訥軒文集/卷二

訥軒文集
卷之二
作者：徐聖耇
1898年

詩

大谷寺詩軸中。敬次退陶先生韻。_戊子

前贒遺墨留僧軸。敬翫中宵累剔燈。曉來步出沙門外。雪滿羣峯玉萬層。

悼金甥_萬鉀

才何超卓意何淳。少小聲名逈出倫。歲久沉痾曾入髓。春來毒疫又纏身。忍言山寺招魂日。堪惜泉臺送櫬辰。老姊生涯誰更托。諸孫又是未成人。

輓張開寧_璶○辛卯

天爲斯文降此人。衣冠甚偉儼風神。竆經擬紹千年學。治邑曾陶百里春。累世交情同管鮑。兩家親誼等朱陳。堪嗟八耋還如夢。寒月空留錦水濱。

輓黃參奉_昌述

八十猶強健。靑蓮手自探。命全奇福五。身享達尊三。分義先人最。恩私小子覃。俄然乘化盡。感舊淚空含。

輓李_基福

世誼兼將戚誼敦。陪遊頻聽德音溫。工詞早擅騷壇譽。見刖終齎璞玉寃。白首悲懷纏寶樹。靑氈事業付阿孫。可憐八耋還如夢。哭望台峯淚自痕。

輓朴護軍_施春

先考金交友。惟公壽且康。身名輝鴈塔。天寵拜龍驤。門疊琳琅照。人稱福履昌。俄然乘化去。萬事摠亡羊。

輓金_{廈柱○乙未}

秋水精神海鶴姿。是翁儀範逈超夷。行敦孝友遺風驗。業富詩書擧世推。一病遽緣高子泣。十全無賴越人治。題詞竊爲英靈慰。庭下三男摠絶奇。

輓趙固城_{鳳徵○丙申}

英姿雅望逈超倫。爭道吾南第一人。宦海十年期報國。瘴鄕萬里責安民。星淪旅舍催歸日。鵑咽空山欲暮春。姻婭深情何處托。不堪哀淚漫霑巾。

寒梅問答_丁酉

問寒梅。百卉已俱腓。不畏風霜重。如何獨自輝。

寒梅答。我羞桃李爭。年年保苦節。衝雪始敷榮。

述懷_三首

謂我有哀乎。大醉歌呼消日日。謂我無哀乎。老淚縱橫半成血。有哀無哀須莫問。看我頭邊添白髮。

謂我有痛乎。謾將碁局消長日。謂我無痛乎。獨掩衡茅頻泣血。有痛無痛須莫問。看吾頭上星星髮。

星星白髮三千丈。知是緣愁長又長。左攜孫男右孫女。松壇竹砌空彷徨。

題夢贒菴

夢贒菴在夢贒洞。有意騷人此地過。欲夢昔贒贒未夢。吾衰甚矣歎如何。

喜得雌鷄

誰將鷄一牝。寄此老疇家。課婢麾狸子。催僮結草窠。寧嫌啄黍聚。方喜養雛多。瀹食非吾願。不須憂網羅。

夜坐述懷

風滿疎簾雪滿天。擁爐中夜獨無眠。韓竆未送身長困。周獵難逢世𠅩憐。流水光陰傷白髮。傳家詩禮愧靑氈。心中暗數平生事。咄咄書牎轉惘然。

言志

命稟生初不可移。竆不須悲辱不須悲。將身端合謝營爲。世與我違心與我違。獨臥寒齋斷舊知。山擁荊扉樹擁荊扉。梅兄襟韻幸相宜。開亦盈枝悴亦盈枝。

善山道中憶盆梅

行盡長亭復短亭。幾番風雪幾番晴。夢魂不怕寒威凜。時到盆前翫玉英。

輓金_俰

舊家遺業世相傳。卓行高才並出天。豐劒埋氛寃幾結。荊花交影樂還全。那知牙次移僑日。便是泉臺永訣年。哭送吾兒無盡淚。輓君今日更潸然。

次鄭參奉_重元韻_戊戌

落帽佳時節。秋光滿郭淸。林疎霜盡染。嵐卷雨新晴。邂逅簪相盍。團圓酒細傾。歸鞭須莫促。叵耐去留情。

輓權_胤錫

天挺英豪嶺以南。人間五福入叢談。家傳懿德光前後。案閱羣書博古今。鄕社平生期奉袂。玉京何處促歸驂。落花巖畔娟娟月。照作吾公一片心。

輓李上舍_好意

分義從來若弟兄。陪遊處處兩心傾。數奇縱負鵬摶願。才茂曾題鴈塔名。毒疾難醫驚薤露。靑氈有托振家聲。公歸見我亡兒否。爲報悲涼老父情。

輓金_宗泳

天挺英豪嶺一隅。淸癯氣像脫塵埃。見孫每效汾陽頷。恤族時分正獻財。方賀靈籌添海屋。忽驚仙馭秘泉臺。追惟鄕社陪遊地。當日高風聳後來。

輓朴錫之_天柱

芻豢羣書味道深。四贒遺躅遠來尋。新莊刱起安容膝。古井重修喜滌襟。鐵馬辭閒空飮恨。瑤琴拋匣𠅩知音。看他鳳穴雛皆好。庶慰哀鴻叫侶心。

憶亡兒。次集中韻。_己亥

父曰嗟余季。如何催死別。儀形無處覓。念之長含慽。慽慽不自已。哭聲如沸䨓。終日又終夜。無心把酒盃。盃行不着手。掩泣空徘徊。俄然頹臥久。英彩夢中來。來者不可信。夢覺不見汝。還違父子樂。歸去其誰許。許歸非我志。追思淚若水。始知人世上。存沒皆虛事。事變誠難測。吾生又何必。一病緣悲慟。鬢毛渾似雪。

川獵歸路。次老杜韻。

靑山斷處有茅堂。檻外殘紅落滿裳。叩石得魚魚轉美。剉松爲酒酒偏香。飛飛白鷺穿高柳。曲曲淸歌繞晩樑。好是一筵歡會處。莫將竆達問蒼蒼。

贈別權秀士_贇

一曲幽棲地。背山前有溪。蝶穿殘蕊舞。鶯繞暮林啼。舊面傾肝膽。新詩倚醉題。歡情猶未洽。臨別手重攜。

吟呈永春倅宗丈_文佑

郡齋淸夜月明時。一席從容對主人。勵志十年期報國。分憂千里責安民。心勞撫字仁聲洽。政尙廉平化理新。百代同宗親厚誼。今來始覺出天眞。

次玉淵亭韻

仙馭飄飄去不回。秋風此日客登臺。波光鏡澈纖鱗戱。山勢屛圍活畵開。百世遺芬留寶界。四時佳景作詩媒。前溪莫遣桃花泛。恐有漁舟入洞來。

雪寒述懷

蒼茫歲暮天。睡起獨盤旋。雪積難分路。氷堅未汲泉。飢烏寒樹外。孤鴈凍雲邊。桂玉身長困。廚空不起煙。

輓黃護軍_海翊

天降英才嶺以南。向來聲譽動儒林。鬬龜長算仁齡得。戴玉榮光聖澤涵。先契已深同郡日。後生冞切挹薰心。忽驚地上仙遊罷。只有寒煙鎖故菴。

聞春城倅治績_庚子

好是春城閒僻地。分符來作牧民官。澤流雨露人心悅。威挾風霜吏膽寒。數曲歌詞矯習俗。三年文敎化慵頑。治聲肯在龔黃後。佇看高名國史刊。

輓柳孟儀_後千

秋水精神海鶴姿。一江煙月好棲遲。傳家舊業詩書禮。範俗遺風孝悌慈。瓜葛當年心共許。死生今日淚偏垂。泉臺倘與吾兒面。須說靑孀不盡悲。

輓宗人_宗奭

一見知爲不世姿。四宜樓上慣相隨。風神灑落能超衆。學術高明可作師。萬里晨昏今未奉。九泉寃恨定難夷。那知竆臘慇懃札。便是新春永訣辭。

有懷兪明府_{命岳○辛丑}

治劇推高手。如公最廟堂。齊民呼召杜。漢代有龔黃。二載陶甄化。千年景慕長。佇看循吏傳。第一姓名香。

次邵康節談易韻

易之諸象極紛紛。探究其源本一根。奧旨至玄兼至妙。微辭難識亦難言。專精只自消年月。課業何能敎子孫。卻恨吾生生苦晩。羣疑未與伏羲論。

憶金生_應商之夭。感吟一絶。

早歲成名早歲夭。才何超卓命何奇。古來此理終難詰。回也曾爲萬古悲。

次東坡韻

病骨稜稜雪滿頭。此身何處可忘憂。願將東海添詩硯。寫出胷中萬斛愁。

冬夜見霧四塞。吟示兒曹。

北辰千里隔。南土一身遙。爕理知誰任。陰陽久未調。寒䨓驚曩日。凍霧見今宵。脈脈憂時切。挑燈坐待朝。

輓黃佐郞仁叟_壽嶷

早看明月出淸淮。妙歲聲名北斗巍。薄宦欺人遊洛久。沉痾入髓返鄕催。空將報國平生志。便結重泉此日哀。故宅荒涼門獨掩。滿庭黃菊爲誰開。

次洪判官_憑行算唫韻

謫仙何日便騎鯨。鯨骨今朝作萬莖。井井排來昭位次。丁丁打處似金聲。臨機自可旁通妙。計事誰能欲隱情。漢幄當年張也運。定知神法此中生。

買木屐_壬寅

大雨連旬水滿途。始知玆屐有功於。體完猶勝詩人葛。質儉偏殊楚客珠。買處不煩先度足。着來深喜最宜余。王喬妙術今難學。肯效當年舃化鳧。

次杜草堂韻。贈申甥_鏐。

一笑團蒲上。離懷得好開。夕風兼雪起。幽鳥帶煙迴。對鏡傷吾老。論詩喜汝才。莫嫌湖嶺阻。歸去且頻來。

申甥自原州來。欲轉向寧海。以詩尼之。

千里行裝一弊衣。況當寒烈裂膚時。層冰閣岸來應苦。大海連天去亦危。候日端宜催復路。冒風將欲更尋誰。男兒得意知非遠。徐待他辰命駕宜。

張仁叔_延相有重陽日合醵之約。而見其失踐。作詩嘲之。

重陽當日盍簪時。有約未來問是誰。莫道寒𩁺防出入。魏侯猶不失虞期。

遊峽江

咽咽離歌緩緩盃。遲遲行客更登臺。臺前一水環山去。禹斧何年此鑿開。

冬至日。次邵康節韻。

年光如箭疾。節序轉頭移。炭重衡端日。灰飛管底時。雷驚春意動。宵靜大音希。此理吾能解。何須問伏羲。

次安州百祥樓韻

名區落日上高樓。無限雲山散不收。靑草細連紅蓼岸。白鷗飛點碧瀾頭。百年天地閒遊客。萬里江湖獨去舟。何用別尋方外遠。人間亦自有瀛洲。

翠寒臺夜會韻

澄波宜皓月。如見故人心。景仰逍遙地。還忘雪色侵。

雲院次斑竹盆韻

瀟上斑斑竹。於今閱幾秋。栽盆相對處。可想二妃愁。

次內兄金護軍_弘世借酒韻

卄八瓊琚落我床。賞來稍慰老衰腸。休言薄酒難成醉。多小誠心在此觴。

次從侄萬維家盆梅韻

衝雪敷榮意。慇懃問早梅。攀枝故不去。爲有淸香來。

又次枯梔韻

春光漏死木。生意雪中來。會待敷榮日。奇觀等玉梅。

以病久未省墓

光陰催逝白人頭。處世誰能免百憂。霜露餘悲生草樹。羹墻遺慕在松楸。百年天地偏多感。萬古煙霞獨任愁。病喘久違朝暮省。不堪東望淚長流。

次金友堂韻

晩卜幽棲地。山高谷自平。無心雲靉𱁥。求友鳥嚶鳴。菊愛當軒吐。苔憐繞砌生。閒情隨處足。弊屣視浮榮。

輓金_眉壽

陪遊昔日荷提撕。久仰聲名北斗齊。行義庶能矯末俗。寬容曾不露端倪。靑氈舊物傳詩禮。白屋淸風付藿藜。七十光陰催一夢。忍聞殘曉薤歌悽。

何處難忘酒。效白樂天體。_{三首○癸卯}

何處難忘酒。明時一小臣。素心如日月。丹悃拱楓宸。未獻三千字。虛經六十春。此時無一盞。何以慰沉淪。

何處難忘酒。山深不見人。松聲風外閙。梅蘂臘前新。排憫詩成壘。緣愁病着身。此時無一盞。仰屋歎吾貧。

何處難忘酒。山村欲暮年。孤懷付綠竹。萬事任蒼天。北警〈有騷屑故云〉人休說。南憂世𠅩傳。此時無一盞。愁絶獨茫然。

新恩再從侄志達。以李典籍以時_徵道所贈絶句來示。卽次以寄。

當年我亦摘蓮花。復見君科喜益多。大抵人生具慶少。莫將悲緖淚橫斜。

步前川

溪上新春麗日遲。堅冰已解柳成絲。一筇來此盤桓意。爲問沙鷗知不知。

盆梅

盆上昂莊樹。瓊英滿故枝。風霜搖落日。貞節獨能持。

輓金德老_重鼎

賦才之秀稟姿溫。爭道吾鄕碩士存。靜裏煙霞欣有契。世間非是欲無言。翻將瑰器催黃壤。留與箕裘托後昆。一哭靈筵不盡淚。今當題輓更成痕。

輓金_義秋

壽筭元無定。慟傷非爲亡。回首北堂下。忍看朝暮望。

輓內兄金護軍

藝苑高名冠一時。渭陽遺業慶無虧。鬪龜長筭仁齡得。戴玉榮光聖澤滋。方見樂吾〈堂名〉成晩趣。忽驚乘彼晦淸儀。獨留人世將安仰。欲瀉哀詞淚自洟。

輓金君直_弼世

帖帖胷懷凜凜姿。養閒田裡志常頤。傳家舊業詩書禮。範俗遺風孝悌慈。方賀德門三老壽。那知薤輓一時悲。阿孫夭折尤堪痛。天意茫茫理難推。

余所自名訥軒。葢寓懷。張仁叔爲贈四韻。遂感而足成。_甲辰

新破天慳小築成。宜家保族繼前聲。每當霜露心長慽。遙望松楸眼自明。地號千秋符聖訓。軒題此日揭嘉名。常常顧諟虔虔處。追遠誠心愧未貞。

伴鶴堂韻

休道幽居地一偏。門前鶴駕半浮天。元非匝域飛騰者。豈是橫江鳴戛然。望裏呈奇曾幾日。閒中作伴已多年。淸癯氣像人如物。始信塵寰亦有仙。

送李典籍以時上洛_乙巳

白首微官猶幸耳。秋風脂轄赴京中。天公有意榮行李。挾路江楓處處紅。

送萬禧兒赴會試

恢恢天網趁秋開。膺命諸官獵士回。玉井蓮花方吐萼。家兒倘折一枝來。

沙川雪夜

囊空無計買田園。天借沙川數架軒。客子不來門獨掩。一庭風雪自黃昏。

偶吟

人間難得惟吾族。競短爭長豈忍爲。此是彼非須莫問。只應明月我心知。

次邵康節韻_三首

前有千千年。後有千千世。人生在其間。壽筭能幾歲。貧竆不須悲。榮達亦虛事。但可保殘齡。安閒以當貴。

淸風時時來。無端入我手。明月時時到。無端入我牖。閒情已自足。物慾何能誘。但願保幽貞。日日長把酒。

人老春更老。山深林又深。靄靄雲藏屋。嚶嚶鳥好音。荊門長閉跡。塵世𠅩知心。時有二小子。挾冊來相尋。

輓洪希天_游聖

幽居分占水西東。少小從遊荷眷隆。孝友行敦追世德。詩書業富振儒風。柳車未送韓公鬼。嬴博曾深季子恫。八十光陰驚一夢。感傷今古淚盈瞳。

輓黃晦仲_𣖔

溫然風味粹然姿。慍喜元來不上眉。掘井方期泉必及。爲山猶恐簣還虧。那知皷瑟平生樂。便作同原此日哀。贒胤隨亡俱可慟。北堂無復慰望思。

輓李持平_適意

文章高價擅吾東。科藝傳家得素風。下邑昔年頻製錦。憲臺當日暫乘驄。丹心在國三朝歷。白髮催人萬事空。感舊不堪魂欲斷。嗒然無語淚盈瞳。

輓黃用五_壽一

嶺外儒宗說我公。勉將繩墨勅吾躳。曾遊葛老門墻下。晩晦龍山水石中。闡奧工程詩禮在。析疑談論古今通。業傳螟子年還促。忍看丹㫌遡雪風。

待禧兒罷試還來_丙午

八月秋高三五夜。悄然無語臥茅蘅。懸思冒雨兒行處。耿耿中宵眠不成。

輓成參奉_文夏

秋水精神海鶴姿。文章高價擅南畿。守陵薄宦宏才屈。戴玉榮光福履綏。間一宵同琴瑟閟。聯三珠在戶庭輝。身嬰賤疾違臨穴。虛負平生長者知。

輓權上舍_斗光

自是山南瑞世英。曾遊魯泮抱書經。靑年妙藝人誰配。白首高情我獨醒。萬里鵾鵬違宿計。一江魚鳥托深盟。屋樑寒月驚殘夢。欲寫哀詞淚溼纓。

輓張上舍_瑢

瓜葛從來分義敦。攀遊時聽德音溫。詩書拄腹宜經世。孝悌肥家可表門。芹泮高名香衆口。箕裘舊業付諸孫。彌年一病終爲禍。恨入前溪晝夜喧。

輓李茅山_棟完

平生景慕在斯翁。長恨衰齡久未逢。禍疊三郞能節抑。年高八耋尙明聰。龍門苦阻科名薄。馬鬣催封世事空。幸有遺孤傳舊業。德門餘慶定無竆。

幽居卽景_丁未

種松已作千株擁。移竹新看萬葉繁。四面皆山人跡少。卜居元是遠塵喧。

登後山飮酒賦詩

陟彼高岡步步遲。松醪橡實足充飢。傍人莫道天猶熱。林下淸風細細吹。

立春祝

兒學詩書禮。家興孝悌慈。安閒無一事。牕外日遲遲。

怪石_己酉

天借幽人翫賞資。縱橫山骨峙盆池。不知岱𤱶當年貢。怪狀何如此石奇。

梧桐月。照石假山所在盆中。

碧梧明月兩相宜。梧自掀空月自輝。影落盆池搖蕩處。假山山色亦淸奇。

芭蕉_庚戌

芭蕉一角植前庭。前葉才舒後葉生。未學新心新我德。見渠還愧蔑工程。

歲元入雲院酬諸益

手掃閒雲入洞深。憑虛時聽竹溪音。如今剖罷藩籬盡。松栢猶知歲暮心。

次晩翠堂重修韻_幷小序

榮州之斗巖。卽吾之渭陽遺址也。有堂翼翼。有松蒼蒼。堂有二號。石峯華額。輝暎楣間。松有廿韻。蒼石瓊章。炳耀壁上。足爲榮州之一名勝也。歷年旣久。堂宇多傷破。松木多摧落。遠近之行過是墟者。莫不齎咨歎息。幸今金君爾益以渭陽裔孫。深懷慨然之志。鳩材募人。旣葺其堂。且植以松。宛然與前樣無異。仍以重修之意。爲四韻詩。以索文人韻士之相酬答。非佳子弟能如是乎。余於詩雖沒沒。感念今昔。不敢獨後。謹次以呈。

晩翠堂虛往跡空。君今肯構煥新容。常嗟舊址無喬木。卻喜前堤種稚松。長養他年期棟宇。詠遊春日戲冠童。渭陽華閥繩繩慶。將與蒼髯萬古同。

次避炎亭八景韻

一區名境遠囂塵。中有高人早秘身。天意解挑閒趣味。滿山紅紫媚三春。〈右兔峴春花〉

秋風何處起樵歌。霜染楓林葉葉華。雲壑欲尋迷去路。但聞仙犬吠山家。〈右葛路秋葉〉

不雨何聲若震霆。來從絶壑徹踈屛。定知巖際三千瀑。喚起山翁醉不醒。〈右月巖懸瀑〉

片片閒雲逐遠風。才騰山北又山東。須臾變滅渾無跡。只有微尖揷半空。〈右梧峴歸雲〉

莫將羅網隔蘆張。恐有驚鴻遠擧忙。愛爾平沙閒自在。機心元不戀稻粱。〈右寒沙驚鴈〉

化日方舒已晩朝。隔林時聽短長謠。飯牛郊外閒閒客。叩角歸來石路迢。〈右平郊放牛〉

亭亭獨立傲寒威。高節方看歲暮時。無事主翁長作伴。一生襟袍與相宜。〈右井上蒼松〉

九秋今日令辰迴。竆巷何人送酒來。最愛庭前佳菊在。獨全孤節帶霜開。〈右庭前佳菊〉

次金道兼_弘濟三願堂韻

一生閒浪竹溪東。時見衰顔酒借紅。至樂能存攻玉裏。竆愁不到飮瓢中。籠軒疎影松髯舞。繞屋奇形石面工。把釣臨池聊取適。明時甘作一漁翁。

次從弟台彥竹隱堂韻

幽居經始竹溪涯。制不踰䂓餙不華。鶴駕浮天臨近野。鴻飛遵渚護明沙。高情已喜山兼水。道味寧要錦換麻。所願平生無愧怍。世間非是莫吾加。

金而正_佶見吾盆梅。口占一絶。卽步其韻。

新春消息爾先知。雪裏瓊葩滿小枝。似解主人留客意。案頭時送暗香吹。

贈安_相徽大人同敦令_絿○辛亥

幸因賢嗣宰於斯。丈夫風儀重見之。千里漢濱還送別。離亭物色摠愁資。

敬老所會席。次柳上舍仲賓_以觀韻。_壬子

鄕堂佳節勝筵開。諸老歡情在此盃。亹亹淸談相穩處。莫嫌歸路月中回。

輓金天則_元烈

謹於庸行又庸言。胷海弘澄氣味溫。華閥承承門戶大。宏才蔚蔚子孫蕃。君而未得仁人壽。天若多猜碩士存。獨立蒼茫長慟哭。不堪殘日照孤原。

輓金上舍_始鉀

尙記當年聯璧日。文章高價擅南陲。躡雲縱未追阿季。膺福方看說白眉。仁壽還催七十歲。靑氈付與二三兒。眼中故舊無多在。題輓那堪涕自洟。

輓李龜厓_琬

荷翁先逝後。龜老又長終。考德今無地。嗚呼吾道竆。

輓洪東菴_大龜

憶曾到栗里。一見缶溪贒。工篤誠明地。理竆先後天。㴑源伊水上。寄跡洛江邊。六十光陰促。追惟淚自懸。

次宿雲亭韻_甲寅

層巖鬥起大江陲。中有孤亭最絶奇。山擁洞門饒勝賞。檻臨波面煥宏䂓。雲光靉𱁥簷端宿。柳影婆娑月下移。籊籊長竿何處客。朅來磯上弄漣猗。

次李君瑞_錫龜詠雪韻

白雪來時歌白雪。獨鞭驢背聳詩肩。知我李君如過我。坐當同席去分氈。

次趙上舍戒滿_是光柱江軒韻

傲世高人早見幾。柱江煙月好棲遲。囊中有藥身長健。案上竆書字不微。排雪貞姿看竹驗。得春和氣賞梅知。養閒自作雙淸主。恨未趨風一叩扉。

次柱江軒八景韻

鬼斧何年削玉成。江心百尺立崢嶸。千秋不收狂濤轉。恰似臨危節士情。〈右江中砥柱〉

獺巖巖畔日微溫。盈尺銀鱗鏡面翻。不識當年湖上客。能知至理此中存。〈右獺巖翫魚〉

鶻立蒼巖百尺危。層崖開遍萬花枝。一筇來往尋春客。卻怕韶華倐忽移。〈右鶻巖看花〉

亂山環擁大江隈。縹緲中峯遠勢開。向晩閒雲橫一抹。隨風飄蕩去還來。〈右中峯亂雲〉

樓前江水雨餘肥。蕩潏驚濤撼地維。萬里東溟歸浩浩。朝宗一念怕遲遲。〈右雨樓觀漲〉

秋天澄滑玉琉璃。臺上遙看桂影移。最是一年良夜景。世間惟有主翁知。〈右東臺秋月〉

鳳臺之下滿崖楓。染得新霜葉葉紅。錦繡幛圍江上宅。天公有意侈仙翁。〈右鳳臺丹壁〉

江雪崩騰向暮多。亂粘庭樹便成花。如何落落蒼髯叟。頃刻摧低髮盡華。〈右松壇暮雨〉

又次四時唫

遲遲春日上階斜。浩蕩風煙此地多。老檜拂雲翔獨鶴。垂楊夾道舞羣鴉。三蒸酒熟傾新味。九煎丹成散舊痾。別界能兼山水樂。世間淸福說君家。

〈右春〉

斗轉於南欲暑天。一區風景最無邊。樽醪酌處寧辭醉。詩句題來不待編。碧水澄涵玄圃月。朱炎和暖武陵煙。他時倘遂分金願。攜手相從樂暮年。

〈右夏〉

梧桐一葉落芳洲。驚卻光陰已蓐收。仙窟煙銷茶罷後。柱江波㶑月明秋。菊金散地粧新砌。楓錦搖風擁翠樓。領得壺中無限趣。世間那識有千愁。

〈右秋〉

歲晏江皋失化鱗。一生高臥任淸貧。閒敲棊子聲聲玉。冷踏冰溪步步銀。光瀉碧樽明水月。寒生白屋斷廚薪。箇中詩興輸何處。盆上瓊葩占早春。

〈右冬〉

臘梅

每恨山中無曆日。乾坤節候見梅知。今將玉貌朝天闕。何恨茅堂物色衰。

輓李上舍_再昌

河南一脈在宣鄕。伯叔高風世世長。燀赫家聲公遠紹。䂓繩軌則世誰方。變生理外三蘭萎。名大南中獨樹芳。八耋猶歉仁者壽。可堪今日寫哀章。

輓柳上舍仲賓

八十年來高世士。兩忘憂樂臥茅蘅。靑氈舊業傳詩禮。白屋淸風任醉醒。袖裏空藏華國手。人間但有採蓮名。一聲薤露門前路。添卻衰慵感古情。

輓黃上舍_宇鎰

志大身催逝。頭邊只一蓮。高才天旣賦。何不使之年。

夢中作_乙卯

閬苑多年任駕風。誤翻王母九霞濃。羣仙拍手譏顚沛。謫下人間作散翁。

沐浴

沐浴登瀛水。乘興詠而歸。春風沂上趣。千載更依俙。

書

與權叔章_斗紀

近日入城。先審兄旅況珍勝。懸戀之餘。快慰快慰。聖耇千里一筇。倖得無事抵。然泮中物色。殆非舊日。丈夫寧不得志。豈肯爲伍於沽名鬻技之流而呴呴然相諾也哉。塊然邸燈。恆矢一念。惟於兄已。又聞白眉丈行旆。追殿而未得聯鑣。亦一恨耳。

答蔡綏彥，李伯容_宬。

與僉兄別才月餘日矣。豈料月餘日之間。兄已染跡於禪門耶。然猶不欲舍。遠辱勤札。此則一端愛吾儒之念。姑未盡消也。竊爲兄幸之也。川上觀瀾。追孟氏之遺術。𠅩與山堂偃仰。牕間抱經。尋聖贒之餘馥。𠅩與緇流講說。靈臺査滓。化卻已久。不待如來之驅去。投足方丈。自有其人。本非吾徒之攸宜。至於學得夷而進之敎。又難從也。兄乃以入山從禪。爲夷進之約。而欲使吾徒者學焉。是自欺又欺人也。弟則堅竪腳跟。終始無變易。乃所願則學聖賢者也。何必學兄之所學耶。第念今雖殊徑。舊契已深。當乘山陰之興。騎浩然之驢。一番致身。與之同一遊爲計。只恐吾儒中人。或以弟爲失所從也。呵呵。

與張仁叔

陽旣復矣。正是君子道長之日。而未知兄神衛萬福。所樂何事。聖耇杜門調藥。只爲病軀安全之計耳。第丹院事。賢胤及李泰來周章之力。非不極矣。而竟爲喉司所搪卻。疏未得徹聰雲。斯文之厄。一至此哉。可歎可歎。

與金士達_�

自兄出濟。徒勞夢想於㫌靜漢挐之間。而地軸逕庭。旣無一字。今此還山之日。又未能一造。雖以兄弘恕之量。不校癃廢之物。然愧負則多矣。曾聞濟異域毒霧瘴雲。必是病人之祟。而閱歲積苦。昔日好神容。倘不爲此物所瑕耶。何由一握。以傾褚抱。餘惟祝懋護家食。以慰區區。

答趙戒滿

千萬不自意。獲接令胤。兼承惠札。細諳竆陰。兄靜履超勝。仰慰倍常。聖耇近有胷膈之病。茵井俱未如前。私悶曷喩。孫女㝃事。生旣順易。且副所望。含飴之樂可想。殊切喜幸。瓊韻描出僊區四時之景。遠貽皤漢寂寞之濱。奉讀再三。怳若身親歷於其間也。續和之敎。可謂求柴〈缺〉於沮澤之中。豈兄故欲試人邪。雖然盛意不可違。敢效狗尾之續。而句句多癰節。幸望另加針砭。憑便擲示之如何。令胤來則催歸。幸賴留客之雪。累日濡滯。今始發送。而天寒路險。涉遠必多艱。用是爲慮耳。

與長兒萬禧_{壬寅十月十五日遺書}

龍洞外先祖考妣祭祀。一依先考處置。奉祭於弟嫂家。而與本宗之祭有異。吾及弟嫂氏身後則祭之似難便。且不無未安之端。兩位神主並爲埋安於裴店祖妣墓側。而永絶香火。心所不忍。祭位田仍留次家。每於秋穫畢後。或丁或亥。備持祭物。每年一廵式兩處墓所。輪回奠酌。而飯則勿設。只依茶禮之例爲之。至吾曾玄孫而後停廢。而若其伐草等事。代代遵行。罔或忘置。考妣位雖各葬。而祭祀則不可不合祭。祝文書曰外後孫徐某。敢昭告於外先祖考承議郞府君。外先祖妣宜人彥陽金氏之墓。一抔遺墓。神靈攸寓。涓吉奠斝。不勝感慕云云。而祭時若無讀者。則書置祝板於墓左。祭畢焚之。

序

族譜序

人家之有譜牒。所以詳先系之久近。識後昆之衆寡者也。譜牒之於人。顧不重且要乎。乃若吾門則舊無完譜。吾先人在世之日。只依進士公諱千一氏家巾衍所弆草譜。繕寫於一冊子。而內外雲仍。亦旁搜博訪。入錄於各派之下。使後之見者。知某爲某之先代。某爲某之末裔。此實吾宗之一大幸也。至於今日。年紀漸久。後屬寢繁。若無續緝之擧。則所見未逮。所知有限。將使天屬之親。視同塗人者必多矣。余爲此懼。乃與諸宗胥謀。各加聞見。詳其派系。添入於先人所修之譜。而近代祖先仕不仕。娶某氏享年幾。某日卒某地葬。皆書之。是乃詳吾之所自出也。噫人之有生也。其初一人之身也。以一人之身。而分而爲許多子孫。則此皆吾之同胞也。豈可以世代之稍遠而忘而忽之乎。觀此譜則諸家之子女及其葭莩之屬。一開卷而瞭然矣。爲吾同宗者。須尊而信之。寶而藏之。以至永久而無壞。則其於尊祖敦宗之道。庶乎其不差矣。歲庚戌七月日。後孫聖耇謹書。

記

雲谷記

府之東五里許。越一峴而有一洞。東西僅數三里。南北纔百餘步。洞之北有峻嶽。其名曰右武夷山。山之南有九曲。皆小峽也。而其一曲曰雲谷。此皆故老所傳呼者也。昔晦菴夫子居武夷之雲谷。而水之曲有九。今此地則山之曲亦有九。山與水雖不同。而曲之九則一也。況武夷雲谷之名。亦皆暗契於晦菴之居。則豈非此地之最可奇者也。有此山有此號。而且洞壑幽邃。峯巒明勝。是宜居不可曠。邇年來遠近之欲占者衆矣。而有鄭生先圖之。餘一夕就見之。願分其一半。則片言而許之。是亦不偶底事也。歲己巳十月。誅茅闢基。先竪行廊數間。越明年庚午二月訖工。遂挈家移住焉。時則三月十一日也。余於偃息之暇。手一藜環一山而遍觀之。則山之嶐者蹲者。岳之斷者迤者。一無向外去。曲曲有情。雖俗眼可知其不凡也。案山有三重焉。前者如開好顔面而後者若先後隨之者。巖石有絶勝焉。大者如建大牙纛而小者若神龜散伏者。此又奇中之奇者也。仍念古人於一山水一卉木之佳且異者。或名之詩之。以記其實。則今余卜築於此。與是山爲弟昆。而不爲之名可乎。於是歷指其山內所見遂名之。北之武夷。西之靈芝。皆舊號而今仍之。其東爲金華山。蓋倣古而爲號焉。其南爲內南山。蓋爲案者非一疊。而此則只言其在內者。且南山之南。有七峯起於西終於東而左右羅立。若兒孫之列侍者。其第一第二峯則俗所謂斗岐山。合二山而通稱者也。岐山以東。在丁地者曰萬壽山。午地者曰外南山。萬壽取丁高人壽之義。外南則旣有內南互言之。其五爲噓雲。其六爲棲霞。其七爲天馬。或因其所見。或指其形似而名之。此外亦非無可翫可名者。而所見之外。蓋畧之。舍之南有斷麓高廣。植其傍以柳。名曰柳蔭堤。堤之東有檻泉觱沸。塞其溢爲池。名曰雲影池。巖石之峙於屋後者曰虎巖。以其形似翼虎也。其東者曰龜巖。以其狀若縮龜也。蓋旣有此勝則不可無所名。旣有所名則不可無所詠。故逐處成吟凡十五絶。大抵其羣巒之屛擁。層巖之絶勝。已是閒者之所主。而況有田可以稼。有泉可以湘。有薇蕨可以採。則其幽居之趣。別區之樂。其亦自此而將不竆矣。雖然地不必自美。必待人以著其美。故釀泉得歐陽而尤美。盤谷得李願而益勝。則此地之遇此主。其幸也邪。其不幸也邪。噫特地風光。雖無讓於釀泉盤谷。而其主管是勝者。旣不及於歐李二人。則此地之遇此主。雖謂之不幸可也。然而釀泉爲酒。樂夫四時之景。採山茹美。終吾生而倘佯。則亦將無愧於二人。然則雖謂此地之幸亦可也。歲白馬月蕤賓日壬寅。雲谷主人書以識之。

樂天堂記

余嘗過朴兄鳴玉。以樂天爲堂扁。徵余記。余問之曰堂以樂天名是何居。陶靖節賦曰樂夫天命復奚疑。主人其取義於此邪。主人卽應之曰子之言誠是矣。吾觀世之人。皆以富貴爲可欲。而吾則不喜。皆以帝鄕爲可期。而吾則不願。乃若所樂則有之。樂天命也。噫陶公先獲我心。吾之名吾堂。豈可舍此而他求哉。余聞而美之。敢復於主人曰今夫山可樂而子之樂不在於山。水可樂而子之樂不在於水。古人有飮酒樂鍾皷樂者。而亦不以是爲樂。環堵蕭然。陶公晏如而子亦晏如。短褐穿結。陶公不戚而子亦不戚。樂其琴書。忘懷得失。生順死安。一聽乎天。則斯可謂樂以天矣。樂天之稱。不亦宜乎。噫樂其可知也。人之登斯堂也。須尋主人樂處所樂何事。

訥軒記

竹溪東沙川西畔。有一小區。古稱金城。背山而面野。土肥而泉甘。眞可居地也。乃於壬辰秋。新構一屋以居之。越明年癸巳。又爲數架軒。扁以訥之一字。吾意不獨取君子訥言之義也。蓋以先人幽宅在訥谷。而吾衰已甚。不能日致身其側。揭訥名軒。常常顧諟。處訥軒未嘗忘訥谷。思訥谷未嘗忘父母。念玆在玆。釋玆在玆。僾然肅然。常若對乎其封塋。聞乎其容聲。然則是扁也。非若他人堂室。或以形勝而名。或以觀覽而名者比也。且念言語者。人所易忽而難愼。吾爲此懼。每出言。必以訥軒之訥爲心。一日而爲一日之戒。一月而爲一月之戒。終身而爲終身之戒。無易由言。恐或貽父母羞。則是軒之爲是號。乃所以愛吾口也。亦所以愛吾親也。噫是軒在則是心常不忘。是心在則是言常不放。吾父母平日之願。庶或其無違矣。後之嗣吾家處吾軒者。必體吾意。旣能謹其言。又能永其慕。其一心常曰訥谷在彼。訥軒在是。亦豈非吾之所望也哉。歲庚子復月若日。主人記。

伴鶴堂記

余舍從台彥家於沙川。以伴鶴扁其堂。余甚異之曰鶴仙禽也。芝田玄圃是其居。鶴何從來此。君何從爲伴乎。台彥振迅而起。指山而告余曰。是山也古稱鶴駕。無乃鶴背仙人。曾遊於此。而至今千載。仍以鶴爲名邪。吾之居幸對焉。朝夕之間。常若見鶴之形聞鶴之唳。而未嘗片時不在於阿睹中。則此眞吾堂之一好伴也。吾欲名吾堂。豈可舍此而他求哉。余聞而美之。擡醉眼遠而望之。山邪鶴邪。胡然而山。亦胡然而鶴。白雲溶溶。振縞衣者邪。黑石磷磷。𣌑玄裳者邪。爽籟聞天。鳴戛然者邪。寶樹低枝。引圓吭者邪。鶴乎鶴乎。東衛何年。舞王公之軒。赤壁何日。掠蘓仙之舟。而乃於今者。又作此堂之伴也。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山自山鶴自鶴。挺峙而已。騫騰而已。於人固無與焉。自其變者而觀之。山而有鶴之名。鶴而爲人之玩。不遷不飛。獻態呈奇。山之豐草綠蓐也則爲靑鶴。山之樹木黃隕也則爲黃鶴。山之雨雪瀌瀌也則爲白鶴。雲則爲雲中鶴。月則爲月中鶴。變幻無常。長作牕壁間一物。則主人之偏愛乎此。至以相伴爲言者。誠不虛矣。噫鶴是物中之鶴。主人是人中之鶴。其淸癯之狀。高潔之心。固可謂人與物同耳。鶴乎人乎。願爾之無相違也。與之遊戲。愈久愈親。則安知異日主人不駕鶴而騰翥邪。玆執數行文。畧敘其伴之之義以歸之。

銘

玉器銘_幷小序

癸丑臘月十三日夜。蘧蘧然入蝴園。抱一玉器。宏觚凝滑。融貫心靈。豈沈家銀器之易其介者邪。因銘覺而記之。甚是異事。

有器於斯。白玉之白。溫而潤。有聖人之德邪。確而貞。有君子之風邪。不器之器。用無不周。非賜也美。異管仲小。後以置之。安處大器。永世無虧。東方一士。藏器於身。世無沽者。韞櫝多年。獲遇今日。天也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