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吾齋集 (四庫全書本)/卷18

卷十七 養吾齋集 卷十八 卷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養吾齋集卷十八    元 劉將孫 撰記四
  真定鄭侯徳政碑記
  士大夫奉命出使未有如按獄慮囚之為快也當幽閉展轉望脫去無日一旦逢別白定罪否出門恍然再覩天日無復恨此其人父母妻子宗族鄰里問勞感聳為當何如而吾以片言得専縱舍無牽掣左右一事竟一獄減吏奉卷藏故府卒解纒勾禁籍顧不快哉況受寛條雪寃滯𧨏得辨是非略㣲薄久禁者蚤決株連者不蔓為惡者服而為善者勸觀聲騰為協氣協氣蒸為太平理有固然昔周公之作書也再三以庶獄庶慎之勿悞所以長我王國為祈天永命之本盛哉得奉命於此亦與有其樂矣朝廷分遣使節於曠恩之後所至親歴焉蓋惟刑之恤者宜若此瑞陽同知真定鄭侯實受命行省副玉節郎行江廣暨至廬陵則侯前治所也父老驩迎如舊父母所決遣平亭道路傳誦以廬陵之所見聞他郡從可知矣以劇繁如廬陵無留寃餘獄如此則他所不足治已昔侯之佐此郡也嘗以選涖重囚東廣訖事無一寃而此郡不與理者興寃獄侯之明之仁之材豈待今日而歡詠之哉漢於定國以治獄無寃至卿輔唐狄梁公為寧州有遺愛他日他處囚得公釋去者道過寧州徳政碑下而泣故老曰爾迺吾使君所活耶侯徳政在江西盛徳被南海坡公所謂使國家無疆之福而明公之子孫亦與饗其報者斯言也侯應是矣予也杜門聼輿人之誦於侯之在事無門下之跡於茲之行部無繼見之因獨以公論所屬筆而著其端視諸君子所稱道為尤信
  李運副徳政碑記
  鹽筴之利資於天下之經費盛於漢尤盛於唐國家因前世之舊立轉運司以綜其務兩浙轉運司理杭州所統濶逺每嵗分官案治諸路紹興東州大郡列塲伍為鹽五萬餘引民貧額重當其任者尤以盡職為難元統三年轉運副使李侯分治明越期年之間官課趣辦齊民不擾越之父老相與稱贊侯之功徳疏其實績俾為之記將刻諸石以示永久辭不獲則為之言曰鹽課國家所甚重故其立法至詳至宻奉行得人官民均便其選任常不輕若李侯可謂能盡其職而不負朝廷之選者矣亭民伐薪⿱具牢盆日夜力作而官本之給或刻減於吏胥之手亭之長吏又從而擾之以耗其力是以日煎月辦有不能及者洎侯之來屏斥騶從飲食之資取於裝槖吏屬畏其清嚴莫不屏息自勵唱名給本無毫分之損亭民感恵趨事竭作以赴期程比至庚伏而課之登者十八九官事趣辦非侯之功歟私鬻罪釱無賴之徒既抵於罪誣引於民以肆其毒而吏以縱谿壑之欲為幸民死徒相屬田裡蕭然洎侯之來犯禁者引問面審立為斷遣不使有所指引於是無罪之人得安其業民之不擾非侯之徳歟夫民國之本也民不失業而食鹽者衆則商賈無淹滯之憂而官課之及額易矣有徳於民所以有功於國也嗟夫侯之能居其職而不負朝廷之選益推而廣之豈特鹽筴之利而已哉侯名守中字正卿世為潁州人由中書掾出為令為守所至有遺愛有子四人仲子藻國子生釋褐第三子黼泰定丁夘進士第一人起家義方之訓為然而亦積善之餘慶也為之詩曰浙河之陽其土廣斥李侯涖止司正鹽筴櫛風沐雨飲茹冰櫱夙夜亶亶爰究厥職列亭萬夫老弱聚庸官與牢盆散給以公民忘其勞與海分功先期趣辦繄侯之功敢有私鬻以干成辟有惻其愚有伸其抑大慰齊民以田以宅聚廬不擾繄侯之徳我聞裕財莫若厚生民生既安商賈攸行維侯克稱轉運之名宜廣其施以輔太平天錫吾侯世濟其美彯纓蟬聨躋於膴仕我述民情作為歌詩其永勿忘式爾後來
  申屠致逺博古堂記
  東平申屠公徃以御史出使江西一日而斯文生氣當時士大夫幽逺傳誦想望風采恨不得相見吾先君子須溪先生尤為吾道吾世有斯人喜山牕表君自金陵歸又能言談論氣象一家父子講貫琢磨古書積疊他無嗜好名堂博古客來終日煮茗談坐前橋後梓交發輝映蓋欣然未見如既見也客有請曰博古何如則為之言古之不可以不博者山牕請曰是可以為堂記矣則曰他日未憗也緒言如昨於今距至元甲申相與語時十有七年矣而山牕慨然復語此因俾述為記志不得辭則為博古記曰古之人古之人未有不博於古者也計其幼而學之者無一非此聞見涵蓄窮原探本茍不傳習無問遐僻取為師友雖吾夫子之聖問禮問樂且猶之杞之宋考徴不足以至問官名而信其學此在後人皆以為不必詳者故専車之何異萍實之何祥接於目者如所覩記想其胸中包羅蒐括鴻荒以來開闢而後人事物理書墳史乗橫陳歴落觸而發者千百之一二其不及見而不可聞者何可測也子産實沈臺駘之對梓慎五正之答傳於書傳之所不傳而不疑其為異知於衆人之所不知而不惑於所眩其問也非意所及其應之也如響竊意一時講貫本末徃徃皆知及而質近倉卒考質此撞彼待適如合契不特對者之博亦聽者之辯也此非専對敏給之比也然此猶學問間事若決大疑處大議非依於經貫於史疑有辨折有當則雖子孟之忠或䧟於無術長孺之直或誚其無學況是非得失成敗利害雖姦猾變化創新出竒無不前有轍而古有鑑並事而觀賢於臆度指效而數㨗於滕說功力難易從違逆順相去倍蓰古患不能博耳世或訾儒者曰知古而不通今此未嘗學者之論也士惟不知古是以不通於今若知古之事君為臣治民行政理財治兵其難如此無非吾事者則何今之不通又或自量以為言曰古今不同制此不通之論也事至於理而止古之所以傳至於今者何以哉理而已順之則治悖之則亂未有古之所不能行而能行於今者也雖然古亦豈易言哉周禮太平之書也再用之再以為口實而論語之半部或二言者以之開國以之治天下而有餘若此者又或不以博為能也古人之所謂博其取諸人者非口耳之謂也後來者非載籍無以為學博者博於此而已然且猶有不及博者也故博為貴然審思明辨之功精神心術之妙紙上者猶糟粕也故博之外猶有事也是乃所以為博也公方負南北重望向用於時而堦庭之名且日起世以韋平事業期於方來者逺且大故為斯堂言者豈直書生之博雲哉公名致逺字大用以忍名齋人皆稱忍齋先生其子名伯騏字子夔才俊卓犖堂蓋隨所寓而掲之雲
  劉氏勤有堂記
  謂詩書勤乃有者韓公訓子姪語也彼未嘗識有之趣故望之以勤若既勤而得其有矣而猶掲之以名若西山劉君之稱其用意豈不可感哉劉君教吾郡永豐凡為士者皆矜喜於得師迺其家尊君耆年宿學為里大宗居西山之下洪崖天寳列其左右簫臺臨其上築堂奉親且對床聼雨其間惟念詩書歴世辛勤揷架倦遊嵗晚家庭至樂翁季從容弟兄頡頏吾伊徃返考質講論慨然平生以有此有故取韓公語為之名且俾後人之不忘其所以有者也間以諮於余請為勤有堂記予歎曰有未易言也勤而不能有者有之矣有而非所有者亦有之矣回思隋唐科舉㡬二千年富貴利達山林皓首各不相為謀或欲盡見未讀書不可得或一徃遂於書有不暇讀此則勤而不能有者也東坡嘆士方田野有志莘渭出試大謬如芻狗之不重陳蓋自子政以來及王介甫輩若此者多矣此則有非其有者也是猶所謂能有其有也復有不必有而有者鄴侯牙籖萬卷新若手未嘗觸安陸連艦輦蔵一篋供一炊飯彼得之不以勤有之而無所付者如此又有不當有而有者成都之經驅之以版築黃樓之刻沒之以泗水有之非其任而敗喪之無何有者又如此嗟乎知勤之可有知有之可味獨書生可耳而書不能盡聚有不能盡包世事之相違也必若此則君之斯堂寧不使予感哉人有常言曰父師方其在父師之日朝夕鞭策或且以為厲婚宦館榖而父師日以逺矣兄弟無故一樂也出處離合有不得不然而兄弟之樂亦㡬希矣而況夫呻吟緩翟之異趣﨑嶇吳蜀之相望復有非常情所及哉斯堂是父是子難兄難弟與居與稽俯仰今昔清風白日黃卷素心天祿何之善和屢易不知四海之內六經之外頗復有人否若予者明發之懐愈逺歴變之感愈長故於記君之堂歎羨之未終而感慨係之矣雖然此皆人事之所不能無也則君之堂也不愈有餘也哉
  桂隠堂記
  桂之於木也生於江南深逺之地山林之姿風露之氣幽人之所晤賞而隠者之所盤旋也是以騷人取之以味其芳小山賦之以表其趣科舉興而桂乃疲於攀折累於升沉若昔唐世非不以此取士然有欲斫之以多得月者有歎寒而願以為薪者猶未為塲屋牽率也自燕山一語特藉以喻五子而桂司文之造化者幾三百餘年廣寒之幻遊月影之彷彿亦不能不符人事以答時好幾與昔之染栁汁者同夢久矣夫桂之不得與於隠明矣天地間草木隠顯亦若有運數離合行乎其間豈獨好尚之殊時哉梅在古殷首以為相業久乃有何遜杜陵寥寥焉意屬之孤山數語直怳然相與於世外而後來清事非梅不談茍欲與清流無不強附於梅若富貴者望塵而猶若涴吾常為梅而歎桂本何與於利達而直為此擾擾也於是桂不得以遂其隠者非一世矣吾乃以記吾劉君聖則之桂隠如稱小山爰以隠之事為桂也張之巢由遯而水不足以飲牛四皓出而山不免為㨗徑龔生之蘭或惜其以香自累淵明之菊或謂其初不為世故竹林之逰不免俗物敗意橘中之樂終不得固蒂而深根而茲桂也偃蹇於通達之中傲兀於零落之後婆娑乎嵗晚貫四時而不改色芳菲乎天末不與時葩竒卉而爭妍其隂森也未有非百年之徳數世之澤其為喬木也足以閱故國之廢興留雲仍之嘉話蓋未嘗不在人間而隠然者同於世外古稱大隠朝市若此者又不待朝市而為大隠者也三十年前為聖則詠歌此桂寧能不以名為期今而談隠之有餘味桂乎桂乎豈不以予為知已乎哉或曰聖則之桂久矣而聖則又種之種之方來之孫枝未有涯也聖則隠矣其不以此為王氏槐耶予謹謝曰吾姑記桂隱雲爾使謝安石聞此言又當掩耳
  志樂堂記
  族諸孫潛自五羊府以公事驛至洪省予因寓書故人熊天慵氏天慵善篆不輕為人作也於其歸得其志樂堂三大字請曰願有以記之予為之言志曰士尚志不可不有所尚者此志也而不可涯者亦此志也聖門教學者必曰盍各言爾志又曰亦各言其志也而門弟子之於聖人亦曰願聞子之志聖人之與人與人之於聖人也皆以為問何哉不言誰知其志言猶有所不盡也其藴而不可知者在此而浩乎其不可涯者亦在乎此也況於樂則尤有未易言者孔顔之樂前修之所講師友之所習未有知其處者則茲之樂也何居人不能以無所樂也志之所在則樂之所寓也矣人情有所望而未得也則志至焉得之如其思則樂極焉人有常言曰得志至於得志未有不樂也而其志何如哉嗟夫樂者人之情也人性之剛柔緩急清濁也異而心之所之也亦不同樂未有不囿於物以物交物而引之心唯甚卑汚淺陋者固患於志之不立而髙逺廣大者又不能以無弊也則志之所在亦不可以不審矣莊周有言知士無思慮之變則不樂辯士無談説之序則不樂察士無凌評之事則不樂此皆極人情世態而言之也夫觀於聖門之教也若此推之物理之變也若彼則志其所可志樂其所可樂亦何以加焉斯堂也吾宗孫子之堂也潛也方於此乎發身方於此乎事親以其能行於四方一出而遇斯文知已或推之或輓之遂掾大府自是以儒飾吏功名可冀也惟勤惟謹迄於成名歸拜其親斯堂之上弟兄相視各以其才奮舉觴一笑其不愜志矣乎其不謂樂乎潛字季剛今以字行於行為季諸兄皆自植其父道亨名文鳯明練宜有子云
  尋樂堂記
  安成王學顔為予言其先人名之以所學也教之曰先儒謂尋顔子樂處所樂何在安分而已人生每論所學惟為人而無愧於人可以稱人矣足於分而無過求是之謂無愧每凜乎斯訓之墜蓋愈老而愈不敢忘也故廬僻逖晚得今居敞為一區掲尋樂二字匪獨示不辱先人之教且以遺於子孫請記以言予曰孰有踰於家訓者哉而猶待附益之耶然吾嘗反復不改其樂之章與所學所樂之意竊歎夫世之學者未有能知其樂處者也是樂也非以陋巷簞瓢為樂也後之言樂者尋之於陋巷簞瓢之間於是以處貧為樂則已失其趣矣迺相率而為偽者出焉麄衣糲食敗牕塵幾以蕭然為至其所謂樂乃其所大不堪而矯揉之所為豈復有從容之意久而亦無所揜也於是又有以忘貧為樂地則又非其意矣迺相與為欺者出焉髙談濶論糠粃一世若他有可知之味存乎其間不可以言傳而我之所獨得其跡乃有類於方外之秘而卒亦不能守也是樂也尋於陋巷簞瓢之間固非也尋於陋巷簞瓢之外者亦未睹其得也即陋巷簞瓢之中而適於陋巷簞瓢之趣樂在是矣所謂不改其樂者非樂是貧也貧不可去而樂吾所安是所謂不改者也人見其陋巷簞瓢而我不知其可憂即一日榱題數尺八珍方文若固有之我不知其可樂人惟有一念之㣲出於強揠而力制者必不能以無固我意必不能以無隠見當其貧賤無素而行之之心則遇富貴之來遂欲以貧賤加乎富貴雖浮雲視之髙出物表而終未得其所以樂亦必有遺累焉謝安石東山髙臥絲竹自遣而一時已有如蒼生何之歎與真憂不起者同其調安石亦自謂政恐不免王介甫垢敝枯槁者終其身而蘇明允已疑其不近人情他日於勢位是非之際何如其逆行也安石之樂非出於自然介甫之枯槁偏於執一以是觀之亦可以自省矣若夫子所許顔之陋巷簞瓢曽之浴沂詠歸所謂與上下同流所謂致中和而天地位萬物育而求顔者於貧求曽者於放蓋胥失之孟子推顔子同於禹稷即天下不為泰而後之喜言顔子者不過癯然與原憲振履而歌商者並是烏足以識顔子哉分之所在即天之所命求加於分者抗天求勝於分者傲天惟無入而不自得知止於其所止者樂天者也而非以貧為樂也學顔之先人可以言能教為士如學顔可謂之不負所教矣來者復何必他求以為尋哉學顔之是似焉可也
  絜矩堂記
  絜矩堂者永豐曽氏義翁記其先訓於此者也義翁之言曰先君子霜月先生四十年塲屋不得志晚逢科廢闢地東西轉側深僻間惟教子日篤他事俱不謂切浮沉娛嬉處異鄉如故里玩馬上如鄰曲語見大夫如平生交一惟是中慤平易油然俱化㡬不復有逆境暨事定返舍扁㕔東偏曰絜矩使諸子讀書其中嘗謂義翁兄弟曰儒吾世慎毋輕墮斯業且必為通儒矩方也規圓也人以方非所以處世吾則謂方乃所以為圓斯義也如有合於予心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可以持身可以待人吾生平所歴非守此方以應於圓詎能及今日耶汝謹識之邑火堂廢依城以居義翁念茲不敢忘欲復堂如舊力不逮即屋西小室加塗堊掲舊扁焉爰著先人之教請記之以示子孫予觀義翁練而謹介而通不以文采襮而意象灑然信能守其家學者記無過此者矣予又安能於儒先格言之外溢出於足下家君身體之驗而他有深切著明者哉抑嘗讀君家子輿書而有所觸者亦願於此乎講也是書之用力處誠之者為慎獨學之者為格物用之者為絜矩獨也物也矩也人之所同也慎也格也絜也我之所以為我也慎猶自修之道若格與絜將無事不有無物不然所謂無不用其極也中庸之致中和致亦是物也故致中和而天地位萬物育絜矩之道舉之而天下平而天地變化草木蕃茂莫非其效一方一圓理有自然特患人不絜而度之耳茍以是心度未有不睹其故也人心之好惡能蔽於愛憎之私而無以加於本心之愧雖外之縱橫變化移白黒易左右而旦晝之交血氣之定霜降水涸之見未嘗無一隙之明而一念之復倘其初嘗絜而後處豈復有後悔餘憾哉嗟夫矩無形事無體物無方吾欲為矩而彼不與我為矩吾揆之則矩矣而㨗出者常在其外古語有之難平者事也夫世之所謂圓機者非不知所謂矩也特出於隨世遷就之心以為曲且有成而未害吾事而不知展轉而無以自久彼所謂執方者知圓之害矣然見已之理而不足以盡物之情其擇而執者乃犯世忌諱而惡於左右上下之交是皆未能絜者也絜者所以用是矩也昔者曽子於夫子之道曰忠恕而已矣謂如此而足也而論者以為未盡大學之絜矩忠恕之事也迺復若以為未極於忠恕舉斯加彼亦善推其所為而已予豈敢通之為一哉抑大學之道亦夫子之道也而於此乎語為當家義翁之先訓既簡而當矣予獨為絜也言之以斯心至甚易知甚易行義翁之才識宜為時用顧歴試鄉校有實跡方待選無汲汲心後有用者執是矩以徃
  覺是堂記
  尹氏心甫書自茶陵來曰吾上世居城北為雙江口兵燬入城今復歸故園為耕桑謀作屋三間其右迎陽者命以初陽取復意也後老屋如之西靣雲陽紫㣲諸峰羅立則先君子須溪先生丙申所書紫㣲峰掲焉南室為牕扁之覺是以見歸來志合而記之何如予曰是特未定也莊周氏於是也反復之而卒不得其所當特終之以莫若以明之一言此其故何哉我之所謂是者人之所謂非我之所謂非者人之所謂是昔之見自以為定於前矣而後之見又視昨之見如有所未足也蘧伯玉五十而知四十九之非是猶在非是之間者也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則㡬於兩忘而今而後得其所以為我者矣而未易言也毋亦未六十之前而猶有伯玉五十之累也耶蓋是與非對未有無非之是見昔之為非然後覺今之為是覺未有已也淵明為衣食之故脫然求彭澤種秫未及一醉而蕭條去之其自悟一出之非者誠非也去而違之即是矣若君之昨也非有出之累也非有去之故也私淑艾而立教開門而授徒招諸生立講下夫何非之有昨未嘗非而今亦何是也初陽之望其於天地民物之春人物世道之盛猶未能以無意也紫㣲峰之參前神仙豪傑之意山川今昔之懐其亦悠然而在目則今之所覺者彼乎此乎必有一於此矣吾非與君辨也是之道實然而覺亦政復在此雖然舉世混混醉馳而夢驟而覺者希矣認非為是枕迷而藉惑而是逺矣如君之覺此世㡬人然乎然不然乎不然可乎可不可乎不可即然不然可不可之間而是亦於此乎見矣嗟夫予言淺矣君之所是未必予之所知也亦願與君分席而講所是也君嘗正鄉州學未㡬以憂去繇是無當世意其覺者謂是而公論之屬君者特未已也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養吾齋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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