厯代名臣奏議 (四庫全書本)/卷148
厯代名臣奏議 卷一百四十八 |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卷一百四十八
明 楊士竒等 撰
用人
宋寧宗即位朱熹召至闕未幾予祠校書郎項安世率館職上書留之言御筆除熹宫祠不經宰執不由給舍徑使快行直送熹家竊揣聖意必明知熹賢不當使去宰相見之必執奏給舍見之必繳駁是以為此駭異變常之舉也夫人主患不知賢爾明知其賢而明去之是示天下以不復用賢也人主患不聞公議爾明知公議之不可而明犯之是示天下以不復顧公議也且朱熹本一庶官在二千里外陛下即位未數日即加號召畀以從官俾侍經幄天下皆以為初政之美供職甫四十日即以内批逐之舉朝驚愕不知所措臣願陛下謹守紀綱毋忽公議復留朱熹使輔聖學則人主無失公議尚存不報
嘉泰二年葉適上奏曰臣聞欲占國家盛衰之符必以人材離合為驗昔周文武身致多士作而用之預卜天命最為長久召康公為成王賦卷阿之詩言求賢用吉士其興託淵然以深其㫖意沃然以長不以美而以戒其詞曰藹藹王多吉士惟君子使媚于天子又曰藹藹王多吉人惟君子命媚于庶人夫上媚天子下媚庶人不以抗犯為能而以順悦為得此豈有諂曲之意存乎其間哉忠信誠實盡公忘家惟以國之休戚闗憂樂不以己之曲直校勝負故能上為人主所信下為百姓所愛葢人材合一之時和平極盛之治其效如此非末世所能及也往者陛下初嗣大寳臣服在百僚偶當進對輒不自已竊嘗申繹卷阿之義為陛下獻天啓聖明徳意開廣志慮日新銷磨黨偏秉執中道人材庶幾復合和平可以馴致臣灾疾羸殘目覩斯事不勝感歎臣聞治國以和為體處事以平為極和如庖人之味焉主於養口而無酸醎甘苦之争也使猶有酸醎甘苦之争則非和矣平如工人之器焉主於利用而無痕跡節目之累也若猶以痕跡節目為累則非平矣故善調味者必使衆味不得各執其味而善制器者必能消衆不平使皆效其平人臣誰無有己惟明主能使其忘己仁宗初年嘗有黨論至和嘉祐之間昔所廢棄皆復湔洗不分彼此不間新舊人材復合遂為本朝盛時臣久病積衰已絶榮望區區之愚所幾人臣忘己體國㝠心既往圗報方來如子事父無有怠竭職任所係畢智陳力分守所嚴極忠盡敬不私一身以自徇而與公家相為後先如此則下知和平之實義上享和平之實福逺追文武近法仁宗以無愧於卷阿之詩惟陛下財幸
開禧二年適又奏曰臣聞君莫賢乎好士不衰臣莫忠乎愛君愈厚竊觀自昔人主渴想治功招徠賢俊意好所加不間疎逺而四方之士無不承風延頸争欲自竭及其既衰怠忽厭棄視羣臣倏進乍退若鳬鴈去來不復計惜而其臣遂皆喪氣解體消縮畏避往往曰君不已用時不我容懐自疑之心興不遇之歎矣然則君之好不衰而臣之愛愈厚乃自古及今之難事也臣恭惟陛下天度淵沖聖心昭曠多士彙起衆善𩔖升旬除月召惟恐不及㒺因先容多出公論人材可以無遺落之憾矣雖其間固有已進而復退屡遜而不前将用而輙止願試而未獲者而況剛柔異性通介殊方毀譽多端好惡難一要亦未能盡合也固守以待察愛君宜愈厚葢人臣之義當然臣願陛下益堅至誠不衰往好君門四闢萬方競進拔擢官使何患乏人然非真賢實材不足以賛事業非多聞直諒不足以補闕遺非睦徳醇行不足以紀民彛非孤忠峻節不足以勵士操非爾雅不足以飭治學非本統不足以垂訓訥為辨主拙為巧師凡此不同并包兼覆納我洪造揚于明朝信國家之盛時矣臣惓惓愛君終始不移義畢於此惟其狂愚豈逃睿照
寧宗時余天錫上疏曰臣荷國恩起家分閫旋䝉趣覲躐玷邇聯時權禮部侍郎曹豳實在諫省葢嘗抗疏謂用臣大驟臣與豳交最久相知最深今觀其所論於君父有陳善之敬友朋有責善之道而豳遂遷官臣竟汚要路豳以不得其言累疏匄去夫亟用舊人而遂退一荘士則将謂之何哉豳老成之望直諒多益寘之近班可以正乃辟可以儀有位欲望委曲留行使之釋然無疑安於就職則陛下既服好賢之美而微臣亦免妨賢之媿帝從之
直學士院陳傳良繳奏朱熹宫觀狀曰准中書門下省送到録黄一道三省同奉聖㫖朱熹依舊煥章閣待制提舉隆興府玉隆萬夀宫任便居住又准送到并免朱熹謝辭録黄一道令臣書行臣竊以為朱熹者三朝故老難進易退二十餘年多任祠禄今也欣慕聖明幡然一出天下相賀以為得人則進退之間豈宜容易未審何故遂聽退閑除目之頒滿朝失色一則歸咎宰執不能回宻㫖於未出之初一則交譏給舍不能還成命於已行之後紛紛之言其來未巳臣所以纔有所聞一再具奏未䝉報可方切惶惑今此録黄當臣書行臣若嚴憚天威俯首惟命則是上累主德下喧士論皆臣之故臣必不敢區區欲望聖慈追寝上件指揮所有録黄臣未敢書行謹録奏聞
貼黄臣伏思念若但寵其行未足以彰陛下不吝之德莫若留之方慰人望伏乞睿照
宗學博士許應龍論量能授官第二劄曰臣聞量能而授官此古者用人之要術也夫人之才不能皆全或純於道德或善於才幹優於理民者将畧未必長精於心計者法律未必審校短量長惟器是適則事無不舉分職授任或乖其宜則績用不成故有虞之世能敷教者使作司徒能典禮者使作秩宗明五刑則命之作士諧八音則命之典樂各專一能各守一職未嘗迭遷而互用之故百工惟時庶績其凝而泰和之治亦由此而致奈何後世用人不問德之宜才之稱否既使之治兵又使之理財方使之理財復使之典獄禮樂之任付之若而人工技之司付之若而人以一人之身而責之以百官之所為備宜其人材之難為也夫責之以所難為則人之能為者鮮遂相率而不為故典禮者雖未知禮而不以為媿典獄者雖未知律而不以為歉其意葢曰百司庶府皆然也吾何以知為哉固有才稱其職得以究其所長者至於遷擢或又移之他職矣所職之事茍非其所素習則不得不委之吏故吏得以容其姦而本末源流蠧弊根穴葢有不及察者流𡚁至此故居官者皆不度其才之短長德之小大朝欲為此暮欲為彼而有不安厥職之心然則為官擇人者其可無以處之乎昔司馬光屢言於祖宗之朝欲博選在位之士使德行者掌教化政術者為守長勇略者為將帥明法者典法明禮者典禮此正量能授官之意在今日所當講明者而或者又曰雖量其能當久其任善於其職者增秩加賞而不徙其官茍数遷數易則心懐去就事復茍且是固然爾然好進者常情之所不能免儻積嵗不遷将有十年不調之嗟從事獨賢之歎怠惰之心必生廢事之弊猶故是則久任之説固未易以遽行也為今之䇿惟精於財計者必使之理財迨其遷也復以精於財計者代之長於銓綜者必使之典銓迨其遷也復以長於銓綜者代之至於典禮典兵莫不皆然雖不久其任而前後相繼者莫非其才之所長則亦何事之不舉何職之不稱哉今日用人試金科者多處之以刑法之官歴邊事者率付以邊陲之寄此固因才授任之美意也尤願陛下明詔大臣益廣此意精加采擇於百司庶府之間莫不各隨其才而無强其所不能則人人各盡所長復循名責實考其幽明而黜陟之則庶官無曠當匹休於前古矣起居舍人呉泳疏言世之識治體而憂時幾者以為天運将變矣世道将降矣國論将更矣正人將引去而舊人將登用矣執持初意封植正論兹非砥柱傾頺之時乎若使亷通敏慧者專治財賦淑慎曉暢者專御軍旅明清敬謹者專典刑獄經術通明使道訓典文雅麗則使作訓辭秉節堅厲使備風憲奉法循理使居牧守剛直有守者不聽其引去恬退無競者不聼其里居功名慷慨者不佚之以祠庭言論闓爽者不寘之於外服隨才器使各盡其分則短長小大安有不適用者哉兵部員外郎左司郎中起居舍人兼太子右諭德曾從龍使金還轉官疏言州郡累月闕守而以次官權攝者彼惟其攝事也自知非久何暇盡心於民事獄訟淹延致令玩弛舉一郡之事付之胥吏幸而除授一人民望其至如渴望飲足未及境而復以他故罷去矣且每易一守供帳借請少不下萬緡郡帑所入嵗有常數而頻年将迎所費不可勝計然則輕於易置公私俱受其病欲望明詔一二大臣郡守有闕即時進擬其有求避憚行者悉杜絶其請其繳劾彈拄者疾速行之葢郡計寛則民力裕利害常相闗故也
御史唐璘召對緝熙殿首疏奏天變而至於怒民怨而幾於離海宇將傾天下有不可勝諱之慮陛下謂此何時縱欲累德文過飾非疏逺正人狎暱戚宦濁亂朝政自取覆亡宰相用時文之才為經世之具不顧民命輕挑兵端不度事宜頓空國帑委政厥子内交商人賄塗大開小雅盡廢瑣瑣婣婭敢預邪謀視國事如俳優以神器為竒貨都人側目朝士痛心盍正無將之誅以著不忠之戒崔與之操行𩔖揚綰雖修途莫景力不逮心而命下之日聞者興起喬行簡頗識大體朝望稍孚而除授偏私事多遺忘宜擇家相賛宗子輔民物以慰父母之望毋使天變寖極人心愈離也上為改容
韓𠈁胄用事箝天下之口使不得議已太府寺丞吕祖儉以謫死布衣吕祖泰上書直言中以危法流之逺郡侍講王居安奏請明其𡨚以伸忠鯁之氣又疏言古今之治本亂階更為倚伏以治易亂則反掌而可治以亂治亂則亂去而復生人主公聽則治偏信則亂政事歸外朝則治歸内廷則亂問百辟士大夫則治問左右近習則亂大臣公心無黨則治植黨行私則亂大臣正小臣亷則治大臣汙小臣貪則亂如用人稍誤是一𠈁胄死一𠈁胄生也趙彦逾與樓鑰林大中章燮並召居安言鑰與大中用宗廟社稷之靈天下蒼生之福彦逾不可與之同日而語彦逾始以趙汝愚不與同列政地遂啓𠈁胄專政之謀汝愚之斥死彦逾之力居多而彦逾者汝愚之罪人也陛下乃使與二人者同升不幾於薰蕕同器邪正並用乎非所以示趨向於天下也
侍御史李鳴復論擢任二府之臣當責其實上奏曰臣聞臺諌者天子之耳目宰執者天子之股肱也耳目聰明則四方萬里之逺無幽而弗燭股肱運動則一日二日之幾無衆而不舉歐陽脩嘗謂宰相尊行其道諌官卑行其言諌官雖卑與宰相等葢以夫尊卑異勢雖有小大之殊而闗繫一理實無等差之别脩以書遺司諫故不及臺臣然而臺諫皆有言責者也臣以虚庸謬膺委寄惴惴朝夕常有不勝其任之憂故申嚴紀綱自本臺始臺綱既肅將推之朝廷逹之天下使皆井井有序莫重於中書莫嚴於右府命令之所自出理亂之所攸闗而閱嵗踰時員猶多闕貳公𢎞化屢以告聞天下事物之衆豈一人之智所能周知朝廷機務之繁豈一相之力所能獨任此非獨臣憂之凡位於朝者莫不憂之非獨位於朝者憂之凡天下之有識者亦莫不憂之陛下聖慮洪深宸章敭渙久居政府者循序而進召自逺外者以次登庸中外聳瞻無不舉手加額而朝儀位序交章推遜又宛乎虞廷濟濟之風一事而衆美具焉此皆陛下選任至公精神感召故人情胥悦僉論允諧甚盛舉也雖然陛下之選用數臣也非徒為是觀美也必有以責其實數臣之際遇陛下也非但講相遜之虚文也當有以副其實曩者權臣懐引𩔖之私故賢否混淆薫蕕雜處今無有矣儻衆正聚於中羣邪屛於外而猶治不加進無益也曩者權臣懐獨運之私故緘黙成風模稜成習今無有矣儻居可為之地逢可言之時而猶畏避退縮無益也慶歴中范仲淹富弼歸自陜西擢置二府仁宗皇帝特開天章閣從容賜問凡所條奏輒見施行其傾心待遇如此陛下之擢任數臣將以有為也可不以是為法乎杜衍謹守規矩仲淹自信不疑韓琦純正而質直富弼明敏而果銳平日閑居則相稱美之不暇為國議事則公言廷諍而不私是四人者當時賢之後世頌之二三大臣之得君將以行其道也可不視此為勸乎厥今機會鼎來事力未裕廟堂之上縉紳之間謀論略有不同襄閫之和淮閫之戰意嚮迥然各異天下正觀數臣之所以補報陛下者果有何䇿陛下之所以擢任數臣者果以何能夷夏盛衰在此一舉生靈休戚繫此一時謂宜謹之重之使道出萬全試無一擲此尤第一義也二三大臣任重股肱而臣以謬悠職司耳目股肱耳目誼均一體是用不識忌諱冒貢愚忠惟陛下察焉臣不勝拳拳
臣又聞二府每困於多事而僚屬常病於闕員以闕少之員臨繁劇之務胥吏環擁案牘滿前目不停視手不停筆十未去二三已報會堂矣精力强敏猶能自出其已見期限或迫不免受成於吏手否則淹延遲頓至有逾數月不下者大化更新積弊當革必也清其務擇其人使官無闕員員無廢事而後可此亦二三大臣所當講行者也
嘉定初袁燮為樞宻院編脩輪對劄子曰臣聞天下有一日不可不明者正道也天下有一日不可不用者正人也用正人則正道明用邪人則正道鬱正道明則黜陟有叙而治本立正道鬱則是非顛倒而權綱紊臣恭惟陛下履位之初委任賢相網羅天下正直之士鱗集于朝人情翕然以為治本可立太平可致而欲竊威權者從旁睨之不便於已有嫉惡之心彭龜年逆知其必亂天下嘗因面對顯言其姦陛下悚然開納賜坐從容俾罄其説龜年亦盡誠無隐退而稱頌聖德寛明容受讜直臣時備數學官實親聞之深為天下賀然龜年繼以罪去而權臣根據自若於是乎姦心浸長無所忌憚羣邪和之排斥善𩔖積而至於無故興師幾危社稷嚮若陛下篤信龜年之忠折姦邪於萌蘖之初豈至是哉雖然往者不可及來者猶可追正人端士今不為乏惟陛下用之爾書曰有言逆於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於汝志必求諸非道此萬世人主聽言之要法也言雖忤意而合於道斯忠言矣言雖可喜而悖於理斯不忠矣往年龜年所進合於道之言也今日復有指陳闕失盡忠無隠者即龜年之言也陛下追思龜年葢嘗臨朝歎息語輔臣曰斯人猶在必大用之褒贈溢於常典榮名冠於西清擢其後嗣寘諸班列固已深知龜年之忠矣陛下此時之心即二帝三王敬賢納諫之心也常存此心急聞剴切之言崇奬朴直之士若龜年之效忠者接踵而至矣一龜年雖没衆龜年繼進何憂天下之不治哉昔天聖中御史曹修古論事鯁切忤宫闈意謫守小郡不幸而卒其後仁宗深知其忠嘆其用之不盡優贈以官無子而官其婿察其如修古者敬而聽之自是忠言讜論源源而來孔道輔范仲淹包拯韓琦富弼歐陽脩余靖王素蔡襄唐介趙抃范鎮司馬光之流皆以端亮切直相望於三四十年之間以君德則修明以朝綱則清肅以深仁厚澤則結於人心而不可解忠諫之有益於國豈不明甚伏惟陛下念忠臣之愛君仰仁宗以為法使士氣常伸而正塗常闢則光明盛大之治復見於今日矣且臣聞之風俗無常惟上所導導之以正直則人心皆趨於正直矣導之以邪佞則人心皆趨於邪佞矣此誠風俗之樞機而治亂安危之所由分也可不謹歟惟陛下留神省察
九年燮又輪對劄子曰臣聞君子為陽小人為隂隂足以干陽則君子之道消中國為陽夷狄為隂隂足以干陽則中國之勢弱是故善為天下者當使陽制隂而不當使隂干陽今滛雨為災兼旬未止此乃隂盛而陽微也君子道消中國勢弱此其證也豈小故哉陛下謹天之戒敬天之怒則當求其所以弭災消變之䇿富弼有言天子無職事惟辨君子小人而進退之此天子之職也人望之所屬者登進而不遺公論之所非者擯斥而不用君子小人粲然如黑白之明邪不害正隂不干陽此誠弭災消變之上䇿也往時陛下奮發乾剛誅鋤元惡收還威柄登崇俊良天下喁喁翹首以觀日新之政一二年來正論漸㣲正塗漸梗賢者相率潔身而去忠言嘉謨以宗社生靈為念者浸不如更化之初而諂䛕緘黙以順為正自營其私者尚多有之此豈天意之所望哉立政一書實萬世人主用人之法其言曰籲俊尊上帝又曰克知三有宅心灼見三有俊心以敬事上帝然則人主尊天事天之實莫急於用賢其理明甚抱魁傑之器而沈伏於下僚棲遲於遠外不獲展盡其所長非天所以生賢之意也一春多雨及夏尤甚霖霪不已蠶麥俱傷且有餘於今必不足於後旱涸隨之饑荒繼之吾民重困而國勢益岌岌矣皆由未合天心所以災變若此蠢爾殘敵其國垂亡而輒敢侵犯王略無所忌憚皆由君子道消所以召侮如此此天所以大儆陛下也豈可不推原天意一舉一錯之間益致其謹歟書曰惇德允元而難任人蠻夷率服傳亦云進英俊以彊本朝本彊則精神折衝陛下必欲今日國勢恢張威聲震疊亦惟擇夫剛毅正直不肯詭隨公論之所屬而猶沈伏于下僚棲遲於遠外者拔舉而尊禮之則精神立變矣誰敢侮之夫正直之士其言鯁切故人主易以疎諂䛕之臣其言軟美故人主易以親然鯁切者譬諸良藥雖苦口難受而足以伐病軟美者譬諸醇酒雖適口可悦而足以亂徳殘虜見侵中國之大病也汲汲治之猶恐不及又豈可遲緩乎以忠言為良藥亟服之而不疑自然元氣充實外邪不能入矣堯舜之聖急於親賢漢髙帝之興也納善若不及唐太宗聞馬周之賢召而未至四軰督促古者聖賢之君大抵皆然伏惟陛下毋以兹事為可少緩明詔二三大臣奨拔忠賢不啻饑渴天下幸甚
三年工部員外郎楊簡上奏曰嘉定元年冬十有二月臣獲輪對三劄奏陳不勝痛切未䝉施行臣幼承父訓毋執己見改過從善臣著于心不忘使臣所言非則何敢固執己見而不改臣自知學以來今行年七十熟復其思無以易此陛下試取臣三劄復觀之陛下虚明如日月之照臨是非坦然且今江淮湖湘之寇並作由賢不肖混淆監司守令而下多非其人是非顛倒剋虐不恤下民怨咨故聚而為盜近陛下下明詔非不諄諄告戒而羣臣或竊議往往監司亦視為具文如昨陛下今當行詔㫖所言而已精擇衆所推服正直不暴不撓之士廵行以黜陟天下之監司守令賢則久任不可輕易知人甚難不可求備畧其小過大過必黜若用臣前者輪對三劄施行之可使羣盜無作羅日愿無變即致治安先正范仲淹富弼亦言委逐路自擇知州委州自擇知縣仍久其官守其有異政者就與陞擢臣自習舉子事業至於今不知其幾思幾慮深念時務條件雖多皆莫先於擇賢久任而後次第可行欲弭寇盜莫先擇賢久任欲移風易俗莫先擇賢久任欲鞏國祚莫先擇賢久任願陛下與大臣圖議勿循舊例自取禍亂力行范富之説及下采臣言以弭禍亂以安社稷若慮員多闕少久任則無闕可處士大夫則臣謂所任既賢其餘不肖乃害民敗國之人不足深恤臣不勝為國軫憂不勝惓惓
簡又奏曰臣嘗觀堯舜舍己從人禹以益賛而班師湯以改過而稱聖武王聞旅獒之諫而不諱子貢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曾子曰我過矣漢高帝猶曰吾不如子房吾不如蕭何吾不如韓信唐杜淹建議而封倫折之淹黙然太宗曰何不申執淹曰臣服其議又何言此不惟當時太宗悦之臣於數百年之後亦深服淹之大公不私到於今念之不忘淹雖有他過而於服義一節臣心服之近代以來改過服義之心寖衰王安石本有非常之譽後諸賢競議新法咸決於去位安石豈不動心致疑而決策不回者恥於改過也故其末流至於小人𩔖進禍及國家今朝廷遇大事必集議大公無我取法唐虞三代臣深惟改過乃聖賢之大德而近世士大夫或未至明白多以改過為恥故人亦不敢忠告臣願陛下取羣臣之改過服義者表章之升擢之力障文過飾非之頺波彰明大公無私之正德使羣臣凡百建議不遂非飾辭以服義為大善則集衆智歸於一是國家何事不辦而堯舜禹湯之大道復大明於今日矣臣深念近世士大夫知改過服義為聖人之大德者誠所罕見臣不勝念念惟陛下留神大明斯道以幸天下以成大功以垂法萬世臣不勝惓惓
嘉定中秘書郎袁甫上疏曰臣淺陋書生充員冊府幸叨賜對再覲清光此時不言豈惟有負斯心亦且有負陛下請罄愚衷而畢陳之臣聞朝廷諱言邊事非國家之福也士大夫敢言邊事實國家之幸也雖然邊事外也敢言外事而不敢言内事亦豈國家所望於臣子者哉凡今之言邊事者不過曰將未擇兵未練財未豐爾識大體者又不過曰規模未立血脉未通耳獨不思是數端者其病不在外而在内不在四肢而在腹心曷謂腹心之疾規模未立偷安者撓之也血脉未通壅蔽者隔之也將帥未擇忌嫉者沮之也兵財未治欺誕者壊之也陛下端居蠖濩之宫不能盡知邊事則必委諸二三大臣大臣一耳目之聰明亦不能盡知邊事則必有諮訪之人朝夕相親之素或得以宻窺其機優柔浸潤之久或得以巧中其意玩視變故動輒揣摩事雖迫切偷安之説先入為主漸啓荒怠之習而國勢日微稍厭忠直之臣而人才日靡規模若此自謀不給何暇謀人陛下儻慨然覺悟痛懲前失庶幾偷安者無所售其説矣邊塵一起事變萬端自非大開樂告之門何以翕受羣言之入今則猜防已甚情愫難孚邊境之間妄意揣度以為朝廷之上真偽不分締交先容者有所奏陳則虛事𩔖指為實孤立寡援者或有控請則實事亦指為虛夫朝廷固未必盡然而疑似則亦有可議比者蜀事初若可駭旋以奏報失實斥免帥守漕臣自此相戒言蜀事者少矣臣得之傳聞方殘虜徙汴之始倉皇奔逸可謂無措而上下之間相與辨論輸冩真情有言必逹虜以鼠伏鳥竄之餘尚有博謀並采之意我以朝廷清明之際乃自貽上下間隔之憂此微臣所以痛心也陛下儻大明公道則壅蔽者無所容其姦矣擇一大帥謀一邊守採諸輿議未必乏才而必取夫平居親倚左右薦導之人葢曰如是而後始可信任耳不知至誠許國者無不可信而平居親倚者未必真可信也抱負竒偉者無不可任而左右薦導者未必真可任也謹護風寒之地葢有舉朝明知用非其人而莫肯為陛下一言者姦雄竊窺有輕我心敵人聞之謂中國何至於夙負物望可當方面者往往忌嫉之説牢不可破雖陛下亦惑之矣臣不知為國擇人何苦沮抑忠賢以快忌嫉者之私乎足食足兵有國所重經理圖回夫豈無䇿今陛下未有弭兵之期而先有厭兵之心好用言利之人而實無理財之術自其厭兵之心先主於胷中是以羣下之言紛然而迎合外飾虛名而内有排正論之實陽言守禦而隂蓄主和議之心茲不謂之欺誕可乎戎帥交賄非無明禁與其懲賄賂之姦不若杜其所從入之門州郡苞苴非無明禁與其革苞苴之𡚁不若清其所由來之源今不務為此而日求生財之䇿由是括常平之積取州郡之贏曰吾將以供軍也竭彼盈此有同兒戲不謂之欺誕可乎臣是以妄論今日之病雖蔓延於外而實根本於内欲鋤其蔓當除其根偷安之根不去則規模終不可立壅蔽之根不去則血脉終不可通忌嫉之根不去則將帥終不可擇欺誕之根不去則兵財終不可治此斷斷不易之理也陛下何不超然逺覽深思内憂有甚外患而日夜講求消弭之方乎我祖宗之御天下也政事委於中書可謂專矣然必擇公忠鯁切風采著聞者使為臺諫必擇端亮守正敢於論駮者使為給舍天下之事有利有害羣臣之衆有正有邪所當彈者臺諫得以公彈之所當駮者給舍得以公駮之此祖宗戢官邪肅朝綱之大本也今日誠體祖宗之意以行之俾任是職者不捨大而論細不避難而言易紀綱既正百官承休豈復有為偷安為壅蔽為忌嫉為欺誕以惑吾之聽者哉唐太宗英主也魏徴進諫且曰兼聽則明偏聽則闇甚矣聽之易偏而邪之易以害正也臣願陛下垂兼聽之美戒偏聽之私充元氣以禦外邪正内治以安邊境國勢日張基圖日固以綿我宋億萬年無疆之休實天下幸甚
侍御史劉漢弼宻奏曰自古未有一日無宰相之朝今虛相位已三月矣尚可狐疑而不斷乎願奮𤼵英斷拔去隂邪庻可轉危而安否則是非不兩立邪正不並進陛下雖欲收召善𩔖不可得矣臣聞富弼之起復止於五請蔣芾之起復止於三請今嵩之既六請矣願聽其終䘮亟選賢臣早定相位帝覧納
袁説友上言曰臣茲者㳟覩陛下學念根于至誠學力期於無倦𣸸置講員增益經史日有定課夕有訪問務為入耳著心之學不為故事虚文之舉中外慶賀如出一辭臣竊惟自古聖王之治其端本澄源所特以長久者在于親君子逺小人而已惟尚書一經其言此道最為詳盡敢因陛下𣸸講此經得以少述其畧焉益告舜曰任賢勿貳去邪勿疑以言任君子則貴於專去小人則貴於決也禹告舜曰知人則哲能官人安民則惠又曰何畏乎巧言令色孔任以言能任君子則不畏於邪佞小人然後惠及於斯民也伊尹告太甲曰逆忠直遠耆德比頑童時謂亂風邦君有一于身國必亡以言不親忠直之君子而比頑童之小人則亂亡可立至也傅説告髙宗曰惟治亂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惡德惟其賢以言用賢能之君子則治用私惡之小人則亂也周公告成王繼自今立政其勿以憸人其惟吉士用勱相我國家以言成王初政當去小人任君子則能竭力以輔國也穆王告伯冏曰慎簡乃僚毋以巧言令色便辟側媚其惟吉士以言人主左右當選用吉士而毋用便僻之小人也凡此數端載之尚書每以親君子逺小人為安國家利社稷之本然而自古人主固有始也知君子之可親而終也則移而為親小人者矣固有貌親君子而心實疎之至於小人則貌與心俱親者矣固有君子以拂意而日疎小人則以順㫖而日親者矣固有小人指君子以為黨人主終堕其訃而遂疎君子者矣固有毁言日至譖語日聞而君子則以譖毁而去者矣是五者之患豈有他哉葢君子之事君也以正正則難入小人之事君也以順順則易親君子難進而易退故其勢易以疎小人挾智以固寵故其勢易以親君子每責難於君故率多齟齬小人則逢君之惡故樂於聽從唯賢君聖主見善明用心剛知天下之治亂繫於君子小人之用否為之取捨進退使之各當其所而不相亂别白區處使之各定其論而不能惑唐虞三代之治葢無有越此者漢元帝用蕭望之其始也亦知親君子矣一墮小人之謀卒以洪恭石顯而衰漢業唐𤣥宗相姚宋其始亦知親君子矣一墮小人之謀卒以林甫國忠而亂唐室以是知人主之親君子為甚難而尤難於悠久人主之親小人為甚易而尤易於亂亡漢唐二君其明驗大效可以槩見本朝范祖禹之言曰小人莫不養君之欲豈獨奢靡之娯悦耳目足以蕩君心哉人君樂得其欲而不知為天下害惟能親正直遠邪佞則可以免患矣至哉斯言其深得小人之用心乎仰惟陛下初政所及動合人心其親君子遠小人固以深得其説矣而臣猶以是為言者誠恐自今以往歴日浸逺時日益異事日益變寧不為陛下長久之慮乎臣願陛下深究尚書一經其言親君子逺小人如是切至鑒漢唐二君治亂之所分觀范祖禹論小人之情狀常軫聖懐分别邪正外而百僚庶尹内而左右近侍凡忠誠正直之臣道學實德之士此皆君子也願陛下視如手足親如腹心不以日久而浸疎不以拂意而輕厭凡便辟邪佞之輩虛誕貪譖之徒此皆小人也願陛下嫉如仇讎視如草芥不以親昵而偏信不以悦意而愈親堅此聖心守此聖鑒陛下享國萬年而長用此道毋揺於異議毋奪於譖言則尚書一經帝所以帝王所以王端可齊驅而並駕矣臣不佞荷陛下開納其言固常見之行事茲用感激奮厲盡瀝肝膽為陛下一言唯聖慈留神毋忽焉
知成都曹彦約奏曰臣竊見陛下更化以來拔擢人物寸長片善選用無遺可謂深於愛賢矣士大夫食禄任事思所以報君體國外可以宣力四方内可以主持正論然而緩急之際當饋太息毎有人才不足用之患其故何歟蕭望之可使為太傅不可使為馮翊黄霸可使為頴川守不可使為御史大夫人才之於世用要各有分劑也持正論者未必有吏治行惠政者未必有邊才優於教道者未必有剖决之能篤於孝友者未必有强明之譽鳬脛雖短續之則憂鶴脛雖長斷之則悲雖有聖智不能加毫末於其間矣漢武帝得人之用冠絶前代史於賛語稱之剖析甚至謂之滑稽者不必責以質直謂之文章者不必責以篤行各有所長大畧可見儻不以其力之可為者而用之以其所不能者而强之營進者常處其所易盡力者常居其所難人才雖盛宜不足以有用於世也臣自識事以來讀吕公著所為手記具載人物纎悉詳備德履之有可紀政術之有可稱直録其名不載其事其他一言一行稍不可廢則云某人稱其能文某人稱其有守念前賢愛人物如此心甚慕之亦嘗取今世搢紳之士筆之簡䇿求如公著所記者以為準則將以供當路之所問也比年國事既多薦召亦衆歴數舊編則見於録用者十已八九用人路廣而猶有乏才之歎臣竊惑焉豈用之不得其所不足以盡其才耶將忌間者撓之而不得以行其志耶如其忌間者撓之而不得以行其志則主盟於上者固當有以任其責若謂用之不得其所不足以盡其才則不為無説矣古人度徳而定位量能而授官省其私以觀其所與試其事以觀其所能與之言以審其所欲教之語以警其所不逮然後以是事任之以是效責之毁言日至而不置其疑謗書滿篋而不改其度婁敬建和親之議則使之結約者莫如婁敬王恢建馬邑之䇿則使之擊輜重者莫如王恢事成宜享其利事不濟宜受其罰載在史冊不一而足孝宗用史正志之為發運遣湯邦彦之為泛使距今未遠猶出諸此不知不測用人之説何所起也開禧倡議復古未必全誤當路者以術數處之其規橅已狹隘矣起武將於散地俾守襄陽臨行問所欲則曰到彼當自知耳輟近臣於禁路俾宣諭湖北臨行請所為則曰飢民與忠義相挺耳及規恢之㫖方播而諸將之師已出宣威之命方下而三交河之敗已聞謂用兵而不厭於詐詐於境外可也烏有共事任事之人乃相與為隠哉今之用人固不相與為隠然使其心腹不得以洞逹利害不得以詳告上之所以識之者未盡下之所以自結於上者猶疎則視相與為隠者纔一間耳時方急於用將因得以論將言之臣頃在湖南得節制鄂州討捕軍馬知偏禆之中勇怯之不能皆一也又知其軋於統制統領而不敢有所自言也自準備將以上日引一二輩與之座以觀其情自訓練官以下日引一二輩與之語以察其技卒然迎敵則擇取其欲行者遣之而不欲者不强也故其被命者皆樂行而其遇敵者皆樂戰然亦如此而已耳未敢見其一捷而以大將許之也自開禧以來外侮狎至廟堂之上莫不以選將為急務士大夫間莫不以選將為至計謂可以為將者則有之矣謂可以為大將則舉天下難之而不敢言也勇而有力者常十一勇而有志者不百一勇而有謀者不千一勇而重厚知國家事體者雖萬億不得其一也十而有一者行伍也不足問也百而有一者部隊將不足薦也千而有一者可以薦而將百人矣萬而有一者可以薦而將千人矣至於萬億而不得其一即所謂重厚知國家事體者也彼大將者豈若小將之易與哉動而與兵法合謀静而與前賢合德爵禄不足以累其心中御不足以變其令觀朝廷施設可以知曲直望敵人營壘可以知勝負小挫不足以言辱小勝不足以言功非明哲不足以知其人非信任不足以重其事與其以常人當之猶不若闕之之為愈也臣常薦人為統制矣朝廷以軍帥處之而不稱非其人不可為統制也臣常薦人為沿邊繁難任使矣朝廷亦以軍帥處之而不稱非其人不可為沿邊繁難任使也謂臣所薦者輕而朝廷所以用之者重雖足以自慰謂朝廷以用人之急而塞其向進之路雖臣亦不敢以為喜也何也中才之人分量有限敢戰之士志趣不等善戰者可以先登陷陣不可與議進取之大計捐軀者可以斬將搴旗不可與計亷隅之小節其初本急欲用之而其後乃塞其向進之路用人之難一至於此每訪愈下其才愈難擇將之説如之何而可以繼也劉光世童貫之將也為中興名臣韓世忠梁師成之將也其功業烜赫如此今改而用諸將非必擇今世之敗事者盡棄之而後可也用得其道而使之勿疑處得其平而使之勿驕舍短取長庶乎其可耳故臣嘗論之惟天下之至公而後可以來天下之賢惟天下之實德而後可以用天下之賢郤缺戰勝胥臣得封陳平計行無知受賞古人用賢之意為天下分職耳豈必自我出而後為得哉丘山合土而為髙江河合水而為大願陛下用人之際開心見誠使有口者皆得以盡言有言者皆得以受賞則求賢之路廣矣若乃薦於此者或用之於彼薦之急者或處之以緩於幾事則宻矣非用人之實也汲黯見憚淮南寝謀元王設醴穆生委質古人敬賢之意為斯世有用耳豈有愛之而不敬敬之而不愛者哉直諒多聞者必有益於人便辟善柔者必有損於道願陛下用人之際表裏如一所可敬者親之惟恐不速則用賢之効著矣若乃曲留名德而不用其言包荒巧宦而不忍其去於體貌則均矣非用人之實也有用人之實則公論服無用人之實則志士疑此又衆人之所難言而臣不敢有隠者也陛下寛其罪而加察焉臣不勝幸甚
魏了翁罷督予祠右正言李韶訟曰了翁刻志問學幾四十年忠言讜論載在國史去就出處具有本末端平収召論事益切去年督府之遣體統不一識者逆知其無功了翁迫於君命黽勉馳驅未有大闕襄州變出肘腋未可以為了翁罪樞庭之召未幾改鎮改鎮未久有㫖予祠不知國家四十年來收拾人材𤍞然有稱如了翁者幾人願亟召還處以台輔
韶知泉州又奏曰人主職論一相而已非其人不以輕授始而授之如不得已既乃疑之反使不得有所為是豈專任責成之體哉所言之事不必聽所用之人不必從疑畏憂沮而權去之矣
江東轉運副使真德秀薦知信州丁黼等狀曰右臣疎庸一介誤䝉陛下付以外臺耳目之寄嘗竊自誓以為臧否人物其責非輕倘一毫輒徇其私則内愧此心外慚物議臣雖甚愚實所不敢往者葢嘗以公論弗容而劾數吏矣今部内之官有為公論所予而嘿不以聞何以逭蔽賢之罰臣竊見朝奉郎知信州軍州事丁黼性本誠實學有師傅脩身立朝物論素所推許今為郡守曾未數月循良豈弟之政已流聞於四方朝散郎通判建康府事曾耆年天資耿介履行端莊出自名家老於州縣精明峻潔意氣不衰承議郎提領建康府户部贍軍酒庫所主管文字李寀性行粹温規模詳縝早親師友多所見聞澹然自持不為茍進奉議郎分差建康府諸軍糧科院楊若行方識遠論正氣平静重自將恥為表暴從政郎建康府府學教授楊邁篤於問學副以詞華心術端良操守無玷此數人者雖其職守不同然質諸衆論皆所謂君子之才非區區擅一長辦一職者之比用敢仰體清朝之意各以實聞伏望聖慈特賜甄擢倘一詞繆妄臣甘伏罔上之誅
德秀又薦洪彦華等状曰臣一介迂愚濫將使指理財𡚁訟職務實繁所頼僚屬相與協濟竊見承議郎江南東路轉運司主管文字洪彦華天樸茂學問淹該居常務自韜晦不以已長示人而徐考其所為則言行相副表裏如一曩宰衡之茶陵適值儉嵗疚心拊字民無流亡至於應辦和糴招募効用皆不擾而集諸司嘗以政最剡聞於朝甫及期年以内艱去邦人父老懐其遺愛久而不忘繼宰信之上饒以惠利為政如在茶陵時然其恬退自將安於平進故知之者少臣謂如彦華者若加進用俾究所藴必有可觀從事郎前江南東路轉運司主管帳司趙彦覃賦性敏明持身潔白曏為鄂州録參日其年尚少已為吳獵詹體仁所知目以佳士其在漕幕宣力最多賑荒以來朝夕講究如已休戚臣以廣德兩縣菑傷尤甚九月間即令彦覃前往與本郡守貳圖所以拯救之方而能悉心盡瘁不憚勞苦凡所以區畫多適事宜給散有方人被實惠臣比循行至郡士民稱之如出一口聞其滿替皆願借留臣謂如彦覃者若寘之煩劇俾效所長亦必有以自見臣於二人者察之既熟又皆當代去儻不亟加論薦是謂蔽賢庸敢冒聞以備采擇伏望聖慈將彦華彦覃特賜旌擢若後不如所舉臣甘坐之
德秀薦本路十知縣政績狀曰臣等竊見江東一道為縣四十有三而號為難治者居其大半盖上供送使為數實繁月樁版帳率多白撰為令者朝夕惴恐惟財賦不辦是憂至於撫循疾苦伸理𡨚滯往往視為弗切上下循習謂之當然有能於煎熬之中少施寛裕之政不專以催科為急而以字民為心其在臣等所當激勸今采諸物論得十人焉謹具列於左須至奏聞者宣教郎知徽州歙縣馮特卿器資清峻學識通明到官以來孜孜所職至誠篤實一意在民催科有方不擾而集縣民程暉之子為盜所殺蹤跡曖昧臣曾委之迹捕乃能多設方畧日夜究心曾未數月罪人斯得姦兇讋伏𡨚結獲伸考其風績可為本道之最奉議郎知饒州鄱陽縣趙汝俞天族之英篤志為善清脩雅淡有儒素之風當官而行不為阿徇亷静無擾田里安之宣教郎知信州弋陽縣柴景望學校舊人雅有士譽強毅自立卓犖不羣弋陽近嵗凋弊日甚自其到任極意爬梳結立義役以革紛争賣弄之弊優卹户長以除科較代輸之苦裁決獄訟一出至公人情翕然稱為賢令宣教郎知信州玉山縣程榆天資靖重心術端良蒞官之初適郡守趙不摭務為苛暴官吏重足而立同時諸邑鮮不逢迎榆於其間獨能弗改常度慈祥豈弟藹然有循吏之風去夏邑境洪水驟至榆方在告力疾而出廵行拊勞不俟申請捐公錢以予民頼以全活者甚衆宣教郎知池州青陽縣許溪學問淹該材力强濟池之諸邑曩因宣限困於預借溪始至官適逢儉嵗朝夕勤瘁如理家然既賞舊逋又免新借邑之瘡痍於是一洗亦頼以少紓盖有功於此邑者宣教郎知太平州當塗縣王洽故侍講師愈之子天資粹雅操行潔脩其為邑也心乎愛人用刑督賦常有不得已之意士民稱誦翕然一詞承事郎知寧國府宣城縣尤爚名家之子生長見聞宣城夙號煩劇爚材力精敏治辦有方務以恩信及民不為苛猛嵗適旱飢推行荒政曲盡其至殄除蝗孽宣力尤多臣等每因百姓至庭試加訪問皆稱其賢已決之訟翻訴絶少承議郎知建康府溧水縣俞遷老成詳練通知物情其治邑以省事不擾為本人甚安之奉議郎知池州貴池縣蔡汝揆亷謹自將精勤不懈奉行荒政能盡其心奉議郎知池州銅陵縣魏執中持身恪謹為政寛和始終如一有可稱者右臣等所部縣令之可稱者雖非止此十人而得諸見聞間有未審者不敢遽加論薦自特卿而下人品髙下亦各不同大槩主於字民則均在可取之域故臣等輒效舉爾所知之誼伏望朝廷特賜甄録若後不如所舉臣等甘坐謬妄之罪
德秀又奏曰臣等伏讀嘉定八年九月辛未明堂大禮赦書内一項應士人有節行才識學術素為鄉里推重不求聞逹者委監司帥臣同加捜訪每路一二人仍與本州長吏具從來所為事實所通學術連銜結罪保明聞奏即不以常材備數委三省再加察訪如所舉不妄特與擢用仰見聖朝網羅遺逸之意臣等朝夕博訪期所以稱塞明詔之萬一竊見文林郎監潭州南嶽廟趙蕃元祐故家學有源委識慮深逺節操清髙蚤嵗得官臨事有立年逾四十即上祠請隠居求志垂三十載矣安貧處約泊然無營少工於詩晩益平澹身雖閑退而愛君憂國之念未嘗少忘其在州里誘掖後進一以孝弟忠信為本蕃雖名在吏部然其行誼學識素為鄉曲所推不求聞逹正應詔㫖臣等既深知其為人又其家居適在所部庸敢輒以名聞伏望朝廷更加察訪如臣等所舉不妄即乞特加旌擢以厲士俗其於世教葢非小補謹録奏聞
歴代名臣奏議卷一百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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