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言
作者:員興宗 
宋員興宗撰。興宗,宋史無傳,其名僅見于姓氏。急就篇所著有《九華先生集》,世亦不傳,惟永樂大典間為采入並錄集末所載當時祭文六,首以諸文叅考其出處。興宗蓋蜀人,字顯道,始應召官太學,再遷至著作郎,幹道中以有所論劾,奉祠而去,終於潤州。而趙汝愚所為文,至以歐陽永叔、蘇明允為比傾倒,甚至蓋亦獨立自好之士也。此書載永樂大典中,然不題九華集字,疑於集外別行書中。歴摭經傳史子,下及宋代諸儒之說,凡於理未安者,各為之辨,中間惟論《公羊傳》紀季入齊一條,稱紀以千乗畏人為非,乃因紹興時事而發,未為切當。若其辨《尚書》六宗舊解之誤,《禮記》文王九齡之誕,以及譏劉氏《漢書》刋誤,為不知史家行文之法,皆具有特識,其它亦多中理要。至以詩不待序而明,而斷序之作為非古,則沿鄭樵之新說,各存一解可矣。

余觀歴世經解傳註之言,有出入於道者,退且懼其不純也,約眾萬之指,示精一之義,隨意而訂正之。余非以侈吾辯也,求以辯道雲耳,訓諸理作辯言。

昭二十五年,公遜於陽州,齊侯唁公於野井,請饗從者公羊子曰:「兩君以遇禮相見也。」孔子曰:「其禮歟其辭足觀矣。」

辯曰:使魯昭而知禮,則不出。雖出而戒,則必返於諸侯猶可言也。子家子數十諫而不聽知禮者,如此乎其禮者,非夫子之言,也誣夫子矣。

僖三十一年,四卜郊不從,乃免牲猶三望。榖梁子曰:「猶者可以巳之辭也。」王子介父曰:「猶者愈乎已之辭也。」

辯曰:二子,何太鑿也。此譏失郊禮雲耳。有逐其兄而自是者曰:「吾今猶有母也。」此穀梁子可以巳之辭也。他人之食,紾臂而奪之,其弟則徐徐紾之。此王子愈乎巳之說也。

隕霜不殺草。榖梁子曰:「不可殺而殺,舉重;可殺而不殺,舉輕。」 辯曰:《春秋》蓋誌災而已,草木無所預乎重輕也。

莊三年,紀季以酅入於齊公。羊子曰:「何賢乎?紀季服罪也何?」子曰:「明季知權也。」四年,紀侯大去其國。 辯曰:國小不可以敵大。雖然,君子以道用之,則國無小。紀侯兄弟畏齊太甚,何罪之可服也?吾嘗觀堯無三夫之分,而有九宇今紀。堂堂千乘,顧畏人乎?

莊七年,無麥苖。公羊曰:「一災不書,待無麥然後書,無苖何?」休曰:「苖者禾也,生曰苖,秀曰禾(案此條原本訛脫據公羊傳註改正)。」

辯曰:何之言非也。蓋麥之所以秀者,苖也。《春秋》書無麥之苖耳,非無麥無苖也。


禋於六宗議(案此條及後析理諸條皆別立標題與全體例不符原本如斯姑仍其舊)周禮,大宗伯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寔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燎祀司中司命儒者,以禋祀在柴燎之上。故鄭元曰:「禋之言煙也,周人尚臭聞故也。」

辯曰:禋者,精神潔享之名耳,必以為柴燎之類則洛誥秬鬯。二卣曰:「明禋秬鬯之所資,豈亦用乎柴燎耶鄭之說?」其幾乎鑿也。

歐陽夏侯雲,六宗所祭者六,上不謂天,下不謂地,旁不謂四方,在六者之間,助陰陽變化,實一而名六矣。

辯曰:名之為宗,則神必有所司也。不謂天,不謂地,不謂四方,則舜之祭果何司耶?後世劉邵因竊議助陰陽變化實一而名六,則六虗沖和之氣也,天氣之始,蓋先於天,豈合禋於天之下哉?既謂氣之沖虛,沖虛何俟於祭也?歐陽夏侯之說,不可用是文,幾乎鑿也。

孔光劉歆以易卦乾坤之六子。六宗者,日月雷風山澤是也。

辯曰:經於下言,望於山川,此復謂禋於山澤。山澤之與山川,其義果相遠乎?一名而復祭之,舜之祀不如是,其瀆也。孔劉之說亦不可用也。

賈逵曰:「六宗者,六代帝王是也。」

辯曰:非其鬼而祭之,謟也。舜受終於文祖而已,而祭及六代何也?是說蓋非是。

後魏孝文以天皇大帝五帝為六宗。杜佑曰:「按周禮以禋祀,祀昊天上帝,則禋祀在祀天,不屬別神,昊天上帝以示六者,尊宗之義也。」 辯曰:經既雲類,上帝今又復謂禋昊天上帝。巍然為天,上帝乃有三焉,是何上帝之多耶?此不可以理曉者。也且大帝上帝何從而別其輕重哉?魏及杜何之說亦遠於誼矣。

晉張髦以為三昭三穆為六宗。

辯曰:蘇氏以受終之初,既有事於文祖,其勢必及余廟。豈有獨祭文祖於七政之前,而別祭余廟於類上帝之後者乎?自今觀之,則七政之後,祭者天神,無從而以人鬼混之也。張之說不可用也。

右六宗之說,獨孔安國謂四時寒暑日月星水旱,即祭法所謂者是也。

帝曰:「棄黎民阻饑,汝後稷播時百榖。」

辯曰:棄名也,稷農官也。傳謂,舜之有天下,臯陶為理。後稷為田者是也,然大戴禮稱,帝嚳之妃首曰有邰氏之女曰姜嫄,生後稷,次妃生契,次生堯,司馬遷、班固等皆因之就如其說。則稷契與堯兄弟也。如稷契後世猶尊之。堯在位七十載,反置其兄弟之賢而不選舉,何也?由是推之,則棄契非高辛氏之子,乃高辛氏之世明矣。左氏謂高辛氏才子世濟其羙,是亦論其世者也。

放勲

辯曰:放法也勲,功也。或曰,放勲乃堯名,而堯非名,猶湯名履,而湯非名也。夫據眾傳而言,湯既以名履矣,又名曰天乙,又名曰湯。一人而名則三是猶足信也乎若舉湯而類堯則堯豈亦二名哉故蘇氏謂允廸非可以為臯陶之名則放勲決非堯名也然猶或舉孟子放勲曰之詞以疑之是皆弗以類考者也先民之著書雜舉而稱謂之猶言孔子曰夫子曰仲尼曰孔某曰亦不一而見也如以類言之堯曰放勲烏得而不可。

啟與有扈戰於甘之野。

辯曰:孔安國曰啟伐有扈之罪,此孔子之所不許也。誓辭雖存於書,然孔子有深意焉。扈可罪,孔子必書。征扈未必可罪也,羲和湎滛。孔子言,嗣征之扈,何不言征耶?嗚呼!王者有徵無戰,今列啟扈而雲戰,猶《春秋》而下,相殺自戰。為文也。孔子序之深意也。


智伯事趙襄子,戰晉陽,死。智伯臣豫讓報之,後覺,而讓死。

辯曰:太史公書襄子過梁,馬驚,視梁下,果讓也。請擊衣而死,劉向曰:讓盜為刑人入繕宮襄主,乃自置車庫中,水漿不入口,三日以禮讓,讓自殺。(案此條原本訛脫今據說苑改正)二子所載,甚異如此,要之,讓不侵然諾者,意向為近也。

劉向曰:宓子治單父,不下堂,而單父治。孔子過單父,謂之曰:子治單父,而衆悅。語某所以為之者,曰:不齊父其父,子其子,恤諸孤,哀喪紀。孔子曰:善,小節也。

辯曰:劉向之言,蓋過矣。且疑者之過也,子賤之。父其父,乃孔子所謂老者安之,子其子,乃所謂少者懷之也。老者安,少者懷,夫子則亦躬小節者耶,必以為小,則天下之節有大於此者乎?向言蓋過矣。

劉向曰:齊桓公問管仲曰:國何患。曰患社鼠。曰社束木塗之,鼠因託焉。熏之燒木,灌之恐敗其塗,此鼠所以不可殺者。以社故也。猶諸侯左右故也。

辯曰:管仲意深,有託也。齊桓為社,易牙,開方兩社鼠也。仲不去,此不可去之,不能也。

劉向曰:晏子所與同衣食者百人,天下之士歸之。

辯曰:齊景公欲用孔子,晏子則止之。晏子曷若以禮百人者而禮孔子,齊其庻幾乎?昔楚葉公好畫龍,而怯真龍,晏子亦好似士也哉。

劉向曰:周公居攝所,師見者十人,窮巷白屋所先見者三十九人,官朝萬人。

辯曰:周公所以求見者,謂其賢歟,曷不與共天位,而使居窮巷也。謂未必賢歟巳。姑見以禮之,是率已而偽也。官朝萬人,皆賢,則賢者何多也。周公進人以禮,用人以義,舉措豈乖亂如此哉!此戰國策士託周公之為以誑,亂諸侯,且使樂下已者也。向不識之,過矣。

太史公曰:齊魯會於柯,曹沫以劔刦之,曰城壞至境,君不圗歟。於是還魯三亡之地,榖梁子亦雲也。

辯曰:曹沫之事不足書也。以千乘之相,而躬匹夫之行,此宜匹夫稱之也。一劔之任,計無復之耳。昔者召公日:闢國百里,聞以道,用周。未聞其以劔刼也。

揚雄曰:孔子高餓,顯下祿隱。

辯曰:雄於義淺矣。鮑焦,接輿能徃,不能返也。此即雄之所謂餓顯者也。然夫子未嘗高之,豈所謂鳥獸不可與同羣者哉。

劉向曰:臧文仲有龜,一用之至武仲,再用之孺子,三用之君子,以知不能知,明不能見,得無數卜乎。

辯曰:智者所以宅事也,斷者事所以立也,卜筮以佐乎斷之具也。周公穆卜,又卜洛。箕子建立卜筮人。聖人蓋不廢也。彼箕子,且屢雲卜筮,豈箕子其亦未明耶?然則聖人智,而不廢卜者,乃所以為明智也。向雲智不能知,明不能見,得無數卜乎,向之言過矣。

書雲:流共工於幽州,放驩兠於崇山,竄三苖於三危,殛鯀於羽山,四罪而天下鹹服。蘇子曰:四族未必皆小人也。太史公謂以變北狄,變東夷,變南蠻,變西戎,茍皆小人也。則安能變四夷之俗哉。

辯曰:四罪居堯,朝堯不能去而待舜,何也,將以成乎?舜也。由是觀之,舜之去兇,其猶堯之去兇也,傳者曰:四族未必皆小人也。太史公謂以變四夷,茍皆小人也。則亦安能變四夷之俗哉。是不詳經之原,而為之傳也。孰有經稱靜言,庸違反道敗德,而非小人者乎。茍四夷之人,非吾民人,則可如其人也,舜舉罪人而臨之,舜其何忍也。又謂鯀悻直亡身者,屈原稱之。則鯀止剛而犯上者,爾夫以汨陳五行,而帝震怒之,傳稱其傲狠,明德不可教訓者,豈止剛而犯上哉!凡四罪之刑,放最輕,流次之,竄次之,殛最重焉。舜服天下以此夫,豈輕加鯀殛刑乎?凡傳之言皆過也。

太史公言湯曰:吾甚武,故號武王。

辯曰:野哉,太史之言也。湯始伐桀,放於南巢,惟有慙德。湯以放逐,變堯舜之揖讓。宜其慙德之不暇,其敢自以為武乎?必若太史之言,曰吾甚武者,則湯放桀,非特無慙德,亦無謙德矣。劉敞曰:傳謂湯為武王,亦猶書謂文王為寜王耳。是必追書者也,彼漢尉佗自稱南武帝。尉佗者,叛其主而流於夷者也。其稱武帝固然,而謂湯為之乎。

掦雄曰:子胥死,於吳門卒,眼之。

辯曰:所謂法言者,吐詞宜法者也。今夫槩耳目手足鼻口之詞,無所不見於傳,皆不若雄之蕪且陋也。傳有曰:耳治也,目治也。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吾為子口隱也。凡若是雲者,其言耳目手足皆度於經,其詞婉而章矣雄,於子胥乃曰卒,眼之。卒眼之雲者,法言之法,固如是乎?

班固劉向傳雲雖有堯舜之聖不能化丹朱之子劉氏刋誤曰(案所引三條皆劉氏刋誤之語而二條作劉氏傳一條作劉氏解殊為舛誤今改正)既曰堯舜安可不言商均其脫二字明矣又向之言曰帝舜戒伯禹無若丹朱傲劉氏刋誤曰此禹戒舜之語非舜戒禹之辭也

辯曰予觀劉氏兩者之言固近之矣猶未也劉向嘗雲雖有堯舜之聖不能化朱均之子字之誤者一耳非二也向言帝舜戒伯禹無若丹朱傲劉氏以為禹戒舜此則劉氏思之未審矣非向本言不詳也向號博極羣書者豈有書言臣戒君向乃指為君戒臣乎餘明知非向語本然也亦傳者之脫其一耳向之詞必曰帝舜戒於伯禹無若丹朱傲是也

班固陳平傳曰吾欲以女陳平劉氏刋誤曰女下少一與字當雲以女孫與陳平可也(案今本漢書實作以女孫與陳平蓋後人據刋誤増入非舊本如是故員氏雲然)

辯曰劉氏於史豈其寡識矣乎何其言之膚末也孟子曰堯以二女女焉女去聲古者以女適人之謂女固之言張氏以女適乎雲耳非欠一與字也若更衍之則史法卑矣於何有哉

班固周亞夫傳請得與丞相計之與丞相計之劉氏刋誤曰下五字應無之

辯曰複詞者史之條也當其詞之複安得而不複歟劉氏於此料固為淺矣蓋固敘此最勁而明傳稱請得與丞相計之雲者景帝始答太後之詞欲與亞夫謀也傳稱與丞相計之雲者景帝既答太後之後遂與亞夫謀也其詞顧首顧尾複之誠是矣亦猶記稱延陵季子葬子於羸博之間且號者三曰若魂氣則無不之也無不之也而遂行字同而旨微異若止一言而不複則義無經緯詞弗頓挫矣劉氏者豈其無得於此乎然則君子不能充類而觀史者皆得史之粗者也悲夫

王通曰使杜如晦而得其君於萬民其猶天乎

辯曰孔子言堯曰惟天為大惟堯則之子貢言孔子曰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所謂猶天者惟斯兩人可以當之如晦何為者通顧以天擬之通於詞為不度矣蓋如晦後爲唐名卿福畤増加以神其先人之言耳通不若是其陋也

毛詩序爲毛公之詞鄭誌諸儒例皆稱之詩譜曰詩緫序子夏之所作也

辯曰詩衆序雖間以明詩然詩亦有不待序而明者序之作非古也今岐陽石鼔之誌有詩無序則序者吾明知其非古也是其漢講師之說乎講師異道故其說異論齊也魯也韓也故皆有詩皆以闗雎而次為康王之詩非文王周公也揚雄氏號通儒者亦名康王之時頌聲興闗雎作與今毛氏論著有大戾者今不窮其微而惑諸序其可盡信矣乎韓詩之序芣苢曰傷夫也漢廣曰悅人也汝墳曰辭家也於今三詩之序其亦有異乎其無有異乎彼人各異論則信其師之異道也先儒晁氏解曰毛公詩傳甚畧以其大者見於序故也然則衆序出於毛公之筆者是果信然歟如以為信然彼范曄謂九江謝曼卿善詩衛宏受其學而為之序則序者又非專毛公之筆也而況緫序子夏氏為不為又未可知也鄭元李延壽魏證皆稱子夏氏而韓愈獨曰子夏不序詩有三道焉不智一也暴中閫之言春秋不道二也諸侯猶世不敢以雲三也從諸儒之言則愈可廢從愈言則諸儒可廢大抵其詞婉而章詳而密非賢者不可為也

或問伊川程頤前世所謂隱者或守一節或敦一行然不知有知道者否伊川曰若知道不肯守一節一行也如此等人鮮明理古人高尚我亦高尚倣前人所為耳於道鮮有自得也是以東漢尚名節有雖殺身不悔者只爲不知道

辯曰程氏之議隱者抑末矣隱者非不知道者有分於道也有分於道故有以一節稱一行名孔子曰虞仲夷逸隱居放言身中清廢中權所謂一節一行也未聞孔子廢之也惟曰我則異於是無可無不可其意惜諸子有分於道而不抵乎全也雲耳伊川便謂不悔者只爲不知道也夫義重於生捨生取義則道在生重於義狥義戕生則道亡權道之存亡者義而已矣若殺身不悔者便為不知道則孔子論殺身成仁者意亦非耶如之何其一之也彼東漢郡縣俊顧之徒固有戕生狥義以道亡者是誠不足以死也若陳蕃李固皆漢大臣為社稷亡則亡之何爲而有悔也是春秋書殺孔父之義也

記曰文王謂武王夣帝與我九齡我百爾九十吾與爾三焉

辯曰是乃漢儒祖滛巫之說非文王之說也常人奪其一予其一此有象之物也齡乃在天文王安能奪諸天取其三予其子乎或曰文王非自徴也徴諸夣也且至人無夣文王獨非至人耶何不自信而徴諸夣也夣帝與九齡其說已可恠吾與爾三則誕之甚矣太史遷載商瞿四十無子孔子曰瞿後當有五子已而果然漢儒氣習大抵如此夫以孔子予商瞿有子之說即文王予子加齡之說也

定元年九月大雩榖梁子曰雩月雩之正也其時窮人力盡然後雩雲雲雩為旱求者也求者請也古之人重請何重乎請人之所以為人者讓也請道去讓也則是舎其所以爲人也是以重之焉

辯曰失火之家不白大人而救白則不得救矣君子以爲猶白也雩爲民而請不請則無以爲民矣請道去讓君子以爲猶讓也榖梁子乃雲是舎其所以爲人不知斯見其所以為人也歟

蘇子由註孟子曰不仁而得國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者未之有也子由曰孟子之爲是說也則是未見司馬懿楊堅也不仁而得天下也何損於仁仁而不得天下也何益於不仁

辯曰蘇子之爲是言也亦充孟子之意雲耳是能充其類者也惜也其言之未悉歟蓋仁人之於天下也計其道不計其功今曰仁而不得天下也何益於不仁則是猶與不仁較夫損益者非仁之至也然則蘇子如之何其無訾也當曰仁而不得天下也何愧於不仁斯可矣

定八年盜竊寳玉大弓九年夏四月得寳玉大弓榖梁子曰寳玉大弓在家不書地自羞也(地字原本誤作不據榖梁傳改)

辯曰是書也傳者當曰大弓魯寳也其言得之何幸之也其不地奈何雖魯失之魯得之是以不地也若曰猶不逺乎魯雲耳幸之也今榖梁曰在家不書地自羞也且經既誌以為盜矣此自羞之大者也奚為羞而不地乎

析理

荀子曰入孝出悌人之小行也

辯曰充匹夫之所以誠身者此二物而已及其至也超然堯舜矣故孟子曰堯舜之道孝悌而已矣堯舜之道不過此卿如何其小之也

揚子曰學行之上言之次教人又其次

辯曰聖人植諸身而為行誌其行而為言敷其言而為教吾見其所謂一未見其所謂三也記曰言顧行行顧言亦以其一之也揚子乃分學與行為二端是惑於誦數為學者也

荀子曰有通士者有公士者有直士者有慤士者

辯曰天下之端士操行亦一而已矣蓋慤則直直則公公則通孰有析而為四行也

荀子曰神固之謂聖人聖人者道之管也天下之道舉管是矣小雅所以為小雅者取是以文之也大雅之所以為大雅者取是以光之也頌之所以為至者取是以通之也

辯曰言貴乎有別也小雅於道未始不通頌之於道未始不光大雅之道未始不文卿如之何而分之也然則為卿言如之何而無失也曷若明言之乎曰雅曰頌者所以兼明乎道者也其言也文其義也光其用也通如是則庻乎不悖於聖人矣

荀子曰人之性惡明矣其善者偽也故拘木必將待櫽括蒸矯然後直鈍金必待礱厲然後利人性惡必待師法然後正

辯曰性未能有夫善惡能之善惡者也猶一氣未能名隂陽能之乎隂陽者也卿乃曰善者偽也非性也且櫽括不待金必待木何也木有櫽括之性也非偽也礱厲不待木必待金何也金有礱厲之性也非偽也人有可正之性就師則正之矣豈偽也哉

荀子曰子之遜乎父弟之遜乎兄此二行者反性而悖於情也故順情性則不辭遜辭遜則悖情性矣

辯曰今人仰首而靣天焉不唾不咦何也彼非欲尊之也不能不尊也子之於父弟之於兄非偽欲尊之也不能不尊也而荀卿氏以遜父遜兄為反性者何也雖然世固有弟不弟子不子矣故荀卿氏是以言也余曰惡是何言君子亦當有堇於此矣宜曰子之於父也弟之於兄也安於性則辭遜流於情則悖亂其亦庻乎其可也

荀子曰君子一教弟子一學亟成

辯曰夫子循循善誘是未可以一教也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是未可以亟成也

記曰君子大言入則望大利小言入則望小利

辯曰君子不徒言也以其言之大小望其利之大小信斯言也則是以委巷而待君子也蓋君子以言大則利國者必大言小者則利國者必小此即君子之望也

班固律歴誌雲卦由數起顔雲數起於卦劉氏辯雲誌言卦起於數是也顔解雲數起於卦非也

辯曰有數即有卦有卦即有數數而卦先天數之變是也卦而數後天數之變是也卦由數起故數為本數由卦起故數為用太極兩儀四象而八卦滋焉此數而卦者也乾坤之軌一千四百四十當期之策萬有一千五百二十終終始始極乎數而不可窮有積有互有位有世故有章部綂元舉管是矣然則卦由數起數由卦起史錯而言之何為而不可

揚雄曰聖人則異賢人矣賢人則異衆人矣

辯曰人則皆人猶物則皆物也物之不齊人亦如之矣故金之異乎鐵也鐵之異乎石也非特吾知之行道之人皆知之也今雄之聖賢衆人之辯何以異於是

或問莊子齊彭殤等椿菌一鵬鷃此所以為齊物也

辯曰何獨莊生也凡寓言者鹹祖乎是也道有可觀今明言其物無物可齊無用可一明言其理無物不齊無動不一觀物之始必寓於其積而極於無所積終亦一矣有形者無形之積也品類者有形之積也作止者品類之積也品類者動化之積也動化者晝夜之積也晝夜者死生之積也死生者今古之積也今古者天地之積也不初無以有積不積無以有極不極無以有盛衰其竟有異乎無異也人固安之而不自誠人之責也然而孟韓之徒絶口不言何也禮樂政刑聖人所以齊不齊今莊生欲以忘言忘黙忘是非以齊之聖人之權殆廢矣非所以為教也

伊川曰誌不可不篤亦不可助長誌不篤則忘廢助長於文義上也且有益若於道理上助長反不得

辯曰君子之飬誌若飬苖然所以長者飬之力非助長之力也若助之長非誠長矣正叔乃以文義上助長即得道理上助長不得蓋誌之至言之中則文義即道理道理即文義皆不可毫末助長也奚論其得不得哉

伊川曰荀卿才高其過多揚子才短其過少韓子稱其大醇非若二子者可謂大駮矣

辯曰二子過多過少者非才之病也識之病也如孟子非不才高常曰我知言邪詞知其所蔽滛詞知其所陷學至於是才高又何過也如卿嘗說性惡性命我所有也卿自不知非識暗獨何歟揚子動則尊經伊川既謂之過少豈可與卿同曰大駮也予嘗著書別三子曰荀卿氏辯焉未法也揚雄氏法焉未辯也言辯而法存焉言法而辯存焉孟子也是故有精理矣

李子泰伯禮論曰禮人道之凖曰仁曰義曰智曰信禮之別名也是四者皆禮矣溫厚而廣愛者命之曰仁斷決而從宜者命之曰義疏逹而能謀者命之曰智誠慤而博記者命之曰信此禮之四名也

辯曰道一也仁以人之禮以體之樂以樂之智以別之相本而相以為用未嘗同也而未嘗不同也若舉一則執一矣泰伯是也彼曰仁曰義曰智曰信以為禮之別名吾亦將舉而歸之仁曰禮曰義曰智曰信為仁之別名也彼曰溫厚廣愛吾亦曰仁之有分之謂禮仁之適宜之謂義疏逹知愛之謂智博記有守之謂信以為仁之四名奚為而不可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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