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白齋稿 (四部叢刊本)/卷之十二
夷白齋稿 卷之十二 元 陳基 撰 胡文楷 撰校勘記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明鈔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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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白齋藁卷之十二
臨海 陳 基 著
金華戴 良 編
頌
平江路達魯花赤西夏六十公紀績碑頌
今天子御極之十有七年為至正六年 詔公卿輔弼之臣若
曰朕将以天下之治責成守令尓尚各舉𠩄知以稱朕意扵是
皆拜手稽首曰𦍒甚臣䓁不佞敢不慎擇其人以無負
聖天子嘉恵元元之意乎既退咸以四方萬至扵荒外守圡
之臣莫不各以其職宣布 上㤙時莭貢水土百物以供郊廟
社稷神眀之祀而平江為郡控帶䠂越𠩄部四州二縣地方千
里海陸之産饒於古 家𠩄恃以為奉祀根夲𠩄繫實異他
壤職師帥任保𨤲扵此者難其選居乆之有以西夏六十公
子約之賢爲言者宰相曰是故同知濠州有徳扵民者乎此長
者可以復眀詔矣即奏爲平江路達魯花赤時至正九年也公
方持江西部使者莭命下即由豫章趣吳郡長民者方臨人以
嚴而刀筆吏規規守文不知大体公因憮然歎曰此風其可長
乎不戢将敗吾政乃以旦日謁先聖先師飭學官増弟子貟禮
聘名師用月書季考之法程試之其中式者𥙷郡曺吏尋飾
學宫墻廣倉𢈔以儲廪粟買學宫南廢囿作靈星門以正廟貌
公餘政𨻶呼吏属鴈行立容爲言脩身理人之術出入
史上下古今亹亹不倦日以爲常郡諸生化之争自激卬以眀
進士髙第者至是彬彬焉公方務與民興利除害㑹有
詔罷長生牛水深圍長蕩之属省憲遣官與公循行其地而崑
山嘉㝎瀕海事故之由病民者為尤甚公囙自念使民安其田
里而無愁歎之聲者二千石之事也今
聖天子下寛大之詔茍不以斯時悉除民𠩄疾苦後悔将焉及
囙䟽其害力請而免之吳介居東南道路之𠰸喉有田者常賦
之外又以餘苗供郡城與吳江平望水陸驛傳勞来之需公曰
此非政之善者也乃以𡻕餘官糧變錢為子毋月耴其贏以次
責郡曺吏主其費𭈹曰祇待民大稱便海運梗於盗行省諉公
按兵崐山之劉家港公身先士卒力海事春夏兩皆以時
逹亰師淮石冦𥨸彂攻䧟江東西郡縣浙右騷動省憲吴郡
募民大興築城之役周餘四十里費且鉅萬然皆不仰之官属
方盛暑公不忍其重困語及輒泣下且時身出入版築間勞苦
之海盗復犯崐山公募民為兵選官吏之家居者分守郡城時
門之啓閉以備非常𥘉冦之入杭也行省徴冨民引兵入援公
曰蘇杭唇齒不應禍且及應之則民不堪命囙彂𠩄募義兵五
百人赴之未㡬冦䧟常入湖烽燧漲空鉦鼓四起羽書告急
者相望資糧兵械什器之求絡驛道路人心恟恟公晝則関決
趣辨供億紛紜夜則申嚴約束以死自民頼以無𢙢居乆之
朝廷除行省臣不逺數千里率䝉古軍備禦吴郡巳而省臣調
他省江浙行中書囙公兼制軍事公鞠躬夙夜與士卒同勞
苦然不動聲色而賞罰𭈹令視前十倍居民安業逺近稱之使
者間奉
詔募民輸粟佐江西軍視多寡𥙷官有差列郡承風應募比至
呉公懇懇爲使者言吳民困扵和糴百需米價踴貴斗至錢若
干緡小民艱食無頼方彂官倉振糶之實無以應募使者感公
言遂以𠩄餘告身還 朝廷時論偉之先是搉酤官止𭣣其
稅後公𥝠讌賀更耴酒酤户吏徒並縁乗𨻶甚者至破民之産
公議立罷之征止常稅而已公學醇識正性尚寛和聴政決獄
務夲義而叅之以章程秉志忠貞𠜇身㢘恕而将之以勤敏
起家諸生官至二千石而退然身若不勝衣始公之下車也士
仰其徳乆之吏服其其終也民安其業宰相奏公治行最
東南 詔嘉之特命増公秩復公位三年吴人室家相慶曰
聖天子以公保艾我百妵三載告終引例當代復
詔以公𥝠我使吾入有父毋出有司命俯仰六載夷險一莭晏
然不與隣郡之民俱冐矢石殞鋒鏑膏血塗野草者
聖天子之賜也盍刻石載徳以昭示無極且公旦暮入叅廟廊
進陞䑓閣勲随位崇爵與徳稱其大書特書屢書不一書者太
史氏之聀也乃具状授余俾論著公治吴善政𠜇而頌之以無
忘
聖天子之賜公以成均上舎生𥼶授濠州同知調南平浦城
二縣長轉南陽府同知冨寜庫提舉尋改同知都運事由歸
徳知府拜察御史又江西廉訪副使除今職云頌曰
明明天子子恵兆民孰宣 上恩曰在守臣芒芒彊理廣禹舊
蹟孰先農人布時𮮐稷濟濟在廷奉
詔拜手慎肅乃僚𠊓求逺九州立牧施及八荒各聀方物時
莭来王睠兹吳㑹東南奥區厥土塗泥化為上豈伊人㓛勝
扵地力諄諄 徳音斯民之則孰将 明命往綏兹土𢫎其嬰
孩授之父母宰相薦公
天子曰冝彼誠長者朕用勿疑始而吳政逞以刑罰始而吳吏
拘以文法公寛理之訓之義大者賔興小者試吏詵詵多士
更化翕然飾其儒宫以表化源公教既施民瘼斯究田疇淪胥
驛犒何有公承 寛詔上䟽貸租使者勞来責之吏胥海冦
梗公威却之船粟億萬往實亰師蠢尓妖冦蜂起蟻聚蔓㳂
江南屠州䧟府公城郡載髙其雉公厲郡兵載𡚒其士吳城匪
城公仁可慿吳兵匪兵公義可乗公哺我飢公拯我溺去其蟊
賊滋我稼穡羽撽交馳以急告公徴求調彂斯萬不同公曰䘏
㢤此皆王事敢不鞠躬夙興夜寐有卓治行上逹九重
天子曰都子懋乃功有臣若斯冝在左右重憂吳人失賢太守
詔増公秩 詔復公位以公𥝠吳實
天子意公之為吏如漢龔黄公嬰其變彼治康公之愛民如
鄭僑始不忍欺終安其教公㽞拊我公勿去我公不我遺我
忍公舎公恵在人公勲在石
天子用公眎此成績
海道都運萬户府達魯花赤脫囙公紀績頌
天下之本在亰師亰師𠩄仰在海運海運𠩄恃在舟楫舟楫之
利𠩄以濟不通然振古以来有天下者未有道海為渠轉東
南億萬之粟灌注天府以備粢盛禄禀軍旅之儲如今日之盛
者也盖世祖皇帝閎規大略𠩄以為
聖子神孫萬世無𭛌之計殆天授之非人力也一旦有司撫字
乖方鯨波鼓怒我糧道堅舟利楫蒼黄失錯鞠為灰燼扵斯
時也軍大計茍非得人以濟之則
祖宗七八十年振古𠩄未有之利将有臨流浩歎而巳頋何益
扵事㢤此海道都運萬户府達魯花赤脫囙公𠩄冝大書特
書屢書不一書者也𥘉海道之失利也
聖天子圖新政而難其人廷議奏曰今樞宻院㫁事官臣脫
囙俶儻喜事忠謹人讀書知古今達事變𭧽執法御史府讜
論不囬天下偉之臣䓁敢昧死請以事属脫囙
詔曰可時至正十二年三月也先是每兩事竣民率以
𨻶備器械舟弊必先期𥙷製謹風信也自海道有變糧艘䧟
沒者叅半㑹公下車申嚴約束且迫期衆皆廪廪不知𠩄為
公乃下令俾買吳䠂商船往来江湖之𩓑售者并日兼工益小
為大且戒曰事貴神速慮多決少兵家𠩄忌此事吾以軍法
治之敢有不用命者乎兩頼之皆以時達直沽公用事精
勇𩔗如此 上大恱 詔賜上尊酒副之束帛公曰此特
事之權爾非乆利也易曰通其變使民不倦今民告病舟
楫不飭危道也變而通之其在斯乎乃移文平江嘉興湖州松
江諸路府選民力之勝任者𥙷充户是時鯨波告息新之
民利渉無虞囙為之用而軍大計𠩄謂萬世無𭛌者克復舊
常褒勸之禮視前有加而公之事集矣公雖任專海道然茍以
恵生民利 社稷者知無不為去𡻕秋吳民阻飢公彂漕帑糴
粟以振之今年春陽山愚民𥨸彂縦火剽掠鼔行趋郡西門公
身先有司數𮪍出萬死不頋一生殺𫉬甚衆居民按堵省憲
聞之皆遣使来賀十五年八月
詔拜公為江浙行中書叅政事捴制軍民保𨤲東吳仍運
事寵賚優渥昭懋績也民囙有作而言者曰公糴粟振民民
誦之以詩公殄賊安民民𠜇之以石公重興政恢復海道制
權冝如裴耀卿謀乆如劉晏䖏身清潔仕不廢學如韓滉唐
有三人𠋣為鄼侯皆以運致位宰相公今之鄼侯也三人之
長公實兼之而頌聲不作非曠典歟且公居䑓則功在海運
位執政則志存藩省異日登台輔秉機要則又将以徳加天下
區區之頌扵公何有㢤雖然無言不詶無徳不報詩之善也
乃礱徴文論著公政頌之公字眀善世為𫎇古 部人頌曰
昔秦輓粟運乃興一石之利百斛費并漢唐治之陸運水行
檐操舟乗湍跨𨹧〈其一〉穿襃斜歴底柱鑿三門役
女婦百險備更萬夫疾首庸錢千計得不盈鬴〈其二〉大㢤
皇元天闢渠匪陸以阻弗川以紆扵廓靈海括坤之區嘘噏
百源卑以自居〈其三〉維
皇道之濟險以徳海若駿奔馮夷力掖我靈䑼賛我文鷁一
波不興萬里斯息〈其四〉直沽之口析木之津糧艘㑹同伐鼓𡙆𡙆
六軍騰驩萬妵交欣飽我糗粻樂此冨殷〈其五〉大略宏規善建
不㧞詒謀無𭛌振古莫越孰鯨波百怪並彂〈其六〉燔我樓櫓
梗我糧道出沒濤風犯我城堡彼方雷咆此寜電掃孰乖拊循
致此俶擾〈其七〉既劫之舟又𢼠之粟上𮤑粢盛下𧇊禀禄軍無
見糧民食半菽憂貽 當宁議諏秉軸〈其八〉事有非常得人斯
濟孰實堪之惟脫囙氏昔居諌垣言不諱使長䑓庶展才
智〈其九〉 君 命既加公責斯厚金符虎莭銀章龜紐秩長萬
夫𫝑崇列守公辰在公公退及酉〈其十〉公行雷動公止山立公
令一申公事畢集以兵治以權濟急勇輸軍儲注實亰邑〈其十一〉
帝命偉之寵有加公曰斯權乆則𨚗法貴變通户别䓁荖
損上益下斥寡𭕒多其〈十二〉民核實舟楫利完春餽夏餉風往
浪旋轉粟如山弗危以顛佽飛在後陽侯在前〈其十三〉昔焉効𨒫
今則𦔳順威徳𠩄加載以眀信威徳伊何不驕不吝眀信伊何
克㢘克慎〈其十四〉
天子曰嘉事立㓛成授以執政𠦑諸外廷拜
命分曺餉治兵公文且武公𠃔且平率我事衛我蒼生〈其十五〉
公今在外保𨤲吳土邑有長城民有父母公行居中進位台輔
室有棟梁榖有甘雨〈其十六〉邑𫝊輿誦野播民謡聞郷校采
芻蕘謳謌㓛徳喜歎賢勞爰勒貞珉永風騷〈其十七〉
銘
頥菴銘
山下有雷其象謂何曰維頥爾二陽四隂中虚外實下動上止
天地飬物洪纎動植莫之有紀財成輔相聖人之㓛亦正而巳
莫不飲食君子莭之其生也舒莫不言語君子慎之其徳不
上棟下宇動息莭宣式燕以居在已則𥙿及物斯惟聖之徒
茍舎其亀又拂厥征言滋惑居則觀象動則玩占惟𠮷是
勿朶爾頥寜捫尓舌貞㢤不忒我作銘詩敢告執事庶㡬無斁
貞白室銘〈并序〉
昔江浙行中書叅知政事太原王公以忠貞清白勤勞 王家
其嗣季野用世家子入備宿衛未㡬以㤙授成都府判官需次
扵吳即笠澤别業治燕止之室髙為尺者九廣加髙之一尺環
室之内皆飾以楮西北南設小榻而以吉貝之精好者為簾扵
其東出入者由焉季野夙興冠衣謁家廟禮畢趣退而休扵斯
圖書琴筞惟意之𠩄而雅喜與搢紳章甫者商確今古詠謌
風雅曰以為常入其室者如在在積雪之中而幽懐静趣殆不
知有塵世也囙題其顔曰貞白属其友韋𦍑山人陳基為銘銘
曰其心貞其室白端厥居匪徒飾不緇磷視其跡勒斯銘永無
斁
吳興沈仲得蘇長史舊硯名滄浪池臨海陳基爲之銘
有蘇滄浪之硯泓乎池方以𭕒矩圎弗規潤爲文章炳其垂惟
尚友不詭随尚寳用旃永弗𮥠
緩軒銘〈并序〉
吳郡隐君子沈仲說甫以訥名齋既自爲之箴復以
緩名其軒属余爲之銘曰
古之君子夙夜孜孜居則三省行則𠕅思下堂而傷𠯁者數月
猶有憂色佩韋以自戒者百世而名不衰既恂恂乎捫舌之誨
復懔懔乎冰之規勿行而使手𠯁無措勿言而使駟馬莫
故奔車之上無仲尼覆舟之下無伯夷我思古人勤謹是飭濟以
和緩剛柔兼克我行勿趋篤敬以為輿我言勿尤執禮以為樞
勿亟勿徐以道乎中庸之塗嗚呼非若人是朂而誰與
箴
潜心閣箴〈并序〉
吳郡陸飬正扁其齋閣曰潜心徴言扵余囙誦𠩄聞為箴以告
之曰物無二夲人無二心孩提之童純乎堯舜也兎𦊨武夫文
王莫欺逹巷黨人孔子莫違也飛㢘𢙣来非不𠯁箕子比干非
有餘也道之則蒼舒庭堅反是則檮杌饕餮也君子潜心注行
前言善乎吾師不善吾戒也楊墨學仁義似是而實非老子言
道徳紅之亂朱也必出門使民如雍之事斯語參前𠋣衡如
師之書諸紳嗚呼敬之其殆庶㡬也
賛
劉文正公小像賛〈并序〉
丗祖皇帝有帷幄之臣曰故太保劉文正公間關金季䖏君子
之𠩄不得已則裂冠薙髪寄跡浮圖老子法中亦有𠩄不頋一
旦乗風雲之㑹興王之運一言旨則不頋萬死一生以野
服冐艱險備頋問亦有𠩄不避及大勲已集四海一家坐而論
道得君子之時則建國𭈹㝎都邑頌章服立朝儀事無鉅細以
身任之亦有𠩄不譲盖公之學内聖而外王公之道𨓱佛而歸
儒其事業則尊主而芘民也祖宗以馬上得天下而公首以詩
書基治道
家以百戰㝎萬方而公獨以不殺啔
上𠂻中綂至元以来開元老出䖏始終配古人天下識與
不識皆曰王佐之材則公也雖欲謙退不居可乎自古王伯之
業有君而無臣固不可有臣而無君亦不可故非
世祖之雄畧英断不䏻以用公非公之應變聞不𠯁以佐
世祖噫古之𠩄謂窮則獨善其身逹則兼善天下非公而誰歟
今淮南行中書省照磨曰惟敬者公之裔也以公小像示余余
作而歎曰九原可作吾之矣乃載拜而賛曰
心晋道安迹唐李泌道該百氏而通學䆒天人而祕齊有夷吾
則伯漢有子房則成帝始𨓱佛老盖無為而無不為終佐唐
虞亦正其義不謀其利置之丘𡐍則赤松為朋巢由為徒居乎
廟堂則黄河如帶泰山如礪不知者求公圖𦘕之間其知者索
我形骸之外嗚呼盖未易以測其際也
謝叅政小像賛
觀其容豈有憂扵斯世也察其心盖有求扵千載也其行也若
思其㳺也若有𠩄之受君之赤子而乳哺之其樂也熈熈其䖏
若黙其出也惟道是故論扵帷幄也弗忒其見善也如有𠩄
弗及其好賢也如有𠩄弗立故施扵廊廟也弗以緩而先急紹
乃烈祖友時卿輔左文右武以復王土人之望也如百榖之扵
甘雨嗚呼吾聞跡雖纓扵軒冕心不忘扵山林若人也斯可與
齊得䘮而同古今矣乎
月上人𦘕像賛
以上人為天台氏耶則赤手空了無𠩄著以上人為非天台
氏耶則開口教無非糟粕當其雨華堂上聴赤髭大士授記
則百年老蜯出眀珠及白玉峯頭為一切衆生法則萬古冰
輪湧廓此為伯眀月公之相豈可以世諦語言隃度耶
蘇昌齡小像賛
以方寸之心而苞括宇宙以七尺之軀而馳騁古今聳聱名扵
廟朝之上匿光耀扵西澗之潯舎兾北空群之𠯁而弗御棄鄧
林擎天之𠏉而弗尋豈伯樂之志而匠石之心也耶
雜著
原器贈葉照磨徳新
天下之器有大小而其為制有程度宫室聱樂衣服舟車皆器
也先王之制宫室其用材也必使大者為柱小者為楔長者為
榱短者為楶為侏儒而後上棟下宇之器備至扵聱樂衣服舟
車之器亦莫不皆然否則琴瑟乖張柱楔異施布帛用水陸
易置以之居則不除風雨調則不䏻和音吕服則不䏻禦寒
暑乗之則不䏻任重以逹諸天下而器非其器矣先王之制
也亦然人之為人也不一其材而之用材也不一其視其
長短大小旁羅而並蓄之使職其職者各盡其力而責其成善
制者也吾為天下誦斯言乆矣鄱陽葉君徳新結𩬊讀父兄
書既長以六藝百家自縁飾東諸侯㳺為郡府史藉藉有聲
流軰間吾嘗聞其在甌越時佐郡理官治獄活不當死者數百
人甌越間人至今稱之及余以樞宻都事左右司貟外𭅺待罪
江浙行文武兩府而徳新由史辟行中書辱同在幕下徳
新出則操章程叅紀律将相征討不廷雖犯霜露冐矢石不
避入則與𭅺吏百執事進退廟堂鞠躬盡疩務是是非非以忠
𠩄事俯仰六七年如一日未甞以利害為趋舎余甞為之語曰
徳新有用之器也今年将相多其勞承制擢徳新行中書賔属
為照磨余又欣然謂僚友曰方面大臣夙興夜寢思欲與四方
士大夫共天下股肱之寄猶宫室之扵材木聱樂之扵琴瑟衣
服之扵布帛舟車之扵水陸不啻也徳新以其𠩄𢫎従容扵
其規矩尋尺抑重之中殆琴瑟之耳柱楔之中度布帛
之便躰舟車之服習有素者乎充是以往䓁而上之盖無施而
不可也嗟乎使天下之制者舉使大小度長短中程職
其職者各得盡其則士之如徳新者不可勝用矣作原器至
正二十二年六月庚子臨海陳基𫐠
諭圃文
永嘉余唐卿父寓扵越治圃號菜薖夷白子為著諭圃文俾執
事者𡻕時申圃政備菜薖氏掌故之一
菜薖氏之圃在越桐桂里𡻕仲春土膏脉起将有事焉先期具
畚鍤羞酒事明日盛服謁后土氏東嚮立召圃之老者拊茠具
告之若曰嗚呼若知菜之為用乎先王為耒耜教樹藝五榖五
𬞞實並殖焉太史公書千畒薑韭其人䓁封君龔遂令民種
䓗夲五十韭薤畦各一宋宇種菜品三十閔仲𠦑飯友無菜仲
𠦑固誠貞士㢤夫圃與農㓛角故𡻕無榖曰飢無菜曰饉甚矣
水旱蟲厲凡以賊吾圃者弗可以弗戒又曰若属老吾圃習圃
事勿恣捕兎敗吾𤓰勿私利盗錢耗吾薑勿縦逸馬踐吾葵勿
茍媚馬齒苦苣辱吾嘉𬞞俾芹可以獻吾君菜可以享吾師韭
可以餉吾賔蘋蘩可以福扵我神吾用有常慶若亦永與
有利又曰吾貴弗逮龔葛氏敢忘此味冨弗擬封君敢慢此
色貧弗譲仲𠦑氏之徒敢少斯圃然有圃貴有政無政則捕
兎弗禁𭧂扵水逸馬弗虞烈扵旱盗𥨸弗戢酷扵蟲癘馬齒之
害弗勝茂草𡻕不告饉而圃巳墟矣嗚呼禍福若是其昭昭也
吾申用𩔰告若尚慎聴毋忽往率乃属力圃事用底有秋以無
諭童文〈有序〉
陳子之居有畜犬日走雞群衝冐馳突縦横自肆鷄不勝其横
則蒼黄鼓翼錯愕呌𭈹若求哀扵人者陳子閔焉命童設閑以
衛之僮則其横愈甚乃為文諭僮俾母忽以貽雞害其辞
曰 后皇育物莫靈者人惟人配天莫貴者仁人必有家家
必有畜彼畜焉依𨽻扵僮㒒惟犬司夜厥警有常惟鷄司晨厥
聲孔臧晝夜是需有如水火𠩄貴相生不相旤昔人有犬乳
而求食雞哺其児以朝以夕今我有雞三五為曺恃僮為命載
啄載遨僮食主禄當役主役惟是犬鷄豈有僮職犬夜而𭈹人
誰爾憎雞旦而鳴人誰弗興雞失旦其責斯厚犬而失盗其
罪孰宥今雞孔時人焉是頼犬而𭧂之僮忍弗戒惟犬與鷄固
皆人畜飲不同牢食不共粟昔更哺児今更相賊豈余匪徳抑
僮罔飭僮而弗恭鷄犬乃攻攻而弗禁咎則由僮僮軄不鷄
失其𠩄主不率僮怨将誰䖏爾犬與鷄扵僮何有一安扵栖一
謹扵竇我非𥝠鷄僮勿縦犬以是示諭僮敢不勉
舟贈謝義
吳𨹧謝侯守杭之三年擢讃
太尉府為諮議叅軍其赴吴也臨海陳基合僚若千人耴杭湖
山之麗與前代名蹤勝迹之可賦者分題迭詠餞侯扵舟囙
指舵而告之曰侯亦知舟之為用乎夫舟𠩄以川而濟險者
也其𠩄任亦重矣然必有𠩄需而後可以致其用焉舟之𠩄需
其𩔗不一而曰楫曰檣曰颿皆有職扵舟者也舉是數者各職
其職矣然而不聽命扵舵則進而却行而掣未見其䏻濟
也夫舵者固舟之司命乎天下之渉海者必由江河彼瞿唐灔
澦龍門底柱其險者也雖有兼舟利楫而𠩄需勿𬾨茍𬾨
矣而操之不得其要則亦不敢以言濟其倖而濟焉非舟
之福也夫川有逺近而舟則有小有大舟之大者其任重川之
逺者其人衆彼吳越之人相救如左右手者操之得之要也舟
中之人皆敵者不得其要而操之而移左置右又不䏻無
偏重也盖操舟固難而無偏重者為難非惟古為然也今則
然也謝侯文武忠孝為
股肱既以身先舟人鼓枻扵吳興停撓扵檇李矣及弭擢扵
錢唐夷猶扵藩方播循良以為風泳豈弟以為波而淪胥扵溝
壑者莫不待侯而后濟而侯盖未始有難色也今也師帥之
良任帷幄之崇又将身先舟人操江河司命之舵運吳越左右
之手救中流遇風之人以諸海舉焉而措之冝益無難者矣
盖任重而不偏則致逺也不泥雖龍門在前灔澦在後然使
綏以将之翕而張之重以持之險而夷之未必非舟福也凡分
題賦詩以壮矦之行者皆同舟之人期必濟扵侯者也侯尚無
以不難為難也㢤至正二十一年二月丁酉郡東門舟中冩
丁彦眀字
淮南丁公彦明問其字之義扵余余為之曰君明鑑鑑𠩄以
辨妍媸也人情莫不喜妍而惡媸彼邹忌之羙不及徐公亦逺
矣然内而妻妾外而賔客𥝠焉畏焉有求焉莫敢為
質言者及窺鑑而視則其不及也瞭焉夫鑑𥘉何容其心㢤亦
無𥝠無畏無𠩄求而已前志有之以銅為鑑可正衣冠以古為
鑑可知興替以人為鑑可眀得失彼邹忌之鑑何鑑也曰人鑑
也何以知之盖事之有是非人之有善𢙣猶貌之有妍媸也彼
辨妍媸者必以鑑猶察是非擇善𢙣者必以理理者天之𠩄以
予人人之𠩄以為鑑也明者無𠩄容心扵是是非非善善惡惡
之天也嚮使邹忌朝服而衣冠縁飾而自矜興焉而不窺鑑
焉而不自思則忌也将終身以羙驕天下而齊之君臣未可知
也及一旦窺鑑而妻妾賔客舉不𠯁以蔽其天而齊因庶㡬
矣燕趙韓魏聞之扵是相率朝齊而六之臣皆自以其明不
如忌忌之鑑夫豈異扵人㢤亦不蔽其天者而已丁君結𩬊
戎受之将相起家列校服勞王官而未嘗以材武器自表襮
其鑑之得扵天者厚矣盍甞觀扵内外䟽戚亦有𥝠已畏已有
求扵已者乎反而窺之亦無𠩄容心扵其天者乎古之君子
佩弦佩韋銘諸器物皆𠩄以去其蔽扵人而充其得扵天
者也今也奉以周旋不假諸物而是是非非善善惡惡之天不
過囙其名字而充之不益親且切乎子雲有言晞𩦸之馬亦
𩦸之乗也晞顔之人亦顔之徒也彦明其尚睎㢤至正二十一
年五月甲子
鶴瓢
瓢與鶴非同𩔖也而鶴之烏乎始始乎形之肖尔瓢之種瓠
也而瓢之制烏乎始始乎始用瓢者尓均之為瓢也然使其種
大而實五石祗見其瓠落無𠩄容未必其用也惟其小也而
又肖夫鶴盖小者人之𠩄易習鶴者人之𠩄同愛以易習肖同
愛嗚呼吾知其弗棄矣吳門李士明得鶴瓢扵青城山道士道
士以瓢自随𥘉不虞其予士眀士眀之未始與道士接亦不虞
其得是瓢瓢乎果孰生尓孰肖尓而去𭕒亦孰主張尓乎吾聞
昔有辞天下而受瓢者夫以天下易一瓢其𠩄耴亦廉矣然亦
不以有瓢為樂而卒棄之今士眀之得是瓢既服用之又圖其
状詠謌之不少置若将終身樂有是瓢者士眀之扵瓢誠厚矣
雖然蔵舟扵壑夜半有力負之而走士眀之弗棄瓢士眀之責
也士眀亦知自盡其責而已尓而其責有弗在士眀者亦不暇
扵瓢計也
夷白齋藁卷之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