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書疑節 (四庫全書本)/卷06
四書疑節 卷六 |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疑節卷六
元 袁俊翁 撰
中庸
天命之謂性之下曰率性曰盡性曰尊德性不同何歟
率者循理之謂人生而後各循其性之自然此通上下而言也盡者極其至之謂巨細無一之不盡此指聖人之事言之也尊者恭敬奉持之謂所以存飬其心此指賢人之事言之也尊徳性直指君子言之盡性則曰惟天下至誠為能之即此可見其有聖賢之間矣學者苟能循其性而行之加以尊徳性之功以造於盡性之極則不惟己性之能盡而人物之性無不盡矣他日子思傳之孟子孟子曰天下之言性則故而已矣故者以利為本蓋故者本然之善利者順也順其本然是即率性之謂亦通上下而言也盡心知性以知天是即盡性之謂聖人之事也存心飬性以事天是即尊徳性之謂賢人之事也中庸性學淺深之論証諸孟子而益明
前後二性教同異
首章曰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以三句作一貫説來推原性教之所從出蓋指性教二者之名義云爾二十一章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以两句相對説推原性教二者之所由分蓋指性教二者之功用云爾故首章曰之謂性之謂教後章曰謂之性謂之教學者但即之謂謂之二字觀之大㫖蓋可見矣要之凡言性出於天理之自然凡言教者出於人事之使然此曰性曰教之所同也合此两章而論之天命之謂性者天下之所同以自誠明謂之性言之則聖人之所獨修道之謂教者聖人之事以自明誠謂之教言之則為賢者之事論至此極則二章之言性教彼此不免互有淺深髙下之殊然皆先性而後教於此尤見性者教之本而教自性中出也後之學者欲明二者之名義而求二者之功用将何如一言以蔽之曰誠而已矣
篇首三語以性道教兼言之誠明明誠乃止言性教而不及道何耶
中庸何為而作邪子思憂道學失其傳而作也篇首揭性道教三語以示其綱領下文不復申言性教之何如直謂道也者不可湏臾離也可離非道也其於道之不明不行尤拳拳焉味其辭㫖蓋謂性者道之所從出教者道之所自行無非所以明斯道也及觀誠明謂性明誠謂教之論乃止言性教而不及道何歟吁中庸明道之書頋安有舎道而不言者哉此章之於道非不言也不言乃所以深言之也何也先儒釋此章者謂子思承上章夫子天道人道之意而立言也按上章自章首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次舉天下之達道五以至於獲乎上信乎朋友順親誠身皆曰有道然後結以誠者天之道誠之者人之道也子思承上文而復舉誠明明誠二語雖不明以道言而道在其中矣故集註明謂徳無不實而明無不照者聖人之徳所性而有者也天道也先明乎善而後能實其善者賢者之學由教而入者也人道也自此以下皆子思反覆推明上章之意每章章㫖不以天道言則以人道言以誠言者居其半蓋誠之一字為中庸全篇之樞紐書中舉天道人道之下申以誠明明誠之語篇首性道教之妙用至是發之無餘藴矣
中庸中和二中字同否
中一字有二義有性理本然之〈中〉有事理當然之中理一而已方其未發渾然一中不偏不倚所謂喜怒哀樂未發之謂中中者天下之大本是也及其既發隨時取中無過不及所謂君子之中庸君子而時中是也中和之所謂中者性理本然之中中庸之所謂中者事理當然之中性理本然之中是體事理當然之中是用合體用而觀之二中字豈二理哉當時子思子作中庸終篇極言中庸之道而章首必先舉中和二字言之正所以明其體立而後用行也中和大本之中蓋自天命謂性一語中發來中庸時中之中蓋自率性脩道二語中提出中庸時中之中實自中和大本之中為之體中和大本之中發而為中庸時中之中是乃由體而達用其理一而已矣體用一源顯微無間一言以蔽之曰中可也
中庸二字何以析言而偏舉之
中庸云者正指此中之道常乆而不易初非中之外他有所謂庸也子思子因之以名書者要不過闡明此中之道而已矣故中庸之中大旨只在時中上若推其本則自喜怒哀樂未發之中發而為時中之中未發之中是體時中之中是用體用均此中耳時中之中惟其無時而不中此中庸之所以為中庸也或者徒見中庸二字可相合而不可相離遂謂中和時中言中而不及庸庸德庸言言庸而不及中何歟豈知程子以不偏釋中不易釋庸其下復以正道定理對言誠若中自中而庸自庸二者似不可以偏舉然先儒嘗論程子正道定理之説𦂳要在正字與定字上中字只是一箇恰好道理為間不得是亘古亘今不可變昜底故更着箇庸字此數語可謂明且盡矣朱子語録有謂有中而後有庸者有謂中必有庸庸必有中者又有謂未有中而不庸亦未有庸而不中者是皆一貫之論而猶未明也侯氏謂中可常也可常則中矣輔氏謂惟中故平常中即平常也此二説者蓋互中庸二字正言之矣徐氏謂中而後常不中則不能常范氏謂中庸者無過不及而可常矣過與不及則不可常此二説者蓋又兼不中則不庸反言之矣以至朱子集註乃謂中庸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而平常之理然則曰中曰庸雖二義而實一理中即庸也庸即中也言庸則中寓其内言中則庸在其間偏舉而言之何傷哉况時中一語正以發明君子之中庸曾謂其言中而不及庸乎以性情言則曰中和以徳行言則曰中庸中庸中和本一理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達道者天下古今之所共由非庸乎至於庸徳庸言雖不及中下文有謂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餘不敢盡此正所以俯就企及以求合乎無過不及之地非中乎要之中之外無庸庸之外無中唯中故庸中庸本一理也
擇中庸依中庸同歟異歟
中庸一書大抵以知行言也與知與能行對稱三知及三行並論道之不行以行言道之不明以知言大抵不出乎知行二者而已所謂擇乎中庸者是就知上説依乎中庸者是就行上說以地位言則依者造道已深而擇者造道伊始以工夫言則擇者用力尤難而依者不待於用力是故擇中庸者誠之者之道賢人事也依中庸者誠者之道聖人事也誠之者擇善固執所以為中庸之擇誠者從容中道即所以為中庸之依夫子於擇乎中庸則申之以回之為人依乎中庸則申之以唯聖者能之即此可見其為聖為賢之别矣然聖賢豈二道哉始於擇而終於依同此一中庸之道也
位育化育同異
前言位育者天地與萬物而為二後言化育者天地合萬物而為一何則前言位育者以天地對萬物言之蓋天地位而後萬物育也後言化育者止言天地而不及萬物蓋萬物皆囿於化育之中矣要之天地萬物本吾一體吾之心正則天地之心正吾之氣順則天地之氣順天地之心正則天地得其位天地之氣順則萬物遂其育皆自天理中體用中來也首章以致中和並言之中者大本和者達道元以體用相對而言故下文亦以天地位萬物育對言之也後两章章首皆以至誠言之二十九章是從裏面説將出盡其性是説體人物之性是說用三十一章是從下面説上云經綸大經是説用大本是説體两章皆以體用相貫說故論天理之效驗亦以天地之化育包言之也論至此極則天地之位係乎吾道之體萬物之育係乎吾道之用道之體立則天地位道之用行則萬物育體用兼盡則天地化育之功全矣
賛化育知化育優劣
二章章首皆以唯天下至誠舉其端一言盡其性盡人物之性則終以賛化育一言經大經立大本而終以知化育蓋盡性非出於經大經立大本之外而經大經立大本乃所以盡性其理一而已矣贊化育以事言知化育以心言蓋本無所輕重然於賛化育之下曰與天地参是則天地自天地聖人自聖人聖人配天地而為二知化育之下曰其淵其天是則天地其聖人聖人其天地天地合聖人而為一故朱子章句於三十二章至誠之下謂此篇言聖人天道之極致至此而無以加矣即此而論則曰知之功深而曰賛之功淺昭然而甚明也
二大本同異
天下之理一本而已初豈有二本哉要之前後所謂大本者一也大本者何此理之全體是也首章專言大本者指此理自然之本體也末章多一立字乃指此理本體之所以然也其理則一而已矣前言大本者主於中中即喜怒哀樂未發之中正所謂人生而静天之性也後言大本者主於誠誠即至誠無息之誠正所謂誠者天之道也無過不及之謂中真實無妄之謂誠惟誠故中惟中故誠此二字乃中庸一書首末之綱要夫豈有二理耶前言大本者指自然之全體由體而達用即下文所謂達道是也後言大本者指全體之所以然體立而用行即上文所謂大經是也論至於此是則前後所言大本者一也特其所以言者有不一以下文多一立字故爾雖然前後立言一則曰天下之大本二則曰天下之大本及論達道大經亦曰天下之達道天下之大經天下云者謂人有此生均有此理自天子至於庻人天下之所同也
二達道同異
和者天下之達道蓋自人之常情言之也五者天下之達道蓋自人之大倫言之也夫自人之常情觀之孰無喜怒哀樂發而中節之和者乎此其為天下之達道也又自人之大倫觀之孰無君臣父子夫婦長㓜朋友之交者乎此其為天下之達道也前所謂達道者以大本對言之大本主於内達道主於外後所謂達道者以達徳對言之達德主於内達道主於外道之云者皆指行諸外而言日用常行之謂道由是而之焉之謂道是也其所謂達者正言天下古今之所共由自天子至於庻人無貴賤一也
和者之達道在禮運即所謂七情五者之達道在禮運即所謂十義治七情修十義又不可無聖人之教不然中庸何以曰率性之謂道脩道之謂教
首章曰大本達道三十二章曰大經大本而不曰達道何也
首章所謂大本達道者中也和也三十二章曰大經大本而不曰達道者大經即達道也何也先儒嘗以經綸為致和立本為致中如是則立大本者即中之所謂大本經綸大經者即和之所謂達道矣且中庸又曰天下之達道五先儒又謂大經者五品之人倫是又即所謂五者之達道矣要之二大本皆言道之體也前達道指言道之用後大經亦指言道之用也特前所謂大本達道者先體後用而順言之後所謂大經大本者先用後體而遡言之前以中和而分言是蓋析體用而辨天理之名義後以至誠而綂言是蓋貫體用而論天理之功用本皆異辭而同㫖者也
天下之達道五夫子乃止謂君子之道四何與
達道云者通上下而言無古今無貴賤無知愚賢不肖本夫人之所同故歴舉五者而謂之天下之達道也至如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其大㫖蓋謂事父事君事兄與朋友先施之道吾所以求諸他人者反諸己皆有所未能此乃聖人以責人之道責己而為是自反之辭耳其於夫婦之道正無所施其自反焉故於此獨不及也要之天下之達道五乃泛求諸人之論故五倫並舉而無遺君子之道四乃自反諸己之論故五倫有一之或畧道之為道則一而已矣
况上章論君子之道則首明其造端乎夫婦下章論君子之道則又引妻子妻孥之詩是則夫子論君子之道者夫婦未始不列其間特於此自反之辭不之及耳易吾夫子之所繫詩吾夫子之所刪禮吾夫子之所定易重咸恒詩始二南禮重大婚至此益足證夫婦之道為最重
至誠至聖同異
周子嘗曰誠者聖人之本又曰聖誠而已矣知乎此則聖即誠也誠即聖也中庸言至聖者一而言至誠者三惟三十二章舉天下至誠而言大經大本者與三十一章舉天下至聖而言聰明睿知者二章相承先儒嘗謂至聖以徳言至誠以道言析之明矣今觀上章論至聖也章末結之以故曰配天蓋誠者天之道至聖之配天亦唯其誠而已於此見至聖之徳非至誠不能為也下章論至誠也章末明謂苟不固聰明聖知達天徳者其孰能知之於此見至誠之道非至聖不能知也合而證諸周子之説聖誠而已矣此至聖之德也無不主於誠誠者聖人之本此至誠之道所以成乎聖聖以徳言誠以道言其理一而已矣雖然至聖以如天如淵言至誠以其天其淵言似不能無淺深之間及究其極至聖之徳言其用至誠之道言其體以用言則人與天合故以配天言之以體言則人與天一故直以天徳言之溥博即浩浩也淵泉即淵淵也二者未可以差殊觀
至誠两章同異
中庸言天下至誠者有二一則以盡性言之一則以經大經立大本言之夫所謂性即所謂大經大本也所謂盡即所以曰經曰立也特前章三言盡性者是從裏面説將出自微而之顯後章言大經大本者是從下面説上去由博而反約故此二章於天地之化育一以賛言而曰可與天地参一則以知言而曰夫焉有所倚蓋亦各就上文言之耳何則賛以事言尚有形迹之可擬故曰可與天地参此指至誠之用言也知以心言初無方體之可名故曰夫焉有所倚此指至誠之體言也合而論之賛非不足知非有餘可與参者非劣焉有倚者非優體立而用行其理一而已矣
如淵如天其淵其天同異
上章舉天下至聖言其溥博淵泉則曰如天如淵下章舉天下至誠言其淵淵浩浩則曰其淵其天且於如天淵之下章末復以故曰配天言之則可見其人與天合其天淵之下章末直以達天徳者言之則可見其人與天一然則其不特如之而已至誠之於至聖其亦有所優劣乎吁至聖以徳言至誠以道言初豈有二理哉蓋溥博淵泉即淵淵浩浩者之用淵淵浩浩即溥博淵泉者之體以體言則曰其以用言則曰如初不可以是而為優劣之辨也
髙明配天峻極於天溥博如天浩浩其天字章旨同異
髙明配天峻極於天者皆是指天之高以比道之髙蓋以道之體言也溥博如天浩浩其天者皆是指天之大以比道之大蓋以道之用言也道之體若是其髙道之用若是其大非天不足以名狀形容之也合而論之則於體用之中又各有淺深焉配天云者天自天而聖人自聖人不過配之耳極於天者天其聖人矣聖人其天矣非特配之而已也如天云者天自天而聖人自聖人聖人不過如之耳其天云者天其聖人矣聖人其天矣非特如之而已也以道之體而論者自髙明配天以至峻極於天則其髙者益以髙以道之用而論自溥博如天以至浩浩其天則其大者益以大論道之妙復何以加於此哉雖然此猶未也曰髙明曰峻極曰溥博浩浩是皆有方體之可求篇末引詩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於此正可見天之所以為天也道之所以為道也聖人之所以為聖人也
上章曰聰明睿知下章又曰聰明聖知何耶
前章曰聰明睿知後章曰聰明聖知按洪範曰睿作聖睿聖本同一致也徐而攷之睿者思通之謂也聖者無思而無不通也無不通生於通㣲是則聖者睿之極功也先儒於上章釋聰明睿知為生知之質其下四者為仁義禮知之徳斯言固得之矣然合下章而論則睿知猶有渉於作聖之功不若聖知之得於自然也是以中庸本文上章謂唯天下至聖為能聰明睿知足以有臨也下章謂苟不固聰明聖知達天徳者其孰能之然則睿知以能言者指聖人之能事聖知以固言者指天徳之所固有只此二字求之其淺深自可知也
道之不明不行謂愚不肖之不及費隱章又謂愚不肖可以與知能行何耶
中庸以知行言道者多矣三知三行自是三種人物書中有以不行對不明言者明即所以知之也有以不知對不能言者能即所以行之也識乎此斯可與語道矣第四章以不明不行言者推明斯道之𡚁以警夫人第十二章以與知能行言者推原斯道之本以誘夫人無非所以為斯道計耳
前言愚不肖之不及知行者指言其質之偏所以警夫人之揉化其質以救斯道之𡚁後言愚不肖之與知能行者指言其理之同所以誘夫人之擴充其理以反斯道之本均之使人求合於中庸之道而已合而觀之因不行不明之論正當矯其質之偏而救夫𡚁因與知能行之論正當㑹其理之同而反乎本審如是則雖愚必明雖柔必強又何有愚不肖之間哉生知安行固不可及自困知勉行以造夫學知利行之域不難矣
前言不明不行者舉斯道之全體言也後言與知能行者舉道中之一事言也自斯道之全體而論則愚者不及知又不知所以行不肖者不及行又不求所以知此愚不肖知行之甚難也自道中之一事而論則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此愚不肖知行之甚易也世之學者正當因夫一事之易知易行以求夫全體之難知難行擇善固執百倍其功是則雖愚必明雖柔必強自可以盡夫中庸之道矣雖然豈特愚不肖為然哉知者知之過賢者行之過蓋與愚不肖知行之不及者均不免於不行不明之𡚁至於夫婦愚不肖之可以知行者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不能焉要之賢知之不明不行聖人之不知不能皆舉斯道之全體言耳斯道之全體大用非特愚不肖視之以為難雖賢知聖人亦不可以易心視也善知道者勉之
哀公問政章曰親親尊賢先後同異
前一節從天理發用上説來後一節從治道設施上説出曰親親曰尊賢其事則異其辭則同
前所謂親親者主事親而言尊賢者主知人而言故下文明謂思脩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以親親屬諸仁以尊賢屬諸義是蓋自天理發用上説來者明矣後所謂尊賢者主於親師友親親者主於睦宗室故下文明謂尊賢則不惑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以尊賢繼脩身之下以親親列敬大臣之先是蓋從治道設施上説出者審矣先儒嘗論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故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欲盡親親之仁必由尊賢之義故又當知人然則前一節先親親而後尊賢者固宜先儒又論修身為九經之本然必親師友而後修身之道進故尊賢次之道之所進莫先於家故親親次之然則後一節先尊賢而後親親者亦宜
前後两節所謂親親尊賢者雖不同其大要皆主於修身不然大學何以曰自天子以至於庻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
思脩身知所以脩身两節皆以脩身為本其所以思之知之者將何如
中庸第二十章首曰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脩道以仁脩身一語固為此章之綱領然下有謂思脩身又有謂知所以修身两節不知其所以思之知之者將何如吁前一節所謂思者即大學所謂致其知也後一節所謂知者即大學所謂知之至也何也前一節是論修身之本後一節是論修身之效故曰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蓋天乃理之所從出能知天則知人事親修身皆得其理矣所思必極之於天此乃遡而言之以求其本也又曰知所以脩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蓋人者對己之稱天下國家則盡乎人矣所知必至於治天下國家此乃順而言之以推其效也然則遡求其本者所以致其知順推其效者所以知之至斯言為盡之矣不寜惟是下文舉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修身最居其首益足證修身為此章之綱領矣其曰脩身則道立首言修身之效者知所以治人治天下國家之事皆在其中矣其末曰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脩身也此言脩身之本者知天知人事親之理皆具其中矣末又歸之於誠身誠身云者合内外貫始終本末盡在於是學者不可不察
九經第三節言九經之事自修身之外言勸者六不言勸者二且於羣臣變文言士於庻民變文言百姓何歟
中庸九經先列其目次舉其效所言無不同也至第三節歴言九經之事自修身之外言勸者六不言勸者二其故何耶徐而攷之尊賢即所以修身也親親即所以齊家也由家以及朝廷故敬大臣體羣臣次之由朝廷以及其國故子庻民來百工次之由其國以及天下故柔逺人懐諸侯次之自尊賢而修身親親而齊家及夫朝廷之大臣羣臣國中之庻民百工皆於我為近者也天下之逺人諸侯則其勢分為甚逺焉近者乃可勸厲以相勉逺者必待觀感而向化理勢所不可得而強同也向使待逺近無所别皆是以勸之則柔者或流於巽儒懐者或流於姑息豈足以動逺人之感慕哉當時立言其於家國朝廷之近者曰尊曰親曰敬曰體曰子曰來皆易之以曰勸以示親宻之意至於天下四方之逺者乃曰柔曰懐而無異辭不過待之以寛洪而已古之聖人篤近而舉逺於斯可見矣乃若於羣臣變文言士於庻民變文言百姓似有不同然今日朝廷之羣臣即徃日郷遂之士今日之待羣臣如此則為士者皆可以知所勸矣泛言之則曰庻民在畿甸則曰百姓堯典以百姓對萬邦孟子以百姓對四海是則自百姓而視庻民為頗近近而百姓有所勸則逺而庻民可知矣况曰士曰百姓者初不待此而後見上文言九經之效已言體羣臣則士之報禮重子庻民則百姓勸矣至此乃變羣臣而曰士變庻民而曰百姓無以異也且此九者之中於百姓獨曰勸又不待勸百姓而後以勸言也世之為天下國家者其於時使薄歛所以勸百姓者可不勉哉
三徳九經皆曰所以行之者一何歟
中庸一書以誠字為一篇之樞紐聖賢君子之道孰有外於此誠者哉是以初言三徳曰所以行之者一也及言九經又曰所以行之者一也一者何誠是已夫以三徳者徳之藴於内者也九經者事之見於外者也三徳乃九經之根本九經乃三徳之枝葉三徳九經實相為之表裏初豈三徳自三徳九經自九經哉惟其三徳九經同此理也故二者皆曰所以行之者一也朱子章句皆以誠字釋之程子論三徳之誠則曰所以誠者止是誠實此三者之外更别無誠此三徳之實也朱子論九經之誠則曰一有不誠則是九者皆為虚文矣此九經之實也合而論之皆不過一真實無妄之謂耳三徳行之者一所以實其徳九經行之者一所以實其事徳藴於内事見於外皆主於誠而已矣雖然有諸内者形諸外必也三徳之藴於内主於誠而後九經之見於外無非誠使内之三徳有未誠則何望其外之九經一於誠哉是以聖人立言之序先三徳而後九經良有以夫知道者不可不察
中庸以知仁勇三達徳為入道之門故於篇首即舉大舜顔淵子路之事以明之至第二十章反覆言之而無餘藴曰三徳所以行之者一也又曰九經所以行之者一也論者遂謂三徳與九經異矣而皆曰所以行之者一何歟徐而攷之前一个行之者一其指三徳言者明矣後一个所以行之者一雖明指九經而言然究其本㫖則亦正指三徳而言九經乃三徳之見於行事者耳何以言之上文三徳之下歴舉三知三行以言之矣於此初無問辭乃特舉子曰二字舉三近之目遂謂知斯三者則知所以脩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由是申之以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而歴歴言之然後結以行之者一之辭按上文所謂知斯三者指三近而言其下九
人者亦此誠正所謂誠者非自誠己而已也所以誠物也
四書疑節卷六
<經部,四書類,四書疑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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