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園學古録 (四庫全書本)/卷08

卷七 道園學古録 卷八 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道園學古錄卷八
  元 虞集 撰
  
  新昌州重修儒學宣聖廟記
  新昌州之士有居京師者曰前百丈縣尹張質夫以其州人諸生之書來告曰吾州瑞之屬邑也建學自宋慶厯始縣令以時葺之其名因事而見者寗麟陳才曽淵子也有石刻記焉故諫官謝公諤之文也江南內附之初鄰境冦起遂以湮廢至元三十年瑞州守臣始命縣尉蘇澤作新學建大成殿殿有廡中象夫子而奉之配享從祀者位設如常制殿之門為重屋講誦之堂曰仰髙堂祠鄉賢於別室自漢梅南昌福以下凡二十餘人 年縣陞為州廟學如故泰定乙丑前守夏侯質孫以詔書増設從祀九儒象甃廟前池架梁以逹於外門至順辛未今守趙侯居仁始來謁廟學顧瞻屋宇庳陋湫隘嘆曰吾州亦子男之邦也歳時有事於夫子尊俎籩豆有序鐘磬琴瑟在列而周旋升降揖拜跪起殆不容接武於戶庭之間則何以奉揚文治以淑吾邦人乎眡諸學廩歲為粟千石曰是固可以有為矣乃節冗費究宿弊以圖新之易旁近民間地以廣其宮而後衡縮端直凡八十丈屋之髙廣視舊各加五尺増兩廡各十一間又崇大其列㦸之門階墄唐甓㢘縝髙固一與殿稱而規制與瑞州之學侔矣取材賦役皆有其方凡民與儒家者無所勞費以三年五月告成謂邦侯之功不可忘而歳月不可無紀也子之先君參政雍公嘗分教於瑞州新昌之士固嘗承乎下風矣不逺數千里願子有述焉而質夫又曰昔吾州之士彬彬然以文學進用至於卿大夫者代有人焉聖元以進士取人材於天下凡六科矣而吾州之廟學始大以新繼自今吾鄉之父兄昆弟來至於斯也瞻夫子之德容而有所觀感依夫子之廣居以安其息游德義之士其自此興乎某乃為之言曰古之學者於其先師則有釋奠釋菜之禮焉非廟之謂也前代之制夫子南面以其門人配而廟食於學宮我國家因而推用之日以盛大賢守令有意於民事者必先用力於廟學謂之知本夫廟無與於學也然而道統之傳在是矣學於此者誦其詩讀其書習禮明樂於其間誠其道也不敢不俛焉以盡其力非其道也不敢雜焉以妄用其心聖賢去之千載求諸彷彿之形容以端其所嚮導焉所繫不已重乎且異時先儒之為學校言者每病進取之文害道必欲撤而改之使得以反求為已之實憂世之意深矣聖元混一區宇且五十餘年而進士之議始行當是時固以先儒之憂為憂而為之制曰詢孝弟於所居之鄉以觀其行之力考學問於所治之經以見其道之正求才華於適用之文察舉措於論事之要求之之術亦既精且詳矣果得如斯人而用之則天下寧有乏材之嘆乎然而或盡其事而不偶於有司或褎然充耳而而不盡如其説得失之故非直其人之所遭然也文運世道蓋於此可驗焉故某懼夫學者無以自致於道質夫之所望於其鄉人士者蓋有在此而不在彼者乎新昌文物之邦也父師少師其必以內聖外王之説而教其人焉某固不敢以一言概之也趙侯字仲義亳社人起身江西幕府連治縣有聲今以奉訓大夫知新州事多善政督工者學正蕭熒訓導劉天桂直學張志道胡謙
  光澤縣雲巖書院記
  古之長民者治而教之之外無他事也後世有簿書期㑹徵調共億趨走逢迎之煩私計之迫而得盡心於民事者或寡矣而舞文殖貨者又不與焉其善者豈無德慧術智者哉而於先王之法意未知其何如也是故時之仕者審獄訟時賦役慎保守不大得罪於民則已為難矣豈復有為治之具而況於教乎若夫以儒入官者宜有見於此矣或者於道實未有聞於學實未有得蒙其名以進一旦蒞事不闒茸鹵莽以取謬悠之譏則反睢盱恣且竊取時俗之緒餘以苟且毫末之得而不恥者亦何心哉噫何吾民之重不幸也如此吾友況侯肩吾則不然自其少壯讀書已有用世之意及部使者連帥方伯取以為掾持法嚴明而能恕蚤有聞於時稍遷鹽筴筦庫乃能從容為大府建通融之計使其言盡用所益固不細也泰定末為光澤大夫始得其民而用之委曲於當世法令之所得為逹其能卓如也下車之日富強民素為長吏信從畏憚者一不聽入謁獨諸生講學則循循與之言於是始有延師教子者侯曰然則善人也乃稍以是得進見訟者在庭一見得其情偽其負者故可立決也侯曰吾非不能立決立決則傷而閭里親戚之情矣輒教令退思之是以多不終訟嘗有兄弟爭田侯曰吾視若貎非不恭友者授以伐木之詩身為之諷詠解説使日誦於學未踰月皆感泣求解知爭田為深恥縣學弊侯率儒家者更修之曰善為之吾不以它役溷爾也而富人或請出財以助侯不許曰有公上之供以待汝修學非爾事也不日而學成合邑之境民聚為社者皆請建學立師如令而教養之舎或略倣於縣學則又為義倉以附其旁寛為之制使民受成而守之侯乃慨然曰訓其子弟而不本諸父兄殆不足使之易知而速肖也即邑南三里有雲巖書院故基在焉故宋國子錄通守辰州李先生方子講學之故處也先生祖子孫三世受學朱子之門邑之鄉先生也書院廢李氏有遺田亦侵沒於人侯日退食即其處理泉石斬荊棘徘徊詠嘆若將見乎其人者得其遺文數篇民間少與學者誦説之於是昔之願修學而不得者造庭而言曰自侯之至於斯也吾無汎役而有餘力請更作書堂以成侯之志侯其許之乎侯曰今可矣聽為之乃作室象夫子燕居又作祠象先生作一講堂四齋舎以容師弟子門垣庖湢以次庀工經始於天厯二年二月八月日成理侵沒之田而得之收其入以為養率其僚吏諸生舎采落成郡守西公以其事逹部使者使者韙之閩帥上其事請列為學官至順三年侯至京師請予書其事將刻石以示後之人予廼為之言曰昔周子程子作於聖逺言湮千載之下而程子門人楊中立氏之歸閩也叔子歎曰吾道南矣宋既南渡中立氏以其學傳諸豫章羅氏延平李氏至於朱子而益大顯明焉當是時閩之學者比於鄒魯予從侯得先生所為朱子年譜序知其於朱氏之學確守而不變所謂毫分縷析致知力行蓋終身焉及其為縣學記𢢽𢢽焉欲其鄉之士息奔趨流浪之志以從事於愛親敬兄之實必也宗族稱孝鄉黨稱弟經明行修然後謂之成材噫先生之於其鄉之人何其愛之深而慮之逺也鄉之人誠能求先生之言於無窮由是而學焉則可以趨乎聖賢之域而無大過矣烏乎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寥寥乎求一二於千百而不可得吾況侯乃能篤信而推用之吾焉得不為之喜乎斯邑也由況侯而知先王由先生而知學道則吾況侯之遺愛豈有涯哉四方長民之吏聞況侯之風必有作而興者矧光澤之後至者乎侯名逵廬江人後居髙安今為某官其為政若平反寃獄之類有去思碑此因著其教事雲
  董澤書院記
  帝王之為天下治與教而已自聖賢不必有位而其事分是故表程子之墓者曰周公歿天下無善治孟軻死百世無真儒治不出於真儒雖治弗善也昔伯子之師友則周子邵子及張子與其弟叔子也程子之學出於周邵氏雖若別出及伯子論其學之所至謂之安且成則固無以異矣前聖既逺此數君子者出而後聖賢之學帝王之道始大明於天下有知其説而得以見諸行事焉此孟子所謂一治一亂之所繫者也周邵與伯子廣大而精微髙明而平實渾融旁薄人莫得而窺焉及叔子之時邪説益以用事有待於匡闢而爭者起矣門人徒以其説相傳衆人固怵於利害棄絶而弗之從已時則有若故宋丞相忠簡趙公鼎奮自聞喜諸生獨能學邵氏於其子學程氏於其門人得其説而尊信之生死以之而弗變也及相其君於危難之間庻幾行其道而竟以貶死非天也夫公子孫以此多留江南而其族人之在董澤者無恙也我國家混一始得以音問相通今國子博士篔翁公之六世孫也得請於朝祠公聞喜縣學董澤之族人聞之來走京師見篔翁謁告與之歸將作書院於其鄉以淑其人庻幾公之遺意焉蓋距公之時幾二百年矣篔翁來求某記之某受言而作曰烏乎公為相五年人心天理之所存者逺矣而害之者日勝卒不得盡行其志以為天喪斯文乎而周邵張程之説至朱元晦氏而條理發明以推致其極則天之未喪斯文也夫博士將有以教其人也公之德業在國史論定百世人得而觀焉若夫其所以為學者則凡朱氏之所述者有之矣昔者周子之言必合伊尹顔淵而並論之而後賢之誨學者亦曰立志以明道希文自期待㳺於董澤者其以是求之哉
  藍山書院記
  藍山書院者弋陽張君卿弼之所作也卿弼字希契故宋時繇太學登咸淳戊辰進士第除福州司戶辟充教授用舉者員足改官仕至興化倅而宋亡歸弋陽隠居不出門生弟子從受業者甚衆郡邑方內附學校多廢僉提刑按察司事王公某強起之至縣學以為師縣人士翕然來從之乃新作縣學江東宣慰使王公某又迎至郡學以為師以教一郡六邑之人又作郡學於是有列薦之於朝者非其志也即攝衣而歸至元十七年其門人楊應桂申益章以來學者之衆無所息㳺也規為學舎以處之得地於縣之水南士人徐氏舊宅廣袤幾八里中為宮焉有廟堂以祀夫子兩廡翼焉有明倫堂以講學有祠以奉其鄉先生其左右齋曰稽古學易約史興詩立禮成樂祭器有藏庖湢有所前為大門略如郡縣學之制明年九月告成名之曰藍山書院其後隣縣陞為州直𨽻行省割水南地以益之獨書院之境仍𨽻弋陽張君始為山長應桂繼之既列為學官行省署官來任之矣至順三年春繁昌縣尹張純仁來言曰昔先大父之始為此也買田以繼師弟子之食與鄉人之以田來助者通計若干畆純仁與弟顯忠又以私田若干畆以増其不足皆買諸民田官仍徵其常稅弗除也昔先大父歿學者祠諸講堂之東使顯忠奉之書院之設五十餘年純仁等以時補葺不敢廢先人之志來官於是者率三年代去經始之故將遂湮沒純仁深惟大父之為此學也庻幾邑人士之有成立焉今純仁始登至治辛酉進士第大父之門人方回孫登泰定丁卯進士第而純仁之子熙載亦解於鄉則皆遺教餘澤之所出也又何敢忘乎敢請一言歸而刻諸石以圖不朽焉某曰昔者子之大父之在斯堂也何以為教乎純仁曰蓋嘗聞諸大父之執友矣其誨學者曰聖賢之學載在六經明於日月漢魏以來諸儒或以䜟緯為奧或以老莊為髙使異端百家之説與六經參錯於天地之間千有餘年自濓洛諸公之出辭而闢之廓如也窮鄉晚進之士或無良師友已未有端識而或驟遇舊説見其汪洋恣睢將無迷誘而陷溺者乎徧取傳記百十家擇其合於修已之學而不墮於清虛治人之方而不雜於術數者輯而錄之名曰六經精義凡數百卷獨恨未及成書而卒耳某曰善哉其為言也某聞之宋之季年有志於為己之學者病郡縣學校以科舉進士為業而時王之制不可廢也別立精舎以講學焉敦道義而絶功利以私淑諸人蓋取睢陽白鹿書院之遺制而名之國家初有江南曽未數年而藍山首有書院脫餘生於鋒鏑之餘正人心以絃歌之事盛哉張君之用心乎我國家表章聖經以興文化至於論語大學中庸孟子定以周子二程子張子朱子及其師友之説以為國是非斯言也罷而黜之其正乎道統之傳可謂嚴矣然而老師宿儒日以澌盡愚者無所啟發狂妄者得以其不根無學之言竊附於往哲之緒餘以誣衆罔俗則自欺自棄之甚者也不亦悲夫來學於斯者盍亦深求聖賢之意於遺書以知夫乾坤父母畀付之重涵養乎本原之正審察乎幾微之發擴充善端攻去邪欲日孜孜以勗其不及又求正於有道使不至陷於差繆必至於聖人而後止庻幾學者之事也乎請以諗諸同志俾無負作者之意不亦可乎是為記
  舒城縣學明倫堂記
  學校講學之地也古未有廟其釋奠於先聖先師者非廟也後世始為廟以祀夫子通乎天下三四百年之間禮制寖盛我國家郡縣無小大皆得建學尤以廟為重焉是以有司修祀典勿敢缺而教無其師師非其人則或有不暇計者此士大夫因循苟且之通弊要其識慮初不及此無怪其然也舒城古邑也自宋季數有軍旅之事故學校之盛微不及東南然而山川髙深風氣完密民生其間者有中州質願之美而竒巖幽谷往往有昔賢名人遺蹟足以風動其人而其人亦樂道之故其俗為易化者矣延祐乙卯前令杜思敬始重建廟而講堂庳陋弗治久而益壊部使者宋公翼嘗督縣令改作辭以故逮錫里布哈登蒙古進士第長是邑始出獨見捐已俸以天厯己巳之歳度材庀工撤而新之凡為堂五間規制宏敞始與廟稱未朞告成則某月也董役者典史周允耆儒宋楊椿傅熙宋文富蒞工者范應月胡立本皆儒也至順元年秋錫里君以職事如京師踵門來求文以記之今夫郡縣之吏急於簿書期㑹有不暇於為治而況教乎錫里君之為邑知重學校於為學知重講習豈非知本者乎夫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倫本諸天理之固然有不待於強名者人之為道豈有出於此五者之外者乎然而明之則敘不明之則斁此教之所由興也氣質之不齊雖萬其殊而大概知愚賢不肖之分而已矣斯倫也愚者有所不知不肖者又違而逺之故有待於啟廸矯率無疑也乃若賢且智者所謂質之美者也於其倫之所在亦知求盡其心焉然而不聞聖賢之傳不經師友之辨則不足以知天理之節文精義之攸當則直情徑行必有墮於私意之所為疑似之近幾微之差其流弊反有以失其良心之正而貽世俗無窮之害焉此係於教者為最切故古昔學校之教壹是皆以明人倫為事豈非憂之深而慮之逺者乎烏乎灑掃應對而敬其事則窮理盡性之學斯在服勤就養而盡其職則存神知化之妙已存不踰乎屋室戶庭之近而天地萬物之奧已具不外乎耳目口鼻之用而隂陽鬼神之微已通人之所以為人者亦大矣故曰聖人人倫之至而已不有以明之孰得而知之哉嗚呼其説亦微矣登斯堂者觀其名而思其實因余之言而求錫里君之志庻幾有所觀感也夫昔邑之君子有李公麟伯時嘗讀書龍眠山因以自號故有龍眠書院在縣治東飛霞亭之北國初東禪寺僧並之而書院廢錫里君得隙地於清心池亭之上蓋伯時與蘇子瞻黃魯直諸賢之所共㳺者也廼闢地為屋以復書院之舊以廣為學之處錫里君之於其民也有古人之道哉來者尚克繼之於永久
  滕州學田記
  國家之制自京師㑹府郡縣皆有學學必有廟廟以奉先聖先師之祭祀學設師弟子員有廩饍之給補葺之費故學有田田多因其舊有缺者有司得以間田與之俾募人以耕歳收其入然田之蕪治租之有無祭祀廩饍之充歉則繫於長吏之善不善用意與不用意而教之力不力繫於師師得其人則長吏敬之民庻服之故教行而化興不然則否此其大凡也滕州之學右為廟廟有殿殿有廡廡有門左為學學有講堂東西有齋舎有庖有庫成於至元已丑則滕縣尹陳諶州學正陳渥之所為也明年諶以如市鄉官地五頃餘為學田從渥請也大德甲辰滕縣長吏阿卜薩等又以如市鄉官田五頃與之用學正張中立請也至治壬戌般陽李德昭為學正滕守李元重之思所以相德昭治學者取租于田而給之教養奉祠之外戶牖幕帟之飾塈茨丹雘之工聖賢肖象有衣裳之制廟貌有墻宇之嚴煥然一新郡人稱之其間郡吏無良民豪無忌租入弗至生徒散去德昭有憂之而未能振洛陽曹侯鐸之來為州也以學校為先務教養為已任清介自守政如神明田之見占於強家者始復歸於學而嚚訟者構言於司臬謀有以撓侯㑹使者趙公行部至滕得其實歸田如曹侯言因又以禮教鄉之五頃増之簿正以定其租立石以表其畔猶懼後之人或失之也又使德昭請於濟寧於山東憲司於中書禮部以文書下之俾勿敢斁又來求文刻石以為記烏乎滕與鄒魯兄弟之邦也聖賢之遺化在焉其人固易使也今侯久逺之計將質諸契劵以待之孰若善其教以正人心美風俗則人知禮義㢘恥亦何忍自欺乎跬步之土而私圭撮之利乎曹侯儒者也其必有以勸其父兄率其子弟者矣不然文墨何足以制之哉是歲朝廷命天下廟學以顔子曾子子思孟子並配孔子西面北上有司或憚煩多不及奉行而侯於滕學獨更新設象如法其知本蓋如此來者尚有徵焉
  滕州性善書院學田記
  天厯庚午五月滕州守洛陽曹侯振父介前學正李徳昭至京師來告曰吾郡有性善書院者大德四年前守尚敏作義塾州治之南其屋四楹覆以瓦其齋舎茅茨而已延師以教郡人之子弟出已俸以率州士得錢五千緡貸諸人取子息以供師弟子之食明年以禮教鄉官地三頃給之延祐元年監察御史任居敬言於朝曰昔滕文公嘗聞性善之説於孟子宜表義塾曰性善書院朝廷用其言性善書院列於學官置山長以為之師延祐二年前守鄭某改築於滕之舊治其宮之地凡八畆右廟堂以祠孟子左講堂翼以兩齋以居業張蒙古岱繼成之又給以使相鄉戶絶地二頃一十五畆如市鄉一十八畆而鐸之來也於學校之事不敢後既為深督其教養修完其宮𡓜屋室治其器用之未備究子息之亡失地之見侵者悉經理之增給禮教鄉官地五頃合其舊有凡為田十頃三十餘畝使滕縣簿明安岱爾山長滕昻霄行田表其畔歲非甚侵亦足以備用矣鐸代者且至將去之懼來者無所考謹伐石載始末請一言而表之予迺為之言曰師弟子之講習於是者其亦嘗致意於性善之説乎息焉處焉亦有存其初者乎念慮之興酬酢之頃亦有以察其幾而致其辨者乎有能一日用其力於此庻幾賢太守之所以望於郡人者乎葢古之人其㓜無不學者及其長也受田而耕而俊秀者入於學以學乎修已治人之道畊者食人而不以為勞學者食於人不以為泰誠以學者有益於人之國家也學非其學而欲安坐以食則又何責於人乎吾聞之也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使滕之人以侯之故而知學道焉亦何區區執信於咫尺之石哉滕昔為國今為州今之守昔之侯也孟子之説布在方冊傳之千載有民人社稷者孰不得而誦之視其所聞有多於文公逺矣慨想文公之為政於斯也孰肯為汙暴之慢者乎繼曹侯而來者善擇師推明孟氏之説以教其人於乆逺之道無大於此者
  中書省撿校官㕔壁記
  中書省撿校官者至元二十八年尚書省以戶工二部營繕出納之繁奏設是官以覈其程書官二員吏四人其署在省之東偏三十年奏增為四員吏六人分督省左右司六部及架閣倉庫文字之稽滯乖違者而糾正之其官吏從東西曹閲公牘還就署決事後中書省仍治宮城之北舍因其舊而撿校官之署闕焉徒寓直所至之部至順二年中書徙治宮城東南之省撿校官奉政大夫前進士孫士敏志道奉直大夫楊益友直中憲大夫王國器鼎臣朝列大夫楊惟恭伯溫以舊署隘且弊為請宰相命更作於舊署之南為堂三楹以居其官旁列吏舍庖廐外為門以別之是年冬庀工明年五月成四君子者既視事其間而相與言曰是官之設卅有餘年矣而㕔事適成於吾四人為僚之日可無識乎且昔之居是官者視諸掌故葢將百人去而坐丞相御史府者政事風節歴歴可徴也其可無述以待後之來者乎四君子皆與余游故來請為之記夫宰相上承天子以出令於天下其屬多矣官有其事職有其分不得相越也於文史無不得察視者唯撿校官為然其於宰相有寄乎耳目之明有托於心膂之密而望髙職清又有若賔客之優游者焉蓋他官莫之及也是以每難其選而常得人焉凡為是官者來升斯堂而覽斯文尚思其任之重而有逺大之期也乎
  京畿都漕運使善政記
  國初運外郡之粟以實京師數日以廣大江以南浮海而至者歲以數百萬石計公府之儲㣥官府之廩稍宿衛之共億至以及京城游食之民其用至夥而所係甚重者也舟車之輸載士卒之任負數經轉輸而至於京師者則有京畿都漕運使司以總之領倉凡三十二一倉之官或五人或四人三人槩僅百員役於倉而食祿於官者又若干人自流選而來為是官者出納之事稍弗加謹折閲陷失有傾家辱身而不足以補之者是故朝廷常優之始授則增其秩終更則減其資葢念其重難也然而使之無失而得善去者則槩系於司漕者之得人矣至順二年鞦韆斯倉使汪壎等來言於史官求文以頌運使扎薩克公程公日新與今運使劉公子善之德其言曰扎薩克公之為使也出令曰凡倉之守吏日守其局以謹出納非運司必有徴召之事毋敢至運司又曰凡運司之胥史皂𨽻不得輒至倉所其負米於垻而入倉也闗防有役夫無所容其弊故其米皆完好而不雜其出納也務為均平収支之數有所勘會止從本司揭帖圖帳申報無煩文也葢倉庾之所患者收支已不得其精鑿其支也又疲於供應而皂𨽻百色之需挾上官而來千者紛然終日則不得不竊贏餘以應需求日乆月深忽焉而其耗多矣今運官絶公吏之擾簡奔走之勞善出納之法列官於是者始得以效其奉公之實而無曠官之罪焉扎薩克公斷以定見程公善相之劉公善繼之此某等數千百人所以感激不忘願刻石紀事且以垂其法於後使來者之永克有濟也噫朝廷之法詳且盡矣其有不至者則奉行者之過也今京畿漕運之事而三公克拯其弊纔數事耳而倉庾之受賜已如此其經營之密調度之大屬吏有不得盡知者尚多矣乎夫萬仭之隄或潰於螻蟻千石之水或涸於漏巵諸公之政乃得禁皂𨽻之侵漁此所謂所治者小而所益者大者也為政者尚鑒此而慎之乎札薩克公蒙古人自宿衛內廷除直省舍人歴中政院同僉判中政院事積官中大夫除隆祥總管府同知程公 人今自運使除右司郎中又除淮東道肅政廉訪使劉公青州人今在任餘官則別列於碑隂雲
  潼川王氏忠孝堂記
  王公諱興其先太原人仕故宋為秦州防禦使四戎司都統生子仲以雋勇聞都統歿事曹夫人有孝道憲宗皇帝帥大兵取蜀仲率豪傑之士見于軍門遂以其衆立功授保寧等城招討使將命招宋守將楊大淵為大淵所害事聞憲宗悼焉召仲子仁嗣其官仁又諭保寧而大淵降世祖皇帝命為奉議大夫潼川路總管起保寧長寧軍民立潼川城開屯田置官署收輯離散又用其力討旁近之未附者以其有勞於茲土也因家焉而仁事其母夫人亦有孝道居潼川二十餘年歿於官臨終誡其子曰先人値國家興運以故將家帥師立功專城而治維忠與孝可以事君於久逺而不墜世業也子孫頓首受教乃終長子世安遂隠居不仕而次子世英仕為江油簿亦棄官事親於是故雲南行省參政李公源道同知潼川時名其堂曰忠孝江油之子禮以雲南省蒙古掾秩滿調官京師具事狀請著堂記是時予方受詔修皇朝經世大典輯録祖宗功徳而憲宗下蜀之事供奉學士前進士宋公本實手筆焉謹以茲記告之而俾禮以其文傳諸王氏於無窮焉
  王氏山南隠居記
  國朝既取中原悉求其豪傑文學之士而用之其隠居終身者尚多有之史官不能録也承平以來殆又將百年才能特起為公卿牧守者何可勝計然尚論世德或隠其故初矣隠於昔而顯於今者永平王氏之家為可稱焉南宮舍人從義甫之曾大父金兩舉進士見世亂不復仕隠於昌黎碣石之下學者謂之碣石先生有文集十卷軼於兵火先生之子稍起從郡帥長其幕府當是時軍興事多草創總兵權者何求不獲而先生之子田廬無加於先生時然而邑居之隣已四五易主而王氏之居今不廢野外之田僅給饘粥至今從義歴拜兩御史為天子郎官甚見知遇而亦不加多不加少也然則是居也可無記乎予在京師來最後然亦卅有餘秋矣忽焉而赫奕俄焉而銷歇名田甲第有不能以終其身者而王氏一畝之宮數夫之壤傳之五世而子孫方讀書修行以乆之可不尚乎是為記
  松友記
  古君子取友之道取之一鄉取之天下又取之尚古之人苟得友焉初不以天下為廣一鄉為狹尚古為逺於今為近也槩千載而得一友焉安知其不出於一時也槩天下而得一友焉安知其不出於一鄉也然而不可以必得也則假諸物以見意焉此吾太常宋公雲舉所以命松為友也夫所謂友求諸同時而不得並也求諸同鄉而不得曠天下則有之而不得偕也而斯松也千載有之今亦有之天下有之鄉亦有之友一松而合千載於一日通天下於一鄉善哉宋公之為志乎昔在太常之在翰苑也獨居乎玉堂之署文字之暇賔客散去竟日蕭然遂以無事乃盤桓乎松下而有遐思焉曰吾友在是矣此松友之所始也公友松乎松友公乎公自翰苑拜御史出為部使者召拜國子司業遷太常屹乎獨立不為勢利之所移頌詩讀書日與聖賢相對超舉特出莫逆於心所謂貫四時而不改亢金石而不渝公其松矣予不敏公以其嘗再為僚也命為之記然則余亦友乎松者乎
  可庭記
  天地之覆燾無限量也日月之照臨亦無限量也人心之妙其廣大光明葢亦如之局於耳目之所接限於識慮之所及果能盡其心之體用者乎方外之學雖設教不同而其所致力者亦唯心而已矣凡其比大於天地比明於日月豈無廓然於胷中者乎顧嘗觀月於庭有取於一方之可則賦詩永言又有歛然退求自足而無所待於外之意是以君子有取焉若所謂可庭者是也羽衣之士有劉其姓而以學仙自名者西遊崑崙之圃北望大荒之野涉黃河之流而尋瑤池之津其游逺矣予意其廣漠之為樂而無閫域藩籬之間也而來為其里人龍璧求可庭之説焉其言曰璧之大父無心翁好竒博雅故宋在臨安時年九十餘須睂謖謖然游其都會而不知倦也及我國家混一宇內其父之北游也葢至京帥北極和寧之境以觀乎興王之勝地以交於國人大族之豪傑志甚壯也今璧也退焉里閭之近擇髙山流水之美卜宅以奉其親有兄弟婣族之好師友講誦之樂昭其祖父逺游之思而盎然自足於戶庭之間則謂之可庭也不亦宜乎予曰善哉學仙之言也君子之為道斂之不盈一握舒之則彌六合求諸其心反諸其身行諸其家果有得焉則推而致之何逺不至也年富而能學果知此道矣何可量哉
  悠然亭記
  郭君彥達有亭曰悠然取陶淵明南山東籬詩語也予愛其引興高逺欣然為題顧客有笑於座曰昔柴桑翁生不逢時自放於草野之間托此言以自見其無所事乎當世者也今彥達以聖天子潛邸文學之舊以其習於朝儀也率其屬以佐其長執事就列嚴恪齊整其得為悠然乎予告之曰何傷也亦各見其志雲耳心累於物則窘我室廬使適寛閒而就優逸猶若皇皇何心之中扃虛明應物無跡則垂紳正笏不動聲氣以措天下於泰山之安外無矜容內無逸志則亦何害其為悠然也古之君子常以陶先生上配孔明論者以為至當信之不疑非知言而能若是乎試以孔明論之方其龍臥草廬三顧之車未至其悠然固與採菊者無異也及其五月渡瀘深入不毛將率三軍北定中原軍務誠勞矣然八陣之方嚴雜耕之整暇羽扇指揮於從容而山川形勝盡在風雲之變化子謂此時孔明悠然乎不悠然乎客曰淵明之悠然衆所共聞孔明之悠然誠未之聞也然則彥達上荷主知雖進用顯要有不足悠然者乎客請書其説與彥達為亭記
  琅然亭記
  夫子之言樂曰翕如純如皦如繹如而一成之始終可知也若夫因其哀怒淫放之情以為急厲緩靡之節極其所縱而莫能自返風俗之變而運氣隨之所繫至重也凡不中律度而逺於中和君子葢深憂之而知察於斯者葢鮮矣古樂之存於今恆見御於君子者唯琴為然而亦未易知也崔君元方有得於是器也常作亭以從事焉取醉翁操首章之辭名之曰琅然予有以知其有得也明矣夫音之所以和者以其無相奪倫也今夫一均之中七律在焉固不得越此而他有取也即此七者有進退䟽近之節以盡抑揚長短之變則有之矣誠不可依稀於近似假藉以乖違也譬諸用兵然百萬之衆勇怯強弱之不侔何啻倍蓰不可一也善將者使之步則步伐則伐止則止齊則齊而不敢少違者以其分數較著號令嚴明伎藝畢給而行陣輯睦之故也夫如是雖使之赴湯蹈火可也此常勝之家者也驕不可制懦不可作尚足以成軍乎吾是知為音而能琅然則無函胡唯阿之謬整然法度之為與能軍者葢無異也不亦善乎於是而思古人將有觀乎大舜文王仲尼之遺一琅然也有感於放臣出子之志亦一琅然也有托於髙山流水之趣亦一琅然也澹乎沖和而不至於寂寞鬱乎憂思而不墮乎淒斷發揚蹈厲而無所陵犯委曲條暢而無所流佚非琅然而能若是乎余是以善其名亭也元方以文雅見稱擢在羣玉之府時稱妙選雲
  思蘭亭記
  建安陳君若虛為余言其居之勝也山泉林竹庻幾山隂之幽情焉又嘗從故承旨吳興趙公子昻游廿年間兩得其所書晉人褉序者規為亭以貯之公感其意題之曰思蘭而亭實未成也泰定乙丑亭始成而公去世乆矣俛仰陳跡誠有足悲者乃置序與題於亭上以與同志者玩焉且曰即吾亭而望焉考亭雲谷吾朱子之幾舄猶儼然也師友之相從則又有西山爐峰之屬近在跬步則吾之所謂思蘭者有不徒在於觴詠者予曰樂哉斯亭吾安得身往游之哉昔者曾晳之侍夫子也舍瑟而作概然有浴沂詠歸之思焉葢直言其志雲耳豈必身在乎沂水之濵舞雩之下乎今朱子之教衣被四海廣矣大矣頌其詩讀其書想像其德容之盛如將見之以致其企及而從之者必有其人已乎又孰知居之近也地之勝也有若陳氏之亭可以係其思之親切者乎仰其蒼然之崇髙而有以見其卓然之在前俯其淵然之深長而有以見其往禪來續之無窮也則其得於觀感者聲音笑貌云乎哉言語文字云乎哉古之善為詩者常托物以起興而後得以推致其性情而極夫詠歌舞蹈之盛若思蘭之亭者其諸異乎修短之感玩物之為乎凡槩啟於余衷者如此幷以為識陳君將典教閩郡試與其父兄子弟道之庻乎其有以相發也




  道園學古録卷八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道園學古錄>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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