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陳子達之任元城序
陳氏在吾崑山,家世以科名顯。子達前年試南宮不第,欲就選。時有傳權貴人語,以某地某官相許者。子達曰:「吾可以賄而求仕耶?即往而責償於其民,可耶?」遂拂衣以歸。今年試南宮,以一字失格,不得終試。遂復就選。適銓部政清,請謁不行,或有以中人為地者,率置之蠻徼荒遠之區。天下士集京師,皆以為朝廷清明,太平可望,而子達得為縣大名之元城。
元城賦輕人樸,雖在三河之間,於今畿輔地獨僻遠。仕宦者得此以為清高,子達因其土俗而無撓之,易以為治。而余以為今之為令之難,非難於其官,而難於其為其官之上者。自昔置令,以百里付之,故譬之為人牧牛羊,為之善其牢芻,擇其水草,時其絼放,而主人不問,觀其牛羊之羸茁而已矣。今以一令而大吏數十人制於其上,牛羊之羸茁不問也,牢芻水草絼放之事,不使之為也,而煩為之使,苛為之責,欲左而掣之使右,欲右而掣之使左。以牧一人而伺其主十人,而主人各以其意喜怒之,凡吏之勤苦焦勞,日夜以承迎其上,無餘事也。故曰:令之難非難於其官,而難於其為其官之上者。
今天子委任元輔,作新吏治,而子達方有志於為民,而為其官之上者,庶幾或少變前之為者,使之得盡其為牧之事。余於子達之行,有望焉,且以告其為其官之上者也。(按:「絼」與「紖」同,丈忍反,牛繫也。《周禮》「封人置絼」,註:「著牛鼻,所以牽牛者。」常熟本誤刪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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