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魯西先生遺稿
卷之七
作者:尹宣擧
1712年
卷八

上愼獨齋論坡山表陰。己丑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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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學之盛。莫尙於宣廟初元。宣廟之銳意圖治。實在於癸未際會。李文成公以不世之才。當經濟之任。力薦先生。要與共貞。宣廟倚毗文成。必欲招致先生。以興治道。朝野想望。先生出處。以卜國家興衰。而先生以病自遜。不輕去就。及乎辛巳敬禮之至。然後乃始暫起。思政一接。首講大道。上下推服。矜式一世。先生行道處義之正。可謂得彙征之時而無失望之民也。至於癸未特召之旨。懇懇於同心同德。先生之三辭乃就。蓋見行可之兆而有幡然之志也。其所以辨奸而顯忠。旣退而復進者。無非爲世道汚隆之計耳。是實先生出處之大端也。月沙撰行狀。新豐撰碑銘。捨出處之綱而表讒謗之目。恐失其輕重之分也。今日執事者當此。實斯文顯晦之一大機也。其於出處語默之大綱。似不可不明白說道。伏未知如何。宣廟有爲之志。癸未以前則如日方昇。甲申以後則如日漸昃。蓋當此時。文成不幸雲亡。先生決意還山。群小得志。讒諂蔽明。乙酉以後。朝論所務。只在於倡詖淫之說。攻兩賢之道。而君上望治之誠。遂至於怠忽焉。若論世道之害斯文之厄。則雖無己卯刀鋸之慘。而禍亦已甚矣。己丑逆變。上乃開悟。遂以癸未之召。召之至再。先生此行。雖欲已得乎。曁封章不納。還卽決退。則譬如積陰已痼。陽光暫見而還匿。其進其退。只觀其消長之道而已也。行狀中自乙酉至庚寅事論議。似欠端的。乙酉邪說醜正。列姓名書天府之禍。初非爲沈靑陽而發。其奸狀不可不明言也。庚寅四月十五日陳封事。而上不省。五月十二日。先生乃乞骸歸。設當時有媒孼之兆。先生之決去就。乃在於言計不用。不必爲釀禍爻象也。未知如何。行狀中語。率多出入於東西之論。恐不可不辨也。

先生不赴難事。前後一揆。而議者不言丁酉。獨言壬辰者。蓋壬辰則爲罪。丁酉則不罪故也。旣不赴難於朝。而欲哭迎於道者。特爲駕由坡路而發。若不由坡路。無是計耳。而議者不以不赴爲重。反以不迎爲言者。蓋甲午嚴批有所云云故也。大槩赴難大事也。迎拜小節也。旣不得赴難。則迎拜之計。設或未遂。亦不太緊也。況倉卒未及之故。又何必屑論也。然而壬辰則太詳。丁酉則全沒者。是不以出處爲主。而但以形勢爲言故也。然則丁酉不赴難事。不可不擧論。以表先生終始素定之志也。歷觀前史。山林之士。未嘗有執靮從君者。一自群小誣先生之後。仁弘之說。定爲國是。扈從與否。爲世大戒。此亦世道之一變者也。賢者出處。自關世敎。設若先生非其招而徑自赴。後之具眼者謂先生迫形勢之途。而昧進退之義雲。則其將何辭以解之。然則一時之毀譽。千載之是非。其輕重得失。自有辨矣。

先生義州行朝箚辭。重觸忌諱。甲午還都之後。始有厭薄之旨。而先生猶且知無不言。再批逆鱗。畢竟天怒果發於奏本之議。削職之禍。遂及於身後。所謂結戚畹黨奸臣。遺君殺士之案。莫非群小承望而搆捏者也。大抵天地交際。陰陽迭運。舒慘闔闢。莫非造物者之爲也。癸未以前。則褒辭寵旨。洋溢一國。甲申以後。則跋胡疐尾。動觸罟獲。然先生之道則前後如一。而始見賢而終見疑者。好惡之至變也。所遭時義。正與趙靜庵相類。而但先生則被禍差輕耳。道之行廢有命。君臣際會難保。古今之所同慨也。但當表出處之大節。以明吾道而已。區區讒賊之故。似不必歸重。未知如何。

道德造詣。則兩賢自有品題矣。栗谷曰。可任經綸。見癸未薦目。先生曰。三代人物。見年譜甲申。栗谷必欲與先生共貞。先生必期栗谷以大任。其高下淺深之等。唯栗谷知先生。先生知栗谷。思庵以下。蓋不得與也。其他尊慕而敬信之者。亦不過見其文章之外而已。況彼不知者之訾毀。曷足爲先生之累哉。趙重峯丙戌疏曰。懿德峻行。忠言嘉謨。實有匡主德庇斯民云云。此則覿德心服之言也。李潑乙酉啓曰。以道學推成某聲望之隆。又非李某之比也云云。此則群小亦自知尊慕也。宋龜峯亂後贈先生詩曰。花欲開時方有色。水成潭處卻無聲。自註曰。牛溪赴行在。無所建明。時勢然也。先生此時實無上下之交。而人皆責以功業。故龜峯詩句。亦有此意也。蓋儒者處世。雖使得志行道。三年七年一世之限。不可若是其幾也。故名實未加之譏。昔賢猶不免焉。況當板蕩之際。叢非積毀。言計不用。則寧有得君施措之望乎。然而先生之處患難。無入而不自得。壬丁兩難。獨行不顧。以明山野自處之道。不以外至之言。易吾介石之操。且前後時務奏箚。不避忌諱。以格非端本。爲興復之第一義。只此兩事。亦足以經當世而範後來。逆境中事業。此其大者也。龜峯所謂無所建明云云者。亦或未見乎此也耶。

竊伏惟念自甲申以後。群怨並興。讒邪堵立。飛謀釣謗。靡所不至。由是衆人之見。不知儒俗之卞。而混以朋黨槪之。街巷竊議。已不勝其嘵嘵。及夫己丑壬辰進退之間。先生處義。出於常情之外。故門下諸人。亦多未達。而困於疑謗之口。反訝先生之道。有未盡也。出處大節。不曾稱道者。正以此耳。若無老先生一言。則辛卯素定之志。終將不表於世矣。素定之志。若是較然。質諸古賢。參以時義。更無可異之端。則雖使擧世而非之。何傷於先生之道哉。先生於國家大難。猶且確守素志。至死不變。則況於己丑之行。獨不思禮義當否而爲之耶。以此推之。則先生素位而行。特立不顧。順境逆境。一循道義。正是後人之所不敢幾及處也。今日出處之論。似不可不力主明言。以破擧世沈痼之惑。未知如何。

上淸陰論坡山碑文改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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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文請改之擧。有始中終三變焉。始則戊子春。宣擧以士林諸意進稟者。爲素定之義。不可不表稱也。中則今春。成兔山櫟,申泰安湸。以都下衆論進稟者。爲欲赴之情。不可不著明也。終則夏間。文擧以一二議者之意進稟者。爲情義兩端。不可不該載也。蓋戊子春。許改本曰云雲。壬辰寇深。車駕蒼黃西狩。先生之不得出拜。人皆知事勢之難及。而乃先生素所定。則本起山野。方被鉤黨之目。朝暮且得罪。國雖有急。不敢輕自進云云。宣擧退。與舜擧及成㮨商量。則曰。觀此文勢。疑若並出拜不欲者然。不瑕有害。宣擧更進以稟。則大爺曰。欲行不果之事。不須著論也。宣擧歸復於金都憲。則都憲亦如舜擧之意。舜擧,文擧繼進申稟。寧欲就舊本。刪去下面追及等語而用之如何雲。則大爺曰。出處之義。提大綱可也。逐目辨解。有若畫出者然矣。宣擧乃以不許改之意。布於士林。則曰。大爺之意。亦自好矣。形勢一邊。元不大緊。何必固請雲。此乃士林已定之論也。至於今春。容易請改。盡復舊本。壬辰寇深。聞上將西幸。欲入赴。自念本起山野。方被鉤黨之目。朝暮且得罪。國雖有急。義不敢輕自進。乘輿若西幸。當哭迎道左。如蒙顧問。隨駕而行。否則唯有退死溝壑耳。不意一夜之間。乘輿遽出。先生所居。去大路數十里。比聞乘輿渡臨津。江津阻絶。亂兵已塞路矣。遂痛哭。舁疾避兵於峽中云云。而素定義理之說則全沒而不稱。故萬不得已。文擧又以兩端該載之意。申告於終。不敢避僭瀆之誅。此請改之擧。所以至於三也。

士林諸意。必欲表素定之義者何也。蓋儒者進退之道。三代以上則尙已。宋朝儒賢。明有故事。可以歷陳也。○伊川先生年譜云云。見年譜。後說下同。○楊龜山云云。○尹和靖云云。○胡文定云云。○江萬里云云。此以上。儒賢出處之通誼也。○辛卯四月。沙溪以定山縣監。就辭坡山。時有倭釁。沙溪曰。脫不幸有變。先生何以處之。先生曰。赴難常也。吾則本在山野。非當仕有官職者。古人如江萬里輩。曾不赴難。吾亦竊擬於心云云。⨂壬辰四月。先生以不參大閱。上疏自劾。末雲瞻望雲天。永辭丹陛云云。○甲午。答李僉知海壽書曰。大抵來敎則臣子之大經大法。鄙見則又是一道。死一也。而死於野。不害其爲忠云云。○丁酉。答尹海昌昉書曰。倘非有差除號召之命。安敢進身於闕下哉云云。此以上。乃先生素定之義也。先生已行之跡。一與素定之志相符矣。○乙亥。吳相國在東湖。宣擧適將親命往候。仍稟壬辰不赴事。則相國曰。當時吾輩謂先生應入赴。聞成永同自坡山來。吾與黃秋浦往見同宿。永同曰。親意以不赴爲定矣。吾輩極驚訝曰。豈其然乎。豈其然乎。久而不自釋矣。及得朱子見微之士不在其位。在外者不入等說。然後始覺先生之見在是也。宣擧曰。然則箚辭中何不及此言也。相國曰。以吾蒙學。安敢定先生出處大節云云。然則先生素定之志。吳相國已聞於當時矣。

都下衆論。必欲載迎拜之說者何也。蓋五十年來伸冤之說。著爲一代之恆談。而習熟於耳目故也。諸說源委。亦請陳之。○壬辰。先生義州待罪啓辭曰。臣在難初。欲奔赴闕下。而朝廷方有黨人之論。不敢自詣班行。逮乘輿渡江之日。事出倉卒。未及聞知。不得奔問起居。執羈靮以從云云。此則待罪之辭。而伸冤諸說。皆因是而施長之也。○甲午。上敎曰。當初車駕避亂。過卿廬舍之前。而卿不來問。自知罪重。將欲死而不得。今卿來詣。感激流涕云云。此敎之發。由於積讒。而仁弘等之誣。藉此敎而甘心焉耳。○辛丑。景虎疏末段雲。壬辰之變。大駕過其門閭。某偃然閉門不出。其遺君負國之罪。此亦極矣云云。臺論曰。鄭澈謫江界。則某追至松都。信宿而返。賊逼京城。則某以宰列之臣。在畿輔一日程。非徒聞變不赴。大駕過其居。而亦不出覲云云。仁弘箚曰。某以不赴國難。擬諸王蠋,江萬里。則何獨於逆變之際。托稱赴急。輕入城中云云。仁弘等主意。專在於己丑。特假壬辰爲言也。蓋松江之竄也。先生出別於臨津江上。故群小因此造謗。終作遺君之案。夫送別江上。人事之常也。不得追赴。義理之變也。豈可槩論之哉。而伸冤者不審。王江素定之義。反爲仁弘說所奪。乃執形勢之末。苟塞讒言而已。○戊申。館學儒生等伸冤疏批曰。車駕過某所居之地。而某不爲出見於路左。又不奔問於止宿之地云云。校理崔起南疏曰。某聞大駕將有西幸。謂子某曰。當俟駕過。哭迎道左。如蒙顧問。則扈駕而去。不然則死於溝壑云云。伸冤之說。單擧出迎爲言者。以館學疏批有此云云故也。自此路左之說。便作別義。人以爲莫大之節耳。申廣州疏曰。壬辰不及迎謁扈從之故。則其時黨禍大作。搢紳相繼流竄。時議方以某爲澈黨。某以待罪田裡之人。不敢自詣闕下。及夫西幸之日。事出倉卒。故都下臣民家在僻巷者。亦未及知。況某家在京城百里外者哉。是日坡州官。蒼黃顚倒。未及號召於遠村。只率近里士民。草草進供而罷。某之所居。則距州治三十里。大駕已過臨津之後。始得聞之。又聞撤去舟楫。不通津涉。駕後一路。已作亂兵。翌日某乃舁疾移入峽中。大駕之留松都。實非某之所知也。然則不及迎謁。出於事勢之然也。如以義理言之。則人之出處去就何常。惟義之歸而已。王蠋旣退畫邑。江萬里旣歸饒州。則皆不赴難而死於其所。何必執羈靮而後爲忠乎。或者曰。仁弘箚也。王蠋,萬里則死矣。某亦死乎。是又不然。吾君尙在。國脈猶存。又無燕將之迫元兵之逼。則揆之以義。其可死乎。使王蠋,萬里易某之時。則必不死矣。使某易王蠋,萬里之時。則亦必死矣。又曰。某平生進退不苟。未嘗有無召命而自至者也。設令己丑之變。召命不再。則某必不敢出矣。成川之駐。召命不至。某亦不敢赴矣云云。此疏立論。先形勢後義理者。主於伸冤故也。末端召命不至則某亦不敢赴雲者。實見素定之義矣。○月沙李相所撰行狀則曰。大駕已渡臨津。撤去舟楫。津渡不通。一路方爲亂兵。哭迎道左之計。亦已無及雲。張新豐所撰碑文。更添蒼黃欲追及。江津阻絶。亂兵塞路雲。吳相國箚。又添欲爲追及。則津渡阻絶。亂兵塞路。計沒奈何云云。癸亥以後公議大定。則所當一變伸冤之說。昭揭素定之義。以傳百世之信。而奈何猶不知變。凡諸辨明之辭。皆主崔疏迎拜之說。而專沒申疏王江之義。以初不赴難。諉之於待罪。以後不追赴。諉之於路阻。專歸重於形勢上。而素定之志則堙晦而不表。誠可慨也。○趙判書翼疏曰。某本山人。平生所謹。在於進退。是時不容於朝。儕友皆竄黜。方屛跡俟罪。雖當顚沛之際。進退之節。豈可苟乎。決無人主不求而自進之理。唯哭迎道左。豫有定計。而西幸出於倉卒。未及聞知。則事勢又不及矣。昔王蠋言不見用。退耕於野。而自經於畫邑。江萬里宋之丞相也。與賈似道不合。退而家居。而自投於止水。由是觀之。則自古死難之臣。未必皆赴難也。某平生學古。尋常處事。皆有義意。況國家大變。君臣大義。豈無定見而苟然不赴哉云云。必欲載迎拜之說。則如此疏所論可矣。一二議者。必欲該載兩端之義者何也。蓋士林所執。實是不易之正義。質古而無疑。俟後而不惑者。今不可不首出而明言之也。衆論所執。雖帶得伸冤時意思。而然其迎拜之說。實先生所欲爲者。是亦隨時之一道也。今若曰群小必欲乘時。倂及先生。先生愈自退藏。壬辰之難。上終不召。先生亦不敢自進。逮車駕蒼黃西狩。先生有意出迎而未及遂。痛哭舁疾入峽云云。則方可以無欠也。

凡此三說者。意有賓主。故言有與奪之異。士林則主義理以爲進退大綱。旣不悖於古人。則一時形勢。雖或有不及者。非有害於義也。衆論則主形勢以爲路左與闕下有間。闕下可不赴。路左不可不赴也。議者則主取義理而形勢亦不欲捨。故以爲兩端均是實跡。有不可偏廢也。然則士林之寧欲用改本。衆論之必欲用舊本。議者之欲該載兩端。三者之中。未知何說爲得耶。○大槩伊川洛學之禁。至孝宗朝。猶未解。雖以朱,張,呂諸賢。尙不得去當世之邪論。則今日論議之定。考其時。尙早矣。第就先生年譜。究觀終始。參以本集。則先生所踐行者。一動一靜。無不模放於昔賢。士林之議。莫不熟講而深信之矣。論者只欲據伸冤時一事。以定萬世之論。此斯文之所共歎者也。

答成內兄,申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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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文改定之擧。遂事不諫。豈大老只許仍舊而不復泚筆點化耶。且行狀論議。專主於伸辨。故未免出入於東西偏黨。如乙酉先生被斥於李潑等者。特因救栗谷事。而行狀乃引沈靑陽事。縷縷言之。一也。庚寅封事末端。緩獄恤刑等語。以後時還削之。而行狀單擧此語。有若實陳者然。二也。甲午顧咨事。先生所論。只在奏文大旨。而行狀所論。有違先生之旨。三也。其他如悒悒攬涕。憂傷成疾等語。舛誤實多。不但壬辰一款而已。故群議以爲記實文字。不可以此傳後。雖不可改。而所當逐段註解。以正其訛。至於舊碑文。則比諸行狀。更有一層錯處。壬辰迎拜之末。又加欲追赴等語。甲午李廷馣事。謂先生與李議同者然。大害斯文正義。未知僉意則以爲如何。

上愼獨齋。論坡山年譜一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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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乙亥正月。仁順王后薨。○四月。栗谷以副學就職。○六月。先生拜持平。卽赴召入京。

萬曆丁丑十一月。仁聖王后薨。○戊寅三月。栗谷以大諫承召拜恩。○戊寅五月。先生拜持平。辭病不赴。

前後兩喪。栗谷則皆入朝。而先生則一入一否。竊念先生年譜中乙亥赴召一款。以因國恤爲言者。或未免錯了。栗谷與先生赴不赴之異。蓋與溫公,伊川事相類矣。未知以爲如何。溫公於神宗喪。不待召。自洛入臨。而伊川於高后喪。被召而不赴。出處之異。有如是者。謹按石潭遺稿中論先生出處者。乙亥則曰。上心向善。眷遇儒賢。有可爲之勢云云。戊寅則栗谷封事。上不採用。先生歎曰。此疏允否。乃關時運。非人力可及云云。以此觀之。乙亥戊寅之或赴或不赴。意實有在。似不可歸重於形勢上也。亦未知以爲如何。退溪於文定王后之喪。承特召之旨而不赴。明宗之喪。以禮曹判書。不待葬畢而徑歸。國恤則形勢之大者。而亦不暇顧。先賢進退之道。只循時義之如何而已。形勢上則似不必太拘矣。

與安持平邦俊○庚寅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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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山年譜。滄浪公草而未定。乃今議於士林中。更加修潤。著爲上下兩卷。故奉呈以俟裁察焉。其未盡處。伏望斤敎如何。

尊丈丙子疏。收錄於下卷。而篇大未能盡載。敢加檃括。僭妄極矣。如有錯誤。冀幸提誨。且疏中語意。有些可疑者。故卽此條列以稟。一一明敎。以爲考信之地。幸甚。

一。松江與李公恆福相議具箚草。與柳相成龍聯名救崔。白沙崔獄記曰。箚草在再鞫之後雲。而尊疏曰。在再鞫之前雲。似相左矣。

一。李潑未到配所。又出於宣弘福之招。中道拿還云云。潑等己丑十一月十二日定配。十二月十二日。還被拿命。其間客一月矣。似無未抵配所之理。中道拿還雲者。恐或失實耶。

一。建儲事。成某亦欲上章陳請云云。此說見於何記耶。伏望明示。以爲考信之地如何。

一。辛卯年。汝諄欲搆士禍云云。拿囚千頃等。嚴加酷刑。取其誣服然後。始以澈爲奸兇邪毒。安置江界云云。辛卯七月。松江被竄謫江界。八月。梁千頃,姜海等。拿問刑死矣。則取其誣服然後安置雲者。無乃失實耶。

一。李恆福上箚極陳以爲崔永慶之被逮也。成某在坡山。貽書力救之。景虎之疏。搆也非實狀云云。鼇相壬寅箚中。無貽書力救之語。未知謄本有詳略耶。

一。永慶臨死。謂同繫者尹光啓曰。吾無罪犯。只與成某絶交。至於此極云云。仁弘所撰永慶行狀中。只有朝士湖南尹光啓,生員朴士吉等同繫。備錄終始云云。而無吾無罪犯等語。更加參考而定之如何。

混定編錄中己丑庚寅辛卯三年事。似多有失實處。龍安倅鄭瀁甫家。有當時朝報謄本。極爲明備。取而考較之。則可驗其虛實矣。李潑乙酉秋詆斥兩賢啓辭。不載於混定錄中。茲將謄本呈上。以備裁察耳。

大槩癸未。群小欲害兩賢而未售。乙酉。始逞其奸。思庵,松江俱遜於野。群小專國。濁亂甚矣。己丑。逆節起於奸黨。士論之激發。理勢之必至者也。南袞之病將死也。陰崖欲救。松齋不欲曰。這漢必赤士類。袞是小人。故松齋之言。亦不害爲君子矣。潑等之奸。已彰於乙酉。而汝立惡逆。自底株累。則松江設若有松齋之言。亦不失爲君子。況其前後伸冤。不以其奸而遽斥爲逆者乎。辛卯士禍之作。有若崇寧餘黨。反罪元祐元符大臣者然矣。己丑時事。不可不先明潑等奸黨與否而後。及其獄事也。松江治獄。比諸今人。亦已寬且厚矣。世人皆謂松江於己丑。得謗太多。未免貽累於兩賢。而其實則癸未。栗谷慍於群小而貽怨於牛溪。終使松江身當讒賊之鋒。且混定編錄中己丑記事。不卞白黑。而徒聽罪家之言。歸咎於若干銳論者。而圖脫松江於積毀之中。此所謂投寸膠而淸濁河者也。恐不可不究其源委而徒循乎世俗之見也。未知以爲如何。

答宋英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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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敎壬辰一款。吾輩中亦未歸一。以致某令從傍大拍。此甚閟悶處也。當從碑本如何云云者。此非所期於執事者也。妄意以爲高明之見。已有所打疊於斯矣。不料今日。猶有未盡底蘊也。請爲執事申之。沙溪老先生在辛卯。往拜坡山。講得去就一事。豈非十分明白乎。牛溪素定義理得失。實是豫量而行之者也。老先生卽以所見。質於牛溪。而牛溪之見。終不變矣。及其臨亂之際。若有召命。則又安得不赴。亦莫非隨時之一道也。而召命終不下。尺步不敢進。古今天下。若有無召自進之賢者。則牛溪之跡。猶可議也。重峯以下規矩。則固不當擬議於斯也。老先生執當初仰質之意。嘗以爲不無可疑雲。此非獨老先生之見爲然。牛溪門下。如黃,吳諸人。亦皆疑之矣。至於今日。一斷以牛溪之義。而盡掃諸疑。則固不可得矣。若或因老先生之疑。而遂謂牛溪出處未免差舛雲。則不但有害於儒者進退之大防。抑將得罪於老先生之門矣。叔子西監之就。和靖深疑之。以和靖之疑。而遂謂伊川爲未盡雲。則恐非知者之言也。是故妄意嘗以爲牛溪素定之義。則著爲先生出處之常矩。而老先生隨時變通之論。則作爲別說。以爲後生講義之一談可也。高明常以爲如何。而今復發此言耶。某令從傍大拍者。此指炭兄耶。炭兄則不然。如壬辰事。非徒不疑。亦甚尊信。常謂宣擧曰。無召不赴之義。唯獨牛溪爲之。他人不可學也。自初至終。進退動靜。一如牛溪然後。可辦此擧。若如常調進退者。雖欲學之。不可得也。以常調者而遽欲學此。則反大有傷於義也。牛溪出處。實可躋於從祀無疑雲。其論實甚洞快。令人起敬。蓋此非炭兄之見也。乃權佐郞與朴承旨諸丈商確之見也。自異論中出。而特立不顧。培植古道者也。浦渚平生實與權朴之論合符焉。昔當坡碑之刻也。都下諸見。實與愼獨先生之見不同。石室亦未免取捨。是時炭兄大以爲笑。謂弟曰。如壬辰一款。只書病在峽中四字。後人豈有不諒而知者乎。紛紛加減。誠可駭也。其於沈座。醉語石兄者。亦此意也。豈高明以炭兄之言。爲有不足於坡山之義者歟。宣擧聞見。或不致詳。則入京之日。更與炭兄反覆商量而定之。極幸極幸。碑本中自念以下。該載無妨。而路梗以下。未免拖引之。則此炭兄之所大拍處也。大槩牛溪己丑壬辰兩事。大爲群小所攻。前進後退四字。一發於仁弘。而讒說和之。雖爲孔子者。亦不無惑志於其間。而前召後不召之義。則不復詳覈而晳辨之。可勝慨然。向聞同春諸人登對說話。實將牛溪心事。畢陳無蘊。而然於築底處。猶有未盡。賢者遜荒。臨亂不召。大爲國家之羞。如重峯疏論之義者。則未嘗一言及之。實是法筵講義之一欠事也。不識高明終以爲如何也。若夫松江卞明事。高明想有斟量。而妄意如松狀中伸救二字。大可忌也。今日所當先卞者。己丑事爲是士類中冤獄耶。奸黨中逆獄耶。劈此兩頭而已。果是奸黨中逆獄。則松江雖有未盡平治者。不過爲張釋之所笑而已。果是士類中冤獄。則松江雖或用意伸救。而有不能人人而伸之者。此適爲操縱輕重之證而已。袞,芑之斥。烏得免乎。畸庵之見。不能劈此大頭顱。至有文翼,晦齋之喩。令人痛歎。執事所欲繳納卞㮨文字者。實是橫流之砥柱。群蒙之指南。世道升降。是非底定。端在於此擧耳。晏兄陳卞。非所敢知也。設使朝家有公論。則豈待晏兄之言而知之也。如其無公論。則雖或言之。人其信之乎。已往畸庵之疏。非不詳矣。而反藉彼口。何益之有乎。己丑文案不在。彼此俱無明證。虛實疑信。在人不在言也。且與咸令並作。尤非事宜也。松江是非。乃士林中公共底事也。非一家子孫所敢自主張者也。卞松文字。若干逐條仰效於同春。早晩想有以相及之矣。幸以鄙等之意。申申於晏兄如何。

再與宋英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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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一事。前書草復。敢此更申。蓋前進後退四字。一出於仁弘之口。而伸冤文字。無一發揮其素定之義者。門下諸人。未免困於讒謗。當時言語。有不得不爾故也。及乎愼獨齋先生發書往復於石室大老。實證老先生身親答問之義。大老非不以愼齋之言爲正。而當其碑文改節時。亦未能確然定一。愼齋大加歎惜以爲牛溪之本心。不可復明於世也。若使老先生之見。專以牛溪素定之義。爲失義悖理。如仁弘之所攻者。則豈其必欲顯微發潛。表出亟稱。俾後生學子明知其本心哉。愼齋亦何必強記未著之論。出諸公共之案。以資交亂之俗。以證仁弘之口乎。大槩牛溪旣聞沙溪之言。而終始不變初見者。是必有所以然者。沙溪終守己見。而猶欲表出牛溪之本心者。亦豈無其意乎。君子出處進退。各在其人所遭。寒溫飢飽之異。文定之論備矣。老先生何嘗自白牛溪本心而反攻其非也。愼齋亦何嘗心非牛溪而欲暴其被謗之實乎。及至今日。諸賢反欲以老先生之見。爲不易之定論。而牛溪素定之義。爲不可復表於世。則未知於師門之旨。合乎否耶。三代以後。君臣之義。不至如奴隷草芥者。唯獨儒賢一路在耳。必待上之求之而後進。雖或求之。而義有不可則不進。上不求之。則元無自進之路。此理曉然。不啻若天地之常經也。今若以無召自進之說。定爲後出之新規。則其於古人出處之大防。得無相左乎。蓋高明則主老先生。希仲則主重峯。引春秋傳奔命焉死之之說。以爲投袂杖戈。有不容已云云。誠初則主其先論。皆自其所聞所見所遭所行相近處而從之耳。何敢以一槩揆之也。第其無召不赴之大防。則恐不可容易擺脫也。老先生旣於松江。明其顯斥潑奸當獄反救之狀。而畸翁。偏主伸救一邊。又於牛溪。明其素定不赴臨道欲迎之義。而諸賢未免偏主。自進一邊。則牛松議論之不定。其自沙溪門下始矣。寧有是理。寧有是理。今當邪正之卞。未免惹起爭端。則傍觀大拍。猶是細事。其爲吾道之累何如哉。茲敢更申一說。以備參考。狂率之罪。自知難逃。千萬恕諒而勿訝焉。

答兪武仲庚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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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聞都下學疏又上。而異端亦起雲。論議不定。汔成爭場。世道若此不已。則雖使館學得請於今日。猶非所幸也。大槩癸未大是非。不啻若元祐之較著。而癸亥諸人。莫有任朱張之事者。如乙酉群奸。猶不明其爲章蔡之倫。則川洛之邪正。復誰卞哉。今日諸賢。實當眞魏之時。斯文厚望。不但已也。一時形勢之得失與奪。元不必區區也。只是明其道論其世一節。或有所蹉卻。則似不免千載之責矣。竊爲諸賢耿耿也。

上愼獨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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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人誣賢之說。固不足多卞。而揆以孟子好辯之義。則亦不可諉以互鄕而置之也。至於遺親後君等事。實衆人之所聽瑩。而前此未嘗詳說之。則放淫明道之辭。似不可不廓如也。竊觀世道日益乖離。議論終不可定。是非終不可正。獨吾聖上以明睿之鑑。克體尊賢之道。而朝著不逞之輩。招諭嶺外群蒙。紹述仁弘。惑亂天聽。若使詖淫邪遁之說。少有所螮蝀於日月。則其爲大道之害。已不可勝言。而獨不重爲當世諸君子之羞耶。仍竊伏念石室大爺自乙亥以後。未嘗有一言及此。到今若復無言以廢邪正之卞。則斯文百世之責。必將有所歸矣。妄意閤下預將此意。通報石室。反覆商確。著爲一大定論然後。仍與懷沃諸賢。合辭同聲。以破一時之惑。以傳萬世之信。則豈非吾道之大幸也。其於從祀重典。雖不須固必。而前頭必將有恩召之降。則辭章大義。似或有兼及於斯者。故敢此先事以稟。伏未知以爲如何。

與宋英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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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陽則有陰。天道之常也。而扶陽而抑陰。聖人之義也。有正則有邪。世道之常也。而扶正而抑邪。人主之職也。陰陽一箇大偏論。邪正一箇大朋黨。惡偏論而執中無權者。固不足道也。畏朋黨而卞論不詳者。亦不可說也。第於偏黨之中。亦有大小輕重之分焉。儒俗是非。偏論之大且重者也。彼此與奪。朋黨之小且輕者也。唐之牛,李。彼此之交爭也。宋之川,洛。儒俗之相攻也。我東兩賢之論。卽所謂儒俗之卞。而當時上下之見。混以彼此槩之。及其末也。陰反汩陽。邪反勝正。遂指兩賢爲小人邪黨者。殆數十年餘。不啻淳煕以前。只禁程氏之學而已。癸亥反正。天地再新。而執政諸人。猶淪於彼此科臼中。遂使儒俗之卞。不明於當世耳目。君子未爲十分君子。小人未爲十分小人。故陰陽交錯。邪正混淆。以訖於今日而莫之能救焉。此無他。不祛私比之心而徒避偏黨之名。不知儒俗之論而但主彼此之言故也。聖化初元。首招儒雅。遠近之望。咸以爲諸賢論議。必將講明大小。卞別儒俗。以定一時之趨向。以正萬世之是非。不但已也。而事機差舛。風浪復作。大老以下。終未有一言及於儒俗之卞。此誠常情之所共歎惜者也。昔胡文定公於高宗初。首請四賢從祀。此則癸亥諸君子之所未暇行也。朱子於孝宗初。首陳兩程爲近世大儒。此則當世諸君子之所未及發也。從祀重典。猶不必遽請也。卞誣大義。夫豈可少緩乎。趙重峯前後封事。用意正大。立論明快。雖似不適於時尙。實爲後生之指南矣。矧今時義不至如重峯之所遇。則其於當爲不當爲。可言不可言之幾。大小輕重。分數多寡。終未知何如也。妄意則以爲偏論有不必避也。朋黨有不足恤也。元祐是非之定。有不當諉之於後來之朱子也。前此累以爲稟者。非必以爲嶺人一說。有玷於前賢道德也。亦非以爲從祀大議。取勝於館學爭場也。只恐後之談者。乃謂某時某賢。主某論行某事。而不汲汲於尊賢卞誣之義也。大抵今日。天下之陰陽已判。一國之邪正未分。士生斯世。所講何事。一則扶陽。二則抑邪而已。餘事瑣屑。似不足關於君子進退語默之節。伏惟執事俯賜諒察。一言終敎幸甚。

上仲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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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閱鄭寒岡稿。所論與張旅軒無異。極可駭歎。寒岡稿。洛中必多有之。試一借觀如何。其祭東岡文。爲金宇顒也。祭朴德凝文。爲朴惺也。惺之十六條疏。至稱爲血誠者。與旅軒贊惺之狀一意也。鄭,張諸公。猶不自拔於仁弘,惺等之科臼。則如漢陰,完平之陷溺於李山海,柳成龍之波流。無足怪也。可勝惜哉。且其祭金鶴峯文。爲金誠一也。至曰奉使異國。大節彌彰云云。誠一使倭。受其悖書。一超大明之書也。而還奏朝廷。則倡言賊無來意。蓋承山海旨也。辱命誤事之罪。有甚於羅德憲輩。宣廟之只一拿問。亦末減之科也。懲毖錄中曲爲掩覆。已極謬矣。而反稱美之如此。據此一論。可斷其見之訛矣。大槩世道交喪。士論分披。好議論者。率多混白黑。執子莫以爲之公。故自癸亥至於今。迄未成一模樣。而嶺南中巨擘如鄭張。筆而牖後。若是顯然。後生之詿誤頗僻。烏能免乎。兩賢門下諸賢。不能講明師道。以定是非之責。將有不可勝言者矣。若無一趙重峯。則兩賢之道。幾乎熄矣。豈不大可懼哉。此可與知者道。不可與不知者道。孝思外勿掛他眼。幸甚。

與安景仁景鎭崟○乙未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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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秋景鎭之過也。以先先生命。投示買還答問一冊。且許其中有可反覆處。不厭論難雲。跪受拜讀。不覺洒然。竊覵答問本指。實爲發明牛溪心跡。則不但定一世不定之是非。且將使百世之下。有所考信。必也博考審問。據實明卞。確然無有一毫罅隙。然後可以示當今垂後世而不惑矣。先先生所以不謂卑鄙。俯辱詢誘者。蓋出於愼重之意也。而顧我固陋寡謏。何敢遽然窺測於其間哉。然竊妄念先先生所述混定編錄,牛山問答等篇。旣已播諸耳目而傳誦之矣。獨此買還一冊。乃是先先生末年所記。而尊師衛道。抑邪扶正。莫大之盛業也。一言半辭。未免失實傳訛。則全篇大意。或者爲旁觀者所疑責也。茲敢不避僭妄之嫌。謹就原篇中。略標一二疑信之端。別紙條列。將欲仰質於函丈之下矣。未及拜書。先傳凶問。孤負此心。痛恨平生而已。又竊自念先先生立言示後。如此之誠矣。周咨好問。如此之勤矣。旣蒙辱詢。粗知疑問。而終無一言以仰塞先生之意。則實無以自逭於斯文之責矣。乃取所具別紙。繕寫呈進。庶幾追報寄示之誠心。而補前愆之萬一。倘或僉賢詮稟巖廬。有所取捨。回而敎之。則此非獨宣擧之私幸也。且覵問答中。如庚寅建儲。癸巳奉審。甲午奏本諸事。則皆已發明。無復餘蘊矣。獨念壬辰不赴難一節。實爲疵謗之大者。亦是出處之大端。而未有一言及此何也。景鎭曾言先先生以石室所撰碑文改定一款。卽牛溪素定不赴之義。爲牛溪本指雲。先先生親以門人。自知本指。則不可不以此義表見於問答中。以定當世之紛紜也。前秋拜書。略陳鄙意。仍以石室往復書一通。仰塵求敎。未知先先生無恙時。見此以爲如何也。望須一一示及幸甚。

答宋明甫戊戌○時尹善道者上疏言鄭介淸事。同春在朝。欲卞破其說。以書問之。故逐條而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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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汝立受知於兩賢。介淸受恩於思庵。至於甲申以後。潑,汝立等首先背師。介淸亦叛思庵而投諸時輩。丁亥六品之超陞。實在思庵放逐之後。則隨勢背師。此乃明證也。乙酉。潑等歷數兩賢以下。編爲黨籍。群小得志。讒說肆行。潑,立等已著其惡。故重峯丙戌疏中。直斥潑,立將爲莽,操,全忠之擧雲。而介淸之行。猶未大露。及老先生相見問答而後。始得其心也。其心卽潑,立背兩賢之心也。以介淸卑微。出入思庵門下。雖未知定爲師生。而其分義之深重。則渠輩亦不敢諱矣。呶呶於師弟之卞者。亦甚可笑也。思庵之薦介淸。介淸之往復書札。亦可見其知遇之非泛然也。思庵旣被奸魁之斥。而介淸登庸於黨籍之後。其前後向背。不卞自明矣。○乙酉徐益之疏斥汝立也。擧朝角論。右汝立者曰賢也。攻汝立者曰賊也。宣廟遂下邢恕之敎。以斥汝立。而潑等推崇之。唯恐不及。一時風聲所動。莫不以汝立爲賢。介淸之推尊汝立。爲見道高明者。無足怪也。及乎汝立作逆之後。潑等不自悔責。反謂栗谷門人誣告。譸張壅蔽。無所不至。宣廟痛見其狀。嚴治潑,立黨與。一一不赦。則如介淸之盛稱汝立之道者。安得免邦刑乎。況其不自首實。尤可駭此條詳考於癸甲錄中如何。則當時獄體。蓋可推想矣。到今罪家之流。藉口於黨禍。諉之於委官之逞憾者。乃是渠輩自飾之舌也。丁未年答韓浩疏批。明言罪介淸之事。介淸之獄。何與於松江乎。○介淸再出於賊僧性煕招。有拿命。介淸已死於謫中。此出於混定錄中。安丈所明聞知者也。○一番通問。人事上常規。數句尊稱。書辭中例談雲者。鄭疏尹疏。已自言之矣。宣廟之罪介淸。實以此也。則介淸之受刑。非預於松江。於此可驗矣。況不首其實。而自上降問後。乃露其狀。則莫非介淸之自受其刑也。○汝立羊質虎皮等語。尤極駭愕。汝立之惡。未作逆時。人已知之。而潑,介淸等特相好而崇長之。乙酉以前丙戌以後。好惡向背之間。可卞其邪正。而辛丑年間。自獻等反以卵育之咎。歸於兩賢。而尹疏乃敢泛以賢士大夫皆被其誑爲辭。乃是自獻之餘口也。○殺士名歸君父之說。亦是辛丑。自獻倡之。仁弘和之。以激上怒者也。而善道又用之。小人情態。前後一轍。誠可懼也。○柳西厓陳啓伸救之事。亦未免爲一邊黨論所誤也。平生學術行檢自任者。乃有隨勢背師。如介淸者乎。西厓以乙酉潑等得志。爲陽復之兆。則其言安得不如此乎。至於一篇著論。以至滅身雲者。亦沒其不首貽書。自受其刑之實狀。柳啓元不可取證也。癸亥反正初。潑,潔,介淸等伸冤。依一時完相之議。特許伸其斷逆之冤而已。若其誣賢背師之罪。潑等實不可逭。而亦被復官之恩。則介淸又何說也。此則反正諸人。不知論議之正也。金文正公之論。爲張崔所持。終不得行。可慨也已。西厓,完平爲奸黨所歸重。必破此兩論然後。論議可正矣。○老先生已於甲子。建白榻前。松江殺士之誣。昭雪無餘。至於今日。有何更伸松江之事乎。永慶之事。前後作爲士林之一大禍祟。而介淸事。一未聞有云云者。實以介淸之刑竄。實緣渠不首貽書之故也。而今善道反以湖南無出入經幄者故不得伸雲。誠可笑矣。○善道所謂東方之眞儒。亞於李滉雲者。此乃士林之所共憤疾者也。一夫熒惑。雖不足較。而其爲吾道之辱則大矣。渠雖十分無知。安敢發此言乎。請刊其書之言。亦不足多責也。○鄭彥信陰囑宣傳官。盡去自家兄弟書札。至於登對之時。敢以一不通問爲對。至其陳自明之疏。乃其子慄之作也。故及上命下宗老智信書十餘張於政院而敎曰。謂予無目者乎。政院謄書後還入。因此彥信大被重律。慄也不勝慙恨。遂致自盡。國人知之。安敢諱也。而善道乃敢以此人之事。顯諸疏章。上慁天聽。其無忌憚蔑公論之狀。擧此一事。可知其他矣。○善道乃尹毅中之孫也。毅中卽潑之舅也。以潑之一家人。敢伸介淸之事。特是罪家子弟。自文其辭。以爲螮蝀眩亂之計也。若使朝廷公論得行。則此輩安敢馳騖於白日之下哉。○大槩己丑治獄。宣廟實治潑等之心術。其罪柳夢井之敎曰。諸葛亮治蜀之日。輸情者雖重必釋。飾詐者雖輕必罪。自鄭彥信以大臣欺罔之後。人皆飾詐。不爲輸情。可痛云云。蓋如彥信,夢井,介淸輩。實以不爲輸情。受重刑矣。無非渠等之自作也。委官何與於其間乎。善道之縷縷伸卞。都是謊說也。況今撤破介淸書院。以其幺麽怪鬼。只因若干趨附之徒私相崇奉。至傷風敎。故先正之建請撤去。今日之講行先典。只爲放闢詖淫之流而已。初非論其繫獄曲折也。敷奏之際。聞見辭說異同詳略。或未免有增減虛實之弊。而書院之可撤與否。元不關於此套也。況其節義亡人國一論。到今觀之。辭意無倫。敢祖朱子云者。亦甚悖乖。當時宣祖洞燭其狀。攻破其說。玷辱俎豆之禮。據此一事。亦可驗矣。善道遂將此謂可與退溪先生並稱雲者。其爲貽辱退溪甚矣。他又何卞乎。此莫非世道交喪。淫邪不熄之致也。可勝痛哉。

答宋英甫戊戌八月○亦論善道事。善道居海南故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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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諭海誣論卞事。妄意以爲其疏若上。則爲三司者。所當論斥。爲章甫者。所當陳卞。闢其淫邪譸張之說。請其誣罔媢嫉之罪。所不可已也。今旣自上痛斥其胡亂。勿令捧入。則邪正是非之判。不啻如靑天白日。而彼亦摺藏其疏而去。則不過爲幽夜之魍魎。見晛之雨雪也。疏旣不上。有何可論之罪。言旣不售。有何可卞之誣乎。此事理之灼然者也。至於執事距邪衛道之擧。則不必在此一着。姑置橫逆於度外。講明一代之正論。使人人洞知乙酉以後己丑以前潑,立等奸賊情狀。然後徐將㮨誣卞文。成一冊子。末敍崔永慶,鄭介淸事。合爲一通。以徹睿覽。則聖哲明見。想必曉然於斯。而無復有邪氣之敢干其間者矣。此是斯文之一大事。不可草草爲也。當海疏之初上也。謂當先之以同春。繼之以執事。溯流窮源。自始至終。明言善議。竭盡底蘊。並與㮨誣海疏而一體論卞。則衆心咸服。公論大定。故當初敢以妄見爲執事申申者。誠以此也。今則事機已變。而乃欲委之於章甫。輔之以三司。提起已寢之躗言。惹動平地之風波。紛爭衝激。成一戰場。則無益於卞誣。有傷於國體。殆非始慮之所及也。且凡此等事。發之者輕。則攻之者肆。卞之者微。則爭之者強。觀近日館學之中。必有對擧。三司之上。必有角異。鬧端一開。讒說四起。同春與執事必不能堅坐取勝。則只有奔逬還歸而已。執事此行。不是備禮。蓋亦將以有爲也。則千鈞之弩。發於鼷鼠。席未及暖。致有狼狽。豈非可惜之甚乎。若義有不可已者。則此亦不足顧較。而今此事理之不可。如右所陳。未知以爲如何。幸更深思而財敎之也。○大槩海疏執一介淸。專攻松江。欲卞此誣。則不可不窮源而極論之也。己丑之事。汝立譬則邢恕也。潑等譬則章蔡也。潑始與重峯同事兩賢。乙酉反噬。甚於汝立。重峯卽絶潑而斥汝立矣。潑爲奸魁。若是較著。特以重罹逆獄。情實未著。故一種論議。哀憐不已。終至於復爵而後已。不亦痛甚乎。寒岡祭金宇顒文中。以乙酉被罪諸人爲邪黨。西厓謂潑等得志爲陽復。旅軒論朴惺丁酉疏爲至論。漢陰箚謂臨海獄洞快。勝於己丑獄。完平旣知惟讓不道之言。而癸亥必請並伸潑,惟讓等。似此議論。詿誤已久。殆難以草草攻破。有識如此。無識可知。前輩尙然。後生何責。惟在世之君子。平心直道。徐究詳論。以解上下之惑然後。庶可救正其一分矣。癸亥。潑等與松江兩伸之擧。已不可追。則今日急務。只當先卞潑等爲奸黨。己丑爲逆獄。此不待兩言而決矣。己丑之獄。潑,潔,惟讓等累出賊招者外。元無濫加刑訊之人。如金宇顒特命竄北。聖批至斥爲鼠子。而不出逆招。則終無加刑之擧。如鄭彥信,柳夢井,鄭介淸諸人受刑之事。則皆有所坐。以不首實故也。似此曲折伸冤等文字。皆不詳論。故後生無知之者。執此實跡。開牖群蒙。先從誠希親友而告語之。使國中游談之士。皆知偏論作於一種之謬見。而誣毀兩賢。專出於仁弘等口。一洗凶吻之餘論。俾新昭世之耳目。則此眞卞誣也。此眞闢邪也。此則非今日章甫,三司所能辦得之也。吾恐諸賢馳騖而亦猶不足也。唯在執事著爲一冊正論。上悟吾君。下俟百世之朱子而已。

上季兄癸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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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龜峯事。不可輕易斷定。蓋其人品氣像。考於言論風旨。猶可以像想矣。嘗聞愼齋函丈言。沙溪先生以爲不及於崔石溪命龍。且有一二事不滿人意處。以坡山遺集答李希參書觀之。先生之不甚敬重。亦可見矣。但論其交道。則未見有始終之異。至於戊戌書札。細論心事。非泛然問訊而已。其未嘗見絶。無疑矣。本其爲人雖多有未妥帖處。而終無誤入之跡。豈可以此而疑彼哉。龍潭兄主嘗稱舅氏之言。以爲吾不足於宋。故稱以宋丈而不稱龜峯雲。不稱龜峯。卽沙溪所謂不及於崔石溪之意。而稱以宋丈。則猶待以先友之列也。若已見絶。則不可以丈稱也。大槩龜峯之才學有餘而德器不足。與兩先生言。亦多有壓倒折衷底意思。此人言之所以不韙者。谿谷漫筆。有所論說。近日思誠亦有云云。而卽以此。便疑見絶於先生則不可。安丈所云心絶之言。恐是傳聞之較重也。徐孤靑,崔石溪之立祠也。沙溪,愼齋皆以爲可。而獨無擬議於龜峯。則其不許之意。亦可知矣。且有一言。龜峯爲一邊人所深嫉。訾謗溢世。故爲吾黨者。亦或欲因而擠之。如後生輩托於滄浪之微指。傅以不悅者之毀言。肆詆而無忌憚。則甚可駭愕。此亦不可不知也。

代季兄與李方伯慶億○戊戌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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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浦黃先生廟號曰滄江祠者。在公州境西。創設僅數十年。慕先生之風者。莫不行過而瞻拜焉。祠下有田不滿二結地。自官給復。蓋亦有年矣。自徐伯一番狀啓之後。此祠遂被輕重之論。祠田給復之擧。自今年始寢不行焉。遠近錯愕。多士駭歎。其所駭歎。不必在於若干田結復與不復而已也。蓋我黃先生少受學於坡山。與金淸風,申靈川,吳楸灘諸先生。相許爲道義偲切之輔。師友淵源之正脈。有自傳矣。及其奉使日本也。矢死而不辱君命。凜然大節。至使殊俗醜類皆敬服。則蘇卿之爲。亦不過是矣。此固不待後生一二談說而後可明者也。一方士子。不諼君子之德。建立一間祠宇。以奉春秋之享者。不可謂不韙也。州牧許復若干田結。以贍諸生之廩者。亦非循私蠹公之政也。而論議多岐。法律日嚴。致令人心乖離。擧措失宜。此非滄江諸生所獨寒心者也。大槩學田給復。無論賜額與否。本非法典所許。而類皆免其賦役者。蓋出於尊賢尙德之義也。今以公州論之。孔巖院田給復之數。至於六結之多。則何獨於滄江。必以法典裁之乎。書院事體重大。有不可槩論。而至於一節一行。皆可祀乎其鄕。則朱子之所已行者。而國中之所同然也。李正言,李評事。俱以節義。同享孔巖。而人無異議焉。獨於滄江有所云云。此是不知者之論也。賤目貴耳。常情之所不免。又何介介乎哉。舍弟之曾爲執事誦之者。非徒汲汲於祠田之給復也。道主一下尊賢之令。則地主不必苟異於孔巖之例。椽史以下則應有望風而知戢者矣。多士有所恃而不沮。祠僕有所賴而不散。非細事也。側聽數月。未有所施。不知公家事體有難下手處否。無乃本牧以法外持之否。法外之說。孔巖在彼。非所可疑也。若以旣往諉之。則有一說焉。自今日爲始。盡減雜徭。而俟秋改結時。依前給復之意。明作文字。如完戶帖者。付諸祠僕。則本牧悔悟之政。道主隆報之典。兩可昭晢矣。似聞執事者將有滄江之游。而實問祠宇之遠近雲。其必有意於尊賢。而不忽於祀事。可知矣。若果先令本牧還復其田。繼謁祠宇。以慰多士。則其爲吾道之幸。何可量哉。文擧廢疾屛伏。不敢與於人事。而誤爲多士所迫。猥備齋中之任。故不得不以此事仰溷於高明之聽。未知以爲如何也。方伯實任世敎。有不可恝然於斯者。不減於文擧備數一任之義也。抑其培植坡山正脈之道。則又豈有間於區區淺薄之誠乎。茲敢不避煩猥。冒昧發口。更希熟量而裁敎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