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川畧志 (四庫全書本)/別志卷下

別志卷上 龍川畧志 別志卷下

  欽定四庫全書
  龍川別志卷下
  宋 蘇轍 撰
  寶元初元昊創立文法故名吾祖慢書始聞朝廷為之忿然張鄧公為相即議絶和問罪時西邊弛備已乆人不知兵識者以為憂呉春卿時為諫官上言元昊不識禮義宜且勿與較許其所求彼將無詞舉動然後隂勑邊臣密修戰備使年嵗間戰守之計立則元昊雖欲妄作不能為深害矣奏入鄧公笑曰人言呉舍人心風果然既而和事一絶元昊入冦所至如入無人之境後數年力盡求和歳増賂遺仍改名兀卒朝廷竟不問世乃以春卿之言為然
  元昊既叛陜西四路置帥夏英公竦為總帥居長安不臨邊精兵勇將留寘麾下四路戰守出入皆取決焉既遠不及事而四路負敗罰終不及總帥知制誥張公安道為諌官言自古元帥無不身對敵雖齊桓晉文霸主亦親履行陣至於將佐有敗元帥必任其責諸葛亮為大將軍馬謖之敗降右將軍此古今通義也今夏竦端坐長安未嘗臨敵諸路失律一皆不問有總帥之名而無總帥之實乞據四路敗事皆以責罰而罷總帥使四路帥臣自任戰守之計有事於它路著遞相關報隨宜救應於事為便朝廷從之英公降知州而四路各任其事葢始於此
  元昊久叛邊兵屢屈秦人困敝而諸將恥於無功莫敢言和戎者雖夏人每入輒勝而國小民貧疾於㸃集擄獲之利不𥙷所耗而嵗賜和市之利皆絶一絹之直八九千錢上下亦厭兵矣而元昊悖慢已甚亦難於款塞張安道為諌官乞因郊霈許諸帥納其自新之請以安西界生靈其言甚美仁宗覽之大喜退見許公政府公亦喜曰舍人有此言社稷之福也是嵗勅書即行之自是邊臣乃敢受元昊降款中外皆獲息肩仁宗以至仁御物而許公審於安危之計不徇虛名不貪小利故讜言正論聞則能用雖遭元昊之變而不失太平之業有以也夫
  賈昌朝始作國子監直講孫奭判監昌朝嘗𠉀奭奭不出使人以唐路隨韋處厚傳示之曰讀訖乃相見既見奭曰知此意否足下異日以儒術作相正如此二人世謂奭能知人然其名位則𩔖矣而邪正則未也若止論貴賤此但相師所能耳
  慶厯中契丹使劉六符求和親賈昌朝館伴未有以拒之先是眞宗之弟號大弟者用事橫於國中因信使嘗通書幣仁宗使昌朝謂六符欲因今使答之六符辭曰此於太后甚善然於本朝不便昌朝因曰即如此欲以太子眞宗之子求和親皇帝豈安心乎六符不能答自是和親之議頗息
  元昊未順契丹要求無厭范文正公以為憂乞城京城以備之衆惑其説惟呂許公以為非曰雖有契丹之虞設備當在河北奈何遽城京城以示弱乎使彼深入而獨固一城天下擾矣乃議建北都因修其城池增置守備識者韙之
  劉從願妻遂國夫人者王蒙正女也寶元中出入內庭以此獲罪奪封罷朝謁久之復得入張公安道為諫官雖以數論列皆留中焉富鄭公時知制誥制下復遂國封鄭公繳還詞頭封命遂寢唐制惟給事中得封還詔書中書舍人繳詞頭葢自鄭公始安道見呂許公猶以非舊典不樂二公之不相喜凡皆此𩔖也
  慶厯中刼盜張海橫行數路將過高郵知軍姚仲約度不能禦諭軍中富民出金帛市牛酒使人迎勞且厚遺之海悅徑去不為暴事聞朝廷大怒時範文正在政府富鄭公在樞府鄭公議欲誅仲約以正法范公欲宥之爭於上前富公曰盜賊公行守臣不能戰不能守而使民醵錢遺之法所當誅也不誅郡縣無復肯守者矣聞高郵之民疾之欲食其肉不可釋也范公曰郡縣兵械足以戰守遇賊不禦而又賂之此法所當誅也今高郵無兵與械雖仲約之義當勉力戰守然事有可恕戮之恐非法意也小民之情得醵出財物而免於殺掠理必喜之而雲欲食其肉傳者過也仁宗釋然從之仲約由此免死既而富公慍曰方今患法不舉而多方沮之何以整衆范公密告之曰祖宗以來未嘗輕殺臣下此盛德事奈何欲輕壊之且吾與公在此同僚之間同心者有幾雖上意亦未知所定也而輕導人主以誅戮臣下它日手滑雖吾輩亦未敢自保也富公終不以為然及二公蹟不自安范公出按陜西富公出按河北范公因自乞守邊富公自河北還及國門不許入未測朝廷意比夜徬徨不能寐遶牀歎曰范六丈聖人也
  京城舉人張彥澤事溫成皇后私作告身事敗陳升之鞫之事連溫成母及公卿家升之不敢窮治獄具朝臣杜樞請録問駮之特㫖不録問殺彥澤公議枉之未幾張堯佐除樞密副使御史中丞包拯言其不當未決留百官班爭之樞在班中出班問曰樞密欲聞中丞所言何事而後敢留以實告之樞曰以此留樞可也人益壯之宋公序頃亦預彥澤事疾樞奏言小臣不合越職妄言責監江寜酒稅未幾而死識者哀之
  宋公序為叅知政事仁宗眷之許公當國疾公序陰欲傾之而不得其要范希文在延安擅焚元昊國書而以私書復之事聞朝廷諸公議之許公謬謂大不可公序信之亟於上前乞斬范公許公徐救之公序倉卒失措相次以事罷去范氏至今恨之
  富鄭公韓魏公同在中書鄭公母老矣一日語及故事宰相有起復視事者魏公曰此非朝廷盛事已而鄭公居母憂朝廷屢起之上章三辭貼黃言臣在中書日嘗與韓琦言之決不當起魏公曰吾但以實言之不料以為怨自此二人稍稍有隙
  英宗皇帝濮王十三子也故本宮謂之十三使母曰仙遊縣君任氏或言幼時父兄不以為子弟數仁宗晩年無子遣內夫人至濮宮選擇諸子欲養之禁中英宗初不預選選者無一可既晩內夫人將登車矣英宗匍匐屏間見之驚曰獨此兒可耳衆皆笑內夫人獨異之抱之登車遂養於慈聖殿中時宣仁皇后以慈聖外甥亦為慈聖所養稍長將以進御仁宗曰此後之近親待之宜異十三長成可以為婦慈聖從之後卒成婚英宗在藩邸恭儉好學禮下師友甚得名譽嘉祐末仁宗不豫大臣議選立宗室子仁宗勉從衆議立為皇子然左右近習多不樂者帝憂懼辭者久之及仁宗晏駕帝即位以憂得心疾大臣議請慈聖垂(⿱𥫗亷)-- 簾帝疾甚後不樂大臣有不預立皇子者隂進廢立之計惟宰相韓琦確然不變叅知政事歐陽修深助其議嘗奏事(⿱𥫗亷)-- 簾前慈聖嗚咽流涕具道疾狀琦曰此病故耳病已必不爾子病母可不容之乎慈聖意不懌聞者驚懼皆退數步立獨琦不動少間修乃進曰太后事仁宗數十年仁聖之德著於天下婦人之性鮮不妬忌者溫成之寵太后處之裕如何所不容今母子之間而反不能忍耶太后曰得諸君知此善矣修曰此事何獨臣等知之中外莫不知也太后意稍和修復進曰仁宗在位嵗久德澤在人人所信服故一日晏駕天下稟承遺令奉戴嗣君無一人敢異同者今太后一媍人臣等五六措大耳舉足造事非仁宗遺意天下孰肯聽從太后黙然乆之而罷後數日獨見英宗帝曰太后待我無恩曰自古聖帝明王不為少矣然獨稱舜爲大孝豈其餘盡不孝也父母慈愛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唯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可稱耳今但陛下事之未至耳父母豈有不慈者帝大悟自是不復言太后短矣熈寜中歐公退居潁上轍徃見之間言及此公曰古所謂社稷臣韓公近之昔上在潁邸方人情疑貳公招記室王陶使之密勸王傾身奉事慈聖王用其言執家人禮至親奉几筵進飲食慈聖由是歸心而大計始定
  嘉祐二年仁宗始不豫皇嗣未建宰相文富韓三公方議所立參知政事王公堯臣之弟正臣嘗為宗室説書官知十三使之賢即言之諸公亦舊知之乃定議草奏書即欲上而上疾有瘳即止堯臣私収奏本後二年韓公當國羣臣相繼乞選立宗室子乃定立十三使為皇子及仁宗晏駕皇子踐祚賞定策之功以韓公為首及元豐末堯臣子同老上書繳進元奏時諸公惟文公富公在皆歸老於洛會文公入助郊饗神宗訪之公具奏所以神宗悅焉故一時諸公例皆𬒳賞而韓氏諸子惡分其功辨之不已文公之罷平章重事由此故也然英宗之譽布於諸公則始於堯臣而其為皇子嗣寳位則韓公之力不可誣也
  韓魏公用郭逵簽書樞宻院事衆多不服公謂人曰非不知逵望輕也英宗欲置李端願於西府每曰西府當用一武人吾知端願傾邪故以逵當之或曰不然英宗欲用張安道知不附已猥曰西府乆不用武臣矣宜𥙷復舊上督其人無以應乃用逵耳
  治平中韓魏公建議於陜西刺義勇凢三丁刺一人每人支買弓箭錢二貫文省共得二十餘萬人深山窮谷無得脫者人情驚撓而兵紀律踈略終不可用徒費官錢不貲無人敢言其非者司馬君實時為諫官極言不便持劄子至中書堂魏公曰兵貴先聲後實今諒祚方桀驁使聞陜西驟益二十萬兵豈不振慴君實曰兵之用先聲為無其實也獨可以欺之於一日之間耳少緩則敵知其情不可復用矣今吾雖益二十萬兵然實不可用不過十日西人知其詳不復懼矣魏公不能答復曰君但見慶厯間陜西鄉兵初刺手背後皆刺面充正兵憂今復爾耳今已降刺牓與民約永不充軍戍邊矣君實曰朝廷屢失信民間皆憂此事未敢以敇牓為信雖光亦未免疑也魏公曰吾在此君無憂此言之不信君實曰光終不敢奉信但恐相公亦不能自信耳魏公怒曰君何相輕甚也君實曰相公長在此坐可也萬一均逸偃藩它人在此因相公見成之兵遣之運糧戍邊反掌間事耳魏公黙然竟不為止其後不十年義勇運糧戍邊率以為常一如君實之言及君實作相議改役法事多不便予兄子瞻與其事持論甚勁君實不能堪子瞻徐曰昔親見相公言嘗與韓魏公言義勇無一言假借之者今日作相而不容某一言豈忘昔日事耶君實雖止實不喜也未幾子瞻竟罷役局事
  臺官蔣之竒以浮語彈奏歐陽公英宗不聽之竒因拜伏地不起上顧左右問何故久不起之竒仰曰此所謂伏蒲矣上明日以語大臣京師傳以為笑
  元祐中蔡確坐弟碩事謫知安州作甑山公等詩意有所譏切諫官言之未決予兄子瞻方出守杭州密奏言若置確不問則於皇帝孝治為未足若不少加寛略則於太皇太后寛政為少損竊謂皇帝宜降詔推治之太皇太后特加寛貸確若稍知義理當齰舌自殺太皇太后深以為然兄已出城時遣中使賜茶藥等然文臣持確議不置確遂南𨗇新州時議者皆以為用法太深然確頃自小臣擢用每遷皆以鞫獄𬒳賞衆以為善惡之報不可誣也孫和甫時在樞院予偶見之問及新州事予以所聞答之和甫曰固在西府親見
  神宗晩年以事無成功當寧太息欲召司馬君實用之時王禹玊蔡持正並在相位相顧失色禹玉不知所出持正密議欲於西邊深入以致師焉以為此議若行必不復召君實雖召將不至自是西師入討將士𬒳害死者無算新州之命則此報也葢自西邊用兵神宗常持淺攻之議雖一勝一負猶不至大有殺傷至於西邊將帥習知兵事亦無肯言深入者非禹玉持正不歴外任不習邊事無敢開此議者新州之禍實出於此
  曹瑋之守秦州也州之西立文盈關關之所在最為要害關之左右皆蕃俗也瑋以恩信結之咸為之用故秦州每嵗出兵以守文盈關而已秦州所守既寡則州兵雖少而用足糧草可以自給自後帥臣守其舊規不改増文盈之西九十里號張小竒族亦名遵舊與都族有怨而本帳兵馬衰耗常乞納土秦州前後帥臣皆以難守不許及范翔作陜漕權知秦州遂許之發兵城其地建於古渭州城既立知州劉漁與秦州商賈及居人二十餘家皆在城中翔亦親至其地犒設其族蕃人相約出兵截殺漁翔等翔等微知其語犒設之日晩還文盈次日兵起求翔不得遂於中路築城截殺商賈及修城兵民共五六十人道路隔絶賊兵居其間糧道斷絶城中無食朝廷使張昇知秦州劉渙郭恩領兵苦戰攻破中路賊城朝廷猶不能棄古渭但罷不為州置寨主監酒二人每季輪一將兵守之張氏世襲蕃巡檢然自文盈至古渭九十里其間但通一路路旁即是界濠秦州每嵗支移省稅應付古渭而秦闕食則以貴價糴之自是秦州始困矣張氏既與蕃族不和讐秦之兵日向秦州駐劄當與同其患難於張氏則便而秦州實無所利也近嵗患古渭之孤危乃命郭逕築治平等寨以通秦渭招來蕃族既盡而所招弓箭手皆浮浪之人無益於事秦州親與李氏為隣屯兵益分糧草益少與曹瑋舊制絶異有王安石郎中者秦州白石人也其言如此予後見李師中待制問之言與之同師中在秦州嘗乞將約蕃部地土上所築堡寨付與蕃族守把卻於曹瑋舊寨分屯重兵以制蕃部師中言今寨柵既多屯兵分散寡弱反為蕃部所制若但付與蕃部卻令邊裏寨柵兵力完強則蕃部畏威為用其利害甚明然未及行而師中謫去安石又言秦州曹瑋舊城絶小自韓魏公文潞公作帥各増築一面今城比舊加倍而緩急難守也
  李允則守雄州以知術顯世多能道之者予從事北都父老謂予曰允則自雄入奏過魏魏守冦萊公也謂允則曰聞君在雄筵㑹特盛能為老夫作小㑹否允則曰方入奏不敢留還日當奉教及還萊公宴之幄帟器皿飲食妓樂百物華侈意將壓之既罷謂允則曰君許我作㑹來日可乎允則唯唯公顧謂左右妓樂如今日每設百戱幄帟牀榻留以假之允則曰妓樂百戱皆如今日其他隨行略可具也明日視其幄帟皆蜀錦繡牀榻皆呉越漆作百物稱是公已愕然矣及百戱入允則曰恐外尚有雜伎使召之則京師精伎至者百數十人公視之大驚使人伺之則牀榻脫卸氊裹駞載雜伎變服為商賈以入明日薦之於朝極稱其才雄之僚吏尤之曰萊公尚氣奈何以此勝之允則曰吾非誇之示之以行軍出沒之巧耳予後從事齊州允則之孫昭敘為兵馬都監試問其遺事昭敘曰雄州諜者常告北國要官間遣人至京師造茶籠燎爐允則亦使倍與直作之纎巧無毫髪之異且先期至則攜至㩁塲使茶酒卒多口誇説其巧令蕃商遍觀之如是者三四日知蕃官所作已過乃収之不復出其國相傳謂允則賂之恐有姦變蕃官無以自明乃𬒳
  慶厯中閣門使張亢知高陽關契丹方遣信使僥求諸事㳂邉皆驚亢每遣諜者厚以金帛無所吝惜閒處便坐有弟子行首入曰願屏人白事亢慢罵久之其人曰所白機事也不肯去亢為屏人乃曰閣使錢如糞土何故亢曰何與汝事曰閣使所與非其人也如我乃可與耳亢復罵久之曰我非與閣使劇我一外甥女予自少教歌舞甚妙麗為北國掠去今幸於其主日夜居帳中將相皆事之今遣人有所市閣使善結之彼國情偽如指掌也亢曰所市何物曰某大王納女婿須紫竹鞭閣使所執可與也其餘所市物非一亢皆從之自是其國動靜必告時邊城多警每一掛塔所費甚厚惟高陽獨否
  富公知青州歲穰而河朔大饑民東流公以為從來拯饑多聚之州縣人既猥多倉廩不能供散以粥飯欺𡚁百端由此人多饑死死氣薫蒸疫疾隨起居人亦致病斃是時方春野有青菜公出牓要路令饑民散入邨落使富民不得固陂澤之利而等級出米以待之民重公令米糓大積分遣寄居閒官徃主其事問有健吏募民中有曽為吏胥走𨽻者皆倍給其食令供簿書給納守禦之役借民倉以貯擇地為塲掘溝為限與流民約三日一支出納之詳一如官府公推其法於境內吏胥所在手書酒灸之餽日至人人忻戴為之盡力比麥熟人給路糧遣歸餓死者無幾作叢冢葬之其間強壯堪為禁卒者募得數千人刺指揮二字奏乞撥充諸軍時中有與公不相能者持之不報人為公憂之公連上章懇請且待罪乃得報自是天下流民處多以青州為法
  儂智高自邕州敗奔南詔西南夷聞之聲言智高將借兵南詔以入蜀時知成都程戡適罷去轉運使高良夫權知成都得報大恐移檄屬郡勸民𨗇入城郭且令逐縣添弓手蜀人久不見兵革懼甚洶洶待亂文潞公為長安帥知兩蜀無武備即車載關中器甲入蜀蜀人益懼朝廷遣張安道出帥成都於道中見所運關中器用即令所至納下仍罷所添弓手蜀人聞之皆安歸田畆公徐聞智高入蜀之報本雅州蕃牙郎號任判官者所為遂呼至成都詰其敢虛聲動搖兩蜀情狀將斬之以狥任震恐伏罪乞以舉家數十口繫雅州獄身自入畨窮問智高虛實逾月不至請舉家為戮公久之乃許任如期至得小雲南書言智高至南詔復謀為亂為南詔所殺公乃釋任而奏其事初邕州之捷朝廷未知智高存亡故未盡賞戰功至是乃命加賞將吏
  叅知政事錢若水少時讀書嵩山佛寺有一童子日來撓之禁之不可其師曰此田家子此寺其家所建也昨為衙校家破死亡略盡將死以此子見屬吾憐其功不忍禁也若水曰然則試以經授之不數日誦寺中所有經殆遍遂去不知所在若水既貴䕶宗室葬事轝者若干人將宿常失其一行則復在怪而閲之則昔之童子在焉(⿱艹石)水曰子乃在是耶子實何人也對曰世之如我者多矣顧公不識耳姑置我我將食而復見置之則走入衆中不復識
  慶厯中西羌方熾天下騷動仁宗憂之餘杭徐復者高人也博通數術有㫖召之上親臨問焉復曰今日氣運𩔖唐德宗居奉天時上驚曰何至爾復曰雖然君德不同陛下無深慮也上問所以復曰德宗性忌刻好功利慾以兵伏天下其德與㓙運㑹故犇走失國僅乃能免陛下恭儉仁恕不難屈已容物西羌之變起於元昊陛下不得已應之雖兵運不解而神人知非陛下本心雖時與德宗同而德與之異運雖惡無能為也不久定矣上稱善欲官之不願賜處士號罷歸復少時學六壬聞州一僧善發課州有一衙校偶問之僧曰大㓙法當死於市校曰吾幸無他事安至此僧曰君還家夜漏將上有一異姓親叩門坐未定外有馬相踶不解取火視之其一牝馬也有胎已墮駒三足若有此君死無疑不然亦不死也其人歸候之皆如僧言大驚旦起問僧所以脫禍僧曰吾無禳除法惟有遠行可以少解用其言乞歸農州將憐而許之遂為遠行計既登舟適有事當略還家將登岸與一人相遇排之墮水死州知其故以可愍讞之得減罪復從僧學其術僧曰吾術與君術無異而所以推之者則不可傳也復曰姑告彼課日時我自推之僧曰盡子思慮所至子所不及吾無如之何也復推之累日盡得僧所見而不見駒所墮三足僧曰子智止此不可強也終不復告
  乖崖公張詠家在濮州少時尚氣節喜飲酒每遊京師寄封丘之逆旅有一道人與之隣房初不相識而意相喜也日㑹飲酒家及將去復大飲至醉張公曰與子傾葢於此不知何人異日何以相識客曰吾隱者何用姓名固問之曰我神和子也異日見子成都矣至淳化時成都亂張公為成都守始異其言西行常以物色訪之然一時入蜀終無所見後修天慶觀以家財建一閣榜曰望仙閣每暇日輒出遊焉屏騎從門外步而登閣燕坐終日冀有所遇如此者二年代者將至復一登之將絶意於此日暮出東廡下得一小徑入得一小院堂中四壁多古人畫像掃壁視之中有一道人髣髴逆旅所見題曰神和子公悵然自失所見正此也按神和子姓屈突名無為字無不為五代時人所著書亦以神和子為名
  張安道知成都日以醫官自隨重九請出觀藥市五更市方合而雨作入五局觀避之至殿上見一道人臨堦而坐徃就之相問勞已道人曰張端明入蜀今已再矣醫曰始一至蜀耳曰子不知也凡人元氣重十六兩漸老而耗張公所耗過半矣吾與之夙相好今見子非偶然也解衣𥚑出藥兩圓曰一圓可𥙷一兩氣醫曰張公雖好道然性重愼恐未信也道人曰所以二圓正為爾也取一圓並水銀一兩納銚中以盞葢之燒之良久札札有聲掲盞以松脂末投之當有異三投而藥成當知此非凢藥也醫徑歸白公試之如其言每投松脂燄起先所坐小亭至三投燄如金色傾出則紫金也乃服其一圓而使醫遍遊成都冀復遇焉後見之孔明廟前復得一圓藥然服之亦無他異




  龍川別志卷下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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