厯代名臣奏議 (四庫全書本)/卷348

巻三百四十七 厯代名臣奏議 卷三百四十八 巻三百四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四十八
  明 楊士竒等 撰
  四裔
  宋高宗建炎元年知開封府宗澤上疏曰臣聞天下者我太祖太宗肇造一統之天下也奕世聖人繼繼相承増光共貫之天下也陛下為天眷佑為民推戴入紹大統固當兢兢業業思傳之億萬世奈何遽議割河之東又議割河之西又議割陜之蒲觧乎此三路者太祖太宗基命定命之地也柰何輕聼姦邪附賊張皇者之言而遂自分裂乎臣竊謂淵聖皇帝有天下之大四海九州之富兆民萬姓之衆自金兵再犯未嘗命一將出一師厲一兵秣一馬曰征曰戰但聞姦邪之臣朝進一言以告和暮入一說以乞盟惟辭之卑惟禮之厚惟敵言是聼惟敵求是應因循踰時終致二聖播遷后妃親王流離北去臣每念是禍正宜天下臣子弗與仇敵俱生之日也臣意陛下即位必赫然震怒旋乾轉坤大明黜陟以賞善罰惡以進賢退不肖以再造我王室以中興我大宋基業今四十日矣未聞有所號令作新斯民但見刑部指揮有不得謄播赦文於河東河西陜之蒲解兹非新人耳目也是欲蹈東晉西遷既覆之轍耳是欲裂王者大一統之緒為偏覇耳為是說者不忠不孝之甚也既自不忠不孝又壊天下忠義之心禠天下忠義之氣俾河之東西陜之蒲解皆無路為忠為義是賊其民者也臣雖駑怯當躬冒矢石為諸將先得捐軀報國恩足矣臣衰老不勝憤痛激切之至
  三年澤又奏給公據與契丹漢兒及本朝被虜之民䟽曰臣契勘金人一族本大遼之臣曩縁羣臣姦謀苟以目前之利相結壊亂耶律天祚使金人假大遼之衆侵犯中國竊縁契丹漢兒自與我宋盟約幾百年實唇齒之邦兄弟之國偶被金人殺虜忿怨不巳止縁一時之勢未由報寃今若復盟㑹但得回戈共力破敵一舉便可滅亡臣巳措置彫印文榜公據令生獲漢兒齎徃傳報自相激發設契丹漢兒未知所措金人知之必相疑貳即與契丹漢兒互相併力自分兵勢所有本朝被虜良民臣亦依此措置曉諭外今繳連文榜公據共三本在前者
  元年開國伯李綱上封事曰自古邊人為中國患所以待之者不過三策曰和曰戰曰守而已長驅深入吾城池堅而人心固則可守凌犯無已吾士卒勇而形勢利則可戰敵氣既懾吾辭理直而威力强則可和故能守而後可戰能戰而後可和三者雖殊其致一也臣不敢逺引前古請借景德靖康之事以明之真廟景德中契丹百萬入宼廷臣之議有欲幸江南及蜀以避之者頼宼準一言而決遂幸澶淵渡河而親征既殺其酋達蘭敵情震怖遣使請和捐金幣三十萬而約成是景徳之事非獨能守而於戰與和兩得之所以盟好之固踰百年而兩國生靈皆賴其利也至靖康初金人稱兵以犯中原當時亦有為避敵之計者而後卒堅守敵騎薄城攻圍連日殺傷甚衆敵氣挫矣而吾之援師日集和非所難朝廷主謀之臣茍欲脫一時之禍而不為長乆之計其所邀求一切許之既割三鎮又質親王又取犒師之物金銀幣帛不可勝計千倍於澶淵之時而歳賂之數又不與也有以死争之而弗能得者迨援師之集既衆士氣勇銳可以施周亞夫困七國之策以與之再盟而朝廷懲姚平仲刼寨小衂遂寢用兵之謀及其退也又不復邀擊遂使金人志得氣滿有輕中國之心是靖康之事止於能守而於和與戰兩失之也其後三鎮之兵民為國堅守朝廷始以保塞陵寢之故遣使計議願以租賦代割地之約金人唯阿造為釁端以宼邊而許和猶自若也主議者信之以為其和必成而凡欲治兵設備者皆以為害於和議而沮罷之敵將渡河猶以為割河北河東之地奉之以衮冕輅車尊號而師可解及既登城矣猶逼朝廷降詔假和議遂定之說以欵勤王之師至盡取都城之子女玉帛然後刼質二聖六宫宗室百官以行然則自今觀之所謂和議者果如何也夫金人自用兵以來專以和議疑敵人以取勝其與契丹二十餘戰毎戰得地輒和旣和復求釁端以戰而卒滅之今於中國復用此策中國信之而不悟至於今日禍故如此豈不重可痛㦲或謂吾之兵力不逮金人逺甚靖康之初雖欲坐困邀擊必無成功徒結深怨故不得巳而信其和此殆不然夫論兵當論其機㑹一失機㑹弗可為也靖康之初金人初無犯闕之意兵不過六萬大半雜處而河北邊郡帥府既不設備沿河又無控扼之兵是以乘勢直擣都畿而吾之守禦既嚴援師旣集進不能攻退不能卻以重兵臨之而以餘軍待其抄掠即行掩擊則糧餉絶而敵可圖矣既歸渡河驅掠婦女輜重徧野半濟擊之其法必勝而朝廷皆不以為然失此機㑹故有今日之患夫邊冦者强悍之性同於剽掠也强悍無以制御之而欲乞憐以望惻隱之心不可得巳剽掠者白晝入主人之室探匱發篋得其所欲曽不為之捍敵則何憚而不再來何為而不盡取㦲若夫吾之將士習於軍政乆廢之後固難得人然以忠義激其心以賞罰作其氣豈無可用者將士猶手足也朝廷猶腹心也今與人鬭腹心怯而望手足之强必無此理朝廷議論二三而望將士之用命盖亦難矣此皆前事不可追悔而臣之所以痛心泣血者二聖沈于敵廷生靈陷於塗炭自古邉陲之禍中國未有若此其甚也天佑我宋必有英主為宗廟社禝之所顧依萬邦羣黎之所戴仰撥亂反正以圖中興故使陛下聖躬得脫於屢危之際去春奉命使敵而去其軍中去冬出自危城而緫師朔部乃有今日入繼大綂之事皆天地神示之所顯相非人力也恭惟皇帝陛下英睿之姿乆動羣聽孝友之徳實形四方然而嗣位之初當宗社艱危之秋中國衰弱之日上則欲還二聖之鑾輿下則欲拯生靈之危阽捍禦大敵保綏萬方厥惟艱㦲思其艱以圖其易則今日待金人之策所謂和戰守者當何所從而可也欲和乎則前日之和其效如此而金人北歸雖宗室亦盡徙以行其意為如何而二聖之辱實不共戴天之讎和豈可復信欲守乎則朝廷已失河北山東兩路士民之心或為金人之所得或為豪傑之所據宻邇畿甸易為侵陵守豈復易圖欲戰乎則去冬將佐卒伍乏人撫御皆散而為盜賊兵力益弱經此禍亂士氣益衰所謂勤王之師多募之於田畆之間不習兵革戰豈可必勝是三者今日國論以何為宗顧臣日夜思慮念之至熟因時施宜有策於此及當今之務數十條皆急切而不可緩者非得望清光於咫尺之間未易殫言也夫以今日之國勢而望靖康之初其不相侔豈止相什㦲然而猶有可為者祖宗徳澤在人者深陛下英明天下仰望以謂必能濟大業轉危而為安也且害菑之臻國家代有或多難以興或將墜復續故無知禍齊而小白實長五覇驪姬亂晉而重耳實盟諸侯司馬晉罹聦曜之酷而元帝起於江東李唐有安史之亂而肅宗起於靈武況我有宋幅貟萬里生齒之衆士民猶足用㦲儻能嘗膽勵句踐之心枕戈懷子胥之志駕馭豪傑攬用賢材法創業之雄謀革天下之弊事則中興之功亦不難建昔少康以一旅之衆滅澆羿而祀夏以至不失舊物光武以數千之卒破尋邑而克清大憝漢以再興況陛下之明而臨御九有之師㦲然大患之後百孔千瘡夏已及半去秋不逺非早圖之則秋髙馬肥敵騎又將奔突不能支梧四海且有横流之勢可不為之寒心以夜繼日而為其所當為者也臣素愚直平日惟知讀書深考古今治道欲推之當世以尊主而芘民又嘗願以忠義自奮以徇國家一日之急當宣和之初䝉道君皇帝採其虚聲擢置左史得侍清光竊見天下有危亂之兆因奏䟽論水事其意以謂變異不虚發必有感召之因災害未易弭必有銷復之䇿乞因侍立面奏其故譬猶失火之家欲為曲突徙薪之謀而權臣忌之沮抑使不得對因而遷謫流落七年其後有盜賊兵革之事道君皇帝感悟以奉常召還然已晚矣靖康改元金人犯闕前皇帝於倉卒擾攘之中聽用其言擢與大政竊見和議不可保信因力陳兵備之策其意以謂金人之性貪婪無厭不可恃其不来當恃我之有備益治兵收將士之心以禦外侮欲以身任其責譬猶救火之家實為燋頭爛額之客而忌嫉者衆䜛譖百端使其身不得一日安於朝廷其策百不得行於一二卒誣以罪竄之逺方其後敵騎再犯都畿而前日以和議為然者舉皆誤國前皇帝感悟復有今日之召然又已晚矣臣荷二聖之知遇悼孤忠之失圖雖心馳魏闕九重之中而身在江湖萬里之外不獲執干戈衛社稷以伸臣子犬馬之誠疾首痛心泣盡而繼之以血恭承召命即日戒途率湖南義兵倍道前進欲趨元帥行府以造闕庭而行次江淮恭聞二聖羽衛北遷逺狩沙漠痛憤徹骨絶而復蘇繼覩陛下俯徇羣情嗣登寶位悲喜交集不能自勝夫人君大正始故於即位之初立政用人必有以大慰天下之望者況於國勢削弱天歩艱難之時其可忽㦲恭儉者人主之常徳也英哲者人主之雄材也繼體守文之君則恭儉足以優於天下至於興衰撥亂之主則非英哲不足以當之惟其哲故見善明足以任君子而不為小人之所間惟其英故用心剛足以斷大事而不為小故之所摇在昔人君體此道者惟漢之髙祖光武唐之太宗本朝之藝祖太宗為然臣願陛下深考漢唐三帝與藝祖太宗之所以創業中興大過人者了然於胷次物至而應之則天下之事雖未底績固已定於心術之中矣臣以踈逺未覲清光輒敢以芻蕘之言求籲天地誠以愛君憂國心迫而情切故不自知其不可伏惟聖慈留神幸察使愚者千慮或有一得之可採則臣所以盡忠於陛下者乃所以報二聖之知遇也干冒天威無任惶懼戰越之至
  紹興間李綱又論金人失信劄子曰臣竊觀金人自宣和靖康以來慿陵中國其所以為起兵之辭者不過以失信二字加於中國而已文檄之中動輒及此而中國之士大夫與夫兵民將士不察其故亦自以為失信於金人而致此擾攘也語之則愧耻而扼腕用之則望風而奔潰職此之由殊不知失信在金人而不在中國彼方恃强暴之威假信義之說以責我吾之人謀回遹方震怖之不暇豈敢與之争是非曲直㦲徒受失信之名使士大夫與夫將士兵民茫然不知所仗此不可以不辯也臣請為陛下詳言之方宣和間遣使與金人結約海上同謀契丹厚與之賂而得燕雲之地以為失信於契丹則可以為失信於金人則不可其後金人敗盟以陷燕山遂犯京城此則金人之失信一也敵騎犯闕勤王之師未集人情震駭主和議者不為乆長之計一切以不可許者許之結成禍根至今為梗然當時所許乃城下之盟神所弗聽元約肅王至河而反不肆侵掠而金人挾肅王以渡河虜掠子女玉帛殺戮尤甚尼雅滿復陷威勝隆徳等州淵聖嘗降詔書謂金人渝盟必不可守此則金人失信者二也朝廷遣使交割三鎮而三鎮之民守死不從此特中國之人不𩓑淪於敵耳淵聖奉書請増歳幣以代三鎮租賦金人挾此遂有再入之舉朝廷遣執政郎官分行割地奉使敵中往往為兩河之民所殺如聶山王雲之流是也由是觀之三鎮之民朝廷豈能令之哉敵騎既破汴都豋城不下猶假和約已成之說以欵勤王之師遂遷二聖卷六宫而北之策立逆臣易姓建號此則金人失信者三也金人負大失信者三反以此名加於中國以為起兵之辭正猶强暴刼掠主人恃其兇威靡所不至而猶自以為已之直而主人之曲也小人横逆君子猶以度外置之況夫臭味差池中國亦何必斤斤與之較曲直㦲然臣聞師直為壯曲為老興師動衆奉辭伐罪以直為先𩓑陛下降臣此章與大臣熟議發徳音下明詔詳述自宣和靖康以來信失在彼而不在此使中外士大夫與夫將士兵民周知其故曉然不疑庶㡬在我有辭人百其勇士氣日振戡亂定功莫此為先伏惟陛下留神幸察
  髙宗時户部侍郎葉夢得奏論金人劄子曰臣伏見黠敵去冬雖未嘗長驅入塞然今春以来散遣卒徒西陷關陜東殘青濰南破許蔡至今或聞尚屯集於同華河洛之間阻河自守伏料捍禦攘却之道聖智先物廟論深遠必已朝夕講求非外廷所得知然臣蒙召自遠方留寘從橐感激恩遇思報萬一不無螻蟻過計妄意敵若但守今日疆土力疲志怠稍知悔禍則我徐為後圖實未為晚若以西北諸路郡縣焚劫殆盡玉帛子女皆其所有敵人貪婪吞噬未已不肯徒守空地既聞東南富實素乆隂懐窺伺則不得不過為預備臣嘗逆其為策不過有三宿師河洛分兵鼓行直趣襄沔横據荆渚因我舟楫人卒順流西下進逼江左上也盡悉其衆自許蔡而南一出歴陽徑斷采石以趨金陵一入濠壽旁引滁泗以警山陽中也循汴漸進量力而動左掠徐鄆以擣楚海右轣陳潁以衝宋宿下也若出上策長江之險我恃以為固者彼巳共之則王濬入呉髙景入陳皆由此則利害大約可考而見若出中策則蘇峻所從亂晉本朝曹彬下江南亦用以成功若出下策則曹叡柴榮連年從事於孫權李景之間勝負得失進退相半然聞道途之言多及其下未能深計中上兵法曰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又曰先為不可勝安危之㡬間不容髪臣以謂寧可有備而無事不可事至而無備今天下大勢可見矣東晉之事固不足道是時以備西北則劉琨在太原李矩在平陽祖逖在淮隂以備西南則郗鑒在歴陽温嶠在武昌陶侃在江陵此固未為至計是以適幸劉聦石勒内自殘擾無意再動故此數人粗能枝梧卒不能掃平僭叛混一區宇況今敵勢方張未見其隙而盜賊竊發興滅相繼乎夫窮兵深入渡淮越江誠非敵利彼以甲兵為强舟楫亦非其便然古之善治邊境者以邊境攻邊境今敵之狡謀若反用此術欲以中國攻中國故兵不必皆其民惟所驅虜糧不必皆其物惟所剽劫形勢不必皆其有惟所占據噐械不必皆其備惟所奪取役我之人因我之食竊我之勢用我之器彼但威以殘暴啖以重利使我欲守則或屈而破陷欲戰則或潰而奔逃則彼雖長驅深入何憚而不為乎是必有以禁之使其術不得施至於詭譎變詐乍出乍入或佯為講和以疑我之師或㣲為敗衂以驕我之氣或蹔為斂退以弛我之備或驟為侵侮以駭我之衆其情尤不可盡測此皆所宜熟慮素計以定萬全之䇿者也臣愚伏𩓑陛下益廣睿筭深詔大臣歴考古今之變及此防秋之時深察敵情之所在而審觀其所用之術其或出於前三策則我所待之而為不可勝者當以何道有合先事而為則早謀之以一二行於前有宜待事而應則預計之以次第施於後大抵曰形曰勢曰氣而已形以地理山川為本勢以城池芻糧噐械為重氣以將帥士卒為急形固則可恃以守勢强則可資以立氣振則可作以用如是則敵皆在吾度内矣臣區區不勝大𩓑
  夣得為兩浙西路安撫使乞差人至髙麗探報金人事宜狀奏曰右臣竊惟善用兵者莫先於廣耳目以明斥堠善覘國者莫深於審形勢以察情實盖耳目廣則意之所不及有愈於意之所及形勢審則迹之所不見有出於迹之所見此不可不知也春秋之時秦欲伐鄭師次于滑鄭商人弦髙遇之密以告鄭穆公得聞而警因以囿田之事謝秦客孟明知其有俻而不敢進鄭之使秦者不知其何人而逆為之備以捍其鋒遂以保國乃得於逆旅之商人非意之所不及有愈於意之所及者乎漢髙帝欲擊匈奴使者十輩皆以為可惟奉春君知其匿壯士健馬以為欲見短伏竒兵以争利髙帝不之信乃以三十萬衆困於平城以髙帝之智而不能詳奉春君之言以漢在廷謀臣策士而惟奉春君能測匈奴之隱非迹之所不見有出於迹之所見者乎竊見金人隂懷不道欲以肆其荼毒洊食上國之日乆矣燕晉疆吏初不以時聞至前年冬全師大入將欲渡河而京師始知之其罪固不容誅去歳解圍之後朝廷宜少警矣然八九月之間尚聞持和議以為必成而謂秋冬決不復再入傍觀者為之寒心而廟堂以為得計此雖玩習苟簡更相觀望之過然亦耳目不廣形勢不審有以致之此天下所共痛憤而不能釋者也臣所部浙西并浙東路並外連海道與髙麗跨海相望去敵境不逺嘗聞敵有妄窺東南之意若北自登萊東假髙麗揚帆而来或出於二浙皆逺不過二十日近五七日可至臣自到任常有私憂於此本州舶船舊許與髙麗為市間有得與其國人貿易者往往能道其山川形勢道里逺近因令舶主張綬招致大商柳恱黄師舜問之二人皆泉州人世從本州給慿賈販髙麗歳一再至留髙麗者率嘗經歳因為臣圖海道大畧言敵境舊與契丹蘇州正直登萊髙麗東北與敵接界有關門為限敵舊事髙麗毎歳入關即遣使進奉崇寧三年始與髙麗稱兵大觀元年髙麗遂取其六洞於南境以築九城實以甲兵糧食後復為敵以沈羅黒水堆洞人奪之自是與髙麗絶政和五年契丹為金所敗取其㳂海六十餘州髙麗乘間誘得金用事首領一人金屢来求不與及金滅契丹宣和七年髙麗復遣使通好為所留不歸去年敵擾我畿甸之後髙麗遂兩遣人使彼彼亦兩報之併欲使之稱臣而修貢正副使共二人其一為契丹人其一為金國人髙麗去年亦自為其外大父謀篡焚其宮室積聚噐械甚廣不能如前日之盛見出避於别都勢恐不能與彼重抗然彼所得契丹傍海六十餘州皆荒陋單弊其地與髙麗隔鴨緑江每歲冬深鴨緑江凍冰厚可勝車馬此皆柳恱等親供說如此臣既有聞不敢隱黙竊以鄭弦髙之事觀之桞恱等雖商賈冗賤然在髙麗乆所聴探皆得其國人之言初本無意若因使伺敵萬一欲謀擾我或得其道里所出期㑹所定或其國中自有變亂先事而達有出於我耳目所不及形勢所不見者則不為小補輙肆管見欲委此二人許以名目隂令如常歳之髙麗賈販應得敵中動息皆亟使来告俟参驗得實有補於事即厚賞旌之責以軍令無得張皇漏泄其人皆感奮𩓑自效欲以此月末渡海約冬初復還臣以申奏不及已一面各權借以承信郎名目給與公據令趂時前去伏望聖慈詳酌如有可採乞降睿㫖宻付臣施行邊臣探報深入敵境雖理之常然今跨海越國創始之初迫於㡬㑹不先陳請專輙自決罪當萬死更乞矜察以臣職守粗欲圖報激於忠憤别無他腸特賜容貸所有桞恱等畫到海外圗一本繳連在前謹録奏聞伏候勅㫖
  貼黄臣伏聞朝廷見欲遣廸功郎劉蠡等使髙麗臣雖不知遣蠡等所謀然今来桞恱等止是因其賈販使密自刺敵動息以廣耳目俟有實驗然後賞之有利而無損禁令無得漏泄恐萬一或得以為用即於今來使命並無相妨伏乞睿察
  侍御史孫覿和戎劄子曰臣聞人主之行異布衣布衣者飾小行競小廉自託於鄉里人主惟天下安社稷固否耳陛下即大位坐席未暖而强敵犯闕長驅萬里所過州縣無一人嬰其鋒者中外之憤孰不欲一戰驅之以為快然兹事體大陛下當飭將相大臣深思熟慮為萬全之計差之毫釐便有莫大之悔遺社稷之憂不可忽也臣竊讀國史見寳元康定間趙元昊為嫚書邀大名以怒朝廷規欲譴絶以激使其衆舉朝忿然皆曰發兵坑小醜耳時呉育為諫官奏言承平日乆將不知兵士不知戰民不知勞若驟用之必有䘮師蹶將之憂兵連民疲必有盜賊意外之患且當順而撫之使未有以發得歳月之頃以其間選將擇士堅城銳噐為不可勝以待之雖元昊終於必叛而吾戰守之具立矣䟽入宰相張士遜見之大笑曰人言呉舍人患心風果然於是決意用兵所向輙敗一方騷然大將劉平石元孫任福相繼戰没大盜王倫轉掠江淮間契丹聚重兵境上邀請三關之地中國耗虚邊民疲敝天子厭兵卒賜元昊夏國主如育初議今女真暴起滅契丹為北方大族非元昊小醜之比舉國大入直抵京師又非元昊犯塞擾邊之盜天子之郊宗廟社稷太上皇兩宮在焉亦非戰地至於將帥不才士卒驕惰軍政隳壞噐械朽鈍財用空竭法度廢缺又非仁宗皇帝之時臣熟思之莫如和戎為上策女真乘勝頓兵觀闕之下彼見天子宮室城池苑囿之大而西兵日至正疑懼不測之時陛下戒諸將堅壁固守不施一鏃不交一刃使野無所虜掠然後與之議和女真竦然聴命卷甲而歸足以為徳矣以其暇日蒐擇名將選練將士謹蓄積修法度成中國安彊之勢所謂屈於一時信於萬世之下者也陛下受太上皇投艱之託至大至重豈若匹夫之勇小不忍遂校勝負於一擲之間耶伏望聖慈以趙元昊校北敵之強弱以寳元康㝎校今日之盛衰臣一人雖不能勝衆論而憂國之言或有合於呉育特賜採納不勝幸甚
  覿又論和戎劄子曰臣聞道有經有權事有常有變知道之權者能摧剛而為柔適事之變者亦轉禍而為福今者強敵乘百戰百勝之威合諸部控弦之士超邑越都鼔行而至直抵京室以為中國有人乎此臣區區之愚力排群議進和戎之策庶㡬甘言重幣足以厭敵人貪𭧂之心紓一旦倉卒非常之變而後徐圖天下國家善後之計其權固在於此也昔漢髙帝仗一劒誅秦蹷楚以定天下而冒頓亦崛越於東方呂太后稱制冒頓遣嫚書出惡言虐戲醜詆可謂甚矣當是時謀臣猛將如陳平周勃灌嬰之儔固無恙而上將軍樊噲請以十萬衆横行匈奴中豈不壯㦲獨季布以謂外域不足較耳得好言不足喜惡言不足怒苐當自計利害何足與論是非呂后飜然稱善詔大謁者張澤持書幣奉車馬報謝遂結和親吕氏雅故本推轂髙帝就天下而季布為任俠以勇名關中一言從容消弭兵端貸兩國數百萬生靈肝腦之禍非所謂大勇者乎豈若小丈夫悻悻然拊劒疾視斬頭穴胷以報睚眦之怨者㦲臣又嘗讀國史澶淵之役諸道兵大㑹行在敵懼請和諸將争欲以兵㑹界河邀其歸可勦殺無噍類也真宗皇帝曰如何殺得盡秖結怨為邊患耳詔按兵勿戰縱使歸國自是諸將讙言秋髙馬肥復入㓂矣或曰未也邊儲稍實復為盜糧矣真宗頋近臣曰將帥之臣平居無事瞋目抵掌欲赴功名臨時便誤事卿等豈不知此輩情狀乃相為和附信其說耶陛下觀今日之勢為如何大將劉延慶屯重兵於燕山一夕無故拔寨而遁人馬相藉躪蹄踵交道委棄金帛糓粟如山積敵人長驅萬里無所忌憚職此之由也伏望聖慈監觀炎漢之興受命而帝群臣佐命百姓歸仁之初真宗皇帝駕幸澶淵殺其驍將撻覽兵威大振之時尚不忍計校一時小利摧剛為柔以為萬世無疆之福固不俟臣諜諜瀆亂聖聽而予奪之計已黙定於聖心矣
  御史中丞廖剛狀奏曰臣聞成大功者不謀於衆守大信者不懷其私國家昨遭艱危䘮亂弗支淮北土疆悉非我有日者上天悔禍敵遣和使盡歸河南陜西之地約以休兵陛下念生靈困苦之甚亟如其議謀國之計得矣詎容邊吏以細故而摇其成㦲竊惟二三大將繕甲治兵雅有敵愾之志是誠可尚然今日之事方且以守為戰以弱為強以不取為得此烏可以不知而或不能戒飭師徒謹固封守以聽朝廷之命輙復招納叛亡于彼之境是將以小而害大其不體國甚矣昔景徳初旣與契丹盟于澶淵代州送投降奚契丹九人赴闕真宗詔以請盟後者付緫管司還之因詔縁邊州軍自今得契丹牛馬並仰牒還其後又詔北界盜賊亡命至縁邊州軍者所在即捕還之盖不如是之嚴則不足以昭示大信而堅和議之約也臣𩓑陛下亟降處分約束諸將自今毋或誘致彼界之民其有盜賊遭迫逐而入吾境者自合捕還毋得容匿敢有違者必寘之罪庶㡬二境交和而大計以定所係實不輕也
  樞宻行府叅謀鄭剛中請放西夏捕獲人王樞等狀奏曰臣准今年六月四日尚書省關備坐環慶路經畧安撫使趙彬奏逐處申到西賊出没事奉聖㫖令臣相度措置務要彼此情通各獲安帖仍詳具聞奏者臣契勘李世輔捉到西夏招撫使王樞見在四川宣撫司收管看養并據趙彬申到前後促獲夏國一百九十四人送邠寧州慶陽府等處羈管臣相度關陜初復正與夏國為鄰欲令將帥通書恐計議未必周盡而於國體有傷置而不問則彼此疑礙莫之或先情亦無自而通矣兼前項人留之無益於事還之則感恩荷徳更相告諭理或有補臣愚欲望聖慈將王樞并趙彬羈管一百九十四人許臣呼至行府犒勞放還夏國不惟使外裔有感嚮之心實可以示朝廷廣大之意如䝉允許乞作睿㫖行下
  王元渤論遏敵之策曰臣聞中國之於邊方未易以力勝也能使邊方之人自相攻討則敵㓂可遏矣西漢之屬國都護東京之南單于與唐回鶻之師皆此道也金人用兵以來七年于兹而四夷之兵未聞效順敵兵以是日熾中國以是日陵禦遏之術未見其善必能合羣夷之情捍强梁之勢然後敵㓂可殄中國可安或曰中國之使外裔外裔之事中國各有常勢胡可強議今中國之勢既陵外裔之勢方盛安能間激使相戰争臣曰不然今者中國之財貨子女竒技珍巧金人奄取而盡有之固諸國之所欲也使諸夷取之之謀利則中國啗之之術行況今四夷諸國一介未通在此者既不示以撫安之情在彼者安知其無向化之意臣謂宜常遣單使屢持尺書使知中國之勢尚可振起若諸國有能𦔳順則金人行可破之何必輶軒旌旗然後増光逺之華箱篚厚恩乃可明遣使之禮申包胥之救楚但哭秦庭燭之武之使秦不聞厚幣此所謂不可不為者不可以不為而廢功也事有不可為者固難以必為冒進亦有不可不為者安得以不為而廢功
  黄次山奏劄子曰竊聞明州申有髙麗人金稚圭劉待舉等附舶到州事契勘髙麗自神宗以至前朝許之來貢賜書入學宴樂賡詩其甚至於臨遣王人罷黜言者所以為之賜者甚寵而屬意者亦深艱難以來首䑕兩端坐觀成敗終頼謀臣獻計勇士竭力乃能立國由此觀之結納逺夷初未有益徒自取紛紛爾方今排決和議師律漸張若因循故事許至行朝必將託游說之詞脅制人主使兵威自屈而和議復伸忠臣不得遂其謀烈士無所奮其勇從違之間利害不細昔劉琨欲結石勒勒答其賜而辭其言竊謂警報方嚴防秋正急當厚其賜幣就彼遣還折衝消萌於計為得如有可采伏望敷奏施行
  陳長方代人上殿劄子曰詩云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余孔子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國家誰敢侮之臣伏見去歳僭叛之臣外連强敵陛下聖心果斷元戎北指天威皇靈截然而下如雷如霆震驚異域故其詭謀奸計不日告窮然自敵師行遁已復半年臣輩逺在闕庭之外廟謀勝筭有不及知而臣竊觀金人縁自靖康所向必得去歳之舉猶循故智不謂朝廷遣將四出六飛親駕前控大江後隔長淮頓兵老師不能寸進是自金人犯順以来未有若去歳少挫其鋒者也大凡狃勝者耻於少衂好利則不憚興師安知敵人不於秋髙馬肥之時猶思奮其螳臂臣愚深恐議者妄意敵情因此畏怯簽軍調發勢難再舉以恱耳諛佞之詞上誤國家大計欲望聖慈敦喻輔臣内嚴師律外飭諸將謹長江控帶之方講漕運輓輸之畫留司庶務斥候要經無不畢舉素定以視敵人之進退如此則孔子所謂能治其國家孰敢侮之者臣於今見之矣
  金國使人張通古在館吏部員外郎許忻上䟽極論和議不便曰臣兩䝉召見擢寘文館今兹復降睿㫖引對令見陛下於多故之時欲來千慮一得之說以廣聦明是臣圖報萬分之秋也故敢竭愚而效忠臣聞金使之來陛下以祖宗陵寢廢祀徽宗皇帝顯肅皇后梓宫在逺母后春秋已髙乆闕晨昏之奉淵聖皇帝與天族還歸無期欲屈己以就和遣使報聘兹事體大固已詔侍從䑓諫各具所見聞矣不知侍從䑓諫皆以為可乎抑亦可否雜進而陛下未有所擇乎抑亦金已恭順不復邀我以難行之禮乎是數者臣所不得而聞也請試别白利害為陛下詳陳之夫金人始入宼也固嘗云講和矣靖康之初約肅王至大河而返已而挾之北行訖無音耗河朔千里焚掠無遺老稚係纍而死者億萬計復破威勝隆徳等州淵聖皇帝嘗降詔書謂金人渝盟必不可守是歳又復深入朝廷制置失宜都城遂陷敵情狡甚懼我百萬之衆必以死争也止我諸道勤王之師則又曰講和矣乃邀淵聖出郊次邀徽宗繼往追取宗族殆無虚日傾竭府庫靡有孑遺公卿大臣類皆拘執然後偽立張邦昌而去則是金人所謂講和者果可信乎此已然之禍陛下所親見今徒以王倫繆悠之說遂誘致金人責我以必不可行之禮而陛下遂已屈已從之臣是以不覺涕泗之横流也而彼以詔諭江南為名而來則是飛尺書而下本朝豈講和之謂㦲我躬受之真為臣妾矣陛下方寢苫枕塊其忍下穹廬之拜乎臣竊料陛下必不忍為也萬一奉其詔令則將變置吾之大臣分部吾之諸將邀求無厭靡有窮極當此之時陛下欲從之則無以立國不從之則復責我以違令其何以自處乎況風塵蹂踐驚動我陵寢戕毁我宗廟劫遷我二帝據守我祖宗之地塗炭我祖宗之民而又徽宗皇帝顯肅皇后鑾輿不返遂致萬國痛心是謂不共戴天之讎彼意我之必復此讎也未嘗頃刻而忘圖我豈一王倫能平㦲方王倫之為此行也雖閭巷之人亦知其取笑外夷為國生事今無故誘狂敵悖慢如此若猶倚信其說而不寢誠可慟哭使賈誼復生謂國有人乎㦲無人乎㦲古之外夷故有不得已而事之以皮幣事之以珠玉事之以犬馬者曷嘗有受其詔惟外夷之欲是從如今日事㦲脱或包羞忍耻受其詔諭而彼所以許我者不復如約則徒受莫大之辱貽萬世之譏縱使如約則是我今日所有土地先拱手而奉外夷矣祖宗在天之靈以謂如何徽宗皇帝顯肅皇后不共戴天之讎遂不可復也豈不痛哉陛下其審思之斷非聖心所能安也自金使及境以來内外惶惑倘或陛下終以王倫之說為不妄金人之詔為可從臣恐不惟墮外夷之姦計而意外之虞將有不可勝言者矣此衆所共曉陛下亦嘗慮及於此乎國家兩嘗敗外夷於淮甸雖未能克復中原之地而大江之南亦足支吾軍聲粗震國勢粗定故金人因王倫之往復遣使來嘗試朝廷我若從其所請正墮計中不從其欲且厚攜我之金幣而去亦何適而非彼之利㦲為今之計獨有陛下幡然改慮而告中外以收人心謂祖宗陵寢廢絶徽宗皇帝顯肅皇后梓宫在逺母后淵聖宗枝族屬未還故遣使迎請冀遂南歸今敵之來邀朝廷以必不可從之禮實王倫賣國之罪當行誅責以釋天下之疑然後激厲諸將謹捍邊陲無墮敵計進用忠正黜逺姦衺以振紀綱以修政事務為實效不事虗名夕慮朝謀以圖興復庶乎可矣今金使雖已就館謂當别議區處之宜臣聞萬人所聚必有公言今在廷百執事之臣與中外一心皆以金人之詔為不可從公言如此陛下獨不察乎若夫謂尼雅滿之已死敵國内亂契丹林牙復立故今金主復與我平等語是皆行詐欵我師之計非臣所敢知也或者又謂金使在館今稍㳟順如臣之所聞又何其悖慢於前而遽設㳟順於後敵情變詐百出豈宜惟聴其甘言遂忘備豫之深待其禍亂之已至又無所及此誠切於事情今日之舉存亡所繫愚衷感發不能自已望鑒其惓惓之忠特垂采納更與三二大臣熟議其便無貽異時之悔社稷天下幸甚
  金人遣張通古蕭哲來議和禮部侍郎兼侍講尹焞上䟽曰臣伏見本朝有遼金之禍亘古未聞中國無人致其猾亂昨者城下之戰詭詐百出二帝北狩皇族播遷宗社之危已絶而續陛下即位以來十有二年雖中原未復仇敵未殄然而頼祖宗徳澤之厚陛下勤撫之至億兆之心無有離異前年徽宗皇帝寧徳皇后崩問遽來莫究不豫之狀天下之人痛心疾首而陛下方且屈意降志以迎奉梓宮請問諱日為事今又為此議則人心日去祖宗積累之業陛下十二年勤撫之功當決於此矣不識陛下亦嘗深謀而熟慮乎抑在廷之臣不以告也禮曰父母之讎不共戴天兄弟之讎不反兵今陛下信仇敵之譎詐而覬其肯和以紓目前之急豈不失不共戴天不反兵之義乎又況使人之來以詔諭為名以割地為要今以不戴天之讎與之和臣切為陛下痛惜之或以金國内亂懼我襲已故為甘言以緩王師倘或果然尤當鼓士卒之心雪社稷之耻尚何和之為務金使至境詔欲屈已就和令侍從䑓諫條上吏部尚書張燾言金使之來欲議和好將歸我梓宫歸我淵聖歸我母后歸我宗社歸我土地人民其意甚美其言甚甘廟堂以為信然而羣臣國人未敢以為信然也盖事關國體臣請推原天意為陛下陳之傳曰天將興之誰能廢之臣考人事以驗天意陛下飛龍濟川天所命也敵騎屢犯行闕不能為虞甲寅一戰敗敵師丙辰再戰却劉豫丁已酈瓊雖叛實為偽齊廢滅之資皆天所賛也是盖陛下躬履艱難側身修行布徳立政上副天意而天祐之之所致也臣以是知上天悔禍有期中興不逺矣𩓑益自修自彊以享天心以俟天時時之既至吉無不利則何戰不勝何功不立今此和議姑為聴之而必無信之可恃也彼使已及境勢難固拒使其果願和好如前所陳是天誘其𠂻必不復彊我以難行之禮如其初無此心二三其說責我以必不可行之禮要我以必不可從之事其包藏何所不有便當以大義絶之謹邊防厲將士相時而動願斷自淵衷毋取必於彼而取必於天而已乃若畧國家之大耻置宗社之深讎躬率臣民屈膝于金而臣事之而覬和議之必成非臣所敢知也上覽奏愀然變色曰卿言可謂忠然朕必不至為彼所紿方且熟議必非詐偽而後可從不然當再使審虚實拘其使人
  魏矼上言曰臣素不熟敵情不知使人所需者何禮陛下所謂屈已者何事賊豫為金人所立為之北面陛下承祖宗基業天命所歸何藉於金國乎傳聞奉使之歸謂金人悉從我所欲必無難行之禮以重困我陛下何過自取侮乎如或不可從之事儻輕許之他時反為所制號令廢置將出其手一有不從便生兵隙予奪在彼失信在我非計之得也雖使還我空地如之何而可保雖欲寢兵如之何而可寢雖欲息民如之何而可息非計之得也陛下既欲為親少屈更𩓑審思天下治亂之機酌之羣情擇其經乆可行者行之其不可從者以國人之意拒之庶無後悔所謂國人者不過萬民三軍爾搢紳與萬民一體大將與三軍一體今陛下詢于搢紳民情大可見矣欲望速召大將各帶近上統制官數人同來詳加訪問以塞他日意外之憂大將以為不可則其氣益堅何憂此敵
  户部侍郎李彌遜論和議不當先事致屈劄子曰臣昨對日面奉玉音訓諭金人許歸梓宫還母后兄弟宗族事臣不勝感歎欣幸之至數日以來竊聞朝廷計議禮儀未定兼使人之說多不可從臣以所聞反復思之有不可先事以致屈者𩓑為陛下陳之仰惟陛下聖孝之至不頋萬乗之尊求和息争而金人止以畫地講和為辭初不及母兄宗族也是豈可先事以致屈耶敵人狂悖吞噬欲盜混一之名故以陛下之所大欲邀陛下令信其空言遽從其請彼既得所欲則尚復何求而以土地宗族歸陛下耶是又不可先事以致屈也金人敵國也卿士大夫國人所頼以為國者也陛下欲為親而屈使梓宫至母后還猶有口實以慰國人今事未一得而坐失四海之心不可不慮是又不可先事以致屈也臣所陳三事於今日和議利害甚明甚切者儻陛下篤於愛親盡排群議内懷欲速之心外示自弱之狀以謂必先致屈而後和議可成臣恐啓敵人窺伺之意别生無厭事愈難從反害和議也臣𩓑陛下厚禮使人館之闕下先遣報謝使致所以謝之之禮因令致書道廷臣國人衆情未孚強以難從慮或生釁有害兩國之歡請致梓宫母后兄弟宗族于近地卜日可迎然後議所以禮之則不失敵人之情而陛下之欲可得也臣自草萊累被親擢沐天地之恩異於倫等蚤夜思所以上報陛下者唯盡忠而已茍或緘黙顧避知而不言致陛下墮敵人之計失國人之心以貽後患則臣之罪不容誅矣故敢以狂愚上瀆睿聴伏望陛下少寛萬死察其拳拳之忠而採擇焉臣無任恐懼激切屏營之至
  彌遜又答和議劄子曰準紹興八年十一月十九日樞宻院劄子三省樞密院同奉聖㫖大金遣使至境朕以梓宫未還母后在逺陵寢宫闕乆稽汎掃兄弟宗族未得㑹聚南北軍民十餘年間不得休息意欲屈已就和在廷侍從䑓諫之臣其詳思所宜條奏來上各限一日進入右劄付臣準此臣近於今月四日陛對嘗具奏陳金人遣使請和事當緩而圖之謀以致之必於有成至於先事致屈有大不可者伏䝉陛下聼納以謂當然兹承温詔明諭聖意至於屈已就和臣仰體陛下孝慈哀痛有不得已者不知涕泗之下也陛下欲還梓宫迎母后修陵寢宗廟之奉復兄弟宗族之懽以與軍民休息之期誠臣子之深𩓑天下之至望也然敵情險詐姦謀詭計未易測度應之得其道則不必致屈而陛下之欲可得應之非其道則雖屈已從之求吾所欲未必可得而後日之患不可不慮也金人之擾中國十有餘年縱橫馳騁無不被其毒殘我人民毁我城邑貪婪凶暴莫知窮極而一旦欲舉土地宗族以與我是大可疑也謂其衆離勢分為欵我之計則彼既弱矣尚何自屈之有㦲謂其幣重言甘為誘我之策則屈已從之是墮其計中也或云來使之辭以謂酋主厭兵欲施大㤙以釋前日之怨包藏禍心萬無是理設或有之但當復我土地歸我宗族休兵息民不相侵伐而已何至先之以難從之禮責我必從而後議㦲陛下受其空言未有一毫之得乃欲輕祖宗之所付託屈身委命自同下國而尊奉之是倒持太阿以授之柄也授之以柄危國之道而謂之和可乎借使敵人姑從吾欲假以目前之安異時一有無厭之求意外之欲從之則害吾社稷之計不從則釁端復開矣是今日徒有屈身之辱而後患良未已也陛下痛念梓宫不返母后未還不顧一身之屈求和大敵彼乃先持割地之說以邀陛下使真得之陛下能與三軍百執事共守之耶不過分兵遣將以疆理之爾是未必為我大利已能致陛下之屈則梓宫母后兄弟宗族相繼以邀陛下何所不至必得其欲而後已其可不預防之耶國家之禍曠古罕聞陛下冒犯險艱取神噐而有之四海之内欣戴聖徳無有窮已者誠以祖宗流澤入人之深天下皆知忠於君上為不易之大節今陛下率在廷之臣以君敵國後何以責其盡忠㦲況三軍之士四海之衆視朝廷以為祈嚮而强之以其所不欲一夫不從則有不可勝慮者矣是又大不可者臣所謂應之非其道則吾之所欲未必可得而後日之患不可不慮者此也臣愚切料金人之失在於疑尼雅滿而廢劉豫尼雅滿疑則其國人之心離劉豫廢則中原之人不附所以恐懼自疑為求和之計而敵性詭誕變詐欲以自盖尚持强大之勢以惑我是不足畏也願陛下深謀逺慮緩而圖之不待屈已就和而可以得聖心之所大欲茍内懷欲速之心外示深畏之跡寔啓其窺伺之意事未易可成也為今日計者莫若遣使境上從其割地之約俟其復我境土歸我宗族則重幣以報之必欲先屈我而後議其所以是將欺我也明矣則謝其使卑辭厚禮以遣之勿絶也陛下縱未遽興天討亦當申飭將帥厲兵秣馬固守疆埸俟釁而動然後修徳布政下至誠惻怛之詔動人心激士氣使人人皆有報讎强敵之志則國威日振戎事日修彼將聞風震讋求附之不暇陛下端拱南面梓宫可還母后可迎宗族境土可得而保一舉而二善成不亦可乎臣所謂應之得其道則不必致屈而陛下之欲可得者此也陛下聖孝懿恭痛念宗社若以謂必先屈已而後和議可成則十年之間陛下之屈亦甚矣敵人所以報陛下者如何尚復可以有加耶懷王絶齊以和秦而商於之地終不可得太公吕后之歸乃在項羽食盡少助之後果在於致屈以求之耶此又往古之明監也安危存亡之機實在於此伏惟聖慮詳擇之臣䝉被聖恩之厚迫於愛君敢竭其愚冒犯天聴伏望陛下廓天地之量貸臣萬死而取其一得焉天下幸甚臣不勝惶懼忠憤激切屏營之至謹録奏聞紹興八年宰臣秦檜決策主和金使以詔諭江南為名中外洶洶樞密院編脩官胡銓抗䟽言曰臣謹按王倫本一狎邪小人市井無頼頃縁宰相無識遂舉以使敵專務詐誕欺罔天聴驟得美官天下之人切齒唾罵今者無故誘致敵使以詔諭江南為名是欲臣妾我也是欲劉豫我也劉豫臣事金人南面稱王自以為子孫帝王萬世不拔之業一旦幡然改慮捽而縛之父子為虜商鑒不逺而倫又欲陛下効之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陛下所居之位祖宗之位也柰何以祖宗之天下為金人之天下以祖宗之位為金人藩臣之位陛下一屈膝則祖宗廟社之靈盡淪異域祖宗數百年之赤子盡為臣妾朝廷宰執盡為陪臣天下士大夫皆當抑志降心聽其指使異時敵人無厭之求安知不加我以無禮如劉豫也㦲夫三尺童子至無識也指仇讐而使之拜則怫然怒今金人則仇讐也堂堂大國相率而拜仇讐曽童孺之所羞而陛下忍為之耶倫之議乃曰我一屈膝則梓宫可還太后可復淵聖可歸中原可得嗚呼自變故以來主和議者誰不以此說啗陛下㦲然而卒無一驗則敵之情偽已可知矣而陛下尚不覺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國大讎而不報含垢忍耻舉天下而臣之甘心焉就令敵決可和盡如倫議天下後世謂陛下何如主況敵人變詐百出而倫又以奸邪濟之梓宫決不可還太后決不可復淵聖決不可歸中原決不可得而此膝一屈不可復伸國勢陵夷不可復振可為痛哭流涕長太息矣向者陛下間關海道危如累卵當時尚不忍北面臣之況今國勢稍張諸將盡銳士卒思奮只如頃者北兵陸梁偽豫入宼固嘗敗之於襄陽敗之於淮上敗之於渦口敗之於淮隂校之往時蹈海之危固已萬萬儻不得已而至於用兵則我豈遽出敵人下㦲今無故而反臣之欲屈萬乘之尊下穹廬之拜三軍之士不戰而氣已索此魯仲連所以義不帝秦非惜夫帝秦之虗名惜天下大勢有所不可也今内而百官外而軍民萬口一談皆欲食倫之肉謗議洶洶陛下不聞正恐一旦變作禍且不測臣竊謂不斬王倫國之存亡未可知也雖然倫不足道也秦檜以腹心大臣而亦為之陛下有堯舜之資檜不能致君如唐虞而欲導陛下為石晉近者禮部侍郎曽開等引古誼以折之檜乃厲聲責曰侍郎知故事我獨不知則檜之遂非愎諫已自可見而乃建白令䑓諫侍臣僉議可否是盖畏天下議已而令䑓諫侍臣共分謗耳有識之士皆以為朝廷無人吁可惜㦲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夫管仲覇者之佐耳尚能變左衽之區而為衣裳之㑹秦檜大國之相也反驅衣冠之俗而為左衽之鄉則檜也不唯陛下之罪人實管仲之罪人矣孫近𫝊㑹檜議遂得叅知政事天下望治有如飢渇而近伴食中書漫不敢可否事檜曰敵可和近亦曰可和檜曰天子當拜近亦曰當拜臣嘗至政事堂三發問而近不答但曰已令䑓諫侍從議矣嗚呼叅賛大政徒取充位如此有如敵騎長驅尚能折衝禦侮耶臣竊謂秦檜孫近亦可斬也臣備貟樞屬義不與檜等共戴天區區之心𩓑斷三人頭竿之藁街然後羈留敵使責以無禮徐興問罪之師則三軍之士不戰而氣自倍不然臣有赴東海而死爾寧能處小朝廷求活耶
  髙宗時金好成直秘閣湖南提刑辛次膺極陳其詐畧曰臣昨在諫列嘗有䟽論金人變詐無常𩓑陛下為宗社生靈深慮近觀邸報樞密院編脩官胡銓妄議和好歴詆大臣除名逺竄已而得銓書藁乃知朝廷遽欲屈已稱藩臣未知其可大臣懷奸固位不恤國計媕娿趨和謬以為便臣不知天下之人以為便乎父之讎不與共戴天兄弟之讎不反兵棄讎釋怨盡除前事降萬乘之尊以求說於敵天下之人果能遂亡怨痛以從陛下之志乎書奏不報
  髙宗時直秘閣喻汝礪論和好上言曰古之人君恢然有帝王之度而其明哲英睿足以權天下強弱利害之勢者西京之文帝東京之光武是也臣嘗讀兩漢書有以少識文帝光武之用心嗇於用兵而厚於惜天下之力所以為後世計至深逺也漢遺單于書以尺一牘單于乃以尺二牘又印封皆同廣長大倨傲其辭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于文帝乃復夷然安之不異也未嘗復加大名而勝之也光武用兵機速若神然天覆北部極容隠納胷中曠然而外之於寒露不毛之地臧宫馬武誦言而欲誅之帝惜其言弗用也由是觀之是二聖人者其真有帝王之度㦲逮我巨宋道徳寛大淵然有帝王之度者仁宗皇帝是也慶歴中富弼以知制誥資政殿學士尚書户部侍郎使契丹劉六符館之既謁其主退請崇侈弼乃委曲曉之敵謀遂折増歳賂二十萬弼還復命仁宗寵嘉之以為樞密副使王拱辰之䜛弼也敗之曰弼苐能弊中國以奉外國耳胡功之為仁祖委其語待弼滋厚遂升右府已而相之臣竊考漢家故事供給南單于費直歳一億九十餘萬西域歳七千四百八十萬永初中羌有桀心剥亂西鄙十有四年靡二百四十萬億永和之末復經七年八十餘億段紀明之平東羌也凡百八十戰而費四十四億由是論之王拱辰以増幣為中國之弊是盖不知自漢以來屯戍轉輸歳與敵者其費可勝支㦲呉克齊子胥懼晉侯敗楚子燮弔趙孟先楚信聞諸侯悼公和戎威伯中夏然則天下利害強弱之勢不即其隱密之所而逆制之姑幸於一勝而忘其敗姑恃其細娯而忽其大憂此固有天下之至禁也臣又嘗攷唐之中葉方鎮狺然狃恩恃功侮嫚不忌唐之巨臣引兵而戰魏博折鎮冀臨菑青然皆暫馴而復擾陽假而隂攜困而不支唐日以㣲論者乃謂其源肇於天寳乾元之初其流漫於大歴貞元之後自臣觀之太宗所以為後世計者過也左舉而頡利亡右舉則髙昌亡中舉則吐谷渾薛延陀之衆亡唐之武威亦能振於天下矣廼復悉卒并軍而身博之於遼水之上夫太宗侈於用兵而厚於費天下之力其毒延於代宗徳宗之世日鬭天下之士而唐之謀臣不知所以解之也方鎮之士復專兵一方共起而危唐而唐之謀臣不知所以禁之也唐日鬭天下之士以弊方鎮方鎮鬭河北之土而弊唐而唐日以微也臣故曰唐太宗所以為後世之計者過也故曰天生五材而用之力盡而弊之不可復振此有天下之至禁也臣切伏覩陛下講信締好以交兩國之歡寢兵休士以重萬民之命省征伐之用肥仁義之訓綏静方國以承天休然則陛下之神謀昭鑒固知兵力之不可盡而思有以嗇之也固知天下之力不可費而思有以息之也固知後世生事邀功之臣開邊以羸中國而思有以戒之也然臣區區之愚尚有謁焉宋國不競楚國請交羊祜務徳呉人胥恱一境交和國家賴之伏𩓑陛下飭邊吏各守分界無隱姦無專利無邀功以仰副陛下睦鄰好紓吾民之嘉惠永為萬世不窮之休
  宗正少卿史浩請安反側劄子曰臣聞金人不道違天叛盟陛下至仁弔民伐罪干戈所指犀兕咸奔邇者變起蕭牆刃戡酋首普天率土同知我宋之方興掠地屠城正非今日之所急貴在先安於反側乃能盡撫於流亡盖靳賽張中孚之徒徐文施宜生之輩若非海納用彰曠蕩之恩則必狐疑别立姦兇之主勿謂肉已登於几上其如敵尚在於舟中敢冀聖恩亟頒曲赦髙其爵賞示以腹心使彼曉然而無他則必慤爾而弗叛中原之版地於是可復寰海之生靈於是可安儻不速赦諸人必定復生一敵時當其可間無容髪之機今捨弗為決有噬臍之悔臣識非通敏言又闊踈仰冀聖聦赦臣死罪
  紹興三年臣僚言武岡軍溪峒舊嘗集人户為義保盖其風土習俗服食器械悉同猺人故可為疆場捍蔽雖曰籍之於官然亦未嘗逺戍靖康間調之以勤王其後湖南盜起征斂百出義保無復舊制困苦不勝乃舉其世業客依蠻峒聴其繇役州縣猶驗舊籍催科胥𨽻及門則挈家逺徙官失其稅蠻獠日强兼武岡所屬三縣悉為猺人所有逺戍之實已無而鄉户弩手之名尚在歳取其直人户咨怨乞擇本路監司詳議以聞詔從之紹興十四年十月湖南安撫使劉昉奏武岡軍猺人有父子相殺者宜出兵助其父俾還省地上以問輔臣秦檜檜曰恐輕舉生事帝曰恩威不可偏廢可懷則示之以恩否則威之不侵省地則已或有所侵柰何不舉俾知所畏哉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四十八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歷代名臣奏議>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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