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困學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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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彥章曰:「左氏、屈原,始以文章自為一家,而稍與經分。」

《離騷》曰:「閨中既以邃遠兮,哲王又不寤。」以楚君之暗,而猶曰哲王,蓋屈子以堯、舜之耿介、湯、禹之祗敬望其君,不敢謂之不明也。太史公《列傳》曰:「王之不明,豈足福哉?」此非屈子之意。

夾漈《草木略》,以蘭蕙為一物,皆今之零陵香也。然《離騷》滋蘭樹蕙,《招魂》轉蕙汜蘭,是為二草,不可合為一。

江離,《史記索隱》引《吳錄》曰:「臨海海水中生,正青似亂發。《廣誌》為赤葉紅華。今芎藭苗曰江離,綠葉白華,又不同。《藥對》以為麋蕪,一名江離。」芎藭、槁本、江離、麋蕪並相似,非是一物也。《淮南子》雲:「亂人者,若芎藭與槁本。」顏師古曰:「郭璞雲:『江離似水薺,今無識之者,然非麋蕪也,《藥對》誤耳。』」《楚辭補註》、《集註》皆缺。《讀詩記》董氏曰:「《古今註》謂勺藥,可離。《唐本草》可離,江離。然則勺藥,江離也。」

屈原,楚人,而《涉江》曰:「哀南夷之莫吾知。」是以楚俗為夷也,陰邪之類,讒害君子,變於夷矣。

「忠湛湛而願進兮,妒披離而鄣之」,壅蔽之患也。元帝似之,故周堪、劉更生不能決一石顯。「聲有隱而相感兮,物有純而不可為」,偏聽之害也。德宗似之,故陸贄、陽城不能攻一延齡。

宋玉《釣賦》:宋玉與登徒子偕受釣於玄淵。《淮南子》作蜎蠉,《七略》:蜎子名淵,楚人。唐人避諱改「淵」為「泉」,《古文苑》又誤為「洲」。宋玉《對問》「陽春白雪」,《集》雲:「陵陽白雪」。見《文選·琴賦註》。

劉勰《辨騷》:班固以為羿、澆、二姚,與《左氏》不合。洪慶善曰:「《離騷》用羿、澆等事,正與《左氏》合。孟堅所雲,謂劉安說耳。」

《藝文類聚》鑒誡類,多格言法語,如曹植《矯誌詩》曰:「道遠知驥,世偽知賢。」荀爽《女誡》曰:「七歲之男,王母不抱。七歲之女,王父不持。親非父母,不與同車。親非兄弟,不與同筵。非禮不動,非義不行。」程曉《女典》曰:「麗色妖容,高才美辭,此乃蘭形棘心,玉曜瓦質。」姚信《誡子》曰:「古人行善者,非名之務,非人之為,險易不虧,終始如一。」諸葛武侯《誡子》曰:「非學無以廣才,非誌無以成學。」顏延之《庭誥》曰:「性明者欲簡,嗜繁者氣昏。」卞蘭《座右銘》曰:「求高反墜,務厚更貧。閉情塞欲,老氏所珍。」周廟之銘:「仲尼是遵。無謂幽冥,處獨若群。不為福先,不與禍鄰。」司馬德操《誡子》曰:「論德則吾薄,說居則吾貧。勿以薄而誌不壯,貧而行不高。」王修《誡子》曰:「時過不可還,若年大不可少也。言思乃出,行詳乃動。」羊祜《誡子》曰:「恭為德首,謹為行基。無傳不經之談,無聽毀譽之語。」徐勉《與子書》曰:「見賢思齊,不宜忽略以棄日。非徒棄日,乃是棄身。」王粲《安身論》曰:「君子不妄動也,必適於道;不徒語也,必經於理;不茍求也,必造於義;不虛行也,必由於正。憂患之接,必生於自私,而興於有欲。自私者不能成其私,有欲者不能濟其欲。」凡此,皆可為治心齊家之法。若馬援、王昶之誡,張茂先之詩,崔子玉之銘,見於史傳、《文選》者,不復紀。

《文心雕龍》謂:英華出於情性。賈生俊發,則文潔而體清;子政簡易,則趣昭而事博;子雲沈寂,則誌隱而味深;平子淹通,則慮周而藻密。

李善註《文選》,詳且博矣,然猶有遺缺。嘗觀《楊荊州誄》「謂督勛勞」,不引《左氏》「謂督不忘」;「執友之心」,不引《曲禮》「執友稱其仁」。「謂督不忘」,即《微子之命》曰:「篤不忘也。」古字「督」與「篤」通用。以「督」為「察」,非也。

瓊,赤玉也。《雪賦》:林挺瓊樹。註以為誤。

韓文公《曹王臯碑》雲:「王親教之摶力勾卒嬴越之法。」《考異》謂:《秦紀》、《越語》、《世家》皆無「摶力勾卒」之文。愚按:《左傳》哀十七年三月,越子為左右句卒。註雲:「鉤,伍相著,別為左右屯。」此即謂勾卒也。摶力,必秦法,未見所出,《新唐書》作「團」。

十抽一推,或謂「推」當為「椎」,未冠之稱。按《史記·秦始皇紀》:王翦什推二人從軍。《索隱》雲:「什中唯擇二人。」文公語出於此,不必改為椎。

《原道》佛者曰:「孔子吾師之弟子也。」蓋用佛書「三聖弟子」之說,謂老子、仲尼、顏子也。《緯文瑣語》雲。

曹子建《詰咎文》:假天帝之命,以詰風伯雨師。韓文公訟風伯,蓋本於此。

《送窮文》小黠大癡,按《張敏集·奇士劉披賦》:古語有之,小癡為大黠,小黠為大癡。

歐陽生《哀辭》:閩人舉進士由詹始,史因之。黃璞《閩川名士傳》:其前有薛令之、林藻。考之《登科記》,信然。[歐陽詹之行,獲稱於昌黎,而見毀於黃璞記太原伎。黃介、喻良能為文以辨。]

太行之陽有盤谷,在孟州濟源縣。

韓、柳並稱而道不同。韓作《師說》,而柳不肯為師;韓辟佛,而柳謂佛與聖人合;韓謂史有人禍天刑,而柳謂刑禍非所恐。柳以封禪為非,而韓以封泰山、鏤玉牒勸憲宗。

柳文多有非子厚之文者,《馬退山茅亭記》,見於《獨孤及集》;《百官請復尊號表》六首,皆崔元翰作;貞元五年,子厚方十七歲。《為裴令公舉裴冕表》,邵說作;冕,大歷四年薨。八年,子厚始生。《請聽政第三表》,《文苑英華》乃林逢;《第四表》雲:「兩河之寇盜雖除,百姓之瘡痍未合。」乃穆宗、敬宗時事;《代裴行立謝移鎮表》,行立移鎮在後,亦他人之文;《柳州謝上表》,其一乃李吉甫《郴州謝上表》也。《舜禹之事》、《謗譽》、《咸宜》三篇,晏元獻雲:「恐是博士韋籌作。」《愈膏肓疾賦》,晏公亦雲:「膚淺不類柳文。」宋景文公謂:《集外文》一卷,其中多後人妄取他人之文,冒柳州之名者。然非特《外集》也,劉夢得《答子厚書》曰:「獲新文二篇,且戲余曰:『將子為巨衡,以揣其鈞石銖黍。』」此書不見於《集》。《食蝦蟆詩》,韓文公有答,今亦不傳,則遺文散軼多矣。

《答元饒州論春秋》,又《論政理》。按《鄱陽誌》:元藇也。艾軒《策問》以為元次山。次山不與子厚同時,亦未嘗為饒州。

《平淮夷雅》其佐多賢,出《說苑》:渙其群元吉者,其佐多賢矣。

《饒娥碑》,按魏仲兕大歷間樂平令。作《饒孝女碣》,旌其裏閭,不言娥死。子厚失於傳聞,而史承其誤。

《遊黃溪記》仿太史公《西南夷傳》,皇甫湜《悲汝南子桑》仿《莊子·天運》,皆奇作也。

《王參元書》雲:「家有積貨,士之好廉名者,皆畏忌,不敢道足下之善。」嘗考李商隱《樊南四六》,有《代王茂元遺表》雲:「與弟季參元,俱以詞場就貢,久而不調。」茂元,棲曜之子也。商隱《誌王仲元》雲:「第五兄參元教之學。」

沈亞之《送韓靜略序》曰:「文之病煩久矣,聞之韓祭酒之言曰:『善藝樹者,必壅以美壤,以時沃灌。』」祭酒即文公也。白樂天《老戒詩》:我有白頭戒,聞於韓侍郎。皆文公緒言也。

驢九錫封廬山公,雞九錫封浚雞山子。《毛穎傳》本於此。

劉夢得文不及詩,《祭韓退之文》乃謂:子長在筆,予長在論;持予舉楯,卒莫能困。可笑不自量也。

鄭亞《會昌一品集序》雲:「周勃、霍光,雖有勛伐,而不知儒術;枚臯、嚴忌,善為文章,而不至巖廊。」歐陽公曰:「劉、柳無稱於事業,姚、宋不見於文章。」其言簡而明,非唐人所及也。

魏鄭公《砥柱銘》:掛冠莫顧,過門不息。《淮南子》雲:「禹之趨時,冠掛而不顧,履遺而不取。」《鹽鐵論》雲:「簪墮不掇,冠掛不顧。」

梁簡文《誡子當陽公書》曰:「立身之道,與文章異。立身先須謹重,文章且須放蕩。」斯言非也。文中子謂:文士之行可見,放蕩其文,豈能謹重其行乎?

又《大同哀辭》曰:「陳蕃所憩之家,久記玄錄之歲。華歆所聞之語,已定北陵之期。」按《搜神記》陳仲舉宿黃申家,《列異傳》華子魚宿人門外,皆因所宿之家生子,而夜有扣門者言所與歲數。

庾信《馬射賦》雲:「落霞與芝蓋齊飛,楊柳共春旗一色。」王勃效其語,江左卑弱之風也。

岑文本《擬劇秦美新》,雖不作可也。班孟堅《典引》師其意,南豐說非異師其辭。

李善精於《文選》,為註解,因以講授,謂之文選學。少陵有詩雲:「續兒誦《文選》。」又訓其子熟精《文選》理,蓋選學自成一家。江南進士試《天雞弄和風詩》,以《爾雅》天雞有二,問之主司。其精如此,故曰:「《文選》爛,秀才半。」熙、豐之後,士以穿鑿談經,而選學廢矣。

元次山《惡圓》曰:「寧方為皁,不圓為卿。」範文正《靈烏賦》曰:「寧鳴而死,不默而生。」其言可以立懦。

李義山賦怪物,言佞魖、讒、貪魃,曲盡小人之情狀,螭魅之夏鼎也。

白樂天雲:「壽於顏回,飽於伯夷,樂於榮啟期,健於衛叔寶。」達人之言也。

劉夢得《口兵戒》:可以多食,勿以多言。本《鬼谷子》:口可以食,不可以言。

《文選·安陸王碑》雲:「弈思之微,秋儲無以競巧。」弈秋,見《孟子》。儲字未詳,蓋亦善弈之人,註謂「儲蓄精思」,非也。

秦少遊、張文潛學於東坡,東坡以為「秦得吾工,張得吾易」。

荊公《潭州新學詩》「仲庶氏吳」,本《詩》「摯仲氏任」。呂太史《釣臺記》「姓是州曰嚴」,本柳子厚《愚溪詩序》「姓是溪曰冉溪」。子厚之語,又出於《水經註》「豫章以木氏郡」。司馬公「保業」雲「懷璽未煖」,本元次山《出規》「豈無印綬,懷之未煖」。

張文潛《送李端叔序》:梟鴟不鳴,要非祥也;豺狼不噬,要非仁也。本於唐呂向上疏:鴟梟不鳴,未為瑞鳥;猛虎雖伏,豈齊仁獸?

晁無咎《求誌賦》:訊黃石以吉兇兮,棋十二而星羅;曰由小基大兮,何有顛沛?謂《靈棋經》也。《異苑》雲:「十二棋卜,出自張文成,受法於黃石公,行師用兵,萬不失一,東方朔密以占眾事。」

荊公為《外祖母墓表》雲:「女婦居不識廳屏,笑言不聞鄰裏,是職然也。」唐岐陽公主不識刺史廳屏,見杜牧之文。薛巽妻崔氏言笑不聞於鄰,見柳子厚文。荊公為文,字字不茍如此,讀者不知其用事。

《大樂十二均圖》,楊次公作也,編於《老蘇集》;《蠶對織婦文》,宋元憲作也,編於《米元章集》;《三先生論事錄序》,陳同甫作也,編於《朱文公集》,皆誤。

丘宗卿謂:場屋之文,如校人之魚,與濠上之得意異矣。慈湖謂:文士之文,止可謂之巧言。

景德二年,命王欽若、楊億修歷代君臣事跡。六年上之,凡千卷,詔題曰《冊府元龜》。周益公記《文苑英華》雲;「太宗詔修三大書:曰《太平禦覽》,曰《冊府元龜》,曰《文苑英華》,各一千卷。」今按《禦覽》修於太平興國二年,《英華》修於七年,皆太宗時。若《元龜》乃真宗時修,益公考之未詳也。《太宗實錄》:雍熙三年十二月,宋白等進《文苑英華》,有表,有答詔,當載於首卷。真宗景德四年八月,詔館閣分校。又以前編次未允,令擇古賢文章,重加編錄。芟繁補闕,換易之,卷數如舊。祥符二年,命覆校。皆當備載於纂修事始之後。太宗修三大書,其一乃《太平廣記》五百卷。

班孟堅《兩都賦序》,迂齋謂:唐說齋《中興賦序》得此意。按《中興賦序》雲:「雖詞有工拙,學有博陋,氣有強弱,思有淺深,要皆變化馳騖,不失古人之法度。」蓋用「道有夷隆,學有粗密」之意,然所取乃律賦,非《兩都》比也。

淡庵雲:「韓安國不能《幾賦》,罰酒三升;王子敬詩不成,亦飲三觥。一詩一賦,豈足以盡豪傑之士?」

天下不可以無此人,亦不可以無此書,而後足以當君子之論。又曰:「天下大勢之所趨,天地鬼神不能易,而易之者人也。」此龍川科舉之文,列於古之作者而無愧。

《集古錄跋》謂:《樂毅論》與《文選》所載,時時不同。《文章正宗》謂:崔寔《政論》列於《選》。今考《文選》無此二篇,皆筆誤也。

誠齋為《章燾墓銘》雲:「今日士師,非禾絹士師也。」《宋明帝紀》:胡母顥專權,奏無不可。時人語曰:「禾絹閉眼諾,胡母大張橐。」禾絹,謂上也。蓋謂秦檜顓政,士師非主上之士師也。

南豐序《禮閣新儀》,則指新法;記襄州長渠,則指水利;《兵間詩》,則指徐德占;《論交詩》,則指呂吉甫。此孫仲益之言也。

宋景文雲:「賈生思周鬼神,不能救鄧通之譖。」考之《漢史》,無鄧通譖賈生之事,蓋誤。景文謂:因撰《唐書》,盡見前世論著,乃悟文章之難。

張說為《廣州宋璟頌》曰:「犦牛牲兮菌雞卜,神降福兮公壽考。」東坡《韓文公碑》用此四字。

周益公《雜誌》辨楮幣,謂俗人創二字,通上下皆用,猶紙錢也。按範淳父為《郭子臯誌》,言交子雲:「紙幣之設,本與錢相權。」元祐間已有此語矣。

東坡得文法於《檀弓》,後山得文法於《伯夷傳》。

楊植《許由廟碣》雲:「堯而許之,日而月之。」獨孤及《仙掌銘》雲:「月而日之,星而辰之。」同一句法。

《文心雕龍》雲:「《論語》已前,經無『論』字。」晁子止雲:「不知《書》有「論道經邦」。

和凝為文,以多為富,有集百餘卷,自鏤板行於世。識者多非之,此顏之推所謂詅癡符也。[詅,力正反。]楊綰有論著,未始示人,可以為法。《易》曰:「白賁無咎。」

崔骃《西巡頌表》曰:「唐、虞之世,樵夫牧豎,擊轅中韶,感於和也。」《班固集》:「擊轅相杵,亦足樂也。」曹子建書「擊轅之歌,有應風雅」,柳子厚雲「擊轅拊缶」,宋景文雲「壤翁轅童」,皆本於崔、班。

劉夢得《嘆牛》雲:「員能霸吳屬鏤賜,斯既帝秦五刑具。長平威振杜郵死,垓下敵禽鐘室誅。」《儆舟》雲:「越子膝行吳君忽,晉宣屍居魏臣怠。白公厲劍子西哂,李園養士春申易。」文法效《漢書》蒯通等《傳贊》。《唐書·奸臣傳贊》亦然。

張文潛《論文詩》曰:「文以意為車,意以文為馬。理強意乃勝,氣盛文如駕。理維當即止,妄說即虛假。氣如決江河,勢順乃傾寫。」

山谷《與王觀復書》曰:「劉勰嘗論文章之難雲:『意翻空而易奇,文征實而難工。』此語亦是沈、謝輩為儒林宗主時,好作奇語,故後生立論如此。好作奇語,自是文章病。但當以理為主,理得而辭順,文章自然出群拔萃。」張文潛《答李推官書》可以參觀。《文鑒》取此二書。

迂齋《太學策問》言宣和事雲:「夷門之植,植於燕雲。」夷門在大梁。用《樂毅書》文法。

柳下惠見飴曰:「可以養老。」盜跖見飴曰:「可以黏牡。」見物同而用之異。出《淮南子》。牡,門戶籥牡。《左氏博議》用此。《呂氏春秋》:仁人得飴,以養疾侍老也;跖、睵得飴,以開閉取楗也。

司馬公序顏太初醇之文曰:「觀其《後車詩》,則不忘鑒戒矣。觀其《逸黨詩》,則禮義不壞矣。觀其《哭友人詩》,則酷吏愧心矣。觀其《同州題名記》,則守長知弊政矣。觀其《望仙驛記》,則守長不事廚傳矣。」《文鑒》唯載《逸黨》、《許希》二詩。

絜齋先生為樓,名以「是亦」。曰:「直不高大爾,是亦樓也。」以至山石花木、衣服飲食、貨財隸役,亦莫不然。至於宦情亦薄,曰:「直不高顯爾,是亦仕也。」凡身外之物,皆可以寡求而易足,惟此身與天地並廣大高明,我固有之,朝夕磨厲,必欲追古人而與俱。若徒儕於凡庸,而曰「是亦人爾」,則吾所不敢也。

鄧誌宏《與胡丞公書》曰:「熙、豐間,如司馬溫公與王荊公之所爭者,曰是與非。崇寧間,陳了翁與蔡長沙之所爭者,曰治與亂。靖康間,李丞相與耿門下之所爭者,又不特是非、治亂、安危而已,其存亡所系乎?」

唐五代之際,以文紀事者多用故事,而作史者因而舛誤。回鶻烏介可汗走保黑車子族,李德裕《紀聖功碑》雲:「烏介並丁令以圖安,依康居而求活。」所謂康居,用《漢書》郅支事也。而《舊史》雲:「烏介依康居求活。」北漢鄭珙卒於契丹,王保衡《晉陽見聞錄》:虜俗雖不飲酒,如韋曜者,亦加灌註。韋曜,即吳孫皓時韋昭也。而路振《九國誌》雲:「高祖鎮河東,命韋曜北使。曜不能飲酒,虜人強之。」此殆類癡人說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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