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園學古錄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四

卷第十三 道園學古錄 卷第十四
元 虞集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刊本
卷第十五

道園學古録卷之十四   在朝藁十四

             雍虞 集 伯生

  碑銘

    淮陽獻武王廟堂之碑

昔者汝南忠武王起義兵燕南統率豪傑畧定郡縣聲震河

朔及歸國朝遂以其師攻河南旣滅金將移師取宋乃揔諸

軍以鎭亳䟽積水立城戌開田護畊宋人不敢北犯其後淮

陽獻武王復統亳州軍以成大功故亳有張氏之廟焉其中

廟祠汝南忠武王西廟祀王第八子蔡國忠毅公東廟祠王

第九子淮陽獻武王忠武始封蔡國公而薨也賜謚武康又

贈推忠宣力翊運功臣太尉儀同三司上柱國獻武之薨也

贈銀青榮祿大夫平章政事謚武烈又贈推忠効節翊運功

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桂國齋國公改謚忠武皇慶元年

獻武之子珪以中書平章政事相

仁宗皇帝於是忠武進封汝南王改賜仐謚獻武進封淮陽

王加賜保大二字以益其功臣號又改賜仐謚禮部以其事

下郡縣之有王廟者至治二年珪復入中書歴相

英宗皇帝 今上皇帝於是泰定元年加賜忠武以開國二

字益其功臣號是年天子肇開經筵珪首當勸講明年觧

機務封蔡國公仍知經筵以疾告歸未幾三遣使趣召見

上閔其病重煩以政事拜翰林學士承㫖仍以蔡國侍經筵

朝有大政則就焉有間使來告某曰先王之廟在亳州者庭

皆有䴡牲之石我忠武及忠毅之勲德則旣具刻而銘之矣

惟獻武之廟我以忝預 國事不暇私顧其家故未有刻焉

因以王之墓誌神道碑家傳授某曰刻文敢以屬子其辭不

𫉬則對曰昔嘗黍爲太史屬固嘗知公家丗勲德及進講內

殿又執經以從公後者三年矣雖不敏敢次第而書之謹按

王諱弘範字仲疇年二十餘其兄順天府緫管弘略上計行

朝留攝其府事吏民服其明決時內附甫定𫎇古軍所過輙

爲暴王曰國朝自有法制我奉行之執暴者決以杖入其境

無敢犯者順天者故保州以忠武故陞府名後有所避又改

令名曰保定雲

丗祖皇帝保定𥘉置御用局以王爲緫管三年李璮叛済南

親王哈必赤丞相史天澤帥諸軍討之以王爲行軍緫管且

行請氊帳於忠武忠武曰汝欲即安耶不與乃命之曰璮違

天必敗汝勉之雖然璮劇賊也圍城勿避險地險則巳無⿰忄觧 -- 懈

心兵必致死主者慮其險苟有來犯必赴救可以立功汝則

勉之及圍城王軍城西璮出軍突諸將獨不向王軍王曰吾

固受教矣我易受攻而彼不至謂我弗悟也乃築長壘內伏

甲而外爲壕開東門以待之夜浚其壕加廣璮不知也明日

果擁飛橋來攻橋不足踰壕軍䧟其得陵壕者突入壘門遇

伏皆死降兩賊將璮讋遂敗死論功王最多忠武聞之曰眞

吾子也或言於朝曰璮所以得爲亂者盡專兵民之𫞐故也

以此聞諸侯諸侯果不自安遂罷其子弟之在官者王亦例

解緫管至元元年弘略入𪧐衛上召見其兄弟可代守順天

者因念王濟南之功遂佩之金虎符代爲守二年移守大名

未上微服行民間察其所患苦見倉吏収民稅視所當輸倍

蓰怨言載道明日視事首取而治之民大恱是歳大水沒廬

舎且盡租稅無從出王輙免之計相以SKchar擅罪王王請入見

上前曰臣以爲爲朝廷儲小倉不(⿱艹石)儲大倉非擅免也 上

曰何說也王曰歳以水不収而必責之民府倉雖實而民死

亡盡明年租將安出活其民使均足於家歳取之有恆非

陛下府庫乎此所謂大倉也 上曰知體其勿問其監郡有

愛魯者先在郡任計吏不當至使自經死僚吏不恱於愛魯

發其事王不與之則愛魯無援必敗王曰同官也力爲之解

不得而愛魯抵罪王亦爲之免官歸郷里退然閒居不以介

意六年大括諸道兵益圍宋㐮陽益都淄萊䓁路行軍萬戶

丞相伯顔命王軍鹿門斷糧道絶郢復之援主者曰鹿門有

張九漢水以東無慮矣於是王言於丞相曰今規取㐮陽周

於圍而緩於攻者計待其自斃乎然而夏貴乗江漲送衣糧

入城我無禦之者而江陵歸峽行旅休卒道出㐮陽南者相

⿰糹⿱𢆶匹 -- 繼也寕有自斃之時乎(⿱艹石)築城萬山以㫁其西立柵⿰氵⿱龷隹 -- 灌?子灘

以絶其東則庶幾斃之之道也奏用其言移王軍萬山令嚴

恆無⿰忄觧 -- 懈意一日出東門與諸將較射大出敵兵猝薄城諸將

曰彼衆我寡請嬰城自守王曰嘻我與諸軍在此何事敵至

將不戰邪敢言退者死即𬒳甲上馬橫戈立遣偏將李應當

其前他將將六百人攻其後親率二百𮪍爲長陣敵之歩陣

間陳而待王下令曰聞鼓皆進擊未鼓勿動敵麾衆入陣我

不爲動至再且卻王曰彼再進再卻氣衰矣鼓之前後奮擊

宋師大敗得奔還者無幾八年築一字城進逼㐮陽破樊城

外郛九年命攻樊城流矢中王肘王束創見主帥曰㐮在江

南樊在江北我陸攻樊則㐮出舟師來救終不可取(⿱艹石)截江

道㫁救兵水陸夾攻之則樊必破而㐮亦下矣從之明日復

出率銳卒先登遂㧞樊㐮陽降以宋將呂文煥入覲 上嘉

之有錦衣白金寳鞍之賜將校行賞有差十一年丞相伯顔

帥師伐宋命王率左部諸軍循漢江東略郢而南十二月攻

武磯堡取之大兵渡江王爲先驅宋相賈似道以其軍蕪湖

其帥孫虎臣軍丁家洲王轉𢧐而歬大兵⿰糹⿱𢆶匹 -- 繼之宋師潰王前

行布宣威德所過降下師次建康 上遣使諭丞相毋輕敵

貪進其少駐以待王進說曰 聖恩待士卒誠厚甚仐敵巳

奪氣亡在旦夕過自迂緩資敵得爲計非䇿也將軍治閫外

急緩之宜難制以隃度乗破竹之𫝑取之無遺䇿矣丞相然

之即日自馳馹至 上前面論形𫝑得㫖進師十二年師次

𤓰州分兵立柵奪其要害守之楊州都統姜才者宋之名將

也所統士有部落種人自爲一軍勁悍善戰至是以二萬人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槗都元帥阿術與王當之兩軍夾水而陳王以十三

𮪍絶渡衝之陣堅不動王引卻以誘之其驍將本回紇人鎧

仗甚異躍馬出衆奪大刀出前趣王王還轡反迎刺之應手

頓殪馬下立陣者同口驩呌震動天地而敵人亦不覺失聲

遂潰走追殺轉至城南門斬首萬餘級其自相蹂踐與䧟壕

水溺死幾盡比得入城十無一矣王素善槊此𢧐衆尤服其

竒雋焉於是宋將張丗傑孫虎臣悉其國力率水陸軍陳於

焦山南北將致死於我我師合擊之兵交王之一軍橫衝其

旁宋師大敗宋自是不復能軍矣追奔於圖山之東王奪其

𢧐艦八十俘馘以千數上功改亳州萬戸亳軍忠武王舊所

統也王以爲請遂還之忠武王之事

憲宗皇帝嘗賜名曰㧞突抜突者國語勇敢無敵之名也於是

上又以賜王爲名雲是年冬丞相伯顔次臨安之長安鎭中

書左丞董公文炳左出京口由海道㑹之王亦將兵而左師

次宋郊丞相遣使約降宋主宋主㓜其大臣難於削號稱臣

請以伯姪爲禮往返未決王將命入城數其柄臣之罪而詰

之遂屈服竟取降表來上宋亡其主遂歸朝而十三年浙東

又叛王力疾討之師次台州遣人持書往諭守將殺使焚書

我師怒㧞之衆請屠城王不許誅其首禍者而巳台民至於

今感之明年師還迎拜鎭國上將軍江東宣慰使其民新脫

鋒鏑王撫安之期月境內稱治十五年王入覲請於 上曰

宋主旣降其將張丗傑奉其庶兄益王昰與弟廣王昺南犇

旣立昰於閩而卒又立昺於海上冝致討焉乃拜䝉古漢軍

都元帥以行陛辭奏曰國朝之制無漢人典䝉古軍者恐乖

節度猝難成功願得親信䝉古大臣與俱 上曰爾憶而父

與察罕之事乎其破安豐也汝父欲留兵守之察罕不肯師

旣南而城復爲宋有進退幾失據汝父至不勝其悔恨也由

委任不專仐豈可使汝復有汝父之悔乎尚能以汝父宣力

國家之心爲心則予汝嘉今付汝大事朂之哉面賜錦衣玉

帶又辭曰遺爝未息延命海渚奉詞逺征無所事於衣帶也

苟以劔甲爲賜則臣也得以仗國威靈率不聽命者則臣得

其職矣上壯之上方寶劎名甲聽自擇其善者旣拜賜又諭

之曰劔汝副也有不用命者以此處之且行薦李恆爲貳從

之至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選將校發水陸之師二萬分道南征以弟弘正爲

先鋒戒之曰汝以驍勇見選非私汝也軍法重我不敢以私

撓公汝愼之弘正所向克捷王進攻三江寨寨壉隘乗髙不

可近乃連兵環之寨中懼持滿以待王下令下馬治朝食若

將持乆者持滿者疑不敢動而他寨不虞也忽揮軍連㧞數

寨廻擣三江盡㧞之至漳州親攻其東門命將佐攻南門西

門敵應之乃乗虛入其北門破之鮑浦寨南瀕海王曰陸攻

之必走海令弘正圍以𮪍他將攻其南門又拔之海瀕之郡

若潮(⿱艹石)恵皆團結盤互王威聲所至恩信濟之無不內附十

六年正月庚戌由潮陽港乗舟入海道至甲子門𫉬宋斥𠉀

將都統劉青顧凱乃知廣王所在辛酉至崖山而他將自外

省調至者雖𨽻所部然儕視不相下有驕蹇意幾敢違其號

令王以軍法斬其最甚者一人衆乃懾服聽命時宋人僑居

海中環列千餘艘碇之建樓櫓其上隱然堅壁也王引舟師

當之然其地兩山東西對立其北淺舟膠不可進我師由山

之東轉而南入大洋始得與之薄又出𮪍兵斷其汲路燒其

宮室而宋益困蹙無所容矣丗傑有僧韓在王軍中三使招

丗傑丗傑不從甲戌恆自廣州至小舟更授以二海𢧐船守

北面二月癸未我師將𢧐或請以砲攻之王曰火起則舟散

不如𢧐也明日四分其軍分處其東西南三面王自將一軍

相去里許下令曰宋舟西艤崖山潮至必東遁急攻之勿令

得去聞吾樂作乃𢧐違令者斬先麾北軍一軍乗潮而𢧐不

克李恆等順潮退樂作宋人以爲且宴少⿰忄觧 -- 懈王舟犯其前南

⿰糹⿱𢆶匹 -- 繼之王命髙構𢧐樓於舟尾以布障之命軍士負盾而伏

令之曰聞金聲起戰先金而外動者死敵矢傳我舟如蝟伏

盾者不動舟將接鳴金撤障弧弩火石交作頃刻迸破七舟

宋師大潰宋臣以其主廣王赴水死𫉬其符璽印章張丗傑

北突吾軍而遁令李恆追至大洋不及丗傑走未至交趾風

壞舟與將士盡溺死於是嶺海悉平宋無遺孽矣磨崖山陽

紀功而還十月入朝錫宴內殿慰勞良厚王以瘴癘疾作矣

上命尚醫護視日以狀聞遣近侍臨議用藥曰吾有國事待

其謀畫必盡伎速愈之敕衛士坐其門曰九㧞都病甚矣非

必不可不見者宣詔止之可也疾革沐浴易衣冠俾左右扶

至中庭面闕再拜返居酌酒作樂與親戚賔客爲別遺言母

厚葬甲一襲刀一事足矣明器以陶爲之出南征時賜劔與

甲以𢌿嗣子珪曰汝父以是立功其佩服母忘語竟遂端坐

而薨十七年正月十日也得年四十三 上聞之震悼詔京

尹給䘮事所過郡縣以禮迎送歸葬其郷之定興縣河內里

祔葬祖墓而嗣子佩金虎符襲其軍萬戶二十九年珪入覲

上謂太師月兒魯那延曰此家父子相⿰糹⿱𢆶匹 -- 繼

太祖皇帝以來定中原取江南漢人有勞與國者是爲最張

氏史氏俱稱㧞都史徒以籌議不如張氏之百𢧐立功也所

以爵其子孫者豈可與常人同哉遂拜樞宻副使行院江淮

自是敭歴臺省三十餘年爲國大臣矣王素敏悟喜讀書過

目輙識大義歌詩尤慨身長七尺脩髯如𦘕機明氣銳言

辯捷出勇畧絶人輕財下士㧞於衆林巳不以爲恵尚氣節

敦信義與人交乆而益敬剛直自將不爲𫝑位所屈雖臨之

以威而辭氣灑落理辯愈切𥘉伯顔至建康大㑹諸將出庫

金行賞而王後至丞相曰祖宗之法凡以軍事㑹集罪加後

雖貴近材勇無所貸爾何敢後衆錯愕王徐進曰臨𢧐未嘗

後受賞恥居先何爲不可丞相爲之俛首其能片言解疑悟

𩔖如此簿録宋內府金帛行省都事夾谷士常與焉旣而多

所遺失或因以誣士常將就考驗王曰士常名士行義有素

何可以此議之請以本身官爵及家帑保其必不然者其後

誣果明南征時宋文丞相天祥之軍在潮之五坡嶺弘正掩

撃𫉬之縛文丞相以至椿以戈使拜不屈王釋之待以客禮

吏士或諌王曰敵人之相叵測不可近王曰忠義人也保無

他求其族屬𬒳俘者悉還之及囚京師聞王薨至爲之垂涕

在海上得宋禮部侍郎鄧光薦禮之於家塾以爲子師甞戒

其子曰居官律己廉愼則公明自生御衆賞罰信用則則自

致力不懷報怨之心怨亦自釋此三言者皆王所躬行者也

凡行軍非對敵未嘗妄殺吏卒有病者心親視醫藥不幸死

必轉送其家凡 上賜與必分班士卒麾下有功賞或不時

得則慨然曰人宣力如彼而愛抑如彼後或解體將誰與共

功乎甚者爲之涕泣陳說不得請不止故人樂爲之用及爲

元帥雖有所刑戮亦必爲之懇惻申諭仁聞旣著薨之日天

下莫不傷悼痛惜焉仐蔡國公又嘗謂集曰先王棄丗予尚

㓜不足盡知其竒謀偉績當時之交遊與老校退卒於仐略

以澌盡雖欲廣聞不可及矣至其昭如日星不可泯㓕者則

有信吏與王李二公之碑在可以參攷者故凡可知者備書

之而不敢略子一人仐蔡國公也孫六人某官某曽孫十一

人某官某集嘗𮗚於蜀漢矣諸葛武侯旣歿所在求爲立廟

後主不聽百姓私𥙊之道上或曰冝聽立廟成都又不從歩

兵校尉習隆中書侍郎向充等共言曰周懷召伯甘棠不伐

越思范蠡鑄金存像漢興以來圖形立廟者多矣亮之烝嘗

止於私門廟像莫立非所以存德念功述追在昔者也冝聽

立廟沔陽親屬以時致𥙊其故吏欲奉祠者皆限至廟君子

以爲禮亦冝之然則亳州張氏之廟豈徒以著勲臣之丗業

哉亦足以表 朝廷之盛德凡於腹心股肱爪牙之臣無所

不用其至者矣故作詩以備樂歌雲其辭曰維昔

丗皇受命自天四征旣庭遂開中原越是南國歴禩三百德

在炎燧運往行息百萬在師不亟不遲不殺而神赫其神威

江流湯湯談𥬇畢渡木顚艸偃有僕無拒 天子曰嘻士亦

勞止時且徂暑其休以俟丞相文武受言敬共息銳養完牛

酒㫖豐王乃叩閤請具爲奏(⿱艹石)峻阪馳寧扼其後面上方畧

報不踰辰往臨厥都雷飈疾神丞相傳言 天子聖明以順

來歸請更民命主㓜臣迷勞我行人王曰弗庸罪在柄臣身

渉其庭氣直辭決稱臣上表再拜門闕有保其遺奔於海涯

延喘須㬰自靖其私王曰不可入告 天子不極其征臣不

敢止乃錫神劎名甲副之抉瘴排炎廓爲清夷膠舟於壑存

其餘幾王言三進永訖炎紀橫槊賦詩波濤不驚磨崖勒銘

表於鯢䲔功則多有壽位弗逮榮隨哀興業以乆大三錫彌

尊以啓王封冕舄佩圭盛服在躬維茲亳人服德以丗享嘗

於廟從王孫子於赫 丗皇濯靈聖萬神景從翼之風霆

我思淮陽陟降在側孰是下國顧懷來格言新宮髙明深

宏中有王考右有王兄王之格思庶其在此焄蒿浮斿孰感

而致維亳士女具曰不然我有井裡王爲阡陌我有溝洫王

浚王畫王於作邑其城頟我藝𮮐稷亦有稻秔羊豕在牢

以庖則盈笳簫鐃鐸享士乃作我迎我享是用不怍昔我父

祖荷戈執殳從王南征百𢧐是俱春雨旣濡秋降霜露王其

享茲從我父祖維時君子顧瞻詠嗟咨亳庶士孰知其他王

有嗣子相我 仁廟正言於庭必抰其要𮟏深蔽虧群讒切

膚帝尚仁孝寕之厥家 英宗赫如日斯烈搜奸率庸不

假毫髪臨軒視之命遄其軀託之股肱恩信渠渠天難諶斯

難起倉猝慮深謀逹罪人斯得聖明⿰糹⿱𢆶匹 -- 繼統車塵徐亦惟丗

臣謹度不渝旣寜旣好思極厥保陳經啓心非法不道申

其居侃侃其容孚於 帝𠂻以丗師工王廟奕奕視此無斁

匪亳是私國有恆秩

    知昭州秦公神道碑

公諱仲字山甫姓秦氏丗爲洛陽大族大父和付金爲河南

安撫使旣歸 國朝父安爲河南三路提舉公嘗從紫陽楊

奐然先生學知名得給事

𥙿宗皇帝潛邸郝文忠公經之使宋也宋人留之眞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間宋

亡 天子嘉郝公之節擇士得公迓之還 京師乆之除承

直郎建康路緫管府判官季父長卿倜儻有大節

丗祖皇帝潛邸在京兆巳知其名及即位召在𪧐衛與故御

史中丞劉公宣爲友以氣岸相髙時宰阿合馬秉政聚歛罔

上怙𫞐寵常伺察言巳者中以危禍廷中相語以目無敢論

列長卿乃上書 丗祖曰阿合馬擅生殺人莫敢言爲國蓄

積怨毒巳甚其鉗制左右使不得徹上聽情叵測似秦趙髙

私家之蓄過於公家覬覦資籍情露似漢董卓春秋無將請

及時論法按誅之 上以其書下中書阿合馬固善伺人主

意力足使侍中貴人捄觧事得寢他日以爲宣德鉄冶弗治

須藉能者奏用長卿爲同知即以折閱課頟數萬緡爲長卿

罪下吏即獄中用𣺯紙掩口鼻斃之盡沒入其洛陽家産人

莫不𡨚而哀之然終無一人敢爲長卿言者公乃去官不復

干仕阿合馬死朝廷更新政事姚文公燧手爲書爲執政言

秦仲以諸父之𬽦當國恥之閑廢至今臺憲力言其人貧不

能起此風厲所係冝不待於有言者公得所爲書藏之不以

發仐固在其家也善乎史官歐陽玄作長卿傳而論曰或曰

使長卿如山甫勇去庶不及難曰山甫求無負其諸父長卿

求無負其君一道也曰怨乎曰自古君子死小人手者多矣

後之君子終不以爲悔又慕効之夫後者之無悔則前者其

有悔乎是以知其無怨也可謂得秦氏父子之心矣至元二

十五年用事者急聚歛遣使天下大括金玉珠貨器物羸餘

苛酷吏請盡辟知名清𭛌吏以任事公雖居閑猶𬒳迫遣治

徽廣德之㑹是時公府之出納無容復有餘羨此直以無義

而取之耳而操竊郡縣危甚公曰吾意誠知其不可然吾受

罪去固不辭吾去而他至則其害將不可言爲物色其稍可

追理者以應之視他處固不能十一二也更以數少責之亦

不爲變後五年行臺治書侍御史裴公道源監銓廣西外選

舉公知昭州有善政郡治無事毎游歌竹山賦詩爲樂自號

歌竹山人卒於官三十年三月也年五十有一𥘉殯建康城

南某年月日歸葬洛陽某處永康胡長孺志其墓夫人喬氏

⿰糹⿱𢆶匹 -- 繼許氏孫氏男子四從龍  大夫僉泰禧宗禋院事從德

  大夫中書左司郞中從某從禮女子六壻馬成段時中

邢師雍其三天孫男幾人惟秦氏先丗行事卓然可稱國家

脩 皇朝經丗大典訪問遺佚而從龍嘗夢其先人問從王

父事巳報史舘否得歐陽氏所著𫝊始末甚具以上送官昭

州以子贈某官夫人封某於法得立碑神道故來請銘銘曰

明主在上則有直臣憂國奮義蹈禍亡身公以從子泣血愼

德豈曰避𬽦實瘴蟊賊隂消陽明君子於征名公具言猶保

幽貞愛民之仁拯物之智天不與年百未一試信道不回古

人所難父子相望風節厲完乃睠後人並立朝著爲國材賢

綽有令譽維洛泱泱潤覃柏松過者式之遺直之官

    眞定蘇氏先塋碑

奉訓大夫刑部主事蘇志道命其子天爵奉狀來請曰維蘇

氏趙郡著姓其後有自行唐徙眞定者數丗矣志道不令無

敢違祖父之訓執事無敢不謹以𫉬祿於朝先丗之餘澤也

然而遺事隱德之可知者曽大父嘗言志道猶志之髙祖而

上家牒軼於兵難無可考故行唐之先塋相傳在縣西南黨

家原旣莫知其處塟眞定府北新市郷新城原者曽大父嘗

言東北一丘是始遷之墓族人之同塋異兆而藏者猶識其

爲某親某親今隱然髙可隱者相屬亦莫得而名之悲夫今

天下治平乆矣非(⿱艹石)𭧽時之逃難解散也志道又幸得立石

表之不爲踰禮柰何忍使邈焉堙沒以遺子孫無窮之悲乎

謹述丗次年月行事願爲文刻之石表諸墓道雲曽大父諱

元老資純厚儀狀偉然嘗慷慨有大志貞祐二年以其家從

金主徙汴汴且危同徙者猶乗便取人美田宅乃歎曰巳矣

無可與爲者吾歸守吾丘隴死耳﨑嶇兵間數瀬於死期月

而始逹居乆之遂以貲雄其郷樂周人之急歳數飢常存活

其郷里施及行旅至仐人能言之始汴亂時倉卒失其弟物

色之終身不能得言之輙垂涕其天性可見巳至元十三年

七月卒得年八十六娶孫氏生子一人曰誠誠少長戎馬尚

氣節喜施與尤謹孝養時郡邑新定無知爲學者獨能敎其

子爲郷人先諸豪𮗚望時𫝑所爲多不𮜿所至民盡室逃之

獨能留養其親使諸豪無敢犯或更從其化導焉敏治生而

不喜殖産業善飲酒不亂然旣老得酒意氣猶見於言笑間

大德二年十二月卒得年七十八娶畢氏子五人曰榮祖曰

立曰實曰信曰德順榮祖㓜頴悟善學嘗從同學自郷校夜

歸甚寒同學者將叩門亟止之曰聲遽將驚吾親徐待門啓

而後入祖父嘗泄利𬒳寢席手掬去之而浣滌以水兼備敬

愛郷之逹士常舉以風爲人子者焉與諸弟君衣服飲食雖

一𤓰不共食不食也敎子嚴甚或勸之曰君才一子盍少寛

必正色對曰豈以一子故不敎之也耶事師尤謹有疾親奉

之與朋友期風雨寒暑未嘗後至嘗持白金入城府售之道

過其友家偶隊地其友故藏之以𮗚其所爲竟起去顔色不

爲動其友語之曰吾嘗服子有量今益信家藏書數百卷手

録讎校不倦因金大明暦積筭爲書數篇頗易其舊法旣而

歎曰爲成書乆亦必差夫暦數者民事之所當先而儒者莫

之習何哉凡郷里有婚姻䘮葬必從問期日禮節所宜有疾

苦必頼其飲食醫藥之餽有闘者聞一言明是非可否之決

各解去不復詣吏名旣著稍起從都轉運使辟監眞定稅務

羸餘不入私家以廉平稱未幾以親老辭去不復仕終身年

三十七而卒至元十二年五月也娶呉氏子志道也女三適

劉從道賈玖馮慶孫天爵也女孫三適𭄿農司大使宮天禎

眞定醫學録張𫎇章佩監知事何安道志道從弟七人嗣道

逹道立子也安道實子也師道昌道信子也允道進道德順

子也嗣道之子五可名者天澤安道之子二可名者天章允

道之子未名也眞定蘇氏先塋者凡其族之卒者皆以其次

爲兆塟焉而其配從之備書其子孫之名者著其族也獨詳

志道之丗者志道長且貴又爲志道志也大德中志道爲憲

府史從御史按事逺邉御史或將曲撫之志道正色曰小人

猶有所不爲君柰何(⿱艹石)是御史義而從之而他官輔行者竟

以賄敗某猶是識志道與之游至大二年尚書省立志道爲

中書⿰扌⿱彐𧰨 -- 掾中書⿰扌⿱彐𧰨 -- 掾見𨈆藉甚死灰志道泊然守職不變不退後

察其行事多方直守義心敬愛之其自中書省檢校官爲刑

部主事皆與集爲同朝集爲國子師時天爵爲生以郷學尤

見親故爲之表而銘之銘曰

蘇氏始封出司寇秦從武節逺莫究趙郡相望接遙冑去之

百代丗職復司刑郞吏儼冠綬歸視高塋廣以袤斧形馬鬛

莽回伏子後父食孫祖侑⿰糹⿱𢆶匹 -- 繼宗聮支有䟽茂體魄下寧氣來

就有別蜀洵譜維舊祖尊親著族用収法之著銘表神道世

丗子孫可長守






道園學古録卷之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