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卷 警世通言
第三十六卷 皂角林大王假形
作者:馮夢龍
第三十七卷

富貴還將智力求,仲尼年少合封侯。時人不解蒼天意,空使身心半夜愁。 話說漢帝時,西川成都府,有個官人,姓欒,名巴,少好道術,官至郎中, 授得豫章太守,擇日上任。不則一日,到得半路,遠近接見,到了豫章,交割牌 印已畢。元來豫章城內有座廟,喚做廬山廟。好座廟,但見:蒼松偃蓋,古檜蟠 龍;侵雲碧瓦鱗鱗,映日朱門赫赫。巍峨形勢,控萬里之澄江;生殺威靈,總一 方之禍福。新建廟牌鐫古篆,兩行庭樹種宮槐。這座廟甚靈,有神能於帳中共人 說話,空中飲酒擲杯。豫章一郡人,盡來祈求福德,能使江湖分風舉帆,如此靈 應。這欒太守到郡,往諸廟拈香。次至廬山廟,廟祝參見,太守道:「我聞此廟 有神最靈,能對人言,我欲見之集福。」太守拈香下拜道:「欒巴初到此郡,特 來拈香,望乞聖慈,明彰感應。」問之數次,不聽得帳內則聲。太守焦躁道: 「我能行天心正法,此必是鬼,見我害怕,故不敢則聲!」向前招起帳幔,打一 看時,可煞作怪,那神道塑像都不見了。這神道是個作怪的物事,被欒太守來看, 故不敢出來。太守道:「廟鬼詐為天官,損害百姓。」即時教手下人把廟來拆毀 了。太守又恐怕此鬼遊行天下,所在血食,誑惑良民,不當穩便,乃推問山川社 稷,求鬼蹤跡。 卻說此鬼走至齊郡,化為書生,風姿絕世,才辨無雙,齊郡太守卻以女妻之。 欒太守知其所在,即上章解去印綬,直至齊郡,相見太守,往捕其鬼。太守召其 女婿出來,只是不出。欒太守曰:「賢婿非人也,是陰鬼詐為天官,在豫章城內 被我追捕甚急,故走來此處。今欲出之甚易。」乃請筆硯書成一道符,向空中一 吹,一似有人接去的。那一道符,徑入太守女兒房中。且說書生在房裡覷着渾家 道:「我去必死!」那書生口銜着符,走至欒太守面前。欒太守打一喝:「老鬼 何不現形!」那書生即變為一老狸,叩頭乞命。欒太守道:「你不合損害良民, 依天條律令處斬。」喝一聲,但見刀下,狸頭墜地。遂乃平靜。 說話的說這欒太守斷妖則甚?今日一個官人,只因上任,平白地惹出一件蹺 蹊作怪底事來,險些壞了性命。卻說大宋宣和年間,有個官人姓趙,名再理,東 京人氏,授得廣州新會縣知縣。這廣里怎見得好?」有詩道:「蘇木沉香劈作柴, 荔枝圓眼繞籬栽。船通異國人交易,水接他邦客往來。地暖三冬無積雪,天和四 季有花開。廣南一境真堪羨,琥珀<王車>璖玳瑁階。」當下辭別了母親、妻子, 帶着幾個僕從迤邐登程。非止一日,到得本縣,眾官相賀。第一日謁廟行香,第 二日交割牌印,第三日打斷公事。只見:冬冬牙鼓響,公吏兩邊排。閻王生死案, 東嶽攝魂台。知縣恰才坐衙,忽然打一噴涕,廳上階下眾人也打噴涕。客將覆判 縣郎中:「非敢學郎中打噴涕。離縣九里有座廟,喚做皂角林大王廟。廟前有兩 株皂角樹,多年結成皂角,無人敢動,蛀成末子。往時官府到任,未理公事,先 去拈香。今日判縣郎中不曾拈香,大王靈聖,一陳風吹皂角末到此,眾人聞了皂 角末,都打噴涕。」知縣道:「作怪!」即往大王廟燒香。 到得廟前,離鞍下馬,廟祝接到殿上,拈香拜畢。知縣揭起帳幔,看神道怎 生結束:戴頂簇金蛾帽子,着百花戰袍,系藍田碧玉帶,抹綠繡花靴,臉子是一 個骷髏,去骷髏眼裡生出兩隻手來,左手提着方天戟,右手結印。知縣大驚,問 廟官:「春秋祭賽何物?」廟官覆知縣:「春間賽七歲花男,秋間賽個女兒。都 是地方斂錢,預先買貧戶人家兒女。臨祭時將來背剪在柱上,剖腹取心,勸大王 一杯。」知縣大怒,教左右執下廟官送獄勘罪:「下官初授一任,為民父母,豈 可枉害人性命!」即時教從人打那泥神,點火把廟燒做白地。一行人簇擁知縣上 馬。只聽得喝道:「大王來!大王來!」問左右是甚大王。客將覆告:「是皂角 林大王。」知縣看時,紅紗引道,鬧裝銀鞍馬上坐着一個鬼王,眼如漆丸,嘴尖 數寸,妝束如廟中所見。知縣叫取弓箭來,一箭射去,昏天閉日,霹靂交加,射 百道金光,大風起飛砂走石,不見了皂角林大王。人從扶策知縣歸到縣衙。明日 依舊判斷公事,眾父老下狀要與皂角林大王重修廟宇,知縣焦躁,把眾父老趕出 來。說這廣州有數般瘴氣:欲說嶺南景,聞知便大憂:巨象成群走,巴蛇捉對游。 鳩鳥藏枯木,含沙隱渡頭。野猿啼叫處,惹起故鄉愁。趙知縣自從燒了皂角林大 王廟,更無些個事。在任治得路不拾遺,犬不夜吠,豐稔年熟。 時光似箭,不覺三年。新官上任,趙知縣帶了人從歸東京。在路行了幾日, 離那廣州新會縣有二千餘里。來到座館驛,喚做峰頭驛,知縣入那館驛安歇,仆 從唱了下宿喏。到明朝,天色已曉,趙知縣開眼看時,衣服箱籠都不見。叫人從 時,沒有人應。叫管驛子,也不應。知縣披了被起來,開放閤門看時,不見一人 一騎,館驛前後並沒一人。荒忙出那館驛門外看時:經年無客過,盡日有雲收。 思量:「從人都到那裡去了?莫是被強寇劫掠?」披着被,飛也似下那峰頭驛, 行了數里,沒一個人家。趙知縣長嘆一聲,自思量道:「休,休!生作湘江岸上 人,死作路途中之鬼。」遠遠地見一座草舍,知縣道:「慚愧!」行到草舍,見 一個老丈,便道:「老丈拜揖,救趙再理性命則個!」那老兒見知縣披着被,便 道:「官人如何恁的打扮?」知縣道:「老丈,再理是廣州新會縣知縣,來到這 峰頭驛安歇。到曉,人從、行李都不見!」老兒道:「卻不作怪!」也虧那老兒 便教知縣入來,取些舊衣服換了,安排酒飯請他。住了五六日,又措置盤費攛掇 知縣回東京去。 知縣謝了出門,夜住曉行,不則一日,來到東京。歸去那對門茶坊里,叫點 茶婆婆:「認得我?」婆婆道:「官人失望。」趙再理道:「我便是對門趙知縣, 歸到峰頭驛安歇,到曉起來,人從、擔仗都不見一個。罪過村間一老兒與我衣服 盤費。不止一日,來到這裡。」婆婆道:「官人錯了!對門趙知縣歸來兩個月了。」 趙再理道:「先歸的是假,我是真的。」婆婆道:「那得有兩個知縣?」再理道: 「相煩婆婆叫我媽媽過來。」婆婆仔細看時,果然和先前歸來的不差分毫。只得 走過去,只見趙知縣在家坐地,婆婆道了萬福,卻和外面一般的。入到裡面,見 了媽媽,道:「外面又有一個知縣歸來。」媽媽道:「休要胡說!我只有一個兒 子,那得有兩個知縣來!」婆婆道:「且去看一看。」走到對門,趙再理道: 「媽媽認得兒?」媽媽道:「漢子休胡說!我只有一個兒子,那得兩個?」趙再 理道:「兒是真的。兒歸到峰頭驛,睡了一夜。到曉,人從、行李都不見了。如 此這般,來到這裡。」看的人扌牙肩疊背,擁約不開。趙再理捽着娘不肯放。點 茶的婆婆道:「生知縣時須有個瘢痕隱記。」媽媽道:「生那兒時,脊背下有一 搭紅記。」脫下衣裳,果然有一搭紅記。看的人發一聲喊:「先歸的是假的!」 卻說對門趙知縣問門前為甚亂嚷?院子道:「門前又一個知縣歸來。」趙知 縣道:「甚人敢恁的無狀!我已歸來了,如何又一個趙知縣?」出門,看的人都 四散走開。知縣道:「媽媽,這漢是甚人?如何扯住我的娘無狀!」娘道:「我 兒身上有紅記,是真的。」趙知縣也脫下衣裳,眾人大喊一聲,看那脊背上,也 有一搭紅記。眾人道:「作怪!」趙知縣送趙再理去開封府,正直大尹升堂。那 先回的趙知縣,公然冠帶入府,與大尹分賓而坐,談是說非,大尹先自信了。反 將趙再理喝罵,幾番便要用刑拷打。趙再理理直氣壯,不免將峰頭驛安歇事情, 高聲抗辨。大尹再三不決,猛省思量:「有告劄文憑是真的。」便問趙再理: 「你是真的,告劄文憑在那裡?」趙再理道:「在峰頭驛都不見了。」大尹台旨, 教客將請假的趙知縣來。太守問:「判縣郎中,可有告劄文字在何處?」知縣道: 「有!令人去媽媽處取來呈上。」大尹叫:「趙再理,你既是真的,如何官告文 憑,卻在他處?」再理道:「告大尹,只因在峰頭驛失去了。卻問他幾年及第? 試官是兀誰?當年做甚題目?因何授得新會縣知縣?」大尹思量道:「也是。」 問那假的趙知縣,一一對答,如趙再理所言,並無差誤。大尹一發決斷不下。那 假的趙知縣歸家,把金珠送與推款司。自古「官不容針,私通車馬。」推司接了 假的知縣金珠,開封府斷配真的出境直到兗州奉符縣,兩個防送公人,帶着衣包 雨傘,押送上路。 不則一日,行了三四百里路。地名青岩山腳下,前後都沒有人家。公人對趙 再理道:「官人,商量句話。你到牢城營里,也是擔土挑水,作塌殺你,不如就 這裡尋個自盡。非甘我二人之罪,正是上命差遣,蓋不由己。我兩個去本地官司 討得回文。你便早死,我們也得早早回京。」趙再理聽說,叫苦連天:「罷,罷! 死去陰司告狀理會!」當時顫做一團,閉着眼等候棍子落下。公人手裡把着棍子, 口裡念道:「善去陰司,好歸地府。」恰才舉棍要打,只聽得背後有人大叫道: 「防送公人不得下手!」嚇得公人放下棍子,看時,見一個六七歲孩兒,裹着光 紗帽、綠襴衫、玉束帶、甜鞋淨襪,來到目前。公人問是誰?說道:「我非是 人。」嚇得兩個公人,喏喏連聲。便道:「他是真的趙知縣,卻如何打殺他?我 與你一笏銀,好看承他到奉符縣。若壞了他性命,教你兩個都回去不得。」一陣 風,不見了小兒。二人便對趙知縣道:「莫怪,不知道是真的!若得回東京,切 莫題名!」迤邐來到奉符縣牢城營,端公交割了。公人說上項事,端公便安排書 院,請那趙知縣教兩個孩兒讀書,不教他重難差役。然雖如此,坐過公堂的人, 卻教他做這勾當,好生愁悶,難過日子。 不覺捱了一年。時遇春初,往後花園閒步散悶,見花柳生芽,百禽鳴舞。思 想為官一場,功名已付之度外。奈何骨肉分離,母子夫妻,俱不相認,不知前生 作何罪業,受此惡報!糊口於此,終無出頭之日,悽然墮下淚來。猛見一所池子, 思量:「不如就池裡投水而死,早去陰司地府告理他。」嘆了口氣,覷着池裡一 跳。只聽得有人叫道:「不得投水!」回頭看時,只見個光紗帽、綠襴衫、玉 束帶孩兒道:「知縣,婆婆教你三月三日上東峰東嶽左廊下,見九子母娘娘,與 你一件物事,上東京報仇。」趙知縣拜謝道:「尊神,如今在東京假趙某的是甚 人?」孩兒道:「是廣州皂角林大王。」說罷,一陣風不見了。 巴不得到三月三日,辭了端公,往東峰東岱嶽燒香。上得岳廟,望那左廊下, 見九子母娘娘,拜祝再三。轉出廟後,有人叫:「趙知縣。」回頭看時,見一個 孩兒,挽着三個角兒,棋子布背心,道:「婆婆叫你。」隨那小兒,行半里田地 看時,金釘朱戶,碧瓦雕梁,望見殿上坐着一個婆婆,眉分兩道雪,髻挽一窩絲, 有三四個孩兒,叫:「恩人來了。」——如何叫趙知縣是恩人?他在廣州做知縣 時,一年便救了兩個小廝,三年便救幾人性命,因此叫做恩人。知縣在階下拜求。 婆婆便請知縣上殿來:「且坐,安排酒來。」數杯酒後,婆婆道:「見今在燕京 奪你家室的是皂角林大王,官事如何斷決得?我念你有救童男童女之功,卻用救 你。」便叫第三個孩兒:「你取將那件物事。」孩兒手裡托着黃帕,包着一個盒 兒。婆婆去頭上拔一隻金釵,分付知縣道:「你去那山腳下一所大池邊頭,一株 大樹,把金釵去那樹上敲三敲,那水面上定有夜叉出來。你說是九子母娘娘差來, 便帶你到九宮海藏取一件物事在盒子內,便可往東京壞那皂角林大王。」知縣拜 謝婆婆,便下東峰東岱嶽來。到山腳下,尋見池子邊大樹,用金釵去敲三敲。一 陣風起,只見水面上一個夜叉出來,問:「是甚人?」便道:「奉九子母娘娘命, 來見龍君。」夜叉便入去,不多時,復出來,叫知縣閉目,只聽得風雨之聲。夜 叉叫開眼,看時:靄靄詳雲籠殿宇,依依薄霧罩迴廊。夜叉教知縣把那盒子來, 知縣便解開黃袱,把那盒子與夜叉。夜叉揭開盒蓋,去那殿角頭叫惡物過來,只 見一件東西,似龍無角,似虎有鱗,入於盒內。把盒蓋定,把黃袱包了,付與知 縣牢收,直到東京去壞皂角林大王。夜叉依舊教他閉目,引出水中。 知縣離了東峰東岱嶽,到奉符縣。一路上自思量:「要去問牢城營端公還是 不去好?我是配來的罪人,定不肯放我去,留住便壞了我的事,不如一徑取路。」 過了奉符縣,趁金水銀堤汴河船,直到東京開封府前,大聲叫屈:「我是真的趙 知縣,卻配我到兗州奉符縣。如今占住我渾家的不是人,是廣州新會縣皂角林大 王!」眾人都擁將來看。便有做公的捉入府來,驅到廳前階下,大尹問道:「配 去的罪人,輒敢道我打斷不明?」趙知縣告大尹:「再理授得廣州新會縣知縣, 第一日打斷公事,忽然打一個噴涕,廳上廳下人都打噴涕。客將稟覆;『離縣九 里有座皂角林大王廟,廟前有兩株皂角樹,多年蛀成末,無人敢動。判縣郎中不 曾拈香,所以大王顯靈,吹皂角末來打噴涕。』再理即時備馬往廟拈香,見神道 形容怪異,眼裡伸出兩隻手來。問廟祝春秋祭賽何物。覆道:『春賽祭七歲花男, 秋賽祭一童女,背綁那將軍柱上,剖腹取心供養。』再理即時將廟官送獄究罪, 焚燒了廟宇神像。回來路上,又見喝:「大王來!』紅紗照道,再理又射一箭, 次後無事。捻指三年任滿,到半路館驛安歇。到天明起來,三十餘人從者不見一 人。上至頭巾,下至衣服,並不見,只得披着被走鄉中。虧一個老兒贈我衣服盤 費,得到東京,不想大尹將再理斷配去奉符縣。因上東峰東岱嶽,遇九子母娘娘, 得其一物,在盒子中,能壞得皂角林大王。若請那假知縣來,壞他不得,甘罪無 辭。」大尹道:「你且開盒子先看一看,是甚物件。」再理告大尹:「看不得! 揭開後,壞人性命。」大尹教押過一邊。即時請將假知縣來,到廳坐下。大尹道: 「有人在此告判縣郎中非人,乃是廣州新會縣皂角林大王。」假知縣聽說,麵皮 通紅,問道:「是誰說的?」大尹道:「那真趙知縣上東峰東岱嶽,遇九子母娘 娘所說。」假知縣大驚,倉皇欲走。那真的趙知縣在階下,也不等大尹台旨,解 開黃袱,揭開盒子,只見風雨便下,伸手不見掌。須臾,雲散風定,就廳上不見 了假的知縣。大尹嚇得戰做一團,只得將此事奏知道君皇帝,降了三個聖旨:第 一,開封府問官追官勒停;第二,趙知縣認了母子,仍舊補官;第三,廣州一境 不許供養神道。 趙知縣到家,母親、妻子號啕大哭。「怎知我兒卻是真的!」叫那三十餘人 從問時,覆道:「驛中五更前後,教備馬起行,怎知是假的!」眾人都來賀喜。 問盒中是何物,便壞得皂角林大王。趙知縣道:「下官亦不認得是何物。若不是 九子母娘娘,滿門被這皂角林大王所壞。須往東峰東岱嶽燒香拜謝則個!」即便 揀日,帶了媽媽、渾家、僕從,上汴河船,直到兗州奉符縣,謝了端公。那端公 曉得是真趙知縣,奉承不迭。住了三兩日,上東峰東岱嶽來,入得廟門,徑來左 廊下謝那九子母娘娘。燒罷香,拜謝出門,媽媽和渾家先下山去,趙知縣帶兩個 僕人往山後閒行。見怪石上坐一個婆婆,顏如瑩玉,叫一聲:「趙再理,你好喜 也!」趙知縣上前認時,便是九子母娘娘,趙知縣即時拜謝。娘娘道:「早來祈 禱之事,吾已都知。盒子中物,乃是東峰東岱嶽一個狐狸精。皂角林大王,乃是 陰鼠精,非狸不能捕鼠。知縣不妨到御前奏上,宣揚道力。」道罷,一陣風不見 了。趙知縣駭然大驚。下山來,對媽媽、渾家說知,感謝不盡。直到東京,奏知 道君皇帝。此時道教方當盛行,降一道聖旨,逢州遇縣,都蓋九子母娘娘神廟, 至今廟宇猶有存者。詩云: 世情宜假不宜真,信假疑真害正人。 若是世人能辨假,真人不用訴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