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鑑紀事本末 (四部叢刊本)/卷第七
通鑑紀事本末 卷第七 宋 袁樞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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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鑑紀事本末卷第七
兩匈奴叛服
漢光武建武二十三年 初匈奴單于輿弟右谷
蠡王知牙師以次當為左賢王左賢王次即當為
單于單于欲傳其子遂殺知牙師烏珠留單于有
子曰比為右薁鞬日逐王領南邊八部比見知牙
師死出怨言曰以兄弟言之右谷蠡王次當立以
子言之我單于長子我當立遂內懐猜懼庭㑹稀
濶單于疑之乃遣兩骨都侯監領比所部兵及單
於蒲奴立比益恨望宻遣漢人郭衡奉匈奴地圖
詣西河太守求內附兩骨都侯頗覺其意㑹五月
龍祠勸單于誅比比弟漸將王在單于帳下聞之
馳以報比比遂聚八部兵四五萬人待兩骨都侯
還欲殺之骨都侯且到知其謀亡去單于遣萬騎
擊之見比衆盛不敢進而還
二十四年春正月匈奴八部大人共議立日逐王
比爲呼韓邪單于欵五原塞願永爲藩蔽扞禦北
虜事下公卿議者皆以爲天下初定中國空虛夷
狄情偽難知不可許五官中郎將耿國獨以爲宜
如孝宣故事受之令東扞鮮卑北拒匈奴率厲四
夷完復邊郡帝從之 冬十月匈奴日逐王比
自立爲南單于遣使詣闕奉藩稱臣上以問朗陵
侯臧宮宮曰匈奴飢疫分爭臣願得五千騎以立
功帝笑曰常勝之家難與慮敵吾方自思之
二十五年春正月南單于遣其弟左賢王莫將兵
萬餘人擊北單于弟薁鞬左賢王生獲之北單于
震怖卻地千餘里北部薁鞬骨都侯與右骨都侯
率衆三萬餘人歸南單于三月南單于復遣使詣
闕貢獻求使者監䕶遣侍子修舊約
二十六年春正月詔遣中郎將段郴副校尉王郁
使南匈奴立其庭去五原西部塞八十里使者令
單于伏拜受詔單于顧望有頃乃伏稱臣拜訖令
譯曉使者曰單于新立誠慙於左右願使者衆中
無相屈折也詔聽南單于入居雲中始置使匈奴
中郎將將兵衞䕶之 夏南單于所獲北虜薁
鞬左賢王將其衆及南部五骨都侯合三萬餘人
畔歸去北庭三百餘里自立為單于月餘日更相
攻擊五骨都侯皆死左賢王自殺諸骨都侯子各
擁兵自守 秋南單于遣子入侍詔賜單于冠
帶璽綬車馬金帛甲兵什器又轉河東米糒二萬
五千斛牛羊三萬六千頭以贍給之令中郎將將
㢮刑五千人隨單于所處參辭訟察動靜單于處
盡輒遣奉奏送侍子入朝漢遣謁者送前侍子還
單于庭賜單于及閼氏左右賢王以下繒綵合萬
匹嵗以為常於是雲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鴈門
上谷代八郡民歸於本土遣謁者分將㢮刑𥙷冶
城郭發遣邊民在中國者布還諸縣皆賜以裝錢
轉給糧食時城郭丘墟掃地更為土乃悔前徙之
冬南匈奴五骨都侯子復將其衆三千人歸
南部北單于使騎追擊悉獲其衆南單于遣兵拒
之逆戰不利於是復詔單于徙居西河美稷因使
叚郴王郁留西河擁䕶之令西河長史嵗將騎二
千㢮刑五百人助中郎將衛䕶單于冬屯夏罷自
後以為常南單于既居西河亦列置諸部王助漢
扞戍北地朔方五原雲中定襄鴈門代郡皆領部
衆為郡縣偵邏耳目北單于惶恐頗還所略漢民
以示善意鈔兵毎到南部下還過亭候輒謝曰自
擊亡虜薁鞬日逐耳非敢犯漢民也
二十七年五月北匈奴遣使諸武威求和親帝召
公卿廷議不決皇太子言曰南單于新附北虜懼
於見伐故傾耳而聽爭欲歸義耳今未能出兵而
反交通北虜臣恐南單于將有二心北虜降者且
不復來矣帝然之告武威太守勿受其使 朗陵
侯臧宮揚虛侯馬武上書曰匈奴貪利無有禮信
窮則稽首安則侵盜虜今人畜疫死旱蝗赤地疲
困之力不當中國一郡萬里死命縣在陛下福不
再來時或易失豈宜固守文德而墮武事乎今命
將臨塞厚縣購賞喻告髙句驪烏桓鮮卑攻其左
發河西四郡天水隴西羌胡擊其右如此北虜之
滅不過數年臣恐陛下仁恩不忍謀臣狐疑令萬
世刻石之功不立於聖世詔報曰黃石公記曰柔
能制剛弱能制彊舎近謀逺者勞而無功舍逺謀
近者逸而有終故曰務廣地者荒務廣德者彊有
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殘滅之政雖成必敗今國
無善政災變不息百姓驚惶人不自保而復欲逺
事邊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且北
狄尚彊而屯田警備傳聞之事恆多失實誠能舉
天下之半以滅大冦豈非至願茍非其時不如息
民自是諸將莫敢復言兵事者
二十八年秋八月北匈奴遣使貢馬及裘更乞和
親並請音樂又求率西域諸國胡客俱獻見帝下
三府議酬荅之宜司徒掾班彪曰臣聞孝宣皇帝
敕邊守尉曰匈奴大國多變詐交接得其情則卻
敵折衝應對入其數則反為輕欺今北匈奴見南
單于來附懼謀其國故數乞和親又逺驅牛馬與
漢合市重遣名王多所貢獻斯皆外示富彊以相
欺誕也臣見其獻益重知其國益虛歸親愈數為
懼愈多然今既未獲助南則亦不宜絶北羈縻之
義禮無不荅謂可頗加賞賜略與所獻相當報荅
之辭令必有適今立槀草並上曰單于不忘漢恩
追念先祖舊約欲修和親以輔身安國計議甚髙
為單于嘉之往者匈奴數有乖亂呼韓邪郅支自
相讎隙並䝉孝宣皇帝垂恩救䕶故各遣侍子稱
藩保塞其後郅支忿戾自絶皇澤而呼韓附親忠
孝彌著及漢滅郅支遂保國傳嗣子孫相繼今南
單于擕衆向南欵塞歸命自以呼韓嫡長次第當
立而侵奪失職猜疑相背數請兵將歸埽北庭䇿
謀紛紜無所不至惟念斯言不可獨聽又以北單
於比年貢獻欲脩和親故拒而未許將以成單于
忠孝之義漢秉威信緫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為臣
妾殊俗百蠻義無親踈服順者襃賞畔逆者誅罰
善惡之效呼韓郅支是也今單于欲脩和親欵誠
已達何嫌而欲率西域諸國俱來獻見西域國屬
匈奴與屬漢何異單于數連兵亂國內虛耗貢物
裁以通禮何必獻馬裘今齎雜繒五百匹弓鞮韥
丸一矢四發遺單于又賜獻馬左骨都侯右谷蠡
王雜繒各四百匹斬馬劔各一單于前言先帝時
所賜呼韓邪竽瑟空侯皆敗願復裁賜念單于國
尚未安方厲武節以戰攻為務竽瑟之用不如良
弓利劒故未以齎朕不愛小物於單于便宜所欲
邊驛以聞帝悉納從之
中元元年十一月南單于比死弟左賢王莫立為
丘浮尤鞮單于帝遣使齎璽書拜授璽綬賜以衣
冠及繒綵是後遂以為常
二年南單于莫死弟汗立為伊伐於慮鞮單于
明帝永平二年南單于汗死單于比之子適立為
醯僮尸逐侯鞮單于
五年十一月北匈奴冦五原十二月冦雲中南〈單於〉
擊卻之
六年南單于適死單于莫之子蘇立為丘除車林
鞮單于數月復死單于適之弟長立為湖邪尸逐
侯鞮單于
七年北匈奴猶盛數冦邊遣使求合市上冀其交
通不復為冦許之
八年三月越騎司馬鄭衆使北匈奴單于欲令衆
拜衆不為屈單于圍守閉之不與水火衆拔刀自
誓單于恐而止乃更發使隨衆還京師初大司農
耿國上言宜置度遼將軍屯五原以防南匈奴逃
亡朝廷不從南匈奴湏卜骨都侯等知漢與北虜
交使內懐嫌怨欲畔宻使人詣北虜令遣兵迎之
鄭衆出塞疑有異伺候果得湏卜使人乃上言宜
更置大將以防二虜交通由是始置度遼營以中
郎將呉棠行度遼將軍事將黎陽虎牙營士屯五
原曼柏 北匈奴雖遣使入貢而冦鈔不息邊城
晝閉帝議遣使報其使者鄭衆上䟽諫曰臣聞北
單于所以要致漢使者欲以離南單于之衆堅三
十六國之心也又當揚漢和親誇示鄰敵令西域
欲歸化者局足狐疑懷土之人絶望中國耳漢使
既到便偃蹇自信若復遣之虜必自謂得謀其羣
臣駮議者不敢復言如是南庭動揺烏桓有離心
矣南單于久居漢地具知形勢萬分離析旋為邊
害今幸有度遼之衆揚威北垂雖勿報荅不敢為
患帝不從復遣衆往衆因上言臣前奉使不為匈
奴拜單于恚恨遣兵圍臣今復衘命必見陵折臣
誠不忍持大漢節對氈裘獨拜如令匈奴遂能服
臣將有損大漢之彊帝不聽衆不得已既行在路
連上書固爭之詔切責衆追還繫廷尉㑹赦歸家
其後帝見匈奴來者聞衆與單于爭禮之狀乃復
召衆爲軍司馬
十五年夏四月謁者僕射耿秉數上言請擊匈奴
上以顯親侯竇固嘗從其世父融在河西明習邊
事乃使秉固與太僕祭肜虎賁中郎將馬廖下博
侯劉張好畤侯耿忠等共議之耿秉曰昔者匈奴
援引弓之類並左袵之屬故不可得而制孝武既
得河西四郡及居延朔方虜失其肥饒畜兵之地
羌胡分離唯有西域俄復內屬故呼韓邪單于請
事欵塞其勢易乗也今有南單于形勢相似然西
域尚未內屬北敵未有舋作臣愚以為當先擊白
山得伊吾破車師通使烏孫諸國以斷其右臂伊
吾亦有匈奴南呼衍一部破此復為折其左角然
後匈奴可擊也上善其言議者或以為今兵出白
山匈奴必並兵相助又當分其東以離其衆上從
之十二月以秉為駙馬都尉固為奉車都尉以騎
都尉秦彭為秉副耿忠為固副皆置從事司馬出
屯涼州秉國之子忠弇之子廖援之子也
十六年春二月遣肜與度遼將軍呉棠將河東西
河羌胡及南單于兵萬一千騎出髙闕塞竇固耿
忠率酒泉敦煌張掖甲卒及盧水羌胡萬二千騎
出酒泉塞耿秉秦彭率武威隴西天水募士及羌
胡萬騎出張掖居延塞騎都尉來苗䕶烏桓校尉
文穆將太原鴈門代郡上谷漁陽右北平定襄郡
兵及烏桓鮮卑萬一千騎出平城塞伐北匈奴竇
固耿忠至天山擊呼衍王斬首千餘級追至蒲類
海取伊吾盧地置宜禾都尉留吏士屯田伊吾盧
城耿秉彭秦擊匈林王絶幕六百餘里至三水樓
山而還來苗文穆至匈河水上虜皆犇走無所獲
祭肜與南匈奴左賢王信不相得出髙闕塞九百
餘里得小山信妄言以為𣵠邪山不見虜而還彤
與呉棠坐逗留畏懦下獄免肜自恨無功出獄數
日歐血死臨終謂其子曰吾𫎇國厚恩奉使不稱
身死誠慚恨義不可以無功受賞死後若悉簿上
所得物身自詣兵屯效死前行以副吾心既卒其
子逢上䟽具陳遺言帝雅重肜方更任用聞之大
驚嗟嘆良久 是嵗北匈奴大入雲中雲中太守
㢘范拒之吏以衆少欲移書傍郡求救范不許㑹
日暮范令軍士各交縛兩炬三頭𤑔火營中星列
虜謂漢兵救至大驚待旦將退范令軍中蓐食晨
往赴之斬首數百級虜自相轔藉死者千餘人由
此不敢復向雲中
十七年冬十一月奉車都尉竇固定車師而還奏
復置西域都䕶及戊巳校尉以陳睦為都䕶司馬
耿恭為戊校尉屯後王部金蒲城謁者闗寵為已
校尉屯前王部栁中城屯各置數百人
十八年春二月北單于遣左鹿蠡王率二萬騎擊
車師耿恭遣司馬將兵三百人救之皆為所沒匈
奴遂破殺車師後王安得而攻金蒲城恭以毒藥
傅矢語匈奴曰漢家箭神其中瘡者必有異虜中
矢者視創皆沸大驚㑹天暴風雨隨雨擊之殺傷
甚衆匈奴震怖相謂曰漢兵神真可畏也遂解去
十一月北匈奴圍闗寵於栁中城㑹中國有
大䘮救兵不至車師復叛與匈奴共攻耿恭恭率
厲士衆禦之數月食盡窮困乃煮鎧弩食其筋革
恭與士卒推誠同死生故皆無二心而稍稍死亡
餘數十人單于知恭已困欲必降之遣使招恭曰
若降者當封為白屋王妻以女子恭誘其使上城
手擊殺之炙諸城上單于大怒更益兵圍恭不能
下闗寵上書求救詔公卿㑹議司空倫以為不宜
救司徒鮑昱曰今使人於危難之地急而棄之外
則縱蠻夷之暴內則傷死難之臣誠令權時後無
邊事可也匈奴如復犯塞為冦陛下將何以使將
又三部兵人裁各數十匈奴圍之歷旬不下是其
寡弱力盡之效也可令敦煌酒泉太守各將精騎
二千多其幡幟倍道兼行以赴其急匈奴疲極之
兵必不敢當四十日間足還入塞帝然之乃遣征
西將軍耿秉屯酒泉行太守事遣酒泉太守叚彭
與謁者王䝉皇甫援發張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
善兵合七千餘人以救之
章帝建初元年春正月詔兗豫徐三州稟贍饑民
上問何以消復旱災校書郎楊終上䟽曰間者北
征匈奴西開三十六國百姓頻年服役轉輸煩費
愁困之民足以感動天地陛下宜留念省察帝下
其章第五倫亦同終議牟融鮑昱皆以為孝子無
改父之道征伐匈奴屯戍西域先帝所建不宜回
異終復上書曰秦築長城功役繁興胡亥不革卒
亡四海故孝元棄珠厓之郡光武絶西域之國不
以介鱗易我衣裳魯文公毀泉臺春秋譏之曰先
祖為之而已毀之不如勿居而已以其無妨害於
民也襄公作三軍昭公舍之君子大其復古以為
不舍則有害於民也今伊吾之役樓蘭之屯兵久
而未還非天意也帝從之 酒泉太守叚彭等兵
㑹桞中擊車師攻交河城斬首三千八百級獲生
口三千餘人北匈奴驚走車師復降㑹闗寵已歿
謁者王䝉等欲引兵還耿恭軍吏范羌時在軍中
固請迎恭諸將不敢前乃分兵二千人與羌從山
北迎恭遇大雪丈餘軍僅能至城中夜聞兵馬聲
以為虜來大驚羌遙呼曰我范羌也漢遣軍迎校
尉耳城中皆稱萬嵗開門共相持涕泣明日遂相
隨俱歸虜兵追之且戰且行吏士素飢困發䟽勒
時尚有二十六人隨路死沒三月至玉門唯餘十
三人衣屨穿決形容枯槁中郎將鄭衆為恭已下
洗沐易衣冠上䟽奏恭以單兵守孤城當匈奴數
萬之衆連月踰年心力困盡鑿山為井煮弩為糧
前後殺傷醜虜數百千計卒全忠勇不為大漢恥
宜䝉顯爵以厲將帥恭至雒陽拜騎都尉 冬
十一月北匈奴臯林溫禹犢王將衆還居涿邪山
南單于與邊郡及烏桓共擊破之是嵗南部大饑
詔稟給之
二年春三月甲辰罷伊吾盧屯兵匈奴復遣兵守
其地
八年夏六月北匈奴三木樓訾大人稽留斯等率
三萬餘人𣢾五原塞降
元和元年十二月武威太守孟雲上言北匈奴復
願與吏民合市詔許之北匈奴大且渠伊莫訾王
等驅牛馬萬餘頭來與漢交易南單于遣輕𮪍出
上郡鈔之大獲而還
二年春正月北匈奴大人車利涿兵等亡來入塞
凡七十三輩時北虜衰耗黨衆離畔南部攻其前
丁零冦其後鮮卑擊其左西域侵其右不復自立
乃逺引而去 南單于長死單于汗之子宣立爲
伊屠於閭鞮單于 冬南單于遣兵與北虜溫
禹犢王戰於涿邪山斬獲而還武威太守孟雲上
言北虜以前既和親而南部復徃抄掠北單于謂
漢欺之謀欲犯塞謂宜還南所掠生口以慰安其
意詔百官議於朝堂太尉鄭𢎞司空第五倫等以
為不可許司徒桓虞及太僕𡊮安等以為當與之
𢎞因大言激厲虞曰諸言當還生口者皆為不忠
虞廷叱之倫及大鴻臚韋彪各作色變容司𨽻校
尉舉奏𢎞等𢎞等皆上印綬謝詔報曰久議沉滯
各有所志蓋事以議從䇿由衆定誾誾衎衎得禮
之容寑嘿抑心更非朝廷之福君何尤而深謝其
各冠履帝乃下詔曰江海所以能長百川者以其
下之也少加屈下尚何足病況今與匈奴君臣分
定辭順約明貢獻累至豈宜違信自受其曲其敕
度遼及領中郎將龎奮倍雇南部所得生口以還
北虜其南部斬首獲生計功受賞如常科
章和元年冬十月北匈奴大亂屈蘭儲等五十八
部口二十八萬詣雲中五原朔方北地降
二年三月南單于宣死單于長之弟屯屠何立為
休蘭尸逐侯鞮單于 五月北匈奴饑亂降南
部者嵗數千人 秋七月南單于上言宜及北
虜分爭出兵討伐破北成南並為一國令漢家長
無北念臣等生長漢地開口仰食嵗時賞賜動輒
億萬雖垂拱安枕慙無報效之義願發國中及諸
部故胡新降精兵分道並出期十二月同㑹虜地
臣兵衆單少不足以防內外願遣執金吾耿秉度
遼將軍鄧鴻及西河雲中五原朔方上郡太守並
力而北冀因聖帝威神一舉平定臣國成敗要在
今年已敕諸部嚴兵馬唯裁哀省察太后以示耿
秉秉上言昔武帝殫極天下欲臣虜匈奴未遇天
時事遂無成今幸遭天授北虜分爭以夷伐夷國
家之利宜可聽許秉因自陳受恩分當出命效用
太后議欲從之尚書宋意上書曰夫戎狄簡賤禮
義無有上下彊者為雄弱即屈服自漢興以來征
伐數矣其所克獲曽不補害光武皇帝躬服金革
之難深昭天地之明故因其來降羈縻畜養邊民
得生勞役休息於茲四十餘年矣今鮮卑奉順斬
獲萬數中國坐享大功而百姓不知其勞漢興功
烈於斯為盛所以然者夷虜相攻無損漢兵者也
臣察鮮卑侵伐匈奴正是利其抄掠及歸功聖朝
實由貪得重賞今若聽南虜還都北庭則不得不
禁制鮮卑鮮卑外失暴掠之願內無功勞之賞豺
狼貪婪必為邊患今北虜西遁請求和親宜因其
歸附以為外扞巍巍之業無以過此若引兵費賦
以順南虜則坐失上略去安即危矣誠不可許㑹
竇憲遣客刺殺齊殤王子都侯暢太后怒憲懼誅
自求擊匈奴以贖死〈事見竇氏專恣〉 冬 十月乙亥以
憲為車騎將軍伐北匈奴以執金吾耿秉為副發
北軍五校黎陽雍營縁邊十二郡騎士及羌胡兵
出塞
和帝永元元年春竇憲將征匈奴三公九卿詣朝
堂上書諫以為匈奴不犯邊塞而無故勞師逺涉
損費國用徼功萬里非社稷之計書連上輒寑宋
由懼遂不敢復署議而諸卿稍自引止唯𡊮安任
隗守正不移至免冠朝堂固爭前後且十上衆皆
為之危懼安隗正色自若侍御史魯恭上䟽曰國
家新遭大憂陛下方在諒隂百姓闕然三時不聞
警蹕之音莫不懷思皇皇若有求而不得今乃以
盛春之月興發軍役擾動天下以事戎夷誠非所
以垂恩中國改元正時由內及外也萬民者天之
所生天愛其所生猶父母愛其子一物有不得其
所者則天氣為之舛錯況於人乎故愛民者必有
天報夫戎狄者四方之異氣也與鳥獸無別若雜
居中國則錯亂天氣汙辱善人是以聖王之制羈
縻不絶而已今匈奴為鮮卑所破逺藏於史侯河
西去塞數千里而欲乗其虛耗利其微弱是非義
之所出也今始徵發而大司農調度不足上下相
迫民間之急亦已甚矣羣僚百姓咸曰不可陛下
獨柰何以一人之計棄萬人之命不䘏其言乎上
觀天心下察人志足以知事之得失臣恐中國不
為中國豈徒匈奴而已哉尚書令韓稜騎都尉朱
暉議郎京兆樂恢皆上䟽諫太后不聽又詔使者
為憲弟篤景並起邸第勞役百姓侍御史何敞上
䟽曰臣聞匈奴之為桀逆久矣平城之圍慢書之
恥此二辱者臣子所謂捐軀而必死髙祖呂后忍
怒還忿舍而不誅今匈奴無逆節之罪漢朝無可
慙之恥而盛春東作興動大役元元怨恨咸懷不
恱又猥復為衞尉篤奉車都尉景繕修館第彌街
絶里篤景親近貴臣當為百僚表儀今衆軍在道
朝廷焦脣百姓愁苦縣官無用而遽起大第崇飾
玩好非所以垂令德示無窮也宜且罷工匠專憂
北邊恤民之困書奏不省 夏六月竇憲耿秉
出朔方雞鹿塞南單于出滿夷谷度遼將軍鄧鴻
出稒陽塞皆㑹涿邪山憲分遣副校尉閻盤司馬
耿䕫耿譚將南匈奴精騎萬餘與北單于戰於稽
落山大破之單于遁走追擊諸部遂臨私渠比鞮
海斬名王已下萬三千級獲生口甚衆雜畜百餘
萬頭諸禆小王率衆降者前後八十一部二十餘
萬人憲秉出塞三千餘里登燕然山命中䕶軍班
固刻石勒功紀漢威德而還遣軍司馬呉氾梁諷
奉金帛遺北單于時虜中乖亂汜諷及單于於西
海上宣國威信以詔致賜單于稽首拜受諷因説
令修呼韓邪故事單于喜恱即將其衆與諷俱還
到私渠海聞漢軍已入塞乃遣弟右溫禺鞮王奉
貢入侍隨諷詣闕憲以單于不自身到奏還其侍
弟
二年夏五月竇憲遣副校尉閻礱將二千餘騎掩
擊北匈奴之守伊吾者復取其地 秋七月北
單于以漢還其侍弟九月復遣使𣢾塞稱臣欲入
朝見 冬十月竇憲遣班固梁諷迎之㑹南單
於復上書求滅北庭於是遣左谷蠡王師子等將
左右部八千騎出鷄鹿塞中郎將耿譚遣從事將
䕶之襲擊北單于夜至圍之北單于被創僅而得
免獲閼氏及男女五人斬首八千級生虜數千口
班固至私渠海而還是時南部黨衆益盛領戶三
萬四千勝兵五萬
三年春正月竇憲以北匈奴微弱欲遂滅之二月
遣左校尉耿䕫司馬任尚出居延塞圖北單于於
金微山大破之獲其母閼氏名玊已下五千餘級
北單于逃走不知所在出塞五千餘里而還自漢
出師所未甞至也封䕫爲粟邑侯 初北單于既
亡其弟右谷蠡王於除鞬自立爲單于將衆數千
人止蒲類海遣使𣢾塞竇憲請遣使立於除鞬爲
單于置中郎將領䕶如南單于故事事下公卿議
宋由等以爲可許𡊮安任隗奏以爲光武招懷南
虜非謂可永安內地正以權時之筭可得扞禦北
狄故也今朔漠既定宜令南單于反其北庭並領
降衆無縁復更立於除鞬以增國費事奏未以時
定安懼憲計遂行乃獨上封事曰南單于屯先父
舉衆歸德自䝉恩以來四十餘年三帝積累以遺
陛下陛下深宜遵述先志成就其業況屯首唱大
謀空盡北虜輟而弗圖更立新降以一朝之計違
三世之規失信於所養建立於無功論語曰言忠
信行篤敬雖蠻貊行焉今若失信於一屯則百蠻
不敢復保誓矣又烏桓鮮卑新殺北單于凡人之
情咸畏仇讎今立其弟則二虜懷怨且漢故事供
給南單于費直嵗一億九十餘萬西域嵗七千四
百八十萬今北庭彌逺其費過倍是乃空盡天下
而非建䇿之要也詔下其議安又與憲更相難折
憲險急負勎言辭驕訐至詆毀安稱光武誅韓歆
戴涉故事安終不移然上竟從憲策
四年春正月遣大將軍左校尉耿䕫授於除鞬印
綬使中郎將任尚持節衛䕶屯伊吾如南單于故
事
五年 初竇憲既立於除鞬為北單于欲輔歸北
庭㑹憲誅而止於除鞬自畔還北詔遣將兵長史
王輔以千餘騎與任尚共追討斬之破滅其衆
十一月單于屯屠何死單于宣弟安國立安國
初為左賢王無稱譽及為單于單于適之子左谷
蠡王師子以次轉為左賢王師子素勇𭶑多知前
單于宣及屯屠何皆愛其氣決數遣將兵出塞掩
擊北庭還受賞賜天子亦加殊異由是國中盡敬
師子而不附安國安國欲殺之諸新降胡初在塞
外數為師子所驅掠多怨之安國因是委計降者
與同謀議師子覺其謀乃別居五原界毎龍庭㑹
議師子輒稱病不往度遼將軍皇甫稜知之亦擁
䕶不遣單于懷憤益甚
六年春正月皇甫稜免以執金吾朱徽行度遼將
軍時單于與中郎將杜崇不相平乃上書告崇崇
諷西河太守令斷單于章單于無由自聞崇因與
朱徽上言南單于安國踈逺故胡親近新降欲殺
左賢王師子及左臺且渠劉利等又右部降者謀
共迫脅安國起兵背畔請西河上郡安定為之儆
備帝下公卿議皆以為蠻夷反覆雖難測知然大
兵聚㑹必未敢動搖今宜遣有方略使者之單于
庭與杜崇朱徽及西河太守併力觀其動靜如無
它變可令崇等就安國㑹其左右大臣責其部衆
橫暴為邊害者共平罪誅若不從命令為權時方
略事畢之後裁行賞賜亦足以威示百蠻帝從之
於是徽崇遂發兵造其庭安國夜聞漢軍至大驚
棄帳而去因舉兵欲誅師子師子先知乃悉將廬
落入曼柏城安國追到城下門閉不得入朱徽遣
吏曉譬和之安國不聽城既不下乃引兵屯五原
崇徽因發諸郡騎追赴之急衆皆大恐安國舅骨
都侯喜為等慮並被誅乃格殺安國立師子為亭
獨尸逐侯鞮單于 夏五月南單于師子立降
胡五六百人夜襲師子安集掾王恬將衛䕶士與
戰破之於是降胡遂相驚動十五部二十餘萬人
皆反脅立前單于屯屠何子薁鞮日逐王逢侯為
單于遂殺略吏民燔燒郵亭廬帳將車重向朔方
欲度幕北 九月癸丑以光祿勲鄧鴻行車騎
將軍事與越騎校尉馮柱行度遼將軍朱徽將左
右羽林北軍五校士及郡國跡射縁邊兵烏桓校
尉任尚將烏桓鮮卑合四萬人討之時南單于及
中郎將杜崇屯牧師城逢侯將萬餘騎攻圍之
冬十一月鄧鴻等至美稷逢侯乃解圍去向滿
夷谷南單于遣子將萬騎及杜崇所領四千騎與
鄧鴻等追擊逢侯於大城塞斬首四千餘級任尚
率鮮卑烏桓要擊逢侯於滿夷谷復大破之前後
凡斬萬七千餘級逢侯遂率衆出塞漢兵不能追
而還
八年五月南匈奴右溫禺犢王烏居戰畔出塞
秋七月度遼將軍龎奮越騎校尉馮柱追擊破
之徙其餘衆及諸降胡二萬餘人於安定北地
十年南單于師子死單于長之子檀立為萬氏屍
逐鞮單于
十六年十一月北匈奴遣使稱臣貢獻願和親修
呼韓邪故約帝以其舊禮不備未許而厚加賞賜
不荅其使
元興元年冬十二月北匈奴重遣使詣敦煌貢獻
辭以國貧未能備禮願請大使當遣子入侍太后
亦不荅其使加賜而已
安帝永初三年六月漢人韓琮隨匈奴南單于入
朝既還説南單于雲關東水潦人民飢餓死盡可
擊也單于信其言遂反 九月南單于圍中郎
將耿種於美稷 冬十一月以大司農陳國何
熈行車騎將軍事中郎將龎雄為副將五營及邊
郡兵二萬餘人又詔遼東太守耿䕫率鮮卑及諸
郡兵共擊之以梁慬行度遼將軍事雄䕫擊南匈
奴薁鞬日逐王破之
四年春正月南單于圍耿種數月梁慬耿䕫擊斬
其別將於屬國故城單于自將迎戰慬等復破之
單于遂引還虎澤 二月南匈奴冦常山
三月何熙軍到五原曼栢暴疾不能進遣龐雄與
梁慬耿種將步騎萬六千人攻虎澤連營稍前單
於見諸軍並進大恐怖顧讓韓琮曰汝言漢人死
盡今是何等人也乃遣使乞降許之單于脫㡌徒
跣對龎雄等拜陳道死罪於是赦之遇待如初乃
還所鈔漢民男女及羌所略轉賣入匈奴中者合
萬餘人㑹熙卒即拜梁慬度遼將軍龎雄還為大
鴻臚
延光二年鮮卑其至鞬自將萬餘騎攻南匈奴於
曼柏薁鞬日逐王戰死殺千餘人
三年夏四月南單于檀死弟拔立為烏稽侯尸逐
鞮單于
順帝永建元年朔方以西障塞多壞鮮卑因此數
侵南匈奴單于憂恐上書乞脩復障塞庚寅詔黎
陽營兵出屯中山北界令縁邊郡增置步兵列屯
塞下教習戰射
三年冬十二月南單于拔死弟休利立爲去特若
尸逐就單于
永和五年春二月南匈奴句龍王吾斯車紐等反
冦西河招誘右賢王合兵圍美稷殺朔方代郡長
吏 夏五月度遼將軍馬續與中郎將梁並等
發邊兵及羌胡合二萬餘人掩擊破之吾斯等復
更屯聚攻沒城邑天子遣使責讓單于單于本不
預謀乃脫㡌避帳詣並謝罪並以病徴五原太守
陳龜代為中郎將龜以單于不能制下逼迫單于
及其弟左賢王皆令自殺龜又欲徙單于近親於
內郡而降者遂更狐疑龜坐下獄免大將軍商上
表曰匈奴冦畔自知罪極窮鳥困獸皆知救死況
種類繁熾不可單盡今轉運日増三軍疲苦虛內
給外非中國之利度遼將軍馬續素有謀謨且典
邊日久深曉兵要毎得續書與臣策合宜令續深
溝髙壁以恩信招降宣示購賞明為期約如此則
醜類可服國家無事矣帝從之乃詔續招降畔虜
商又移書續等曰中國安寧忘戰日久良騎野合
交鋒接矢決勝當時戎狄之所長而中國之所短
也彊弩乗城堅營固守以待其衰中國之所長而
戎狄之所短也宜務先所長以觀其變設購開賞
宣示反悔勿貪小功以亂大謀於是右賢王部抑
鞮等萬三千口皆詣續降 九月匈奴句龍王
吾斯等立車紐為單于東引烏桓西收羌胡等數
萬人攻破京兆虎牙營殺上郡都尉及軍司馬遂
冦掠並涼幽冀四州乃徙西河治離石上郡治夏
陽朔方治五原 十二月遣使匈奴中郎將張
耽將幽州烏桓諸郡營兵擊車紐等戰於馬邑斬
首三千級獲生口甚衆車紐乞降而吾斯猶率其
部曲與烏桓冦鈔
漢安元年秋八月南匈奴句龍吾斯與薁鞬臺耆
等復反冦掠並部
二年六月丙寅立南匈奴守義王兠樓儲為呼蘭
若尸逐就單于時兠樓儲在京師上親臨軒授璽
綬引上殿賜車馬器服金帛甚厚詔太常大鴻臚
與諸國侍子於廣陽城門外祖㑹饗賜作樂角牴
百戲 十一月使匈奴中郎將扶風馬寔遣人
刺殺句龍吾斯
建康元年夏四月使匈奴中郎將馬寔擊南匈奴
左部破之
桓帝建和元年南單于兠樓儲死伊陵尸逐就單
於車兒立
元嘉元年夏四月北匈奴呼衍王冦伊吾敗伊吾
司馬毛愷攻伊吾屯城詔敦煌太守馬達將兵救
之至蒲類海呼衍王引去
永夀元年秋南匈奴左薁鞬臺耆且渠伯德等反
冦美稷東羌復舉種應之安定屬國都尉敦煌張
奐初到職壁中唯有二百許人聞之即勒兵而出
軍吏以為力不敵叩頭爭止之奐不聽遂進屯長
城收集兵士遣將王衞招誘東羌因據龜茲縣使
南匈奴不得交通東羌諸豪遂相率與奐共擊薁
鞬等破之伯德惶恐將其衆降郡界以寧
延熹元年十二月南匈奴諸部並叛與烏桓鮮卑
冦縁邊九郡帝以京兆尹陳龜為度遼將軍龜臨
行上䟽曰臣聞三辰不軌擢士為相蠻夷不恭拔
卒為將臣無文武之才而忝鷹揚之任雖歿軀體
無所云補今西州邊鄙土地塉埆民數更冦虜室
家殘破雖含生氣實同枯朽往嵗并州水雨災螟
互生稼穡荒耗租更空闕陛下以百姓為子焉可
不垂撫循之恩哉古公西伯天下歸仁豈復輿金
輦寳以為民患乎陛下繼中興之統承光武之業
臨朝聽政而未留聖意且牧守不良或出中官懼
逆上㫖取過目前呼嗟之聲招致災害胡虜兇悍
因衰縁隙而令倉庫單於豺狼之口功業無銖兩
之效皆由將帥不忠聚姦所致前涼州刺史祝良
初除到州多所糾罰太守令長貶黜將半政未踰
時功效卓然實應賞異以勸功能改任牧守去斥
姦殘又宜更選匈奴烏桓護羌中郎將校尉簡練
文武授之灋令除並涼二州今年租更寛赦罪𨽻
掃除更始則善吏知奉公之祐惡者覺營私之禍
胡馬可不窺長城塞下無候望之患矣帝乃更選
幽并刺史自營郡太守都尉以下多所革易下詔
為陳將軍除並涼一年租賦以賜吏民龜到職州
郡重足震慄省息經用嵗以億計詔拜安定屬國
都尉張奐為北中郎將以討匈奴烏桓等匈奴烏
桓燒度遼將軍門引屯赤阬煙火相望兵衆大恐
各欲亡去奐安坐帷中與弟子講誦自若軍士稍
安乃潛誘烏隂與和通遂使斬匈奴屠各渠帥
襲破其衆諸胡悉降奐以南單于車兒不能統理
國事乃拘之奏立左谷蠡王為單于詔曰春秋大
居正車兒一心向化何罪而黜其遣還庭
諸羌叛服
漢光武建武九年諸羌自王莽末入居塞內金城
屬縣多為所有隗囂不能討因就慰納發其衆與
漢相拒司徒掾班彪上言今涼州部皆有降羌羌
胡披髪左祍而與漢人雜處習俗既異言語不通
數為小吏𭶑人所見侵奪窮恚無聊故致反叛夫
蠻夷冦亂皆為此也舊制益州部置蠻夷騎都尉
幽州部置領烏桓校尉涼州置䕶羌校尉皆持節
領䕶治其怨結嵗時廵行問所疾苦又數遣使譯
通導動靜使塞外羌夷為吏耳目州郡因此可得
警備今宜復如舊以明威防帝從之以牛邯為䕶
羌校尉
十年冬十月先零羌與諸種冦金城隴西來歙率
蓋延等進擊大破之斬首虜數千人於是開倉廩
以賑飢乏隴右遂安而涼州流通焉
十一年夏先零羌冦臨洮來歙薦馬援爲隴西太
守擊先零大破之 冬十月先零諸種羌數萬
人屯聚冦鈔拒浩亹隘馬援深入討擊大破之徙
降羌置天水隴西扶風是時朝臣以金城破羌之
西塗逺多冦議欲棄之馬援上言破羌以西城多
完牢易可依固其田土肥壤灌溉流通如令羌在
隍中則爲害不休不可棄也帝從之民歸者三千
餘口援爲置長吏繕城郭起塢候開溝洫勸以耕
牧郡中樂業又招撫塞外氐羌皆來降附援奏復
其侯王君長帝悉從之
十二年參狼羌與諸種冦武都隴西太守馬援擊
破之降者萬餘人於是隴右清靜
中元二年 初燒當羌豪滇良擊破先零奪居其
地滇良卒子滇吾立附落轉盛秋滇吾與弟滇岸
率衆冦隴西敗太守劉盱於允街於是守塞諸羌
皆叛詔謁者張鴻領諸郡兵擊之戰於允吾鴻軍
敗沒 冬十一月復遣中郎將竇固監捕虜將
軍馬武等二將軍四萬人討之
明帝永平元年秋七月馬武等擊燒當羌大破之
餘皆降散
孝章帝建初二年 初安夷縣吏略妻卑湳種羌
人婦吏為其夫所殺安夷長宗延追之出塞種人
恐見誅遂共殺延而與勒姐吾良二種相結為寇
於是燒當羌豪滇吾之子迷吾率諸種俱反敗金
城太守郝崇詔以武威太守北地傅育為護羌校
尉自安夷徙居臨羌迷吾又與封養種豪布橋等
五萬餘人共冦隴西漢陽 秋八月遣行車騎
將軍馬防長水校尉耿恭將北軍五校兵及諸郡
射士三萬人擊之馬防等軍到冀布橋等圍南部
都尉於臨洮防進擊破之斬首虜四千餘人遂解
臨洮圍其衆皆降唯布橋等二萬餘人屯望曲谷
不下
三年春正月馬防擊布橋大破之布橋將種人萬
餘降詔徵防還留耿恭擊諸未服者斬首虜千餘
人勒姐燒何等十三種數萬人皆詣恭降恭嘗以
言事忤馬防監營謁者承㫖奏恭不憂軍事坐徵
下獄免官
元和三年秋八月燒當羌迷吾復與弟號吾及諸
種反號吾先輕入冦隴西界督烽掾李章追之生
得號吾將詣郡號吾曰獨殺我無損於羌誠得生
歸必悉罷兵不復犯塞隴西太守張紆放遣之羌
即為解散各歸故地迷吾退居河北歸義城
章和元年春正月護羌校尉傅育欲伐燒當羌為
其新降不欲出兵乃募人鬬諸羌胡羌胡不肯遂
復叛出塞更依迷吾育請發諸郡兵數萬人共擊
羌未及㑹三月育獨進軍迷吾聞之徙廬落去育
遣精騎三千窮追之夜至三兠谷不設備迷吾襲
擊大破之殺育及吏士八百八十人及諸郡兵到
羌遂引去詔以隴西太守張紆為校尉將萬人屯
臨羌 秋七月羌豪迷吾復與諸種冦金城塞
張紆遣從事河內司馬防與戰於木乗谷迷吾兵
敗走因譯使欲降紆納之迷吾將人衆詣臨羌紆
設兵大㑹施毒酒中伏兵殺其酋豪八百餘人斬
迷吾頭以祭傅育復放兵擊其餘衆斬獲數千
人迷吾子迷唐與諸種解仇結婚交質據大小榆
谷以叛種衆熾盛張紆不能制
二年冬十月公卿舉故張掖太守鄧訓代張紆為
護羌校尉迷唐率兵萬騎來至塞下未敢攻訓先
欲脅小月氏胡訓擁衞小月氏胡令不得戰議者
咸以羌胡相攻縣官之利不宜禁護訓曰張紆失
信衆羌大動涼州吏民命縣絲髪原諸胡所以難
得意者皆恩信不厚耳今因其迫急以德懷之庶
能有用遂令開城及所居園門悉驅羣胡妻子內
之嚴兵守衛羌掠無所得又不敢逼諸胡因即解
去由是湟中諸胡皆言漢家常欲鬭我曹今鄧使
君待我以恩信開門內我妻子乃是得父母也咸
歡喜叩頭曰唯使君所命訓遂撫養教諭小大莫
不感恱於是賞賂諸羌種使相招誘迷唐叔父號
吾將其種人八百戶來降訓因發湟中秦胡羌兵
四千人出塞掩擊迷唐於冩谷破之迷唐乃去大
小榆居頗巖谷衆悉離散
和帝永元元年春迷唐欲復歸故地鄧訓發湟中
六千人令長史任尚將之縫革為船置於箄上以
度河掩擊迷唐大破之斬首前後一千八百餘級
獲生口二千人馬牛羊三萬餘頭一種殆盡迷唐
收其餘衆西徙千餘里諸附落小種皆畔之燒當
豪帥東號稽顙歸死餘皆𣢾塞納質於是訓綏接
歸附威信大行遂罷屯兵各令歸郡唯置㢮刑徒
二千餘人分以屯田修理塢壁而已
四年冬十月護羌校尉鄧訓卒吏民羌胡旦夕臨
者日數千人羌胡或以刀自割又刺殺其犬馬牛
羊曰鄧使君已死我曹亦俱死耳前烏桓吏士皆
犇走道路至空城郭吏執不聽以狀白校尉徐傿
傿歎息曰此為義也乃釋之遂家家為訓立祠毎
有疾病輒請禱求福蜀郡太守聶尚代訓為䕶羌
校尉欲以恩懷諸羌乃遣譯使招呼迷唐使還居
大小榆谷迷唐既還遣祖母卑缺詣尚尚自送至
塞下爲設祖道令譯田汜等五人護送至廬落迷
唐遂反與諸種共生屠裂汜等以血盟詛復寇金
城塞尚坐免
五年十一月護羌校尉貫友遣譯使〈太上御名〉離諸羌誘
以財貨由是解散乃遣兵出塞攻迷唐於大小榆
谷獲首虜八百餘人收麥數萬斛遂夾逢留大河
築城塢作大航造河橋欲度兵擊迷唐迷唐率部
落逺徙依賜支河曲
八年十二月護羌校尉貫友卒以漢陽太守史充
代充至遂發湟中羌胡出塞擊迷唐迷唐迎敗充
兵殺數百人充坐徵以代郡太守呉祉代之
九年閏八月燒當羌迷唐率衆八千人冦隴西脅
塞內諸種羌合步騎三萬人擊破隴西兵殺大夏
長詔遣行征西將軍劉尚越騎校尉趙世副之將
漢兵羌胡共三萬人討之尚屯狄道世屯枹罕尚
遣司馬寇盱監諸郡兵四面並㑹迷唐懼棄老弱
犇入臨洮南尚等追至髙山大破之斬虜千餘人
迷唐引去漢兵死傷亦多不能復追乃還
十年冬十月行征西將軍劉尚越騎校尉趙世坐
畏懦徴下獄免謁者王信領尚營屯枹罕謁者耿
譚領世營屯白石譚乃設購賞諸種頗來內附迷
唐恐乃請降信譚遂受降罷兵 十二月迷唐
等率種人詣闕貢獻
十二年秋九月燒當羌豪迷唐既入朝其餘種人
不滿二千飢窘不立入居金城帝令迷唐將其種
人還大小榆谷迷唐以漢作河橋兵來無常故地
不可復居辭以種人飢餓不肯逺出護羌校尉吳
祉等多賜迷唐金帛令糴穀市畜促使出塞種人
更懷猜驚是歳迷唐復叛脅將湟中諸胡冦鈔而
去王信耿譚吳祉皆坐徴
十三年秋八月迷唐復還賜支河曲將兵向塞護
羌校尉周鮪與金城太守侯霸及諸郡兵屬國羌
胡合三萬人出塞至允川侯霸擊破迷唐種人瓦
解降者六千餘口分徙漢陽安定隴西迷唐遂弱
逺踰賜支河首依發羌居久之病死其子來降戸
不滿數十
十四年春安定降羌燒何種反郡兵擊滅之時西
海及大小榆谷左右無復羌冦隃糜相曹鳳上言
自建武以來西羌犯法者常從燒當種起所以然
者以其居大小榆谷土地肥美有西海魚鹽之利
阻大河以為固又近塞內諸種易以為非難以攻
伐故能彊大常雄諸種恃其拳勇招誘羌胡今者
衰困黨援壞沮亡逃棲竄逺依發羌臣愚以為宜
及此時建復西海郡縣規固二榆廣設屯田隔塞
羌胡交關之路遏絶狂狡窺欲之源又殖穀富邊
省委輸之役國家可以無西方之憂上從之繕脩
故西海郡徙金城西部都尉以戍之拜鳳爲金城
西部都尉屯龍耆後增廣屯田列屯夾河合三十
四部其功垂立㑹永初中諸羌叛乃罷
安帝永初元年 初燒當羌豪東號之子麻奴隨
父來降居於安定時諸降羌布在郡縣皆爲吏民
豪右所徭役積以愁怨及騎都尉王𢎞西迎西域
都護叚禧發金城隴西漢陽羌數百千騎與俱郡
縣迫促發遣羣羌懼逺屯不還行到酒泉多有散
叛諸郡各發兵邀遮或覆其廬落於是勒姐當煎
大豪東岸等愈驚遂同時犇潰麻奴兄弟因此與
種人俱西出塞先零別種滇零與鍾羌諸種大為
宼掠斷隴道時羌歸附既久無復器甲或持竹竿
木枝以代戈矛或負板案以為楯或執銅鏡以象
兵郡縣畏懦不能制丁卯赦除諸羌相連結謀叛
逆者罪 十二月詔車騎將軍鄧騭征西校尉
任尚將五營及諸郡兵五萬人屯漢陽以備羌
二年春正月鄧騭至漢陽諸郡兵未至鍾羌數千
人擊敗騭軍於冀西殺千餘人梁慬還至敦煌逆
詔慬留為諸軍援慬至張掖破諸羌萬餘人其能
脫者十二三進至姑臧羌大豪三百餘人詣慬降
並慰譬遣還故地 冬鄧騭使任尚及從事中
郎河內司馬鈞率諸郡兵與滇零等數萬人戰於
平襄尚軍大敗死者八千餘人羌衆遂大盛朝廷
不能制湟中諸縣粟石萬錢百姓死亡不可勝數
而轉運難劇故左校令河南龎參先坐灋輸作若
盧使其子俊上書曰方今西州流民擾動而徴發
不絶水潦不休地力不復重之以大軍疲之以逺
戍農功消於轉運資財竭於徴發田疇不得墾闢
禾稼不得收入手困窮無望來秋百姓力岀不
復堪命臣愚以爲萬里運糧逺就羌戎不若緫兵
養衆以待其疲車騎將軍騭宜且振旅留征西校
尉任尚使督涼州士民轉居三輔休徭役以助其
時止煩賦以益其財令男得耕種女得織絍然後
畜精鋭乗懈沮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則邊民之仇
報犇北之恥雪矣書奏㑹樊準上䟽薦參太后即
擢參於徒中召拜謁者使西督三輔諸軍屯 十
一月辛酉詔鄧騭還師留任尚屯漢陽為諸軍節
度遣使迎拜騭為大將軍 滇零自稱天子於北
地招集武都參狼上郡西河諸雜種羌斷隴道冦
鈔三輔南入益州殺漢中太守董炳梁慬受詔當
屯金城聞羌冦三輔即引兵赴擊轉戰武功美陽
間連破走之羌稍退散 十二月廣漢塞外參
狼羌降
三年春正月遣騎都尉任仁督諸郡屯兵救三輔
仁戰數不利當煎勒姐羌攻沒破羌縣鍾羌攻沒
臨洮縣執隴西南部都尉
四年二月滇零遣兵寇襃中漢中太守鄭勤移屯
襃中任尚軍久出無功民廢農桑乃詔尚將吏民
還屯長安罷遣南陽潁川汝南吏士乙丑初置京
兆虎牙都尉於長安扶風都尉於雍如西京三輔
都尉故事謁者龎參説鄧騭徙邊郡不能自存者
入居三輔騭然之欲棄涼州併力北邊乃㑹公卿
集議騭曰譬若衣敗壞一以相補猶有所完若不
如此將兩無所保公卿皆以為然郎中陳國虞詡
言於太尉張禹曰若大將軍之䇿不可者三先帝
開拓土宇劬勞後定而今憚小費舉而棄之此不
可一也涼州既棄即以三輔為塞則園陵單外此
不可二也喭曰關西出將關東出相烈士武臣多
出涼州土風壯猛便習兵事今羌胡所以不敢入
據三輔為心腹之害者以涼州在後故也涼州士
民所以推鋒執鋭𫎇矢石於行陳父死於前子戰
於後無反顧之心者為臣屬於漢故也今推而捐
之割而棄之民庶安土重遷必引領而怨曰中國
棄我於夷狄雖赴義從善之人不能無恨如卒然
起謀因天下之饑敝乗海內之虛弱豪雄相聚量
材立帥驅氐羌以為前鋒席捲而東雖賁育為卒
太公為將猶恐不足當禦如此則函谷以西園陵
舊京非復漢有此不可三也議者喻以補衣猶有
所完詡恐其疽食侵淫而無限極也禹曰吾意不
及此微子之言幾敗國事詡因説禹收羅涼士雄
桀引其牧守子弟於朝令諸府各闢數人外以勸
厲荅其功勤內以拘致防其邪計禹善其言更集
四府皆從詡議於是辟西州豪桀為掾屬拜牧守
長吏子弟為郎以安慰之 三月先零羌復攻
襃中鄭勤欲擊之主簿叚崇諫以為虜乗勝鋒不
可當宜堅守待之勤不從出戰大敗死者三千餘
人叚崇及門下史王宗原展以身扞刃與勤俱死
秋七月騎都尉任仁與羌戰累敗而兵士放
縱檻車徴詣廷尉死䕶羌校尉段禧卒復以前校
尉侯霸代之移居張掖
五年春正月先零羌寇河東至河內百姓相驚多
南犇渡河使北軍中候朱寵將五營士屯孟津詔
魏郡趙國常山中山繕作塢𠋫六百一十六所羌
既轉盛而縁邊二千石令長多內郡人並無守戰
意皆爭上徙郡縣以避寇難三月詔隴西徙襄武
安定徙美陽北地徙池陽上郡徙衙百姓戀土不
樂去舊遂乃刈其禾稼發徹室屋夷營壁破積聚
時連旱蝗饑荒而驅䠞劫掠流離分散隨道死亡
或棄捐老弱或爲人僕妾䘮其太半復以任尚爲
侍御史擊羌於上黨羊頭山破之乃罷孟津屯
秋九月漢陽人杜𤦺及弟季貢同郡王信等與
羌通謀聚衆據上邽城
六年六月侍御史唐喜討漢陽賊王信破斬之杜
季貢亡從滇零是嵗滇零死子零昌立年尚少同
種狼莫爲其計策以季貢爲將軍別居丁奚城
七年秋䕶羌校尉侯霸騎都尉馬賢擊先零別部
牢羌於安定獲首虜千人
元初元年三月詔遣兵屯河內通谷衝要三十三
所皆作塢壁設鳴鼓以備羌寇 五月先零羌
寇雍城 九月羌豪號多與諸種鈔掠武都漢
中巴郡板楯蠻救之漢中五官掾程信率郡兵與
蠻共擊破之號多走還斷隴道與零昌合侯霸馬
賢與戰於枹罕破之 冬十月涼州刺史皮楊
擊羌於狄道大敗死者八百餘人
二年春䕶羌校尉龎參以恩信招誘諸羌號多等
率衆降參遣詣闕賜號多侯印遣之參始還治令
居通河西道 零昌分兵冦益州遣中郎將尹就
討之 秋九月尹就擊羌黨呂叔都等蜀人
陳省羅橫應募剌殺叔都皆封侯賜錢 詔屯
𮪍校尉班雄屯三輔雄超之子也以左馮翊司馬
鈞行征西將軍督關中諸郡兵八千餘人龐參將
羌胡兵七千餘人與鈞分道並擊零昌參兵至勇
士東爲杜季貢所敗引退鈞等獨進攻拔丁奚城
杜季貢率衆僞逃鈞令右扶風仲光等收羌禾稼
光等違鈞節度散兵深入羌乃設伏要擊之鈞在
城中怒而不救 冬十月乙未光等兵敗並沒
死者三千餘人鈞乃遁還龐參既失期稱病引還
皆坐徴下獄鈞自殺時度遼將軍梁慬亦坐事抵
罪校書郎中扶風馬融上書稱參慬智能宜宥過
責效詔赦參等以馬賢代參領護羌校尉復以任
尚為中郎將代班雄屯三輔懷令虞詡説尚曰兵
灋弱不攻彊走不逐飛自然之埶也今虜皆馬騎
日行數百里來如風雨去如絶以步追之埶不
相及所以雖屯兵二十餘萬曠日而無功也為使
君計莫如罷諸郡兵各令出錢數千二十人共市
一馬以萬騎之衆逐數千之虜追尾掩截其道自
窮便民利事大功立矣尚即上言用其計遣輕騎
擊杜季貢於丁奚城破之太后聞虞詡有將帥之
略以為武都太守羌衆數千遮詡於陳倉崤谷詡
即停軍不進而宣言上書請兵須到當發羌聞之
乃分鈔傍縣詡因其兵散日夜進道兼行百餘里
令吏士各作兩竈日増倍之羌不敢逼或問曰孫
臏減竈而君增之兵灋日行不過三十里以戒不
虞而今日且二百里何也詡曰虜衆多吾兵少徐
行則易為所及速進則彼所不測虜見吾竈日増
必謂郡兵來迎衆多行速必憚追我孫臏見弱吾
今示彊埶有不同故也既到郡兵不滿三千而羌
衆萬餘攻圍赤亭數十日詡乃令軍中彊弩勿發
而潛發小弩羌以為矢力弱不能至並兵急攻詡
於是使二十彊弩共射一人發無不中羌大震退
詡因出城奮擊多所傷殺明日悉陳其兵衆令從
東郭門出北郭門入貿易衣服回轉數周羌不知
其數更相恐動詡計賊當退乃潛遣五百餘人於
淺水設伏候其走路虜果大犇因掩擊大破之斬
獲甚衆賊由是敗散詡乃占相地勢築營壁百八
十所招還流亡假賑貧民開通水運詡始到郡榖
石千鹽石八千見戶萬三千視事三年米石八十
鹽石四百民増至四萬餘戶人足家給一郡遂安
三年夏五月癸酉度遼將軍鄧遵率南單于擊零
昌於靈州斬首八百餘級 六月中郎將任尚
遣兵擊破先零羌於丁奚城 九月築馮翊此
界𠉀塢五百所以備羌 十二月丁巳任尚遣
兵擊零昌於北地殺其妻子燒其廬落斬首七百
餘級
四年春二月任尚遣當闐種羌榆等刺殺杜季
貢封榆為破羌侯 六月尹就坐不能定益
州徴抵罪以益州刺史張喬領其軍屯招誘叛羌
稍稍降散 九月䕶羌校尉任尚復募效功種
羌號封刺殺零昌封號封為羌王 冬十二月
甲子任尚與騎都尉馬賢共擊先零羌狼莫追至
北地相持六十餘日戰於富平河上大破之斬首
五千級狼莫逃去於是西河䖍人種羌萬人詣鄧
遵降隴右平
五年冬十月鄧遵募上郡全無種羌雕何刺殺狼
莫封雕何為羌侯自羌叛十餘年間軍旅之費凡
用二百四十餘億府帑空竭邊民及內郡死者不
可勝數並涼二州遂至虛耗及零昌狼莫死諸羌
瓦解三輔益州無復冦警詔封鄧遵為武陽侯邑
三千戶遵以太后從弟故爵封優大
永寧元年春三月沈氐羌冦張掖 夏六月䕶
羌校尉馬賢將萬人討沈氐羌於張掖破之斬首
千八百級獲生口千餘人餘虜悉降時當煎種大
豪饑五等以賢兵在張掖乃乗虛冦金城賢還軍
追之出塞斬首數千級而還燒當燒何種聞賢軍
還復冦張掖殺長吏 初當煎種饑五同種大豪
盧忽忍良等千餘戶別留允街而首施兩端
建光元年春䕶羌校尉馬賢召盧忽斬之因放兵
擊其種人獲首虜二千餘忍良等皆亡出塞
秋七月燒當羌忍良等以麻奴兄弟本燒當世嫡
而校尉馬賢撫恤不至常有怨心遂相結共脅將
諸種寇湟中攻金城諸縣 八月賢將先零種
擊之戰於牧苑不利麻奴等又敗武威張掖郡兵
於令居因脅將先零沈氐諸種四千餘戶緣山西
走寇武威賢追到鸞鳥招引之諸種降者數千麻
奴南還湟中
延光元年春三月護羌校尉馬賢追擊麻奴到湟
中破之種衆散遁 十一月燒當羌麻奴饑困
將種衆詣漢陽太守耿種降
三年九月燒當羌豪麻奴死弟犀苦立
順帝永建元年二月隴西鍾羌反校尉馬賢擊之
戰於臨洮斬首千餘級羌衆皆降由是涼州復安
六年秋九月護羌校尉韓皓轉湟中屯田置兩河
間以逼羣羌皓坐事徴以張掖太守馬續代為校
尉兩河間羌以屯田近之恐必見圖乃解仇詛盟
各自儆備續上移屯田還湟中羌意乃安
陽嘉三年秋七月鍾羌良封等復寇隴西漢陽詔
拜前校尉馬賢為謁者鎮撫諸種 冬十月護
羌校尉馬續遣兵擊良封破之
四年二月謁者馬賢擊鍾羌大破之
永和三年冬十月燒當羌那離等三千餘騎寇金
城校尉馬賢擊破之
四年三月燒當羌那離等復反 夏四月癸卯
護羌都尉馬賢討斬之獲首虜千二百餘級
五年 初那離等既平朝廷以來機為并州刺史
劉秉為涼州刺史機等天性虐刻多所擾發且凍
傳難種羌遂反攻金城與雜種羌胡大冦三輔殺
害長吏機秉並坐徴於是拜馬賢為征西將軍以
騎都尉耿叔為副將左右羽林五校士及諸州郡
兵十萬人屯漢陽 九月令扶風漢陽築隴道
塢三百所置屯兵 且凍羌寇武都燒隴關 初
上命馬賢討西羌大將軍商以為賢老不如太中
大夫宋漢帝不從漢由之子也賢到軍稽留不進
武都太守馬融上䟽曰今雜種諸羌轉相鈔盜宜
及其未並亟遣深入破其支黨而馬賢等處處留
滯羌胡百里望塵千里聽聲今逃匿避回漏出其
後則必侵寇三輔為民大害臣願請賢所不可用
關東兵五千裁假部隊之號盡力率厲埋根行首
以先吏士三旬之中必克破之臣又聞呉起為將
暑不張蓋寒不披裘今賢野次垂幕珍餚雜遝兒
子侍妾事與古反臣懼賢等專守一城言攻於西
而羌出於東且其將士將不堪命必有髙克潰叛
之變也安定人皇甫規亦見賢不恤軍事審其必
敗上書言狀朝廷皆不從
六年春正月丙子征西將軍馬賢與且凍羌戰於
射姑山賢軍敗賢及二子皆沒東西羌遂大合閏
月鞏唐羌冦隴西遂及三輔燒園陵殺掠吏民
三月武都太守趙沖追擊鞏唐羌斬首四百餘
級降二千餘人詔沖督河西四郡兵為節度安定
土計皇甫規上䟽曰臣比年以來數陳便宜羌
戎未動䇿其將反馬賢始出知其必敗誤中之言
在可考校臣毎惟賢等擁衆四年未有成功縣師
之費且百億計出於平民回入姦吏故江湖之人
羣爲盜賊青徐荒饑襁負流散夫羌戎潰叛不由
承平皆因邊將失於綏御乗常守安則加侵暴茍
競小利則致大害微勝則虛張首級軍敗則隱匿
不言軍士勞怨困於猾吏進不得快戰以徼功退
不得溫飽以全命餓死溝渠暴骨中原徒見王師
之出不聞振旅之聲酋豪泣血驚懼生變是以安
不能久叛則經年臣所以搏手叩心而増歎者也
願假臣兩營二郡屯列坐食之兵五千出其不意
與趙沖共相首尾土地山谷臣所曉習兵勢巧便
臣已更之可不煩方寸之印尺帛之賜髙可以滌
患下可以納降若謂臣年少官輕不足用者凡諸
敗將非官爵之不髙年齒之不邁臣不勝至誠沒
死自陳帝不能用 鞏唐羌寇北地北地太守賈
福與趙沖擊之不利 秋九月諸羌寇武威
冬十月癸丑以羌冦充斥涼部震恐復徙安定
居扶風北地居馮翊 十一月庚子以執金吾
張喬行車騎將軍事將兵萬五千人屯三輔
漢安元年冬十月罕羌邑落五千餘戶詣趙沖降
唯燒何種據參䜌未下甲戌罷張喬軍屯
二年夏四月庚戌護羌校尉趙沖與漢陽太守張
貢擊燒當羌於參䜌破之 冬閏十月趙沖擊
燒當羌於阿陽破之
建康元年春護羌從事馬𤣥為諸羌所誘將羌衆
亡出塞領護羌校尉衛琚追擊𤣥等斬首八百餘
級趙沖復追叛羌到建威鸇隂河軍度竟所將降
胡六百餘人叛走沖將數百人追之遇羌伏兵與
戰而歿沖雖死而前後多所斬獲羌由是衰耗詔
封沖子為義陽亭侯
沖帝永嘉元年 西羌叛亂積年費用八十餘
億諸將多斷盜牢稟私自潤入皆以珍寳貨賂左
右上下放縱不恤軍事士卒不得其死者白骨相
望於野左馮翊梁並以恩信招誘叛羌離湳狐奴
等五萬餘戶皆詣並降隴右復平
桓帝延熹二年十二月燒當燒何當煎勒姐等八
種羌冦隴西金城塞護羌校尉叚熲擊破之追至
羅亭斬其酋豪以下二千級獲生口萬餘人
三年閏正月西羌餘衆復與燒何大豪冦張掖晨
薄校尉段熲軍熲下馬大戰至日中刀折矢盡虜
亦引退熲追之且鬬且行晝夜相攻割肉食雪四
十餘日遂至積石山出塞二千餘里斬燒何大帥
降其餘衆而還 冬十一月勒姐零吾種羌圍
允街叚熲擊破之
四年六月零吾羌與先零諸種反寇三輔 冬
先零沈氐羌與諸種羌冦並涼二州校尉叚熲將
湟中義從討之涼州刺史郭閎貪共其功稽固熲
軍使不得進義從役久戀鄉舊皆悉叛歸郭閎歸
罪於熲熲坐徴下獄輸作左校以濟南相胡閎代
為校尉胡閎無威略羌遂陸梁覆沒營塢轉相招
結唐突諸郡寇患轉盛泰山太守皇甫規上䟽曰
今猾賊就滅泰山略平復聞羣羌並皆反逆臣生
長邠岐年五十有九昔為郡吏再更叛羌豫籌其
事有誤中之言臣素有痼疾恐犬馬齒窮不報大
恩願乞冗官備單車一介之使勞來三輔宣國威
澤以所習地形兵勢佐助諸軍臣窮居孤危之中
坐觀郡將已數十年矣自鳥䑕至於東岱其病一
也力求猛敵不如清平勤明孫呉未若奉灋前變
未逺臣誠戚之是以越職盡其區區詔以規為中
郎將持節監關西兵討零吾等十一月規擊羌破
之斬首八百級先零諸種羌慕規威信相勸降者
十餘萬
五年三月沈氐羌寇張掖酒泉皇甫規發先零諸
種羌共討隴右而道路隔絶軍中大疫死者十三
四規親入庵廬廵視將士三軍感恱東羌遂遣使
乞降涼州復通先是安定太守孫儁受取狼藉屬
國都尉李翕督軍御史張稟多殺降羌涼州刺史
郭閎漢陽太守趙熹並老弱不任職而皆倚恃權
貴不遵灋度規到悉條奏其罪或免或誅羌人聞
之翕然反善沈氐大豪滇昌饑恬等十餘萬口復
詣規降 十一月滇𨙻羌冦武威張掖酒泉
皇甫規持節為將還督鄉里既無它私惠而多所
舉奏又惡絶宦官不與交通於是中外並怨遂共
誣規貨賂羣羌令其文降帝璽書誚讓相屬規上
䟽自訟曰四年之秋戎醜蠢戾舊都懼駭朝廷西
顧臣振國威靈羌戎稽首所省之費亦一億以上以
為忠臣之義不敢告勞故恥以片言自及微效然
比方先事庶免罪悔前踐州界先奏孫雋李翕張
稟旋師南征又上郭閎趙熹陳其過惡執據大辟
凡此五臣支黨半國其餘墨綬下至小吏所連及
者復有百餘吏託報將之怨子思復父之恥載贄
馳車懷糧步走交〈太上御名〉豪門競流謗讟雲臣私報諸
羌讎以錢貨若臣以私財則家無擔石如物出於
官則文簿易考就臣愚惑信如言者前世尚遺匈
奴以宮姬鎮烏孫以公主今臣但費千萬以懷叛
羌則良臣之才略兵家之所貴將有何罪負義違
理乎自永初以來將出不少覆軍有五動資巨億
有旋車完封寫之權門而名成功立厚加爵封今
臣還督本土糾舉諸郡絶交離親戮辱舊故衆謗
隂害固其宜也帝乃徴規還拜議郎論功當封而
中常侍徐璜左悺欲從求貨數遣賔客就問功狀
規終不荅璜等忿怒䧟以前事下之於吏官屬欲
賦歛請謝規誓而不聽遂以餘寇不絶坐繫廷尉
論輸左校諸公及太學生張鳯等三百餘人詣闕
訟之㑹赦歸家
六年十二月詔徴皇甫規為度遼將軍規上書薦
張奐才略兼優宜正元帥以從衆望宜充舉事朝
廷從之以奐代規為度遼將軍以規為使匃奴中
郎將 西州吏民守闕為前䕶羌校尉叚熲訟寃
者甚衆㑹滇𨙻等諸種羌益熾涼州幾亡乃復以
熲為䕶羌校尉
七年冬十月護羌校尉段熲擊當煎羌破之
八年春正月護羌校尉段熲擊罕䍐姐羌破之 閏
五月段熲擊破西羌進兵窮追展轉山谷間自春
及秋無日不戰虜遂敗散凡斬首二萬三千級獲
生口數萬人降者萬餘落封熲都鄉侯
九年秋七月鮮卑誘引東羌與共盟詛於是上郡
沈氐安定先零諸種共冦武威張掖縁邊大被其
毒詔復以張奐為護匈奴中郎將以九卿秩督幽
並涼三州
永康元年春正月東羌先零圍祋祤掠雲陽當煎
諸種復反段熲擊之於鸞鳥大破之西羌遂定
夏四月先零羌寇三輔攻沒兩營殺千餘人
冬十月先零羌冦三輔張奐遣司馬尹端董卓
拒擊大破之斬其酋豪首虜萬餘人三州清定
靈帝建寧元年 初護羌校尉段熲既定西羌而
東羌先零等種猶未服度遼將軍皇甫規中郎將
張奐招之連年既降又叛桓帝詔問熲曰先零東
羌造惡反逆而皇甫規張奐各擁彊衆不時輯定
欲令熲移兵東討未識其宜可參思術略熲上言
曰臣伏見先零東羌雖數叛逆而降於皇甫規者
已二萬許落善惡既分餘冦無幾今張奐躊躇久
不進者當慮外離內合兵往必驚且自冬踐春屯
結不散人畜疲羸有自亡之埶欲更招降坐制彊
敵耳臣以爲狼子野心難以恩納埶窮雖服兵去
復動唯當長矛挾脅白刃加頸耳計東種所餘三
萬餘落近居塞內路無險折非有燕齊秦趙縱橫
之埶而久亂並涼累侵三輔西河上郡已各內徙
安定北地復至單危自雲中五原西至漢陽二千
餘里匈奴諸羌並擅其地是爲癰疽伏疾留滯脅
下如不加誅轉就滋大若以騎五千步萬人車三
千兩三冬二夏足以破定無慮用費為錢五十四
億如此則可令群羌破盡匈奴長服內徙郡縣得
反本土伏計永初中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二百
四十億永和之末復經七年用八十餘億費耗若
此猶不誅盡餘孽復起於茲作害今不暫疲民則
永寧無期臣庶竭駑劣伏待節度帝許之悉聽如
所上熲於是將兵萬餘人齎十五日糧從彭陽直
詣髙平與先零諸種戰於逢義山虜兵盛熲衆皆
恐熲乃令軍中長鏃利刃三矛三重挾以彊弩列
輕騎為左右翼謂將士曰今去家數千里進則事
成走必盡死努力共功名因大呼衆皆應聲騰赴
馳騎於傍突而擊之虜衆大潰斬首八千餘級太
後賜詔書襃美曰須東羌盡定當並録功勤今且
賜熲錢二十萬以家一人為郎中敕中藏府調金
錢綵物增助軍費拜熲破羌將軍 六月叚熲
將輕兵追羌出橋門晨夜兼行與戰於奢延澤落
川今鮮水上連破之又戰於靈武谷羌遂大敗
秋七月熲至涇陽餘冦四十落悉散入漢陽山
谷間護匈奴中郎將張奐上言東羌雖破餘種難
盡段熲性輕果慮負敗難常宜且以恩降可無後
悔詔書下熲熲復上言臣本知東羌雖衆而輭弱
易制所以比陳愚慮思為永寧之筭而中郎將張
奐説虜彊難破宜用招降聖朝明監信納瞽言故
臣謀得行奐計不用事勢相反遂懷猜恨信叛羌
之訴飾潤辭意雲臣兵累見折衂又言羌一氣所
生不可誅盡山谷廣大不可空靜血流汗野傷和
致災臣伏念周秦之際戎狄為害中興以來羌冦
最盛誅之不盡雖降復叛今先零雜種累以反覆
攻沒縣邑剽掠人物發冡露屍禍及生死上天震
怒假手行誅昔邢為無道衛國伐之師興而雨臣
動兵涉夏連獲甘澍嵗時豐稔人無疵疫上占天
心不為災傷下察人事衆和師克自橋門以西落
川以東故宮縣邑更相通屬非為深險絶域之地
車騎安行無應折衂案奐為漢吏身當武職駐車
二年不能平冦虛欲修文戢戈招降獷敵誕辭空
説僣而無徴何以言之昔先零作寇趙充國徙令
居內煎當亂邊馬援遷之三輔始服終叛至今為
鯁故逺識之士以為深憂今傍郡戶口單少數為
羌所創毒而欲令降徒與之雜居是猶種枳棘於
良田養虺蛇於室內也故臣奉大漢之威建長久
之策欲絶其本根不使能殖本規三嵗之費用五
十四億今適朞年所耗未半而餘冦殘燼將向殄
滅臣毎奉詔書軍不內御願卒斯言一以任臣臨
時量宜不失權便
二年五月詔遣謁者馮禪説降漢陽散羌段熲以
春農百姓布野羌雖暫降而縣官無廩必當復為
盜賊不如乗虛放兵勢必殄滅熲於是自進營去
羌所屯凡亭山四五十里遣騎司馬田晏假司馬
夏育將五千人先進擊破之羌衆潰東犇復聚射
虎谷分兵守谷上下門熲規一舉滅之不欲復令
散走 秋七月熲遣千人於西縣結木為柵廣
二十步長四十里遮之分遣晏育等將七千人衘
枚夜上西山結營穿塹去虜一里許又遣司馬張
愷等將三千人上東山虜乃覺之熲因與愷等挾
東西山縱兵奮擊破之追至谷上下門窮山深谷
之中處處破之斬其渠帥以下萬九千級馮禪等
所招降四千人分置安定漢陽隴西三郡於是東
羌悉平熲凡百八十戰斬三萬八千餘級獲雜畜
四十二萬七千餘頭費用四十四億軍士死者四
百餘人更封新豐縣侯邑萬戸
臣光曰書稱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聰
明作元後元後作民父母夫蠻夷戎狄氣類雖殊
其就利避害樂生惡死亦與人同耳御之得其道
則附順服從失其道則離叛侵擾固其宜也是以
先王之政叛則討之服則懷之處之四裔不使亂
禮義之邦而已若乃視之如草木禽獸不分臧否
不辨去來悉艾殺之豈作民父母之意哉且夫羌
之所以叛者為郡縣所侵寃故也叛而不即誅者
將帥非其人故也茍使良將驅而出之塞外擇良
吏而牧之則疆埸之臣也豈得専以多殺為快邪
夫御之不得其道雖華夏之民亦將蠭起而為寇
又可盡誅邪然則段紀明之為將雖克㨗有功君
子所不與也
鮮卑㓂邊
漢桓帝永夀二年 初鮮卑檀石槐勇徤有智略
部落畏服乃施灋禁平曲直無敢犯者遂推以為
大人檀石槐立庭於彈汗山歠𬽦水上去高栁北
三百餘里兵馬甚盛東西部大人皆歸焉因南抄
縁邊北拒丁零東郤夫餘西撃烏孫盡據匈奴故
地東西萬四千餘里 秋七月檀石槐㓂雲中
以故烏桓校尉李膺為度遼將軍膺到邊羌胡皆
望風畏服先所掠男女悉詣塞下送還之 初鮮
卑㓂遼東屬國都尉武威叚熲率所領馳赴之既
而恐賊驚去乃使驛騎詐齎璽書詔熲熲於道偽
退潛於還路設伏虜以為信然乃入追熲熲因大
縱兵悉斬獲之
延熹二年春二月鮮卑㓂鴈門 六月鮮卑㓂
遼東
六年夏五月鮮卑㓂遼東屬國 十二月詔徴
皇甫規爲度遼將軍規上書薦張奐朝廷從之以
奐代規爲度遼將軍
九年春三月詔徴張奐爲大司農復以皇甫規代
爲度遼將軍 五月鮮卑聞張奐去招結南匈
奴及烏同叛 六月南匈奴烏鮮卑數道
入塞㓂掠縁邊九郡 冬十二月匈奴烏聞
張奐至皆相率還降凡二十萬口奐但誅其首惡
餘皆慰納之唯鮮卑出塞去朝廷患檀石槐不能
制遣使持印綬封爲王欲與和親檀石槐不肯受
而㓂抄茲甚自分其地為三部從右北平以東至
遼東接夫餘濊貊二十餘邑為東部從右北平以
西至上谷十餘邑為中部從上谷以西至敦煌烏
孫二十餘邑為西部各置大人領之
靈帝建寜元年冬十二月鮮卑及濊貊㓂幽并二
州
二年冬十一月鮮卑㓂并州
四年冬十月鮮卑㓂并州
熹平元年冬十二月鮮卑㓂并州
二年鮮卑㓂幽并二州
三年冬十二月鮮卑入北地太守夏育率屠各追
擊破之遷育為䕶烏桓校尉鮮卑又㓂并州
四年五月鮮卑㓂幽州
五年鮮卑㓂幽州
六年夏四月鮮卑㓂三邊 秋七月䕶烏桓校
尉夏育上言鮮卑㓂邊自春以來三十餘發請徴
幽州諸郡兵出塞擊之一冬二春必能禽滅先是
䕶羌校尉田晏坐事論刑被原欲立功自効乃請
中常侍王甫求得為將甫因此議遣兵與育併力
討賊帝乃拜晏為破鮮卑中郎將大臣多有不同
乃召百官議於朝堂蔡邕議曰征討殊類所由尚
矣然而時有同異埶有可否故謀有得失事有成
敗不可齊也夫以世宗神武將帥良猛財賦充實
所括廣逺數十年間官民俱匱猶有悔焉況今人
財竝乏事劣昔時乎自匈奴遁逃鮮卑疆盛據其
故地稱兵十萬才力勁健意智益生加以關塞不
嚴禁網多漏精金良鐡皆為賊有漢人逋逃為之
謀主兵利馬疾過於匈奴昔叚熲良將習兵善戰
有事西羌猶十餘年今育晏才䇿未必過熲鮮卑
種衆不弱曩時而虛計二載自許有成若禍結兵
連豈得中休當復徴發衆人轉運無已是為耗竭
諸夏併力蠻夷夫邊垂之患手足之疥搔中國之
困胷背之瘭疽方今郡縣盜賊尚不能禁況此醜
虜而可伏乎昔髙祖忍平城之恥呂后棄慢書之
詬方之於今何者為甚天設山河秦築長城漢起
塞垣所以別內外異殊俗也茍無䠞國內侮之患
則可矣豈與蟲螘之虜校往來之數哉雖或破之
豈可殄盡而方令本朝為之旰食乎昔淮南王安
諫伐越曰如使越人䝉死以逆執事廝輿之卒有
一不備而歸者雖得越王之首猶為大漢羞之而
欲以齊民易醜虜皇威辱外夷就如其言猶已危
矣況乎得失不可量邪帝不從八月遣夏育出髙
桞田晏出雲中匈奴中郎將臧旻率南單于出鴈
門各將萬騎三道出塞二千餘里檀石槐命三部
大人各帥衆逆戰育等大敗喪其節傳輜重各將
數十騎犇還死者什七八三將檻車徴下獄贖為
庶人 十二月遼西太守甘陵趙苞到官遣使
迎母及妻子垂當到郡道經桞城值鮮卑萬餘人
入塞宼鈔苞母及妻子遂為所刧質載以擊郡苞
率騎二萬與賊對陳賊出母以示苞苞悲號謂母
曰為子無狀欲以微祿奉養朝夕不圗為母作禍
昔為母子今為王臣義不得顧私恩毀忠節唯當
萬死無以塞罪母遙謂曰威豪人各有命何得相
顧以虧忠義爾其勉之苞即時進戰賊悉摧破其
母妻皆為所害苞自上歸葬帝遣使弔慰封鄃侯
苞葬訖謂鄉人曰食祿而避難非忠也殺母以全
義非孝也如是有何靣目立於天下遂歐血而死
光和元年十一月鮮卑宼酒泉種衆日多縁邊莫
不被毒
二年十二月鮮卑宼幽并二州
三年冬鮮卑宼幽并二州
四年冬十月鮮卑宼幽并二州檀石槐死子和連
伐立和連才力不及父而貪滛後出攻北地北地
射殺之其子騫曼尚㓜兄子魁頭立後騫曼長大
與魁頭爭國衆遂離散
嬖倖廢立
漢和帝元興元年冬十二月辛未帝崩於章德前
殿初帝失皇子前後十數後生者輒隠祕養於民
間羣臣無知者及帝崩鄧皇后乃收皇子於民間
長子勝有痼疾少子隆生始百餘日迎立以為皇
太子是夜即皇帝位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
殤帝延平元年三月丙戌清河王慶濟北王夀河
間王開常山王章始就國太后特加慶以殊禮慶
子祐年十三太后以帝㓜弱逺慮不虞留祜與嫡
母耿姬居清河邸耿姬況之曾孫也祜母犍為左
姬也 八月辛卯帝崩太后與兄車騎將軍騭
虎賁中郎將悝等定䇿禁中其夜使騭持節以王
青蓋車迎清河王子祜齋於殿中皇太后御崇德
殿百官皆吉服陪位引拜祜為長安侯乃下詔以
祜為孝和皇帝嗣又作䇿命有司讀䇿畢太尉奉
上璽綬即皇帝位太后猶臨朝 十二月甲子
清河王慶薨
安帝永初元年 自和帝之喪鄧騭兄弟常居禁
中騭不欲乆在內連求還第太后許之 夏四
月封太傅張禹太尉徐防司空尹勤車騎將軍鄧
騭城門校尉鄧悝虎賁中郎將鄧𢎞黃門郎鄧閶
皆為列侯食邑各萬戸騭以定䇿功増三千戸騭
及諸弟辭讓不獲遂逃避使者間關詣闕上䟽自
陳至於五六乃許之 初太后以平原王勝有痼
疾而貪殤帝孩抱養為己子故立焉及殤帝崩羣
臣以勝疾非痼意咸歸之太后以前不立勝恐後
為怨乃迎帝而立之周章以衆心不附密謀閉宮
門誅鄧騭兄弟及鄭衆蔡倫劫尚書廢太后於南
宮封帝為逺國王而立平原王事覺冬十一月丁
亥章自殺
三年春正月庚子皇帝加元服赦天下
元初二年十二月鄧𢎞卒封西平侯詔封𢎞子廣
德為西平侯封廣德弟甫徳為都鄉侯
五年太后弟悝閶皆卒封悝子廣宗為葉侯閶子
忠為西華侯
建光元年春二月皇太后寢疾癸亥赦天下三月
癸巳皇太后鄧氏崩 四月尊帝嫡母耿姬為
甘陵大貴人 帝少號聦明故鄧太后立之及長
多不德稍不可太后意帝乳母王聖知之太后徴
濟北河間王子詣京師河間王子翼美容儀太后
竒之以為平原懐王後留京師王聖見太后久不
歸政慮有廢置常與中黃門李閏江京候伺左右
共毀短太后於帝帝毎懐忿懼及太后崩宮人先
有受罰者懐怨恚因誣告太后兄弟悝𢎞閶先從
尚書鄧訪取廢帝故事謀立平原王帝聞追怒令
有司奏悝等大逆無道遂廢西平侯廣宗葉侯廣
德西華侯忠陽安侯珍都鄉侯甫德皆為庶人鄧
騭以不與謀但免特進遣就國宗族免官歸故郡
沒入騭等貲財田宅徙鄧訪及家屬於逺郡郡縣
逼廹廣宗及忠皆自殺又徙封騭為羅侯 五月
庚辰騭與子鳯並不食而死騭從弟河南尹豹度
遼將軍舞陽侯遵將作大匠暢皆自殺唯廣德兄
弟以母與閻後同産得留京師復以耿䕫為度遼
將軍徴樂安侯鄧康為太僕丙申貶平原王翼為
都卿侯遣歸河間翼謝絶賔客閉門自守由是得
免大司農京兆宋寵痛騭無罪遇禍乃肉袒輿
櫬上䟽曰伏惟和熹皇后聖善之德為漢文母兄
弟忠孝同心憂國宗廟有主王室是頼功成身退
讓國遜位歷世外戚無與為比當享積善履謙之
祐而橫為宮人單辭所䧟利口傾險反亂國家罪
無申證獄不訊鞫遂令隲騭等罹此酷濫一門七人
並不以命屍骸流離寃魂不反逆天感人率土喪
氣宜收還冡次寵樹遺孤奉承血祀以謝亡靈衆
庶多為騭稱枉者帝意頗悟乃譴譲州郡還葬騭
等於北芒諸從昆弟皆得歸京師 帝以耿貴人
兄牟平侯寳監羽林左軍車騎封宋楊四子皆為
列侯宋氏為卿校侍中大夫謁者郎吏十餘人閻
皇后兄弟顯景耀並爲卿校典禁兵於是內寵始
盛帝以江京嘗迎帝於邸以爲京功封都鄉侯封
李閏爲雍鄉侯閏京並遷中常侍京兼大長秋與
中常侍樊豐黃門令劉安鉤盾令陳達及王聖聖
女伯榮扇動內外競爲侈虐伯榮出入宮掖傳通
姦賂司徒楊震上䟽曰臣聞政以得賢為本治以
去穢爲務是以唐虞俊乂在官四凶流放天下咸
服以致雍熈方今九德未事嬖倖充庭阿母王聖
出自賤微得遭千載奉養聖躬雖有推燥居溼之
勤前後賞惠過報勞苦而無厭之心不知紀極外
交屬託擾亂天下損辱清朝塵㸃日月夫女子小
人近之喜逺之怨實為難養宜速出阿母令居外
舍斷絶伯榮莫使往來令恩德兩隆上下俱美奏
御帝以示阿母等內倖皆懐忿恚而伯榮驕滛尤
甚通於故朝陽侯劉䕶從兄瓌瓌遂以為妻官至
侍中得襲䕶爵震上䟽曰經制父死子繼兄亡弟
及以防篡也伏見詔書封故朝陽侯劉䕶再從兄
瓌襲護爵為侯護同産弟威今猶見在臣聞天子
專封封有功諸侯專爵爵有德今瓌無佗功行但
以配阿母女一時之間既位侍中又至封侯不稽
舊制不合經義行人諠譁百姓不安陛下宜鑒鏡
既往順帝之則尚書廣陵翟酺上䟽曰昔竇鄧之
龍傾動四方兼官重紱盈金積貨至使議弄神器
改更社稷豈不以執尊威廣以致斯患乎及其破
壊頭顙墮地願為孤豚豈可得哉夫致貴無漸失
必暴受爵非道殃必疾今外戚寵幸功均造化漢
元以來未有等比陛下誠仁恩周洽以親九族然
祿去公室政移私門覆車重尋寧無摧折此最安
危之極戒社稷之深計也昔文帝愛百金於露臺
飾帷帳於皁囊或有譏其儉者上曰朕為天下守
財耳豈得妄用之哉今自初政已來日月未乆費
用賞賜已不可筭斂天下之財積無功之家帑藏
單盡民物彫傷卒有不虞復當重賦百姓怨叛既
生危亂可待也願陛下勉求忠貞之臣誅逺佞謟
之黨割情慾之歡罷宴私之好心存亡國所以失
之鑒觀興王所以得之庶災害可息豐年可招矣
書奏皆不省
延光元年京師及郡國二十七雨水 帝數遣黃
門常侍及中使伯榮往來甘陵尚書僕射陳忠上
䟽曰今天心未得隔並屢臻青冀之域滛雨漏河
徐岱之濱海水盆溢兗豫蝗蝝滋生荊楊稻收儉
薄並涼二州羌戎叛戾加以百姓不足府帑虛匱
陛下以不得親奉孝德皇園廟此遣中使致敬甘
陵朱軒駢馬相望道路可謂孝至矣然臣竊聞使
者所過威權翕赫震動郡縣王侯二千石至為伯
榮獨拜車下發民修道繕理亭傳多設儲偫徴役
無度老弱相隨動有萬計賂遺僕從人數百匹頓
踣呼嗟莫不叩心河間託叔父之屬清河有陵廟
之尊及剖符大臣皆猥為伯榮屈節車下陛下不
問必以為陛下欲其然也伯榮之威重於陛下陛
下之柄在於臣妾水災之發必起於此昔韓嫣託
副車之乗受馳視之使江都誤為一拜而嫣受歐
刀之誅臣願明主嚴天元之尊正乾剛之位不宜
復令女使干錯萬機重察左右得無石顯泄漏之
姦尚書納言得無趙昌譖崇之詐公卿大臣得無
朱慱阿傅之援外屬近戚得無王鳯害商之謀若
國政一由帝命王事毎決於己則下不得偪上臣
不得干君常雨大水必當霽止四方衆異不能為
害書奏不省
二年夏四月戊子爵乳母王聖為野王君 冬
十月甲戍以司徙楊震為太尉光祿勲東萊劉熹
為司徒大鴻臚耿寳自候震薦中常侍李閏兄於
震曰李常侍國家所重欲令公辟其兄寳唯傳上
意耳震曰如朝廷欲令三府辟召故宜有尚書敕
寳大恨而去執金吾閻顯亦薦所親於震震又不
從司空劉授聞之即辟此二人由是震益見怨時
詔遣使者大為王聖脩第中常侍樊豐及侍中周
廣謝惲等更相扇動傾揺朝廷震上䟽曰臣伏念
方今災害滋甚百姓空虛三邊震擾帑藏匱乏殆
非社稷安寜之時詔書為阿母興起第舎合兩為
一連里竟街雕修繕飾窮極巧𠆸攻山採石轉相
迫促為費巨億周廣謝惲兄弟與國無肺腑枝葉
之屬依倚近倖姦佞之人與之分威共權屬託州
郡傾動大臣宰司辟召承望㫖意招來海內貪汙
之人受其貨賂至有臧錮棄世之徒復得顯用白
黒溷淆清濁同源天下讙譁為朝結譏臣聞師言
上之所取財盡則怨力盡則叛怨叛之人不可復
使惟陛下度之上不聽 十二月戊辰京師及
郡國三地震
三年 初樊豐周廣謝惲等見楊震連諌不從無
所顧忌遂詐作詔書調發司農錢穀大匠見徒材
木各起家舎園池廬觀役費無數震復上䟽曰臣
備台輔不能調和隂陽去年十二月四日京師地
動其日戊辰三者皆土位在中宮此中臣近官持
權用事之象也臣伏惟陛下以邊境未寧躬自菲
薄宮殿垣屋傾倚枝拄而已而親近倖臣未崇斷
金驕溢踰灋多請徒士盛修第舎賣弄威福道路
讙譁地動之變殆為此發又冬無宿雪春節未雨
百僚焦心而繕修不止誠致旱之徴也唯陛下奮
乾剛之德棄驕奢之臣以承皇天之戒震前後所
言轉切帝既不平之而樊豐等皆側目憤怨以其
名儒未敢加害㑹河間男子趙騰上書指陳得失
帝發怒遂收考詔獄詰以罔上不道震上䟽救之
曰臣聞殷周哲王小人怨詈則還自敬德今趙騰
所坐激訐謗語為罪與手刃犯灋有差乞為虧除
全騰之命以誘芻蕘輿人之言帝不聽騰竟伏屍
都市及帝東廵樊豐等因乗輿在外競脩第宅太
尉部掾髙舒召大匠令史考校之得豐等所詐下
詔書具奏須行還上之豐等惶怖㑹太史言星變
逆行遂共譖震雲自趙騰死後深用怨懟且鄧氏
故吏有恚恨之心壬戌車駕還京師便時太學夜
遣使者䇿收震太尉卬綬震於是柴門絶賔客豐
等復惡之令大鴻臚耿寳奏震大臣不服罪懐恚
望有詔遣歸本郡震行至城西幾陽亭乃慷慨謂
其諸子門人曰死者士之常分吾䝉恩居上司疾
姦臣狡猾而不能誅惡嬖女傾亂而不能禁何靣
目復見日月身死之日以雜木為棺布單被裁足
蓋形勿歸冢次勿設祭祀因飲酖而卒𢎞農太守
移良承樊豐等㫖遣吏於陜縣留停震喪露棺道
側讁震諸子代郵行書道路皆為隕涕太僕征羌
侯來厯曰耿寳託元舅之親榮寵過厚不念報國
恩而傾側姦臣傷害忠良其天禍亦將至矣厯歙
之曽孫也 秋八月辛巳以大鴻臚耿寳為大
將軍 王聖江京樊豐等譖太子乳母王男廚監
邴吉等殺之家屬徙比景太子思男吉數為歎息
京豐懼有後害乃與閻後妄造虛無〈太上御名〉讒太子及
東宮官屬帝怒召公卿以下議廢太子耿寳等承
㫖皆以為當廢太僕來歷與太常焉廷尉犍為
張皓議曰經說年未滿十五過惡不在其身且男
吉之謀皇太子容有不知宜選忠良保傅輔以禮
義廢置事重此誠聖恩所宜宿留帝不從焉郁之
子也張皓退復上書曰昔賊臣江充造〈太上御名〉讒逆傾
覆戾園孝武久乃覺寤雖追前失悔之何及今皇
太子方十嵗未習保傅之教可遽責乎書奏不省
九月丁酉廢皇太子保為濟隂王居於徳陽
殿西鍾下來歷乃要結光祿勲祋諷宗正劉瑋將
作大匠薛皓侍中閭丘𢎞陳光趙代施延太中大
夫九江朱倀等十餘人俱詣鴻都門證太子無過
帝與左右患之乃使中常侍奉詔脅羣臣曰父子
一體天性自然以義割恩為天下也歷諷等不識
大典而與羣小共為讙譁外見忠直而內希後福
飾邪違義豈事君之禮朝廷廣開言事之路故且
一切假貸若懐迷不反當顯明刑書諫者莫不失
色薛皓先頓首曰固宜如明詔歷怫然廷詰皓曰
屬通諫何言而今復背之大臣乗朝車處國事固
得輾轉若此乎乃各稍自引起歷獨守闕連日不
肯去帝大怒尚書令陳忠與諸尚書遂共劾奏歷
等帝乃免歷兄弟官削國租黜歷母武安公主不
得㑹見 是嵗京師及諸郡國二十三地震三十
六大水雨雹
四年春二月甲辰車駕南廵 三月庚申帝至
宛不豫乙丑帝發自宛丁卯至葉崩於乗輿年三
十二皇后與閻顯兄弟江京樊豐等謀曰今晏駕
道次濟隂王在內邂逅公卿立之還爲大害乃偽
雲帝疾甚徙御臥車所在上食問起居如故驅馳
行四日庚午還宮辛未遣司徒劉熹詣郊廟社稷
告天請命其夕乃發喪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
朝以顯爲車騎將軍儀同三司太后欲乆專國政
貪立㓜年與顯等定䇿禁中迎濟北惠王子北鄉
侯懿爲嗣濟隂王以廢黜不得上殿親臨梓宮悲
號不食內外羣僚莫不哀之 乙酉北鄉侯即皇
帝位 夏四月閻顯忌大將軍耿寳位尊權重
威行前朝乃風有司奏寳及其黨與中常侍樊豐
虎賁中郎將謝惲侍中周廣野王君王聖聖女永
等更相阿黨互作威福皆大不道辛卯豐惲廣皆
下獄死家屬徙比景貶寳及弟子林慮侯承皆為
亭侯遣就國寳於道自殺王聖母子徙鴈門於是
以閻景為衛尉耀為城門校尉晏為執金吾兄弟
並處權要威福自由 冬十月北郷侯病篤中
常侍孫程謂濟隂王謁者長興渠曰王以嫡統本
無失德先帝用䜛遂至廢黜若北鄉侯不起相與
共㫁江京閻顯事無不成者渠然之又中黃門南
陽王康先為太子府史及長樂太官丞京兆王國
等並附同於程江京謂閻顯曰北鄉侯病不解國
嗣宜以時定何不早徴諸王子簡所置乎𩔰以為
然辛亥北鄉侯薨顯白太后袐不發喪而更徴諸
王子閉宮門屯兵自守 十一月乙卯孫程王
康王國與中黃門黃龍彭愷孟叔李建王成張賢
史汎馬國王道李元楊佗陳予趙封李剛魏猛苗
光等聚謀於西鍾下皆截單衣為誓丁巳京師及
郡國十六地震是夜程等共㑹崇德殿上因入章
臺門時江京劉安及李閏陳達等俱坐省門下程
與王康共就斬京安達以李閏權埶積為省內所
服欲引為主因舉刀脅閏曰今當立濟隂王無得
揺動閏曰諾於是扶閏起俱於西鍾下迎濟隂王
即皇帝位時年十二召尚書令僕射以下從輦幸
南宮程等留守省門遮杆內外帝豋雲臺召公卿
百僚使虎賁羽林士屯南北宮諸門閻顯時在禁
中憂迫不知所為小黃門樊豋勸顯以太后詔召
越騎校尉馮詩虎賁中郎將閻崇將兵屯平朔門
以禦程等顯誘詩入省謂曰濟隂王立非皇太后
意璽綬在此茍盡力効功封侯可得太后使授之
印曰能得濟隂王者封萬戸侯得李閏者五千戸
侯詩等皆許諾辭以卒被召所將衆少顯使與豋
迎吏士於左掖門外詩因格殺登歸營屯守顯弟
衛尉景遽從省中還外府收兵至盛德門孫程傳
召諸尚書使收景尚書郭鎮時臥病聞之即率直
宿羽林出南止車門逢景從吏士拔白刃呼曰無
干兵鎮即下車持節詔之景曰何等詔因斫鎮不
中鎮引劒擊景墯車左右以㦸義其胷遂禽之送
廷尉獄即夜死戊午遣使者入省奪得璽綬帝乃
幸嘉德殿遣侍御史持節收閻顯及其弟城門校
尉耀執金吾晏並下獄誅家屬皆徙比景遷太后
於離宮己未開門罷屯兵壬戍詔司𨽻校尉惟閻
顯江京近親當伏辜誅其餘務崇寛貸封孫程等
皆爲列侯程食邑萬戸王康王國食九千戶黃龍
食五千戶彭愷孟叔李建食四千二百戶王成張
賢史汎馬國王道李元楊佗陳予趙封李剛食四
千戸魏猛食二千戸苗光食千戸是為十九侯加
賜車馬金銀錢帛各有差李閏以先不豫謀故不
封擢孫程為騎都尉初程等入章臺門苗光獨不
入詔書録功臣令王康䟽名康詐䟽光入章臺門
光未受符䇿心不自安詣黃門令自告有司奏康
光欺詐主上詔書勿問以將作大匠來歷為衛尉
祋諷劉瑋閭丘𢎞等先卒皆拜其子為郎朱倀施
延陳光趙代皆見拔用後至公卿徴王男邴吉家
屬還京師厚加賞賜帝之見廢也監太子家小黃
門籍建傅髙梵長秋長趙熹丞良賀藥長夏珍皆
坐徙朔方帝即位並擢為中常侍初閻顯辟崔駰
之子瑗為吏瑗以北鄉侯立不以正知顕將敗欲
說令廢立而顯日沈醉不能得見乃謂長史陳禪
曰中常侍江京等惑蠱先帝廢黜正統扶立踈孽
少帝即位發病廟中周勃之徴於斯復見今欲與
君共求見說將軍白太后收京等廢少帝引立濟
隂王必上當天心下合人望伊霍之功不下席而
立則將軍兄弟傳祚於無窮若拒違天意乆曠神
器則將以無罪並辜元惡此所謂禍福之㑹分功
之時也禪猶豫未敢從㑹顕敗瑗坐被斥門生蘇
祗欲上書言狀瑗遽止之時陳禪為司𨽻校尉召
瑗謂曰第聽祗上書禪請為之證瑗曰此譬猶兒
妾屏語耳願使君勿復出口遂辭歸不復應州郡
令 十二月楊震門生虞放陳翼詣闕追訟震
事詔除震二子為郎贈錢百萬以禮改葬於華隂
潼亭逺近畢至有大鳥髙丈餘集震喪前郡以狀
上帝感震忠直詔復以中牢具祠之 議郎陳禪
以為閻太后與帝無母子恩冝徙別館絶朝見羣
臣議者咸以為宜司徒掾汝南周舉謂李郃曰昔
瞽瞍常欲殺舜舜事之逾謹鄭武姜謀殺荘公荘
公誓之黃泉秦始皇怨母失行乆而隔絶後感頴
考叔茅焦之言復脩子道書傳美之今諸閻新誅
太后幽在離宮若悲愁生疾一旦不虞主上將何
以令於天下如從禪議後世歸咎明公宜密表朝
廷令奉太后率群臣朝覲如舊以厭天心以荅人
望郃即上䟽陳之
順帝永建元年春正月帝朝太后於東宮 辛未
皇太后閻氏崩 八月浮陽侯孫程等懐表上
殿爭功帝怒有司劾奏程等干亂悖逆王國等皆
與程黨乆留京都益其驕恣帝乃免程等官悉徙
封逺縣因遣十九侯就國敕洛陽令促期發遣司
徒掾周舉説朱倀曰朝廷在西鍾下時非孫程等
豈立今忘其大德録其小過如道路夭折帝有殺
功臣之譏及今未去宜急表之倀曰今詔指方怒
吾獨表此必致罪譴舉曰明公年過八十位為台
輔不於今時竭忠報國惜身安寵欲以何求祿位
雖全必䧟佞邪之譏諫而獲罪猶有忠貞之名若
舉言不足採請從此辭倀乃表諫帝果從之程徙
封宜城侯到國怨恨恚懟封還印綬符䇿亡歸京
師往來山中詔書追求復故爵土賜車馬衣物遣
還國
三年冬十二月帝悉召孫程等還京師
梁氏之變
漢章帝建初七年 初明徳太后為帝納扶風宋
楊二女為貴人大貴人生太子慶梁松弟竦有二
女亦為貴人小貴人生皇子肇竇皇后無子養肇
為子宋貴人有寵於馬太后太后崩竇皇后寵盛
與母沘陽公主謀䧟宋氏外令兄弟求其纎過內
使御者偵伺得失宋貴人病思生兔令家求之因
誣言欲為厭勝之術由是太子出居承祿觀 夏
六月甲寅詔曰皇太子有失惑無常之性不可以
奉宗廟大義滅親況降退乎今廢慶為清河王皇
子肇保育皇后承訓懐袵今以肇為皇太子遂出
宋貴人姊妹置丙舎使小黃門蔡倫案之二貴人
皆飲藥自殺父議郎楊免歸本郡慶時雖㓜亦知
避嫌畏禍言不敢及宋氏帝更憐之敕皇后令衣
服與太子齊等太子亦親愛慶入則共室出則同
輿
八年 太子肇之立也梁氏私相慶諸竇聞而惡
之皇后欲專名外家忌梁貴人姊妹數譖之於帝
漸致踈嫌是歳竇氏作飛書䧟梁竦以惡逆竦遂
死獄中家屬徙九眞貴人姊妹以憂死辭語連及
梁松妻舞隂公主坐徙新城
和帝永元九年閏八月辛巳皇太后竇氏崩初梁
貴人既死宮省事祕莫有知帝為梁氏出者舞隂
公主子梁扈遣從兄䄠奏記三府以為漢家舊典
崇貴母氏而梁貴人親育聖躬不𫎇尊號求得申
議太尉張酺言狀帝感慟良乆曰於君意若何酺
請追上尊號存録諸舅帝從之㑹貴人姊南陽樊
調妻嫕上書自訟曰妾父竦𡨚死牢獄骸骨不掩
母氏年踰七十及弟棠等逺在絶域不知死生願
乞收竦朽骨使母弟得歸本郡帝引見嫕乃知貴
人枉歿之狀三公上奏請依光武黜呂太后故事
貶竇太后尊號不宜合葬先帝百官亦多上言者
帝手詔曰竇氏雖不遵灋度而太后常自減損朕
奉事十年深惟大義禮臣子無貶尊上之文恩不
忍離義不忍虧案前世上官太后亦無降黜其勿
復議丙申葬章德皇后 九月甲子追尊梁貴
人為皇太后謚曰恭懐追服喪制 冬十月乙
酉改葬梁太后及其姊大貴人於西陵擢樊調為
羽林左監追封謚皇太后父竦為褒親愍侯遣使
迎其喪葬於恭懐皇后陵傍徴還竦妻子封子棠
為樂平侯棠弟雍為乗氏侯雍弟翟為單父侯位
皆特進賞賜以巨萬計寵遇光於當世梁氏自此
盛矣
順帝永建六年秋九月帝欲立皇后而貴人有寵
者四人莫知所建議欲探籌以神定選尚書僕射
南郡胡廣與尚書馮翊郭䖍史敞上䟽諫曰竊見
詔書以立後事大謙不自專欲假之籌䇿決疑靈
神篇籍所記祖宗典故未甞有也恃神任筮既不
必當賢就值其人猶非徳選夫岐嶷形於自然俔
天必有異表宜參良家簡求有徳徳同以年年鈞
以貌稽之典經斷之聖慮帝從之恭懐皇后弟子
乗氏侯商之女選入掖庭為貴人常特被引御從
容辭曰夫陽以博施為德隂以不專為義螽斯則
百福之所由興也願陛下思雲雨之均澤小妾得
免於罪帝由是賢之
陽嘉元年春正月乙巳立貴人梁氏為皇后 夏
四月梁商加位特進頃之拜執金吾
二年三月封執金吾梁商子冀為襄邑侯尚書令
左雄諫曰臣聞人君莫不好忠正而惡䜛䛕然而
歴世之患莫不以忠正得罪䜛䛕䝉倖者蓋聽忠
難從䛕易也夫刑罪人情之所甚惡貴寵人情之
所甚欲是以時俗為忠者少而習䛕者多故令人
主數聞其美稀知其過迷而不悟以至於危亡梁
冀之封事非機急宜過災戹之運然後平議可否
於是冀父商讓還冀封書十餘上帝乃從之
夏六月丁丑帝引公卿所舉敦樸之士問以當世
之敝為政所宜李固對曰夫妃後之家所以少完
全者豈天性當然但以爵位尊顯顓揔權柄天道
惡盈不知自損故至顛仆先帝寵遇閻氏位號太
疾故其受禍曽不旋時老子曰其進銳者其退速
也今梁氏戚為椒房禮所不臣尊以髙爵尚可然
也而子弟羣從榮顯兼加永平建初故事殆不如
此宜令歩兵校尉冀及諸侍中還居黃門之官使
權去外戚政歸國家豈不休乎
四年夏四月戊寅以執金吾梁商為大將軍商稱
疾不起且一年帝使太常焉奉䇿就第即拜商
乃詣闕受命商少通經傳謙恭好士辟漢陽巨覽
上黨陳龜為掾屬李固為從事中郎楊倫為長史
李固以商柔和自守不能有所整裁乃奏記於商
曰數年以來災怪屢見孔子曰智者見變思形愚
者覩怪諱名天道無親可爲祗畏誠令王綱一整
道行忠立明公踵伯成之髙全不朽之譽豈與此
外戚凡輩耽榮好位者同日而論哉商不能用
永和元年以執金吾梁冀爲河南尹冀性嗜酒逸
遊自恣居職多縱暴非灋父商所親客雒陽令呂
放以告商商以讓冀冀遣人於道刺殺放而恐商
知之乃推疑放之怨仇請以放弟禹爲雒陽令使
捕之盡滅其宗親賔客百餘人
三年十二月大將軍商以小黃門南陽曹節等用
事於中遣子冀不疑與爲交友而宦官忌其寵反
欲䧟之中常侍張逵蘧政楊定等與左右連謀共
譖商及中常侍曹騰孟賁雲欲徴諸王子圗議廢
立請收商等案罪帝曰大將軍父子我所親騰賁
我所愛必無是但汝曹共妒之耳逵等知言不用
懼迫遂出矯詔收縳騰賁於省中帝聞震怒敕宦
者李歙急呼騰賁釋之收逵等下獄
四年春正月庚辰逵等伏誅二月帝以商少子虎
賁中郎將不疑為歩兵校尉商上書辭曰不疑童
孺猥處成人之位昔晏平仲辭鄁殿以守其富公
儀休不受魚飱以定其位臣雖不才亦願固福祿
於聖世上乃以不疑為侍中奉車都尉
六年春三月上已大將軍商大㑹賔客讌於雒水
酒闌繼以䪥露之歌從事中郎周舉聞之歎曰此
所謂哀樂失時非其所也殃將及乎 秋八月
乗氏忠侯梁商病篤敕子冀等曰吾生無以輔益
朝廷死何可耗費帑藏衣衾飯含玉匣珠貝之屬
何益朽骨百僚勞擾分華道路秪増塵垢耳宜皆
辭之丙辰薨帝親臨喪諸子欲從其誨朝廷不聽
賜以東園祕器銀鏤黃腸玉匣及葬賜輕車介士
中宮親送帝幸宣陽亭瞻望車騎壬戍以河南尹
乗氏侯梁冀為大將軍冀弟侍中不疑為河南尹
臣光曰成帝不能選任賢俊委政舅家可謂闇矣
猶知王立之不材棄而不用順帝援大柄授之後
族梁冀頑嚚凶著於平昔而使之繼父之位終
於悖逆蕩覆漢室校於成帝闇又甚焉
十一月荊州盜賊起彌年不定以大將軍從事中
郎李固為荊州刺史固到遣吏勞問境內赦寇盜
前釁與之更始於是賊帥夏密等率其魁黨六百
餘人自縛歸首固皆原之遣還使自相招集開示
威灋半歲閒餘類悉降州內清平奏南陽太守髙
賜等臧穢賜等重賂大將軍梁冀冀為之千里移
檄而固持之愈急冀遂徙固為泰山太守時泰山
盜賊屯聚歷年郡兵常千人追討不能制固到悉
罷遣歸農但選留任戰者百餘人以恩信招誘之
未滿歳賊皆弭散
漢安元年秋八月丁卯遣侍中河內杜喬周舉守
光祿大夫周栩馮羨魏邵欒巴張綱郭遵劉班分
行州郡表賢良顯忠勤其貪汚有罪者刺史二千
石驛馬上之墨綬以下便輒收舉喬等受命之部
張綱獨埋其車輪於雒陽都亭曰豺狼當路安問
狐狸遂劾奏大將軍冀河南尹不疑以外戚䝉恩
居阿衡之任而專肆貪叨縱恣無極多樹謟䛕以
害忠良誠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宜加也謹條其無
君之心十五事斯皆臣子所切齒者也書御京師
震竦時皇后寵方盛諸梁姻族滿朝帝雖知綱言
直不能用也杜喬至兗州表奏泰山太守李固政
為天下第一上徴固為將作大匠八使所劾奏多
梁冀及宦者親黨互為請救事皆寢遏侍御史河
南種暠疾之復行案舉廷尉呉雄將作大匠李固
亦上言八使所紏宜急誅罰帝乃更下八使奏章
令考正其罪梁冀恨張綱思有以中傷之時廣陵
賊張嬰寇亂楊徐閒積十餘年二千石不能制冀
乃以綱為廣陵太守前太守率多求兵馬綱獨請
單車之職既到徑詣嬰壘門嬰大驚遽走閉壘綱
於門外罷遣吏兵獨留所親者十餘人以書喻嬰
請與相見嬰見綱至誠乃出拜謁綱延置上坐譬
之曰前後二千石多肆貪故致公等懐憤相聚
二千石信有罪矣然為之者又非義也今主上仁
聖欲以文德服叛故遣大守來思以爵祿相榮不
願以刑罰相加今誠轉禍為福之時也若聞義不
服天子赫然震怒荊楊兗豫大兵雲合身首橫分
血嗣俱絶二者利害公其深計之嬰聞泣下曰荒
裔愚民不能自通朝廷不堪侵枉遂復相聚偷生
若魚遊釡中知其不可乆且以喘息須間耳今
聞明府之言乃嬰等更生之辰也乃辭還營明日
將所部萬餘人與妻子面縳歸降綱單車入嬰壘
大㑹置酒為樂散遣部衆任從所之親為卜居宅
相田疇子弟欲為吏者皆引召之人情恱服南州
晏然朝廷論功當封梁冀遏之在郡一嵗卒
建康元年秋八月庚午帝崩於玉堂前殿太子即
皇帝位年二嵗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 九
月丙午京師及太原鴈門地震 庚戌詔舉賢良
方正之士䇿問之皇甫規對曰伏惟孝順皇帝初
勤王政紀綱四方幾以獲安後遭姦偽威分近習
受賂賣爵賔客交錯天下擾擾從亂如歸官民並
竭上下窮虛陛下體兼乾坤聦哲純茂攝政之初
拔用忠貞其餘維綱多所改正逺近翕然望見太
平而災異不息寇賊縱橫殆以姦臣權重之所致
也其常侍尤無狀者宜亟黜遣披埽凶黨收入財
賄以塞痛怨以荅天誡大將軍冀河南尹不疑亦
宜増脩謙節輔以儒術省去遊娯不急之務割減
廬第無益之飾夫君者舟也民者水也羣臣乗舟
者也將軍兄弟操檝者也若能平志畢力以度元
元所謂福也如其怠㢮將淪波濤可不慎乎夫德
不稱祿猶鑿墉之趾以益其髙豈量力審功安固
之道哉凡諸宿猾酒徒戱客皆宜貶斥以懲不𮜿
令冀等深思得賢之福失人之累梁冀忿之以規
爲下第拜郎中託疾免歸州郡承冀㫖幾䧟死者
再三遂沈廢於家積十餘年
沖帝永嘉元年春正月戊戍帝崩於玉堂前殿梁
太后以楊徐盜賊方盛欲須所徴諸王侯到乃發
喪太尉李固曰帝雖㓜少猶天下之父今日崩亡
人神感動豈有人子反共掩匿乎昔秦皇沙丘之
謀及近日北鄉之事皆祕不發喪此天下大忌不
可之甚者也太后從之即暮發喪徴清河王蒜及
渤海孝王鴻之子纉皆至京師蒜父曰清河恭王
延平延平及鴻皆樂安夷王寵之子十乗貞王伉
之孫也清河王為人嚴重動止有灋度公卿皆歸
心焉李固謂大將軍冀曰今當立帝宜擇長年髙
明有德任親政事者願將軍審詳大計察周霍之
立文宣戒鄧閻之利㓜弱冀不從與太后定䇿禁
中丙辰冀持節以王青蓋車迎纉入南宮丁巳封
為建平侯其日即皇帝位年八嵗蒜罷歸國 太
後委政宰輔李固所言太后多從之黃門宦官為
惡者一皆斥遣天下咸望治平而梁冀深忌疾之
初順帝時所除官多不以次及固在事奏免百餘
人此等既怨又希望冀㫖遂共作飛章誣奏固曰
太尉李固由公假私依正行邪離閒近戚自隆支
黨大行在殯路人掩涕固獨胡粉飾貌搔頭弄姿
槃旋偃仰從容治歩曽無慘怛傷悴之心山陵未
成違矯舊政善則稱已過則歸君斥逐近臣不得
侍送作威作福莫固之甚矣夫子罪莫大於累父
臣惡莫深於毀君固之過釁事合誅辟書奏冀以
白太后使下其書太后不聼 冬十一月永昌
太守劉君世鑄黃金為文蛇以獻大將軍冀益州
刺史種暠糾發逮捕馳傳上言冀由是恨暠㑹巴
郡人服直聚黨數百人自稱天王暠與太守應承
討捕不克吏民多被傷害冀因此䧟之傳逮暠承
李固上䟽曰臣伏聞討捕所傷本非暠承之意實
由縣吏懼灋畏罪迫逐深苦致此不詳比盜賊羣
起處處未絶暠承以首舉大姦而相隨受罪臣恐
沮傷州縣糾發之意更共飾匿莫復盡心太后省
奏乃赦暠承罪免官而已金蛇輸司農冀從大司
農杜喬借觀之喬不肯與冀小女死令公卿㑹喪
喬獨不往冀由是衘之
質帝本初元年 帝少而聦慧甞因朝㑹目梁冀
曰此跋扈將軍也冀聞深惡之閏六月甲申冀使
左右置毒於煮餅以進之帝苦煩甚使促召太尉
李固固入前問帝得患所由帝尚能言曰食煮餅
今腹中悶得水尚可活時冀亦在側曰恐吐不可
飲水語未絶而崩固伏屍號哭推舉侍醫冀慮其
事泄大惡之將議立嗣固與司徒胡廣司空趙戒
先與冀書曰天下不幸頻年之間國祚三絶今當
立帝天下重器誠知太后垂心將軍勞慮詳擇其
人務存聖明然愚情眷眷竊獨有懐逺尋先世廢
立舊儀近見國家踐阼前事未甞不詢訪公卿廣
求群議令上應天心下合衆望傳曰以天下與人
易為天下得人難昔昌邑之立昬亂日滋霍光憂
愧發憤悔之折骨自非陸忠勇延年奮發大漢
之祀幾將傾矣至憂至重可不熟慮悠悠萬事唯
此為大國之興衰在此一舉冀得書乃召三公中
二千石列侯大議所立固廣戒及大鴻臚杜喬皆
以為清河王蒜明德著聞又屬最尊親宜立為嗣
朝臣莫不歸心而中常侍曹騰甞謁蒜蒜不為禮
宦者由此惡之 初平原王翼既貶歸河間其父
請分蠡吾縣以侯之順帝許之翼卒子志嗣梁太
後欲以女弟妻志徴到夏門亭㑹帝崩梁冀欲立
志衆論既異憤憤不得意而未有以相奪曹騰等
聞之夜往説冀曰將軍累世有椒房之親秉攝萬
機賔客縱橫多有過差清河王嚴明若果立則將
軍受禍不乆矣不如立蠡吾侯富貴可長保也冀
然其言明日重㑹公卿冀意氣凶凶言辭激切自
胡廣趙戒以下莫不懾憚皆曰惟大將軍令獨李
固杜喬堅守本議冀厲聲曰罷㑹固猶望衆心可
立復以書勸冀冀愈激怒丁亥冀說太后先䇿免
固戊子以司徒胡廣為太尉司空趙戒為司徒與
大將軍冀參録尚書事太僕𡊮湯為司空湯安之
孫也庚寅使大將軍冀持節以王青蓋車迎蠡吾
侯志入南宮其日即皇帝位時年十五太后猶臨
朝政 秋七月大將軍掾朱穆奏記勸戒梁冀
曰明年丁亥之嵗刑德合於乾位易經龍戰之㑹
陽道將勝隂道將負願將軍專心公朝割除私慾
廣求賢能斥逺佞惡爲皇帝置師傅得小心忠篤
敦禮之士將軍與之俱入參勸講授師賢灋古此
猶倚南山坐平原也誰能傾之議郎大夫之位本
以式序儒術髙行之士今多非其人九卿之中亦
有乖其任者惟將軍察焉又薦種暠欒巴等冀不
能用穆暉之孫也
桓帝建和元年六月太尉胡廣罷光祿勲杜喬為
太尉自李固之廢內外䘮氣群臣側足而立唯喬
正色無所回撓由是朝野皆倚望焉 秋七月
詔以定䇿功益封梁冀萬三千戸封冀弟不疑為
潁陽侯𫎇為西平侯冀子𦙍爲㐮邑侯胡廣爲安
樂侯趙戒為廚亭侯𡊮湯為安國侯又封中常侍
劉廣等皆為列侯杜喬諫曰古之明君皆以用賢
賞罰為務失國之主其朝豈無貞幹之臣典誥之
篇哉患得賢不用其謀韜書不施其敎聞善不信
其義聽䜛不審其理也陛下自藩臣即位天人屬
心不急忠賢之禮而先左右之封梁氏一門宦者
微孽並帶無功之紱裂勞臣之土其為乖濫胡可
勝言夫有功不賞為善失其望姦回不詰為惡肆
其凶故陳資斧而人靡畏班爵位而物無勸茍遂
斯道豈伊傷政為亂而已喪身亡國可不慎哉書
奏不省 八月乙未立皇后梁氏梁冀欲以厚
禮迎之杜喬據執舊典不聽冀屬喬舉汜宮為尚
書喬以宮為臧罪不用由是日忤於冀 九月
丁卯京師地震喬以災異䇿免 冬十月以司
徒趙戒為太尉司空𡊮湯為司徒前太尉胡廣為
司空 宦者唐衡左悺等共譛杜喬於帝曰陛下
前當即位喬與李固抗議以為不堪奉漢宗祀帝
亦怨之 十一月清河劉文與南郡妖賊劉鮪
交通妄言清河王當統天下欲共立蒜事覺文等
遂劫清河相謝暠曰當立王為天子以暠為公暠
罵之文刺殺暠於是捕文鮪誅之有司劾奏蒜坐
貶爵為尉氏侯徙桂陽自殺梁冀因誣李固杜喬
雲與文鮪等交通請逮按罪太后素知喬忠不許
冀遂收固下獄門生渤海王調貫械上書證固之
枉河內趙承等數十人亦要鈇鑕詣闕通訴太后
詔赦之及出獄京師市里皆稱萬嵗冀聞之大驚
畏固名德終爲己害乃更據奏前事大將軍長史
呉祐傷固之枉與冀爭之冀怒不從從事中郎馬
融主爲冀作章表融時在坐祐謂融曰李公之罪
成於卿手李公若誅卿何面目視天下人冀怒起
入室祐亦徑去固遂死於獄中臨命與胡廣趙戒
書曰固受國厚恩是以竭其股肱不顧死亡志欲
扶持王室比隆文宣何圖一朝梁氏迷謬公等曲
從以吉爲凶成事爲敗乎漢家衰微從此始矣公
等受主厚祿顛而不扶傾覆大事後之良史豈有
所私固身已矣於義得矣夫復何言廣戒得書悲
慙皆長歎流涕而已冀使人脅杜喬曰早從宜妻
子可得全喬不肯明日冀遣騎至其門不聞哭者
遂白太后收繫之亦死獄中冀固喬屍於城北
四衢令有敢臨者加其罪固弟子汝南郭亮尚未
冠左提章鉞右秉鈇鑕詣闕上書乞收固屍不報
與南陽董班俱往臨哭守喪不去夏門亭長呵之
曰卿曹何等腐生公犯詔書欲干試有司乎亮曰
義之所動豈知性命何為以死相懼邪太后聞之
皆赦不誅杜喬故掾陳留楊匡號泣星行到雒陽
著故赤幘託為夏門亭吏守護屍喪積十二日都
官從事執之以聞太后赦之匡因詣闕上書並乞
李杜二公骸骨使得歸葬太后許之匡送喬喪還
家葬訖行服遂與郭亮董班皆隠匿終身不仕梁
冀出呉祐為河間相祐自免歸卒於家冀以劉鮪
之亂思朱穆之言於是請種暠為從事中郎薦欒
巴為議郎舉穆髙第為侍御之
二年春三月戊辰帝從皇太后幸大將軍冀府
和平元年春正月乙丑太后詔歸政於帝始罷稱
制二月甲寅太后梁氏崩 三月甲午葬順烈
皇后増封大將軍冀萬戸並前合三萬戸封冀妻
孫壽為襄城君兼食陽翟租嵗入五千萬加賜赤
紱比長公主壽善為妖態以蠱惑冀冀甚寵憚之
冀愛監奴秦宮官至太倉令得出入壽所威權大
震刺史二千石皆謁辭之冀與壽對街為宅殫極
土木互相誇競金玉珍怪充積藏室又廣開園圃
採土築山十里九阪深林絶澗有若自然竒禽馴
獸飛走其間冀壽共乗輦車游觀第內多從倡伎
酣謳竟路或連日繼夜以騁娯恣客到門不得通
皆請謝門者門者累千金又多拓林苑周徧近縣
起兎苑於河南城西經亘數十里移檄所在調發
生兎刻其毛以為識人有犯者罪至死刑甞有西
域賈胡不知禁忌誤殺一兎轉相告言坐死者十
餘人又起別第於城西以納姦亡或取良人悉為
奴婢至數千口名曰自賣人冀用壽言多斥奪諸
梁在位者外以示謙讓而實崇孫氏孫氏宗親冐
名為侍中卿校郡守長吏者十餘人皆貪饕凶滛
各遣私客籍屬縣富人被以它罪閉獄掠拷使出
錢自贖貲物少者至於死徙扶風人士孫奮居富
而性吝冀以馬乗遺之從貸錢五千萬奮以三千
萬與之冀大怒乃告郡縣認奮母為其守藏婢雲
盜白珠十斛紫金千斤以叛遂收考奮兄弟死於
獄中悉沒貲財億七千餘萬冀又遣客周流四方
逺至塞外廣求異物而使人復乗埶橫妻略婦
女敺擊吏卒所在怨毒侍御史朱穆自以冀故吏
奏記諫曰明將軍地有申伯之尊位為羣公之首
一日行善天下歸仁終朝為惡四海傾覆頃者官
民俱匱加以水蟲為害京師諸官費用増多詔書
發調或至十倍各言官無見財皆當出民搒掠割
剝彊令充足公賦既重私歛又深牧守長吏多非
德選貪聚無厭遇民如虜或絶命於箠楚之下或
自賊於廹切之求又掠奪百姓皆託之尊府遂令
將軍結怨天下吏民酸毒道路歎嗟昔永和之末
綱紀少㢮頗失人望四五嵗耳而財空戶散下有
離心馬勉之徒乗敝而起荊楊之間幾成大患幸
頼順烈皇后初政清靜內外同力僅乃討定今百
姓戚戚困於永和內非仁愛之心可得容忍外非
守國之計所宜乆安也夫將相大臣均體元首共
輿而馳同舟而濟輿傾舟覆患實共之豈可以去
明即昧履危自安主孤時困而莫之䘏乎宜時易
宰守非其人者減省第宅園池之費拒絶郡國諸
所奉送內以自明外解人惑使挾姦之吏無所依
託司察之臣得盡耳目憲度既張逺邇清一則將
軍身尊事顯德燿無窮矣冀不納冀雖專朝縱橫
而猶交結左右宦官任其子弟賔客以為州郡要
職欲以自固恩寵穆又奏記極諫冀終不悟報書
雲如此僕亦無一可邪然素重穆亦不甚罪也冀
遣書詣樂安太守陳蕃有所請託不得通使者詐
稱它客求謁蕃蕃怒笞殺之坐左轉脩武令時皇
子有疾下郡縣市珍藥而冀遣客齎書詣京兆並
貨牛黃京兆尹南陽延篤發書收客曰大將軍椒
房外家而皇子有疾必應陳進醫方豈當使客千
里求利乎遂殺之冀慙而不得言有司承㫖求其
事篤以病免
元嘉元年春正月朔群臣朝賀大將軍冀帯劒入
省尚書蜀郡張陵呵叱令出敕羽林虎賁奪劒冀
跪謝陵不應即劾奏冀請廷尉論罪有詔以一歳
俸贖百僚肅然河南尹不疑甞舉陵孝廉乃謂陵
曰昔舉君適所以自罰也陵曰明府不以陵不肖
誤見擢序今申公憲以報私恩不疑有愧色 梁
不疑好經書喜待士梁冀疾之轉不疑為光祿勲
以其子𦙍為河南尹𦙍年十六容貌甚陋不勝冠
𢃄道路見者莫不蚩笑不疑自恥兄弟有隙遂譲
位歸第與弟䝉閉門自守冀不欲令與賔客交通
隂使人變服至門記往來者南郡太守馬融江夏
太守田明初除過謁不疑冀諷有司奏融在郡貪
濁及以它事䧟明皆髠笞徙朔方融自刺不殊明
遂死於路 夏四月己丑上微行幸河南尹梁
𦙍府舎是日大風㧞樹晝昬尚書楊秉上䟽曰臣
聞天不言語以災異譴告王者至尊出入有常警
蹕而行靜室而止自非郊廟之事則鑾旗不駕故
諸侯入諸臣之家春秋尚列其誡況於以先王灋
服而私出槃游降亂尊卑等威無序侍衛守空宮
璽紱委女妾設有非常之變任章之謀上負先帝
下悔靡及帝不納秉震之子也 十一月辛巳
京師地震詔百官舉獨行之士涿郡舉崔寔詣公
車稱病不對䇿退而論世事名曰政論其辝曰凡
天下所以不治者常由人主承平日乆俗漸敝而
不悟政寖衰而不改習亂安危怢不自覩或荒耽
耆欲不恤萬機或耳蔽箴誨厭僞忽眞或猶豫岐
路莫適所從或見信之佐括嚢宋祿或踈逺之臣
言以賤廢是以王綱縱㢮於上智士鬱伊於下悲
夫自漢興以來三百五十餘嵗矣政令垢翫上下
怠懈百姓囂然咸復思中興之救矣且濟時拯丗
之術在於補䘺決壞枝拄邪傾隨形裁割要措斯
丗於安寧之域而已故聖人執權遭時定製歩驟
之差各有雲設不彊人以不能背急切而慕所聞
也蓋孔子對葉公以來逺哀公以臨人景公以節
禮非其不同所急異務也俗人拘文牽古不達權
制竒偉所聞簡忽所見烏可與論國家之大事哉
故言事者雖合聖聽輒見掎奪何者其頑士闇於
時權安習所見不知樂成況可慮始茍雲率由舊
章而已其達者或矜名妒能恥䇿非已舞筆奮辝
以破其義寡不勝衆遂見擯棄雖稷契復存猶將
困焉斯賢智之論所以常憤鬱而不伸者也凡為
天下者自非上德嚴之則治寛之則亂何以明其
然也近孝宣皇帝明於君人之道審於為政之理
故嚴刑峻灋破姦𮜿之膽海內清肅天下密如筭
計見效優於孝文及元帝即位多行寛政卒以墮
損威權始奪遂為漢室基禍之主政道得失於斯
可監昔孔子作春秋襃齊懿晉文歎管仲之功
夫豈不美文武之道哉誠達權救敝之理也故聖
人能與丗推移而俗士苦不知變以為結繩之約
可復治亂秦之緒干戚之舞足以解平城之圍夫
熊經鳥伸雖延歷之術非傷寒之理呼吸吐納雖
度紀之道非續骨之膏蓋為國之灋有似治身平
則致養疾則攻焉夫刑罰者治亂之藥石也德教
者興平之梁肉也夫以德教除殘是以梁肉治疾
也以刑罰治平是以藥石供養也方今承百王之
敝值戹運之㑹自數世以來政多恩貸馭委其轡
馬駘其衘四牡橫犇皇路險傾方將拑勒鞬輈以
救之豈暇鳴和鑾清節奏哉昔文帝雖除肉刑當
斬右趾者棄市笞者往往至死是文帝以嚴致平
非以寛致平也寔瑗之子也山陽仲長統甞見其
書歎曰凡為人主宜冩一通置之坐側
臣光曰漢家之灋已嚴矣而崔寔猶病其寛何哉
蓋衰丗之君率多柔懦凡愚之佐唯知姑息是以
權幸之臣有罪不坐豪猾之民犯灋不誅仁恩所
施止於目前姦宄得志紀綱不立故崔寔之論以
矯一時之枉非百丗之通義也孔子曰政寛則民
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寛寛以
濟猛猛以濟寛政是以和斯不易之常道矣
閏月帝欲襃崇梁冀使中朝二千石以上㑹議其
禮特進胡廣太常羊溥司𨽻校尉祝恬太中大夫
邊韶等咸稱冀之勲德宜比周公錫之山川土田
附庸黃瓊獨曰冀前以親迎之勞増邑萬三千戸
又其子𦙍亦加封賞今諸侯以戸邑為制不以里
數為限冀可比鄧禹合食四縣朝廷從之於是有
司奏冀入朝不趨劒履上殿謁讃不名禮儀比蕭
何悉以定陶陽成餘戸増封為四縣比鄧禹賞賜
金錢奴婢彩帛車馬衣服甲第比霍光以殊元勲
毎朝㑹與三公絶席十日一入平尚書事宣布天
下為萬世灋冀猶以所奏禮薄意不恱
永壽二年冬十二月封梁不疑子馬為潁隂侯梁
𦙍子桃為城父侯
延熹元年夏五月甲戍晦日有食之太史令陳授
因小黃門徐璜陳日食之變咎在大將軍冀冀聞
之諷雒陽收考授死於獄帝由是怒冀 冬十
二月以京兆尹陳龜為度遼將軍大將軍冀與陳
龜素有隙譛其沮毀國威挑取功譽不為胡虜所
畏坐徴還以種暠為度遼將軍龜遂乞骸骨歸田
里復徴為尚書冀㬥虐日甚龜上䟽言其罪狀請
誅之帝不省龜自知必為冀所害不食七日而死
二年六月梁皇后恃姊兄隂埶恣極奢靡兼倍前
世專寵妬忌六宮莫得進見及太后崩恩寵寖衰
後既無子毎宮人孕育鮮得全者帝雖迫畏梁冀
不敢譴怒然進御轉稀後益憂恚 秋七月丙
午皇后梁氏崩乙丑𦵏懿獻皇后於懿陵 梁冀
一門前後七侯三皇后六貴人二大將軍夫人女
食邑稱君者七人尚公主者三人其餘卿將尹校
五十七人冀專擅威柄凶恣日積宮衛近侍並樹
所親禁省起居纎微必知其四方調發歳時貢獻
皆先輸上第於冀乗輿乃其次焉吏民齎貨求官
請罪者道路相望百官遷召皆先到冀門牋檄謝
恩然後敢詣尚書下邳呉樹為宛令之官辭冀冀
賔客布在縣界以情託樹樹曰小人姦蠧比屋可
誅明將軍處上將之位宜崇賢善以補朝闕自侍
坐以來未聞稱一長者而多託非人誠非敢聞冀
嘿然不恱樹到縣遂誅殺冀客為人害者數十人
樹後為荊州刺史辭冀冀鴆之出死車上遼東太
守侯猛初拜不謁冀冀託以它事𦝫斬之郎中汝
南𡊮著年十九詣闕上書曰夫四時之運功成則
退髙爵厚寵鮮不致災今大將軍位極功成可為
至戒宜遵縣車之禮髙枕頥神傳曰木實繁者披
枝害心若不抑損盛權將無以全其身矣冀聞而
密遣掩捕著乃變易姓名託病偽死結蒲為人市
棺殯送冀知其詐求得笞殺之太原郝絜胡武好
危言髙論與著友善絜武甞連名奏記三府薦海
內髙士而不詣冀冀追怒之敕中都官移檄禽捕
遂誅武家死者六十餘人絜初逃亡知不得免因
輿櫬奏書冀門書入仰藥而死家乃得全安帝嫡
母耿貴人薨冀從貴人從子林慮侯承求貴人珍
玩不能得冀怒並族其家十餘人涿郡崔𤦺以文
章為冀所善琦作外戚箴白鵠賦以風冀怒琦曰
昔管仲相齊樂聞譏諫之言蕭何佐漢乃設書過
之吏今將軍累世台輔任齊伊周而德政未聞黎
元塗炭不能結納貞良以救禍敗反欲鉗塞士口
杜蔽主聽將使𤣥黃改色馬鹿易形乎冀無以對
因遣琦歸𤦺懼而亡匿冀捕得殺之冀秉政幾二
十年威行內外天子拱手不得有所親與帝既不
平之及陳孜死帝愈怒和熹皇后從兄子郎中鄧
香妻宣生女猛香卒宣更適梁紀紀孫夀之舅也
壽以猛色矣引入掖庭為貴人冀欲認猛為其女
易猛姓為梁冀恐猛姊壻議郎邴尊沮敗宣意遣
客刺殺之又欲殺宣宣家與中常侍𡊮赦相比冀
客豋赦屋欲入宣家赦覺之鳴鼓㑹衆以告宣宣
馳入白帝帝大怒因如厠獨呼小黃門史唐衡問
左右與外舎不相得者誰乎衡對中常侍單超小
黃門史左悺與梁不疑有隙中常侍徐璜黃門令
具瑗常私忿疾外舎放橫口不敢道於是帝呼超
悺入室謂曰梁將軍兄弟專朝迫脅外內公卿以
下從其風㫖今欲誅之於常侍意如何超等對曰
誠國姦賊當誅日乆臣等弱劣未知聖意何如耳
帝曰審然者常侍密圖之對曰圖之不難但恐陛
下腹中狐疑帝曰姦臣脅國當伏其罪何疑乎於
是更召璜瑗等五人共定其議帝齧超臂出血為
盟超等曰陛下今計已決勿復更言恐為人所疑
冀心疑超等 八月丁丑使中黃門張憚入省
宿以防其變具瑗敕吏收惲以輙從外入欲圖不
𮜿帝御前殿召諸尚書入發其事使尚書令尹勲
持節勒丞郎以下皆操兵守省閤斂諸符節送省
中使具瑗將左右廐騶虎賁羽林都候劒㦸士合
千餘人與司𨽻校尉張彪共圍冀第使光祿勲𡊮
盰持節收冀大將軍印綬徙封比景都郷侯冀及
妻夀即日皆自殺不疑𫎇先卒悉收梁氏孫氏中
外宗親送詔獄無長少皆棄市它所連及公卿列
校刺史二千石死者數十人太尉胡廣司徒韓縯
司空孫朗皆坐阿附梁冀不衛宮止長壽亭減死
一等免為庶人故吏賔客免黜者三百餘人朝廷
為空是時事猝從中發使者交馳公卿失其度官
府市里鼎沸數日乃定百姓莫不稱慶收冀財貨
縣官斥賣合二十餘萬萬以充王府用減天下稅
租之半散其苑囿以業窮民
通鑑紀事本末卷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