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衡 (四庫全書本)/卷09

卷八 論衡 卷九 卷十

  欽定四庫全書
  論衡卷九
  漢 王充 撰
  問孔篇
  問孔篇
  世儒學者好信師而是古以為賢聖所言皆無非專精講習不知難問夫賢聖下筆造文用意詳審尚未可謂盡得實況倉卒吐言安能皆是不能皆是時人不知難或是而意沈難見時人不知問案賢聖之言上下多相違其文前後多相伐者世之學者不能知也論者皆云孔門之徒七十子之才勝今之儒此言妄也彼見孔子為師聖人傳道必授異才故謂之殊夫古人之才今人之才也今謂之英傑古以為聖神故謂七十子歴世希有使當今有孔子之師則斯世學者皆顔閔之徒也使無孔子則七十子之徒今之儒生也何以驗之以學於孔子不能極問也聖人之言不能盡解説道陳義不能輙形不能輒形宜問以發之不能盡解宜難以極之臯陶陳道帝舜之前淺略未極禹問難之淺言復深略指復分蓋起問難此説激而深切觸而著明也孔子笑子游之絃歌子游引前言以距孔子自今案論語之文孔子之言多若笑絃歌之辭弟子寡若子游之難故孔子之言遂結不解以七十子不能難世之儒生不能實道是非也凡學問之法不為無才難於距師核道實義證定是非也問難之道非必對聖人及生時也世之解説説人者非必須聖人敎告乃敢言也苟有不曉解之文追難孔子何傷於義誠有傳聖業之知伐孔子之説何逆於理謂問孔子之言難其不解之文世間𢎞才大知生能答問解難之人必將賢吾世間難問之言是非孟懿子問孝子曰毋違樊遲御子告之曰孟孫問孝於我我對曰毋違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問曰孔子之言毋違毋違者禮也孝子亦當先意承志不當違親之欲孔子言毋違不言違禮懿子聴孔子之言獨不為嫌於無違志乎樊遲問何謂孔子乃言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使樊遲不問毋違之説遂不可知也懿子之才不過樊遲故論語篇中不見言行樊遲不曉懿子必能曉哉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武伯善憂父母故曰唯其疾之憂武伯憂親懿子違禮攻其短答武伯雲父母唯其疾之憂對懿子亦宜言唯水火之變乃違禮周公告小才勑大材略子游之大材也孔子告之勑懿子小才也告之反略違周公之志攻懿子之短失道理之宜弟子不難何哉如以懿子權尊不敢極言則其對武伯亦宜但言毋憂而已但孟氏子也權尊鈞同形武伯而略懿子未曉其故也使孔子對懿子極言毋違禮何害之有專魯莫過季氏譏八佾之舞庭刺太山之旅祭不懼季氏增邑不隱諱之害獨畏答懿子極言之罪何哉且問孝者非一皆有御者對懿子言不但心服臆肯故告樊遲孔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居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此言人當由道義得不當茍取也當守節安貧不當妄去也夫言不以其道得富貴不居可也不以其道得貧賤如何富貴顧可去去貧賤何之去貧賤得富貴也不得富貴不去貧賤如謂得富貴不以其道則不去貧賤邪則所得富貴不得貧賤也貧賤何故當言得之顧當言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去之則不去也當言去不當言得得者施於得之也今去之安得言得乎獨富貴當言得耳何者得富貴乃去貧賤也是則以道去貧賤如何脩身行道仕得爵祿富貴得爵祿富貴則去貧賤矣不以其道去貧賤如何毒苦貧賤起為奸盜積聚貨財擅相官秩是為不以其道七十子既不問世之學者亦不知難使此言意不解而文不分是謂孔子不能吐辭也使此言意結文又不解是孔子相示未形悉也弟子不問世俗不難何哉
  孔子曰公冶長可妻也雖在縲紲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問曰孔子妻公冶長者何據見哉據年三十可妻邪見其行賢可妻也如據其年三十不宜稱在縲絏如見其行賢亦不宜稱在縲紲何則諸入孔子門者皆有善行故稱備徒役徒役之中無妻則妻之耳不須稱也如徒役之中多無妻公冶長尤賢故獨妻之則其稱之宜列其行不宜言其在縲絏也何則世間彊受非辜者多未必盡賢人也恆人見枉衆多非一必以非辜為孔子所妻則是孔子不妻賢妻寃也案孔子之稱公冶長有非辜之言無行能之文實不賢孔子妻之非也實賢孔子稱之不具亦非也誠似妻南容雲國有道不廢國無道免於刑戮具稱之矣
  子謂子貢曰汝與回也孰愈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與汝俱不如也是賢顔淵試以問子貢也問曰孔子所以敎者禮讓也子路為國以禮其言不讓孔子非之使子貢實愈顔淵孔子問之猶曰不如使實不及亦曰不如非失對欺師禮讓之言宜謙卑也今孔子出言欲何趣哉使孔子知顔淵愈子貢則不須問子貢使孔子實不知以問子貢子貢謙讓亦不能知使孔子徒欲表善顔淵稱顔淵賢門人莫及於名多矣何須問於子貢子曰賢哉回也又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又曰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三章皆直稱不以他人激至是一章獨以子貢激之何哉或曰欲抑子貢也當此之時子貢之名凌顔淵之上孔子恐子貢志驕意溢故抑之也夫名在顔淵之上當時所為非子貢求勝之也實子貢之知何如哉使顔淵才在己上已自服之不須抑也使子貢不能自知孔子雖言將謂孔子徒欲抑已由此言之問與不問無能抑揚宰我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於予予何誅是惡宰予之晝寢問曰晝寢之惡也小惡也朽木糞土敗毀不可復成之物大惡也責小過以大惡安能服人使宰我性不善如朽木糞土不宜得入孔子之門序在四科之列使性善孔子惡之惡之太甚過也人之不仁疾之已甚亂也孔子疾宰予可謂甚矣使下愚之人涉耐罪之獄吏令以大辟之罪必寃而怨邪將服而自咎也使宰我愚則與涉耐罪之人同志使宰我賢知孔子責人幾微自改矣明文以識之流言以過之以其言示端而已自改自改不在言之輕重在宰予能更與否春秋之義采毫毛之善貶纎介之惡裦毫毛以巨大以巨大貶纎介觀春秋之義肯是之乎不是則宰我不受不受則孔子之言棄矣聖人之言與文相副言出於口文立於䇿俱發於心其實一也孔子作春秋不貶小以大其非宰予也以大惡細文語相違服人如何子曰始吾於人也聴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於予予改是蓋起宰予晝寢更知人之術也問曰人之晝寢安足以毀行毀行之人晝夜不臥安足以成善以晝寢而觀人善惡能得其實乎案宰予在孔子之門序於四科列在賜上如性情怠不可雕琢何以致此使宰我以晝寢自致此才復過人遠矣如未成就自謂已足不能自知知不明耳非行惡也曉勑而已無為改術也如自知未足倦極晝寢是精神索也精神索至於死亡豈徒寢哉且論人之法取其行則棄其言取其言則棄其行今宰予雖無力行有言語用言令行缺有一槩矣今孔子起宰予晝寢聽其言觀其行言行相應則謂之賢是孔子備取人也毋求備於一人之義何所施
  子張問令尹子文三仕為令尹無喜色三已之無慍色舊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子文曾舉楚子玉代已位而伐宋以百乗敗而喪其衆不知如此安得為仁問曰子文舉子玉不知人也智與仁不相干也有不知之性何妨為仁之行五常之道仁義禮智信也五者各別不相須而成故有智人有仁人者有禮人有義人者人有信者未必智智者未必仁仁者未必禮禮者未必義子文智蔽於子玉其仁何毀謂仁焉得不可且忠者厚也厚人仁矣孔子曰觀過斯知仁矣子文有仁之實矣孔子謂忠非仁是謂父母非二親配匹非夫婦也
  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顔回者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未聞好學者也夫顔淵所以死者審何用哉令自以短命猶伯牛之有疾也人生受命皆全當潔今有惡疾故曰無命人生皆當受天長命今得短命亦宜曰無命如天有短長則亦有善惡矣言顔淵短命則宜言伯牛惡命言伯牛無命則宜言顔淵無命一死一病皆痛雲命所稟不異文語不同未曉其故也哀公問孔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顔回者好學今也則亡不遷怒不貳過何也曰並攻哀公之性遷怒貳過故也因其問則並以對之兼以攻上之短不犯其罰問曰康子亦問好學孔子亦對之以顔淵康子亦有短何不並對以攻康子康子非聖人也操行猶有所失成事康子患盜孔子對曰茍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由此言之康子以欲為短也不攻何哉
  孔子見南子子路不恱子曰予所鄙一作否者天厭之天厭之南子衞靈公夫人也聘孔子子路不説謂孔子淫亂也孔子解之曰我所為鄙陋者天厭殺我至誠自誓不負子路也問曰孔子自解安能解乎使世人有鄙陋之行天曾厭殺之可引以誓子路聞之可信以解今未曾有為天所厭者也曰天厭之子路肯信之乎行事雷擊殺人水火燒溺人牆屋壓填人如曰雷擊殺我水火燒溺我牆屋壓填我子路頗信之今引未曾有之禍以自誓於子路子路安肯曉解而信之行事適有臥厭不悟者謂此為天所厭邪案諸臥厭不悟者未皆為鄙陋也子路入道雖淺猶知事之實事非實孔子以誓子路必不解矣孔子稱曰死生有命富貴在天若此者人之死生自有長短不在操行善惡也成事顔淵蚤死孔子謂之短命由此知短命夭死之人必有邪行也子路入道雖淺聞孔子之言知死生之實孔子誓以予所鄙者天厭之獨不為子路言夫子惟命未當死天安得厭殺之乎若此誓子路以天厭之終不見信不見信則孔子自解終不解也尚書曰毋若丹朱敖惟慢游是好謂帝舜勑禹毋子不肖子也重天命恐禹私其子故引丹朱以勑戒之禹曰予娶若時辛壬癸甲啟呱呱而泣予弗子陳已行事以往推來以見卜隱效己不敢私不肖子也不曰天厭之者知俗人誓好引天也孔子為子路行所疑不引行事效己不鄙而雲天厭之是與俗人解嫌引天祝詛何以異乎孔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夫子自傷不王也已王致太平太平則鳳鳥至河出圖矣今不得王故瑞應不至悲心自傷故曰吾已矣夫問曰鳳鳥河圖審何據始起始起之時鳥圖未至如據太平太平之帝未必常致鳳鳥與河圖也五帝三王皆致太平案其瑞應不皆鳳皇為必然之瑞於太平鳳皇為未必然之應孔子聖人也思未必然以自傷終不應矣或曰孔子不自傷不得王也傷時無明王故已不用也鳳鳥河圖明王之瑞也瑞應不至時無明王明王不存已遂不用矣夫致瑞應何以致之任賢使能治定功成治定功成則瑞應至矣瑞應至後亦不須孔子孔子所望何其末也不思其本而望其末也不相其主而名其物治有未定物有不至以至而效明王必失之矣孝文皇帝可謂明矣案其本紀不見鳳鳥與河圖使孔子在孝文之世猶曰吾已矣夫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孔子疾道不行於中國志恨失意故欲之九夷也或人難之曰夷狄之鄙陋無禮義如之何孔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言以君子之道居而敎之何為陋乎問之曰孔子欲之九夷者何起乎起道不行於中國故欲之九夷夫中國且不行安能行於夷狄夷狄之有君不若諸夏之亡言夷狄之難諸夏之易也不能行於易能行於難乎且孔子云以君子居之者何謂陋邪謂脩君子之道自容乎謂以君子之道敎之也如脩君子之道茍自容中國亦可何必之夷狄如以君子之道敎之夷狄安可敎乎禹入躶國躶入衣出衣服之制不通於夷狄也禹不能教躶國衣服孔子焉能使九夷為君子或孔子實不欲往患道不行故發此言或人難之孔子知其陋然而猶曰何陋之有者欲遂已然距或人之諫也實不欲往志動發言是偽言也君子於言無所茍矣如知其陋茍欲自遂此子路對孔子以子羔也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子路曰有社稷焉有民人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子曰是故惡夫佞者子路知其不可苟對自遂孔子惡之比夫佞者孔子亦知其不可苟應或人孔子子路皆以佞也
  孔子曰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何謂不受命乎説曰受當富之命自以術知數億中時也夫人富貴在天命乎在人知也如在天命知術求之不能得如在人孔子何為言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夫謂富不受命而自知術得之貴亦可不受命而自以努力求之世無不受貴命而自得貴亦知無不受富命而自得富者成事孔子不得富貴矣周流應聘行説諸侯智窮䇿困還定詩書望絶無冀稱已矣夫自知無貴命周流無補益也孔子知己不受貴命周流求之不能得而謂賜不受富命而以術知得富言行相違未曉其故或曰欲攻子貢之短也子貢不好道德而徒好貨殖故攻其短欲令窮服而更其行節夫攻子貢之短可言賜不好道德而貨殖焉何必言不受命與前言富貴在天相違反也
  顔淵死子曰噫天喪予此言人將起天與之輔人將廢天奪其佑孔子有四友欲因而起顔淵早夭故曰天喪予問曰顔淵之死孔子不王天奪之邪不幸短命自為死也如短命不幸不得不死孔子雖王猶不得生輔之於人猶杖之扶疾也人有病須杖而行如斬杖本得短可謂天使病人不得行乎如能起行杖短能使之長乎夫顔淵之短命猶杖之短度也且孔子言天喪予者以顔淵賢也案賢者在世未必為輔也夫賢者未必為輔猶聖人未必受命也為帝有不聖為輔有不賢何則祿命骨法與才異也由此言之顔淵生未必為輔其死未必有喪孔子云天喪予何據見哉且天不使孔子王者本意如何本稟性命之時不使之王邪將使之王復中悔之也如本不使之王顔淵死何喪如本使之王復中悔之此王無骨法便宜自在天也且本何善所見而使之王後何惡所聞中悔不命天神論議誤不諦也孔子之衛遇舊館人之喪入而哭之出使子貢脫驂而賻之子貢曰於門人之喪未有所脫驂脫驂於舊館毋乃已重乎孔子曰予鄉者入而哭之遇於一哀而出涕予惡夫涕之無從也小子行之孔子脫驂以賻舊舘者惡情不副禮也副情而行禮情起而恩動禮情相應君子行之顔淵死子哭之慟門人曰子慟矣吾非斯人之慟而誰為夫慟哀之至也哭顔淵慟者殊之衆徒哀痛之甚也死有棺無槨顔路請車以為之槨孔子不予為大夫不可以徒行也弔舊館脫驂以賻惡涕無從哭顔淵慟請車不與使慟無副豈涕與慟殊馬與車異邪於彼則禮情相副於此則恩義不稱未曉孔子為禮之意孔子曰鯉也死有棺無槨吾不徒行以為之槨鯉之恩深於顔淵鯉死無槨大夫之儀不可徒行也鯉子也顔淵他姓也子死且不禮況其禮他姓之人乎曰是蓋孔子實恩之效也副情於舊館不稱恩於子豈以前為士後為大夫哉如前為士士乗二馬如為大夫大夫乗三馬大夫不可去車徒行何不截賣兩馬以為槨乗其一乎為士時乗二馬截一以賻舊館今亦何不截其二以副恩乗一以解不徒行乎不脫馬以賻舊館未必亂制葬子有棺無槨廢禮傷法孔子重賻舊人之恩輕廢葬子之禮此禮得於他人制失親子也然則孔子不粥車以為鯉槨何以解於貪官好仕恐無車而自雲君子殺身以成仁何難退位以成禮
  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曰去兵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信最重也問使治國無食民餓棄禮義禮義棄信安所立傳曰倉廩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讓生於有餘爭生於不足今言去食信安得成春秋之時戰國饑餓易子而食㭊骸而炊口饑不食不暇顧恩義也夫父子之恩信矣饑餓棄信以子為食孔子教子貢去食存信如何夫去信存食雖不欲信信自生矣去食存信雖欲為信信不立矣子適衛冉有僕子曰庶矣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旣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語冉子先富而後敎之教子貢去食而存信食與富何別信與敎何異二子殊敎所尚不同孔子為國意何定哉
  蘧伯玉使人於孔子孔子曰夫子何為乎對曰夫子欲寡其過而未能也使者出孔子曰使乎使乎非之也説論語者曰非之者非其代人謙也夫孔子之問使者曰夫子何為問所治為非問操行也如孔子之問也使者宜對曰夫子為某事治某政今反言欲寡其過而未能也何以知其對不失指孔子非之也且實孔子何以非使者非其代人謙之乎其非乎對失指也所非猶有一實不明其過而徒雲使乎使乎後世疑惑不知使者所以為過韓子曰書約則弟子辨孔子之言使乎何其約也或曰春秋之義也為賢者諱蘧伯玉賢故諱其使者夫欲知其子視其友欲知其君視其所使伯玉不賢故所使過也春秋之義為賢者諱亦貶纎介之惡今不非而諱貶纎介安所施哉使孔子為伯玉諱宜黙而已揚言曰使乎使乎時人皆知孔子之非也出言如此何益於諱
  佛𦙝召子欲往子路不説曰昔者由也聞諸夫子曰親於其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𦙝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有是也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淄吾豈匏𤓰也哉焉能繫而不食也子路引孔子往時所言以非孔子也往前孔子出此言欲令弟子法而行之子路引之以諫孔子曉之不曰前言戲若非而不可行而曰有是言者審有當行之也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淄孔子言此言者能解子路難乎親於其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解之宜佛𦙝未為不善尚猶可入而曰堅磨而不磷白涅而不淄如孔子之言有堅白之行者可以入之君子之行軟而易汙邪何以獨不入也孔子不飲盜泉之水曾子不入勝母之閭避惡去汙不以義恥辱名也盜泉勝母有空名而孔曾恥之佛𦙝有惡實而子欲往不飲盜泉是則欲對佛𦙝非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枉道食簒畔之祿所謂浮雲者非也或權時欲行道也即權時行道子路難之當雲行道不言食有權時以行道無權時以求食吾豈匏𤓰也哉焉能繫而不食自比以匏𤓰者言人當仕而食祿我非匏𤓰繫而不食非子路也孔子之言不解子路之難子路難孔子豈孔子不當仕也哉當擇善國而入之也孔子自比匏𤓰孔子欲安食也且孔子之言何其鄙也何彼仕為食哉君子不宜言也匏𤓰繫而不食亦繫而不仕等也距子路可雲吾豈匏𤓰也哉繫而不仕也今吾繫而不食孔子之仕不為行道徒求食也人之仕也主貪祿也禮義之言為行道也猶人之娶也主為欲也禮義之言為供親也仕而直言食娶可直言欲乎孔子之言解情而無依違之意不假義理之名是則俗人非君子也儒者説孔子周流應聘不濟閔道不行失孔子情矣
  公山弗擾以費畔召子欲往子路曰末如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豈徒哉如用我吾其為東周乎為東周欲行道也公山佛𦙝俱畔者行道於公山求食於佛𦙝孔子之言無定趨也言無定趨則行無常務矣周流不用豈獨有以乎陽貨欲見之不見呼之仕不仕何其清也公山佛𦙝召之欲往何其濁也公山弗擾與陽虎俱畔執季桓子二人同惡呼召禮等獨對公山不見陽虎豈公山尚可陽虎不可乎子路難公山之召孔子宜解以尚及佛𦙝未甚惡之狀也
  論衡卷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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