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齋集 (四部叢刊本)/卷七
| 韋齋集 卷七 宋 朱松 撰 宋 弟朱橰 撰附錄 景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明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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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齋集巻之七
新宋朱松喬年
奏議
上 皇帝䟽一首
臣愚不肖𮐃恩備數舘閣退無職事可以効區區思
慮之勞進不得預於外廷論議之末退循屍素俯仰
跼蹐竊聞 神宗皇帝甞語直史館蘇軾凡在館閣
皆當為國家𭰹思天下所以安危治亂之故竊惟熈
寧之初朝廷清明海內無事而神祖憂勤戒懼𭰹詔
承學之臣垂精延訪緫𭣄群䇿孜孜如此伏況
陛下踐艱難之運讐敵僣竊之患日至於邊鄙臣於
此時待罪中秘書不自薄陋效其㳙埃亦臣所以事
陛下惓惓之義不能自已幸陛下裁赦日者邉臣失
律偏禆刼其士卒以畔此誠邉鄙之大釁讐敵僣竊
之人日夜禱祠以求而不可得者弓勁馬肥必且帥
我蟊賊以來蕩揺我邉疆理勢之必然不待智者而
後知也為國計者方當上下相與罄竭思慮厚集兵
力彌縫其闕庻幾可以遏其奔衝徼極觀釁制虜之
命今乃竊聞執事之臣𥝠憂過計懼扈從之單寡盡
攝盱眙合肥之戍聚之國都夫宗廟至重今行在空
虛誰何之衛有所不備誠執事者所宜𭰹憂而亟圖
之臣輙論撤戌之不可者三而卒効其愚以獻惟
陛下裁擇其中自古國於東
者必西據襄沔東𠋣
淮泗以為扞蔽吳魏之際孫權屢悉其國兵身自將
之以攻魏之新城後世或以謂權雖國於東南未嘗
一日忘求逞於中原臣有以知其不然者曹操於此
時擁百萬之衆挾天子而令諸侯權豈不知操之未
可與爭鋒而吞噬之意哆然而不少衰者蓋我有淮
肥之障然後東可以安居而無事是以陳氏唐
之末世淮壖盡失而後國隨之昔人必爭之地今皆
幸為我有若繕城隍聚禾粟選將總兵以戍之雖敵
人悉其腥羶自送以來亦不能取而無故捐之以資
冦他日雖欲復取其可得乎此不可之一也兩軍相
持尺寸之地必爭故曰畫地而守之先退者敗劉項
相抗於成皐漢兵時有顛沛然髙祖終不肯左次而
少卻蓋我為敵𠩄乗將求措足之地而不可得故官
�之役袁紹之支軍旣覆狼狽北走是以曹公能不
數年而取其國今兩城之戍旣撤以雖曰量留士
馬然兵力輕㣲不足以捍敵若虜帥長驅以來量分
偏師綴之城下馬馳卒奔不信宿而至江北衆心一
揺雖有甲士十萬尚安所施建康無城守之備四方
勤王之師未至必不坐而受圍未知車駕將安𠩄稅
此不可之二也淮累年以來設置官吏使之翦除
荊𣗥建立官府以招倈安集流冗之民今流民歸業
與四方之來自占而受田者在所有之亦唯恃有王
師屯營之衛是以肯盡力穡事而獲享其土利養生
送死之餘亦足以供有司之賦役此上下相資公𥝠
同利古今不易之道也今聞朝廷歛兵自守將無所
恃以為安若非撤屋屠牛捐󠄂棄生業走以求生則
少壯相率渡淮而北 陛下之有司他日雖有喻以
恩意使復其舊其誰肯信之蜀先主曰濟大事必以
人為本今人歸吾吾何忍棄去今歛兵自衛捐󠄂地不
守與棄民何異臣實為 陛下重惜此舉此不可之
三也此三不可者願 陛下少留聖思明詔大臣早
思𠩄以區處之宜天下幸甚臣謂肥泗之疆不可撤
備者非謂京師不必宿衛也盱眙合肥各屯以精甲
三萬亦可以固吾圉矣吳錫見守廬州又益以楊沂
中之衆合肥兵力亦不輕矣今旣召張俊扈蹕但料
擇精壯三萬選將使守盱眙其餘使俊悉將以來建
康外則邉鄙無釁關健牢宻內則宿衛精強聲望隆
赫今冬正使虜偽相挺必可以無事何則我有二戌
之重使犬羊之衆傾國送死以來其敢輕越吾重兵
以𭰹入為冦乎若其冒昧衝突前有長江之阻二戌
之兵更出抄其饟伺便擊之可使疋馬不得𨑰若不
敢輕進頓兵堅城之下野無所掠餉道艱阻乆將墊
隘不能自㧞吾有精甲在內而又外據長江之險觀
敵釁而徼其利謀國之䇿可以萬全詩曰雖有絲麻
無棄菅蒯雖有姬姜無棄焦萃惟 陛下留神裁幸
昧死再拜
論時事劄子
一
臣聞人主以一身託於四方之上而百辟卿士為之
奔走率職而無敢後者豈非恃君臣之大義有以防
範固結於其間莊子曰天下有大戒二臣之事君義
也無所逃於天地之間如人食息呼吸於元氣之中
一息之不屬理必至於斃茍無以防範固結於其間
則為人上者不能一日保其天下國家斯民之生死
社稷之安危實於是乎在古先哲王旣以建徳敦化
尊尚名節以勵風俗明人倫必先求魁磊骨鯁沈正
不囬之士寘之朝廷平居無事正色立朝則姦萌逆
節銷伏於㝠㝠之中一朝有緩急則奮不顧身以抗
大難亦足以禦危辱陵暴之侮是以神噐尊嚴基祚
強固由此道也仰惟 陛下憂勞側席率勵衆志以
圖中興其事未易以悉數若夫士溺於俗學而君臣
之大義不明於天下學士大夫缺於忘身徇國之節
豈非今日之患甚急而至大者歟東漢自建武永平
之治崇奬德義知𠩄後先一時風俗以名節相髙雖
以曹操之姦雄窺覦漢室終身有𠩄畏忌而不敢肆
然則忘身狥國之士又
可少哉區區管見竊謂
陛下 冝𭰹考建武永平𠩄以善俗奬士之方明示
好惡於百辟卿士中博求魁磊骨鯁有沈正不囬之
操者布之內外非獨以收尊主庇民之功亦足以風
示四方興起㢘隅東漢之盛何以加此取進止
二
臣聞人主操慶賞刑威之柄以御天下之智力如運
諸掌蓋所以處之者必切中於理然後有以𭰹服其
心是以無為而不成善乎裴度之言曰今淮西盪定
河北底寧承宗歛手削地宣武輿疾討賊豈朝廷之
力能制其命哉直以處置得宜能服其心耳儻使人
懷耿耿不滿之意以非上之𠩄建立則雖事之至易
而無難者亦何由而成仰惟 陛下總𭣄群䇿圖濟
艱難於茲八年謂宜求𠩄以𭰹服天下者莫若垂精
延訪盡臣下之謀夫大昕之朝裁決萬機侍立逡廵
之間雖有嘉謀至計未必皆能罄竭以自効於上唐
制天子閒見大臣輙開延英坐論從容數移晷刻
仁宗皇帝慶曆中召大臣於天章閣賜坐給札使條
具其𠩄欲施行者是以人人得竭其𠩄懷而反復議
論之間足以周知情實曲中事機以至識慮之淺𭰹
亦足以察知其才智之𠩄極是以天下之事小大畢
舉而便文自營窽言無實者不得容於其間百弊悉
除天下乆安由此故也竊謂今日宜修舉延英慶曆
故事時以閒燕博延群臣必皆削去𤨏細無補闊踈
難行之言而求所以安危治亂之故卓然可施於實
用者摠攬參訂次第施行政令之出上不厭服莫敢
腹非而竊議雖強大鷔桀不可指麾者皆將屏息退
聽徯志趨事之不暇而無敢旅拒天下之事將無足
為者取進止
三
臣聞天下之治亂非有常也方海內無事上恬下熈
而人主無惻怛求治之意則必因循茍簡而溺入於
亂傾側擾攘之日君臣相與側身焦思率勵衆志勤
勞庻慎天下亦未嘗不治臣竊觀 陛下以聰明睿
知大有爲之資踐艱難之運累年於此汰斥冗𤨏而
興其俊良與圖恢復戡定之勲以大庇元元於無窮
宜其功化宣昭讐敵歛袵顧內則不能無以生民窮
困爲憂外則不能無虞於僣竊意者 陛下殆當抗
聖志於髙明而汲汲講求宗廟社稷所以經逺持乆
之計使海內乂安而車攻復古之詩作不足以爲難
也臣嘗謂自昔中興之君漢光武可以爲法而晉元
帝唐肅宗可以爲戒元帝東渡以覉旅爲國日不暇
給而賞刑失中強臣䟦扈晉室終以不振肅宗雖復
兩都急於罷兵不遑逺慮終唐之世不能取河北蓋
皆志趣卑近茍且徼幸一時之功趣過目前而不及
於經遠持乆之謀是以功烈止於如此光武旣淸大
憝四方僣亂以次削平方講藝論道於戎馬之間選
建德誼之士序之群臣之右非特紀綱維持足以垂
裕來世風俗之美庻幾三代之盛臣不勝區區願効
㳙埃之誠竊謂 陛下聖志先定而垂精詢訪以輔
睿聖日躋之學申明紀律以張皇國威敦奬節義以
厚美風俗以民心為基本則務安靜而勿揺以忠良
為腹心則使竭節而勿貳臣有以知讐敵僣竊之不
足以為憂而保宗廟社稷無疆之休以追配漢建武
中興之盛將必由此臣忘其踈賤冒進狂瞽惟
陛下裁赦而擇其中取進止
四
臣聞善謀天下者必先立天下之大勢大勢旣定雖
疆
之虞一日百變而不足以為憂茍惟不然雖庻
政毛舉萬目畢張而無𥙷於得失之數漢有南北軍
及期門羽林諸校之兵悉聚京師而騎士材官散處
郡國緩急出羽檄以召之所以處天下輕重之勢其
審如此竊觀今日王師之在行在者東慿淮泗中控
襄沔西保隴蜀屯列要害聲援相及 陛下六飛慿
江指授諸將天威所加士氣百倍天下形勢之所在
旣畧定矣臣聞周廬缺屯衛之師則扈從單寡非所
以嚴宗廟帥府乏士馬之饒則聲勢㣲弱不足以衛
王室竊謂 陛下宜少垂聖思明詔大臣倣西漢之
㣲意按顯德之故事蒐柬四方材力健武之士以𥙷
宿衛之缺爪牙設張而宗廟尊嚴亦足以潛銷四方
之變遴選智畧威望之臣以帥諸路使之蒐閲文武
汰簡將士進可以扞蔽京師敵王所愾退可以生制
匹夫號謼之亂然則宗社之安雖太山而四維之不
足以為喻惟 陛下留神赦其狂瞽取進止
五
臣竊惟 陛下纂御於茲累年側身修行如周宣王
推誠御物如漢光武斯民脫塗炭鋒鏑之患日夜企
竦以望休息四方賢材馳騖而起孰不願効尺寸之
長以助 陛下大有為於今日者雖朝廷規為之志
未始少衰然事無大小每病於不立而不能悉如聖
志之所欲 陛下欲攘夷狄則逆胡鷔桀盜據都邑
而未有撤警之安欲銷盜賊則江嶺之冦鈔暴累歳
而未有殄㓕之期欲足國用則餽餫日滋入不支出
而未有善後之䇿欲寛民力則耕桑之民終嵗勤動
而未有蓋蔵之積 陛下憂勤恭儉無一日之懈而
中興之烈未有卓然可見者臣雖孤賤常不勝憂憤
而𭰹惟其故自昔王者承積弊之末流兼受歷世之
猥紀綱廢壞上下猜阻宜若儳然不可以終日一旦
赫然奮發剛斷輔以賢智收已失之權綱歸之王室
威令旣振四方萬里之遠將奔走承序之不暇尚何
病事之不立乎唐憲宗承德順秕政之餘方鎮狃於
姑息小不得志輙相與合從以逆京師提兵四出侵
敗王畧旣用杜黃裳裴度之謀誅齊蔡翦夏蜀四方
之諸侯歛手聽命無敢旅拒者周世宗以美偉絶人
之資灼知累世亂亡之所繇將帥偃蹇士卒驕暴翻
覆之變起於談笑旣料簡士卒之罷惰者汰斥之選
其精勇以𥙷宿衛戰於上黨斬奔北之將而易以用
命者並淮下三闗王師所向無不如志仰惟
陛下欲伸威夷狄以大庇元元於無窮則莫若以威
令之必振為先務誠能並進忠賢摠𭣄權綱懲陵夷
委靡之禍革姑息茍且之政𭰹詔大臣凡朝廷所以
立經陳紀品制云為必務為經遠持乆之計期於安
國家利社稷合天下之正義而毋䘏匹夫徇𥝠之怨
則雖鷔桀之虜將歛袵而退聽然後天下之事惟
陛下之所欲為周宣漢光之烈臣待罪史氏執筆以
俟取進止
六
臣聞將以謀人之國而求有所逞於讐敵自古有天
下國家處於離合之際其謀議之得失今可覆視者
非一人也為待時之説者病其玩日愒歳而至於媮
喜進取之謀者病其行險妄動而及於敗二者不能
相通而常處其一偏是以成功不可見而偏受其弊
臣嘗爲之説曰莫若自治以觀釁茍吾所以自治者
未至也敵雖有可乗之釁而我不可以動我能自治
矣敵無釁而妄動幸而勝則疲民以逞而根本揺不
幸而敗則僨軍於外而社稷危可不慎哉詩云迨天
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戶今此下民或敢侮予
孔子曰能治其國家誰敢侮之孟子曰及國家閒暇
明其政刑雖大國必畏之矣惟能日夜厲精率勵衆
志是以未嘗不待時也而不至於媮范蠡曰強索者
不祥夫吳君王之吳也王若蚤圖之其事又將未可
知也又曰從時者猶救火追亡人也蹶而趨之唯恐
弗及惟其審知彼已必順天道是以未嘗必進取也
而不及於敗詩人范蠡之言通為一而無所廢謀人
之國而其逞於讐敵其有不得志者乎臣仰惟國家
艱難以來虜偽相挻邊不得徹警徃年江上之捷日
者偽劉之廢中原之釁可謂大矣而吾終未肯求有
所逞豈非以行險妄動為不可以不戒而於吾所以
自治其國家者將益求其至歟今日之勢雖未至於
危機交急亦可謂迫矣謂宜㫁自聖志思聖人愛日
之義憂勞庶政無須
之怠凡事之故常非天下所
以安危者悉歸之有司輔相大臣相與一心戮力經
營思慮明禮義正綱紀除弊政振偷俗撫循凋弊之
民淬礪士大夫而責之以職業凡皆以求吾所以自
治者然後謹察四方之變投隙而起安受其燼以致
天地之殛雖有智者亦不知為敵謀矣以 陛下聖
學之髙明固巳灼知古今興衰得失之數臣不勝惓
惓効其㳙埃惟 陛下裁赦取進止
七
臣𥨸惟 陛下踐艱難之運自始初政淸明以至於
今憂勤恭儉日慎一日而兵革未息亭障多警欲信
威四夷則戎律未舉欲寛䘏民力則兵食方急欲澄
省冗官則軍賞猥多是以 陛下雖有大有為之志
而至於發政造事以為天下經遠持乆之計者皆未
遑暇間者天啓戎心畫地數千里悉歸於我雖異時
之變未可以預知意者天其以禮悔禍使 陛下間
於憂虞而大有為之志將有所伸此萬世一時也然
天下之事每以難立為患若嚮一夫獨見之言而畧
衆口異同之論則政令之發其效未睹而人皆能出
其𥝠智以非上𠩄建立是以上下未及饗其利而害
先見雖欲持之以堅忍不變之心其勢有𠩄不能𥨸
謂謀始大鋭而憚於博盡異同之見事之難立無足
怪者方漢盛時有大征伐必下公卿將軍中二千石
博士議郎雜議人人得效其見聞以研究是非利害
之極致然後天子稱制以決之是以上無愆令事無
遺䇿衆志厭服而功暴當世謂宜自今 陛下將欲
發政造事旣與大臣謀謨於上又使卿士大夫罄竭
思慮畢陳於下然後摠𭣄群䇿而裁處其中將舉天
下之事惟 陛下之所欲為庻幾立經遠持久之計
以幸天下取進止
八
臣竊聞多事以來獻言於朝以學校為請者不一然
吳中非定都之所又有調度不足之患天下孰不知
陛下未始忘此顧有所未遑爾臣不勝過計𥝠憂聞
之孟子曰學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人倫明
於上小民親於下自頃國家多故士大夫處於成敗
之間大抵皆有自恕茍生之心而闕於伏節死難之
義風節陵夷俗化衰替則國從之是以斯民尊君親
上之意亦有𠩄不至而其為亂也輕人倫之不明為
禍蓋亦博矣然則設為庠序育天下之材而摩厲之
以徳義崇奬其志行之有恥者以明示好惡使父子
君臣之倫大明於天下亦今日之所不宜後也取進
止
九
唐設武舉而得郭子儀周世宗詔藩鎮擇取材武之
士悉送京師縱有負犯不問所從來遂以兵強天下
竊惟 陛下方摠𭣄群䇿率勵衆志以濟艱難而虜
偽相挻師兵在行謂宜開設武舉蒐㧞將材須洞曉
韜鈐而可責實用長於綏御而士卒樂從出入行陳
而志氣不懾者隨材賦任必有可觀又明詔州郡諸
軍百姓中有武健驍捷者悉送行在所汰簡練習以
𥙷禁衛之缺四方之竒材武力悉聚京師則本彊末
弱可以消匹夫山林之變侍衛雄盛則𤓰牙備設國
威自振惟 陛下留神裁幸
叅堂劄子
某竊聞周顯徳中唐人使劉仁贍守夀春以世宗之
英武窮兵力於城下僅乃克之夫以周師之強畏夀
春之議其後莫敢越淮而南窺者誠地有所必爭也
世宗旣克夀春惡其地險非中原之利徙州於下蔡
今國家駐蹕東南觀釁俟時以圖恢復區區管見仁
贍所守實為要地謂宜增濬城隍戍以重兵擇將使
守之倘夀春卓然有可恃之備則自淮以南務農積
粟蒐閲武備以為北伐之根本恢復之功指日可冀
豈特限逆虜之𭰹入而已哉
上宰相論淮西事
竊聞合肥之兵擁脅主帥棄城郭而野次以勢料之
當出三策先遣聞人通耗偽豫挾其妻子席巻北去
一也敵人猜阻入北不受徘
山澤以待招撫二也
曠日持乆芻糧乏絶橫流四出掠奪四鄙或突據城
邑以爭一旦之命三也竊觀自古南北之時飜城提
兵叛入於敵國者不可勝數惟能以長計制其後故
雖邊鄙震動而不能為根本之患以某觀之使其席
巻而北僣竊之冦能𭣣其桀黠以來蕩揺我邉疆當
簡㧞將帥厚集兵力以待之而已將卒老㓜無慮數
萬雖徒手張弮猶可慮而況執銳而
堅乎若入北
不受當有悔過而自新者宜遣近臣之忠信長厚通
逹大體者徃諭恩指示以寛大雖有長惡不悛不能
自反者亦當較計利害以來歸命其尤可憂者或四
出抄暴突據城邑將外連姦隣以間吾釁則其為患
也持乆而未艾然諸將之名位相軋無𠩄稟命士卒
之心反仄未安逆順相半謂宜宻諭諸帥厚其禮命
以開其向化多設反間以潰其腹心屯據要害以制
其侵軼堅營淸野以絶其資餉然則雖復陸梁旬月
之間其勢終亦安能有所至不勝惓惓獻其千慮之
一惟廟堂圖之
上趙丞相劄
某紹興四年備數館閣僕射相公𥘉預大政聞諸道
路相公論當世之士可以與於斯文者間及無聞之
名氏仁人君子方以道徳佐人主大有為竊自𨼆度
未有可以𥙷助下風者艱難甫尓亦懼未暇噐人於
文字之間是以躊躇躑躅終不敢有獻於左右茲𮐃
推擇待罪東觀効其編摩以奉令承教於史氏之末
特𮐃借之詞色許悉其不腆之文以備觀省方今四
海之士抱尺寸之長孰不願為當世之材以自著見
其名氏者顧某何人得此於門下可謂榮幸某自児
童知喜文藝年及冠去塲屋未甞一日而捨筆研也
流落僻左中原賢士大夫之所不至徒景慕古人而
無師友之益落筆纚纚自喜心知去道益遠未始以
為是也行年二十七八聞河南二程先生之餘論皆
聖賢未發之奧始捐舊習祓除其心以從事於𦤺知
誠意之學雖未能窺其藩籬然自是所為文視十年
之前無十之三四甲寅之秋身罹大難荼毒流離自
分必死而又盡室飢寒之憂朝不謀夕事之可以分
其思慮者未易以一言盡也於是視十年之前無十
之一二蓋今箱篋之間偶免於覆瓿者皆少作可愧
無用之詞去夏𮐃 朝廷收召寄家建州之浦城乏
賃僕之費僅能襆以來書史不能攜一字而況少
作可愧無用之詞乎相公稍寛旬月之譴已走僕喻
妻孥使掇拾草藁以來當繕寫以塵燕几儻矜其䧟
溺於蹇淺篆刻之日乆悔而學道未有聞也而收教
之相公樂育人才之意孚於天下豪傑之士將有聞
風而興起者矣
代人劄子
臣聞自昔阻長江之險而國於東者皆非得已也
東漢之衰曹操旣以安輯兗豫日出其兵以征伐四
方孫氏捨江介之岩阻將安所據依以爭利於中原
也故曹操之兵號為無敵於天下蓋甞身悉其武銳
方洋淮泗之上阻濡須而不得進然吳人未始一日
而自安蹈瑕履釁以爭利於新城合肥之間者殆無
寧嵗彼其一時君臣相與謀其國可謂審矣蓋淮泗
者江左之屏蔽也吾方國於東南而外無屏蔽之足
恃顧欲畫江以待敵此陳唐之所以不能國也晉建
元以來大抵祖吳氏之餘謀其間得失之數所以安
危存亡者亦可以鑒矣 陛下撫中興之運於茲累
年六飛慿江指授將士方且安集江淮以張恢復之
勢臣於此時誤選擇奉使淮右竊惟今日立國之
大計必有成筭非踈賤所能知然兩淮累年戎馬蹂
躪之餘城邑單外而保障未立田萊荒蕪而流冗未
還公𥝠力屈而儲峙空虛冀得仰慿威靈少假嵗月
使臣得竭其區區以奉承 朝廷之命令庶幾於江
淮屏蔽之固有𥙷萬分之一取進止
韋齋集卷之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