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至岳/編輯-正心得自由

上世紀六十年代,筆者考進廈門大學歷史系,當時系主任是明清史專家傅衣凌教授。當我們踏進這所享譽國內外的學府時,就參加了「反右」的批判會,會上受批的是陳碧笙教授,我們是新生不知因由,只聽有人在會上批判陳教授講課及參加歷史研討會時,用英語發言講解。聽了批評會,內心覺得:陳教授是多麼的了不起啊,會用英語教學、發言!這是當年的心裡事,以後我卻特別崇拜他。十多年後,我回學校參加廈大七十周年校慶,陳教授已平反,聽說他對施琅大將軍收復台灣,統一祖國的偉大歷史功績有了更新的研究和論文,就拜託當時的校教務處長柯友根老師(他是我畢業論文指導師)向陳教授借來一閱;拜讀以後,覺得陳教授對施琅歷史功勳的正面論斷,正是我心中一直想說,卻說不出來 。

我們系裡有一位年紀頗大的古文學教師,名叫陳文松,他眼力已不大成,但他在教我們《左傳》、《春秋》時,根本不用看,篇篇倒背如流,解釋清楚確切.陳老師學識廣博,當時廈門大學發展鄭成功鑄造的錢幣,錢幣正面鑄的草書「朱成功」那個朱字,就是陳老師考證的.他認為:鄭成功賜國姓,明朝皇帝姓朱,因此明朝錢幣上鑄朱姓. 「朱成功」錢幣現在保存在廈門,兩位老師對施、鄭兩位英雄的研究,都各自有成績。筆者近讀施、鄭史跡,頗受益智,現試說其異同。 施琅,福建晉江衙口人,1621年(明·天啟元年)出生;鄭森(鄭成功原名)福建南安石井人,1624年出生在日本長崎平戶。施琅比鄭森大三歲,他倆同是福建泉州府人,也一樣出生在明末清初我國「改朝換代」的歷史時期。不管施、鄭倆各自出身與背景不同,各自為國家統一立功的動機不同,但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兩人一樣都是對統一祖國作出貢獻的中華民族大英雄。

現在,我們根據史實對施、鄭作些比較,評說兩位英雄人物的異同。 施、鄭倆年齡相差甚少,可出身卻十分不同。從史料看,施琅是出身於貧窮的平民家庭,而鄭森則是出身於集官、商、海盜淤一門的富裕之家。 施琅出生在常遭倭寇和土匪搶掠的南潯鄉衙口村,祖父施一舉逃難時,摔斷了腿,一隻眼睛因傷失明;父親施大宣也是個「遭外釁,家落」(施德馨《襄壯公傳》)的老實平頭百姓;施琅還有一個平民叔父施大突。還有施琅三兄弟:大哥施肇科,早亡、施琅本人,還有一個少他三歲的弟弟叫施顯。

鄭森的家世則十分顯赫,據[清]鄭達輯的《野史無文》卷十二《鄭成功海東事》《鄭成功傳》中記載,鄭森的父親鄭芝龍初隨泉州人李習(旦)販貨日本李習看重鄭芝龍「撫以為子」並且「為芝龍婚於長崎王家」。後來李習死了,「芝龍乾沒其貨財」。後因崎王的信任,又「使芝龍主舶」,到「閩浙互市易」,賺了巨量的財物。並被推為八舶之長,「往來泛海洋,久之為盜。」崇禎(明思宗朱由檢年號)初(1627年),鄭芝龍船隊的海盜行徑是:「攻同安、海澄。敗泉州兵。」後來「受巡撫都御試史沈猶龍約,遂納款降。」封為「游擊將軍」。鄭成功的兩位叔父鄭芝虎(豹)、鄭鴻逵也跟隨歸順朝廷。鄭芝虎在平海盜劉香老時與香老「徒手搏相持落海中俱死。」鄭鴻逵到南明弘光帝(朱由崧、1644-1645年在位)時,「封靖虜伯」,隆武帝時封「定國公」。而鄭芝龍在弘光帝時,就封其為「南安伯」;至唐王(朱聿鍵,年號[隆武])在福州即位時(1645-1646),「進太師平國公。」此時,鄭芝龍在南明小朝廷中,可挾天子而專橫跋扈 ,致而隆武帝「欲裁抑之,然卒不可得。」可見鄭森的父、叔在南明小朝廷中,已經官居極品。後來,鄭芝龍在同鄉洪承疇(南安英都人,1642年降清)領清兵入浙時,「持兩端,遣人私款洪承疇。」南明國公鄭芝龍轉投清廷。

1628年八月鄭芝龍在福建巡撫熊文燦支持下,招納漳、泉等地災民數萬,用海船運送台灣墾荒定居,成為組織大量移民到台灣開發的第一人。鄭芝龍雖非有心,但此舉客觀上卻為鄭成功以後從荷蘭殖民者手中,收回台灣、建立「匡復明室」的鞏固根據地開了先河。而移民台灣、開發台灣更可供鄭森參考。 施琅七歲就上私塾讀書,但由於家道中落,「年未及冠,學書未成,棄而學劍」,「遂智勇為萬人敵。少年施琅挑鹽、採薪、當傭工,什麼苦活都要干,但他生性勇猛好動,更有將帥之才與潛質;他在《都閫安侯施公行述》中記述他弟弟(即都閫安侯施顯)曾向他說:「大丈夫當磊磊落落,著勛名於千古。今四方騷動,正英雄建立時,吾兄弟膂力不讓古人,安用伏首三家村事經生伎倆為!」施琅聽了弟弟這番話「壯之」。給予鼓勵、肯定、認可,表示自己也有同樣的志向:「著勛名於千古」。

施琅十七歲那年,靠自己的神力投入己被崇禎皇帝招撫了的鄭芝龍軍中,當上千夫長。但投軍三年,從未見到芝龍兄弟,更無法施展才能,實現抱負。所以當其弟施顯來投奔時,他將千夫長之職讓予施顯,自己毅然回家鄉衙口,另覓出路。過了三年,施琅己23歲,在一位名叫施福的族叔力薦下,鄭芝龍讓施琅當施福副手((施福此時是鄭芝龍帥府將中軍)。在剿滅泉郡盜賊葉績、徐晃及「掃靖江、贛、閩、粵三百餘賊盜之寨,降世魁數十「(見《襄壯公傳》)後,才被提升為游擊將軍。1644年大明王朝覆滅後,五月,福王朱由崧(即南明弘光帝,1644——1645在位)在南京稱帝,鄭芝龍被封為南安伯,施琅遂被升為副總兵。朱由崧在位不到一年,弘光朝即滅亡。鄭芝龍等擁立唐王朱聿鍵(隆武帝,1645—1646在位)在福州稱帝,鄭芝龍被封為平國公,施琅隨同被提升為僉都督,任左衝鋒,施顯也授錦衣衛。

清順治三年(1646年)八月,鄭芝龍見南明氣勢己完,打算降清,故將五百艘戰船的水軍撤回晉江安平,並調回施琅部隊。隆武帝被俘,絕食餓死於福州。11月15日鄭芝龍降清,施琅無可選擇地隨主將投附了清廷。 鄭森是鄭芝龍與日本女子田川氏(翁氏)所生,可以說是中日混血兒,1630年(崇禎三年)七歲,他隨父母從日本回國,即「延師授學」。十歲就能寫八股文。恰當明朝覆滅那年(1644),文章華麗典雅的鄭森21歲,以榜首進南京國子監太學,並以儒學大師錢謙益為師;學習之餘,也喜舞劍、彎弓。1645年鄭森在其父鄭芝龍引薦下,到福州朝見了隆武帝(鄭芝龍等所擁立的),「帝以芝龍故,封忠孝伯,既而授招討大將軍;許便宜拜官(可以自主選擇將官)。」並賜鄭森國姓「朱」,改名「元功」,因明太祖名朱元璋,諱「元」字,故改「元」為「成」。史書上的鄭成功、國姓爺、或錢幣上的「朱成功」都是指鄭森。據《野史無文》《鄭成功傳》記載:「日本之法,中國人婚於日本,不得歸。」由於「芝龍主舶,攜夫人(兒子)共載,因得與之歸閩。」因此,鄭森也得以隨父母回國,學習中國儒家思想文化、忠君不貳,後來還趕走荷蘭人,收復我國領土台灣,成為我國的民族英雄。因鄭芝龍的緣故,鄭成功一踏足建功立業的官宦之道,就十足風光,這與施琅那坎坷征途和艱辛奔波相比較,有如天淵之別。

出身清貧的施琅,少年時也受儒家思想教育,他一樣有忠君不貳思想、孝悌觀念,跟隨鄭芝龍抗清、投清,只是對主帥芝龍的「忠」和效命,絕不能說他是「貳臣」(有人還污罵為「漢奸」),當然也談不上當時施琅己認識到我們今日的民族觀:以漢族為中心、漢人當皇帝才算正統,這是狹隘民族主義、是錯誤的。其實,明(漢)朝換清(滿)之前,我國己有地跨歐亞、蒙古族人統治的大元王朝;而在施琅生活的青壯年代,1644年崇禎帝亡後,李自成建立了「大順」政權,風雨飄渺中的南明小王朝又先後在南京、福州、廣州建立了一年至40天的幾個短命政權,在北方滿族人建立了大清王朝,順治皇帝(1643—1661)己在北京即位。

政權更迭如此頻繁,施琅在這個大漩渦中,因應各種實際情況與不同境遇,為達到自己奮鬥的目標,順潮流向前,應予肯定。!鄭成功門第顯赫、家庭富有、進國子監太學,又識刀劍,可以說是文武雙全的時代驕子。可惜他青壯年所處時代,正是明、清改朝換代的動盪時期,他在三十九歲的短暫一生中,征途也滿是荊棘與坎坷。然他對隆武帝的知遇之恩,刻骨銘心,以匡復明室為己任,忠君不貳,至死不變。當他的父親勸他降清時,他寫信勸告父親道:「從來父教子以忠,未聞教子以貳。今吾父不聽兒言,倘有不測之禍,兒只有縞素而己。」順治三年十一月「清兵入泉州,擄芝龍室,淫成功母,母恥之,自縊而死,遺書成功:」滌腸腹以殮。成功遂起兵。」(見《野史無文》《鄭成功傳》)如此奇恥大辱,鄭成功怎可忍受!國恨家仇,他投筆從戎,樹起「殺父報國」旗幟,進行招兵買馬,矢志抗清。歷史在發展,形勢比人強,不用說他父親,當時連科甲出身、最講究忠君不貳的士太夫如洪承疇、錢謙益(錢還是鄭成功儒學之師)等,也都投降了清廷,這對他心理上難免有很大的衝擊。

雖然,鄭成功曾在廈門海戰中大勝八旗軍。可是,當時全國基本上己無其他反清武裝力量,鄭軍孤軍作戰,堅守廈、金二島,最後難免失敗。為讓匡復明室有個較穩固的後方基地,他將目光投向了他父親鄭芝龍曾大力移民、開發過的台灣。順治十八年(1661)鄭成功率二萬五千將士,乘350多艘船艦從金門料羅灣出師,浩浩蕩蕩直取寶島台灣,給霸占台灣達38年之久的荷蘭殖民者予沉重打擊。1662年(康熙元年)2月1日荷蘭總督揆一正式向鄭成功呈上降書,台灣終於回歸中國。成功在台設置天興、萬年兩縣,在澎湖設安撫司,「取台灣地築為明都」。他此舉動雖是為反清復明建立較鞏固的基地,歷史卻公正地使他成為我國的民族英雄,他的功勳和名字永垂青史!

施琅隨主帥(鄭芝龍)附清,動機也絕談不上國家、民族的政治理念,更不可能上升到我們今日的「中華民族」的精神追求。當施琅在清軍中受赫尚久陰謀追擊,突圍出走至黃崗時,順治六年(1649)二月,他轉而跟隨原主帥鄭芝龍的兒子鄭成功一起反清復明。這既保存他領帶下的一支只有800多人小隊伍免於覆滅,也為自己他日「著勛名」保存有用的實力。事實上,施琅率領下的士卒,很快就成為鄭成功部隊的重要力量。施琅任鄭成功軍的左先鋒,在攻奪雲霄、平定白灰寨、破溪頭寨、生擒陳祿、招撫萬禮,為鄭軍立下卓著戰功。更重要的是施琅妙計智取廈門(此時廈門是鄭成功族兄鄭聯、鄭彩占地),為鄭軍奠定了抗清基地,這事也顯示出施琅是個富於謀略、膽識過人、知兵善戰的大將之才。

由於施、鄭出身和經歷、個性和思想各不同,施琅每投身於一建功業事,都忠心耿耿,盡心盡意;他的人生觀、軍事謀略與膽識,使他處事果斷、深思卓見,也顯得他恃才傲物。而鄭成功雖文武全才、謀略卓遠;但剛愎自用、已意執着、治軍過於嚴酷,顯得過於寡情義薄。以前史家確有褒鄭貶施,今日筆者無意貶鄭褒施,就事論事,施琅嫌隙的發生和後來迫得施琅離鄭軍而附清,主要責任多在鄭成功。

幾個引起施鄭嫌隙發生的例子可以說明。1.鄭成功在征剿地方土豪勢力、擴大鄭軍反清力量時,所到之處強征橫斂,常禍及百姓。出身貧困,較親近鄉親平民的施琅,對此自然感到切膚之痛。故鄭成功「會以糧匱,議剽掠粵中,公正言以阻」(襄壯公傳)。施琅這個正確阻止,鄭卻心懷不滿,只是隱忍不發作,剽掠不停止。

2.鄭成功要占取產糧區潮州,命施琅切斷潮州東面環溪的浮橋,施琅連攻三天不下,最後是鄭成功強令施琅部的親隨把浮橋燒斷。鄭成功竟然話帶嘲諷地說:「諒一橋難拔,尚欲圖大?」矛頭對準施琅地下令道:「今日本藩親督,有奮勇拔克者,重賞升擢;退卻者,不論總鎮官兵,立即梟示!」「總鎮官兵」(見鄭成功書記官楊英《先生實錄》)已將施琅包括在內了。也就說,生計琅若也「退卻」雖是總兵,一樣「梟示「!後來與此事有牽連的陳斌在向鄭成功「密啟一稟」,告發施琅兄弟跋扈後,竟脫離鄭軍帥兵潛逃。這件事更使鄭成功對施琅心存怨恨、猜忌和起了戒備之心。

3.南明末帝永曆五年(1651年),已是清順治八年了,此時清兵氣勢如虹,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繼茂揮軍圍剿位於廣東肇慶(有時在廣西南寧)庸碌無能的永曆皇帝(朱由榔)小王朝,很快地攻下廣州。對此,鄭成功執意南下勤王,要與清軍一拼,以保南明末帝。施琅對南下勤王之舉,分析了雙方軍事形式,對鄭軍此舉根本很不看好,但又恐惹怒上司,因而婉轉地假託夢來勸諫鄭成功放棄南下的計劃。他說:「勤王臣子職分,但琅昨夜得一夢,甚然不利,乞復細思。」本就對施琅心蓄反感的鄭成功,認為施琅心存膽怯,臨陣內避,託夢之言有動搖軍心之嫌。於是解除了施琅左先鋒之職,並摘其印,立即遣送回廈門。然而鄭成功最終還是無功而返。他為自己的剛愎自用、不信忠告付出了慘重代價。

4.有關曾德案,有各種不同立場的記載,但綜合起來,事實應是;曾德原是鄭彩(鄭成功族兄)的部將,鄭成功採用施琅妙計襲取廈門(鄭彩之兄鄭聯被鄭成功部將杜輝伏殺)後,鄭彩帶軍投鄭成功,被收編,曾德分拔在施琅手下聽候差遣。當曾德見到施琅與鄭成功經常磨擦,而且施在鄭軍中也日暫失勢,善於鑽營的曾德,利用在鄭軍中的舊關係,擅自離開(出逃),轉投到鄭成功帳下。施琅聞知自己的部下曾德逃走,立即派人捉回。鄭成功聞知曾德被施捉回,並要依律執軍法,本是小事一件,可不理采,可他對施琅本就有心病,所以立即「馳令勿殺」!性格剛烈的施琅也憤然,他反問鄭成功:「法者非琅敢私,犯法安能逃?使藩主(鄭成功)自盾其法,則國亂矣。」(見江日升《台灣外記》)施琅依軍法,不買鄭成功的賬,還是把曾德殺了。於是鄭成功大怒,下令捕殺施琅及其父,弟。施琅逃脫,其父、弟卻被鄭成功殺害。對於這件事,平心而論,鄭成功若非本來就對施琅有心病,一個原來就收編在施琅部下的士卒,逃來轉投自己帳下就應拒絕,並促其回施琅部,事也就完了。可鄭對施早存心病,因而對曾德心存偏袒,聞施琅捉回曾德時,他竟急令勿殺曾德。鄭是施工的上司,施是曾的上司,曾德犯法,施琅貌視鄭成功「勿殺」令的權威,執法殺了曾德(且不論曾德該不該殺);施琅犯了鄭成功「勿殺」曾德之令,鄭成功卻追殺施琅不逞後,把施琅父、弟都殺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施琅被迫只有投附清廷之路可謂逼上梁山。不管怎麼說,依法,依理,鄭成功如此苛待施琅,實在是蠻橫無理,而且過於兇殘。鄭成功一生堅持「反清復明」,最後是失敗了,這雖是歷史發展規律的必然,但也因他與施琅之間關係搞得如此僵局,致而失去了施琅兄弟這兩名虎將,最終也失去了他一生堅持的忠君,忠明(漢),「匡復明室」事業。施琅出身平民,對百姓親近,也體恤民情,早在跟隨鄭成功廣東剿匪征糧之時,他對鄭成功採取「男女一盡剿殺無遺」的做法就十分的反感,表示過反對。而自小到大錦衣玉食的鄭成功,由於其父在海上貿易、掠奪積聚的巨額家財,使他養尊處優,不懂民間疾苦。加之性情暴躁、剛愎自用,他不只對施琅殘暴,在攻打清軍時,戰勝了對俘虜不撫卻殺。1660年,鄭軍攻打廈門清軍,清兵大敗,被擊沉十三艘戰船;走投無路的清軍放下刀槍投降,「後亦被成功溺於海。」(《見台灣外記》)鄭成功派守高崎、五通的右虎衛陳鵬暗欲降清,他雖率領轄下將領圍攻施琅帶領的清軍,殺清兵無數,並俘三百多人。當鄭成功查知陳鵬與施琅密約欲降清時,「遂將其逮捕,陵遲處死,禍及全家。」對所俘三百多名清軍,也「斷手割耳放回」,鄭成功自起兵反清以來,執法嚴酷、以殺立威,在一百多次戰役中,被他殊殺的部將多大七十餘人,有的還禍及妻室、家人。如此嚴酷對待下屬,怎得軍心、民心?「反清復命」豈能不敗! 鄭、施兩人在明(南明)、清兩朝擔任的最握實權的官職,施琅當然是「福建水師提督」。他親自徵募水兵,親手組建清朝首支水師部隊,自己也就成為我國歷史上第一位海軍統帥,而鄭成功則是「招討大將軍」。1662年6月23日,離鄭成功收復台灣不到五個月,招討大將軍在台灣逝世了,他為明室盡忠盡力,南明皇帝封過他忠孝伯、威遠侯、延平王,但他「藏其印不用」只稱「招討」。

郑成功从外国侵略者手中夺回台湾,这是他生命历程中最辉煌、最具有历史意义的事迹。数百年来作为民族英雄受海内外华人的尊重、爱戴,他的名字史书上永放光芒。而施琅的光辉事迹则在郑成功逝世之后,也一样是在收复台湾统一祖国这伟大历史功绩上。施郑收复台湾功绩一样伟大,我们可以这样认为;施琅是郑成功收复台湾事业的继承人。两人的动机虽不同,但效果一样。施琅的光辉事迹,使祖国美丽的宝岛台湾,正式划入中国版图。
1662年南明永历帝朱由榔在云南被清军杀害,明朝政权应该是彻底覆灭了,改朝换代,由明朝改换成清朝的争斗已经结束。我们史书有这样写称:李唐、赵宋、朱名(以皇帝姓氏称朝代)、蒙元、满清(以皇帝所属民族称朝代)那么,其时既是无朱姓皇帝,只有爱新觉罗氏皇帝了,可过去“史家”还是将郑经(郑成功之子)守据在台湾经营的年代称为“明郑时代”。

其實,1662年鄭成功病逝後,其部將是推鄭世襲(鄭成功之弟)為護理,主持台灣事務的。但鄭世襲卻密謀自立,與守在廈門的鄭經形成相拒對立局勢,鄭經聞知此事後立即在廈門繼承父位,自稱「世藩」隨即進兵台灣,迅速平定了他叔父鄭世襲在台灣掀起的內亂之後,又回廈門。此時鄭經雖可反清,但已不想,也不能復明了。水師提督施琅查知鄭氏集團近況,決定給回廈門的鄭經予以打擊,也為自己新組建的水師作一次實戰演兵。1663年四月施琅派船20艘突襲鄭軍,殺傷鄭軍200多人,奪戰船5艘以及武器物資裝備一批,並活捉參將士兵二十多人,施琅按清政府招撫政策善待之。施琅對鄭經軍初試牛刀,大獲全勝,既鼓舞了士氣,也提高了這支水師部隊聲威,更讓清廷認識到自己的領軍、治軍才幹。乘勝進擊,五月十八日施琅向清廷呈上《密陳進攻廈門疏》機密奏摺,力陳鄭經軍「慌亂不堪,驚魂不定。」指出「若不趁此良機而取之,致失機緣,必將貽誤謀略……」造成後患。並且向年輕的康熙皇帝表態:「臣必身先士卒,誓將二島頃刻掃清,」六月,清廷決定讓施琅等將領相機進剿駐於金、廈的鄭經軍,經過充分討論和準備,康熙二年十月施琅會同福建總督李率泰等共同作戰,於21日占領廈門、26日奪取金門,鄭經逃到銅山去了。在金、廈戰役中,施琅既重視搜集敵情,又準確判斷形勢,注重進攻策略、戰術,指揮得力,臨陣作戰英勇,表現了他卓越的軍事天才和智慧,也顯現出他是個不可多得的軍事將領。

經過韜光養晦十多年,在清廷大臣們對台灣「棄留『喋喋不休的爭論中,施琅挺身而出,言人不敢言,力陳將台灣劃歸朝廷的重要性。在他的奏摺《恭陳台灣棄留疏》中提出:台灣的棄留」事關朝廷封疆重大「,並向康熙帝坦然直指:「臣思棄之必釀成大禍,留之誠永固邊圉。」1683年,六十三歲的施琅終獲得康熙皇帝的信任,爭得收復台灣「專征權」,兵不刃血,收復寶島台灣。施琅雖與鄭氏有世仇,但他在攻台前表示:「吾此行上為國,下為民耳。」又說,鄭軍若來歸順「當即赫之,毋苦我父老子弟幸矣!」(見富鴻基:《靖海紀事序》)實際上施琅攻占澎湖時,善待鄭軍俘虜,他對四千多名降卒,都予以優厚待遇,給他們餉米;有病的還給醫。施將軍還曾嚴下命:戮一降卒,抵死。又宣布:「吾斷不報仇。當日殺害吾父者已死,與他人無干。」「今日之事,君事也,吾敢報私怨乎?還下令減免澎湖各島居民三年的賦稅。並在他《曉諭澎湖安民示》中,明確宣布澎湖之地是「王地」、之民是「王民」,他已首先將澎湖視為國家版圖中的領土了。施琅不但指出收復台灣、將台灣劃入國家版圖的重要性,而他在征戰中對治軍,優待俘虜等重要問題上,的確都比鄭氏高出一籌,從史料中,我們看到的是一位心胸寬廣、眼光獨到,愛家鄉、愛人民,為大清皇朝盡心盡力的施琅大將軍。

施、鄭兩位英雄平台壯舉和開發、治理台灣的功業都被載入史冊,都會被一代又一代的中國人銘記於心。這是他倆最光輝的共同點。然而兩個人由於家庭出身不同、性格不同、遭遇不同,最後結局也不一樣,不過他們倆統一祖國之功則一樣的。過去曾有過褒鄭貶施的不公,今天筆者此文只是循着歷史發展規律,以史實為依據,比較兩人之異同,絕沒有褒施貶鄭之意,只還歷史之真實。民族英雄鄭成功官至延平王(藩王),可這只是南明末代永曆皇帝的封賜;而愛國將領施琅大將軍的官銜是:光祿大夫太子少保內大臣靖海將軍靖海侯兼管福建(統轄台澎)水師提督。這卻是中國歷史上文韜武略最突出的「千古一帝」——康熙皇帝的封賜。這是歷史事實,也是歷史的公正。我們永遠紀念民族英雄鄭成功、我們更永遠銘記民族英雄施琅大將軍!


(作者至岳先生畢業於廈門大學歷史系,曾任晉江專署清資辦幹事,後旅居香港,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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