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觀物篇
孔孟之書出,而其道明。逮其道晦,則王化弊。非書之不傳,言道者之不明也。列國而下,漢唐之盛稱,知行者寡矣。宋興而道著,周子暢太極未明之蘊於前,邵子發先天無窮之理於後。由是而羲、文、周、孔之旨,繼絕學者莫若是也。聖人之道本乎心,《易》心學也。邵子之言曰:心為太極,為學養心。先天之學心也,其言心至矣,其論理明矣,暨圖方圓,以盡《易》之妙。雖天地之大,陰陽之微,鬼神之幽,象數之奧,有無之變,物之至廣,理之至神,皆出乎太極,復歸於太極者,斂之於一心而已。充而宇宙,散而毫忽,其潔淨精微,淵探幽眇,可謂詳矣密矣。此其所謂觀之以心,而觀之以理。又曰:不以心觀物,不以我觀物,不以物觀物也。若堯、舜、禹、湯之禪,有德功放殺之異;周、秦、漢、楚運祚之修短,擇乎善惡而已。是知治亂由義利之所尚,邪正由言行之所致,凡三皇、五帝、三王、五伯之事,若水鑑之燭,毫髮不能隱。則其反觀者,所謂聖人能一萬物之情哉。是為窮理盡性至命之道也。大而化之,則天地陰陽之數,以無體之一以又自然,不用之一以況道也。用之者三,以況天地人也。故曰:無極之前,陰含陽也;有象之後,陽分陰也。則天根月窟之往來,存乎無極之問矣。與周子之言豈不合歟。自有《易》以來,後之疏議者千百其人,而造聖人之旨者,幾何能達夫未畫之先乎。然世之慕者,徒求幽閑逸樂之餘,於其道則未知有聞焉。韓子讀荀,取其近孔子者,復以雄亦聖人之徒歟。若《太玄》之於《易》方之,邵子之謂先天之學心也,後天之學跡也,出入有無死生者道也。若用智數由逕而求之,是屈天理而徇人慾也。其見豈不相去遠矣。是足以知其見至廣,其聞至遠,其論至高,其樂至大,能為至廣、至遠、至高、至大之事,而中無一焉。豈非至神至聖者乎,其亦信不誣矣。孰得善養心者,與之言心學也乎。嗚呼!或曰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論,若邵子者可謂窮神知化矣。復有謂之聖人所不論者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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