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山先生語錄 (四部叢刊本)/後錄下

後錄上 龜山先生語錄 後錄下
宋 楊時 撰 張元濟 撰校勘記 景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宋刊本
後錄跋

龜山楊先生語録後録下

宋興百有餘年四方無虞風俗敦厚民不識干

 戈有儒生於江南髙談詩書自擬伊傅而實

竊佛老之似濟非鞅之術舉丗風動雖巨德

故老有莫能燭其姦其說一行而天下始紛

紛多事反理之評詭道之論日以益熾邪慝

相承卒兆裔夷之禍考其所致有自來矣靖

康𥘉龜山楊公任諌議大夫國子𥙊酒始推

本論奏其學術之謬請追奪王爵罷去配饗

雖當時餘黨猶夥公之說未得盡施然大統

 中興論議一正到於今學者知荊舒禍本而

 有不屑焉則公之息邪說距詖行放滛辭以

 承孟氏者其功顧不大哉是宜列之學宮使

 韋布之士知所尊仰而況公舊所臨流風善

 政之及祀事其可闕乎瀏陽實潭之屬邑紹

 聖𥘉公嘗辱爲之宰歳饑發廩以賑民而部

 使者以催科不給罪公公之德於邑民也深

 矣後六十有六年建安章才邵來爲政慨

 念風烈咨故老葺公舊所爲飛鴻閣繪像於

 其上以示後學以慰邑人之思去而不忘也

 又六年貽書俾熹記之熹生晚識陋何足以

 窺公之藴惟公師事河南二程先生得中庸

鳶飛魚躍之傳於言意之表踐履純固卓然

爲一丗儒宗故見於行事深切著明如此敢

 表而出之庶幾慕用之萬一雲爾飛鴻閣𦘕像記

龜山天資髙朴實簡易然所見一定更不須窮

 究某嘗謂這般人皆是天資出人非假學力

 如龜山極是簡易衣服也只據見定終日坐

 在門限上人犯之亦不校其簡易率皆如此

喜怒哀樂未發龜山敬而無失之說甚好

問龜山雲消息盈虛天且不能𭧂爲之去小人

 亦不可驟如何曰只看時如何不可執天亦

 有迅雷風烈之時

又言龜山先生年少未見伊川時先去看莊列

等文字後來雖見伊川然而此念熟了不覺

 時發出來游定夫尤甚羅仲素時復亦有此

龜山往來太學過廬山見常緫緫亦南劒人也

 與龜山論性謂本然之善不與惡對後胡文

 定得其說於龜山至今諸胡謂本然之善不

與惡對與惡爲對者又別有一善常緫之言

 𥘉未爲失(⿱艹石)論本然之性只一味是善安得

 惡來人自去壞了便是惡旣有惡便與善爲

 對今他卻說有不與惡對底善又有與惡對

底善如近年郭子和九圗便是如此見識上

 面書一圈子寫性善字從此牽下兩邊有善

 有惡或雲恐文定當來未甚有差後來傳襲

 節次訛舛曰看他說善者賛美之詞不與惡

 對巳自差異

理不外物(⿱艹石)以物便爲道則不可如龜山雲寒

 衣饑食岀作入息無非道伊尹耕於有莘之

 野以樂堯舜之道夫堯舜之道豈有物可玩

 哉即耕於有莘之野是巳恁地說卻有病物

 只是物所以爲物之理乃道也

龜山言天命之謂性人慾非性也天命之善本

 是無人慾不必如此立說鬍子知言云天理

 人慾同體而異用同行而異情自是他全錯

 看了

問橫浦語録載張子韶戒殺不食蠏髙抑崇相

 對故食之龜山雲子韶不殺抑崇故殺不可

 抑崇退龜山問子韶周公何如對曰仁人曰

 周公驅猛獸兼夷狄㓕國者五十何嘗不殺

 亦去不仁以行其仁耳先生雲此特見其非

 不殺耳猶有未盡須知上古聖人制爲罔𦊙

 佃漁食禽獸之肉但君子逺庖廚不𭧂殄天

 物須如此說方切事情

草堂先生及識元城劉器之楊龜山龜山之岀

 時巳七十歳卻是從蔡攸薦岀他那時卻是

 覺得這𫟪扶持不得事𫝑也極故要附此邊

 人所以薦龜山𥘉縁蔡攸與蔡子應說令其

 薦舉人才答雲太師用人甚廣又要討甚麽

 人曰縁𫝑利之徒恐緩急不可用公知有

 山林之人可見告他便說某隻知郷人鼔山

 下張觷字柔直其人甚好蔡攸曰家間子姪

 未有人教可屈他來否此人即以告張張即

 從之及教其子姪儼然正師弟子之分異於

 前人得一日忽開諭其子弟以奔走之事其

 子弟駭愕即告之曰(⿱艹石)有賊來先及汝等汝

 等能走乎子弟益驚駭謂先生失心以告老

 蔡老蔡因悟曰不然他說得是蓋京父子此

 時要喚許多好人岀巳知事變必至即請張

 公叩之張言天下事𫝑至此巳不可救𫝑只

 得且收舉個賢人岀以爲緩急𠋣仗耳即令

 張公薦人張公於是薦許多人龜山在一人

 之數今龜山墓誌雲㑹有告大臣以天下將

 變宜急舉賢以存國於是公岀謂此張後爲

 某州縣丞到任即知虜人入㓂必有自海道

 至者於是買木爲造舡之備踰時果然虜自

 海入㓂科州縣造舟倉卒擾擾油灰木材莫

 不踴貴獨張公素備不勞而辦以此見知於

 帥憲即辟知南劒㑹葉鐡入㓂民人大恐他

 即告諭安存之即率城中諸富家令岀錢米

 沽酒買肉爲蒸糊之𩔖遂分民兵三替逐替

 燕犒酒食授以兵器先一替岀城與賊接戰

 即犒第二替岀先替未倦而後替即得助之

 民大喜遂射殺賊首冨民中有識葉鐡者即

 厚勞之忽令執兵只今執長鎗上懸白旗令

 見葉鐡即以白旗指向之衆人上了弩即其

 所指而發遂中之後都統任某欲爭功亦讓

 與之其餘諸盜卻得都統之力放賊之叔父

 以成反間

論及龜山先生曰龜山彈蔡京也是只不迅速

 林擇之曰龜山晚岀一節亦不是先生曰也

 不干晚岀事(⿱艹石)岀來做得事也無妨他性慢

 看道理也如此平常處看得好緊要處卻放

 緩了做事都渙散無倫理將樂人性急麄率

 龜山卻恁寛平此是間岀然其麄率處依舊

 有土風在

或問龜山晚年岀處不可曉其召也以蔡京然

 在朝亦無大建明曰以今觀之則可以追咎

當時無大建明(⿱艹石)自家處之不知當時所當

建明者何事或雲不過擇將相爲急曰也只

好說不知當時事𫝑如何擇將相固是急然

不知當時有甚人可做當時將只說种師道

 相只說李伯紀然固皆嘗用之矣又況自家

 言之彼亦未便見聽據當時𫝑亦無可爲者

 不知有大聖賢又如何耳

問龜山晚年岀得是否曰岀如何不是只看岀

 得如何當𥘉(⿱艹石)能有所建明而岀則勝於不

 出曰渠用蔡攸薦亦未是曰亦不妨但當時

 事急且要速得一好人岀來救之只是岀得

 來不濟事耳觀渠爲諌官將去猶惓惓於一

 對巳而不得對及觀其所言第一正心誠意

 意欲上推誠待宰執第二理㑹東南綱運當

 時宰執皆庸繆之流待亦不可不待亦不可

 不告以窮理而告以正心誠意賊在城外道

 途正梗縱有東南綱運安能逹所謂雖有粟

 安得而食諸當危急之時人所屬望而著數

 乃如此所以使丗上一等人𥬇儒者以爲不

 足用正坐此耳問圍城時李伯紀如何曰當

 時不使他更誰使士氣至此蕭索無餘他人

 皆不肯向前惟有渠尚不顧死且得𠋣仗之

 問姚平仲刼寨事是誰發曰人皆歸罪伯紀

 此乃是平仲之謀姚種皆西方將家師道巳

 立功平仲恥之故欲以竒功取勝之刼不勝

 欽廟親批令伯紀䇿應或雲當時(⿱艹石)再刼可

 勝但無人敢主張問种師中河東之死或者

 亦歸罪伯紀曰不然嘗親見一將官說師中

 之敗乃是爲流矢所中非戰敗渠親見之甚

 可怪如种師道方爲樞密朝廷𠋣重遽死此

 亦是氣數伯紀管 御營欽廟授以空名

 告身自觀察使以下使之自𥙷師道只用一

 二小使臣誥 御批雲大臣作福作威漸不

 可長及遣救河東伯紀度𫝑不可辭不行

 御批雲身爲大臣遷延避事是時許崧老爲

 右丞與伯紀善書杜郵二字與之伯紀悟遂

 行當危急時反爲姦臣所使豈能做事問種

 師道果可依仗否曰師道爲人口訥語言不

 能岀上問和親曰臣執干戈以衛社稷不知

 其他遂去不能反覆力執大抵是時在上者

 無定說朝變夕改縱有好人亦做不得事

道夫問龜山晚歳一岀爲士詬罵果有之否曰

 他當時一岀追奪荊公王爵罷配饗夫子且

 欲毀劈三經板士子不樂遂相與聚問三經

 有何不可輙欲毀之當時龜山亦謹避之問

 或者疑龜山此岀爲無𥙷於事徒爾紛紛或

 以爲大賢岀處不可以此議如何曰龜山此

 行固是有病但只後人又何曽夢到他地位

 在惟胡文定以柳下恵援而止之而止比之

 極好

龜山之岀人多議之惟胡文定公之言曰當時

 (⿱艹石)能聽用決須救得一半此語最公蓋龜山

 當此時雖負重名亦無殺活手叚(⿱艹石)謂其懷

 蔡氏汲引之恩力庇其子至有謹勿擊居安

 之語則誣矣幸而此言岀於孫覿人自不信

坐客問龜山先生立朝事先生曰胡文定論得

 好朝廷(⿱艹石)委呉元忠輩推行其說決須救得

 一半不至如後來狼狽然當時國𫝑巳如此

虜𥘉退後便須急急理㑹如救焚拯溺諸公

今日論蔡京明日論王黼當時姦黨各已行

 遣了只管理㑹不休擔閣了日子如呉元忠

 李伯紀向來亦是蔡京引用免不得略遮庇

 只管喫議論龜山亦𬒳孫覿軰窘擾

龜山銘誌不載髙麗事他引歐公作梅聖俞墓

 誌不載布文詩事辨得甚好孰能識車中之

 狀意欲施事見韓詩外傳

伯夷微似老子胡文定作龜山先生墓誌主張

 龜山似柳下惠看來是如此

龜山與廖尚書說義利事廖雲義利卻是天理

 人慾龜山曰只怕賢錯認以利爲義也後來

 𬒳召主和議果如龜山說廖𥘉舉鄭厚與某

 人可見其賢此二人二人皆要上恐脫不字主和

 議及廖𬒳召卻不問此二人卻去葉孝先商

 量及爲中丞又薦鄭轂然廖終與秦不合而

岀但𥘉不能別義利之分亦是平時講之不

熟也鄭博士某舊見之年七十餘雲嘗見上

 蔡先生先人甚敬之

國說胡珵德輝所著文字問德輝何如人曰先

 友也𣈆陵人曽從龜山游故所記多龜山說

 話能詩文墨𨽻皆精好嘗見先人館中唱和

 一卷惟胡詩特佳趙忠簡公當國與張嵲巨

 山同爲史官及趙公去位張魏公獨相以爲

 元祐未必全是熈豐未必全非遂擢何掄仲

李似表二人爲史官胡張所修史皆摽岀欲

改之胡張遂求去及忠簡再入相遂去何李

 依舊用胡張爲史官成書奏上弄得都成私

 意

龜山雜愽是讀多少文字







龜山楊先生語録後録下


   後學天台呉堅

   刋於福建⿰氵曺 -- 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