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先生文集 (李承煕)/卷二十九

卷二十八 大溪先生文集
卷之二十九
作者:李承煕
1927年
卷三十

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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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寧卒於魏論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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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幼安不受曹氏之官而卒卒於魏。可謂淸矣。未可謂天下士也。何以言之。昔魯仲連以秦之棄禮義上首功之國而肆然帝天下也。寧蹈東海而死。不願爲之民。不義而猶不可爲之民。况國家之逆臣而可民之乎。幼安漢氏之臣也。生而爲逆曹之民。死而爲逆曹之鬼。其視魯先生之爲天下士者。盖有愧矣。方曹氏之簒也。仗威權以號令天下。假利祿以籠絡一世。漢家舊臣巨族如荀彧,荀攸,陳羣之徒號稱名士者。皆奔走造膝。爲之畫其秘策。贊成凶圖。內而守正不辱。如孔文擧,楊德祖,禰正平之徒。皆赤其族。外而彊梁不屈如二袁,呂布之類。芟夷略盡。海內影從。只知有曹氏而不復知有劉氏。如華歆輩素與幼安並肩齊名者。亦流涎鮦餌。身爲虎倀矣。幼安獨潔身自靖。客於遼東。草衣木食。不受其萬鍾之祿。其精操卓節誠皎然。與淸霜素氷。爭其光潔矣。及其老病垂死之日。乃反安然還于故居。茹魏土之毛而葬諸魏氏之山。此其平生之志果安在哉。今觀其辭官一書。只自述其恬靜不仕之意。而遜辭緩說。甚或稱述魏德。是不可知也。或曰管寧歸魏。在曹叡之世。是時天下已略定而遼東亦魏地也。旣不能决然舍命則只得不仕其朝而已。等是魏地。寧歸死於父母之鄕之爲愈乎。如陶靖節節士也。當劉宋之世。亦守柴桑弊廬。以終天年。何獨於幼安而少之哉。噫此有不同者矣。當幼安之世。有蜀漢矣。夫天下者。漢氏之天下也。獻帝雖殘。昭烈以堂堂帝胄。仗大義以討逆賊。金刀運否。玉壘偏安。天下忠臣義士。豈可不延頸裹足以赴之。以效死於忠義之域哉。如幼安者所宜首先自拔。與武侯諸公。戮力共事。縱不見用。亦當躬耕其土。生作漢氏之民。死爲漢氏之鬼矣。又或路遠不能自達。寧以身斃於路。不可終爲曹氏民而死也。愚故曰當三國之世。惟武侯是天下士也。其爲士類而辱身於魏吳者。皆逆賊也。如管幼安者。潔其身而已。於大義則未盡矣。

諸葛武侯入益州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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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未有失於義而得其利者。君子於孔明之入益州。知漢業之不返於舊都也。何以言之。先帝之自新野之南也。以百千破敗之卒。處覊寓狼狽之餘。而荊楚人士猶影從之。孫權對孔明。便曰非劉豫州。莫可以當曹操者。及孫瑜之進兵攻益州也。先帝以一言折之而不敢遂。其故何也。只以先帝大義。足以動天下之心也。至先帝取益州。則劉曄輒曰備以詐力取益州。人心不服。權亦敢曰猾虜乃敢挾詐如此。其故何也。以先帝取益州而自利也。天下以詐猾目之而更不可以義動天下。漢業之止於益州。不其然乎。論者曰先帝覊寓荊州。不取益州則無以爲資。且劉璋父子專據益州。不納漢賦。僭擬乘輿。在所當討。取之亦無害於義也。此又有未然者矣。漢業一敗。羣雄割據。在在自大。何獨璋也。今大盜據國。廟社方移。何暇問苞茅之不入。如有天下義旅。西向討操。以一檄召璋則璋輩亦不敢不響應。何有於當討也。只爲先帝無可據之地。急於自取也。此計也已定於孔明草廬壁上之圖矣。此其與聖人所謂無意無必。義之與比者有異。而事求可功求成。已落第二義者也。噫此孔明未粹處也。然則以區區一荊州而處孫曹之間。動經危疑。將何以爲策也。竊以爲璋之請先帝討張魯。乃天下一大機也。使先帝誠心與璋。因其資而討張魯。進據漢中。北檄遂超。直擣關中。使荊州之軍。與孫權連兵。直向宛洛。則彼一劉璋。只得調兵運餱。奔走於義旗之下。可以隨意指使。雖孫權之傑黠。恐亦不敢自貳。而魯肅之徒。必能奬奬漢之謀矣。老瞞姦膽自破。遷許之議將不待於于龐之敗矣。如是則天下大勢已定。擧九州四海。將盡入於範圍之內矣。何區區一益州之獨可以別討資地也。嗚呼。漢以益州興。又以益州終。亦天歟。其興也義屈於勢。不得已而處之。其終也欲勝乎義。可無取而取之。豈非人耶。國不以利爲利。以義爲利。不信矣乎。

孔敎敎科論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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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竅初鑿。草昧無敎。人之異於禽獸無幾矣。神州首闢。聖神代作。粤自庖犧氏制嫁娶之禮。造書契之文。敎術始胎。歷神農黃帝。幹枝益暢。尙無畫一之制。唐堯建極。始命契爲司徒。立五典之敎。曰父子有親。君臣有義。長幼有序。夫婦有別。朋友有信。於是人獸之大界始判。此夫子所謂天之經地之義也。又特命夔典樂。敎胄子以直寬剛簡之德。所以矯揉質性。爲修行之本。此夫子所謂成於樂者也。更歷夏商至姬氏。大司徒以鄕三物。敎萬民而賓興之。一曰六德。知仁聖義忠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婣任恤。三曰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其爲敎。由鄕里起。其目皆緣境舒縮。知仁聖義忠。卽智仁禮義信之爲德。而和則合五者以成羣德者。此六者心之法而行之本也。孝於父子道也。友睦於兄弟也。婣夫婦之聯也。任恤朋友之屬也。君臣之義。由是推焉。此六者卽五典之行也。禮樂以治躬。射御以防患。書數以達務。所以通世用而達五典也。又有樂正。立詩書禮樂四敎。所以崇德廣業。深造之以道也。於是敎始有科矣。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大經大業其庶矣。周政旣衰。敎化陵夷。孔子以匹夫而立師道之敎。未能如王者之有一代定制。然見於其書者。尙可考也。夫子祖述堯舜。憲章文武。論三代之禮則有損益之意。使其建立敎科。亦必如是。今欲倡明孔敎。當講明其成說。以定萬世之科。謹歷剔傳記。畧臚愚見。

一曰五德。中庸所以明修道之敎也。載孔子之說曰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其立言與周禮六德相類。其篇首。極言戒愼恐懼愼獨之工。以明主敬之旨。其終贊至誠之道。以極乎上天之無聲無臭。夫知智之德也。仁仁之德也。勇義之德也。敬禮之德也。誠信之德也。五者人性之固有而心之德也。天下百行萬善。皆由此出。乃吾夫子平生心法也。其見於書者。論語主仁。禮記主敬。春秋主義。易主知。其發明全軆而極之於至誠之神者。惟中庸爲至焉。自餘庸行雅言。皆無外此五德者。後世儒賢。發明其妙佺者。亦無能外此。雖今西歐所云諸宗敎。大旨亦不能外此而伸其說。此可見人性之大同。今欲爲孔子設敎。當首明此知仁敬勇誠五德。爲第一科。

二曰五倫。卽堯舜所立。在周禮爲六行之類。孔子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又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其所求者。卽孝忠悌信。其獨闕夫婦者。未可以所求者自能也。然夫道貴正。婦道貴貞。則夫子所當能者正也。夫父慈子孝。兄友弟悌。君義臣忠。夫正婦貞。本無畸輕。然五敎之必名爲倫者。以有天理自然之序也。旣序矣。下之事上。其係尤重而爲責亦重。只言孝悌忠貞。擧重而該輕也。朋友一於信而已。且夫子贊虞帝則曰不私其子。隱然有官天下之意。論湯武革命則曰應天順人。明不君之非君。而言事君則必曰忠。盖不義則固可不君之。旣君之必當忠。忠者竭其義也。非奴隷婦寺之私於一家也。噫天生萬民。不能自治。必求一世之義者而統治之。是則君也。皇帝王侯皆君也。雖今世所云統領。亦君而已。責其君焉則以義。而爲臣則顧不欲忠。非天理之公。大亂之道也。異說喧豗。大命將劉。忠之爲敎。其不急乎。夫子特著孝經。以授曾子。在論語首發孝悌之義。若夫事君之忠。婦道之貞。交友之信。屢著雅言。不待多辨。至周官六行則不苟襲成說。盖亦祖堯損周之意也。抑又有一焉。師之於人。亦生之族也。三代以上。以君爲師。無容別焉。至吾夫子。聖而不君。實爲萬世師道之始。於是乎師與君父。列而三焉。其道則實與朋友無異。師必以自信者敎其徒。其受敎者亦必信其道而自信。今言五倫者。抑可曰師友有信歟。噫是五倫者。何獨人之爲人也。中華之爲中華。以明此也。堯舜周孔之爲堯舜周孔。以盡此也。蠻夷戎狄之爲蠻夷戎狄。以不明此也。彼歐西之所謂文明者物質也。子離其父。下陵其上。幼不敬長。婦不從夫。是可以易中華之敎耶。今欲中華我中華。孔子我中華。只當大明此孝悌忠貞信五倫。特立一科。

三曰六藝。卽周禮所立五禮六樂五射五御六書九數也。六者之於身家國天下。不可闕一者。當是時。人生六歲。已敎以數。十歲就傅。卽敎以禮及書計。十三學樂。十五學射御。皆有成規。惟恐其過時而失敎。於是乎可以文可以武。可以士農工商矣。後世學者。或高談性理。標揭道德。而不辨拜跪之儀。絃誦之音。象諧之畫。乘除之筭。尤於射御。直以爲卑賤而不屑。文不能經世治。武不能禦世亂。盲聾痿躄。不成人軆。其所講服之五德五倫。亦只騰播口舌。囫圇肺腑而無所施。况今天下功利潮進。伎巧神出。强食弱肉。虎攫獅吼。能以此蒿目跛脚而頡頏行間耶。及其一敗塗地。瞠目墮膽。反咎倫常道德之爲害。甚則曰五倫狹窄。三綱暴虐。堯舜幼穉。孔孟迂濶。嗚乎傎矣。孔子正禮樂明書數執射御。甞曰吾不試故藝。諭學者則曰游於藝。其著於學記少儀。皆此六藝也。至漢賈誼。以禮樂詩書易春秋爲六藝。司馬氏作滑稽傳。直引六藝之於治一段。作孔子之言。射御書數之爲實業一科者。因此䵝晦。德與業遂歧。均爲一脚之商羊而天下無全材。有宋諸賢。盖甞講究其方。而公不能展之實政。私不能張其實敎。亦志而已。悠悠千載。永歎何極。或者謂今世快鎗利砲火車電輪。震蕩區宇。弓矢爲無用。五御亦不足施。是誠不知變也。孔子之世。禦侮致遠之具。惟弓矢車駟。所以能爲用。使其在今日。亦當砲鎗以兵。電火以駛。是亦射御也。引類應時。聖人之大用也。奚獨射御也。禮樂書數。皆當酌古而參今。但其大綱則必因之。今欲修明孔敎。當復立禮樂射御書數六藝爲一科。

四曰四科。此孔子特設之科也。原虞氏典樂之敎。旣爲胄子成德之用。周氏樂正加詩書禮三者。夫子又推而廣之。此敎法進化之現狀也。其曰德行者。卽五德五倫之養成而實踐者也。曰政事者。卽所以施諸家國天下者。如九流百家之類。今世所云政治法律物理等學。皆該在其中。曰言語者。凡天下事物名言。近而父子君臣長幼師友交接之辭。大而邦國朝會盟約之命。以至象胥殊詭之譯皆是也。曰文學者。卽四術之文也。夫子特加易春秋二書者。太史氏以爲六藝者。抑以古者六藝之敎。皆該在中。故仍襲其名歟。其實則小學所習之藝只事也。此六經者。所以通天下之義理。成天下之道德事業。夫子所以特設。以待成德達材之士者。論語曰子以四敎。文行忠信。文卽此文。行卽五倫之行。而該政事言語在裡。忠信卽五德之括要者。槩亦四科之意也。是四者。卽古大學窮理正心修己治人之方。而今世所謂大學校高等科之類。今欲明孔敎。亦當依此別立德行政事言語文學四科。

右五德五倫六藝四科。只論大綱。其細目在熟講而標揭焉。噫此孔子所以本諸仁義禮智信五性之出乎天者。立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大經大業。馴致乎聖神天道之極者。師非此無以敎。學者非此無以學。爲天下國家者。非此無以爲天下國家。不比他宗敎只用誘導人心理而反闕然於人倫日用之常者。苟不立學校則已。旣名學校。不得不宗我孔子而遵服其敎也。不立邦國則已。旣名邦國則不得不崇奉我孔子而定爲國敎也。雖今歐印耶佛之各守一派者。旣漸知人道之爲敎旨。則自不得不以孔敎爲宗。外此僻壤荒陬野蠻無敎者。苟有志爲人。亦不能不宗是敎也。最可患者。吾東洋二千餘年。所謂服習孔子者。反日用而不知。魚而忘水。鳥而忘空。不辨其性命之所寄。或復覆家怨祖。厭飯啖菫。沿門丐食。謂他人父。遂不知回頭一步。自有方軌八達之路也。今欲明張孔敎。必須盡去從前虛夸影像之見。因循腐敗之習。眞求目前實理。力踏脚底實迹。偕入於明軆達用之域。然後庶幾萬一於吾夫子至誠立敎之意。

孔敎進行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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贊頌孔道。崇奉孔祀猶外也。如菽粟必種而耨之收之飪之。食而飽。乃益人。徒口談五糓何補哉。東洋二千餘年。孔子之敎。槩不外贊頌崇奉。又有僞冒而私之者。帝家專制曰孔子。科擧詞章曰孔子。孔子名位軆貌日尊。而其敎日敗。至前淸之末。奉孔子以大祀。崇右延於後裔。而淸之亡忽焉。共和建國。風潮一蕩。乃肆然曰孔敎無益。甚則曰有害。廢其經鞠其宇而蕪之。噫彼誠狂惑矣。爲吾孔子徒者。獨不可反省哉。今會爲孔敎矣。必講求實行孔敎之方。使天下學者。皆眞服其敎。然後爲眞孔敎矣。謹稽諸古參諸時。略臚膚見。

一曰學宮。邃古尙矣。虞氏建庠。學宮名焉。夏曰校殷曰序。周兼用之。其制大備。國有學州有序黨有庠里有塾。有小子之學。大人之學。胄子之學。辟雍之學。公宮之學。敎女子以至工之廠商之肆。百家專門。皆有學焉。聚而敎之。選而升之。其廣如此矣。禮曰官釋奠于先聖先師。曰先聖則堯舜禹湯矣。曰先師則直指其所師也。旣學其學。從而祀之。天理也。孔子甞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擧。使其擧之必周制也。素王無土。戰塗流血。嬴焰熸矣。漢祖始祀孔子。武帝建一統之敎。迄于李唐。天下學校。皆祀孔子。至宋又許立書院。各祀其先賢。亦皆周之遺意也。然其制度敎化。皆粗畧鹵莾。無以一道而同風。迄于今日。道佛耶回。代翕代張。蒙回西藏。各區其敎。乃至共和立國。時潮忽變。新學之雛羽未成而聖廟之舊井已眢。誠中華之大變局也。顧今西歐學理日蒸。敎方飈揚。公立私立大學小學。林林相望。其雄覇列陸。實根於此。然比諸周制。尙幼穉矣。今欲振興孔敎。宜法周制而參時宜。自首都以至省縣。各因原立之孔廟。大明孔敎之諸科。敎科已別有論。增立專門學舍。凡政法言語文學百家。以次排列。如宋時湖學治事之法。其在都市部坊閭里。大略十戶爲閭。不必拘古。惟從便易。十閭爲里。令民里立一塾。爲大小二舍。別有女學一舍。十里爲坊。坊立一校。舊有則因之。無則合力創之。慢者罰之。道佛耶回蒙回藏之各宗其敎者。亦各因其所立之神堂。以次設課。庶幾不費而事集。幷行而不悖矣。

二曰學員。天生地育。圓顱方趾均人也。原其性也。均得此仁義禮智信之理。由其所習之有邪正而善惡分。聖人惻焉。必均敎之。人生七歲以下。父母敎之也。八歲則可以就師。白虎通主其始而言。十歲則無不入。內則擧其終。至十五歲則智愚等焉。士農工商。各因其材而別焉。由是而區焉第焉。選升大學。黨而縣而州而國焉。而德成而材達焉。王政旣衰。孔子不位。其敎止於及門。然其心則有敎無類矣。以來數千餘年。其敎理實能涵漸萬方。而其敎法乃不能行於一區。如今中華四萬萬人。其粗解文字者。僅十之一二焉。而西歐潮進。學士之廣。幾乎中華盛際。彼進此退。亦一時也。今欲推孔子之心而設其敎。當先明發大號。詳査民籍。自八歲以至十歲。皆入之學。否則罰其父兄。期使天下無不敎之人。其敎而升之。必如周制。斯可矣。

三曰敎科書。秦焰虐矣。三代敎科書。存者無幾。有曰爾雅。或云周公作。一云孔子作。初學習字書也。曰曲禮。孔氏之書。小學科也。曰內則。周公作。女學科也。曰周禮。大學政科書也。曰儀禮。禮科書也。曰詩書易春秋。孔子所刪述。以爲文學科書也。曰大學學記孝經。通述學科書義也。此其大畧也。後世學科不立。敎法頹弛。詩賦詞章之類。適足壞敗人材。所存古經。旨義淵奧。名物變遷。漢世大儒用終生之力而訓詁之。尙多謬誤。有宋諸賢。發明性理。而中材以上。尙多疑晦。惟朱子小學家禮等書。可備學科。然今已有異宜者。吾敎之不張。亦職由此。今西人哲理新發敎科。纖悉多足爲開成之導線。一弱一强。其勢然矣。但其倫理之爲敎化之本者。與中華腹背而晝夜。蜜蜂蓼蟲。理難同飽。新進後生。乃爲風潮所掀。昏酲狂發。蟬蛻舊殼。鼴飮新流。作爲敎科。率多顚倒。纔讀數篇。往往侮罵父祖。睥睨長上。變其中和敦厚之性。遂作喜亂樂禍之習。此將何所至哉。今欲完保中華。必先倡明孔敎。定五德五倫六藝四科之類。敎科論已在上本之四子五經之書。參之今日之名物儀節。倣曲禮小學之例編一般簡徑文字。以授初學。如專門成德之科。或純用古經。或參述新義。務要不畔古道而切於時義。庶風俗可正。人材可鑄。

四曰敎規。三代敎人。必有一定規度。而今皆不可考矣。如學記所述。亦只泛論其理而已。後世學無定規。所以流於怠慢而不振。近世西人學校。極有精規。大畧有四。一曰時分。凡學者讀習游息。皆有時。不容一刻有違。雖百十必同作同止。用能有常而無懈。二曰分班。凡學者以同等爲一班。同受一課。雖百人無過三班四班。用能不煩而競勸。三曰分課。凡學者所課。倫理物理歷史地誌算數習字詠歌之類。皆以次編課。輪流迭習。用能攻勤而不厭。四曰限年。凡課皆計年立程。使之卒業。用能循序而趁功。又有專門之科。凡課之理旨玄奧。術業精深。不可兼治而普通者。皆用專業以達之。凡此諸規。皆所以鼓勵志氣。掖進德業者。其旨已章章於吾聖人之經矣。特其成規不傳。而後世莫之修擧矣。今欲修明孔敎。亦宜明立規程。以振中華之暮氣。以發聖道之晨光。

右論進行之方旣然矣。有從而難之者有三。其一曰孔敎與新學判爲二塗。不可溝通。此謂孔敎主倫常道德。新學主名物事功也。夫天下之理。有本有末。必相待而成。倫常道德心腹也。名物事功手足也。今將心腹手足而二之乎。所謂倫常道德者。曰仁義禮智孝悌忠貞。此天經地義。不得不然者。雖道佛耶回各宗。管商孫吳諸家。未甞敢曰不仁不義不孝不悌而可也。是雖欲逃脫而可得乎。所謂名物事功。大類曰物理政治技藝機械。是皆人事之必須者。孔子亦言利用厚生理財足兵矣。今特因時世之異而有增損焉。孔子曰損益盈虛。與時偕行。使其在今日。亦將汽電以水陸。火器以兵矣。今將孔敎。分立四等敎科。旣有成說。說在上其由本及末。直一以貫之矣。今學校新舊之歧。必將病道德爲瞽躄。化學校爲禽獸。此尤必合而不可緩者也。其二曰中華國力艱棘。民愚而窶。無以普立學校。噫學制之隆。必先有仁政。制民產完國儲。如周制井田上也。次則唐之租庸調亦近之。惟主政者斷然行之則行矣。如其綱擧目張。百度皆興。誠萬世之幸。今只就學政言則亦必建學已矣。豈可牽拘等待而盡閣之耶。今自國都至省縣。聖廟已備矣。外此公立學校亦幾處矣。合其產制其節。抽長補短。宜不至遼絶。且今世風稍開。民智方醒。坊曲私立。又在在矣。譬諸草木勾萌。雷雨易爲力。苟奮發大號。明諭申告。使富者出財。貧者出力。合絲成繩。由坏飾壘。期以數年。宜有成就。况父兄之于子弟。素負敎養之責。因其責而責之。雖勞莫怨。此在司命者斷然行之而已。其三曰古經旣奧妙。新書又複雜。敎科文字。實難折衷。是誠宜愼重者。古人不曰一字之誤。流血千里乎。新潮風發。奮筆肆口。危哉。然今欲纂輯科書。宜因古經。節煩就簡。使今人易曉。就新課之編。刪誤取淨。無害正理而已。若五經之已經聖刪。新書之適於時用者。皆當因之。顧今中華鉅手精眼。尙不乏人。苟集其長。精益求精。豈不庶幾乎哉。要之此三難者。皆思之未審也。苟深思之。又勇行之。中華哉中華哉。

堯舜官天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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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古五倫之典。始立於堯舜之世。父子曰親。君臣曰義。長幼曰序。夫婦曰別。朋友曰信。皆極天理自然之中。移變互換之不得者也。親而私之家焉。序而二之族焉。義而公之國焉。別而一之室焉。惟信無偏世之。亦人事自然之中也。夫天地之化。陽陰而五行也。其用生與克而已。其統軆則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又生木。生也自然愛而親焉。父子之仁也。生而又生則分而二焉。二焉自然列而序焉。兄弟之禮也。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又克木。克也自然相制而義焉。君臣之義也。克之又克則合而一焉。一焉自然區而別焉。夫婦之智也。生而能克。克而能生。中而不偏。朋友之信也。以各軆則木主生種。生種一斷則不復生。家而父子也。火主長。一氣而分。不能相踰。族而兄弟也。金主克。合則統乎强。分則散而弱。國而君臣也。水主合。二源而一流。爲生之本。室而夫婦也。土不偏生不偏克。分固無損。合則有益。世而師友也。克之不可爲生。金之不能爲木。天理也。强父子以君臣之義則如用木親金必自斬。非惟不能爲君臣。又將無父子矣。强君臣以父子之仁則如用木制火必自焚。非惟不能爲父子。又將無君臣矣。粤自鴻荒。陽陰亂五行汩。子不知父。弟不讓兄。君臣以力。牝牡以風。家國靡定。有聖人作。漸次開成。至于堯舜。建官敷典。人倫立焉。子以朱均。父以瞽鯀。亦親之而已。非不義也。仁之所主。義有所不能行焉。其爲君臣。法不能逭驩鯀。位不能私朱均。亦義之而已。非不仁也。義之所主。仁有所不能施也。三聖相承百七十年。九潦不能災。四凶不能孽。老歌童謠。乾淸坤夷。巍巍蕩蕩。夏啓德衰。遂家天下。纔一傳六馬失御。五子無家。相奪相屠。禹祀之不血四十年。自是厥後。天下無數世之寧息。桀紂幽厲。踵相接矣。幸賴湯武有作。生民有遺類。雖其勢逆理反。不可爲經。然其官天下之理則實無異於堯舜之授受也。孔子曰湯武革命。應乎天而順乎人。不亦信乎。苟能因而善變。使伊周而禪繼則慙德之何歉。奈人情習痼。有難遽變。其繼嗣又幾夏之啓矣。尙可賴輔相以維持。不惟授之無術。受之尤無以當。只得因而家之。乃千古之不幸。然亦一時之權而中者也。孔子曰唐虞禪。夏后殷周繼。其義一也。其究順人心安天下而已。然征伐旣行而禪讓道晦。世級每下。天理日泯。則仁義爲假。智力爲首。雖有孔孟之聖。更無能展一手。往往乘勢奮功。大抵是假借之雄。椎埋之夫。相率搶攘。謂天下可私。濟惡肆毒。無所顧忌。甚至赤子戀乳於黼袞。淫婦播穢於簾幃。阿保奄官。口弄王章。權奸庸戚。手握天憲。所謂忠臣義士騈首噤舌於黑天之下。哀哀黎庶。屠剝且盡而無所告矣。其爲天下之禍。固不待多說。試思中古以來。家天下者。能保有其子孫者幾人哉。其父子相屠。兄弟相戮者果幾人哉。旣亂天下。又滅其家。亦何幸哉。尙論之士。方且因循於奴隷之寵祿。讋怵於刀鉅之淫威。作爲議論。以家天下爲不易之正理。謬孰甚焉。彼西之人。素富武强之性。積苦專制之暴。驟感於人權自由之理論。翻天倒地。大局一變。遂欲並君臣之義而一掃之。其曰立憲者。尙假傀儡之面。弄羿操之手。其謂共和者。直欲剗草去根。使天下盡反乎草昧之始鳥獸之群。爲中華謀者。適感同病之憐。迎流而醉。隨風而偃。一世之造時英豪憂道名儒。方且攘臂吐氣。並將三綱五常而筌蹄之贅旒之。父子革命。夫婦革命。轉眄之頃。子殺父妻殺夫者盈天下矣。嗚乎。彼欲無君無父者亦人也。何由而至於是也。深究其源。實由乎家天下之失其中而其流之禍。乃能激起其反射之機也。怨災詬天避火溺水。彼誠狂矣。將陰汩陽認金做木。亦豈理耶。夫親者家之。義者公之。天理之中也。堯舜之道。中而已。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萬世之中也。由堯舜以後。傳其心法之中者。非孔孟乎。孔子曰大道之行。天下爲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大道旣隱。天下爲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爲己。大人世及。大道而隱則天下可常安乎。大道之行。非天下之中乎。孟子曰天與賢則與賢。天與子則與子。與子而曰天與則亦與賢也。賢也文武相承。固不害爲官天下也。或非天而子也。必將桀也紂也而與之。雖欲家之。亦得乎。由是觀之。堯舜禪受。固官天下也。湯武征伐。亦官天下也。苟以家之爲正。堯舜非正。湯武爲逆。惡乎可哉。嗚呼。古之不能官天下勢也。今之不能官之非勢也。以其時則或可矣。天地尙在。陽陰尙生克。五行尙未汩。有聖人者作。庶可以反于中乎。

金聖必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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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生必。必生固。聖固無必。而亦或曰造次必於是。顚沛必於是。是未甞無必也。無必者其跡而有必者其事也。然其爲必有二焉。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天之所必於聖。而聖則未甞責必於天也。凡語必忠信。凡行必篤敬。衣冠必整勅。步履必安詳。聖之所必於人。而人亦由是而必乎聖者也。天乎尙未必。况違天乎。聖乎尙有必。况學聖乎。聖必乎。勿以天所爲者爲必得。而以聖所必者爲必成。勿以意固而成其必。必以求是而責其成。

都弘模毅汝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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擧天下萬物。莫能以外此心。非弘乎。察此則天下萬事。皆己分當爲。不可有一毫之闕。其任得無重乎。擧天下萬變。無足以動吾志。非毅乎。軆此則天下萬爲。皆己力可及。而不可有一刻之懈其行。不亦遠乎。惟任之重。所以致其毅。惟道之遠。所以充其弘。

張智卿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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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堂翁名其子曰是遠字智卿。大溪翁之女婿也。大溪翁作字說。辛卯孟秋。

智之德。曰貞曰正。其事曰知覺。其端曰是非。是是非非而天下事盡矣。夫天下無無性者。有性斯有智。有智斯有知覺。有知覺斯是其是非其非。然曰是曰非。兩之也。曰正。一於是也。其能兩之一之貞也。滲淡者黑而黲白而灰。其弊也是可非非可是。流循者風而靡泥而黏。其弊也是不必爲。非不必去。可謂貞乎。貞者物之辨也。事之幹也。兩之而不相踰。一之而不能易。惟不踰也。是必是非必非。不易也。是焉而已。是是而智之德正矣。嗚呼。不貞何正。不正何是非之。之有不是非之。何以爲知覺。不知覺。何以爲智。何性之有。智卿貞乎是哉。

李特夫鉉珪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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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珪之特。貴所主也。天子命於天。公卿大夫士命於天子。守之不貳。玉以器之。宜主而特之也。嗚呼。人皆有大珪。卽此心之明德也。是其命于天而主乎身。搭乎大氣之中而特乎羣物之表。無形可主而實爲百形之主。是可不特之哉。衆人局於形累於物役於氣。忘其所主。是失其珪焉。惟君子灼知天命。欽崇天德。不以形氣貳其主。不以榮辱易其守。潔晶以質之。追琢而章之。洞屬以誠奉之。莊栗以敬持之而珪與在焉。世亂則蘊櫝而藏之。特乎其立也。世治則升堂而將之。特乎其達也。盖無往不特而爲萬世之特焉。汝知所主乎。惟能特之哉。是汝珪也。

淸心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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淸心丸。治卒中風。關格痰癰諸症。無不中。備急者必須之。其需材必精。惟人蔘牛黃大豆黃卷三種。產韓地者良。由是韓製名天下。材上者須十元。最下猶幾一元。售之中華北京每三倍。號高麗丸。近有莠賈淆劣材粧其外。售之。丸乃不靈。安君泰敏紙裹眞製而至。遍城無顧者。韓溪子聞之喟然曰是何恠焉。今天下將廢糓食矣。夫吾孔子之敎。服之則生。不服則人類化爲禽獸而且滅。奚啻五糓也。由嬴劉以降。帝家文之爲專制。以濟其私。士子雜詞章佛老以粧其劣。奄奄至今日而垂斃。從而尤之曰孔敎之過。有欲憫而扶之者。又欲傳合外潮而冀其幸焉。亦無孔敎而已。夫菽粟雖生人。苟雜以菫鴆亦殺人。人將不餌之。矧藥之只須備急哉。此雖一事。韓之亡由之。惟華亦危哉。苟服之必愼其從矣。始盲須之。又盲廢之。是將廢糓食矣。夫子曰未達不敢甞。又曰人而無恒。不可以作醫。噫是知淸心丸矣。

聖祀冠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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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孔子。宜用孔子冠服。今聖像諸本多不一。且難卽畵認眞。當以書證之。孔子曰少居魯。衣逢掖之衣。長而居宋。冠章甫之冠。說者曰逢大也。或曰逢縫通。鄕黨篇非帷裳則必殺之。說者以爲深衣。抑所謂縫掖者。乃以深衣之周縫而名歟。肇自黃虞。上下男女吉凶文武。通服深衣。見於周制尤章章然。魯秉周禮。夫子從之。其服深衣無疑。今士子當冠章甫服深衣。以祀孔子矣。但古經殘奧。後儒多說。其制有難詳焉。今畧摭諸說以備考。

章甫冠。通典夏后氏牟追冠。一名毋追長七寸高四寸廣五寸後廣二寸。制如覆杯。前高廣後卑銳。殷因之制章甫。高四寸半。後廣四寸。前櫛首。周因之制委貌。漢以皁繒爲之。上小下大。長七寸高四寸。前高廣後卑銳。有笄無纓。士冠禮玄冠。鄭註曰委貌也。緇布冠。蔡邕曰卽委貌也。按右諸說。所謂牟追,章甫,委貌。皆一制而少變者。其曰玄冠緇布冠。只以帛與布而別焉。章甫之制。稍高於牟追委貌後世稱儒冠爲峩冠。盖以此。而無前後廣狹之差。只博四寸其前只當櫛際最平正。夫子取之。非特以殷人也。亦有損益取中之意焉。禮曰古者冠縮縫。今也橫縫。說者曰縫梁也。吉冠五梁凶冠三梁。後又有七梁九梁拾二梁。品冠之制。內則組紃註。紃置冠服縫中者。喪服篇喪冠右縫外畢。說者曰吉冠縫向左內畢。按右諸說。吉冠當縫紃爲五梁。直縫而向左。其畢內向。所謂喪冠者。亦只是白布冠之。右縫外畢而三梁者。其制無別焉。今世喪冠亦多失制。可嘆。禮曰玄冠朱組纓。天子之冠也。緇布冠繢緌。諸侯之冠也。玄冠綦組纓。士之齊冠也。縞冠素紕。旣祥之冠也。玄冠素武。不齒之服。居冠屬武。有事然後緌。按右諸說。自天子達于庶人皆一制。只以色別其纓組也。其旁有紕。其外着武矣。爲素武。表不齒則武在外可知。士冠禮緇布冠。缺項靑組纓屬于缺。鄭註缺讀如頍。冠無笄。着頍圍髮際結項中。隅爲四綴以固冠也。項中有𦁐。亦由固頍爲之。按缺項卽着圍髮際者。乃武也。以缺處當項中故名。冠之四隅。旣有綴以固之。武之缺處。又有𦁐以固之。申束其冠也。今總上諸說。冠制可定。用布緇布冠或繒帛。玄冠長九寸餘餘者爲畢廣四寸餘者。餘者爲紃縫就中置紃作縫。向左爲五梁。紕其旁用則材內其畢。兩端之兩旁。皆作小綴。中屈之覆頂。前後前後高各四寸半着於髮際。相對結之。用布玄冠則用帛博數寸長稱首者。橫圍其外。一端着𦁐。一端着紐以固之。燕居之冠。屬武於冠。不用綴𦁐。○按三才圖會。緇布冠似此制。

深衣。家各有說。不可殫述。且從朱子家禮庶寡過。然或與古經不符。不能無疑。今幷錄家禮說及古經鄙解。著于左供覽者。

家禮深衣。用二幅中屈下垂爲四幅。其長過脅。不裁破腋下。約圍七尺二寸。大全刪尺數每幅屬裳三片。裳用布六幅。每幅裁爲二幅。一頭廣一頭狹。狹當廣之半。以向上。袂用二幅。中屈如衣長。屬左右。袖口徑尺二寸。緣用黑繒。領表裡各二寸。袂口裳邊表裡各寸半。袂口布外別此緣之廣。又方領註。兩襟相掩。衽在腋下。則兩領之會自方。按此言衽。因鄭氏曲裾之說。謂別用布爲曲裾垂在領下者。大全去曲裾不用。

深衣篇。古者深衣。盖有制度。以應規矩繩權衡。言有法象短毋見膚。長無被土。言只取適軆。續衽鉤邊。衽斜幅也。鉤句通斜而曲也。言以斜幅屬在衣幅之旁。斜曲其邊。卽玉藻所謂衽當旁也。鄭氏以此爲曲裾恐誤。要縫半下。要縫者。當要之直縫也。正幅則上下同廣。衽則上狹下廣。縫合之。度適當下齊之半。卽玉藻所謂縫齊倍要也。鄭氏以要縫作衣裳相聯之橫縫。然此言要縫半下。將以準衣之廣狹也。衣之廣狹。在腋下之直縫。何關於橫縫之有無。袼之高下。可以運肘。袼衣袂之分。其高下只可運用肘節。書儀言不裁破腋下。如此則何以有高下哉。袂之長短。反屈之及肘。反以屈之則適當肘節。卽玉藻所謂袂可以回肘。帶下毋壓髀。上毋壓脅。當無骨者。腋下裁破。帶可上下。故必使毋上毋下。帶本爲束要也。制十有二幅。以應十有二月。此擧全衣之幅也。衣袂袪皆正幅。兩旁合六幅。衽在腋下。兩旁前後及前兩旁合六幅。通爲十二幅。鄭註裳六幅。分之爲十二。如是則經何不言裳十二幅也。儀節曰以深衣章文勢觀之。則所謂制十有二幅。似通衣而言。敖繼公吳草廬說皆同。按深衣一篇。本無裳字。註家枉生別意。以致千古之眩。且古服之不殊裳者。惟深衣與婦人六服。註家論周禮六服則曰袍制也。袍無裳矣。祿衣者六服之一。而曰深衣之玄色者。褖旣無裳。是深衣無裳矣。袂圓以應規。只據下面而言。腋下旣破。殺其兩旁而圓之。曲袷如矩以應方。袷疊也。表裏相疊故曰袷。袷兩端皆曲。如朝服之有方心曲領。加諸領上而疊之。故惟朝服與深衣有袷。他服則否。矩曲尺也。袷之形如曲尺也。盖凡衣濶中皆四寸。領當其中亦四寸。袷在其上。只博二寸。下爲曲頭。恰衣領廣亦二寸。負繩及踝以應直。背縫直下如繩。下齊如權衡以應平。腋下之縫。皆以直緖。接正幅則下自平。具父母大父母。衣純以繪。具父母衣純以靑。孤子衣純以素。此色之別也。純袂緣純。邊廣各寸半。○玉藻深衣三袪。袪袂末幅也。衣袂正幅。廣各尺二寸。袪亦尺二寸。是三其袪也。縫齊倍要。縫合下齊則其廣倍要。前衽二幅之廣則只褶在裏。衽當旁。當正幅之旁。袂可以回肘。足以回屈及肘。長中繼揜尺。長衣中衣。乃深衣之着在朝服祭服中者。朝祭之服。其袂三尺四寸。故在其內者。繼以揜手之一尺。與袪袂二幅合而齊之。袷二寸。廣也。其曲頭亦二寸。袪尺二寸。廣也。準上三袪之文。緣廣寸半。純袂純邊皆同廣。

準此制則衣正幅二。前後垂及踝。袂全幅二。前後垂二尺二寸。袪幅如之。皆廣尺二寸。袼高一尺。與袪口齊。兩下圓殺。衽斜裁六幅。二頭斜尖下畔皆尺二寸。其四分綴腋下。解緖相當。置紃合縫。其二分綴前旁。濶中四寸長尺二寸。直領當濶中。加袷廣二寸。下爲曲頭亦二寸。緣袪口衣旁及邊。皆廣寸半。吉靑或黑。凶素。

周禮泉府職解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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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府泉者。周錢貨之名。泉府市官之屬。掌以市之征布。征布。市廛所納稅布及罰布之類。斂市之不售貨之滯於民用者。斂聚也。不售者。欲賣而不得賣也。滯於民用。貨滯他所。未及爲民用之售者。以其賈買之。賈價通。其價其時所宜之價。物揭而書之。物物揭著之書。識其所買之價。以待不時而買者。民有急用。不可待時者。如下文祭祀喪紀之類。買者各從其抵。鄭氏曰抵本也。謂所屬吏主有司是也。愚按抵猶宋言抵當。今言保證之類。都鄙從其主。國人郊人從其有司。然後予之。主者所屬之吏也。有司如今坊里任掌。從然後予之者。必待其主吏主任立證然後予之。以立期而責償也。凡賖者祭祀無過旬日。喪紀無過三月。鄭司農曰賖貰也。以祭祀喪紀。故從官貰買物。愚按此外如有急事則想倣此。其不急者不必予。貰者必定期而還之。祭祀常事。故限一旬。喪紀變事。故限三月。所以酌其可辦之期也。凡民之貸者。與有司辨而授之。以國服爲之息。國服以國事服役也。言民之貸者。不可徒與。又不可責民出息。重困民力。與有司辨別之。授之以國事所服。以此爲所賖之息也。非謂眞取一切之息也。凡國事之財用取具焉。泉府掌市征之泉貨。凡國事有所須財用。則取其諸具於是焉。非謂國之財用。咸取於取息之所也。歲終則會其出入而納其餘。會其市入征布罰布之類。

右泉府一職。法意周詳。足見先王經國愛民之至意。惟國服二字。未見經據。後儒强解。所以多說。其所云爲之息者。只是說用此代息。平停公私。使之上無濫惠。下不傷財而已。上文司市之職。只說以泉府同貨而斂賖。不說及取息一事。可知非眞有一定之息也。後世談者。滯於文句之謬見。雜之以功利之私。臆以爲國家以此取息。一切財用。咸於是取足焉。遂使周公經法。反作桑弘羊輩牟利厲民之根源。王莾因之。以爲貸民取息之制。其流毒生民已稔矣。二鄭氏苦心釋經。又踵其繆。其所云絲絮絺葛之征。園廛貸錢出息五百之說。終未見的據矣。至使王安石又引經大叫。遂行靑苗均輸之法。當時羣公。先出死力以爭。而卒不能關其口而折其角。以解神宗之惑。而使天下又大亂。古人所謂一字誤解。血流千里者。猶屬歇后話法矣。今世西洋諸國所謂銀行所者。卽此流也。只緣其俗。征利成習。民不爲恠。又其立制精酷。足以取辦一時。其長上者剝民自膩。方且以富强誇天下。而我之謀國者。往往不求本末。爲之效尤焉。夫閭巷民庶。自相假貸。計母取子。相時緩急。容或爲相資之道。而今以國家之令。立一切之法。則必有聚斂之徒弄法逞私。巧作名目。國之所取。雖不過十之一二。而貧民之攀緣圖得。畢竟是倍息之泉。其督刷之際。延及族類。破產蕩業。無所不至矣。昔朱夫子立社倉之法。只與士類立約斂散。克有成效。我朝還糓。實倣於此。而其弊至於勒配橫徵。糶糠糴實。民怨朋興。幾至無國。此非前轍之昭然者耶。今聞國家以土地爲典。借欵巨億。設置銀行。未知天之禍斯民。又將臻於何境也。感古慨今。敢就泉府職說。句釋其旨。又附瞽說其左。以俟後之君子。

泰西格物說辨癸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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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之爲物。理與氣而已。理者氣之主也。理之所在。氣必隨之。理與氣合而物成焉。非理無以成其化。非氣無以成其形。化化形形而物斯物矣。物一也而有理焉有氣焉。人各隨其所見而格之焉。見其理者。格之以理而天下之物。莫非此理之自然也。見其氣者。探之以氣而天下之物。莫非此氣之作爲也。故格一也而又有主理主氣之分。主理者得其本而其序順。故氣亦莫之遁焉。主氣者逐其末而其序逆。故理却不能著焉。吾聖人之所謂格物而致知者。卽所以窮其理也。鉅而天地固此理也。微而昆虫亦此理也。得其理而天下之物。可以盡之矣。然其格之也。又必有序焉。今夫自吾之一身而始焉。性情心志。理之所以爲主也。精神魂魄。氣之所以爲充也。五臟九竅四肢百骸。形之所以成。其爲物也由是而推之。生我而有父母焉。治我而有君長焉。同我而有兄弟焉。配我而有夫婦焉。與我而有師友焉。此五者。人之大倫也。飢也不得不食。有菽粟焉。寒也不得不衣。有布帛焉。處之也有宮室焉。資之也有貨財焉。用之也有器械焉。此五者。人之大務也。凡此皆本諸天理。切於形氣。不可一刻而離一日而闕者也。擴而極之則上焉而天下焉而地。日月風雨之變。水火金木之錯。本之而爲原。參之而爲用者。皆有所不可闕。而比諸當下之務。尙屬向後之事。若復外此而有高深難窮之理。奇巧無用之物。則有所不暇而不屑焉何者。騖虛遠者必遺乎切近。作無益者必害於有益。亦理之所必然也。其格物也旣如是。故其爲學則曰正心誠意以修其身也。曰父子有親。君臣有義。長幼有序。夫婦有別。朋友有信也。其利用厚生也亦惟菽粟布帛之是貴。不貴遠物。不事奇玩。以之而齊家。以之而治國而平天下。用之而無不足。行之而無有乖。天下之物。無一不得其所焉。今泰西所謂格物之學。所見者氣而已。分之以養淡炭濕數種之目。窮之乎天地神人萬彙之用。錙銖聲光。劑量呼吸。線天尺地。量風筭電。可謂窮其巧而極其奇。然不本於此理之自然。故逐其末而遺其本。明於小而昧於大。自謂目極六合而不知不視之視大於目。自謂足踏四部而不知無跡之跡疾於足。昧動靜有常之理則推天地之運而反易其陰陽。昧本一分殊之理則舍父母之近而遠求乎天地。其格物也旣如是。故其爲學也。曰化學富學水學鑛學焉而至於自己一心一身。已失主宰。推之至於父母之親同於汎愛。君上之嚴視若隣尊。其爲利用厚生者。駕車船以事逐末之利。測山海以網無益之寶。作奇伎淫巧。以騙取愚夫之貨財。使毒鎗凹鏡。以破燒弱國之城邑。以之爲家則天倫斁敗。以之爲國則民情煽變。以之爲天下則禮義淪亡。兵戎朋興。毒流萬國。禍及萬世。其爲學之差。乃至於此。而又復啗利以誘人。憑强以脅衆。欲以易天下之敎。嗚乎。上天甚仁。必欲以善道化天下。今也欲行其敎而毒害天下。斯亦不可少已乎。今爲泰西之言者。必曰泰西開國久矣。行此之敎。有治平者焉。有富彊者焉。何有乎西敎之不可行也。是亦不達於理也。夫天之生物。所同者理也。而氣則不能無異焉。人生莫不有仁義禮智。而鳥獸魚鱉則不能全而偏焉。聖賢者能厚於仁義禮智。而庸愚者不能厚而薄焉。以中國言則南蠻北狄東夷西戎。自與中土有異。以大地言則南洋北俄東島西陸。又與中國逈別。因其所異而異之。固可相因而挨過。今夫禽獸不知父子君臣之名。而猶以種相傳。亘古同然。推以觀之。南北東西之局於地者。盖亦安於其所見。狃於其所習。父子之不得親而不之恠焉。夫婦之無所別而不之恥焉。所以能如是支持。延歷歲月而能無他變。惟我中國。自羲黃堯舜禹湯文武以來。人倫大明。禮義成俗。其於父子君臣兄弟夫婦。大綱大法。視之如日月。習之爲茶飯。今反欲以西敎敎之。正如變黑白以欺離婁之明。混韶鄭以掩師曠之聰。必不肯安然爲之。心之所不安而强而迫之則雖日殺而求之。適足爲亂而已。如或有下流悖類。甘於利誘。遂致陷溺。必無以自立。終底於自泯而已。苟天道不忒。一視斯民。抑有一焉。在昔中國之有夷蠻戎狄。與中土相攻擊爲仇敵。羣分類別。不可相合。及夫歷世滋久。互相通習。漸次入於中國之俗。盖人性本皆粹全。無不可通者。苟能回思反想。深察乎天理之正。則凡此五倫三綱。實是天地間不易之理。而人無無是而生者。如何不誠心而樂之乎。今如使泰西之人。專心向化。學我中國之道。則譬如馴馬以馳。服牛以耕。不待求之於他而皆可因其本有之性而得之矣。由彼則逆而難而且復有禍。由此則順而易而且復有福。胡爲乎倒行逆施而不自知止也。是皆見其氣不見其理而然者也。噫風車電輪。操弄神巧。而不如任其自在之形何者。天機之不宜太洩而化柄之不可竊用也。泳鍾礦苗。窮探幽恠。而不如留他不盡之用何者。地秘之不可太發而氣脉之不宜多斲也。籠取天下之財。不如父子兄弟之安樂。苟使財聚而人散。財何用也。逞盡天下之伎。不如吾心吾身之順正。假使飾美而形瘁。飾何補焉。說得萬般氣。弄盡萬般氣。都不如此理之自然。苟理之不順。氣何能自順而常安哉。今天地間。風氣已盡開矣。物情已盡通矣。此殆今天地之一番境界。其將有大人者出。能主理而格物。宰制其氣機。而偕之乎大中之域者乎。

韋君廉臣英人上帝非太極論辨附創造萬物。非太極。乃上帝論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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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氏以西陸之士而讀漢文。文章已鉅麗矣。又究觀吾儒論道之大原。考査其得失。其意尤美矣。然其平生心眼。已有骨髓之見。而遽欲尋覔於氷炭不相入之文字。宜其觸頭齟齬也。欲論中西之學者。當先從入見大界處說。今此論節拍雖多。其大意則槩以此理爲無知覺無動靜。不能主宰之物。以上帝爲有靈慧有氣力。能用意智造作之神。所以於吾儒所謂太極。不知爲何物。而又疑其錯認上帝也。今且以吾儒之意而言之。天地萬物固是他天地萬物。然是皆何由而然也。其必有不得不然之故。所謂不得不然之故者。卽此理也。是豈有形氣可指耶。旣無形氣則其無耳目以覺察。身軆以動靜。手足以造作則固也。然凡天地萬物。如此者理如此。如彼者理如彼。其爲知覺者。必以此理而知覺焉。此非知覺之本軆乎。動也必先有動底理。靜也必先有靜底理。其爲動靜者。必由此理而動靜焉。此非動靜之眞軆乎。凡物之生。凡事之作。必有不得不然之理。凡天地之生一物。人物之作一事。必由此而生造焉。此非生造之妙用乎。然則雖無所知覺。而實有自然之知覺。雖無所動靜。而實有自然之動靜。雖無所造作。而實有自然之造作矣。吾儒聖賢以此理爲天地萬物之大根本大標準。故名之曰太極。又恐人之以此理爲眞有形狀。如屋子之有極。故復釋之曰無極而太極。此其立言之旨也。若夫吾儒所謂上帝則只取宗主之義焉。盖天地萬物。必有其氣以生。而天又萬物之所宗主也。遂指其神氣之靈明者。尊之爲上帝。五經所言郊祀上帝。皆指此也。然非謂眞有肢軆耳目以臨乎上也。亦非謂能彫刻萬形。興作萬事也。其混元冲眞。流行不息。一循其自然之故。而萬物萬事無不由之而生成焉。是則此一理之自然者。有能主宰乎萬物萬事者也。故又以此理之能主宰萬物萬事者而謂之上帝。然則嚮所謂神氣之靈者。乃此主宰者之形迹。而惟此主宰之理。實眞正上帝也。由此觀之。此主宰之上帝。非天地萬物之太極耶。是故吾儒之釋太極也。言其爲造化之主則曰未始有物而實爲萬物之根。曰無聲無臭而實造化之樞紐。言其爲知覺之主則曰太極之靈。言其爲動靜之眞則曰太極能動靜。言此氣之由此理而生則曰太極生兩儀。從而分配之曰動而生陽靜而生陰。言萬物之皆得此理則曰萬物各一太極。言其爲人物之主宰則曰心爲太極。言其爲萬事之標準則曰道爲太極。皆指此理也。若韋君所習聞而爲說者。乃西人之書也。其言曰上帝雪衣綿髮。乘雲往來。又曰上帝在冷太邑碧玉垣十二門內。享邦國之尊榮。又曰耶華上帝。摶土爲人。噓氣入鼻而成血氣之人。果如是則其有耳目臟胃以知覺。有手足以造作固也。其與吾儒所謂上帝者。只是偶然同名而已。何異於市上之人。見殺人之曾參而枉走了機中之曾母也。此上帝之非太極。乃市人之非子輿也。亦非爲謬說也。今且以吾儒之見而論韋君之上帝。則彼雪衣而在碧玉垣者。誰去見之。耶和華之稱誰名呼之。摶土爲人。日得幾何。以此一身。能造作天地間許多人物。能覺察天地間許多物事耶。其手幾何。其目幾何。抑分命官吏。役使人工而應之耶。然則其官吏人工。將羅絡於人物之間矣。何故無一人見其形狀。且此官吏人工。又誰去造出。且此上帝生時。又誰造出。竊恐其推上推下。皆有不得其說者矣。大抵西人之敎。皆源於佛氏。如天堂地獄天使天軍之類。靈魂降生魔鬼變性之說。皆其做誕之圈套。上帝造作一欵。最其宗主之祖訓也。原其主意。不過欲割斷父母之恩。閃逃君上之權。以滅絶天下之大倫。又有以自托於祈禳之事。以誑誘愚俗。以濟其衣食之私。自便於事務之外而已。適値西俗鴻濛。蔓延流入。西乃山十誡。遂作全歐之敎宗。尙幸西人精於事物。目見其實用之都闕。思欲變而通之。以至救世敎之作而稍活轉其偏枯之機。以達其功利之權。然至於道理本原。有非耳目之所及。又無聖智之開發。一向被其籠罩而不自覺悟也。今韋君許多指證。皆是如來餘瀝。不須別尋語脉。至其所以自立證案者。乃將吾人許多手分造作。以明上帝之造物。夫是亭樓几帳衣服飮食之類。固皆非不造自生之物。然彼花果禽魚之動植於兩間者。亦皆經人手造成者耶。噫天人固一理也。而其造作之妙。有自然與有爲之分。今夫水自有生魚之理。自然其氣聚而生魚。非水用其巧智而造魚也。陸自有生獸之理。自然其氣聚而生獸焉。非陸用手足而造獸也。如人腸中有虫。非人能造之也。亦非人所勸止也。凡物於天地之間者。莫不皆然。至其合天地之和。會四方之中。則其理其氣。不得不生爲人焉。人者得天地中正之理以爲心。合天地中正之氣以爲形。自然能酬酢萬變。主宰萬物。乃上帝自然之命也。非有私於人也。人旣有此自然之能。其所作爲。亦莫不因其自然之理而推行之。如父母生我。我自當孝。君上主我。我自當忠。兄弟與我同胞。我自當友。朋友與我同類。我自當交。鳥獸魚鱉與我幷生而爲我所制。我當養之伏之。五糓百材爲我所供。我當飮食衣服居處之。於是乎有修治造作之方焉。大焉而三綱五倫。小焉而六藝百工。莫不因其天理之自然。然其推行有迹。製作有形。不得不與上帝自然之造有別焉。今以人作證天造。欲打破自然二字。非大誤耶。今考其緊切差處。在乎理生於上帝一段。夫旣以上帝爲有形氣者。而謂理生於是則是氣生理也。盖凡天下耳目所可及者。只是氣而已。從許多氣上推到其大宗處。至上帝而極矣。又見此氣之必有理。則又推到此氣之大宗處。以爲上帝之所生也。然殊不知此無形之理。實爲此有形之氣之本也。噫此理盖難知矣。今且以天人交際顯然可見者而證之。今有人勃然大怒。血赤髮竪者。非氣耶。試思此氣是本來常如此耶。有人當時造作出耶。只是有一箇可怒之理出來。自然其氣動而作此狀耳。有人歡然大笑。忽若春風者。非氣耶。試思此氣是本來常如此耶。有人當時造作出耶。只是有一箇可喜之理出來。自然其氣動而作此狀耳。此非無形之理。能生此有形之氣者耶。推此以至萬般之情。莫不皆然。凡天地間一陽一陰一死一生。亦皆此情也。陰極將變。自有生陽之理則自然陽氣動來。陽極將化。自有生陰之理則自然陰氣翕去。特其純乎天者尤自然。尤難以形迹尋也。上帝不能自言而吾聖人能言之。斷之曰太極生陰陽。實亦上帝之訓也。且夫天下之物。有理斯有氣。氣者流行者也。有氣斯有質。質者凝定者也。有質則斯有形矣。陰陽者言游行之氣也。非指明暗之光也。天下之氣一。一而分之則氣亦萬焉。西人之言十六氣者。已不能該矣。其大分則陰陽而已。凡天下一升一降一動一靜一熱一寒一剛一柔者。皆陰陽也。如西人所謂電氣之類。屬乎陽者也。濕氣之類。屬乎陰者也。天之氣春東而秋西。日之行朝左而暮右。此非陽左而陰右乎。陽不能陡生。根之于陰。陰不能陡生。根之于陽。陽中有陰陰中有陽。非三圈何以象之也。水火木金土者。言凝聚之質也。如西人所謂養炭之類。非指一定之形也。天下之質一。一而分之則亦萬焉。西人所謂六十四質者。已不能該之矣。其大分則五者足以定之。夫天下之物。二則判矣。四則周矣。旣周矣。又有中者而寄旺焉。天有四時而復有四時之中氣。地有四方而復有四方之中位。中與四立而五位成。亦天理之自然也。天下之聲有萬。而舌齒牙唇喉足以定之。天下之味有萬而醎苦酸辛甘足以定之。天下之色有萬而玄朱靑白黃足以定之。天下之臭有萬而朽焦腥羶香足以定之。其必五之者。非天下之大分耶。今夫水濕而下者也。火燥而上者也。木植而達者也。金蘊而結者也。土冲而實者也。由此推之。天下之質雖萬而皆可類也。如西人所言金銀銅鐵養淡輕炭之類。皆該在其中矣。如就其凝合而成物者言。則天下之物。未有不具五行而生者。如西人所謂六十四元質。亦未甞不該於一物之中矣。今夫一水之成形而五行者具焉。奚獨濕氣養氣之合。一木之成形而五行皆備焉。奚獨濕氣炭氣之合也。且以種類而別之。金何獨止於二十五種。土何獨止於九種也。與其欲盡其別而反有所窒。曷若擧其大類而該其細也。以質言則水火先生而水生於陽火生於陰。木金次生而木生於陽金生於陰。四質具而土成於中。挨此而序之。亦自然之理也。以其氣之相生言則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四時迭禪而土居中。四方循環而土位中。有不可誣者。則斯亦自然之序也。西士精於用物而昧於天道之自然。如所謂四序八事。只出於揣摩之私見。如欲大加料理。當先從天地上推來。此又當別下一說也。二氣五行。相感而合凝。生萬物之男女。男女相感而媾精。又生萬物而無窮焉。此皆天理之自然。太極五圈所以形容出天下萬古造化之妙者也。以韋君而不能深究其理。率爾句斷。西士果未可語耶。嗚乎。天地萬物。只是理與氣而已。氣有形故因物而局。惟此理則無物不通。氣有限故隨時而盡。惟此理則無時不存。彼西士所見者。只是氣耳。其所謂理。不過從此氣中指其造作安排之方而已。所以其見局於物。極本窮源。推到此氣之宗主處而止焉。顧於天下萬物。生生不息之理。茫然不識其所自來。遂不免手分粧撰。做謊說恠而不自知糊却幾萬方人生心眼。枉却幾千年英豪步趣。可勝歎哉。苟欲開之。盖亦主理而觀之而已。一主乎理則卽見天下萬物。有自然生生不可窮之妙。而吾上帝無爲之爲。實有大於形氣有爲之爲者矣。聞韋君甞著上帝自然而有無生死無終始之論。此其知可以幾矣。而猶有此疑者。有所蔽也。今請因其言而釋其疑。夫此自然者。非有此氣而乃自然也。卽是此氣所以不得不然者也。是卽此理也。旣曰自然而有則是乃理生氣也。是乃太極生兩儀也。且其極本窮源。無可更推處。不得不曰自然而有。則凡物之本源。皆如此矣。上帝旣自然而有則萬物何獨不可自然而有乎。且天下有形之物。莫不有生有死。有終有始。上帝旣無死生終始。則其非有形之物可知矣。韋君於此苟深究而永觀之。則庶乎知西人之見。尙滯於耳目之所及。不免低却一層。而吾聖賢主理之旨。方爲萬古不易之正也。

心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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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有問於余曰。子之先君子有言曰心卽理。心果理也則古人之曰心兼理氣。曰心卽氣者。皆非歟。余應之曰皆是也。客啞然笑曰天下之理。無兩是。安有三者皆是者乎。曰所指而言者有異也。客曰心一也。而所指之異。又何也。曰然。世固有名同而指異者。天一也而有以理言者有以氣言者。合以言之則兼理氣矣。神一也而有以理言者有以氣言者。合而言之則亦兼理氣矣。心亦猶是也。曰心之爲理。可得聞歟。曰理者無形。軆無方所。而實主宰乎萬化。在天地則元亨利貞者其性也。生長成藏者其情也。以元生以亨長以利成以貞藏者其心也。天地之心。理而已。人得天地之心以爲心。仁義禮智其性也。愛恭宜別其情也。以仁愛以禮恭以義宜以智別者其心也。夫以者其主宰也。天地得此理爲心。主宰乎萬化。人得此理爲心。主宰乎萬事。其爲理一也。由此觀之。心果非理耶。曰然則理者純善而無惡者也。此心之有邪正何也。曰是又別有說焉。凡言善惡。善者其本而惡其反者也。凡言邪正。正者其眞而邪其妄者也。以此言之。善且正者。本心也眞心也。惡且邪者。客心也妄心也。今以本與眞者而言心。不亦可乎。曰邪惡之爲心。固可謂之本無。而如人心之生於形氣者。亦可謂非心乎。曰是則上智之所不能無。固不可謂非心。然是又別有說焉。道心人心。皆從發後而立名者也。其發之直原性命者。固是此理之順發。而其所謂生於形氣者。亦只是此理之屬乎血氣者也。由此觀之。性命之爲道。形氣之爲人。自是此心之路頭。而其爲心者。亦只是一箇主宰之理而已。曰然則古者聖賢。無以心爲理者何也。曰是盖有聖賢之說矣。或未之察也。孟子曰心之所同然者。理也義也。又曰仁人心也。程子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又曰心生道也。邵子曰心爲太極。朱子曰心者天理在人之全軆。又曰心者天理之主宰也。是其言心。果非卽理之謂乎。曰然則程子言聖人心卽理理卽心。衆人之心。亦可曰卽理乎。曰孟子不云乎。堯舜與我同者。聖人之爲聖人。惟全其本心。非有加於天賦之始者也。但衆人汩於欲拘於氣。不能全其本心。故心與理不能合一。到聖人地位。心始復于其理矣。然則其本心豈有聖凡之異哉。曰退陶有言曰心之未發。惟理而已。已發亦可曰惟理乎。曰已發則氣已用事。不可下惟字。然以氣未用事而曰惟理則心之爲理。其不較然乎。未發者心之軆也。已發者心之用也。軆用本非二物。則未發而爲理者。獨於已發而不爲理乎。曰吾儒之爲心學。將以明此心治此心。祛其惡有其善也。今曰聖凡同一理。未發已發同一理。則理本純善。何自而有惡。何從而下工夫乎。曰心之始。固無不善。而其氣質之禀則有萬不齊。不能無昏蔽拘塞之患。此心之理。亦有時而騰倒不能保其純善。於是乎不可不加澄治之功。其爲功亦不過曰袪其昏蔽拘塞者。而存其本然之善而已。夫以心爲理者。亦有數說焉。從此理之爲主宰者言則善且正者。固得其主宰之實。而邪而惡者。亦只是主宰之自失處。正程子所謂善惡皆天理者也。從此理之本軆而言則善且正者乃眞心。而邪且惡者非眞心。以眞者言則心卽理也。其非眞者。安得幷謂之心乎。正程子所謂心本善者也。而朱子所謂心不是這一塊者也。從此理之軆用言則性之本然者固理也。而其謂氣質之性。亦是此理之因氣質而異者也。情之純善者固理也。而其謂氣發之情。亦只是此理之因形氣而發者也。此正程子所謂軆用一源者也。合而觀之。心之爲理。槩可見矣。曰然則心卽理三字。歷千古而始發於陽明王氏之說。而陽明之學。實犯禪旨。爲諸老先生之所斥何也。曰有是哉。世人之爲疑也。天下之言有似同而實異者。上帝之說。昉於詩書。而佛氏取之以爲太淸之尊號。名同而實異也。無極之說。肇於老氏。而周子取之以證太極之無形。語同而指異也。夫陽明以良知爲天理。而其言曰良知一也。而以其妙用而謂之神。以其流行而謂之氣。以其凝聚而謂之精。是以精神之氣。爲天理也。其所謂理者。豈理耶。今以仁義禮智爲理。以此理爲主宰之本軆爲心者。其與陽明所謂心卽理。不啻燕越。何可同也。李子之辨陽明說也。只言其不知民彝物則眞至之理。何甞辨及於以心爲理之說乎。曰子之言心卽理似矣。然如是說也。性亦理也。情亦理也。心亦理也。何理之多頭也。曰此所謂理一而分殊者也。程子曰心一也。有指軆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軆卽性用卽情也而其主宰者心也。且天下之理。有萬其指。何獨三者爲然。蔡九峯曰曰德曰仁曰誠曰敬。言雖殊而理則一。無非所以明此心之妙者。正謂此也。曰如子之言則心理而已。所謂心卽氣之爲是復何也。曰天以是理命於人。又必有是氣焉。木者元之氣也。火者亨之氣也。金者利之氣也。水者貞之氣也。土者其冲氣也。其在人也。木臟曰肝肝藏魂。火臟曰心心藏神。金臟曰肺肺藏魄。水臟曰腎腎藏精。土臟曰脾脾之藏主中氣。魂以應用。神以靈應。魄以辨別。精以記藏。脾以通思。魂魄精神交而心軆成焉。是亦所謂心也。由此觀之心不可謂氣乎。曰然則是亦能主一身而宰萬化乎。曰未也。然理者氣之主也。精神魂魄。又氣之主也。其靜也肝之氣涵仁而溫然。心之氣涵禮而燦然。肺之氣涵義而栗然。腎之氣涵智而炯然。所以盛具此理。俾爲一身之主者此也。其動也仁發而肝之氣從焉。禮發而心之氣從焉。義發而肺之氣從焉。智發而腎之氣從焉。所以乘載此理。俾爲萬化之宰焉者此也。是則雖不能爲主宰之眞軆。而其爲本軆之資具而配其主宰之事者。亦不可相無者也。曰然則氣之有善無惡。亦一與理相似否。曰氣物也。何能自有善惡。獨其本然之眞。湛一虛明。有能助發此理之眞軆。使之能遂其善。其或紛綸騰倒。橫决逆撞者。又能拘昏此理。使之失其主宰而入於邪惡焉。曰此與古人所謂氣質之性。形氣之心。氣發之情同歟。曰此猶是就氣中指出理者。而若夫心卽氣之說。卽指其精氣之凝結流行者。不可以相比也。曰然則心卽氣之說。亦有古據否。曰上古無是說也。猶醫家之補心。修養家之鍊心。佛家之觀心。盖以精神爲心也。儒家則至晦庵夫子。有心者氣之精爽一語。有似乎以心爲氣中之精英。若夫心卽氣之立言則自羅整庵始。而我東儒賢亦多承述焉。曰然則理氣之說。皆有所本。而抑於其中有長短可指歟。曰噫是則非愚見所逮也。抑有一說焉。天下之物。有主宰焉有資具焉。主宰者常爲之本。資具者常爲其末。苟求本末之歸。無乃主理者爲長歟。曰是則似然矣。旣有本矣。又不可無末。旣有主矣。又不可無資。獨不可合而統之否。曰嗚呼。此吾退陶所謂兼理氣者也。人生得天地之理以爲性。又得天地之氣以爲軆。眞精妙合。萬化由焉。仁義禮智之理。旣得其主宰之妙。而精神魂魄之氣。亦得爲主宰之資具。是旣有以兼理氣矣。至若李子所以建圖立言。以垂世訓者。盖以性旣有本然氣質。情又有理發氣發。心爲統軆。自可謂兼理氣也。其使人精察於二者之間。而以爲修治之道者。實得乎大舜人心道心之旨者焉。曰然則兼理氣足矣。何復分言之爲。曰天下之物。有分有合。不合而統之則無以見會一之妙。不分而別之則無以見各究之極。家有夫婦。統之則曰兼夫婦。而又或指夫指婦。各當其位。國有君臣。統之則曰兼君臣。而又或指君指臣。各迪其宜。今夫醫家治心。不曰心卽氣則何以察寒熱之用哉。曰是則然矣。今之必謂心卽理者又何也。曰噫誠不得已也。世道不明。學術分裂。其爲卽氣之論者。乃以氣爲大本爲主宰。而天理歸於無用之尸位。其爲兼理氣之說者。又或齊頭幷轡。全失主資之別。或昧夫古賢立言之本意。此卽理之說所以必發於今日也。昔召保說驕吝之性。夫子言相近之性。至孟子。只發明性善之旨。又言本心良心仁義禮智之心之聖凡所同然者。使人知此心之本善。而有以惕然回思。求所以全而養之者。聖賢之隨時立言。盖有未必印一板者。今之言卽理者。亦欲使人知主宰本軆之妙。亶在於理。庶幾有以知所用力也。

長子基元納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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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帳橫經。久托孔李之契。紅繩留約。猥攀秦晉之緣。庶媲鴻耀之光。允協鳳鏘之律。伏聞令再從弟進士厚默第三女。世藉賢澤。夙播閨英。氣脉有來。已卜貞正資地。情性可見。幷道孝順根天。承煕長男基元。敎養無方。托付有重。粗習行德六藝。常恐箕裘之或荒。始有志事四方。濫祈弧矢之少展。幸遂匪渴之戀。敬奉必誠之儀。仁恕儉勤。佇見家聲之大。壽祿熾昌。庶資內助之賢。爰簡糓朝。庸敷菲悃。

次子基仁納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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晩翁家範。久仰六行之純。碩女閨儀。幸結二姓之好。惟德之合。斯福之源。令侄嬌第二娘子。善慶傳胎。固知天質之美。淑譽播口。已艶婦敎之成。僕第二子基仁。材不踰常。尙冀粗伸父志。誨慚養正。曷以敬承祖猷。猥荷德音之括。敢效儷皮之陳。允宜室家。庶藉衾鞶之誨。永錫祚胤。佇見門戶之昌。

琴景涵海圭壽母祝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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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友琴君景涵。以光武乙巳。壽其母夫人周甲。越二年丁未。過承煕大溪上。不遇留書。請追歌其事。余不嫺聲格。今復無想可詩矣。但念景涵君誦古以求志。力本以資養。有子錫命。克趾厥美。躬而無懈。就先達以證斯理。甫弱冠已知名。是夫人之德之敎也。是宜壽。又足以餉其壽。不可不書。敬爲景涵君之辭而祝之。

不願今世專城供。不求別人三性實。但願讀書道理通。兼得耕田禾黍栗。歲歲奉玆觴。拜舞如玆日。

書贈安子精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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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心硏精。硬脊擔重。寬以拓基。遜以致用。

書贈楊秉遠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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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志以實。持躬以莊。奮直前勇。求向上方。

書贈姜渭尙載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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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學者爲己。不管別人道好道不好。最要奮迅勇猛不老草。今日格一理行一義。明日格一理行一義。須是兩脚造。

書贈鄭士仁寅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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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惟一是字。生也如此。死也如此。又須敬愼周詳處着力。

書贈金夏重社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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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者之學。義理而已。退陶先生曰事之是者是理。朱子曰凡事必求十分是處。所謂義理者。亦只是一箇是而已。一毫不是便非學。苟是矣。生也爲死也爲。造次顚沛必於是。須先除去世間一切利害毁譽苦樂死生等較計。方可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