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警世通言
第十六卷 小夫人金錢贈年少
作者:馮夢龍
第十七卷

誰言今古事難窮?大抵榮枯總是空。算得生前隨分過,爭如雲外指溟鴻。 暗添雪色眉根白,旋落花光臉上紅。惆悵淒涼兩回首,暮林蕭索起悲風。 這八句詩,乃西川成都府華陽縣王處厚,年紀將及六旬,把鏡照面,見鬚髮 有幾根白的,有感而作。世上之物,少則有壯,壯則有老,古之常理,人人都免 不得的。原來諸物都是先白後黑,惟有髭鬚卻是先黑後白。又有戴花劉使君,對 鏡中見這頭髮斑白,曾作《醉亭樓》詞: 「平生性格,隨分好些春色,沉醉戀花陌。雖然年老心未老,滿頭花壓巾帽 側。鬢如霜,須似雪,自嗟惻! 幾個相知勸我染,幾個相知勸我摘。染摘有何益!當初怕作短命鬼,如今已 過中年客。且留些,妝晚景,盡教白。」 如今說東京汴州開封府界,有個員外,年逾六旬,鬚髮皤然。只因不伏老, 兀自貪色,蕩散了一個家計,幾乎做了失鄉之鬼。這員外姓甚名誰?卻做甚麼事 來?正是: 塵隨車馬何年盡?事系人心早晚休。 話說東京汴州開封府界身子裡,一個開線鋪的員外張士廉,年過六旬,媽媽 死後,孑然一身,並無兒女。家有十萬資財,用兩個主管營運。張員外忽一日拍 胸長嘆,對二人說:「我許大年紀,無兒無女,要十萬家財何用?」二人曰: 「員外何不取房娘子,生得一男半女,也不絕了香火。」員外甚喜,差人隨即喚 張媒李媒前來。這兩個媒人端的是開言成匹配,舉口合姻緣;醫世上鳳只鸞孤, 管宇宙單眠獨宿。傳言玉女,用機關把臂拖來;侍案金童,下說詞攔腰抱住。調 唆織女害相思,引得嫦娥離月殿。員外道:「我因無子,相煩你二人說親。」張 媒口中不道,心下思量道:「大伯子許多年紀,如今說親,說甚麼人是得?教我 怎地應他?」則見李媒把張媒推一推,便道:「容易。」臨行,又叫住了道: 「我有三句話。」只因說出這三句話來,教員外:青雲有路,番為苦楚之人;白 骨無墳,化作失鄉之鬼。媒人道:「不知員外意下何如?」張員外道:「有三件 事,說與你兩人。第一件,要一個人材出眾,好模好樣的;第二件,要門戶相當; 第三件,我家下有十萬貫家財,須着個有十萬貫房奩的親來對付我。」兩個媒人, 肚裡暗笑,口中胡亂答應道:「這三件事都容易。」當下相辭員外自去。 張媒在路上與李媒商議道:「若說得這頭親事成,也有百十貫錢撰。只是員 外說的話太不着人,有那三件事的他不去嫁個年少郎君,卻肯隨你這老頭子?偏 你這幾根白鬍鬚是沙糖拌的?」李媒道:「我有一頭到也湊巧,人材出眾,門戶 相當。」張媒道:「是誰家?」李媒云:「是王招宣府里出來的小夫人。王招宣 初娶時,十分寵幸,後來只為一句話破綻些,失了主人之心,情願白白里把與人, 只要個有門風的便肯。隨身房計少也有幾萬貫,只怕年紀忒小些。」張媒道: 「不愁小的忒小,還嫌老的忒老,這頭親張員外怕不中意?只是雌兒心下必然不 美。如今對雌兒說,把張家年紀瞞過了一二十年,兩邊就差不多了。」李媒道: 「明日是個和合日,我同你先到張宅講定財禮,隨到王招宣府一說便成。」是晚 各歸無話。次日,二媒納會了,雙雙的到張員外宅里說:「昨日員外分付的三件 事,老媳尋得一頭親,難得恁般湊巧!第一件,人材十分足色;第二件,是王招 宣府里出來,有名聲的;第三件,十萬貫房奩。則怕員外嫌他年小。」張員外問 道:「卻幾歲?」張媒應道:「小如員外三四十歲。」張員外滿臉堆笑道:「全 仗作成則個!」 話休絮煩,當下兩邊俱說允了。少不得行財納禮,奠雁已畢,花燭成親,次 早參拜家堂。張員外穿紫羅衫,新頭巾,新靴新襪。這小夫人着乾紅銷金大袖團 花霞帔,銷金蓋頭,生得:新月籠眉,春桃拂臉。意態幽花殊麗,肌膚嫩玉生光。 說不盡萬種妖嬈,畫不出千般艷冶。何須楚峽雲飛過,便是蓬萊殿裡人!張員外 從上至下看過,暗暗地喝采。小夫人揭起蓋頭,看見員外鬚眉皓白,暗暗地叫苦。 花燭夜過了,張員外心下喜歡,小夫人心下不樂。 過了月餘,只見一人相揖道:「今日是員外生辰,小道送疏在此。」原來員 外但遇初一月半,本命生辰,須有道疏。那時小夫人開疏看時,撲簌簌兩行淚下, 見這員外年已六十,埋怨兩個媒人將我誤了。看那張員外時,這幾日又添了四五 件在身上:腰便添疼,眼便添淚,耳便添聾,鼻便添涕。 一日,員外對小夫人道:「出外薄幹,夫人耐靜。」小夫人只得應道:「員 外早去早歸。」說了,員外自出去。小夫人自思量:「我恁地一個人,許多房奩, 卻嫁一個白須老兒!」好不生惱,身邊立着從嫁道:「夫人今日何不門首看街消 遣?」小夫人聽說,便同養娘到外邊來看。這張員外門首,是胭脂絨線鋪,兩壁 裝着廚櫃,當中一個紫絹沿邊帘子。養娘放下簾鈎,垂下帘子,門前兩個主管, 一個李慶,五十來歲;一個張勝,年紀三十來歲。二人見放下帘子,問道:「為 甚麼?」養娘道:「夫人出來看街。」兩個主管躬身在帘子前參見。小夫人在簾 子底下啟一點朱唇,露兩行碎玉,說不得數句言語,教張勝惹場煩惱:遠如沙漠, 何殊沒底滄溟;重若丘山,難比無窮泰華。 小夫人先叫李主管問道:「在員外宅里多少年了?」李主管道:「李慶在此 三十餘年。」夫人道:「員外尋常照管你也不曾?」李主管道:「一飲一啄,皆 出員外。」卻問張主管,張主管道:「張勝從先父在員外宅里二十餘年,張勝隨 着先父便趨事員外,如今也有十餘年。」小夫人問道:「員外曾管顧你麼?」張 勝道:「舉家衣食,皆出員外所賜。」小夫人道:「主管少待。」小夫人折身進 去不多時,遞些物與李主管,把袖包手來接,躬身謝了。小夫人卻叫張主管道: 「終不成與了他不與你?這物件雖不直錢,也有好處。」張主管也依李主管接取, 躬身謝了。小夫人又看了一回,自入去。兩個主管,各自出門前支持買賣。原來 李主管得的是十文銀錢,張主管得的卻是十文金錢。當時張主管也不知道李主管 得的是銀錢,李主管也不知張主管得的是金錢。當日天色已晚,但見:野煙四合, 宿鳥歸林,佳人秉燭歸房,路上行人投店。漁父負魚歸竹徑,牧童騎犢返孤村。 當日晚算了帳目,把文簿呈張員外,今日賣幾文,買幾文,人上欠幾文,都僉押 了。 原來兩個主管,各輪一日在鋪中當直,其日卻好正輪着張主管值宿,門外面 一間小房,點着一盞燈。張主管閒坐半晌,安排歇宿,忽聽得有人來敲門。張主 管聽得,問道:「是誰?」應道:「你快開門,卻說與你!」張主管開了房門, 那人蹌將入來,閃身已在燈光背後。張主管看時,是個婦人。張主管吃了一驚, 慌忙道:「小娘子,你這早晚來有甚事?」那婦人應道:「我不是私來,早間與 你物事的教我來。」張主管道:「小夫人與我十文金錢,想是教你來討還?」那 婦人道:「你不理會得,李主管得的是銀錢。如今小夫人又教把一件物來與你。」 只見那婦人背上取下一包衣裝,打開來看道:「這幾件把與你穿的,又有幾件婦 女的衣服把與你娘。」只見婦女留下衣服,作別出門,復回身道:「還有一件要 緊的倒忘了。」又向衣服里取出一錠五十兩大銀,撇了自去。當夜張勝無故得了 許多東西,不明不白,一夜不曾睡着。明日早起來,張主管開了店門,依舊做買 賣。等得李主管到了,將鋪面交割與他,張勝自歸到家中,拿出衣服銀子與娘看。 娘問:「這物事那裡來的?」張主管把夜來的話,一一說與娘知。婆婆聽得說道: 「孩兒,小夫人他把金錢與你,又把衣服銀子與你,卻是甚麼意思?娘如今六十 已上年紀,自從沒了你爺,便滿眼只看你。若是你做出事來,老身靠誰?明日便 不要去。」這張主管是個本分之人,況又是個孝順的,聽見娘說,便不往鋪里去。 張員外見他不去,使人來叫,問道:「如何主管不來?」婆婆應道:「孩兒感些 風寒,這幾日身子不快,來不得。傳語員外得知,一好便來。」又過了幾日,李 主管見他不來,自來叫道:「張主管如何不來?鋪中沒人相幫。」老娘只是推身 子不快,這兩日反重,李主管自去。張員外三五遍使人來叫,做娘的只是說未得 好。張員外見三回五次叫他不來,猜道:「必是別有去處。」張勝自在家中。 時光迅速,日月如梭,捻指之間,在家中早過了一月有餘,道不得坐吃山崩。 雖然得這小夫人許多物事,那一錠大銀子,容易不敢出笏,衣裳又不好變賣。不 去營運,日來月往,手內使得沒了,卻來問娘道:「不教兒子去張員外宅里去, 閒了經紀,如今在家中日逐盤費如何措置?」那婆婆聽得說,用手一指,指着屋 梁上道:「孩兒你見也不見?」張勝看時,原來屋梁上掛着一個包,取將下來。 道:「你爺養得你這等大,則是這件物事身上。」打開紙包看時,是個花栲栲兒。 婆婆道:「你如今依先做這道路,習爺的生意,賣些胭指絨線。」 當日時遇元宵,張勝道:「今日元宵夜端門下放燈。」便問娘道:「兒子欲 去看燈則個。」娘道:「孩兒,你許多時不行這條路,如今去端門看燈,從張員 外門前過,又去惹是招非。」張勝道:「是人都去看燈,說道『今年好燈』。兒 子去去便歸,不從張員外門前過便了。」娘道:「要去看燈不妨,則是你自去看 不得,同一個相識做伴去才好。」張勝道:「我與王二哥同去。」娘道:「你兩 個去看不妨,第一莫得吃酒!第二同去同回!」分付了,兩個來端門下看燈。正 撞着當時賜御酒,撒金錢,好熱鬧。王二哥道:「這裡難看燈,一來我們身小力 怯,着甚來由吃挨吃攪?不如去一處看,那裡也抓縛着一座鰲山。」張勝問道: 「在那裡?」王二哥道:「你到不知,王招宣府里抓縛着小鰲山,今夜也放燈。」 兩個便復身回來,卻到王招宣府前。原來人又熱鬧似端門下,就府門前不見了王 二哥。張勝只叫得聲苦:「卻是怎地歸去?臨出門時,我娘分付道:『你兩個同 去同回。』如何不見了王二哥!只我先到屋裡,我娘便不焦躁。若是王二哥先回, 我娘定道我那裡去。」當夜看不得那燈,獨自一個行來行去,猛省道:「前面是 我那舊主人張員外宅里,每年到元宵夜,歇浪錢鋪,添許多煙火,今日想他也未 收燈。」迤邐信步行到張員外門前,張勝吃驚,只見張員外家門便開着,十字兩 條竹竿,縛着皮革底釘住一碗泡燈,照着門上一張手榜貼在。張勝看了,唬得目 睜口呆,罔知所措。張勝去這燈光之下,看這手榜上寫着道:「開封府左軍巡院, 勘到百姓張士廉,為不合……」方才讀到「不合」三個字,兀自不知道因甚罪, 則見燈籠底下一人喝聲道:「你好大膽,來這裡看甚的?」張主管吃了一驚,拽 開腳步便走。那喝的人大踏步趕將來,叫道:「是甚麼人?直恁大膽!夜晚間, 看這榜做甚麼?」唬得張勝便走。 漸次間,行到巷口,待要轉彎歸去,相次二更,見一輪明月,正照着當空。 正行之間,一個人從後面趕將來,叫道:「張主管,有人請你。」張勝回頭看時, 是一個酒博士。張勝道:「想是王二哥在巷口等我,買些酒吃歸去,恰也好。」 同這酒博士到店內,隨上樓梯,到一個閤兒前面。量酒道:「在這裡。」掀開簾 兒,張主管看見一婦女,身上衣服不堪齊整,頭上蓬鬆,正是: 烏雲不整,唯思昔日豪華;粉淚頻飄,為憶當年富貴。秋夜月蒙雲籠罩,牡 丹花被土沉埋。 這婦女叫:「張主管,是我請你。」張主管看了一看,雖有些面熟,卻想不 起。這婦女道:「張主管如何不認得我?我便是小夫人。」張主管道:「小夫人 如何在這裡?」小夫人道:「一言難盡!」張勝問:「夫人如何恁地?」小夫人 道:「不合信媒人口,嫁了張員外,原來張員外因燒煅假銀事犯,把張員外縛去 左軍巡院裡去,至今不知下落。家計並許多房產,都封估了。我如今一身無所歸 着,特地投奔你。你看我平昔之面,留我家中住幾時則個。」張勝道:「使不得! 第一家中母親嚴謹,第二道不得『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要來張勝家中, 斷然使不得。」小夫人聽得道:「你將為常言俗語道:『呼蛇容易遣蛇難』,怕 日久歲深,盤費重大。我教你看……」用手去懷裡提出件物來:聞鍾始覺山藏寺, 傍岸方知水隔村,小夫人將一串一百單八顆西珠數珠,顆顆大如雞豆子,明光燦 爛。張勝見了喝采道:「有眼不曾見這寶物!」小夫人道:「許多房奩,盡被官 府籍沒了,則藏得這物。你若肯留在家中,慢慢把這件寶物逐顆去賣,盡可過日。」 張主管聽得說,正是: 歸去只愁紅日晚,思量猶恐馬行遲。橫財紅粉歌樓酒,誰為三般事不迷? 當日張勝道:「小夫人要來張勝家中,也得我娘肯時方可。」小夫人道: 「和你同去問婆婆,我只在對門人家等回報。」張勝回到家中,將前後事情逐一 對娘說了一遍。婆婆是個老人家,心慈,聽說如此落難,連聲叫道:「苦惱,苦 惱!小夫人在那裡?」張勝道:「見在對門等。」婆婆道:「請相見!」相見禮 畢,小夫人把適來說的話,從頭細說一遍:「如今都無親戚投奔,特來見婆婆, 望乞容留!」婆婆聽得說道:「夫人暫住數日不妨,只怕家寒怠慢,思量別的親 戚再去投奔。」小夫人便從懷裡取出數珠遞與婆婆。燈光下婆婆看見,就留小夫 人在家住。小夫人道:「來日剪顆來貨賣,開起胭脂絨線鋪,門前掛着花栲栲兒 為記。」張勝道:「有這件寶物,胡亂賣動,便是若干錢。況且五十兩一錠大銀 未動,正好收買貨物。」張勝自從開店,接了張員外一路買賣,其時人喚張勝做 小張員外。小夫人屢次來纏張勝,張勝心堅似鐵,只以主母相待,並不及亂。 當時清明節候,怎見得?清明何處不生煙?郊外微風掛紙錢。人笑人歌芳草 地,乍睛乍雨杏花天。海棠枝上綿蠻語,楊柳堤邊醉客眠。紅粉佳人爭畫板,彩 絲搖曳學飛仙。滿城人都出去金明池遊玩,小張員外也出去遊玩。到晚回來,卻 待入萬勝門,則聽得後面一人叫「張主管」。當時張勝自思道:「如今人都叫我 做小張員外,甚人叫我主管?」回頭看時,卻是舊主人張員外。張勝看張員外面 上刺着四字金印,蓬頭垢面,衣服不整齊,即時邀入酒店裡一個穩便閤兒坐下。 張勝問道:「主人緣何如此狼狽?」張員外道:「不合成了這頭親事!小夫人原 是王招宣府里出來的。今年正月初一日,小夫人自在簾兒里看街,只見一個安童 托着盒兒打從面前過去。小夫人叫住問道:『府中近日有甚事說?』安童道: 『府里別無甚事,則是前日王招宣尋一串一百單八顆西珠數珠不見,帶累得一府 的人,沒一個不吃罪責。』小夫人聽得說,臉上或青或紅,小安童自去。不多時 二三十人來家,把他房奩和我的家私,都搬將去,便捉我下左軍巡院挎問,要這 一百單八顆數珠。我從不曾見,回說『沒有』。將我打一頓毒棒,拘禁在監。到 虧當日小夫人入去房裡自吊身死,官司沒決撒,把我斷了。則是一事,至今日那 一串一百單八顆數珠,不知下落。」張勝聞言,心下自思道:「小夫人也在我家 里,數珠也在我家裡,早剪動幾顆了。」甚是惶惑。勸了張員外些酒食,相別了。 張勝沿路思量道:「好是惑人!」回到家中,見小夫人,張勝一步退一步道: 「告夫人,饒了張勝性命!」小夫人問道:「怎恁地說?」張勝把適來大張員外 說的話說了一遍。小夫人聽得道:「卻不作怪,你看我身上衣裳有縫,一聲高似 一聲,你豈不理會得?他道我在你這裡,故意說這話教你不留我。」張勝道: 「你也說得是。」又過了數日,只聽得外面道:「有人尋小員外!」張勝出來迎 接,便是大張員外。張勝心中道:「家裡小夫人使出來相見,是人是鬼,便明白 了。」教養娘請小夫人出來。養娘入去,只沒尋討處,不見了小夫人。當時小員 外既知小夫人真箇是鬼,只得將前面事,一一告與大張員外。問道:「這串數珠 卻在那裡?」張勝去房中取出,大張員外叫張勝同來王招宣府中說,將數珠交納, 其餘剪去數顆,將錢取贖訖。王招宣贖免張士廉罪犯,將家私給還,仍舊開胭脂 絨線鋪。大張員外仍請天慶觀道士做醮,追薦小夫人。只因小夫人生前甚有張勝 的心,死後猶然相從,虧殺張勝立心至誠,到底不曾有染,所以不受其禍,超然 無累。如今財色迷人者紛紛皆是,如張勝者萬中無一。有詩讚云: 誰不貪財不愛淫?始終難染正人心。 少年得似張主管,鬼禍人非兩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