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春秋畧記 (四庫全書本)/卷06
讀春秋畧記 卷六 |
欽定四庫全書
讀春秋畧記卷六 明 朱朝瑛 撰文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人君居喪而即位則變服以告廟而臨群臣如康王之麻冕黼裳是也胡氏以為康王未成服而用此則終而釋冕不得雲反喪服也晦翁雲易世傳授國之大事特嚴其禮雖先君之喪猶以為已私服也葢以他事可攝即位不可攝耳
二月癸亥日有食之 天王使叔服來㑹葬
汪氏曰諸侯五月而葬今三月而王臣來㑹葬者豈王室謹禮以懐諸侯惟恐失期而先至也
夏四月丁巳葬我君僖公 天王使毛伯來錫公命來錫者不請而自來也齊桓晉文之錫命猶有攘楚之功春秋雖不予之亦無譏焉故略而不書文公未有功於王斬焉縗絰之中何所據而之寵命書之以著王之自替也茅堂胡氏曰來錫命者如唐遣中官就藩鎮立節度之類
晉侯伐衛
汪氏曰文宣以後大夫專政凡征伐㑹盟君雖在而大夫任其事故傳言先且居而經則書晉侯也
叔孫得臣如京師
喪未畢固不得入覲使得臣先之未為不可然終文公之身不一至京師受王命而不親拜徒以得臣塞責此不臣之甚也
衛人伐晉
稱人將卑也傳稱衛人告陳陳共公曰更伐之我辭之於是伐晉蓋志在求和聊使孔逹帥師偽張聲勢而已
秋公孫敖㑹音侯於戚
大夫之㑹諸侯自柔之盟折始但盟折之後即繼以夫鍾之親㑹未專委之大夫也此則專委之矣故垂隴之盟公不親往而敖亦與焉然則戚之㑹葢欲為衛請成而先為之地也戚在今開州為帝丘之西境晉疆田至此則楚丘要地俱為晉有矣此特示意以懼之以待諸侯之請非實事也襄二十六年孫林父以戚如晉晉始戌之
冬十月丁未楚世子商臣弒其君頵〈公榖作髠〉
千古未有之變始見於楚蓋由其習於蠻俗不知禮義可以肆然而讐天王即可以肆然而讐其父矣君父一也楚自武文以來父子相導以叛王者數世矣悖驁之氣習與性成雖有賢者教之以順親是猶戒為盜者以胠篋而毋探囊也其可得乎說者以商臣之逆歸咎於師傅非人未為探本之論
公孫敖如齊
得臣如京師以王命不可不拜耳於齊非有不得已之事廢喪而聘左氏推以為禮謬矣
二年春王二月甲子晉侯及秦師戰於彭衙秦師敗績彭衙秦地也秦伐晉而戰於秦地秦師未入晉界也帥未入界猶可以辭諭而卻之不則固圉以自守耳遽與之戰而敗之知晉侯之好勝也故秦伐不書而戰書晉及晉侯之惡不待貶爵而自見矣
丁丑作僖公主
左傳卒哭而祔祔而作主諸侯以七月卒哭僖公之薨至是十有五月而始作主葢是時議者欲躋僖公而礙於禮故久而不決也書以譏之公榖皆云虞主用桑練主用栗用栗者藏主也與左氏不同當以左氏為正檀弓曰周卒哭而祔殷旣練而祔公榖所言殷禮也魯用周禮不得從殷
三月乙巳及晉處父盟
諱公如晉者以來討而朝也來討而朝則居喪越禮本非公意故為公諱之若朝而被辱者有矣襄之如楚而見留昭之如晉而不納皆未嘗諱也與大夫盟者亦有矣隱之盟莒人莊之盟齊大夫亦未嘗諱公而不書也此不書公者內稱不備或闕文也盟亦非公意而不諱者諱其如晉亦若盟於魯焉猶可言也公羊氏曰於內大惡諱小惡書
夏六月公孫敖㑹宋公陳侯鄭伯晉士縠盟於垂隴〈縠榖梁作榖隴公殺作歛〉
傳稱陳侯為衛請於晉執孔逹以說則晉與衛平矣春秋不書惡大夫專之也陳氏曰桓文之伯㑹盟有大夫則但稱人自垂隴主士縠新城主趙盾而後大夫與諸侯序矣
自十有二月不雨至於秋七月 八月丁卯大事於太廟躋僖公
榖梁以為逆祀是無昭穆非也孔穎逹曰升僖先閔此二公位次之逆非昭穆亂也兄弟而異昭穆則諸侯五廟或兄弟四人皆立即父祖之廟亦已從毀禮必不然此說是已或曰商之時自沃丁以至祖甲六世而二十帝七廟之制數已三倍一都宮之中安所容之曰父子相繼各為一廟兄弟相繼則共為一廟如後世同堂異室之制可也兄弟雖多不過三四無逼廹之嫌矣
冬晉人宋人陳人鄭人伐秦
春秋之始諸侯為政外大夫恆稱人㑹而稱名自垂隴始垂隴而後稱人者始有貶義矣將而稱名自救江始救江而後稱人者始有貶義矣此稱人者亦大夫之恆稱報怨無已皆由晉襄之惡非其大夫之專也說者以為貶而稱人恐非春秋之意
公子遂如齊納幣
三年春王正月叔孫得臣㑹晉人宋人陳人衛人鄭人伐沈沈潰
稱人者㣲也非貶也是時楚負滔天之罪諸侯莫討而以沈之服楚為討舎其大而誅其細其失不待貶而見也沈已姓國少皥之後見昭元年傳初封汾川其在汝南者葢既滅而楚遷之故附於楚與沈約宋書自敘雲金天氏之後沈國在汝南平輿是已新唐書宰相世系表以汝南之沈為文王㓜子聃季之後非也聃或作耽因訛為沈耳聃季之後自有聃啟為王大夫與沈國絶不相渉
夏五月王子虎卒
王子虎曽盟諸侯於翟泉故其卒也赴於諸侯而史書之夫子尊王臣而弗削也不書爵者王子虎以貴戚而秉政非以其賢也先王之制爵人以賢忌貴戚而不假以柄與不擇賢否而用之皆非公正之道也虎非叔服十四年左傳可証
秦人伐晉
史記秦誓之作在取王官封殽屍之後蓋穆公晩年悔過之書書序所云伐鄭敗殽蓋指所悔之事耳秦晉之搆禍相尋而無已者實始於伐鄭故追思而悔之也明年晉伐秦而不報秦誓非空言矣所以見録於聖人也
秋楚人圍江 雨螽於宋
榖梁以為著於上見於下謂之雨葢言其多如雨之集也左與公羊以為墮而死者非是
冬公如晉十有二月己巳公及晉侯盟
晉既畏秦不出未免示怯於諸侯恐諸侯之不服也故為改盟之請以觀公志宜固辭乃復往而與盟祗自輕耳
晉陽處父帥師伐楚以救江
晉之伐楚不親帥師為諸侯倡而使大夫以孤軍往何足以懼楚而解江圍救之非其道矣凡救之非其道者不書此何以書葢亦春秋之特筆猶澶淵之㑹書宋災故也商臣無父無君晉不以討賊為名而以救江為名是昧於輕重之義也故特書以救江為譏耳外大夫帥師不書此何以書以見大夫之始專征伐也亦以見大夫之專征伐固不以討賊為重也
四年春公至自晉 夏逆婦姜於齊
禫而納幣又踰年而後昬罪其納幣可也並罪其婚亦太苛矣以喪納幣不稱夫人宣公之以喪婚者反稱夫人則何也榖梁氏以為婦者有姑之辭是也士昬禮宗子無父則母命之諸侯之禮亦然故縁姑而稱婦也逆不書其人卿不行也不稱夫人不以夫人之禮逆之也不書至不以夫人之禮致之也左氏所云君而卑之是也文公略於其禮春秋因而畧之以著其不終之兆也至所以貴聘賤逆之故於傳無考詳左氏廢立壊主之言似有以下傾其上者豈敬嬴已先入與陳氏曰不稱氏別妾姑也是時成風尚在則成風為主
狄侵齊 秋楚人滅江 晉侯伐秦
晉已三敗秦秦始得一報似乎曲不在秦其殘民之惡必待貶而見故貶而人之晉非有深怨於秦也承先世之餘烈方欲主盟中夏何不正告於秦曰君若追念先君之舊好釋其小忿請執鞭弭以從伐楚之之為世子而弒其君者秦必踴躍聽命為諸侯先則取威定伯在此舉也晉不出此而報怨不已其惡不待貶而見故稱晉侯以著其罪之所歸也
衛侯使甯俞來聘 冬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風氏薨五年春王正月王使榮叔歸含且賵
三月辛亥葬我小君成風 王使召伯來㑹葬
儀禮曰慈母如母慈母者父所命以為母者也猶如母以喪之況生我之母命於天者反不得如母乎所云庶子為父後者為其母緦此以父母在者言之也禮服問曰君之母非夫人則群臣無服唯近臣及僕驂乘從服唯君所服服也曰惟君所服則有不必於緦者雖三年之服可也父母歿則無以賤偶貴之嫌適既歿則無以庶匹嫡之咎公羊氏曰子以母貴母以子貴未為非也但儀禮不著父母在之文公羊又不詳父母歿之說學者不能於闕略𠫵錯之中究其㑹歸乃以尊所生之典與寵所嬖者一概而禁絶之聖人縁人情而制禮恐不如是之恝也然可尊之於近不可行之於逺即群臣且不為服他可知巳況於王禮濫加尤非禮之所冝聖人據實書之而魯之失與王之失皆不待貶而自見也
夏公孫敖如晉
高氏曰王使再至矣舎天王而謹事晉不待貶而惡見也
秦人入鄀 秋楚人滅六
滅江不救遂至滅六此亦自然之勢也楚何足責春秋書之聖人深為中國惜耳
冬十月甲申許男業卒
六年春葬許僖公 夏季孫行父如陳
季友以私事如陳則直書私事以著其失行父假公事以如陳而謀其私事則不書私事以正其失詳僖五年
秋季孫行父如晉
趙氏曰敖嘗如晉行父亦如晉仲氏季氏爭交於晉三家之張自此始
八月乙亥晉侯驩卒〈公作讙〉 冬十月公子遂如晉 葬晉襄公
汪氏曰鄭子太叔稱先王之制諸侯之喪士弔大夫送葬稽之於經前此未有使卿㑹葬者蓋自此始而後逐為故事叔孫婼葬平公季孫意如葬昭公馴致少姜以妾媵而卿㑹葬矣
晉殺其大夫陽處父晉狐射姑出奔狄〈射榖作夜〉
或書君以殺或書國或書人以殺皆據實書之義無褒貶也春秋之義以專殺大夫為重不論有罪無罪而皆不可也此狐射姑殺之而書國以殺者公羊榖梁皆云君漏言也夫以襄公之雄猜豈其率易而不謹若此此蓋襄公之志也處父之剛愎襄公固心忌之以為此非少主臣也又黨於趙氏而薦盾雖韙其言而用之心未嘗不惡其黨矣念位望敵者唯狐與趙所以漏言於射姑欲激之以搆其隙使他日有變足以相格而不得肆所欲為襄公之志蓋如此卒之襄公歿而廢立之議起趙盾主雍射姑主樂及趙盾殺樂以絶射姑之望射姑亦殺處父以折趙盾之氣處父殺射姑奔趙盾猶有所顧畏不敢復議立雍而世子得以不廢襄公有安國家之實而無殺大夫之名其為慮逺而為計深也春秋以累上之辭書之而襄公之情不能遁矣御下不以道而以術究亦何利於國乎後世趙廣漢之治潁川亦用此術而姦黨破散然卒以用術而敗君子何取焉
閏月不告月猶朝於廟
天下之事其壊也皆始於有所忽而終於無所不廢文公以閏月非正不行告朔之禮朝廟而已其後日漸怠弛遂以不告朔為常十六年書四不視朔者是也視朔者必告朔也不書朝廟併朝廟之禮亦廢也以天子所頒月政告於廟而布之謂之告朔即於廟而聽治月政謂之視朔不以月政告則亦無所聽治但以特牲薦而一謁謂之朝廟
七年春公伐邾 三月甲戌取須句〈句公作昫〉遂城郚失須句不書取須句則書本非其有也城郚因伐邾之師故書遂杜氏以為備邾難良是攷之邾在今鄒縣魯之西南郚在今泗水魯之東北敵在西南而備東北亦兵家之勝術與
夏四月宋公王臣卒〈榖作壬臣〉宋殺其大夫
所殺者公孫固公孫鄭二人不名逸文也晉三郤名非為衆矣陳洩冶名非為無罪矣
戊子晉人及秦人戰於令狐晉先蔑奔秦〈公作先昧以師奔秦〉趙盾既患穆嬴又畏公論於是立太子以拒雍此其去不正以返於正也以人心盡屬太子正告於秦康公初立猶有昔日渭陽之思未必不翻然而旋軫也乃詭以逆雍出軍仍駕君車以往而戎御車右備其職又虛下軍之將以待先蔑之至使秦人聞之而不疑也至中途而定計潛師以襲之雖取勝於一時而秦晉之搆禍復始於此矣故書人以貶之大抵大夫之專政也其事之善者書其名以歸美而事之不善者亦書其名以歸咎其事之善而行之失其道與事之不善而行之若無罪者嫌於歸美而書名也則貶而稱人所謂待貶而惡見者也
狄侵我西鄙 秋八月公㑹諸侯晉大夫盟於扈臨川呉氏曰經書諸侯皆前目而後凡此年前無諸侯之目而此但言諸侯以無盟主而大夫強合之故畧而不敘也按垂隴之盟大夫已與諸侯敘矣此復畧而不敘者垂隴平衛於晉諸侯欲之此以晉侯初立而盟趙盾自為計耳非諸侯之所欲也左氏以為公後至不書所㑹既與盟矣何謂後至乎
冬徐伐莒 公孫敖如莒涖盟
取舒伐英氏徐已稱人以其附中國也此因犯中國而外之以正其僣王之辠也趙氏曰魯有徐患舊矣今之伐莒又駸駸乎逼魯故敖如莒盟修僖公洮向之好協謀以備除
八年春王正月 夏四月 秋八月戊申天王崩冬十月壬午公子遂㑹晉趙盾盟于衡雍
汪氏曰此大夫專盟之始前此盟翟泉猶有僖公在也自是而袁婁雞澤溴梁諸侯皆在而大夫自盟矣於宋於虢則晉楚大夫狎主齊盟而諸侯不復在矣其事自衡雍始也馴致乾侯之次晉不能修方伯之職而意如㑹荀躒於適歴矣三家專魯六卿分晉豈一朝一夕之故哉高氏曰衡雍即晉文公㑹諸侯朝王之處王崩諸侯不奔喪而盾遂皆正卿若罔聞知自相㑹盟於王畿之內惡莫大焉
乙酉公子遂㑹雒戎盟於暴〈公作伊洛戎〉
伊洛之戎晉所遷也故因與晉盟而亦盟遂之志殆叵測矣
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丙戌奔莒〈公無而字〉
受命以赴天王之喪而為桑中之行敖之罪不足道書之以著魯之無政刑也
螽 宋人殺其大夫司馬 宋司城來奔
石氏曰不名而官舉蓋言其官殆盡也司馬司城國之所恃以安者也枝葉皆落爪牙盡去君孰與處哉按列國大夫書爵而巳未有書職者此獨書職以國之安危係之不特專殺為罪其義在於職則書職也若雲宋王者之後得自命官故有司馬司城之書則爵與職一也則國不得自命以職顧得自命以爵乎石氏之說是也傳言蕩意諸來奔魯皆復之則司城之屬偕來可知而司馬之殺亦必與其屬偕死又可知也是猶東漢鈎黨之獄唐末白馬之禍不待識者知其患在君矣
九年春毛伯來求金
公孫不至京師魯文不再遣使書毛伯求金譏毛伯實罪魯也
夫人姜氏如齊
臨川吳氏曰出姜當是齊昭公女此歸寧常事而書之者敬嬴嬖出姜必有所不安故歸愬於父母耳
二月叔孫得臣如京師
黃氏曰王之下禮含賵而又㑹𦵏過於交鄰國㑹葬襄王魯君不親往而使卿僅儕天子於諸侯禮之倒置甚矣
辛丑𦵏襄王
晉人殺其大夫先都 三月夫人姜氏至自齊
春秋之法有因其失而著之者有治其失而正之者文姜有罪而魯人不討前則治其失而正之生不書氏歸不書至後則因其失而著之薨書夫人葬書小君先正文姜之罪而後譏魯人之不討也出姜無罪而文公不禮前則因其失而著之逆不書夫人入不書至後則治其失而正之如書夫人至亦書夫人先著文公之咎而後明出姜之無罪也
晉人殺其大夫士縠及箕鄭父
盾專國政先都士縠諸人皆先朝舊臣故亢而不服盾殺之而書曰晉人以衆殺也不去其大夫非作亂也據傳稱襄公欲登箕鄭父先都而使士縠梁益耳將中軍先克抑之而舉狐趙故四人怨先克而作亂使賊殺之夫不得中軍者士縠梁益耳不得上軍者先都而箕鄭父之將上軍固無恙也寧有失職之怨而作亂乎大扺主少國亂禍出多門先克之死或其不幸春秋不書事可知己而先都諸人曽為襄公所屬意未免與盾相軋強梗害政則有之盾以先克之死疑先都士縠激國人而殺之併及箕鄭父春秋書殺其大夫蓋原之也書人以殺先都士縠亦不能無罪焉箕鄭父書及則士縠累之也
楚人伐鄭公子遂㑹晉人宋人衛人許人救鄭
書救美事也緩而不及楚師是不恪也不貶則疑於予之故貶而書人人外大夫即所以人內大夫也
夏狄侵齊 秋八月曹伯襄卒 九月癸酉地震周語曰陽伏而不能出陰遁而不能烝於是乎有地震孔晁曰陽伏於陰下見迫於陰故不能升以至於地震按後漢張衡傳有地動儀其形似尊外有八龍以配八方如有地動尊自振龍尋其方面契合不爽然則地動亦有定數與其法不傳從古亦未有此
冬楚子使椒來聘〈椒榖作萩〉
楚至是始連書爵矣不先之不後之特以弒父之賊進而比於諸侯所以媿諸侯之不討賊也誰非人子甘與禽獸為伍而使聘往來想見夫子當年慨然太息而書此若曰今之諸侯皆楚也於楚復何尤哉叔于田之詩詞若美叔意則刺莊椒聊之詩詞若頌沃意則儆晉春秋繼詩而作者也故其詞若縱賊其意則傷時也自是而後中國之弒君者益數數矣雖齊晉魯宋諸望國其禍乃接踵而至亦其所自取無足怪也此夫子書楚子之意也如謂因其來聘與之自新而進之則弒父弒君之罪豈可贖乎
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
公羊氏以為兼之是也先僖公從子也喪大記君之喪三日子夫人杖固先子而後夫人也贈死不及屍非禮也妾母之尊止於宮中及於國已過矣況鄰國乎成風與僖公並襚尤非禮也當時以無忘舊好為禮故春秋貶而人之以見其非季氏曰秦方與晉為仇而知魯最善於晉恐為之合諸侯以相助也故尋㑹溫舊好而託此以結魯耳
葬曹共公
十年春王三月辛夘臧孫辰卒 夏秦伐晉
秦以國號舉者僅此一見必闕文也說者以為外之惡其報復不已也攷之左傳晉再伐秦秦始一報事不經見姑置弗論即以此報令狐之敗亦未為已甚而遽外之則前此於殽於彭衙晉之三敗秦師何以不外之乎成三年鄭伐許昭十三年晉伐鮮虞同此
楚殺其大夫冝申
冝申無故而謀弒商臣此其志在討賊也茍志在討賊即北面事之十年而後動亦沉幾觀變之深心聖人之所原也故以國殺大夫為文
自正月不雨至於秋七月
旱極而後追計之之辭二年既書此年又書十三年又書辭皆無異則文公之因循積習不能遷善改過可見巳
及蘇子盟於女栗
王臣不得受盟於諸侯書及以著魯之不恭也不書公闕文也説者以為諱之諱公而不諱盟讀之者未知其為君乎為大夫乎適以甚魯之罪也且莊公之伐衛納朔明抗王命未嘗諱公何獨諱此大扺內惡之出於不得自由者諱其大不諱其小其出於得已而不已者大且不諱況其小者乎
冬狄侵宋 楚子蔡侯次於厥貉〈厥公作屈〉
傳言次於厥貉將以伐宋是時狄方侵宋楚欲乘其敝而入之以逞志於中夏故次厥貉以觀望焉包藏禍心借勢於狄宋服而遂伐麇其惡亦已甚矣胡氏謂書伐而次者其次為善書次而伐者其次為惡未知書次書伐於狄侵之後者為尤惡也是時陳鄭宋皆從之不書而獨書蔡者蔡首附楚而堅服焉陳鄭宋之與楚未深未幾而有新城之盟猶可恕也
十有一年春楚子伐麇〈公作圈〉夏叔仲彭生㑹晉郤缺於承筐〈公穀無仲字筐作匡〉
晉以招來諸侯之事屬之魯也大夫相㑹始於此楚椒方來聘而魯遽㑹晉以謀楚者椒之執幣傲彭生惡之此㑹不使執政而使彭生知其謀之出於彭生矣
秋曹伯來朝 公子遂如宋
復司城以釋宋之嫌因賀楚師之不害葢言楚不足懼而勸之從晉也桓文之合諸侯皆以宋為重宋為王室之所尊也
狄侵齊 冬十月甲午叔孫得臣敗狄於鹹
高氏曰春秋書敗狄者四皆不書戰不與狄之抗中國也敗狄不曰師賤之也按左氏所云長狄葢言其為將者軀幹異人公穀以為狄名非也穀梁又雲不言帥師而言敗者敗一人而以衆焉言之尤非
十有二年春王正月郕伯來奔
傳稱郕伯卒太子自安於夫鍾國人立君太子來奔以太子而書郕伯者大抵先君卒於歲前踰年即位故稱爵也郕在齊魯之間莊八年降於齊而為附庸今必畏齊之偪而欲附魯故遷於夫鍾葢近魯之邑也國人弗欲而別立君遂奔魯以求助耳其事與鄭忽曹覊莒展同彼名而不爵者失君道也此爵而不名者非其罪也
杞伯來朝
杞前稱子此復稱伯者頃王初立必加恩於先代之後而復進其爵也
三月庚子子叔姬卒
叔姬許嫁於杞以疾甚不可婚故杞伯請絶叔姬而無絶婚至是卒而春秋書之與僖九年書伯姬卒同義
夏楚人圍巢
傳稱群舒叛楚楚執舒子遂圍巢則巢亦舒之黨也執舒子不書圍巢則書之者書序巢伯來朝苪伯作旅巢命巢固先王之所命不與群舒等也
秋滕子來朝 秦伯使術來聘
歸襚稱人貶之也此無所貶則書君大夫
冬十有二月晉人秦人戰於河曲
不言及者無曲直之詞然夷秦君於晉臣其曲在秦亦可見矣
季孫行父帥師城諸及鄆
張氏曰此魯之東鄆也莒魯爭鄆始此成四年所城乃西鄆家氏曰春秋之法城非其時譏非其制譏興兵以城則尤在所譏也
十有三年春王正月 夏五月壬午陳侯朔卒 邾子蘧蒢卒
自正月不雨至於秋七月 世室屋壊〈左穀作太室〉
周天子廟制有太廟又有世室諸侯不得有其制也魯之始封周公拜乎前魯公拜乎後是皆始封之君其廟不可毀故周公為太廟魯公為世室此亦禮之變而得宜者故壊則譏之
冬公如晉衛侯㑹公於㳫〈公無公字〉狄侵衛
十有二月己丑公及晉侯盟公還自晉鄭伯㑹公於棐〈還上公穀無公字棐公作斐〉
髙氏曰鄭衛之從楚豈得已哉強弱不敵姑為一時之計耳魯為之請成以紓兩國之患春秋善和難故詳志之
十有四年春王正月公至自晉 邾人伐我南鄙叔彭生帥師伐邾
邾居喪而伐人魯伐人之喪其罪一也家氏曰邾修須句之怨耳左氏乃謂討魯之不敬彼小國安能責禮於大國
夏五月乙亥齊侯潘卒
六月公㑹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晉趙盾癸酉同盟於新城
陳氏曰扈之盟不序諸侯此其復序何諸夏之從楚者復汲汲於晉而為此盟如之何勿序也以諸夏之汲汲於晉而徒以趙盾主是盟書曰同衆辭也則不與盾以主是盟之辭也季氏曰諸侯謀楚常盟於鄭地以鄭為楚所必爭也按新城即僖六年諸侯伐鄭所圍之新城蓋鄭之要地文宣以前伯業盛而盟主重故盟不書同其或書同者則伯業之未盛也文宣以後伯業衰而盟主輕故盟必書同其或不書者將以著其功罪之所歸也
秋七月有星孛入於北斗
孛為災異之大者北斗又臨制四鄉無所不紀是後九年凡七弒君是其應也黃氏曰光芒直上而如彗則曰彗光芒四出而勃勃然則曰孛
公至自㑹 晉人納㨗菑於邾弗克納〈㨗公作接〉
春秋未有書弗克者書弗克善其不恃強也稱人以為悔之晚也以大夫而廢置諸侯此罪之莫大者何待邾人正辭而後悔乎
九月甲申公孫敖卒於齊
高氏曰敖廢命奔莒此誅廢之罪也已而奔齊主齊而求復公許之則其卒也是亦大夫矣書之以見典刑之壊
齊公子商人弒其君舎
未踰年而遇弒亦成之為君所以別於商人也商人亦自以為君之子故特稱君以折之或雲以其立之正別於奚齊之不正則子赤之卒何以書子豈諱其弒遂忍削其號乎商人書公子者賊不討之詞也凡弒君者氏與不氏無所分辨公子則皆書之以明其貴戚之勢無忌也州吁不書公子賊已討之辭耳義已詳前
宋子哀來奔
子哀初仕為封人葢隱於官者及被徵為卿則不義其君而出奔可謂明哲矣故書字以貴之而猶不免於書奔者以有官守也苟無官守豈不進退綽綽哉
冬單伯如齊齊人執單伯 齊人執子叔姬
以王命請叔姬於齊者當時簒立之君往往假王命以為榮謂齊必不敢逆王也齊竟執王使又執國母悖驁極矣齊人行之而不顧者商人使之也聖人不書其君而書齊人亦以見後之弒商人者即此齊人自己導之自己受之理固然也或疑執王臣而春秋無異詞王臣與諸侯等也何異之有
十有五年春季孫行父如晉
王命既不行於齊乃假伯主之勢以脅之張氏曰魯不能以義討齊而反因晉以求之晉為盟主又不能奉天討皆罪也
三月宋司馬華孫來盟
華孫者華督之後故書華孫而不名不字與閔元年書齊仲孫同則其義亦同此書司馬則尤以掌兵為譏也諸侯使臣介有常數傳稱華孫之來其官皆從越禮甚矣知先人之罪而復習於僣侈徒飾辭以為恭聖人何貴焉
夏曹伯來朝 齊人歸公孫敖之喪
敖之所犯者國法也其子雖孝未能立效於國家以贖其罪則其哀請之誠亦人子之私情耳以私情而廢國法犯者益衆矣春秋之書歸喪非赦之也汪氏曰所以著三桓漸強之由雖有罪而獲赦也張氏無垢曰敖奔莒書言莒受之莒有罪也卒齊書言齊不能正典刑齊有罪也歸其喪書言魯不能戮其死魯有罪也
六月辛丑朔日有食之鼓用牲於社 單伯至自齊單伯始不書來自周如齊也今自齊而來則書至自齊亦書其實耳且王使為魯而被辱則休戚同之故比於吾君而書至也
晉郤缺帥師伐蔡戊申入蔡
家氏曰楚次厥貉蔡為罪首郤缺伐之斯有名矣然齊桓潰蔡而遂伐楚意不專在蔡也今晉不能敵楚惟入蔡而已祗見其無能為耳
秋齊人侵我西鄙 季孫行父如晉 冬十有一月諸侯盟於扈
畧諸侯而不序鄙之也受商人之賂與受華督之賂同於彼序之而不略者著其成亂之始也於此畧之而不書成亂者亂不自此成也
十有二月齊人來歸子叔姬
郯伯姬來歸罪在姬也杞叔姬來歸先書杞伯來朝罪不在姬亦不在杞也此直書齊人來歸子叔姬則罪在齊人而不在姬明矣家氏曰魯不能伸討賊之大義乃卑躬下氣以請叔姬書齊人執齊人歸其執其釋聽之在人閔姬而病魯也
齊侯侵我西鄙遂伐曹入其郛
初釋單伯即侵西鄙繼釋叔姬又侵西鄙既遵伯令隨肆已威一翕一張不惟玩弄魯君抑且玩弄盟主也高氏曰商人弒君自立諸侯伐之取賂而還是成其為君也故自此遂書齊侯一歲而再侵惡魯而及曹不待貶而惡自見矣
十有六年春季孫行父㑹齊侯於陽穀齊侯弗及盟齊之不盟非果責文公之不至也魯故急之齊故緩之無非玩弄文公之術也故於齊侯書弗及於遂於公則兩書及
夏五月公四不視朔
廬陵季氏曰文不視朔傳以為疾非真疾也陽穀之㑹本以疾詐齊自是遂因循廢之耳
六月戊辰公子遂及齊侯盟於郪丘〈公作犀丘疏雲正本作菑丘穀作師丘〉
書內及惡賂也當時大義不明於天下亂賊橫行而莫之問晉受商人之賂已悖矣魯反賂之以求盟不大可痛哉
秋八月辛未夫人姜氏薨 毀泉臺
一臺而毀之非甚勞民之事為之者非則毀之者是矣若謂國之治亂不繫於此則是君之美惡亦不以此而彰毀之何害春秋所以書之者以其惑於禨祥而妄動也夫人初薨而毀臺必非無所為而為之左氏謂因蛇出良非謬說夫蛇果為祟何必泉臺見禨祥而有所毀必且見禨祥而有所興作如鄜畤陳寶之類者其流弊可勝道哉故書之以為譏也蛇出不書國中所常有也
楚人秦人巴人滅庸
楚自城濮之役入居於申意在窺王室耳而與群蠻逼處恐群蠻之撓其後也庸於王室又有開國之功以長羣蠻之甘心於庸矣今庸帥群蠻以叛楚而麇與百濮為之響應其勢頗不弱楚以為不連秦人不可以滅庸不連巴人不可以通秦於是合秦巴之師以滅之自此而申息之北門可以直逹王都而無內顧秦巴之間道又可以繞出其背而絶晉之援是役也楚所為大得志者也未幾而肆焉問鼎蓋決於此矣書人葢楚之常稱而秦巴從之也商臣書爵為變例是時楚莊已立則復其常稱矣後之書爵又別起義以著春秋之特筆也
冬十有一月宋人弒其君杵臼〈公作處臼〉
郝氏曰蕩意諸死於其難而春秋不書其智不足録也巳去求復不逮高哀逺矣
十有七年春晉人衛人陳人鄭人伐宋
高氏曰春秋之誅亂賊有與謀者有與事者宋文公始無弒君之謀終無弒君之事然已有其情也今諸國之師以討賊為名不探其情而無所委罪為貶而人之宜矣
夏四月癸亥葬我小君聲姜〈公作聖姜〉
齊侯伐我西鄙六月癸未公及齊侯盟於穀
郪丘盟矣以不親盟來伐是賂之無益也穀則親盟矣明年商人又戒師期是親盟之無益又可知也其侮魯若嬰兒魯曽不恥故書公及
諸侯㑹於扈
宋鮑與聞弒君而不討反受其賂為此㑹以定之是亦成亂也其取賂與前年之盟扈同故書法亦同宣元年傳曰宋人之弒昭公也晉以諸侯伐宋宋及晉平又㑹諸侯於扈將為魯討齊皆取賂而還為魯討齊即此㑹之事此㑹固為平宋而魯不與㑹以齊難為辭晉必聲言伐齊齊人懼而歸魯之賂耳平宋則取宋賂討齊則取齊賂皆取賂者總指此㑹而言杜氏謂言二扈之盟非也劉得之後傳正𥙷前傳之略耳
秋公至自穀 冬公子遂如齊
汪氏曰公方自盟齊歸又使卿聘齊以齊怒未怠也然則卑屈之不足以紓禍也明矣
十有八年春王二月丁丑公薨於臺下
高郵孫氏曰薨非路寢皆不正也其曰臺下葢又甚焉
秦伯罃卒 夏五月戊戌齊人弒其君商人
以僕御之賤弒君無忌舎爵而行國人莫問向者商人之驟施聚士纔及數年而人情已若此區區私惠亦何足賴哉書曰齊人弒君非特誅亂黨亦所以儆夫始亂者耳易大傳曰危以動則民不與也無交而求則民不與也莫之與則傷之者至矣其商人之謂與
六月癸酉葬我君文公 秋公子遂叔孫得臣如齊穀梁氏曰不正其同倫而相介故列而數之是也遂之如齊謀立宣公恐齊以大臣不協為疑故挾得臣偕往
冬十月子卒
凡諸侯之卒皆名內則名其未即位者此獨不名以其弒也書公薨者不地以別於莊僖諸公而見其弒書子卒者不名以別於子般子野而見其弒也公穀以不日見弒恐非通義
夫人姜氏歸於齊 季孫行父如齊
沙隨程氏曰弒立之事遂得臣行父三人皆與謀以其先後如齊而知之也按宣十八年傳行父曰使我殺適立庶者仲也是亦與聞乎故矣
莒弒其君庶其
凡殺大夫而書國謂君與大臣共之也弒君而書國義有所不通葢闕疑也據左傳莒僕因國人以弒君春秋不書僕而書國以弒說者謂因彼告辭之略故史亦畧之夫文子之逐莒僕持議侃侃不少假借必非無據而雲即此亦朝廷之大政大訓國史豈得不書或以為罪累上之詞此尤不得施於父子竊疑僕因國人以弒則國人宜黨於僕未有起而討賊者何以季佗立而僕出奔安知非季佗謀簒而嫁其罪於僕乎以莒方魯僕猶赤也孰肯為之辨正司宼逐之太史書之人皆以僕為亂賊春秋闕而不書聊以存疑焉爾寧使天下罪我以縱賊而非常之獄不敢輕以加人此聖人慎刑之至意也
讀春秋畧記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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