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楊推官洎上呂相公求見書
某聞古者堯、舜、禹之為君也,有皋、夔、益、稷之徒者為其臣。而湯之王也,亦有仲虺、伊尹者。周之始興也,有周公、召公;其復興也,有方叔、召虎、申甫之徒。下而至漢,其初也功臣尤多,再稱善相者曰蕭、曹,其後曰丙、魏。唐之始則曰房、杜,既而曰姚、宋者,是皆能以功德佐其君,而卓然特以名出眾而見於世者。
夫《詩》、《書》之所美,莫大乎堯、舜、三代,其後世之盛者,莫盛乎漢與唐。而其興也必有賢哲之臣出其際,而能使其君之功業名譽赫然光顯於萬世而不泯。故每一讀其書,考其事,量其功,而想乎其人,疑其瑰傑奇怪若神人,然非如今世之人可得而識也。夫其人已亡,其事已久,去數千百歲之後,徒得其書而一讀之,猶灼然如在人耳目之際,使人希慕稱述之不暇。況得身出於其時,親見其所為,而一識其人,則雖奔走俯伏,從妾圉,執鞭朴,猶為幸歟!某嘗誦於此而私自為恨者有日矣。
國家之興七十有五年矣,禮樂文章,可謂太平,而傑然稱王公大人於世者,往往而出,凡士之得身出於斯時者,宜為幸矣,又何必忽近以慕遠,違目而信耳,且安知後之望今不若今之望昔者邪!然其實有若不幸者。
某生也少,賤而愚,賤則不接乎朝廷之間,愚故不能與於事,則雖有王公大人者並出,而欲一往識之,乃無一事可因而進焉。噫!古之君子在上,不幸而不得出其間。今之君子在上,幸而親見矣,又以愚賤見隔,而莫可望焉,是真可閔歎也已。然嘗獨念昔者有聞於先君大夫者,似有可以藉而為說以幹進於左右者,試一陳之。
先君之生也,好學勤力,以孤直不自進於時。其晚也,始登朝廷,享榮祿,使終不困其志而少伸者,蓋實出於大君子之門,則相公之於楊氏,不為無恩矣。某不肖,莫能繼大先君之世,而又苟欲藉之以有緒於閽人,誠宜獲罪於下執事者矣。然而不詢於長者,不謀於蓍龜,而決然用是以自進者,蓋冀萬一得償其素所願焉,雖及門而獲罪,不猶愈於望古而自為恨者邪!
言狂計愚,伏惟聰明幸賜察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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