西漢年紀 (四庫全書本)/卷18
西漢年紀 卷十八 |
欽定四庫全書
西漢年紀卷十八 宋 王益之 撰昭帝
孝昭皇帝諱弗陵武帝少子也後元二年二月乙丑立為太子年八嵗〈考異曰荀紀雲昭帝即位年十六漢書紀雲立為太子年八嵗立太子之後三日即帝位是即位時甫八嵗耳又上官桀為燕王書告霍光罪上覺其詐史書是時帝年十四尚書左右皆驚蓋自即位至其年已七年矣當是荀紀差誤今從漢書紀〉戊辰太子即皇帝位時政事壹決大將軍光田千秋居丞相位謹厚自守而已〈通鑑〉每公卿朝㑹光謂千秋曰始與君侯俱受先帝遺詔今光治內君侯治外〈孟康曰內朝外朝也大司馬左右前後將軍侍中常侍散騎諸吏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為外朝也〉宜有以教督使光毋負天下千秋曰唯將軍留意即天下幸甚終不肯有所言光以此重之〈田千秋傳〉光輔幼主政自已出天下想聞其風采殿中嘗有怪一夜羣臣皆驚光召尚符璽郎郎不肯授光光欲奪之郎按劍曰臣頭可得璽不可得也光甚誼之明日詔増此郎秩二等衆庶莫不多光〈光傳〉秋七月有司奏濟北王寛誖〈布內反〉人倫又祠祭祝詛上請誅上遣大鴻臚利召王王以刃自剄死〈考異曰表以謀反書紀以有罪書今從傳〉國除為北安縣屬泰山郡〈本紀及濟北王傳〉
始元元年春二月初武帝崩賜諸侯王璽書燕王旦得書不肯哭曰璽書封小京師疑有變遣幸臣夀西長孫縱之王孺等之長安以問禮儀為名王孺見執金吾廣意問帝崩所病立者誰子年幾嵗廣意言待詔五莋〈讀與柞同〉宮宮中讙言帝崩諸將軍共立太子為帝年八九嵗葬時不出臨〈力禁反〉歸以報王王曰上棄羣臣無語言蓋主又不得見甚可恠也復遣中大夫至京師上書言竊見孝武皇帝躬聖道孝宗廟慈愛骨肉和集兆民德配天地明並日月威武洋〈音羊〉溢逺方執寶而朝増郡數十斥地且倍封泰山禪梁父廵狩天下逺方珍物陳於太廟德甚休盛請立廟郡國奏報聞及褒賜益封旦怒曰我當為帝何賜也遂與宗室中山哀王子長等結謀詐言修武備備非常長於是為旦命令羣臣曰寡人頼先帝休德獲奉北藩親受明詔職吏事領庫兵飭〈讀曰勅〉武備任重職大夙夜兢兢子大夫將何以䂓佐寡人且燕國雖小成周之建國也上自召公下及昭襄於今千載豈可謂無賢哉寡人束帶聽朝三十餘年曽無聞焉其者寡人之不及與〈讀曰歟〉意亦子大夫之思有所不至乎其咎安在方今寡人慾撟〈與矯同〉邪防非章聞揚和撫慰百姓移風易俗厥路何由子大夫其各悉心以對寡人將察焉羣臣皆免冠謝旦曰前髙後時偽子宏立為皇帝諸侯交手事之八年呂太后崩大臣誅諸呂迎立文帝天下乃知非孝惠子也我親武帝長子反不得立上書請立廟又不聽立者疑非劉氏即與劉澤謀為姦書招來郡國姦人賦歛銅鐡作甲兵㑹缾〈歩丁反〉侯劉成知澤等謀告之青州刺史雋不疑八月不疑收捕澤以聞上遣大鴻臚丞治連及燕王〈燕王旦傳〉上以為旦至親〈荀紀〉抑按不揚公卿使大臣請遣宗正與太中大夫公戶滿意御史二人偕徃使燕風諭之至燕各異日更見責王宗正者主宗室諸劉屬籍先見王為言帝實武帝子次侍御史復見王責以正法問王欲發兵罪名明白當坐之漢家有正法王犯纎介小過即行法直斷耳安能寛王驚動以文法王意益下心恐公戶滿意習於經術最後見王稱引古今通義國家大禮文章爾雅謂王曰古者天子必內有異姓大夫所以正骨肉也外有同姓大夫所以正異族也周公輔成王誅其兩弟故治武帝在時尚能寛王今帝始立年幼委任大臣古者誅罰不阿親戚故天下治方今大臣輔政奉法無所阿恐不能寛王王自謹無令身死國滅為天下笑於是旦恐懼服罪叩頭謝過〈禇先生補史記〉有詔勿治而劉澤等皆伏誅益封缾侯〈燕王旦傳〉九月丙子車騎將軍秺〈丁故反〉侯金日磾薨〈本紀〉賜葬具冡地送以輕車介士軍陳至茂陵諡曰敬侯〈曰磾傳〉二年春正月大將軍霍光左將軍上官桀皆受爵〈荀紀〉三年春二月有星孛於西北〈本紀〉
四年秋七月匈奴入代殺都尉單于年少初立母閼氏不正國內乖離常恐漢兵襲之於是衛律為單于謀穿井築城治樓以藏糓與秦人守之漢兵至無奈我何即穿井數百伐材數千或曰胡人不能守城是遺〈弋季反〉漢糧也衛律於是止〈匈奴傳〉冬遣大鴻臚田廣明擊益州〈本紀〉令杜延年以校尉將南陽士徃從之〈延年傳〉是嵗衛尉王莽為右將軍衛尉騎都尉上官安為車騎將軍衛尉並右將軍〈百官表 考異曰漢書本紀五年雲封皇后父驃騎將軍上官安為桑樂侯外戚傳又雲安以後父封桑樂侯食邑千五百戶遷車騎將軍紀易車騎為驃騎外戚傳以封侯在遷將軍之前皆未諭按百官表始元四年騎都尉上官安為車騎將軍是時蓋未封侯也如此則遷將軍在四年封侯在五年外戚傳亦云車騎然則紀所謂驃騎者亦未免差誤今從百官表〉
五年春正月有男子乘黃犢車建黃旐衣黃襜〈昌瞻反〉褕〈音踰〉著黃冒詣北闕自謂衛太子〈考異曰本紀雲張延年雋不疑傳雲成方遂又雲一姓張名延年今依通鑑以不疑傳為正〉公車以聞詔使公卿將軍中二千石雜識視京兆尹雋不疑後到叱從吏收縛遂坐誣罔不道要斬東市大將軍欲以女妻雋不疑不疑固辭不肯當久之以病免〈雋不疑傳〉増博士弟子員滿百人〈儒林傳〉罷儋耳真番〈並安反〉郡〈本紀 考異曰荀紀作儋耳番禺九真郡按真番朝鮮地番禺九真儋耳皆南越地賈捐之傳雲儋耳珠厓在海中洲居民暴惡自以阻絶數犯吏禁吏亦酷之率數年一反殺吏漢輙發兵擊定之自初為郡至始元元年二十年間凡六叛至其五年罷儋耳郡並屬珠厓然則是所罷特儋耳番禺九真未嘗罷也今從漢書本紀及賈捐之傳〉初武帝立儋耳珠厓郡皆在南方海中洲居其民暴惡自以阻絶數犯吏禁吏亦酷之率數年一反殺吏漢輙發兵擊定之自初為郡至是二十餘年間凡六反叛遂罷儋耳郡並屬珠厓〈賈捐之傳〉大鴻臚田廣明擊益州暴師連年〈五行志〉秋復遣軍正王平等並進大破之平還拜為廷尉〈百官表〉
六年春正月上耕於上林〈本紀〉丁外人驕恣怨故京兆尹樊福使客射殺之客藏長公主廬吏不敢捕渭城令胡建將吏卒圍捕蓋主聞之與外人上官將軍多從奴客徃奔射追吏吏散走主使僕射劾渭城令游徼傷主家奴建報亡它坐蓋主怒使人上書告建侵辱長公主射甲舎門知吏賊傷奴辟報故不窮審大將軍霍光寢其奏後光病上官氏代聽事下吏捕建建自殺〈胡建傳 考異曰按表是年有京兆尹樊福而鹽鐵議又雲胡建不得其死按賢良文學以二月議則丁外人之殺樊福胡建之自殺當在正月今書於議鹽鐵之前〉二月詔有司問郡國所舉賢良文學民所疾苦文學對曰竊聞治人之道防滛佚之原廣道德之端抑末利而開仁義毋示以利然後教化可興而風俗可移也今郡國有鹽鐡酒𣙜均輸與民爭利散敦厚之樸成貪鄙之化是以百姓就本者寡趨末者衆願悉罷之御史大夫桑宏羊難以為此國家大業所以制四夷安邉足用之本罷之不便文學曰有國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故天子不言多少諸侯不言利害大夫不言得䘮畜仁義以風之廣德行以懐之是以近者親附而逺者悅服仁政無敵於天下惡用費哉大夫曰古之立國者開本末之途通有無之用易曰通其變使民不倦管子云國有沃野之饒而民不足於食者噐械不備也有山海之貨而民不足於財者商工不備也養生送終之具待商而通待工而成故聖人作為舟檝之用以通川谷服牛駕馬以逹陵陸致逺窮深所以交庶物而便百姓是以先帝建鐡官以贍費用開均輸以足財鹽鐡均輸萬民所戴仰而取給者也文學曰國有沃野之饒而民不足於食者工商盛而本業荒也有山海之貨而民不足於財者不務民用而滛巧衆也髙帝禁商賈不得仕宦所以遏貪鄙之俗也排困市井防塞利門而民猶為非況上之為利乎傳曰諸侯好利則大夫鄙大夫鄙則士貪士貪則庶人盜是開利孔為民罪梯也大夫曰均輸則民齊勞逸平凖則民不失職均輸平凖所以平萬物而便百姓非開利孔為民罪梯者也文學曰古之賦稅於民也因其所工不求所拙農人納其獲女紅効其功令釋其所有責其所無百姓賤賣貨物以便上求間者郡國或令民作布絮吏恣留難農民重苦女紅再稅未見輸之均也縣官擅市則萬物並收萬物並收則物騰躍騰躍則商賈侔利自市侔利自市則吏容姦豪而富商積貨儲物以待其急輕賈姦吏收賤以取貴未見凖之平也蓋古之均輸所以齊勞逸而便貢輸非以為利而賈物也大夫曰家人有寶噐尚匣而藏之況人主乎夫權利之處必在深山窮澤之中非豪民不能通其利異時鹽鐡未籠布衣有朐邴人君有吳王專山澤之饒薄賦賑窮以成私威私威積而逆節之心作今縱民於權利罷鹽鐡以資強暴遂其貪心衆邪羣聚私門成黨則彊禦日以不制而兼併之徒姦形成矣文學曰民人藏於家諸侯藏於國天子藏於海內故民人以垣墻為藏閉天子以四海為匣匱天子適諸侯升自阼階諸侯納管鍵執筞而聽命示莫為主也王者不畜聚下藏於民逺浮利務民之義義禮立則民化上若是雖湯武生存於世無所容其慮工商之事歐冶之任何姦之能成三桓專魯六卿分晉不以鹽鐡故權利深者不在山海在朝廷一家害百家在蕭墻而不在朐邴也大夫曰故扇水都尉彭祖寜歸言鹽鐡令品甚明卒徒衣食縣官作鑄鐡噐給用甚衆無妨於民今總一鹽鐡非獨為利入也將以建本抑末離朋黨禁滛侈絶併兼之路也古者名山大澤不以封為下之專利也鐡噐兵刃天下大用非衆庶所宜事也豪民欲擅山海以致富業故沮事者衆文學曰扇水都尉所言一切之術非君國子民之道也陛下繼孝武皇帝之後公卿宜思所以安集百姓致利除害輔明主以仁義即位六年公卿無請減除不急之官省罷機利之人陛下令郡國賢良文學議三五之道六藝之風陳安危利害之分指意燦然今公卿辯議未有所定所謂抱小利而忘大利者也大夫曰昔商君相秦也設百倍之利收山澤之稅國富民強蓄積有餘是以征伐敵國攘地斥境不賦百姓而師以贍故用不竭而民不知地盡西河而民不苦今鹽鐡之利所以佐百姓之急足軍旅之費務蓄積以備乏絶有益於國無害於人文學曰文帝之時無鹽鐡之利而民富當今有之而百姓困乏未見利之所利而見其害也且利非從天來不由地出一取之民間謂之百倍此計之失也夫李梅多實者來年為之衰新糓熟者舊糓為之虧自天地不能兩盈而況於人事乎故利於此者必耗於彼商鞅峭〈七呌反〉法長利秦人不聊生相與哭孝公其後秦日以危利蓄而怨積地廣而禍搆惡在利用不竭乎大夫曰諸侯以國為家其憂在內天子以八極為境其慮在外故宇小者用菲功巨者用大是以縣官開園池總山海致利以助貢賦修溝渠立諸農廣田收盛苑囿太僕水衡少府大農嵗課諸入田收之利池籞之假及北邉置田官以贍諸用而猶未足今欲罷之上下俱殫困乏之應也雖節用如之何其可文學曰古者制地足以養民民足以承其上千乗之國百里之地公侯伯子男各充其求贍其欲秦兼萬國之地有四海之富而意不贍非宇小而用菲者欲多而下不堪其求也語曰廚有腐肉國有饑民廄有肥馬路有餧人今狗馬之養蟲獸之食豈特腐肉秣馬之費哉無用之官不急之作無功而衣食縣官者衆是以上不足而下困乏也今不減其本而與百姓爭薦草與商賈爭市利非所以明主德而相國家也夫男耕女績天下之大業也古者分地而處之是以業無不食之地國無乏作之民今縣官多張苑囿公田池澤公家有鄣假之名而利歸權家三輔廹近山河地狹人衆四方並臻粟米不能相贍公田轉假桑榆菜菓不殖地力不盡愚以為非先帝所開苑囿池籞可賦歸之於民縣官租稅而已夫如是匹夫之力盡於南畆匹婦之力盡於麻枲田野闢麻枲治則上下俱衍何困乏之有大夫黙然視丞相御史文學曰今天下合為一家利末惡欲行滛巧惡欲施大夫君以心計筞國用搆諸侯參以酒𣙜咸陽孔僅増以鹽鐡江充耕谷之等各以鋒鋭言利末之事析秋毫可謂無間矣然國家衰耗城郭空虛故非崇仁義無以化民非力本農無以富邦也御史曰古者制田百歩為畆什而籍一先帝憐百姓衣食不足制田二百四十歩而一畆率三十而稅一惰民不務田作饑寒及已固其理也鹽鐡又何過乎文學曰什一而籍民之力也豐耗羙惡與民共之故曰什一天下之中正也今田雖三十而以頃畆出稅樂嵗粒米狼戾而寡取之凶年饑饉而必求足加之以口賦更繇之役率一人之作中分其功農夫悉其所得或假貸而益之是以百姓力耕疾作而饑寒遂及已也御史曰古者十五入太學與小役二十而冠與戎事五十以上血脈益剛曰艾壯詩曰方叔元老克壯其猶今陛下寛力役之政二十三始賦五十六而免所以輔耆壯而息老艾也丁者治其田裡老者修其塘園則無饑寒之患不治其家而訟縣官亦悖矣文學曰十九以下為殤未成人也二十而冠三十而娶可以從戎事五十以上曰艾老杖於家不從力役所以扶不足而息髙年也鄉飲酒耆老異饌所以優耆耄而明養老也今五十以上至六十與子孫服輓輸並給繇役非養老之意也古者有大喪者居三年不呼其門通其孝道遂其哀戚之心也今或殭屍衰絰而從戎事非所以子百姓順孝悌之心也陛下富於春秋委任大臣公卿輔政政教未均故庶人議也御史黙然不答大夫曰明主憂勞萬人思念北邉故舉賢良文學髙第將欲觀殊議異筞庶幾雲得諸生無能出竒計徒守空言不知取捨之宜時世之變此豈明主所欲聞哉文學曰諸生對筞殊路同歸指在於崇禮義退財利復徃古之道匡當世之失宜可行者焉執事闇於明禮而喻於利末沮事隳議以故至今未決也大夫視文學悒悒而不言丞相史曰辯國家之政事論執政之得失何不徐徐道理相喻何至切切如此乎賢良文學皆離席曰鄙人固陋狂言以逆執事夫藥酒苦於口而利於病忠言逆於耳而利於行諸生之諤諤乃公卿之良藥鍼石也大夫色少寛丞相史曰今以近世觀之世殊而事異文景之際建元之始民樸而歸本吏亷而自重𣪞𣪞屯屯人衍而家富今政非改而教非易也何世之彌薄而俗之滋衰也賢良曰竊聞閭里長老之言徃者常民衣服溫煖而不靡噐質樸牢而致用馬足以易歩車足以自載酒足以合歡而不湛樂足以理心而不滛入無宴樂之聞出無佚遊之觀行即負羸止作鋤耘用約而財饒本修而民富送死哀而不華養生適而不奢大臣正而無欲執政寛而不苛故黎民寜其性百吏保其官建元始崇文修德其後邪臣各以伎藝虧亂至治外障山海內興諸利楊可勝告緡江充禁服張大夫革令杜周治獄夏蘭之屬妄搏王溫舒之徒妄殺殘吏萌起擾亂良民當此之時百姓不保其首領豪富莫必其族姓聖主覺焉廼誅滅殘賊以塞天下之責居民肆然復安然其禍累世不復瘡痍至今未息故百官尚有殘賊之政而強宰尚有強奪之心大臣擅權而斷擊豪猾多黨而侵陵富貴奢侈貧賤簒殺女紅難成而易弊車噐難就而易敗常民文杯畫案婢妾衣紈履絲匹庶粺飯肉食無而為有貧而強夸生不養死厚葬送死殫家遣女滿車富者欲過貧者欲及是以民年急嵗促寡恥而少亷刑非誅惡而姦猶不止也大夫曰吾以賢良為少愈乃反若胡車之相隨乎賢良曰宮室輿馬衣服噐械喪祭食飲聲色玩好人情之所不能已也故聖人為之制度以防之間者士大夫務於權利怠於禮義故百姓倣效頗踰制度古者衣服不中制噐械不中用不粥於市今民間雕琢不中之物刻畫無用之噐古者庶人之乗者馬足以代其勞而已今富者連車列騎驂貳輜軿夫一馬伏𭬒當中家六口之食亡丁男一人之事古者庶人耋老而後衣絲其餘則麻枲而已今富者縟繡羅紈中者素綈錦縑常民而被后妃之服䙝人而居婚姻之飾古者庶人糲食藜藿非鄉飲酒膢臘祭祀無酒肉今閭巷無故烹殺相聚野外負粟而徃挈肉而歸夫一豕之肉得中年之收十五斗粟當丁男半月之食古者庶人春秋修其祖祠以時有事於五祀蓋無出門之祭今富者祈名嶽望山川椎牛擊鼓戱倡舞像古者德行求福故祭祀而寛仁義求吉故卜筮而布今世俗寛於行而求於鬼怠於禮而篤於祭古者土鼓蕢枹擊木拊石以盡其懽及後卿大夫有管磬士有琴瑟今富者鐘鼓五樂歌兒數曺中者鳴竽調瑟鄭儛趙謳古者瓦棺容屍木板堲周其後桐棺不衣采槨不斵今富者繡牆題湊中者梓棺楩槨古者明噐有形無實示民不用也後則有醯醢之藏桐馬偶人其物不備今厚資多藏噐用如生人古者不封不樹反虞祭於寢無廟堂之位其後則封之庶人之墳半仭其髙可隱今富者積土成山列樹成林臺榭連閣集觀增樓古者隣有䘮舂不相杵巷不歌謡孔子食於有䘮者之側未嘗飽也今俗因人之䘮以求酒肉幸與小坐而責辦歌舞俳優連笑伎戱古者嫁娶之服未之以記虞夏之後表布內絲骨笄象珥封君夫人加錦尚褧而已今富者皮衣朱貉䌓露環佩古者事生盡愛送死盡哀今生不能致其愛敬死以奢侈相髙雖無哀戚之心而厚葬重幣者則以為孝黎民慕效至於廢屋賣業古者夫婦之好一男一女而成家室之道及後士一妾大夫二諸侯姪娣九女而已今諸侯百數卿大夫十數中者侍御富者盈室是以女或怨曠失時男或放死無匹古者不以人力狥於禽獸不奪民財以養狗馬是以財衍而力有餘今猛獸竒蟲不可以耕耘而令當耕耘者養食之百姓或裋褐不完而犬馬衣文繡黎民或糠糟不接而禽獸食肉夫宮室奢侈林木之蠧也噐械雕琢財用之蠧也衣食靡麗布帛之蠧也狗馬食人食五榖之蠧也口腹縱恣魚肉之蠧也用費不節府庫之蠧也漏積不禁田野之蠧也䘮祭無度傷生之蠧也目修於五色耳營於五音體極輕薄口窮甘脆功積於無用財盡於不急故國病聚不足則政怠人病聚不足則身危丞相曰治聚不足柰何賢良曰昔晏子相齊民奢示之以儉民儉示之以禮今公卿大夫誠能節車輿適衣服躬親節儉率以敦樸罷園池損田宅內無事乎市列外無事乎山澤農夫有所施其功女紅有所粥其業如是則氣脈和平而無聚不足之患矣大夫曰昔公孫布被兒寛練袍衣若僕妾食若庸夫淮南逆於內蠻夷暴於外盜賊不為禁奢侈不為節何聚不足之能治乎賢良曰文景之際建元之始大臣尚有爭引守正之義自此以後多承意從欲少敢直言面議而正刺因公而徇私故武安丞相訟園田爭曲直於人主之前夫九層之臺一傾公輸子不能正本朝一邪伊望不能復故公孫丞相兒大夫側身行道分祿以養賢卑已以下士無行人子産之繼而葛繹澎侯隳壞其緒毀其客館議堂以為馬廄婦舍無養士之禮而尚驕矜之色亷恥陵遲而爭於利矣大夫勃然作色黙而不應丞相史曰以賢良文學之議則有司𫎇素飡之恥使賢良而親民偉仕亦未見其能醫百姓之疾也賢良曰談何容易而況行之乎今欲下箴石通關鬲則恐有盛胡之累懷鍼槖艾則被不工之名狼䟦其胡載㚄其尾君子之路行止之道固狹耳大夫曰今守相古之方伯専制千里善惡在己巳不能耳道何狹之有哉賢良曰今吏道壅而不選富者以財賈官勇者以死射功戱車鼎躍咸出補吏累功積日或至卿相擅生殺之柄專萬民之命是以徃者郡國黎民相乗而不能理或至鋸頸殺不辜而不能正執紀綱非其道故也古者封賢祿能不過百里百里之中而為都疆垂不過五十猶以為一人之身明不能照聰不能逹故立卿大夫以佐之而政治乃備今守相無古諸侯之賢而蒞千里之政主一郡之衆一人之身治亂在已千里與之轉化不可不熟擇也故人主有私人以財不私人以官大夫曰吏多不良矣又侵漁百姓長吏厲諸小吏小吏厲諸百姓賢良曰今小吏祿薄郡國繇役逺至三輔常居則匱於衣食有故則賣畜鬻産不徒是也府求之縣縣求之鄉鄉安取之哉夫欲影正者端其表欲下亷者先其身故貪鄙在率不在下教訓在政不在民大夫曰君子內潔已而不能教於彼周公不能正管蔡之邪子産不能正鄧晳之偽今一一責之有司有司豈能縛其手足而使之無為非哉賢良曰春秋譏刺不及庶人責其率也古者大夫將臨刑聲色不御恥不能以化而傷其不全也政教闇而不著百姓蹶而不扶若此則何以為民父母大夫曰人君不畜惡民農夫不畜惡草鉏惡草而衆苖成刑惡民而萬夫悅故刑所以正民鉏所以別苖也賢良曰刑之於治猶筞之於御也良工不能無筞御者有筞而勿用今廢其紀綱而不能張壞其禮義而不能防陷民於罔從而獵之以刑是猶開其闌牢發以毒矢也曽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不傷民之不治而伐己之能得姦猶弋者覩鳥獸掛罻羅而喜也管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百姓足而知榮辱方今之務在罷鹽鐡退權利分土地趣本業養桑麻盡地力則民自富民無饑寒之憂則教可成也語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夫如是則民徙義而從善入孝而出悌何暴慢之有大夫曰縣官鑄農噐使民務本不營於末則無饑寒之累鹽鐵何害而罷賢良曰農天下之大業也鐡噐民之大用也噐用便利則用力少而得作多功用不具則田疇荒而榖不殖徃時鹽與五穀同價噐和利而中用今縣官鼓鑄鐡噐大抵多為大噐不給民用鹽鐡價貴百姓皆不便貧民或木耕手耨土耰啖食鐡官賣噐不售或頗賦於民卒徒作不中程時命助之徴發無限百姓苦之今能務本去末湛民以禮示民以樸則百姓反本而不營末矣丞相史曰先王之道軼久而難復賢良文學之言深逺而難行非當世之所能及也於是遂罷議〈本紀鹽鐡論通典〉
桓寛曰余覩鹽鐡之議異哉吾所聞汝南朱子伯為子言當此之時豪俊並進四方輻湊賢良茂陵唐生文學魯萬生之倫六十餘人咸聚闕庭舒六藝之風論太平之原智者贊其慮仁者明其施勇者見其斷辯者陳其詞誾誾焉侃侃焉雖不能詳備斯可略觀矣然蔽於雲霧終廢不行悲夫公卿知任武可以闢地而不知德廣可以附逺知權利可以廣用而不知稼穡可以富國也近者親附逺者恱德則何為而不成何求而不得不出於斯路而務畜利長威豈不謬哉中山劉子雍言王道矯當世復諸正務在乎反本直而不徼切而不⿰斌斌然斯可謂宏博君子矣九江祝生奮由路之意推史魚之節發憤懣刺譏公卿介然直而不撓可謂不畏強禦矣桑大夫據當世合時變推道術尚權利辟略小辯雖非正法然巨儒宿學不能自解博物通逹之士也然攝公卿之柄不引凖繩以道化下放於利末不師古始處非其位行非其道果隕其姓以及厥宗車丞相履伊呂之列當軸處中括囊不言容身而去彼哉彼哉若夫丞相御史大夫兩府之士不能正議以輔宰相成同類長同行阿意茍合以說其上斗筲之徒何足算也
時濟隂魏相亦以文學對筞謂賞罰所以勸善禁惡政之本也日者燕王為無道韓義出身彊諫為王所殺義無比干之親而蹈比干之節宜顯賞其子以示天下明為人臣之義霍光納其言因擢義子延夀為諫大夫〈考異曰此事通鑑載於燕王桑宏羊謀反坐誅之後且雲久之魏相對筞非也按昭帝時唯始元五年下詔舉賢良文學六年有司與賢良文學論難鹽鐵事自此以後無再舉賢良文學之文然通鑑所以載於元鳯元年燕王死之後者正以魏相筞雲日者燕王為無道韓義諫而死遂附於此不知相所謂燕王為無道者乃昭帝初立時燕王與齊孝王子劉澤等謀殺雋不疑義以諫死至六年舉賢良文學而相對筞遂及之耳故相傳雲相以賢良對筞髙第為茂陵令御史大夫桑宏羊客詐稱御史為相所捕論益知相對筞在宏羊未死之前明矣〉相為茂陵令御史大夫桑宏羊客詐稱御史止傳丞不以時謁客怒丞相疑其有姦收捕按致其罪論棄客市茂陵大治〈韓延夀魏相傳〉初蘇武在北海上漢求武及馬宏等後匈奴歸此二人〈考異曰匈奴傳雲壷衍鞮單于立三嵗衛律更謀歸漢使不降者蘇武馬宏等單于以始元二年立如此則武歸當在始元四年按紀移中監蘇武以始元六年春至以為典屬國武傳雲武來歸明年上官桀等謀反桀以元鳯元年誅則武歸在始元六年而匈奴傳所載誤矣又武傳雲昭帝即位數年匈奴與漢和親漢求武等匈奴詭言武死後漢使復至常恵夜見漢使教以天子射鴈得帛書言武在某澤中使者讓單于單于乃歸武等以此攷之初不出於衛律今從武傳〉故凡從武還者九人既至京師拜為典屬國霍光上官桀素與李陵善遣陵故人隴西任立政等三人俱至匈奴招陵立政等至單于置酒賜漢使者李陵衛律皆侍坐立政等見陵未得私語即目視陵而數數自循其刀環握其足隂諭之言可還歸漢也後陵律持牛酒勞漢使博飲兩人胡服椎結〈讀曰髻〉立政大言曰漢已大赦中國安樂主上富於春秋霍子孟上官少叔用事以此言㣲動之陵黙不應熟視而自循其髪荅曰吾已胡服矣有頃律起更衣立政曰咄少卿良苦霍子孟上官少叔謝女陵曰霍與上官無恙乎立政曰請少卿來歸故鄉毋憂富貴陵字立政曰少公歸易耳恐再辱奈何語未卒衛律還頗聞餘語曰李少卿賢者不獨居一國范蠡徧遊天下由余去戎入秦今何語之親也因罷去立政隨謂陵曰亦有意乎陵曰丈夫不能再辱遂死於匈奴〈本紀蘇武常恵李陵匈奴傳通鑑〉夏旱大雩不得舉火〈本紀五行志〉上官桀安記光過失予燕王令上書告之又為丁外人求封燕王大喜上書稱子路䘮姊朞而不除孔子非之子路曰由不幸寡兄弟不忍除之故曰觀過知仁今臣與陛下獨有長公主為姊陛下幸使丁外人侍之外人宜𫎇爵號書奏上以問光光執不許桀等又詐使人為燕王旦上書曰昔秦據南面之位制一世之命威服四夷輕弱骨肉顯重異族廢道任刑無恩宗室其後尉佗入南越陳渉呼楚澤近狎作亂內外俱發趙氏無炊火焉髙皇帝覽蹤跡觀得失見秦建本非是故改其路規土連城布王子孫是以枝葉扶疎異姓不得間也今陛下承明繼成委任公卿羣臣連與成朋非毀宗室膚受之愬日騁於廷惡吏廢法立威主恩不及下究又言光專權自恣疑有非常臣旦願歸符璽入宿衛察姦臣之變時上年十四覺其詐〈本紀燕王霍光傳 考異曰本紀雲桀等詐使人為燕王旦上書霍光傳雲上曰朕知是書詐也將軍之廣明都郎屬耳燕王何以得知之至燕王傳乃雲旦自上疏又雲帝覺其有詐遂親信光與霍光傳所載殊乖異顔氏疑燕王傳之誤今從本紀及霍光傳〉
元鳯元年春三月賜郡國所選有行義者涿郡韓福等五人帛人五十匹遣歸〈本紀 考異曰荀紀載於始元元年今從漢書本紀〉遷趙充國中郎將將屯上谷還為水衡都尉〈充國傳百官表〉八月上官桀等謀令長公主置酒請霍光伏兵格殺之因廢帝迎立燕王〈光傳 考異曰外戚傳載桀又謀誘燕王至而誅之因廢帝而立桀此必無之事殆當時文致之辭也本紀詔亦不過曰共謀令長公主置酒伏兵殺大將軍光徴立燕王為天子亦無誅燕王立桀之語今從本紀削去此兩語推原其始不過爭權遂致於此當是時也首發此謀者燕倉倉為大將軍幕府軍吏繼以告楊敞敞即燕王所告長史敞亡功至搜粟都尉者也聞其事於朝者乃杜延年延年又光親信腹心之人也事之終始發於此三人固不無可疑者至宣帝時魏相欲摧霍氏或告霍禹等欲令太后置酒引丞相斬之因廢帝而立禹謂霍氏怨望欲殺相則有之至於廢天子而立禹是亦誅燕王立桀之類也出乎爾者反乎爾其斯之謂與唯禇先生補史記侯表書上官桀曰與大將軍霍光爭權因以謀反族滅此得之矣千百載之下不欲擅變舊史因書於此焉〉燕王置驛書徃來相報許立桀為王外連郡國豪桀以千數旦以語相平平曰大王前與劉澤結謀事未成而發覺者以劉澤素夸好侵陵也平聞左將軍素輕易車騎將軍少而驕臣恐其如劉澤時不能成又恐既成反大王也旦曰前日一男子詣闕自謂故太子長安中民趣鄉〈讀曰嚮〉之正讙不可止大將軍恐出兵陳之以自備耳我帝長子天下所信何憂見反後謂羣臣蓋主報言獨患大將軍與右將軍王莽今右將軍物故丞相病幸事必成徴不久令羣臣皆裝是時天雨虹下屬〈之欲反〉宮中飲井水井水竭厠中豕羣出壞大官竈烏鵲鬭死䑕舞殿端門中殿上戶自閉不可開天火燒城門大風壞宮城樓折㧞樹木流星下墮后妃以下皆恐王驚病使人祠葭〈音家〉水台〈音怡〉水王客呂廣等知星為王言當有兵圍城期在九月十月漢當有大臣戮死者王愈憂恐謂廣等曰謀事不成妖祥數見兵氣且至奈何㑹蓋主舎人父假稻田使者燕倉知其謀〈燕王傳〉倉故為大將軍幕府軍吏〈補史記侯表〉以告大司農楊敞敞素謹畏不敢言廼移病臥以告諫大夫杜延年延年以聞〈敞傳〉九月詔丞相部中二千石逐捕〈燕王傳〉丞相徴事任宮格捕桀殺之便門丞相少史王夀〈考異曰漢書侯表作王山夀史記侯表作王山今從漢書紀作王夀〉説安與俱入丞相斬安〈補史記侯表〉時典屬國蘇武子男元與安有謀坐死武素與桀宏羊有舊又數為燕王所訟廷尉窮治黨與奏請逮捕武霍光寢其奏免武官〈蘇武傳〉冬十月封延年倉宮夀皆為列侯〈本紀〉楊敞以九卿不輙言故不得侯〈楊敞傳 按原本不書封延年等列侯句當是脫落今補入〉旦聞桀安等事覺憂懣置酒與羣臣妃妾別因欲自殺左右止王㑹天子使使者賜旦璽書曰昔髙皇帝王天下建立子弟以藩屏社稷先日諸呂隂謀大逆劉氏不絶若髪頼絳侯等誅討賊亂尊立孝文以安宗廟非以中外有人表裏相應故邪樊酈曹灌擕劍推鋒從髙帝墾菑〈古災字〉除害耘鉏海內勤苦至矣然賞不過封侯今宗室子孫曽無暴衣露冠之勞裂地而王之分財而賜之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今王骨肉至親敵吾一體廼與他姓異族謀害社稷親其所踈踈其所親有逆悖之心無忠愛之義如使古人有知當何面目復奉齊酎見髙祖之廟乎旦得書以綬自絞天子加恩賜旦諡曰刺王〈燕王傳〉大將軍光既誅上官桀遂遵武帝法度以刑罰痛繩羣下繇是俗吏上嚴酷以為能而河南太守丞淮陽黃霸獨用寛和名〈循吏傳〉大將軍長史丙吉薦儒生王仲翁蕭望之等數人於霍光皆召見光自經上官桀等謀後出入自備吏民當見者露索去兵刄兩吏夾持望之獨不肯聽自引出閤曰不願見吏牽持匈匈光聞之告吏勿持望之既至前説光曰將軍以功德輔幼主將以流大化致於治平是以天下之士延頸企踵爭願自効以輔髙明今士見者皆先露索挾持恐非周公相成王躬吐握之禮致白屋之意於是光獨不除用望之而仲翁等皆補大將軍史〈望之傳〉宗止劉德雜案上官氏蓋主事蓋長公主孫譚遮德自言德數〈所具反〉責以公主起居無狀侍御史以為光望不受女承指劾德誹謗詔獄免為庶人屏居山田光聞而恨之復白召德守青州刺史〈劉徳傳百官表〉
二年夏六月赦天下〈本紀〉
三年春正月泰山萊蕪山南匈匈有數千人聲民視之有大石自立髙丈五尺大四十八圍入地深八尺三石為足石立後有白烏數千下集其旁是時昌邑有枯社木臥復生又上林有桞樹枯僵自起生〈按原本無此句與下文不應當是脫落今補入〉符節令魯國眭〈息隨反〉宏推春秋之意以為石栁皆隂類下民之象泰山者岱宗之嶽王者易姓告代之處今大石自立僵〈居羊反〉栁復起非人力所為宏意亦不知其所在即説曰先師董仲舒有言雖有繼體守文之君不害聖人之受命漢家堯後有傳國之運宜求索賢人䄠以帝位而退自封百里如殷周二王後以承順天命宏使友人內官長賜上此書時帝幼大將軍光秉政惡之下其書廷尉奏賜宏妄設妖言惑衆大逆不道皆伏誅〈眭宏傳〉二月癸丑下廷尉王平少府徐仁獄光以其㺯法輕重皆坐以縱反者〈考異曰此通鑑本文也按傳無卒下之獄四字兼前已雲光以千秋擅召二千石外內異言遂下廷尉平少府仁獄今又雲卒下之獄則為重複今除去此四字〉冬遼東烏桓反先是匈奴三千餘騎入五原霍光欲發兵邀〈於堯反〉擊之以問趙充國〈考異曰按傳武都氐反趙充國以䕶軍都尉將兵擊定之遷中郎將武都氐反在元年當是元年已為中郎將此言䕶軍都尉恐誤今除去之〉充國以為招冦生事非計也光更問中郎將范明友明友言可擊於是拜明友為度遼將軍擊之斬首六千餘級獲三王首匈奴繇是恐不敢出兵〈本紀匈奴傳〉太史令張夀王上書言歴者天地之大紀上帝所為傳黃帝調律歴漢元年以來用之今隂陽不調宜更歴之過也詔下主歴使者鮮于妄人詰問夀王不服妄人請與治歴大司農中丞麻光等二十餘人雜候日月晦朔望八節二十四氣鈞校諸歴用狀奏可詔與丞相御史大將軍右將軍史各一人雜候上林清臺課諸歴䟽宻凡十一家以元鳯三年十一月朔旦冬至盡五年十二月各有第夀王課䟽逺案漢元年不用黃帝調歴夀王非漢歴逆天道非所宜言大不敬有詔勿劾復候盡六年太初歴第一即墨徐萬且〈子余反〉長安徐禹治太初歴亦第一夀王及待詔李信治黃帝調歴課皆䟽闊又言黃帝至元鳯三年六千餘嵗丞相屬寶長安單安國安陵桮育治終始言黃帝以來三千六百二十九嵗不與夀王合夀王又移帝王録舜禹年嵗不合人年夀王言化益為天子代禹驪山女亦為天子在殷周間皆不合經術夀王歴廼太史官殷歴也夀王猥曰安得五家歴又妄言太初歴虧四分日之三去小餘七百五分以故隂陽不調謂之亂世劾夀王吏八百石古之大夫服儒衣誦不詳之辭作妖言欲亂制度不道奏可夀王候課比三年下終不服再劾死更赦勿劾遂不更言誹謗益甚竟以下吏〈律歴志〉是嵗青州刺史劉德為宗正光祿大夫河內蔡義為少府〈百官表〉初義以明經給事大將軍莫府遷補覆盎城門候久之詔求能為韓詩者徴義待詔久不進見義上䟽曰臣山東草萊之人行能亡所比容貌不及衆然而不棄人倫者竊以聞道於先師自託於經術也願賜清閒〈讀曰閑〉之燕得盡精思於前上召見義説詩甚說〈讀曰恱〉之擢為光祿大夫給事中進授帝至是為少府〈義傳〉
四年春正月丁亥帝加元服〈本紀 通典載帝冠辭曰陛下摛著先帝之光輝以承皇天之嘉祐欽奉孟春之吉辰普尊天道之郊域秉率萬福之丕靈始加昭明之元服推逺沖孺之幼志藴積文武之就德肅勤髙祖之清廟六合之內靡不蒙福承天無極〉是時帝始冠長八尺二寸〈外戚許後傳〉通詩尚書有明哲之性霍光亡周公之德秉政九年久於周公上既冠而猶不歸政〈五行志〉是月丞相富民定侯田千秋薨〈本紀 考異曰百官表史記將相表皆云正月甲戌千秋薨按長歴是年二月乙夘朔逆而推之正月無甲戌當是字誤今除之〉初千秋年老上優之朝見得乗小車因號曰車丞相〈千秋傳〉魏相為河南太守禁止姦邪豪彊畏服田千秋子為雒陽武庫令自見失父而相治郡嚴恐久獲辠乃自免去相使掾追呼之遂不肯還相獨恨曰大將軍聞此令去官必以我為用丞相死不能遇其子使當世貴人非我殆矣武庫令西至長安大將軍光果以責過相曰幼主新立以為函谷京師之固武庫精兵所聚故以丞相弟為關都尉子為武庫令今河南太守不深惟國家大筞茍見丞相不在而斥逐其子何淺薄也後人有告相賊殺不辜事下有司河南卒戍中都官者二三千人遮大將軍自言願復留作一年以贖太守罪河南老弱萬餘人守關欲入上書關吏以聞大將軍用武庫令事遂下相廷尉獄〈魏相傳〉二月乙丑御史大夫王訢為丞相封宜春侯〈百官表 考異曰胡致堂管見謂田千秋薨二年不拜丞相是霍光少昭帝也楊敞薨踰月而拜蔡義為丞相是霍光不敢少宣帝也其言善矣殊不知田千秋之後即拜王訢為相通鑑失於登載遂使致堂誤發此議耳今據百官表増入〉大司農楊敞為御史大夫〈百官錶王訢傳〉夏六月赦天下〈本紀〉初李廣利擊大宛還過杅〈音烏〉彌杅彌遣太子頼丹為質於龜茲〈音邱慈 按西域傳此下有廣利責龜茲不得受杅彌質即將頼丹入至京師昭帝以為校尉將軍田輪䑓事此本不載當是脫落〉樓蘭王死匈奴先聞之遣其質子安歸歸得立為王漢遣使詔新王令入朝天子將加厚賞樓蘭王繼母謂王曰先王遣兩子質漢皆不還奈何欲徃朝乎王用其計謝使曰新立國未定願待後年入見天子〈西域傳〉傅介子從大宛還奏事詔拜介子為中郎遷平樂監介子謂大將軍光曰樓蘭龜茲數反覆願徃刺之以威示諸國大將軍曰龜茲道逺且驗之於樓蘭於是白遣之介子與士卒俱齎金幣揚言以賜外國為名至樓蘭樓蘭王貪漢物來見使者介子與坐飲陳物示之飲酒皆醉介子謂王曰天子使我私報王王起隨介子入帳中屏語壯士二人從後刺之立死其貴人左右皆㪚走介子告諭以王負漢罪天子遣我來誅王〈傅介子傳〉當更立王弟尉屠耆在漢者〈西域傳 考異曰傅介子傳雲當更立前太子質在漢者與西域傳所言不同按其後漢卒立尉屠耆當是西域傳所言為正今從之〉秋七月乙巳詔曰樓蘭王安歸〈考異曰西域傳作嘗歸按本紀傅介子傳皆作安歸今從之〉常為匈奴間候遮漢使者發兵殺略衛司馬安樂光祿大夫忠期門郎遂成等三軰及安息大宛使盜取節印獻物甚逆天理平樂監傅介子持節使誅斬樓蘭王安歸首縣之北闕以直報怨不煩師衆其封介子為義陽侯又封范明友為平陵侯〈考異曰本紀作夏四月按功臣表二人並以七月乙巳封今從表 按原本不書范明友之封與考異所云不合今補入〉士刺王者皆補侍郎〈傅介子傳功臣表〉九月客星在紫宮中斗樞極間〈天文志〉
五年夏四月燭星見奎婁間〈天文志〉六月發三輔及郡國惡少年吏有告劾亡者屯遼東〈本紀 考異曰天文志雲發三輔郡國少年詣北軍與紀不同今從本紀〉是嵗詹事魯國韋賢為大鴻臚〈百官表〉賢兼通禮尚書以詩教授號稱鄒魯大儒徴為博士給事中進授帝詩稍遷光祿大夫詹事至大鴻臚〈韋賢傳〉
六年冬十一月乙丑御史大夫楊敞為丞相封安平侯〈百官表侯表 考異曰百官表作十一月己丑通鑑作十一月乙丑按長歴是嵗十一月己亥朔無己丑今從通鑑〉初敞嘗給事大將軍莫府為軍司馬霍光愛厚之〈敞傳〉封右將軍張安世富平侯〈本紀侯表〉烏桓復犯塞〈考異曰通鑑載於拜楊敞相前按楊敞蔡義之拜張安世之封蓋同一日本紀敘安世封於烏桓之前則二人之除亦在前無疑今從本紀書烏桓犯塞事於張安世封侯之後 按原本此上不書安世之封與考異不合今補入〉是嵗史樂成為少府河東太守田延年為大司農〈百官表〉元平元年春正月庚子日出時有黑雲狀如焱風亂鬊〈音舜〉轉出西北東南行轉而西有頃亡〈天文志〉二月乙酉牂雲如狗赤色長尾三枚夾漢西行〈天文志〉水衡都尉趙充國為後將軍水衡都尉光祿大夫韓増為前將軍徙右將軍張安世為車騎將軍光祿勲〈百官表 按原本徙右將軍張安世句屬後文大將軍光白皇后之下於文義未安今移入此處〉夏四月癸未帝崩於未央宮〈本紀〉初霍光欲皇后擅寵有子因上體不安左右及醫皆阿意言宜禁內雖宮人使令皆為窮袴多其帶後宮莫有進者〈外戚傳〉唯皇后顓寢皇后年六嵗而立立十年而帝崩遂絶繼嗣〈五行志〉大將軍光白皇后請徴昌邑王賀六月丙寅王受皇帝璽綬〈宣帝紀〉昌邑王賀哀王子也〈霍光昌邑王傳〉在國素狂縱武帝之䘮賀游獵不止中尉琅邪王吉上䟽諫曰臣聞古者師日行三十里吉行五十里今者大王幸方與〈音房預〉曽不半日而馳二百里百姓頗廢耕桑治道牽馬臣愚以為不可數變昔召公述職當民事時舍於棠下而聼斷焉是時人皆得其所後世思其仁恩至虖不伐甘棠甘棠之詩是也大王不好書術而樂逸㳺非所以進仁義之隆也及徴書至王吉又奏書戒王曰臣聞髙宗諒闇三年不言今大王以喪事徴慎毋有所發且何獨喪事凡南面之君何言哉天不言四時行焉百物生焉願大王察之〈通鑑王吉傳〉昌邑王既立行滛亂大將軍光憂懣以問大司農田延年乃引延年給事中隂與車騎將軍張安世圖計議既定即與羣臣俱見白太后具陳昌邑王不可以承宗廟狀羣臣以次上殿召昌邑王伏前聽詔光與羣臣連名奏王尚書令讀奏曰丞相臣敞大司馬大將軍臣光車騎將軍臣安世度遼將軍臣明友前將軍臣増後將軍臣充國御史大夫臣義宜春侯臣譚當塗侯臣聖隨桃侯臣昌樂杜侯臣屠耆堂太僕臣延年太常臣昌大司農臣延年宗正臣德少府臣樂成廷尉臣光執金吾臣延夀大鴻臚臣賢左馮翊臣廣明右扶風臣德長信少府臣嘉故典屬國臣武京輔都尉臣廣漢司𨽻校尉臣辟兵諸吏文學光祿大夫臣遷臣畸臣吉臣賜臣管臣勝臣梁臣長幸臣夏侯勝太中大夫臣德臣卭昧死言皇太后陛下臣敞等頓首死罪天子所以永保宗廟總一海內者以慈孝禮誼賞罰為本孝昭皇帝早棄天下亡嗣臣敞等議禮曰為人後者為之子也昌邑王宜嗣後遣宗正大鴻臚光祿大夫奉節使徴昌邑王立為皇太子受皇帝璽自之符璽取節十六朝暮臨〈力禁反〉令從官更持節從召內泰壹宗廟樂人輦道牟首鼓吹歌舞悉奏衆樂發長安廚三太牢具祠閣室中祀已與從官飲㗖〈徒敢反〉駕法駕皮軒鸞旗驅馳北宮桂宮弄彘鬭虎與從官官奴夜飲湛〈讀曰沈又曰眈〉沔於酒詔太官上乘輿食如故食監奏未釋服未可御故食復詔太官趣具無關食監太官不敢具即使從官出買鷄豚詔殿門內以為常臣敞等數進諫不變更日以益甚恐危社稷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廟子萬姓當廢皇太后詔曰可光扶王下殿送至昌邑邸太后詔歸賀昌邑賜湯沐邑二千戶昌邑羣臣坐在國時不舉奏王罪過令漢朝不聞知又不能輔道〈讀曰導〉陷王大惡〈考異曰王吉傳陥王大惡下有皆下獄三字又霍光傳雲光盡驅出昌邑羣臣置金馬門外車騎將軍安世將羽林騎收縛二百餘人皆送廷尉詔獄是昌邑羣臣下獄已見於安世收縛之時時昌邑蓋未廢也至王吉傳所載乃是昌邑已廢漢朝加羣臣之罪悉誅殺之非始收下吏也吉傳為誤通鑑從兩傳俱載非是今刪去王吉傳皆下獄三字〉誅殺二百餘人出死號呼〈火故反〉市中曰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霍光傳王吉傳〉
<史部,編年類,西漢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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