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定内則衍義 (四庫全書本)/全覽

御定内則衍義 全覽


  順治十三年八月壬寅
  上仰承
  皇太后慈訓製為内則衍義成書并為序文恭呈聖覽序曰聞致治之道有大經大法以儀型乎邦國必有内治内教以模楷乎宫闈故闗雎為王化之端乾坤居大易之首聖人垂訓未有不以門内為兢兢者也三代以前聖后賢妃肇修内治以致化行俗美具載典冊自非天佑至徳孰能集貞淑之大成振古今之懿化哉恭惟
  聖母皇太后佐我
  皇考興道致治
  徽音雍穆
  慈誨周詳有典有則興仁興讓允為萬世壼教之軌範敬遵
  慈㫖蒐輯古來嘉言美行統成一編上備
  披閲下示來兹謹按内則所載皆閨門之内起敬起孝興仁興讓之事而首曰后王命冢宰降徳於衆兆民謂此乃王后世子所躬行心得而可為民法者故不言布教而言降徳也夫聖人言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又言家正而天下定齊之正之其惟内則乎世傳后妃紀列女傳家範内訓諸書著作不少然未嘗原本内則而發明之夫豈所以尊經立教與今是書一本經㫖而推衍之微而聲氣容色顯而言動儀文精而樂心養志粗而中饋女工所以操其心而檢其身者施諸一家無不宜放乎四海無不準究其指歸有八要焉孝者順親之要其類有二事舅姑事父母是也敬者内助之要其類有五事夫勸學佐忠贊㢘重賢是也教者昌後之要其類有三教子勉學訓忠是也禮者恃己之要其類有九敬祭祀肅家政定變守貞殉節端好尚崇儉約謹言慎儀是也讓者睦戚之要其類有四崇謙退和妯娌睦宗族待外戚是也慈者推恩之要其類有五逮下慈幼敦仁愛民宥過是也勤者修業之要其類有二女工飲食是也學者取法之要其類有二好學著書是也每舉一類必證以聖賢經傳之言實以古今淑順之行所采事蹟貴賤不同而其道則同所引文辭深淺不一而其理則一闡明大指詮釋微文名曰内則衍義自禁壼達乎閭巷咸於斯取則焉必皆感發其性情漸摩乎理義廣教化而美風俗宫闈之嘉言懿行直與邦國之大經大法並垂不朽
  聖母皇太后休聲盛徳炳若日星永作則於萬世矣








  凡例
  一著書求其可法故博採正史加以斷論若流虹繞電等事雖稱祥瑞恐近荒唐皆不敢録
  一道莫先於孝而女以夫為家故事舅姑列事父母之前刲股割肝等事雖曰至情不可為例槩刪之
  一内則為聖賢相傳之正經故每項俱用内則冠首正經無可採始引他書以証之然嘉言善行俱出十三經二十一史及通鑑通考等書稗官野史近代雜刻者不録
  一同為此類中間情節不同俱分疏詳解以便參觀一守貞殉節二類其事甚繁其人至多故更加分晰守貞約二十項殉節約四十餘項
  一賢后事多可學不憚詳引如漢之馬鄧宋之曹髙向孟本傳所載分布各類庻文不重複而美無掛漏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一
  御定内則衍義目録    儒家類
  卷一
  孝之道
  事舅
  卷二
  孝之道
  事父母
  卷三
  敬之道
  事夫
  勸學
  佐忠
  贊㢘
  重賢
  卷四
  教之道
  教子
  卷五
  教之道
  勉學
  訓忠
  禮之道
  敬祭祀
  卷六
  禮之道
  肅家政
  定變
  卷七
  禮之道
  守貞一
  卷八
  禮之道
  守貞二
  卷九
  禮之道
  殉節一
  卷十
  禮之道
  殉節二
  卷十一
  禮之道
  殉節三
  卷十二
  禮之道
  端好尚
  崇儉約
  謹言
  慎儀
  卷十三
  讓之道
  崇謙退
  和妯娌
  睦宗族
  卷十四
  讓之道
  待外戚
  慈之道
  逮下
  慈㓜
  卷十五
  慈之道
  敦仁
  愛民
  宥過
  勤之道
  女工
  飲食
  卷十六
  學之道
  好學
  著書
  等謹案内則衍義十六卷順治十三年大學士傅以漸恭纂仰邀
  欽定冠以
  御製序文以禮記内則篇為本援引經史諸書以佐證推闡之分八綱三十二子目一曰孝之道分事舅姑事父母二子目二曰敬之道分事夫勸學佐忠贊㢘重賢五子目三曰教之道分教子勉學訓忠三子目四曰禮之道分敬祭祀肅家政定變守貞殉節端好尚崇儉約謹言慎儀九子目五曰讓之道分崇謙退和妯娌睦宗族待外戚四子目六曰慈之道分逮下慈幼敦仁愛民宥過五子目七曰勤之道分女工飲食二子目八曰學之道分好學著書二子目考古西周盛運化起宫闈周南始闗雎而桃夭漢廣丕變乎民風召南始鵲巢而采蘋采蘩具嫻乎禮教葢正其家而天下正天下各正其家而風俗淳美民物泰平故先王治世必以内政為本也此編出自
  聖裁併經
  慈鑒端人倫之始以握風化之源疏通經義使知所遵循引證史文使有所法戒用以修明閫教永著典型以視豐鎬開基之治有過之無不及矣班昭女誡以下區區爝火之明又何足仰擬日月歟乾隆四十五年六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内則衍義卷一
  大學士傅以漸恭纂
  孝之道
  事舅姑
  内則曰婦事舅姑如事父母雞初鳴咸盥潄櫛縰笄總衣紳左佩紛帨刀礪小觿金燧右佩箴管線纊施縏⿳六失𧘇 -- 袠大觽木燧衿纓綦屨以適舅姑之所及所下氣怡聲問衣燠寒疾痛疴癢而敬抑搔之出入則或先或後而敬扶持之進盥少者奉槃長者奉水請沃盥盥卒受巾問所欲而敬進之柔色以温之
  謹按此言事舅姑之道也女子在室所受者父母之恩所奉者父母之教既嫁所受者舅姑之恩所奉者舅姑之教故盡孝之道無異鷄鳴而起滌手濯口梳髪韜以黑帛而加簮又用帛束髪之根而垂其餘被衣加帶凡施於己之身者無不肅矣左佩拭器拭手
  之二巾小刀及礪刀之石解小結之觽向日取火之金燧右佩針與藏針之管并絲線絨線而藏於縏袠二囊以及鑽火之木燧凡適於舅姑之用者無不備矣然後結香囊繫履而徃葢未至舅姑之所而其敬已如此及至舅姑之所問衣之寒燠而加減之體之痛癢而按摩之出入則先後扶持沃盥則少長侍奉且必請所欲而進焉其敬又如此夫婦事舅姑而無所不敬可謂孝矣然其要則在下氣怡聲柔色此皆發乎中形乎外而不自知者茍非孝舅姑之心素篤於平日豈能矯飾於一時哉
  内則曰子婦孝者敬者舅姑之命勿逆勿怠又曰在舅姑之所有命之應唯敬對進退周旋慎齊升降出入揖逰不敢噦噫𡁲咳欠伸跛倚睇視不敢唾洟寒不敢襲癢不敢搔又曰舅姑之衣衾簟席枕几不𫝊杖屨祇敬之勿敢近敦牟巵匜非餕莫敢用與恒食飲非餕莫之敢飲食謹按凡婦之事舅姑也莫不欲孝而或至於逆莫不欲敬而或至於怠皆起於適己之便而遂弛其孝敬之心今觀聖人所訓如應對進退周旋出入升降皆人所謂小節也而必不敢忽口之噦噫咳唾身之欠伸跛倚目之睇視鼻之垂洟寒而襲癢而搔人所謂常情也而必不敢恣以至舅姑所服之衣履所用之几杖所臥之衾枕簟席盛黍稷之敦牟盛酒之巵盛水漿之匜皆不敢慢即尋常之飲食茍非舅姑所餘亦不敢飲食豈復有適己之便而弛其孝敬之心者乎乃知婦道莫不善於敢莫善於不敢充其敢之心則凡犯上亂家之事無所不為矣充其不敢之心則凡敬上冝家之事亦無所不盡矣是故婦道貴柔而惡剛也
  禮記昏義曰成婦禮明婦順又申之以著代所以重責婦順焉也婦順備而後内和理内和理而後家可長久也故聖王重之
  謹按古禮娶婦之明日婦沐浴執贄以見舅姑所以成為婦之禮盛豚肉於爼以饋舅姑所以明婦之當順又明日舅姑共行饗婦之禮所以著𫝊代内治之意其重之者至正其責之者深葢内治之道順則和不順則悖順則理不順則亂自上及下未有和理而不昌悖亂而不敗者且深思傳代之意今日為人婦者異日即為人姑我以和理創而後之為婦者皆師其和理焉其家雖百世不替可也我以悖亂創而後之為婦者皆師其悖亂焉其家雖一𫝊而覆可也奈何狃目前而不訃長久乎
  詩思齊之首章曰思齊太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婦
  謹按周太王之妃曰太姜生子王季娶摯國任姓仲女生文王是為太任太任能盡婦道以事其姑太姜故詩人美之既稱其敬又稱其愛凡婦之事姑不本之於敬則雖愛其姑而易至於狎不將之以愛則雖敬其姑而易至於疎惟太任敬而且愛則必能深得乎太姜之心矣事太姜如此事王季可知夫以諸侯之女嫁為諸侯之妃處富貴而克盡婦道其育聖子開丕基不亦宜乎
  漢曺大家女誡曲從章曰舅姑之心豈當可失哉物有以恩自離者亦有以義自破者也夫雖云愛舅姑云非此所謂以義自破者也然則欲得舅姑之心奈何固莫尚於曲從矣姑云爾而是固宜從令姑云爾而非猶冝順命勿得違戾是非争分曲直此則所謂曲從矣故女憲曰婦如影響焉則可賞
  謹按漢班彪女名昭嫁曺壽賢而有學和帝嘗召入宫后妃皆以師禮事之宫中尊稱為曺大家作女誡七章此章則訓以曲從舅姑也大家謂為婦者固當得夫之心尤當得舅姑之心凡物有恩深而不得不離者亦有義重而不得不破者夫雖愛其妻而舅姑惡之則必至於恩離義破矣故必曲從舅姑以得其心無論姑言是非有順從而無爭抗若女憲之書所云婦之順姑如影之随形響之應聲則受其賞愛必矣此葢曺大家恐婦人任己見而抗舅姑故以曲從為誡其所謂姑言之非者不過偏執任性之類非誠大悖於理也若果大悖於理則禮有諌親之法豈可順從非道以誤舅姑哉
  漢明帝為太子時伏波將軍馬援女年十四選入太子宫承光烈隂太后禮敬飭備明帝即位有司請立后帝未有所言皇太后曰馬貴人徳冠後宫其人也遂立為后
  謹按后妃自周而後惟漢明徳馬皇后為備美乃史所首稱則在承事隂后禮敬飭備豈非為婦之道以孝姑為重哉孝之發乎外者為禮孝之存乎中者為敬禮與敬咸飭備焉則儀文之間既無一節之或缺心志之内又無一念之不誠葢得諸學問者深而不獨生質之美矣隂后之擇婦以徳馬后之承姑以孝誠皆宫闈盛事可為後世法者也
  唐髙祖太穆竇皇后父周上柱國毅母周武帝姊襄陽長公主后為女子時隋受周禪后哭自投牀下曰恨我生不為男不能救舅家禍毅遽掩其口曰毋妄言然甚竒之畫二孔雀屏間曰射中者許婚中者以十數而毅私念必中目乃許髙祖最後入請抽兩矢射兩目皆中乃歸髙祖時元貞太后老矣素羸有疾而性嚴諸娣姒皆畏憚莫敢前侍后怡謹盡孝養至淹月不釋衣履太后安之
  謹按一代之興必有賢后佐之觀唐髙祖射中畫雀兩目而婚竇后豈非天與后為女子時深痛隋之取周葢英毅有大志者乃事元貞太后又何其婉順也志不大不足以贊開國之謨心不小不足以盡承親之道唐髙宗而下後宫頗有才慧而反以致亂益信婦道以孝謹為本寜徳勝於才可也
  唐太宗文徳皇后長孫氏隋左衛將軍晟女也太宗初為秦王時太子建成齊王元吉内結髙祖諸妃日夜譖愬后事高祖盡孝謹承諸妃嬪深自遜抑以消釋嫌猜謹按唐太宗為建成元吉搆害長孫后不贊剪除而圗消釋上則孝謹以事高祖下則謙抑以承諸妃處人父子兄弟之間可謂曲盡其道矣
  宋英宗宣仁高皇后亳州蒙城人太尉瓊曽孫女也后仁明有至徳動循禮法事光獻曺太后忠敬竭婦道帝疾病兩官有違言后益祗敬諧合卒以調和
  神宗憲肅向皇后河内人宰相文簡公敏中曽孫女也哲宗即位尊為皇太后太皇太后命葺故慶壽宫以居辭謝曰安有姑居西内而婦處宫東者乃即慶壽後殿為隆祐宫居之
  哲宗孟皇后太尉都虞候元孫女也年十六選入宫婉順敦慤太皇太后及向太后皆愛之教之女儀太后手詔言孟氏女能執婦道冝正位中宫既册立為皇后太后謂哲宗曰天子得賢内助於國家慶非細也髙宗時尊為隆祐太后誕辰帝張宴宫中前上壽歡甚太后忽泣數行下帝請故后慨然曰宣仁太后之賢古今母后未有其比為姦臣所詆誣雖詔下明辯而國史未有定後世何知焉吾意在天之靈不無望於上帝聞之悚然明日命范冲更修神宗哲宗實録諸姦詆誣狀畢露本太后發之也
  謹按宋世賢后曺高向孟皆以母儀著然考其婦道率孝謹恭淑曺后之立不及事真宗三后高后祗敬諧合調和英宗母子之間向后以太后處西内為婦者不敢處宫東孟后以婉順敦慤得高向兩太后心又為高太后辯詆誣定信史皆孝姑之大者由是觀之安有不能盡婦道而能隆母儀者哉宫壼之内得賢甚難宋獨四世繼美姑作之婦述之内治如此宜其國運之昇平而風俗之醇茂也
  隋蘭陵公主高祖女也性婉順好讀書高祖愛之年十八適河東栁述謙順修婦道事舅姑甚謹有疾奉湯藥必親
  唐襄城公主太宗女也適蕭瑀子鋭性孝睦動遵禮法帝勅諸公主師焉有司請為營别第樹闕如制主辭曰父事舅姑如事父母異宫則定省闕焉敢即安乎帝悦命即瑀第門列雙㦸表焉
  和政公主肅宗女也適栁潭安禄山䧟京師姑寜國公主方嫠居出走主棄三子以馬載姑與潭徒走從行日百里潭躬薪水主躬爨以養
  岐陽公主憲宗女也有美質為帝所鍾愛謂宰相曰我嫡女及笄矣賢願得佳壻必不與豪貴人宰相李吉甫進曰先司徒杜佑有嫡孫名悰始冠端而文臣嘗為司徒吏習服其家法可配也帝立召見悰與語悦之授殿中少監以主適悰杜氏故禮法名家主婉順奉上屏息拜起同家人子禮二十餘年後姑𥨊疾主旦夕侍奉衣不解帶湯藥非親嘗不進比䘮塟哀毁特至
  東光縣主名楚媛紀王慎女也適太子司議裴仲將事姑如母
  楚王靈龜妃上官氏下邽人靈龜出為哀王後而所生父母在妃朝夕奉養甚謹凡珍美非獻不先嘗
  謹按隋唐家法皆不足稱乃蘭陵襄成和政岐陽諸公主及東光縣主楚王妃並以孝謹著於史册夫世俗仕宦之女或自恃門第不能致敬舅姑乃生自帝室而修禮惟謹誠賢矣哉若憲宗愛女不欲與豪貴人而與禮法之家此亦帝王擇壻之法也
  宋荆國大長公主太宗女也真宗時下嫁附馬都尉李遵朂舊制選尚者降其父為兄弟行遵朂父繼昌生日主以舅姑禮修謁帝聞宻以兼衣寳帶器幣助其為壽信國長公主神宗女也崇寜三年下嫁鄭王潘美之曽孫意事姑修婦道潘故大族夫黨數十百人賓接皆盡禮
  謹按凡婦之於舅姑尊卑一定惟公主下嫁往往待婦之禮失於崇事舅姑之禮失於降相沿成習久矣乃荆國公主之事舅信國公主之事姑修婦道惟謹葢其時中宫淑順相接所以化誨之者有素而二主則率教之尤著者也
  周女宗者宋國鮑蘇妻也蘇仕衛三年而娶外妻女宗養姑甚謹因徃來者請問其夫賂遺外妻甚厚姒謂之曰夫子有外好矣何以不去女宗曰吾聞婦以專一為貞以善從為順禮有七去妬為之首吾姒不匡我以禮而使吾為見棄之行非所聞也養姑愈敬宋公聞之表其閭曰女宗
  漢陳孝婦者淮陽人年十六而嫁未有子其夫當行戍屬孝婦曰我生死未可知幸有老母無他兄弟備養吾不還汝肯養吾母乎婦應曰諾夫果死不還婦敬愛愈固紡績織絍以養姑父母哀其少將嫁之孝婦曰妾聞之信者人之榦也義者行之節也妾受嚴命而事夫夫行時屬妾以其老母既諾之矣養人老母而不能卒許人以諾而不能信將何以立於世且夫不幸先死不得盡為人子之禮今又使妾去之莫養老母是明夫之不肖而著妾之不孝不孝不信且無義何以生哉因欲自殺其父母懼而止養其姑二十八年姑年八十餘終盡賣其田宅而塟之終奉祭祀淮陽太守以聞文帝賜黄金四十斤復之終身號曰孝婦
  謹按子養其母婦養其姑同心合力以致孝猶懼其缺焉今女宗之夫為官守所覊孝婦之夫因戍役而出以婦人而獨任孝養斯已難矣乃女宗不以夫之他娶而改其心孝婦不以夫之既殁而負其諾不尤難乎觀其所言一則曰貞曰順是坤道也一則曰信曰義是常徳也皆聖賢大道而二婦有合焉宋君漢帝表揚而優異之其知風化之要哉
  漢姜詩妻龎氏廣漢人詩事母孝妻事姑尤謹姑好飲江水江去舍六七里妻常泝流汲以共值風不時還母渇甚而恚詩責妻遣之妻止旁隣舍晝夜紡績市珍羞使隣母自以其意遺姑如是者久之姑怪問隣母具以告姑慙感聴還恩養愈謹生一子因逺汲溺江死妻恐姑哀傷不敢言托以行學寛之姑嗜魚鱠又不能獨食呼隣母共食夫婦常力作供鱠後舎側忽湧甘泉味如江水每旦輙出雙鯉以供鄉族稱孝赤眉經詩里弛兵而過之曰驚大孝必觸鬼神時嵗饑盗遺詩米肉受而埋之後察孝亷拜郎中除江陽令卒官人祠祀之唐唐氏山南節度使崔琯之祖母也姑長孫夫人年髙無齒唐事之孝謹每旦盥櫛拜階下畢即登堂乳姑以為常姑不粒食者數年康寜如一日後屬疾宣言無以報新婦恩願新婦有子有孫皆得如新婦孝敬聞者感動後琯昆弟子孫果殷盛人頌以為唐夫人之遺云宋徐氏静海人天章閣待制施昌言妻也七嵗喪母哀甚欲自投水火為父兄抱持而止事繼母以孝聞歸施氏事姑謹紉縫烹餁必飭早暮寒暑飲食必時姑亾哀毁得疾踰年而後能起
  宋周氏進士戚如圭母也𭒀州金華人生七嵗喪父屬睦㓂亂母提匿林藪間以全亂定喪其母時祖母老家人懼傷其意撤几筵而周與伯娣食必祭見者為涕下已而歸於戚姑高夫人臨諸婦甚嚴無當意者周始盥饋則説之行止召與俱時不樂小大側足傍睨不敢前周羞甘鮮伺顔色時共之高夫人輙為之舉箸已高患風痺周與俱臥起扶侍終其身
  明李大妻甄氏奉姑甚孝夫與其弟異居一日姑徃視其次子家甄氏随行不忍去姑側姑力遣之還甫三日甄氏心驚舉身流汗意姑疾也亟徃省之果有以疾来告者甄氏沿道拜禱至姑側侍湯藥數日而愈後姑年九十一終既塟甄氏廬墓三年旦暮悲號不已里人稱為孝婦詔旌表其門
  謹按百行莫大於孝然考之史𫝊婦之殉節者不勝書而致孝養者述甚少豈非以為閨闈之常事與夫捐軀者一旦之激烈固為甚難奉養者終身之敬謹亦何容易即如此數婦者家之豐約遇之貴賤境之逆順未嘗齊而孝思之醇篤則一也𫝊之言孝曰視於無形聴於無聲又曰左右就養無方服勤至死承親之心如是其㣲盡孝之道如是其久非具至性其孰能之數婦洵可風已
  宋徐元妻許氏年二十而寡子甄甫三嵗父憐其少改嫁之載以適同縣張負婚之夕自經救而蘇送歸養舅姑盡孝年八十餘乃卒元嘉中表門
  隋覃孝婦上郡鍾氏婦也年十六而嫁無何夫死事姑以孝聞數年姑及伯叔相繼死貧無以塟覃紡績傭貿十年塟八喪詔表閭
  宋司馬公沂妻李氏陜夏縣人也年二十八而寡遺二男一女㓜一子及女尋夭父母欲奪其志誓不可惡衣蔬食勤苦自守姑李老病臥一榻扶然後起哺然後食李左右奉養無小失其志比歿終不懈
  宋進士朱甲妻郎氏湖州安吉人朱官浙東卒郎䕶送還至玉山世亂道梗留居之豪栁强委禽不許夜棄𧚌(“爿”換為“丬”)奉柩去栁邀之道中以死拒得免抵家養姑謹姑病禱天刲股肉進啖而愈姑卒以毁聞元大徳中表門元俞新之妻聞人氏夫沒斷髪誓不二事姑孝姑病風失明聞人手滌溷穢時時舐其目目為復明姑卒與子親負土塟之朝夕悲號聞者惨惻鄉人為之語曰欲學孝婦當問俞母
  元白孝婦太原人夫慕釋棄家去為僧白年二十留養姑不去服勤織絍以供姑九十餘卒竭力營塟畫姑舅像祀之終其身
  元趙孝婦早寡事姑孝家貧傭織於人得美食必持歸奉姑自啖麤糲嘗念姑老一旦有不諱無由得棺乃以次子鬻富家得錢百緍買杉木治之棺成置於家南鄰失火風烈甚火勢及孝婦家孝婦急扶姑出避而棺重不可移乃撫膺大哭曰吾為姑賣兒得棺無能為我救之者苦莫大焉言畢風轉孝婦家得不焚人以為孝感所致
  明韓太初妻劉氏事姑𡩋氏甚謹太初故元時為知印洪武七年例遷和州挈家以行姑在道遇疾劉氏刺臂血和湯以進姑疾愈至𤓰州復病亦如之此至和州太初卒劉氏種蔬以給食養姑尤謹又二年姑患風疾不能起時盛暑劉氏晝夜侍姑側驅蚊蠅姑體腐蛆生席又為齧蛆蛆不復生及姑病篤齧劉氏指與之訣劉氏號呼神明刲股肉和粥以進姑復蘓越月而卒劉氏殯舍側園中欲還合塟於舅墓哀號不能歸事聞太祖遣中使賜劉氏衣一襲鈔二十錠官為送其姑䘮歸塟旌其門復其家徭役
  謹按婦以夫為天失其所天形影相弔而矢氷霜之操秉金石之志斯已罹人生之極艱矣乃更上奉衰親下竭孝養豈易勝任哉今觀諸節婦皆處貧困遘險難而孝養未嘗少懈為之姑者或享髙壽或愈危疾或明瞽目孰非其孝心所致與夫壽算之修短在天疾病之安危有命乃婦人女子之精誠能感格而轉移之甚至反風却火然則天也命也一心而已矣
  唐鄭義宗妻盧氏范陽人畧渉書史事舅姑甚得婦道遭夜有盗數十人持伏鼔譟而入家人悉奔竄唯姑老獨在堂盧冐白刃擁抱姑不去為賊捶擊幾死姑以得全賊既去家人問曰羣賊兇横何獨不懼答曰人之所以異於鳥獸者以其有仁義也比隣有急尚相赴救况姑在而委棄若萬一危禍豈宜獨生
  宋譚婦趙氏吉州永新人元兵破永新趙抱嬰兒隨其舅姑逃匿文廟中為悍卒所獲殺其舅姑執趙欲汚之不可𰯲以刄趙罵曰吾舅死於汝吾姑又死於汝吾從吾舅吾姑死耳豈願生哉遂遇害血漬文廟兩楹間入甎為婦抱嬰兒狀久而宛然如新或訝之磨以砂石不滅鍜以熾炭其状益顯
  元湯煇妻張氏處州兵亂其家財先已移入山砦夫與姑共守之舅以疾未行張歸任藥膳且以輿自隨既而賊至即命以輿載其舅去而已遇賊賊以刃脅之曰從我則生否則死張掠髪整衣請受刃賊未忍殺張懼汙即奪其刄自刺死年二十七
  謹按此皆婦為舅姑死者也子於父母以天合婦於舅姑以人合居安䖏順盡孝致養亦足稱賢況乎遇患難罹兵刃而以舅姑之故舍生取義豈可多得哉盧氏趙氏張氏損身以救舅姑而舅姑獲全盧氏之不死天幸耳趙氏從舅姑俱死血留廟甎久而不滅為千古竒蹟其舅姑亦可無憾於地下矣
  宋麗水林侑妻周氏侑子江妻徐氏周知書奉道法夫卒奉姑謹主饋非手所治弗以進徐養周亦如之宋季亂徐生子定老甫六月元兵至江負之竄澤中㓂追射江棄兒走死周與徐避地東山聞變間行徃迹之又遇盗時周既老矣盗麾之去而廹徐東行姑婦相持哭曰願同歸九泉不相離苟生也周黙禱神㓂忽若見有負裝槖行者急持㦸趨奪之婦得脱行失道過澤畔則先所棄兒在焉兵退求江尸得之而家毁僦舍宇以居困甚或説徐再適徐指兒泣曰林氏數十世惟姑及兒何忍棄之兒幸成立異日持酒酹先塚姑之慶也吾之願也兒稍長好學娶潘氏故冨家女荆釵布裳提甕出汲奉祖及姑盡孝徐晩攖疾不能行潘晝夜扶掖後定老舉元延祐進士為秘書丞得贈父母如其官子孫多舉進士至大官徐壽六十三卒後一年周乃卒年八十一
  元尹氏楊氏皆霍婦也至元間尹氏夫耀卿沒姑命其更嫁尹氏曰婦之行一節而已再嫁而失節妾不忍為姑曰世之婦皆然人未嘗以為非汝何獨恥之有尹氏曰人之志不同妾知守妾志爾姑不能強楊氏夫顯卿繼殁慮姑欲其嫁即先白姑曰妾聞娣姒猶兄弟也冝相好焉今姒既留妾可獨去乎願與共修婦道以終事吾姑姑曰汝果能若是吾何言㢤於是同處養姑二十餘年以節孝聞
  謹按節孝之婦得一人焉已足為家之光世之法乃林氏則姑婦三世霍氏則姒娣兩人誠羙行聚於一門矣昔孟子稱人性皆善即婦人女子未有不禀貞淑之性者特無所觀感遂為習俗所移耳今觀兩姓孝養之道姑作于前而婦繼于後姒倡其美而娣踵其芳然則處閨房之中有表率之任者何可不盡孝以立訓哉










  御定内則衍義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内則衍義卷二
  大學士傅以漸恭纂
  孝之道
  事父母
  内則曰父母將坐奉席請何鄉將袵長者奉席請何趾少者執牀與坐御者舉几歛席與簟懸衾篋枕歛簟而襡之又曰父母唾洟不見冠帶垢和灰請潄衣裳垢和灰請澣衣裳綻裂紉箴請補綴
  謹按女子在家從父故當以父母之敎遵而守之為先當雞初鳴而盥潄櫛縰笄總衣紳與夫所佩之無所不備問父母之寒燠痛癢與子之事父母者無以異其抑搔之必敬也扶持之必敬也問所欲而進之必敬也載於事舅姑者甚詳未嫁之際莫之敢忽即一奉席亦必請所鄉將更卧處又必請趾之何從韜衾枕之必以親身其詳而不自專如此唾洟所闗甚
  微必令之不見於人洗灈補綴其工甚下且在在加䖍其勤而不自逸又如此事親之道豈不備哉
  又曰是故父母之所愛亦愛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至於犬馬盡然而况於人乎
  又曰將為善思貽父母令名必果將為不善思貽父母羞辱必不果
  詩小雅曰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貽罹
  謹按女子之道愛敬本諸父母不特非不當有即善之可儀而象者亦不可自以為有惟於中饋之酒食詳悉周至如内則所著者慎而修之以無遺父母羞縱至父母既殁仍持此無父母詒罹之心為善則父母有令名為不善則父母有羞辱終其身惓惓翼翼不敢稍忘乎父母者即女子事父母之極則也
  詩周南葛覃三章曰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汙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歸寧父母
  春秋莊公二十有七年冬杞伯姬來
  謹按凡諸侯之女父母在則有歸寧之禮所以展孝也文王之妃已嫁而孝不衰於父母婉轉以致其詞樸素以將其意尤德之厚而人所難者周家八百年雍穆之化始於閨門故闗雎以羙其始又葛覃以賦其事修身齊家豈無所本而致此哉降及春秋杞之伯姬獨以賢德為聖人所予特書曰來所以問父母之安是禮得其正而心全乎孝者
  詩邶風曰毖彼泉水亦流於淇有懐于衛靡日不思孌彼諸姬聊與之謀
  謹按衛女嫁於諸侯父母終思歸寕而不得故作是詩夫禮縁人情而為之者也縁人情而為之則父母其本根兄弟其同氣何以有歸寕父母之禮而無歸寕兄弟之禮乎葢人情有出於天理之公者有出於人欲之私者聖人制禮將以全天理之正而節其人欲之私故凡女子已嫁而返兄弟不與同席而坐不與同噐而食所以厚别也閨門之内所可與同坐而共食者惟母姑姊妹耳使父母殁而歸寕則誰與同坐誰與共食而誰為之王寕以義斷恩不以恩揜義此衛女之思歸而究不能歸所謂發乎情止乎禮義者也
  東漢和熹鄧皇后太傅禹女孫年五嵗太傅夫人愛之為剪髪年高目㝠誤傷額血出后忍痛不言侍者怪之問何得無痛后曰非不痛言之傷大人心故忍之諸兄每讀經傳輒下意問難母常非之曰汝寕當應博士舉耶后重違母言晝修婦業暮誦經典父卒哀毁三年不食鹽菜
  宋陳國大長公主仁宗長女也幼警慧性純孝帝嘗不豫主侍左右徒跣籲天乞以身代帝隆愛之
  魏國大長公主英宗第二女宣仁聖烈皇后所生神宗時雖下嫁左衛將軍王詵每以不得日侍宣仁於宫居常悒然間遇旱暵帝降損以禱主亦如之曰我奉賜俱出公上固應同其休戚帝居慈聖光獻皇后䘮毁甚主曰吾與上同體視此亦復何聊立散遣歌舞三十軰徐國長公主神宗㓜女也欽成皇后所生始封慶國公主及笄猶處聖瑞宫侍母疾晝夜不蹔去藥餌非經手弗以進逮疾革號痛屢絶左右不忍視崇寕三年下嫁潘羙之曽孫意事姑修婦道潘故大族夫黨數千百人賔接皆盡禮後追封賢静長帝姬
  謹按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我身生自父母昊天罔極男女奚辨而所重在從夫家庭之事遂有不得自由者然竟借此弛其孝順豈不愚哉鄧皇后羙行多端而自㓜所志便卓然超人意表祖母剪髪傷痛而不言母非其問難即勤勤婦業而不忍再拂其訓是真以父母之心為心者至於仁宗長女乞以身代英宗二女戀親尤切神宗㓜女侍奉獨周抑豈有所矯强而然乎處豐厚而不移惇養之心當下嫁而愈厪膝前之戀豈非千古所可奉行者哉
  齊女者傷槐衍之女也景公愛槐懸木其下曰傷者死衍醉而傷槐女造晏子之門請曰妾聞之明君之蒞國也不損禄而加刑不以私恚害公法不為六畜傷人民不為野草傷禾苖今妾父以社膰故不勝麯蘖之味而傷槐君以槐故欲殺之妾恐傷執政之法害明君之義敢自投代死晏子惕然言於公而赦之罷守槐之令謹按一女子之微能救父命且言詞温柔有體可禆風化晏子言於其君而赦之亦可謂能體下民之隠者矣
  西漢緹縈臨淄人太倉令淳于意之少女父有罪當刑怒罵其五女曰生女不生男緩𢚩無可恃於是縈隨父至長安上書言妾父為吏齊中稱亷平今坐法當刑妾傷死者不可復生斷者不可復續雖欲改過自新其道無繇願没身為官婢以贖父刑文帝憐之為免父死因除肉刑
  謹按上書雖非女子所當為然感於其父當刑之痛心隨至京師能以奏疏感動文帝是百姓之所難而女子更難文帝不特免其父之死而并除肉刑下以誠訴上以誠求刑措之風比於成康其仁愛又有出人意想之表者若後世叩閽上訴而託言訟寃豈得援此例哉
  隋劉昶女河南人適長孫氏之子昶與文帝有舊以其子居士恣横破其家産昶奉養甚薄女時寡居哀昶如此每歸寕躬耕紡績以致其肥鮮後居士坐告不遜誅昶亦下獄女每親調飲食詣大理餉父見獄卒跪而進之歔欷嗚咽見者酸鼻及昶賜死於家詔百寮臨視時女絶而復蘇者數矣公卿慰諭之女言父無罪坐子以及禍情詞哀切人皆不忍聞見遂布衣蔬食以終其身帝聞嘆曰吾聞衰宗之女興門之男固不虚也
  唐趙氏女山陽人父盗鹽當論死女詣官訴曰迫饑而盗救死耳情有可原能原之耶否則請與俱死有司義之許減父死女曰身今為官所賜願毁服依浮圖以報即截耳自誓侍父病卒不肯嫁
  謹按劉昶之女能以孝動文帝之歎息趙氏之女能以孝免罪父之性命總之情極其至則法有不可以常例拘者甚矣孝不可不重也
  呉荀崧小女名灌㓜有奇節崧任襄城太守為杜曽所圍力弱食盡欲求救於故吏平南將軍石覽計無從出灌時年十三乃率勇士數千人踰城突圍夜出賊追甚急灌督厲將士且戰且前自詣覽乞師又為崧書與南中郎將周訪請援仍結為兄弟訪即遣子撫率兵三千㑹石覽俱救崧賊聞兵至散走灌之力也
  北魏王廣女廣仕劉聰為西揚州刺史蠻帥梅芳攻陷揚州而廣被害女時年十五芳納之俄於闇室擊芳不中芳驚起曰何故反耶女罵曰蠻畜我欲誅反賊何謂反乎汝反逆無狀害人父母而復以無禮陵人吾所不即死者欲誅汝耳今死自吾分但恨不得梟汝首於通逵以塞大耻乃自殺
  謹按武勇本丈夫之事而婦女從柔故不出閨門者女子之行也然義憤所激則徃徃捨生而不顧至於越城求兵且戰且走欲誅反賊以塞大耻雖志之得遂與否不同其英烈有不可磨滅者矣
  唐夏侯孝女者滑州胙城人父為鹽城丞歸䘮明貧無以自存女歸邑人劉寂者數年生二女矣念父甚請大歸侍其父疾寂聽之既歸事父母劬甚事後母以孝聞居五年父没毁不勝䘮被髪徒跣身負土作塜廬其左寒不綿纊日一食者三年詔賜粟帛表門後孝女卒其女居母䘮如母葢其感也詔表世孝門
  宋李女者建寕蒲城人父無子母病慟欲絶不茹葷三年治女工供祭祀奉父母甘㫖畢具父嘗以許邑人鄭全未嫁邵武豪陳良委禽焉女斷髪數求死良不能奪卒歸全事舅姑有道
  謹按女子之於父母本屬天性雖終其身以事夫為正而念及家貧親老奉養無資則情有不能不徘徊者劉寂之妻以既嫁而辭歸鄭全之妻以未嫁而盡孝一則拮据墳墓而女同其孝一則斷髪求死强者不能奪豈不凛凜乎百世之憲哉
  明康孝女濟源人父友賢年老無子贅王珏為壻康勸母納妾生子而乏乳康亦生女遂舍之乳其弟曰吾父老矣女可得弟不可再得也母嘗病康嘗糞夫早没誓不再適時人稱之
  謹按女道事夫而此獨事父母女性多依母而多忌此獨勸母納妾人未有不愛己之女者乃舍其女以乳弟亦人情之所難也
  東漢梁夫人嬺梁竦女樊調之妻孝和帝之姨㳟懷后之同産姊也㳟懷生和帝梁氏相慶竇后怒乃誣梁氏殺竦家屬移九真及和帝立竇后崩諸竇以罪誅放嬺從民間上書自訟天子感悟引見稱梁夫人擢樊調為郎中改塟㳟懷於西陵追封竦為侯徴還家屬
  酒泉龎淯母趙氏之女也字娥父為同縣人所殺而娥兄弟三人俱物故讐喜而自賀以為莫已報也娥乃潜備刀兵常帷車以𠉀讐家十餘年不能得後遇於都亭刺殺之因詣縣自首福禄長尹嘉義之解印綬欲與俱亡娥不肯去後遇赦得免州郡表其閭太常張奐嘉歎以束帛禮之
  謹按女子從夫固天下之通義而終身不忘父母則其本懷也梁夫人之鳴寃趙氏女之復讐皆烈烈足嘉者
  唐謝小娥者洪州人為歴陽叚居貞妻居嵗餘居貞與謝父同行賈江東並為盗所賊死小娥痛欲赴江自沉救而免乃行丐食至上元夣父及夫告以殺己者名離析為十二字曰車中猴門東草禾中走一日夫持問内外姻莫能曉隴西李公佐善占得其意曰殺若父者申蘭殺若夫者申春徧訪莫得也至江州得焉則有名盗亡命者也於是小娥詭服為男子與傭保雜作因託傭蘭家日謹信自效隣保咸愛之雖蘭亦倚信諸葢藏委焉小娥見夫與父服用物具在乃益信所夣出入者二期伺便發一日蘭出剽還盡集羣偷來分贓共釃酒為樂醉卧不知人小娥閉户㧞佩刀斬首因大呼鄰保來捕賊遂禽春言之官得贓千萬得其黨數十皆抵死刺史張錫嘉其烈欲以聞觀察使不為請還豫章豫章人高其義爭聘之不許祝髪事浮屠垢衣糲飯終其身謹按以女子而報父與夫之讐已為古今所少謝小娥乃能苦心訪問卑已代傭能使申蘭倚信而不疑呼鄰里而同擒衆盗有才有智豈復當以女子目之乎刺史嘉其烈而觀察使不為之請於朝非推諉不任其心必有可疑夫柔貞之道持之乆則武畧出焉孟子曰志壹則動氣獨奈何為丈夫反出女子下也
  宋張女者羅江人也母楊寡居有操親黨有婚㑹母赴之與女偕典庫雍乙從乙先歸罷㑹楊氏還則乙死庫中莫知殺者主名言之官提刑張文饒忍人也億楊與乙亂懼人知殺之以滅口下吏苛劾之楊言與女同榻實無他逮女訊詞不更乃掘地為坎縛母子其内旁列熾火間以水沃之垂絶者屢矣終不承一日女謂獄吏曰我不勝痛將死矣願一見母而死既見謂母曰母清潔表天日奈何受此汙辱必母自汚吾今死將訴寃於天言訖絶於是石泉地大震者三日聲如雷天雨雪屋瓦皆震勘官李志寕乃震恐夕具衣冠禱於天俄假寐若有猿墜其前驚寤呼吏卒索之無有也黙自念豈有殺人者袁姓乎忽門卒報張氏饋食人袁大進執之曰殺人者汝也袁色動曰吾憐之乆矣願就死問之云適盗庫金㑹雍歸殺之楊乃免時女死纔數日郡榜所居曰孝感坊
  謹按嚴刑之下何求而不得以如此清白之母與女而遭此酷吏深為可痛然推其所以酷暴之故必羡心典庫之資是以大貪大酷原相終始迨至地震雨雪勘官始知猛省而罪人斯獲天道昭昭可不畏哉而在張女貞烈之性則止知有母而罔恤其他也
  隋王孝女名舜趙人父子春被從兄長忻夫妻所害無子時女甫七嵗與二妹寄食親戚家及笄不肯適人與二妹中夜持刀入長忻家殺其夫婦以告父墓門詣縣請罪姊妹争為謀首州縣不能决文帝聞之特原其罪唐衛孝女字無忌絳州夏人父為鄉人衛長則所殺無忌甫六嵗無兄弟母改嫁逮長志復仇㑹從父大延客長則在坐無忌抵以甓殺之詣吏稱父寃已報請就刑廵察使禇遂良以聞太宗免其罪給驛徙雍州賜田宅州縣以禮嫁之
  賈孝女濮州鄄城人年十五父為族人元基所殺弟疆仁尚㓜孝女不肯嫁撫之能自立教伺元基殺之取其心告父墓疆仁詣有司言狀論死女請代弟髙宗憫歎并免之徙洛陽
  程氏女徳興人肅宗時女之父兄為盗所殺因掠女去隠忍十餘年後以計脱告於刺史顔真卿捕磔於市女刳其肝心以祭其父兄宋程迥取春秋復仇之義表之曰程英孝烈女
  謹按貞義所激能復其仇而且求為先死卒至明君賢士感歎而赦之表之如王孝女殺長忻夫婦以告父墓姊妹争為謀首衛孝女抵甓而殺衛長則唐太宗免其罪賈孝女敎其弟伺元基而殺之而請代弟死髙宗徙之洛陽至程氏則隠忍於盗者十餘年卒以計脱程迥取其合春秋復仇之義若此等者名雖與日月争光可也
  西漢郝聖姑字女君其父年四十無子惟生女君及笄欲嫁之女君曰無昆季偹養一旦適人反貽其憂堅辭不許事父母多有孝行
  東漢張雨夀張人張明之女早喪父年五十不嫁有弟二人雨教之讀書為之娶婦縣令謝夷吾請于上復其家呉浣紗女永嘉人居蜃川莫知姓名家貧踰笄不嫁事母孝常紡續為養人每見其夜浣紗而旦成布易以供母及母卒遂抱石自沉里人為立祠并建浣紗坊以表之
  齊陳氏三女㑹稽人也陳無男祖父母年八十九父篤癃病母不安其室遇嵗饑三女相率於西湖採菱蓴更日至市貨賣未嘗虧怠鄉里稱為義門多欲娶為婦長女自傷㷀獨誓不肯行祖父母㝷相繼卒三女自營殯葬為庵舍居墓側
  唐李氏女汴人年八嵗父亡殯於堂十年朝夕哀臨及笄母欲嫁之斷髪丐終養居母䘮哀號過人自營葬具州里送葬千餘人廬於墓蓬頭跣足而負土以完園塋蒔松數百武后時旌其門閭
  鄭孝女兖州瑕邱人早䘮母父神祚為官兵死於慶州終鮮兄弟女年二十四即剪髪毁服䕶䘮還鄉與母合葬廬墓下初許嫁李元慶至是謝不嫁大中時詔旌其門
  蕭氏女父歴為撫州長史父母俱卒蕭年十六與女弟毁貎載二䘮歸貧不能給舟傭次宣州戰馬山舟人委柩去蕭結廬水濵與婢穿壙而葬朝夕哀臨人高其行或請婚女曰有能為我致柩葬故里請事之高安尉楊含為載二䘮歸蕭乃釋服而嫁楊氏
  元馬英河内人父與二兄繼没英獨事母及二寡嫂甚謹母没負土為四墳手植松栢廬墓終身
  葛妙真宣城民家女年九嵗聞術者言母年五十當死即啼泣請禱誓不復嫁終身茹素祈延母壽母後年八十一卒詔褒異之
  金良女鄞縣人名汝安父母多疾汝安侍養惟謹及笄大家争求聘汝安自謂父母老且病雖有兄弟馳驅門户朝夕之養奈何自是絶葷茹素夜焚香籲天祈親壽後父母俱八十餘而没汝安居䘮六年遂不復嫁鄉人以孝稱前太史危素為之贊
  謹按此皆以不嫁而養其親者蕭氏因揚載其父母之䘮而歸始釋服而嫁之猶然不嫁之心也
  齊屠氏女諸暨東洿里人也父失明母痼疾親戚相棄隣里不容女移父母逺住紵舍晝採樵夜紡績以供養父母俱卒親營殯葬負土成墳忽空中有聲云汝至性可重山神欲相驅使汝可為人療病必得大富女謂是⿰魅弗敢從遂得病積時隣舍人有溪蜮毒者女試療之自覺病便差遂以巫道為人療疾無不愈家産日益鄉里多欲娶之女以無兄弟誓死守墳不嫁
  梁羊氏名淑禕蘭陵人蕭矯妻性至孝父䘮哭輙吐血母嘗有病淑禕終夜祈禱忽見一人在樹下自稱枯桑君曰若母無患今洩氣在亥南求白石鎮之言訖不見明日如言而疾愈
  宋焦花女定陶人母病思食鮮麥時隆冬女哭於郊其麥即穗取以奉母而疾愈
  謹按屠女為人療疾淑禕得方療母焦花哭於郊而麥以冬穗誠孝所召神為之通葢如此
  齊永興概中里有王女年五嵗失明而孝年三十父死伏屍哭涕盡以血其少妹娥䑛其血而左目遂明人以為孝感
  元張氏女廬州人嫁為高垕妻母目䘮明女歸省抱母泣以舌䑛之目忽能視州縣以狀聞褒異之
  謹按此皆親目乆盲忽焉以孝女而愈者
  梁宛陵有女夜與母共寢母為虎所攫女啼號執虎尾行數里不舍虎毛盡落乃置其母而去詔旌表其門唐張氏二女歙人與母程氏登山採桑母為虎所攫二女號呼搏虎虎舍去母獲免刺史劉瓚為復其家表其鄉曰孝女
  南唐聶氏當塗貧家也年十三隨母採薪母為虎攫去女持刃跳登虎背抱虎頸極力剸之虎奮擲咆哮而斃女走報家收母屍葬之
  宋彭氏女年十九從父入山採樵父為虎所攫女挺身亂斫虎父得不死事聞詔賜粟帛仍命有司嵗時存問盧氏女永嘉人一日與母同行遇虎將噬母女即以身當之虎得女母乃免後有人見其跨虎而行里人為建祠於永寕鄉至理宗朝封曰孝祐
  元王氏女建徳人至大間其父出芸舍傍遇豹為所噬曵之升山父大呼女識父聲驚趨救以父所棄鋤擊豹腦殺之父乃得生
  姚氏餘杭人居山谷間父出刈麥姚居家執㸑母何氏徃汲澗水乆而不返俄聞覆水聲亟出視之則虎𠷢其母姚倉卒徃逐即以手毆虎脇隣人因執器械以從虎乃置之去姚負母歸求藥療之得不死
  謹按此皆親為虎豹所噬而能捨身以救之者
  東漢叔先雄者犍為人也父泥和永建初為縣功曹乘船墮湍水物故尸䘮不歸雄感念悲痛號哭晝夜常有自沉之計所生男女二人並數嵗雄乃各作囊盛珠環以繫兒數為訣别之辭家人每防閑之經百餘日稍懈雄因乘小船於父墮處慟哭遂自投水死其夕弟賢夣雄告之曰後六日當共父同出至期伺之果與父相持浮於水上郡縣表上為立碑圖像其形焉
  曹娥上虞曹盱女也盱以五月五日㺯潮而死娥年十四哭於江邉即投江死越數日負父屍同浮水面上虞令度尚上其事於朝為立廟祀之
  唐饒娥樂平人字瓊真生小家父勣漁於江溺死娥年十四哭水上不食三日死俄雷電父屍浮出鄉人具禮葬之縣令魏仲光碣其墓建中初黜陟使鄭叔則表旌其閭河東桞宗元為立碑
  謹按此四事皆痛父之水溺而舍生者數日之間共父屍而同浮水面其孝感鬼神之靈驗如此則生前之孝養可知矣
  北魏盧元禮妻李氏趙郡太守李叔允之女性至孝父卒號慟幾絶迨母卒號踊而卒有司以狀聞詔曰孔子稱毁不㓕性葢為其廢養絶類也李非嫡子而孝不勝哀雖乖俯就而志厲義逺若不加旌異則無以勸勵澆浮可追號曰貞孝女易其里為孝徳里標李盧二門以惇風俗
  齊佩任羊緝女也烏程人隨母還舅氏母亡晝夜號哭不飲食三日而亡鄉里號曰女表
  唐楊紹宗妻王氏在褓而母亡繼母鞠愛之父征遼沒繼母又卒王年十二乃舉二母柩而立父象招魂以𦵏廬墓左永徽中詔楊氏婦在隋時父没遼西能招䰟克葬至祖父母塋隧親服版築哀感行路因賜物百叚并粟以旌表門謹按正天下以敦風俗為本敦風俗以謹門内為先親死而至㓕性豈不過甚然婦姑勃谿箕帚且有德色索奩治裝比比皆是固女則之不嫺實父母訓廸之未當故取此為養女者知所鑒云
  宋朱娥上虞人朱回女也母早亡養於祖媼里中惡少朱顔與媪競持刀欲殺媪娥年十嵗號呼突前曰寕殺我母殺媪也媪得脱女被數十刃以死事聞賜其家粟帛㑹稽令董楷為娥立像於曹娥廟嵗時配享焉唐盧甫妻李氏秦州成紀人父瀾永㤗初為蘄令諭降劇賊數千人刺史曹昇襲賊敗之賊疑瀾賣已執瀾及弟渤兄弟争相代死李見父被執亦請代父遂皆遇害贈李孝昌縣君瀾渤皆贈官
  高愍女名姝姝父彦昭事李正己及納拒命質其妻子使守濮陽建中二年挈城歸河南都統劉元佐納屠其家時女七嵗母李憐其㓜請免死為婢許之女不肯曰母兄皆不免何頼而生母兄將被刑徧拜四方女問故答曰神可祈也女曰我家以忠義誅神尚何知而拜之問父所在西嚮哭再拜就死徳宗駭嘆詔諡曰愍宋詹氏紹興初淮冦破蕪湖女年十七嵗賊至欲殺父兄女趨前曰妾雖寠陋願事將軍以贖父兄命賊從之釋父兄縛女隨行數里過市東橋躍水死之
  謹按此皆其親遇賊而能捨身全節者夫女子生而願為之有家固父母必至之情然自能食能言即約其徳於寛裕慈惠温良㳟敬先嫁三月敎於公宫敎於宗室雖既嫁而敬不弛於師傅其蒸諸理義者深父母之恩何可忘哉今詳録事父母之道或上書於其君或請見於其相辯寃抑救危城延宗枝廬邱隴復仇讐於數年之後矢貞亮於羣難之中甚至不嫁終身且棄其身於水於虎於賊可不謂天衷之獨摯歟凡以見聖人之教天下始閨門而逹邦國曲成若是其不遺也若夫刳股刲肝其行過甚豈可訓哉先賢有言曰貞烈自具正理孝養亦其本懷今後有毁肢體而求全親者匹婦無知不在旌表之例嗚呼此言盡之矣







  御定内則衍義卷二
<子部,儒家類,御定內則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内則衍義卷三
  大學士傅以漸恭纂
  敬之道
  事夫
  内則曰禮始於謹夫婦
  又曰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聘則為妻奔則為妾
  孟子曰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門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無違夫子
  内則又曰男女不同椸枷不敢縣於夫之楎椸不敢藏於夫之篋笥不敢共湢浴夫不在歛枕篋簟席襡器而藏之謹按五倫之道何處不當致謹而乃始於謹夫婦者何夫婦以人合者也結兩姓之歡而衍百世之緒嗜好既動始進以謹尚恐有流於非禮者况始進不以謹者乎語曰教子嬰孩教婦初來故十五則笄所以
  學為人婦也二十而嫁婦德婦容婦工婦言習之無所不備也母仍訓之以必敬必戒則凡上恭祭祀仰事舅姑所以備體夫子之心者無所敢弛即楎椸篋笥各有分具枕簟猶必襡而藏之翼翼乎弗之敢專也是女子事夫之正道也
  書堯典曰女于時觀厥刑于二女釐降二女于媯汭嬪于虞帝曰欽哉
  謹按以天子之女下嫁於耕厯山之有鰥據師錫之言曰克諧以孝烝烝乂不格姦堯曰我其試哉則閨門之内真攷証品行之大樞機即孝弟如舜恐猶有不可知者二女之所以承事瞽瞍當於此益勤舜之所以使二女各得其宜者於此益盡聖人所為人倫之至也
  詩大明二章曰摯仲氏任自彼殷商來嫁于周曰嬪于京
  又五章六章曰大邦有子俔天之妹文定厥祥親迎于渭造舟為梁不顯其光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纘女維莘長子維行篤生武王保右命爾燮伐大商謹按此詩言周家世有賢聖之君德合乎天天與以賢聖之配生聖子而成伐商之功也始則太任由摯國而來配王季繼則太姒由莘國而來配文王太姒之徳可以配天卜而得吉則行聘禮以定之既聘矣則又親迎以成之舟梁之制于是乎始其禮盛其光顯有文王以興周室有莘女以繼太任天實命之非人所能為也篤生武王順天命而克有天下天實佑之又豈人所能為哉原周之成大功以其有聖子原周之生聖子以其有聖后而聖后之生因王季文王徳格天一代之興豈偶然歟
  詩周南曰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謹按文王化行南國而肅雝始於宫中當其得聖女姒氏以為之配宫人見其幽閒貞静故作是詩彼關關然之雎鳩則相與和鳴于河洲之上此窈窕之淑女豈非君子之善匹乎其相與和樂而恭敬亦若雎鳩之情摯而有别者此人此徳世不常有求之不得則無以配君子而成内治之美故憂思極於輾轉反側幸而得之則有以配君子而開王道之端故歡豫達於琴瑟鐘鼓孔子曰樂而不滛哀而不傷漢匡衡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物之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情欲之感無介於容儀宴私之意不移於動静乃可配至尊而為宗廟主此綱紀之首王道所以四達而不悖也
  詩召南曰何彼穠矣唐棣之華曷不肅雝王姬之車謹按此王姬下嫁於諸侯車服之盛如此不敢挾貴以驕其夫家故見其車者知其能敬且和以執婦道而作詩以美之也
  詩鄭風曰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翺將翔弋鳬與鴈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又齊風曰雞既鳴矣朝既盈矣匪雞則鳴蒼蠅之聲東方明矣朝既昌矣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會且歸矣無庶予子憎
  謹按婦人之事其夫也以持家為本以勤敏互相儆惕為先鄭小國耳猶有賢夫婦之警戒弋鳬鴈而歸來和滋味而調琴瑟其敬而且和可以槩見齊國賢妃當夙興之時心恐其晩故聞其似者而以為真夫小民之妻尚能却逸欲况其上焉者乎諸侯之妃尚能儆朝會况有天下者乎
  魏宣武靈皇后胡氏安定臨涇人司徒國珍女也母皇甫氏産后之日赤光四燻京兆山北縣有趙胡者善於卜相國珍問之胡曰賢女有大貴之表乃為天地母生天地主句過三人知也帝聞之召入掖庭為充華世婦而椒庭之中以國舊制相為祈祝皆願生諸王公主不願生太子惟后每謂夫人等言何緣畏一身之死而令皇家不育冡嫡也明帝在孕同列猶以故事相恐勸為諸計后固意確然幽夜獨誓但使所懷是男次第當長子子生身死不辭既誕明帝進為充華嬪
  謹按事夫莫大於生子生子莫要於建儲故太子者家之冡國之本名分既尊諭教復早則天下咸有所托而心不二魏制生太子者其母賜死或一時𡚁政或宫掖訛𫝊皆不可知胡后獨能毅然自主念冡儲之為重雖身隕而不辭豈非專以國家之事為事者哉事夫莫大於此矣
  漢司馬遷曰夏之興也以塗山而桀之放也以妹喜殷之興也以有娀紂之殺也嬖妲己周之興也以姜嫄及太任而幽王之擒也滛於褒姒故易基乾坤詩首關雎書美釐降春秋譏不親迎夫婦之際人道之大倫也禮之用惟婚姻為兢兢
  曹大家女誡曰夫婦之道參配陰陽通達神明信天地之宏義人倫之大節也是以禮貴男女之際詩著關雎之義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賢則無以御婦婦不賢則無以事夫今之君子徒知妻婦之不可不御威儀之不可不整故訓其男檢以書傳殊不知夫主之不可不事義禮之不可不存也禮八嵗始教男讀書十五而志於學矣女獨不可依此為則哉又曰女有四行一曰婦徳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婦徳不必才明絶異也婦言不必辯口利辭也婦容不必顔色美麗也婦功不必工巧過人也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已有耻動靜有法古人有言仁逺乎哉我欲仁而仁斯至矣此之謂也又曰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離也行違神祗天則罰之禮義有愆夫則薄之故女憲曰得意一人是謂永畢失意一人是謂永訖由斯言之夫不可不求其心是故室人和則謗掩外内離則惡揚此必然之勢也
  謹按閨閫之内大之則天下治亂所關逺之則社稷興亡所係司馬遷所言何其凛冽而方嚴居室之倫慚辱生於䙝狎恩愛全於敬慎曹大家所言何其周祥而慎重彼有所恃而驕其夫與無所坊而縱其欲嗚呼亂之所生也則婦人以為階可不戒乎哉
  隋蘭陵公主字阿五高祖第五女也美姿儀性婉順好讀書高祖於諸女中特所鍾愛適河東栁述述漸見寵遇初晉王廣欲以主配其妃弟蕭㻛高祖既許之後乃適述晉王因不悦及述用事彌惡之高祖既崩晉王稱帝即位述徙嶺表且欲主與述離絶主以死自誓不復朝謁上表請免主號與述同徙帝大怒曰天下豈無男子欲與之同徙耶王曰先帝以妾適於栁家今其有罪妾當從坐不願陛下屈法伸恩帝不從主憂憤而卒年三十二臨終上表曰昔共姜自誓著美前詩鄎媯不言傳芳往喆妾雖負罪竊慕古人生既不得從夫死乞葬於栁氏帝覽之愈怒竟不哭乃葬主於洪瀆川資送甚薄朝野傷之
  謹按古人制禮獨婚姻號之曰嘉美徳相成勢分皆所不論故臣民淑女作配君王帝女王姬不辭下嫁蘭陵公主為文帝之女焬帝之妹生長富貴乃能天性專篤固不恃勢分以驕其夫家且矢志終身甘同患難從嶺表而不移乞葬骨於栁塜情切義摯實人所難而生死各天竟從薄葬是不幸而不得盡事夫之願者夫至不得事而事夫之心愈明誠哉以美徳相成者矣
  東漢梁鴻妻孟光擇配不嫁年三十父母問其故曰欲得賢如梁伯鸞者鴻聞而聘之光市作布衣麻縷諸汲作織績之具以行始嫁以裝齎入七日而鴻不答光乃跪床下請曰竊聞夫子高義簡斥數婦今而見擇敢請鴻曰吾欲葛裘之人與俱隠今衣繡縞傅粉墨豈鴻所求哉光曰以觀夫子之志耳乃更為椎髻著布裙操作而前鴻喜曰真吾配也共入霸陵山中以耕織為業詠詩書彈琴以自娛每食妻必舉案齊眉
  謹按家人利女貞若孟光之布裙操作舉案齊眉飄然富貴功名之外可謂貞㓗自好矣奢則不遜約則鮮失即居室細㣲之間皆無之敢忽是事夫者所當法也
  勸學
  内則曰有虞氏養國老於上庠養庶老於下庠夏后氏養國老於東序養庶老於西序殷人養國老於右學養庶老於左學周人養國老於東膠養庶老於虞庠虞庠在國之西郊
  謹按此明係王制之文何以重見内則聖王在上天下無不學之人即無不勸丈夫學之婦故取為婦人勸學法
  漢樂羊子妻亡其氏羊子從師受學一嵗矣來歸妻跽問故羊子曰久行懐思無他也妻引刀趨機而言曰此絲出於蠶繭成於機杼累絲而寸累寸不已丈疋乃成今而斷斯織也捐成功而稽日月將焉用之夫子績學當日知所亡以就於懿徳若中道而歸何異斷斯織乎羊子感其言還終業七年不返
  許升妻呂氏字曰榮吳人也升博徒不操行吕時勤養姑數流涕勸升修學升不改吕父忿疾之呼榮歸欲改嫁榮嘆曰命之所遭義無可離終不肯升感而自厲遂以學成名
  宋蘇洵妻程氏眉山人好讀書識大義洵少豪不悦學中嵗發憤思自力念無以為生程曰君茍務學我不以治生累君也罄服御鬻之治饘飴而洵得篤意於學謹按家道以婦人為内助而内助莫大於學樂羊之妻激之以斷機許升之妻感之以不忍離蘇洵之妻且渠渠焉為之治生以資之也是皆深思逺見力却燕私之好者可不謂之賢乎
  佐忠
  書益稷篇禹曰予創若時娶於塗山辛壬癸甲啟哌哌而泣予弗子惟荒度土功
  謹按禹承帝命而平水土胼手胝足勞瘁極矣娶塗山氏之女方四日即出治水三過其門而不入聞其子之泣亦莫之遑子之也可謂臣道盡忠之大者然後世皆稱塗山氏之賢佐助之功豈可冺哉
  詩秦風小戎三章曰言念君子載寢載興厭厭良人秩秩徳音
  謹按此襄公上承天子之命往征西戎從役之家人先誇其車甲之盛而後及其私情葢以義興師雖婦人亦知當勇於赴敵而無所怨者
  周邱子妻葢人有伐葢而滅之者令於葢之羣臣曰敢有自殺者妻子盡誅邱子自殺人救之不死既歸其妻謂之曰吾聞戰而無勇非孝也君亡不死非忠也今軍敗君死子獨何生忠孝亡於身何忍以歸邱子曰吾固自殺也以救故不得死妻曰曩日有救今又何也邱子曰吾非愛身自殺者誅及妻子是以不死死又無益於君妻曰主辱臣死君死而子不死可謂義乎多殺士民不能存國而自活可謂仁乎憂妻子而忘仁義背故君而事强暴可謂忠乎人無忠臣之道仁義之行又可謂賢乎周書曰先君而後臣先父母而後兄弟先兄弟而後交游先交游而後妻子妻子私愛也事君公義也子以妻子之故失人臣節無事君之禮偷生茍活妾等恥之吾不能與子䝉恥而生遂自殺伐者賢之祠以太牢葬以將禮賜其弟金百鎰以為卿而使别治葢君子謂葢將之妻潔而好義
  北魏梓潼太守茍金龍妻劉氏平原人宣武時金龍為郡帶關城戍主梁人攻圍會金龍病不堪部分劉遂率勵守城人修理戰具夜悉登城備戰百有餘日兵士死傷過半戍副高景隂圖叛逆劉與守城人斬之及其黨數十人自餘將士分衣減食勞逸必同莫不畏而懐之㑹益州刺史傅豎眼率救兵至梁人乃退豎眼歎異之具狀奏聞
  武功縣孫道温妻趙氏者安平人也万俟醜奴之反圍岐周久之無援趙乃謂城中婦女曰今州城方陷務在同憂遂相率負土晝夜培城城竟免賊文皇帝大統六年贈道温岐州刺史趙安平縣君
  唐高獻妻秦氏獻為趙州刺史黙啜攻州城陷獻仰藥不死黙啜欲降之獻視秦氏秦氏曰君受天子恩當以死報賊官安足榮自是皆瞑目不語黙啜知不可屈乃殺之
  楊烈婦者李侃妻也建中末李希烈陷汴謀襲陳州侃為項城令希烈分兵略定諸縣侃以城小賊鋭欲逃去婦曰㓂至當守力不足則死焉且縣不守則地賊地也倉廪府庫皆其積也百姓皆其戰士也於國家何賴謂宜重賞募死士尚可濟侃如其言而守中流矢還家婦責曰君不在人誰肯固守死於外猶勝死於牀也侃遂登城卒退賊詔遷太平令
  宋馬氏者下邽李好義妻也好義為興州正將吳曦反將攻之拜决於家廟囑馬氏曰日出無耗當自為計生死從此决矣馬氏叱之曰汝為朝廷誅賊何以家為我决不辱李氏門户馬氏之母亦曰行矣勉之汝兄弟生為壯夫死為英鬼好義喜曰婦人女子尚念朝廷不愛性命我軰當如何
  雍氏昌州人宋池州通判趙卯發之妻元兵渡江卯發攝州事知不可守與雍氏訣令先出走雍曰君為忠臣我獨不能為忠臣婦乎遂同縊從容堂事聞朝廷贈卯發官待詔諡文節雍贈順義夫人立廟有司嵗以三月望日致祭
  金金玉妻寧晉人玉署元帥府監軍時武仙叛遣人賫誥命誘玉妻妻拒曰妾豈可使夫懐二心於國家耶仙怒圍之數匝殺其子寧壽
  謹按朝廷以高爵厚禄養天下士固欲得忠義之報至婦人女子生自閨門則未之有責焉然真性所激每至死生之際較之丈夫更為凜凛豈非從一而終其矢諸幽獨者久耶乃守貞殉節另彚成帙此專以佐忠為準者佐忠尤婦人女子之所難也羽書旁牛孤城斗絶呼援兵而不應餉士卒而無資或其夫幸而脱歸或其夫出而告訣或心變於偏裨或身傷於流矢或與其夫同辱於縲絏或誘其身疑貳於誥命忠貞稍轉未必即嬰國法而大義所激昻嚴責之以偷生勤督之以操作究之城全城破皆不可知之死之生并置不問而夫妻芳名耿耿百世内助而有功於國家孰有過於此者乎
  譙國夫人洗氏者高凉人也世為南越首領跨據山洞部落十餘萬家夫人幼賢明多籌略在父母家撫循部衆能行軍用師壓服諸越每勸宗族為善由是信義結於本鄉海南儋耳歸附者千餘洞梁大同初羅州刺史馮融聞夫人有志行為其子高凉太守寳聘以為妻融本北燕苗裔初馮宏之投高麗也遣融大父業以三百人浮海歸宋因留於新會自業及融三世為守牧他鄉羇旅號令不行至是夫人誡約本宗使從民禮每與夫寳參决辭訟首領有犯法者雖親族無所縱舍自此政令有序人莫敢違遇侯景反廣州都督蕭勃徵兵援臺高州刺史李遷仕據大皋口遣召寳寳欲往夫人止之曰刺史無故不合召太守必欲詐君共為反耳寳曰何以知之夫人曰刺史被召援臺乃稱有疾鑄兵聚衆而後喚君今者若徃必留質追君兵衆此意可見願且無行以觀其勢數日遷仕果反遣主帥杜平魯率兵入灨石寳知之遽告夫人夫人曰平魯驍將也領兵入灨石即與官兵相拒勢未得還遷仕在州無能為也若君自徃必有戰鬭宜遣使詐之卑辭厚幣云身未敢出欲遣婦往參彼聞之喜必無防慮我將千餘人步擔雜物唱言輸賧得至栅下賊必可圖寳從之遷仕果大喜不設備夫人擊之大㨗遷仕遂走保於寧都夫人總兵與長城侯陳覇先會於灨石還謂寳曰陳都督大可畏極得衆心此人必能平賊君宜厚資之及寳卒嶺表大亂夫人懐集百越數州宴然後累建奇功至隋追贈寳為廣州總管譙國公册夫人為譙國夫人
  金圖吉氏平章政事齊嘉努女䕶衛尼楚赫妹也自幼動有禮法及適内族薩哈連閨門肅如薩哈連為中京留守元兵圍之薩哈連疽發憊不能軍圖吉氏度城必破謂薩哈連曰公本無功能徒以宗室故嘗在禁近提㸃近侍局同判睦親府今又為留守外路第一等官受國恩最厚大兵臨城公不幸病不能戰禦設若城破公當率精鋭奪門而出攜一子走京師不能則獨赴京師又不能戰而死猶可報國幸無以我為慮薩哈連出巡城圖吉氏乃取平日衣服粧具玩好布之卧榻資貨悉散之家人艷粧盛服過於平日且戒女使曰我死則扶置榻上以衾覆面四圍舉火焚之無使兵見吾面言訖閉門自經而死家人如其言卧屍榻上以衾覆之薩哈連從外至家人告以夫人之死薩哈連拊榻曰夫人不辱我我肯辱朝廷乎因命焚之年三十六少頃城破薩哈連率死士欲奪門而出不果投壕水死
  謹按忠烈所至可以轉禍為福亦可以激弱為剛惟精誠之既至斯智勇之兼生洗氏馳驅戎馬厯年多建功績圖吉氏勸夫以義令其速於所徃持危定傾可謂佐忠矣
  贊亷
  内則曰子婦無私貨無私畜無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與
  謹按家事當統於尊故資財牲養器用皆不可私即以物借人以物遺人必禀命而後行每見官吏之受財納賄皆起於私妻子之一念妻子之失孝失敬皆起於豐殖一己之心故閨閫儉約之家必無越禮犯分之舉丈夫之亷非婦人有以賛襄之不可
  叔姬者晉羊舌子之妻叔向叔魚之母也羊舌子好直不容於晉去而之三家之邑三家之邑人攘羊遺之肉羊舌子不受叔姬曰夫子居晉不容去而之三家之邑又不容是終無所容也姑受之無逆其善意羊舌子受之曰以食肸若鮒矣叔姬曰不可南方有鳥其名曰乾雀食其子不擇肉子常不遂今肸與鮒童子也隨大人而化不可食以不義之肉不如瘞之無何攘羊之事作都吏至羊舌子曰以吾求容於此不敢無受也受之然受而不敢食瘞之矣發視之肉存焉而免
  東漢樂羊子嘗於路得遺金以歸妻曰妾聞之志士不飲盜泉之水亷者不受嗟來之食奈何拾遺金汚行乎羊子捐於野而還
  宋徐氏者龍游人亷靖先生劉愚妻也未笄有志操姑子富母欲以字之徐泣曰願得有志行者事之獨為富人妻不願也時愚通經學隠居教授請聘之乃許既歸愚結廬城南以居頺垣敗壁蓬蒿蕭然時著書以自適徐機抒佐之裕如也一日愚懐白金數銖以歸徐怒曰妾以君為賢願奉君今安所得金乎愚出書則諸生所具束脩也乃受之後愚為安鄉令卒士友私諡曰亷靖君妻之助也
  謹按周官有亷善亷能亷敬亷正亷法亷辨之法至精且嚴固男子之賢婦人亦與有助焉然史多不著持家勤儉婦人恒事耳若羊舌子之妻則匪特能亷遂已者涉世之道備患之方教子之義至平公命叔向因子靈之妻且凛然懼尤物之足以移人而羊舌氏竟以豺狼之聲滅其識力有大過人者樂羊劉愚則安貧賤而裕如却富貴其若凂故其妻並垂不朽
  後漢太原王霸妻不知何氏之女也霸少立高節光武時連徴不仕妻亦美志行初霸與同郡令狐子伯為友後子伯為楚相而其子為郡功曹子伯乃令子奉書於霸車馬服從雍雍如也覇子時方耕於野聞賓至投耒而歸見令狐子沮怍不能仰也霸目之有媿容客去而久臥不起妻怪問其故始不肯告妻請罪而後言曰吾與子伯素不相若向見其子容服甚光舉措有適而我兒曹蓬髪厯齒未知禮則見客而有慙色父子恩深不覺自失耳妻曰君少修清節不顧榮禄今子伯之貴孰與君之高奈何忘夙志而慙兒女子乎霸屈起而笑曰有是哉遂至終身隠遯
  南宋宗炳妻羅氏南陽人也炳與鴈門周續之同志幽居高祖辟召以禮皆不起元嘉初又徴通直郎徴為太子中舎人庶子并不應妻性高蹈與炳恊趨
  謹按亷之為道大之則有天下而不與小之則去富貴其若凂王霸獨立清節操心久定而偶見子之末嫺禮度輒生羞赧不有其妻之勸告何以全成其高乎宗炳之妻能與偕隠辟召屢次而不出即以東宫庻子官之而終不應又豈以紛華靡麗動其心哉老子曰不見可欲使心不亂二氏有焉
  重賢
  詩鄭風女曰雞鳴之三章曰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謹按此賢夫婦相警戒之言不惟治其門内之職又欲其君子親賢友善結其驩心而無所愛於服飾之玩也天下有五倫朋友居其終臣固當同寅協恭以報其主子固當親師取友以孝其父妻則専乎門内若以不言閫外為當然者不知成就夫徳乃稱賢哲此事夫之道必以重賢為要歟
  宋衛國大長公主幼不好弄真宗時下嫁駙馬都尉李遵勗遵勗賓客皆一時賢士燕集主必親視饔饎遼太祖淳欽皇后舒嚕氏諱平小字伊埒多其先回鶻人也行兵御衆嘗與謀議名震諸邦幽州劉守光遣韓延徽求援不拜太祖怒留之使牧馬后曰守節不屈賢者也宜禮用之太祖乃召延徽與語大悦以為謀主景宗睿知皇后蕭氏諱綽小字燕燕宰相遜之女蚤慧遜嘗觀諸女掃地惟后潔除喜曰此女必能成家帝即位選為貴妃尋册為皇后生聖宗景宗崩尊為皇太后攝國政后泣曰母寡子弱族屬雄强邊防未靖奈何耶律色珍韓徳讓進曰信任臣等何慮之有於是后與色珍徳讓參决大政委裕悦休格以南邊事統和元年上尊號曰承天皇太后又加上尊號睿徳神略應運啟化承天皇太后
  謹按賢之所際不同重賢之道亦與之為不同貴戚所交皆一時賢士其根器之淑慎可知矣韓延徽奉命求援而挺身不拜乃怒而驅之下役不太甚乎舒嚕后獨能識其賢而勸太祖以禮用其智畧有足多者至睿智皇后以大政共之色珍徳讓以邊事委之裕悦休格巍巍乎定天下之規模也重賢之所保全不亦大哉
  漢班偼妤平陵人越騎校尉况女也成帝遊後庭欲與偼妤同輦辭曰觀古圖畫聖賢之君皆有名臣在側三代末主乃有嬖妾今欲同輦得無近之乎帝善其言而止
  唐文徳長孫后公主出降太宗勅有司資送倍永嘉魏徴諫曰昔漢明帝封皇子曰我子豈可與先帝子等裁令半楚淮陽今奈何送公主齎資顧倍於長公主乎帝黙然入以謂后后太息曰妾數聞陛下稱魏徴正直竊不知其由今觀其引禮義抑人主之私真社稷臣也妾與陛下結髪為夫婦曲承恩禮每言必先候顔色不敢輕犯威嚴况以人臣之疎逺乃抗言如是陛下不可不從也因請遣中使齎絹以賜徵且曰聞公正直乃今見之故以相賞公且嘗秉此心勿轉移也上嘗罷朝怒曰㑹須殺此田舍翁后問為誰上曰魏徵每廷辱我后退具朝服立於庭上驚問其故后曰妾聞主明臣直今魏徵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賀上乃悦
  宋真宗劉皇后仁宗時有漕使劉綽自京西還以羨餘獻后曰卿識王曾張知白呂夷簡魯宗道否此數人者曷嘗因羡餘進也
  仁宗曹皇后神宗稱為太皇太后時蘇軾以詩謗訕下御史獄太皇太后聞之謂帝曰嘗憶仁宗時以制科得軾兄弟喜甚曰吾為子孫得兩宰相今聞軾以作詩繫獄其無乃讐嫉者中傷之耶捃摭至於詩過㣲矣吾疾已篤不可以寃濫傷中和帝大感流涕軾由此獲免英宗高皇后太尉瓊曾孫女也神宗尊為皇太后召司馬光吕公著於洛屬以政又起文彦博於洛為太師三人至皆遣使迎勞訪政焉諸大臣忠邪貞佞辨如蒼素委任耆舊終始不疑放逐奸邪屏斥𡚁政頃刻立斷也又顧范純仁曰卿父仲淹可謂忠臣在明肅垂(⿱𥫗亷)-- 簾時勸明肅盡母道明肅上賓勸仁宗盡子道卿必法之謹按天下之治在用賢一身之修亦在用賢有賢而不用則必有不肖者起而搖惑於其間即古禮皇后不出深宫亦未嘗不知天下之賢長孫氏創起艱難久聞魏徴房𤣥齡之可信固道之至正者劉之引王曾等以却獻曹之申救蘇軾高之召司馬光等語范純仁等皆深知賢人之可用而用之至於班偼妤一嬪屬耳且惓惓進規曰名臣在側况卿大夫士庶之家可不重賢為兢兢哉
  齊命婦者晏平仲御士之妻也晏子出士為御妻闞觀見之歸請去夫問何也妻曰晏子長不滿六尺身相齊國名顯諸侯吾從門間窺之其志恂恂然自下也思念深矣今子以八尺之軀身為之御然且擁葢策馬意洋洋其自足也其何後之有妾請行其夫慙謝深自責如不容晏子怪而問之以實對晏子以為能服義也升諸公以為大夫
  晉大夫伯宗妻晉女也伯宗退朝而色喜問之曰諸大夫皆以我為知於陽子也妻曰實榖不華至言不飾陽子華而不實既禍及之矣子又何喜焉已伯宗飲諸大夫酒而語無能難者畢飲妻泣曰信矣諸大夫之莫子若也然盜憎主人民惡其上必戒之且國家多難危可立待盍自結於賢大夫托州犂焉伯宗乃厚畢羊而結之已而有郤氏之禍畢羊以州犂免
  元大名王徳政妻郭氏少孤事母張孝豪家納聘張不許而徳政年四十餘貎古陋以學行教授里中張貧不能教二子欲納徳政為贅壻使教之宗黨交諫郭氏順母志許焉既婚與徳政相敬如賓教二弟有成立徳政卒郭方二十餘矢無再醮以終
  謹按此官與民之妻能知重賢者一則激其夫賤而能貴其得力在謙一則全其子禍而能免其得力在誠一則教其弟貧而能學其得力在順深思逺慮能佐夫而不居其功必如是斯可完事夫之道耳








  御定内則衍義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内則衍義卷四
  大學士傅以漸恭纂
  教之道
  教子
  内則曰妻將生子及月辰居側室夫使人日再問之作而自問之妻不敢見使姆衣服而對至於子生夫復使人日再問之夫齊則不入側室之門三日始負子男射女否大夫之子有食母士之妻自養其子
  謹按古人教子之道甚豫當其將生妻則避夫之正寢而不敢居夫則日使人再問而無或慢及乎動作之際對夫者甚恭既生之時問妻者仍再且齊必致其嚴室必謹其入負見必定其期射否必辨其名以至大夫士妻食子又有辨無往非禮豈非教之始乎
  又曰國君世子生告於君接以太牢宰掌具三日卜士負之吉者宿齊朝服寢門外詩負之射人以桑矢蓬矢
  六射天地四方保受乃負之宰禮負子賜之束帛卜士之妻大夫之妾使食子食子者三年而出見於公宫則劬凡接子擇日庶人特豚士特豕大夫少牢國君世子太牢其非冢子則皆降一等
  謹按此國君世子生之禮也夫人使人以生世子告君君用太牢以接之而宰則掌其具遂於三日之内擇日之良者以行禮復卜士之吉者使豫齊至日朝服於寢門之外承世子而抱之又以男子上事天下事地旁禦四方之難故射人以弧矢行射禮而用桑與蓬以取質素之意射畢保母受世子而抱之宰乃加禮於抱子之士而賜以束帛於是卜士之妻大夫妾之有乳者吉則使乳世子三年至公宫告辭而出君必勞賜之然禮莫重於辨嫡庶故又言非冡子則遞降一等自國君達乎大夫士庶無不然者凡牛羊豕全為太牢羊豕為少牢特則一牲觀古禮於舉子之初其繁重詳辨如此教誨之意已寓於其中矣
  又曰異為孺子室於宫中擇諸母與可者必求其寛裕慈惠温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為子師
  謹按此教子之始也為别室以居孺子擇於衆妾及傅御之可用者為子師以教其徳性寛裕慈恵温良皆仁之徳恭慎寡言皆敬之徳仁且敬為天子諸侯之道備矣為卿大夫之道亦備矣故書曰若生子罔不在初乃世之愛幼子者徒撫以慈而不導以正始而忍於小既而忍於大始而肆於小既而肆於大卒至縱惡而莫救傷恩而無益乃悔其始之失教又何及乎
  又曰三月之末擇日剪髮為鬌男角女羈否則男左女右是日也妻以子見於父貴人則為衣服由命士以下皆潄澣男女夙興沐浴衣服具視朔食夫入門升自阼階立於阼西鄉妻抱子出自房當楣立東面姆先相曰母某敢用時日祗見孺子夫對曰欽有帥執子之右手咳而名之妻對曰記有成遂左還授師子師辯告諸婦諸母名遂適寢夫入食如養禮
  又曰夫告宰名宰辯告諸男名書曰某年某月某日某生而藏之宰告閭史閭史書為二其一藏諸閭府其一獻諸州史州史獻諸州伯州伯命藏諸州府
  又曰父在孫見于祖祖亦名之禮如子見父無辭謹按此卿大夫見子名子之禮也子生三月之末擇吉日翦髮所留不翦者謂之鬌男留於頂之兩角女於頂上留横直各一道或男留於頂之左女留於頂之右是曰妻以子見父大夫以上則為衣服士以下則潄澣而服之凡家之男女皆夙興沐浴衣服具食如每朔日所用之食夫入側室之門升自東階西面而立妻抱子出房當楣東面而立姆助妻先言曰母某敢用是日敬以孺子見夫對曰當教之以敬使有所率乃以一手執子之右手以一手承子之頦而命之名妻對曰記所命之言使之有成對訖妻遂轉身西南向以子授師子師以子名徧告於分卑之諸婦分尊之諸母妻於是離側室而徃夫之寢室夫入與共食如初婚饋養之禮夫乃以子名告於家之宰宰以子名徧告同族之男遂用竹䇿書曰某年某月某日某生而藏於家之書府宰又告二十五家之閭史閭史書二策一藏閭府一獻二千五百家之州史州史獻之州伯州伯命藏於州府若子生而祖在則家統於尊祖命以名其禮以子見父但無命之之辭此又以明尊卑之分也夫三月之子亦甚幼矣而見之名之其禮之多如此是亦寓教之意耳
  又曰世子生則君沐浴朝服夫人亦如之皆立於阼階西鄉世婦抱子升自西階君名之乃降適子見於外寢撫其首咳而名之禮帥初無辭公庶子生三月之末其母沐浴朝服見於君擯者以其子見於君所有賜君名之衆子則使有司名之
  又曰冢子未食而見必執其右手適子庶子已食而見必循其首
  又曰凡名子不以日月不以國不以隠疾大夫士之子不敢與世子同名
  謹按此國君見子名子之禮也三月翦髮留鬌皆同而夫人所生之世子則見於正寢是日君與夫人皆沐浴朝服立於東階西向世婦抱子升自西階君名之有命辭禮畢降階而退夫人所生之次子則見於外寢君名之其禮如前而無命辭若庶子生三月其母沐浴朝服見君贊禮者以子見於君之外寢君有賜母之貴者其子則君名之母之賤者其子則君使有司名之皆無命辭凡世子君與夫人未禮食而見次子庶子君與夫人禮食畢而見或執其右手或撫其首雖皆親愛之意而亦有别焉至於國君之名子則不用日月及國名之難諱者不用隠疾之不祥者大夫士之名子則不敢與君世子同要而論之世子與次子異夫人之子與妾之子異貴妾之子與賤妾之子異其辨名分者甚嚴而命名之法又如是其慎葢不待他日齒讓於學而所以教之道已見其端矣
  又曰六年教之數與方名八年始教之讓九年教之數日十年出就外傅居宿於外學書計衣不帛𥜗袴禮帥初朝夕學幼儀請肄簡諒十有三年學樂誦詩舞勺成童舞象學射御二十而冠始學禮可以衣裘帛舞大夏惇行孝弟博學不教内而不出三十而有室始理男事博學無方孫友視志四十始仕方物出謀發慮道合則服從不可則去五十命為大夫服官政七十致仕謹按人之少時皆賴父母之力以成立即至壯而老必守父母之教以終身故禮著教子之道甚備為父者固當以是為訓而為母者亦必究心於此焉如數之一至十百方之南北東西皆日用之切而易暁者故六嵗以此教之至漸有知覺教之以男女之别長幼之序及朔望六甲之日至十嵗則有事於學矣故教之書字筭數朝夕學幼事長之儀請於長者以習乎簡易信實若衣則不以帛為𥜗袴恐體幼而衣太温傷隂氣也至十三嵗則學樂與詩及文舞之勺至十五嵗成童則學射與御及武舞之象至二十嵗則學文武俱備之大夏孝弟以敦其本廣博以充其學厚自勉於己而不敢為師蓄其徳於内而不敢輕出至三十嵗娶妻始理男子當為之職業於學無所不博不拘於方然又當遜順於友而觀其所志以自考至四十嵗始仕行其常事出其謀計發其思慮以為國家而行止一準於道至五十嵗則君命之為大夫而統一官之政至七十嵗則致其事於君而告老要而論之父母之所以教子與子之所以自勉者莫非崇禮讓惇孝弟忠君交友之道而終始於學凡為母者父在則佐父以教其子父沒則躬自教其子子雖少教之勿過於慈子既壯教之必合於道古之聖帝明王賢公卿大夫士多有得諸母儀者詩曰教誨爾子式榖似之可不慎歟
  帝王世紀曰禹娶塗山氏名曰攸女生啟
  謹按堯舜皆官天下而禹則家天下非聖人之私其子也惟禹之子啟賢能敬承繼禹之道𫝊載禹治水三過其門而不入塗山氏獨明教訓及啟長化其徳而從其教卒致令名嗣為天子持禹之功而不隕則啟之賢葢成於聖母者居多向使禹既為國忘家不能時誨其子塗山氏又姑息而不教何以綿有夏四百年之統哉
  詩大明之二章曰大任有身生此文王
  詩思齊之首章曰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
  謹按周文武二王道法治法雖皆父作子述然亦本母教焉太任之性誠一端莊維徳是行及其有身目不視惡色耳不聴淫聲口不出傲言生文王而明聖大任教之以一而識百君子謂太任為能胎教太姒之性貞靜慈恵備盡婦道能嗣太任之美徳生十男太姒教之自少及長未嘗見邪僻之事卒成武王周公之徳夫子未生而教己行子克肖而教彌謹宜乎聖王相繼國祚獨長矣
  詩元鳥章曰天命元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閟宫之首章曰赫赫姜嫄其徳不囘上帝是依無災無害彌月不遲是生后稷降之百福
  謹按古之大聖人多生於聖母而其生亦有異乎常人者如商之始祖契詩有元鳥降之文周之始祖后稷詩有履帝武之文考諸傳註言簡狄之性敦仁勵翼好人事之治上知天文樂於施恵及契長教之理順之序契率其教為司徒始封於殷姜嫄之性清静専一好稼穡及棄長教之種植為后稷始封於邰夫二妃各有至徳又皆能教其子商家六百年之祚周家八百年之厯葢已兆於此矣眷徳者天修徳者人豈徒始生之禎祥而已乎
  漢文帝母薄太后呉人文帝孝事太后甚謹太后疾日夜侍不交睫不解衣帶寢上湯藥必親絳侯周勃以變告下吏急門后聞大怒文帝朝以冒絮提帝曰絳侯綰皇帝璽將北軍不以此時反今居一小縣顧反耶何憒憒也帝免冠跽謝曰吏事方驗而出之絳侯得赦復爵邑
  唐憲宗郭皇后汾陽王子儀孫女也後為皇太后至武宗頗喜畋遊角武力嘗入侍請於太后曰敢問如何而可以為盛天子矣太后曰諌臣章疏當審覽度可用用之即拂意召宰相平之毋拒直言毋納詖言以忠良為腹心則盛天子矣帝再拜受教還宫索諫書讀往往諫遊獵自是遊畋遂稀
  宋太祖母昭憲杜太后定州安喜人太祖即位尊為皇太后拜太后於堂下衆皆賀太后愀然不樂左右進曰臣聞母以子貴今子為天子胡為不樂太后曰吾聞為君難天子置身兆庶之上若治得其道則此位可尊茍為失馭求為匹夫不可得是吾所以憂也太祖再拜曰謹受教
  謹按漢唐之書載母儀頗略宋史則賢哲彬彬矣今觀薄太后之教保全功臣郭太后之教容諫諍親忠良杜太后之教不以居尊為樂而以失馭為憂皆治道之要者漢文帝率誨而致盛理宋太祖受教而開大業唐武宗因太后之訓讀諫書而省遊獵母教之嘉賴不亦大乎
  遼景宗睿知皇后蕭氏諱綽北府宰相遜之女也聖宗嗣位尊為皇太后明達治道聞善必從故羣臣咸竭其忠習知軍政澶淵之役親御戎車指麾三軍賞罸明信將士用命聖宗稱遼盛主太后教訓為多
  金睿宗貞懿皇后李氏世宗母遼陽人父雛烏格仕遼官至桂州觀察使天輔間選入睿宗邸七年世宗生天㑹十三年睿宗歿世宗時年十三后教之有義方金顯宗孝懿皇后圖克坦氏廣平郡王貞之女也初為太子妃生章宗世宗臨視宴甚歡又賜御服佩刀等物謂顯宗曰祖宗積慶且皇后隠徳至厚而有今日社稷之洪福也又謂李石赫舍哩志寧曰朕諸子雖多皇后止有太子一人而已今幸得嫡孫觀其骨相不凡又生瑪達格山山勢衍氣清朕甚嘉之因以山名為章宗小字章宗即位尊為皇太后純淡清懿造次必於禮章宗時問安見事有未當者必加嚴誡
  元世祖昭睿順聖皇后名察伯鴻吉哩氏濟寧忠武王阿陳之女也生裕宗中統初立為皇后至元十三年平宋幼主朝於上都大宴衆皆歡甚唯后不樂帝曰我今平江南自此不用兵甲衆人皆喜爾獨不樂何耶后跪奏曰妾聞自古無千嵗之國毋使吾子孫及此則幸矣帝以宋府庫故物各聚置殿庭上召后視之后偏視即去帝遣宦者追問后欲何所取后曰宋人貯蓄以遺其子孫子孫不能守而歸於我我何忍取一物耶
  謹按遼之聖宗金之二宗並稱聖主然皆有母訓焉史稱蕭太后通達治道李后明敏剛正圖克坦后清懿好禮葢其識有過人者若元始祖皇后鑒宋之亡而諄諄為子孫慮豈非曠古卓識耶推其意不以混一為喜不以蓄貯為念則所以遺子孫者必皆積功累仁賤貨貴徳之事雖不言教而教之道莫深於此矣
  漢棠邑侯陳嬰之母始嬰為東陽令素稱長者後去官秦二世皇帝時東陽少年殺縣令相聚數千人欲立長帥未有所用乃請陳嬰嬰謝不能遂强立之縣中從者二萬人欲立嬰為王母曰我為子家婦聞先故不甚貴今日暴得大名不祥不如以兵有所屬事成猶得封侯敗則易以亡可無為人所指名也嬰從其言以兵屬項梁梁以為上柱國後項氏敗嬰歸漢以功封棠邑侯晉涼武昭王李元盛后尹氏天水冀人也幼好學清辨有志節為元盛繼室撫前妻子踰於己生元盛之創業也謀畧多所毗贊及元盛薨子士業嗣位尊為太后士業將攻沮渠䝉遜尹氏曰汝新造之國地狹人稀靜以守之猶懼其失云何輕舉窺覬非望䝉遜驍武善用兵汝非其敵吾觀其數年以來有兼并之志且天時人事似欲歸之今國雖小足以為政知足不辱道家明誡也且先王臨薨遺令殷勤令汝曹深慎兵戰俟時而動言猶在耳奈何忘之不如勉修徳政蓄力以觀之彼若滛暴人將歸汝汝徳業不建事之無日矣汝此行也非唯師敗國亦將亡士業不從果為䝉遜所滅尹氏至姑臧䝉遜見勞之對甚不遜或諫之曰母子命懸人手奈何倨傲且國敗子孫屠滅何獨無悲尹氏曰死生理之大一何為同凡人之事起兒女之悲吾一婦人不能遄死豈憚斧鉞之禍求為臣妾乎若殺我者吾之願矣䝉遜嘉之為子茂䖍聘其女為妻及魏氏以武威公主妻茂䖍尹氏及女遷居酒泉既而女卒撫之不哭曰汝死晩矣沮渠無諱時鎮酒泉每謂尹氏曰后諸孫在伊吾后能去否尹氏未測其言答曰子孫流漂託身異域老年餘命當死於此俄而潜奔伊吾無諱遣騎追及之尹氏謂使者曰沮渠許我歸北何故來追汝可斬吾首歸終不迴矣使者不敢逼而還年七十五卒於伊吾
  謹按羣雄紛爭之際豫審成敗雖智士猶或難之乃陳嬰之母知其子之不可為王李士業之母知其子之不能敵隣國何明哲也嬰從母訓卒享封侯之榮士業不從母訓竟取亡國之禍一成一敗可為鑒戒若士業之母不屈於强鄰堅意歸北其志節尤為卓特始而不敢殺終而不能追即强鄰亦為之屈矣使子孫能如其母何至覆滅流離乎
  魯臧孫母者魯大夫臧文仲之母也文仲將為魯使齊其母送之曰汝刻而無恩好盡人力窮人以為威魯國不容子矣而使子之齊凡奸將作必於變動害子者其於斯發事乎魯之寵臣多怨汝者又皆通於齊高子國子是必使齊圖魯而拘汝留之難乎其免也汝必施恩布恵而後出以求助焉於是文仲託於三家厚士大夫而後之齊齊果拘之而興兵欲襲魯文仲隂使人遺公書恐得其書乃謬其辭曰歛小器投諸台食獵犬組羊裘琴之合甚思之臧我羊羊有母食我以同魚冠纓不足帶有餘公及大夫相與議之莫能知之人有言臧孫母者世家子也君何不試召而問焉於是召而語之曰吾使爾子之齊今特書來云爾何也臧孫母泣下襟曰吾子拘有木治矣公曰何以知之對曰歛小器投諸台者言取郭外萌内之於城中也食獵犬組羊裘者言趣饗戰鬬之士而繕甲兵也琴之合甚思之者言思妻也臧我羊羊有母是善告妻善養母也食我以同魚同魚者其文錯錯者所以治鋸鋸者所以治木也是有木治保於獄矣冠纓不足帶有餘者頭亂不得梳饑不得食也故知吾子拘而有木治矣於是以臧孫母之言軍於境上齊方遣兵將以襲魯聞兵在境上乃還文仲而不伐魯
  晉范氏母者范獻子之妻也其三子逰於趙氏趙簡子乘馬園中園中多株問三子曰奈何長者曰明君不問不為亂君不問而為中者曰愛馬足則無愛民力愛民力則無愛馬足少者曰可以三徳使民設令伐株於山將有馬為也已而開囿示之株夫山逺而囿近是民一悦矣失險阻之山而伐平地之株民二悦矣既畢而賤賣民三悦矣簡子從之民果三悦少子伐其謀歸以告母母喟然嘆曰終滅范氏者必是子也夫伐功施勞鮮能布仁乘偽行詐莫能久長其後智伯滅范氏
  楚子發母者楚將子發之母也子發攻秦絶糧使人請於王因歸問其母母問使者曰士卒得無恙乎對曰士卒并分菽粒而食之又問將軍得無恙乎對曰將軍朝夕芻豢黍梁子發破秦而歸其母閉門而不納使人數之曰子不聞越王勾踐之伐呉客有獻醇酒一器王使人注江之上流使人卒飲其下流味不及加美而士卒戰自五也異日有獻一囊糗糒者王又以賜軍士分而食之甘不踰嗌而戰自十也今子為將士卒并分菽粒而食之子獨朝夕芻豢黍梁何也詩不云乎好樂無荒良士休休言不失和也夫使人入於死地而自康樂於其上雖有以得勝非其術也子非吾子也無入吾門子發於是謝其母然後納之
  楚孫母者令尹孫叔敖之母也叔敖為嬰兒時出逰見兩頭蛇殺而埋之歸見其母泣母問其故對曰吾聞見兩頭蛇死今者出逰見之其母曰蛇今安在對曰吾恐他人復見之殺而埋之矣其母曰汝不死矣夫有陰徳者陽報之徳勝不祥仁除百禍天處高而聴卑書不云乎皇天無親惟徳是輔爾然矣必興於楚及叔敖長為令尹
  謹按春秋列國葢多賢母焉臧孫氏之母則以好盡人力寡恩窮威咎其子范氏之母則以伐功施勞乘偽行詐咎其子子發之母則以士卒饑困主將康樂咎其子咎之所以教之也至孫氏之母稱隂徳陽報天高聴卑雖若寛其子之憂豈非教其子以徳哉考臧文仲子發范氏三子皆當時貴臣及世族孫叔敖則起寒士致高位是知處貴者不可以不恤民處賤者不可不修行親之立教固當嚴子之奉教尤當謹賤而修徳必貴且顯親揚名有不止於貴者貴而失徳必賤且辱親禍身有不止於賤者可不慎哉
  漢京兆尹雋不疑之母仁而善教不疑為京兆尹每行縣錄囚徒還其母輒問所平反活幾何人如多所平反母喜笑飲食言語異於他時或無所出母怒為之不食故不疑為吏嚴而不殘
  元魏清河太守房景伯母同郡崔元孫之女也景伯仕為太守每有疑獄常先請焉貝邱婦人列其子不孝吏欲案之景伯為之悲傷入白其母母曰吾聞聞名不如見面小人未見禮教何足責哉但呼其母來吾與之同居置汝左右令其見汝事吾或應自改景伯遂召其母崔氏處之於榻與之共食景伯為之温凊其子侍立堂下未及旬日悔過求還崔氏曰此雖顔慙未知心愧且可置之凡經二十餘日其子叩頭流血其母涕泣乞還然後聴之終以孝聞
  隋鄭善果母崔氏清河人也年十三適榮陽鄭誠生善果周末誠討尉遲逈力戰死於陣母年二十而寡父彦睦欲奪其志母抱善果曰婦人無再男子之義且鄭君雖死幸有此兒棄兒為不慈背死夫為無禮寧當割耳剪髮以明素心違禮滅慈非敢聞命善果以父死王事年數嵗拜使持節大將軍襲爵開封縣公開皇初進封武徳郡公年十四授沂州刺史轉景州刺史㝷為魯郡太守母性賢明有節操博涉書史通曉政事每善果出視事母輒於障後察之聞其剖斷合理歸則大悦即賜之坐相對談笑若行事不允或妄嗔怒母乃還室䝉袂而泣終日不食善果伏於牀前不敢起母方起謂之曰吾非怒汝乃愧汝家耳吾為汝家婦獲奉灑掃知汝先君忠勤之士也守官清恪未嘗問私以身狥國繼之以死吾亦望汝副其此心汝既年小而孤吾寡婦耳有慈無威使汝不知禮訓何可負荷忠臣之業乎汝自童子襲茅土今位至方岳豈汝身致之邪不思此事而妄加嗔怒心縁驕樂惰於公政内則墜爾家風或失亡官爵外則虧天下法以取罪戾吾死之日何面目見汝先人於地下乎善果厯任州郡内自出饌於衙中食之公廨所供皆不許受悉用修理公宇及分僚佐善果由此克己號為清吏煬帝遣御史大夫張衡勞之考為天下最徴授光祿卿
  謹按治民之道威之以刑不若御之以禮化之以徳雋母之於子錄囚有所平反則喜無所出則怒鄭母之於子視事剖斷合理則悦妄加嗔怒則泣房母之於子則召其所部不孝子使觀其子孝養以化之此豈晚世俗吏武徤嚴酷之治哉夫民性本善非皆昧良心而抗上今也濫刑以迫之非理以虐之而徳禮之教無聞焉雖欲改過其道無由然則為吏者豈可不佩三母之訓哉且夫愛民盛徳也順親髙行也民戴之親悦之二善備焉亦在乎勉之而已
  魯母師者魯九子之寡母也臘日休作者嵗祀禮事畢悉召諸子謂曰婦人之義非有大故不出夫家然吾父母家幼稚嵗時禮不理吾從汝謁往監之諸子皆頓首許諾又召諸婦曰婦人有三從之義而無専制之行少繫父母長繫於夫老繫於子今諸子許我歸視私家雖踰正理願與少子俱以備婦人出入之制諸婦其慎房户之守吾夕而反於是使少子樸歸辦家事天陰還失早至閭外而止夕而入魯大夫從臺上見而怪之使人間視其居處禮節甚修家事甚理使者還以狀對於是大夫名母而問之曰一日從北方來至閭而止良久夕乃入吾不知其故甚怪之是以問也母對曰妾不幸早失夫獨與九子居臘月禮畢事從諸子謁歸視私家與諸婦孺子期夕而反妾反太早故止閭外期盡而入大夫美之言於穆公賜母尊號曰母師使夫人諸姬皆師之
  晉杜有道妻嚴氏字憲京兆人也貞淑有識量年十三適杜氏十八而嫠居子植女韡並孤藐憲雖少誓不改節撫育子女教以禮度植遂顯名於時韡亦有淑徳傅𤣥求為繼室使許之時𤣥與何晏鄧颺不睦晏等每欲害之時人莫肯共婚及憲許𤣥内外以為憂懼或曰何鄧執權必為𤣥害亦猶排山壓卵以湯沃雪耳奈何與之為親憲曰爾知其一不知其他晏等驕侈必當自敗司馬太傅獸睡耳吾恐卵破雪銷行自有在遂與𤣥為婚晏等尋為晉宣帝所誅植後為南安太守植從兄預為秦州刺史被誣徴還憲與預書戒之曰諺云忍辱至三公卿今可謂辱矣能忍之公是卿坐預後果為儀同三司憲年六十六卒
  晉羊躭妻辛氏字憲英隴西人魏侍中毗之女也聰明有才鑒魏鍾㑹為鎮西將軍憲英謂躭從子祜曰鍾㑹何故西出祜曰將為滅蜀也憲英曰㑹在事縱恣非久處下之道吾畏其有他志也及㑹將行請其子琇為參軍憲英憂曰他日為吾國憂今日難至我家矣琇固請於文帝帝不聴憲英謂琇曰行矣戒之古之君子入則致孝於親出則致節於國在職思其所司在義思其所立不遺父母憂慮而已軍旅之間可以濟者其唯仁恕乎㑹至蜀果反琇竟以全歸初魏文帝得立為太子抱毗頸謂之曰辛君知我喜否毗以告憲英憲英嘆曰太子代君主宗廟社稷者也代君不可以不威主國不可以不懼宜懼而喜何以能久魏其不昌乎弟敞為大將軍曹爽參軍宣帝將誅爽因其從魏帝出而閉城門爽司馬魯芝率府軍斬關赴爽呼敞同去敞懼問憲英曰天子在外太傅閉城門人云將不利國家於事可得爾乎憲英曰事有不可知然以吾度之太傅殆不得不爾明皇帝臨崩把太子臂屬以後事此言猶在朝士之耳且曹爽與太傅俱受寄託之任而獨専權勢於王室不忠於人道不直此舉不過以誅爽耳敞曰然則敞無出乎憲英曰安可以不出職守人之大義也凡人在難猶或恤之為人執鞭而棄其事不祥也且為人任為人死親眤之職也汝從衆而已敞出宣帝果誅爽事定後敞嘆曰吾不謀於姊幾不獲於義泰始五年卒年七十九謹按賢母之教其子未有不出於大道者魯母師之教以信晉嚴氏之教以禮辛氏之教以孝義仁恕是皆聖賢所垂訓也且母師教子而及其婦嚴氏教子而及其女與從子辛氏教子而及其弟豈非大道既明則良訓彌廣乎若夫著太子代君主國之義辨屬吏死難從衆之職辛氏尤稱篤論而料何鄧之敗察司馬之情其卓見則一也雖賢人哲士何多讓焉
  齊田稷子之母田稷子相齊受下吏之貨金百鎰以遺其母母曰子為相三年矣祿未嘗多若此也安所得之對曰誠受之於下其母曰吾聞士修身潔行不為茍得竭情盡實不行詐偽非義之事不計於心非理之利不入於家言行若一情貎相副今君設官以待子厚祿以奉子夫為人臣而事其君猶為人子而事其父也盡力竭能忠信不欺務在効忠必死奉命亷潔公正今子反是夫為人臣不忠是為人子不孝也不義之財非吾有也不孝之子非吾子也田稷子慙而出反其金自歸罪於宣王請就誅焉宣王聞之大賞其母之義遂舍稷子之罪復其相位而以公金賜母
  晉陶侃母湛氏豫章新淦人也初侃父丹聘為妾生侃而陶氏貧賤湛氏每績紡資給之使交結勝已侃少為潯陽縣吏嘗監魚梁以一坩鮓遺母湛氏封鮓及書責侃曰爾為吏以官物遺我非唯不能益吾乃以増我憂矣鄱陽孝亷范逵寓宿於侃時大雪湛氏乃徹所卧薪薦自剉給其馬又宻截髪賣與隣人供肴饌逵聞之嘆息曰非此母不生此子侃竟以功名顯
  唐李畬母者失其氏有淵識畬為監察御史得廪米量之三斛而贏問於畬曰御史米不概也又問車庸有幾曰御史不償也母怒敕歸餘米償其庸因切責畬畬乃劾倉官自言狀諸御史聞之有慙色
  謹按君子之事其親也以道義養不以貨利養田稷子之母所却至百鎰之金陶母李母所絶至一坩之鮓數升之米葢亷以事君雖可欲至多而不顧潔以持己雖所爭至細而必嚴立教如此豈復有敗檢之子哉嗟夫不義之物以之養親且不可世之服官者乃有棄名節溺財賄如孟子所謂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而為之者是誠何心恐不可以對君并不可以對親矣抑又論之三母之誨髙風相等若陶母之截髪雖見清困之素然殘親之遺體以成子之令名非道之正者其子卒以功名顯而不以道徳顯殆亦教之未純乎
  周密康公之母姓魏氏周共王遊於涇上康公從有三女奔之其母曰必致之王夫獸三為羣人三為衆女三為粲王田不取羣公行下衆王御不參一族夫粲美之物歸汝而何徳以堪之王猶不堪况爾小醜乎康公不獻王滅密
  晉叔姬羊舌子之妻叔向之母也叔向欲娶於申公巫臣氏夏姬之女美而有色叔姬欲娶其族叔向曰吾母之族貴而無庶吾懲舅氏矣叔姬曰子靈之妻殺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國兩卿矣爾不懲此而反懲吾族何也且吾聞之有竒福者必有竒禍有甚美者必有甚惡今是鄭穆少妃姚子之子子貉之妹也子貉早死無後而天鍾美於是將必以是大有敗也昔有仍氏生女鬒黒而甚美光可鑑人名曰元妻樂正䕫娶之生伯封實有豕心忿戾母期貪婪無饜謂之封豕有窮后羿滅之䕫是用不祀且三代之亡恭太子之廢皆是物也汝何以為哉夫有美物足以移人茍非徳義則必有禍也叔向懼而不敢娶晉平公强使娶之生揚食我侍者謁之叔姬曰長姒産男叔姬往視之及堂聞其號也而還曰豺狼之聲也狼子野心今將滅羊舌氏者必是子也遂不肯見及長與祁勝為亂晉人殺食我羊舌氏由是遂滅
  魯敬姜子文伯卒敬姜戒諸妾曰吾聞之好内女死之今吾子夭死吾惡其以好内聞也二三婦之辱共先祀者諧母瘠色母揮涕母陷膺母憂容有降服母加服從禮而静是昭吾子仲尼聞之曰女知莫如婦男知莫如夫公父氏之婦知矣欲明其子之令徳
  謹按諸侯公卿大夫之好内者既求其美又樂其多以為姑縱吾欲奚遽召禍而不知覆國破家恒必由之觀密康公之母謂女三為粲王猶不堪况其下焉者敢多擁姝麗乎叔向之母論女禍尤詳夫以后䕫之賢與稷契臯陶伯益同佐聖主乃契殷殷祚稷開周厯臯陶之後𫝊為英六伯益之後封於秦而䕫竟絶祀禍福何啻天淵也使凡為母者皆如二母之訓其子為子者皆遵二母之格言豈後有耽色而致禍者哉至敬姜戒諸妾以明其子之令徳是則士大夫身沒之後猶不可䝉好内之名况生存之日可以縱欲彰聞耶輕則昭惡名重則受大禍有母儀之責者於好内之子毋姑息可也
  趙將馬服君趙奢之妻趙括之母也秦攻趙趙孝成王使括代亷頗為將將行括母上書於王曰括不可使將王曰何也曰始妾事其父父時為將身所奉飯者以十數所友者以百數大王及宗室所賜盡以與軍吏士大夫受命之曰不問家事今括一旦為將東向而朝軍吏吏無敢仰視者所賜金帛歸盡藏之乃日視便利田宅可買者王以為若其父乎父子不同執心各異願勿遣王曰母置之吾計也决矣括母曰王終遣之即有不稱妾得無隨坐乎王曰否也括既代亷頗三十餘日趙兵果敗括死軍覆王以括母為仁智
  漢河南太守嚴延年母東海人也生五男皆有吏材至二千石東海號曰萬石嚴嫗延年為河南太守傳屬縣囚論府下流血數里河南號曰屠伯其母嘗從東海來欲就延年臘到洛陽適見報囚母大驚使止都亭不肯入府延年出至都亭謁母母閉閣不見延年免冠頓首閤下母乃見之因責數延年曰幸備郡守専治千里不聞仁義教化全安愚民顧乘刑罰多殺人欲以致威豈為民父母之意哉延年服罪頓首謝因御歸府舍母畢正席已謂延年曰天道神明人不可獨殺我不自意老見壯子被刑戮也行矣去汝歸東海掃除墓地耳遂去歸郡見昆弟宗族復為言之後嵗餘為府丞所章訐延年罪名十事下御史案騐遂棄延年於市東海莫不稱母賢智漢御史大夫張湯之母湯以文法事漢武帝為御史大夫好勝陵人母數責怒湯不能悛改後果為丞相嚴青翟及三長史共致其罪遂自殺昆弟諸子欲厚葬之母曰湯為天子大臣被惡言而死亦何厚葬乎載以牛車有棺無槨武帝聞之曰非此母不生此子乃盡案誅三長史丞相嚴青翟自殺
  謹按大學引諺曰人莫知其子之惡父有義方之責者且不能知况母乎乃趙括之敗死嚴延年之被戮張湯之自殺其母皆蚤知之特無如誨之諄諄聴之藐藐也若趙母論將法嚴母論天道張母論大臣之體所見尤逺乃趙孝成王以趙母為仁智是悟括之不肖矣而漢武帝於張母則曰非此母不生此子豈猶以湯為賢乎其見反不及東海人之於嚴母矣或曰張母薄葬殆以激帝怒而報子仇也是亦人情然
  觀湯生時母數責怒殆非任術而修怨者













  御定内則衍義卷四
<子部,儒家類,御定內則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内則衍義卷五
  大學士傅以漸恭纂
  教之道
  勉學
  宋真宗章獻明肅劉皇后益州華陽人也李宸妃生仁宗后以為己子與楊淑妃撫視甚至仁宗即位尊為皇太后太后諭輔臣曰皇帝聽斷之暇宜詔名儒講習經史以輔其徳於是設幄崇政殿之西廡而日命近臣侍講讀謹按學莫盛於宋非獨儒臣軰出葢代有令主開之當仁宗時已尊經學古矣然詔名儒講經史之諭則發自劉太后良以人主之徳業尤重於即位之始始而崇儒嗜學則聲色遊觀諸事不足以奪其志而損其徳否則不謹於始必荒於終且理學之儒臣疎則功利之小人進治亂之幾係焉此太后之所以汲汲也史稱仁宗於太后慈孝無間葢實有以教之豈特
  撫視篤至而已哉
  鄒孟母者孟軻之母也其舍近墓孟子之少嬉遊為墓間之事踴躍築埋孟母曰此非吾所以居子也乃去舎市旁其嬉戯為賈人衒賣之事孟母又曰此非吾所以居子也復徙舎學宫之旁其嬉遊乃設俎豆揖讓進退孟母曰真可以居吾子矣遂居之孟子既學而歸孟母方績問曰學所至矣孟子曰自若也孟母以刀斷其織孟子懼而問其故孟母曰子之廢學若吾斷斯織也夫君子學以立名問則廣知是以居則安寧動則逺害今而廢之是不免於厮役而無以離於禍患也何以異於織績中道廢而不為者哉孟子懼旦夕勤學不息受業於子思之門人遂成天下名儒
  宋歐陽修母鄭氏廬陵人年二十九而寡親教其子家貧無紙以荻作筆畫地為書後修卒成大儒
  宋程顥程頥母向氏河南人明於經所親教其子嘗令學書署伯子顥曰殿撰叔子頥曰處士
  謹按聖賢之學至鄒孟子而道益明至宋歐陽子二程子而𫝊愈廣然皆有母訓焉以孟子之賢母未徙舍尚為陋習所染母未斷織猶以淺學自安則凡訓子者安可憚遷徙之勞縱姑息之愛哉歐陽氏之家甚貧其母不因困而弛教程氏之家麤足其母不耽安而失學葢皆有孟母之遺風焉夫教其子應文詞之科登貴顯之位皆未足以不朽獨三母之教子使之追蹤聖賢䆒心理學道明於天下功被於後世豈非千古教子之極則與
  宋蘇軾母程氏眉山人嘗夜讀漢史至范滂𫝊喟然而嘆軾時幼侍側謂母曰某若為滂夫人許之乎母曰汝能為滂吾獨不能為滂母哉軾後為名臣文章著於天下
  元虞集母楊氏國子祭酒文仲女也文仲世以春秋名家而族弟参知政事棟明於性理之學楊氏在室即盡通其説集與弟槃隨父汲於嶺外干戈中無書籍可携楊氏口授論語孟子左氏傳歐蘇文輒成誦比還長沙就外傅始得刻本則已盡讀諸經通其大義矣集後以文章為元名家
  謹按理學而下其次莫如文章然非有益於國家可傳於後代則不是貴宋之蘇軾元之虞集所著章疏之類多闗切政務通達治體其他文辭並有法度後學皆誦述之然史稱蘇母讀史虞母通經所得於慈幃之訓者豈淺鮮哉至蘇母勵其子以學先賢如范滂之䝉難而勿顧虞母當干戈擾攘不誨其子以茍且之學而必以聖經賢傳授之是皆卓然有丈夫之識若二子立朝終稱名臣亦可謂能顯親揚名者矣
  北魏房景伯母崔氏清河人崔元孫之女也性嚴明有髙節厯覽書傳多所聞知親授子景伯景光九經義學行修明並為當世名士
  宋蒲卣母任氏南宫人知書里中號任五經自教其子卣中元豐間進士累官大夫
  遼邢簡妻陳氏營州人父陘五代時累官司徒陳氏甫笄渉通經義凡覽詩賦輒能誦尤好吟咏時以女秀才目之年二十歸於簡孝舅姑閨門雍睦有六子陳氏親教以經後二子抱樸抱質皆以賢位宰相贈陳氏魯國夫人
  元周氏灤平石城人年十六適李伯通生一子名易金末伯通監豐潤縣元兵攻之城破不知所終周氏謂偕行者曰人茍愛其生萬一受辱不如死即自投於塹主者怒㧞佩刀三刃其體而去得不死遂携易而逃間闗至汴績絍以自給教易讀書有成
  謹按諸母所遇不同而訓子以成立則同夫名位之大小時勢之安危是有數焉士君子所可自恃者學耳房母蒲母邢母皆淹通經史出所素習以導其子周氏史不稱其知書然觀其臨難致命非明於理道者不能然則為母者欲淑其子固當先習於正學為子者欲光其母尤當自勉於大成也
  魯公父文伯出學而還其母季敬姜側目而盻之見其友上堂從後堦降而却行奉劍而正履若事父兄文伯自以為成人矣敬姜召而數之曰昔者武王罷朝而結絲練絶左右顧無可使結之者俯而自申之故能成王道桓公坐友三人諫臣五人日舉過者三十人故能成霸業周公一食而三吐哺一沐而三握髪所執贄而見於窮閭隘巷者七十餘人故能興周室彼二聖一賢者皆覇王之君也而下人如此其所與遊者皆過巳者也是以日益而不自知今以子年之少而位之卑所與遊者皆為服役子之不益明矣文伯謝罪於是乃擇嚴師賢友而事之所與遊者皆黄髪兒齒也文伯引袵攘捲而親饋之敬姜曰子成人矣
  北魏鉅鹿魏緝母房氏訓導其子有母儀法度緝所交遊有名勝者則身具酒饌有不及己者輒屏臥不飱須其悔謝乃食善誘嚴訓類皆如是
  謹按勉學之道著於傳記甚多然舉其要則曰毋友不如己者葢友之徳業出我上必日思企而及之學不期進而進矣友之徳業出我下則無以益我而易於自滿學不期退而自退矣敬姜之論得聖賢心法魏母亦有見於大道為人子者觀二母之深心思兩子之悔謝不如己者且不可交而況於損己者乎訓忠
  漢丞相安國侯王陵之母陵始為縣邑豪漢髙祖微時兄事陵及髙祖起沛陵亦聚黨數千以兵屬髙祖項羽與漢為敵國得陵母置軍中陵使至則東嚮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私送使者泣曰為老妾語陵善事漢王漢王長者無以老妾故懐二心乃伏劒而死以固勉陵項羽怒烹之陵志益感奮終與髙祖定天下位至丞相封侯專爵五世
  晉何無忌母劉氏将軍建之女也少有志節弟牢之為桓元所害劉氏每銜之常思報復及無忌與劉裕謀劉氏察其舉措有異喜而不言㑹無忌夜於屏風裏制檄文劉氏潜以器覆燭徐登梯於屏風上窺之既知泣而撫之曰汝能如此吾讎恥雪矣因問其同謀知事在裕彌喜乃説桓元必敗義師必成之理以勸勉之後果如其言
  唐董昌齡母楊氏世居蔡昌齡事吳少陽至元濟時為吳房令母常宻戒曰逆順成敗兒可圗之昌齡未决徙郾城令楊復曰逆賊欺天神所不福當速降無以我累兒為忠臣吾死不恨㑹王師逼郾城昌齡乃降憲宗喜即拜郾城令兼監察御史昌齡謝曰母之訓也臣何能帝嗟嘆元濟囚楊欲殺者屢矣及蔡平而母在陳許節度使李遜表之封北平郡太君
  謹按𫝊稱始於事親終於事君士君子忠朝廷定邦國此孝之大者然親之愛子莫不喜其安常而憂其遇變自非秉忠義之性具明達之識孰能為子决順逆辯興廢哉漢楚之際項羽屢勝東晉之亂桓元甚强至唐呉元濟世擁節鉞犯順㺯兵王師屢討之不下當時智勇之士或未决所從乃王母知漢髙之必興何母知劉裕之必濟視羽若元直如摧枯拉朽董母辯論順逆卒不出所料何其慮事之明而見義之决也要之三母皆有死志或死或不死或幾死而不死是則有天焉為人子者但知以全身逺害為孝而不知以盡忠殉節為孝觀乎三母可以警省矣
  齊王孫氏母者大夫王孫賈之母也賈事齊閔王國亂閔王死國人不討賊王孫母謂賈曰汝朝出而晩來則吾倚門而望汝汝暮出而不還則吾倚閭而望汝今汝事王王出走汝不知其處汝尚何歸乎賈乃入市中而令百姓曰淖齒亂齊國害王欲與我誅之者袒右市人從者四百人與之討淖齒殺之
  晉虞潭母孫氏吳郡富春人孫權族孫女也初適潭父忠恭順貞和甚有婦徳及忠亡遺孤藐爾孫氏雖少誓不改節躬自撫養劬勞備至性總敏識鍳過人潭始自幼童便訓以忠義故得聲望允洽為朝廷所稱永嘉未潭為南康太守值杜弢構逆率衆討之孫氏勉潭以必死之義傾其資産以餽戰士潭遂克㨗及蘇峻作亂潭時守呉興又假節征峻孫氏戒之曰吾聞忠臣出孝子之門汝當捨生取義勿以吾老為累也仍盡發其家僮今隨潭助戰貿其所服環珮以為軍資於時㑹稽内史王舒遣子允之為督䕶孫氏又謂潭曰王府君遣兒從征汝何為獨否潭即以子楚為督䕶與允之合勢其憂國之誠如此拜武昌侯太夫人加金章紫綬潭立養堂於家丞相王導以下皆就拜謁咸和末卒年九十五成帝遣使弔祭諡曰定夫人
  北魏任城國太妃孟氏鉅鹿人尚書任城王澄之母也澄為揚州刺史率衆出討賊賊帥姜慶真隂結逆黨襲䧟羅城長史韋纘倉卒無措孟乃勒兵登陴激厲文武喻之逆順於是咸有奮志賊不能克卒以全城朝廷勅有司樹碑旌美
  隋鍾士雄母蔣氏臨賀人也士雄仕陳為伏波将軍陳主以士雄嶺南酋帥慮其反覆留蒋氏於都下及晉王廣平江南以士雄在嶺表欲以恩義致之遣蒋氏歸臨賀既而同郡虞子茂鍾文華等作亂攻城遣召士雄士雄将應之蒋氏謂曰汝若背徳忘義我當自殺於汝前士雄遂止蔣氏復為書諭子茂等曉以禍福子茂不從尋為官軍所敗上聞蔣氏甚異之封安樂縣君
  宋李母蔣氏江隂僉判李易之母也建炎三年金兵至守臣胡紡謂易曰吾曹義當死公母宜少避易歸具白其母令避母曰我去則汝决不能守矣願與汝同死聞者義之
  謹按忠之道不一處變亂紛紜之際葢尤難焉王孫賈之報君仇虞潭之定賊亂皆其母成之任城太妃則代子以禦㓂鍾士雄母則决子以報徳李易母則勵子以固守慈訓之益大矣夫人具良心未有不欲盡忠於君者特禍患廹於外死生亂於中耳觀乎諸母則忠義之性處閨閫中者猶感奮不能已必欲其子之蹈大節成完人為人子者顧可計利害而昧順逆哉若夫有官守而盡其職有言責而盡其言皆忠之屬也教者與守教者帷視其分所當然而已
  譙國夫人洗氏屢建大功嶺南悉定隋文帝俾幕府署長史以下官屬給印章聴發部落六州兵馬若有機急便宜行事降𠡠書褒美賜物五千叚皇后以首餙及宴服一襲賜之夫人並盛於金篋并梁陳賜物各藏於一庫每嵗時大㑹皆陳於庭以示子孫曰汝等宜盡赤心向天子我事三代主唯用一好心今賜物具存此忠孝之報後諡為誠敬夫人
  謹按厯代之亂中土兵爭未息邊陲之傑徃徃割據自雄或討而不服或服而旋叛卒亦破滅無遺種當梁陳隋之時南北搆兵諸邉擾攘洗夫人以智畧起嶺表即抗衡上國稱霸一方誰得而禁之乃厯事三代執節惟謹中朝之寵錫頻至嶺表之生靈舉安其功徳一何盛也且粱亡歸陳陳亡歸隋行迹明正又非反覆事人趨利昧義者舉忠孝以教子孫即士君子佩聖賢之訓者不過如是
  禮之道
  敬祭祀
  内則曰觀子祭祀納酒漿籩豆菹醢禮相助奠又曰若富則具二牲獻其賢者於宗子夫婦皆齊而宗敬焉終事而後敢私祭飯黍稷稻粱白黍黄粱稰穛膳膷臐燒醢牛炙醢牛胾醢牛膾羊炙羊胾醢豕炙醢豕胾芥醬魚膾雉兎鶉鷃飲重醴稻醴清糟黍醴清糟粱醴清糟或以酏為醴黍酏漿水醷濫酒清白羞糗餌粉酏食蝸醢而苽食雉羮麥食脯羮雞羮析稌犬羮兎羮和糝不蓼濡豚包苦實蓼濡雞醢醬實蓼濡魚卵醬實蓼濡鼈醢醬實蓼腵脩蚳醢脯羮兎醢麋膚魚醢魚膾芥醬麋腥醢醬桃諸梅諸卵鹽
  又曰有虞氏皇而祭深衣而養老夏后氏收而祭燕衣而養老殷人冔而祭縞衣而養老周人冕而祭元衣而養老
  謹按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女子則以夫之祖為祖者也既以夫之祖為祖當婚姻之始必齊戒以告鬼神所以附逺厚别者甚摯即所以睦族敬宗者甚詳然此道則自在家巳習熟者乆之觀父母之祭祀祖先若酒若漿若籩若豆若菹若醢皆自廟外進而納之於神座助其供奠及其為婦祗事宗子宗婦不敢以富貴相加茍宗子貧而我富當其祭祀也宗子宗婦名為大宗庶子庶婦名為小宗具二牲而獻其善者於宗子次者私用以自祭且敬事大宗之祭齊戒而行之祭畢然後私祭乎祖禰恭順既存乎心即飯膳飲酒羞食有無之不加敬謹者飯有六種為黄黍為稷為稻為白粱為白黍為黄粱或熟而穫之或生而穫之膳有二十豆牛膷牛臐豕膮牛炙四物共為一行居最北從西為始牛醢牛胾牛胾而醢者及牛膾四物為第二行陳之從東為始羊炙羊胾羊醢豕炙四物為第三行陳之從西為始豕醢豕胾芥醤魚膾四物為第四行陳之從東為始以上十六豆是下大夫之禮加之以雉與兔鶉與鷃四物為第五行陳之從西為始則上大夫之禮矣飲之類有三曰稻醴曰黍醴曰粱醴清涕醇糟並而設之故曰重醴其名有六釀粥為醴一也黍釀之粥二也漿三也水四也梅漿五也諸所和之水凉者六也酒則有清者焉其事酒昔酒其色皆白焉羞則合蒸者為餌餅之者曰餈皆粉稻米黍米而為之焉食之数有二十六蝸為醢苽米為飯雉為羹麥為飯析脯與雞為羹細析稻米為飯犬與兔為羹俱三味相宜者此等之羹宜以五味調和米屑為糝不須加蓼以實其中也濡豚肉用苦菜包裹以殺其惡氣又實之以蓼縫而合之濡雞則用醢及醤濡魚則以魚子為醤而烹其魚濡鼈亦加醢及醤皆實之以蓼縫而合之以上十三皆和調濡漬之有法也自此以下則醢及醤各自為物請得而詳數之捶脯而施薑桂者蚍蜉子為醢其十四十五也上所云之脯羮兔為醢十六也麋之胖者魚為醢十七十八也魚之鱠者芥醤之十九二十也麋腥則兼醢與醤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也乾桃乾梅之類用卵鹽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也此二十六皆古人君燕食之禮而祭祀備之虞夏商周凡事皆由質而文冠雖異乎而祀祖考以致孝之心則同服雖異乎而尊髙年以長長之心則同飲食衣服掌之者婦人祀先敬長成夫之禮者亦婦人此敬祭祀之制所以不憚詳著於内則篇也
  詩召南采蘩章曰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于以采蘩于澗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還歸
  又召南采蘋章曰于以采蘋南澗之濱于以采藻于彼行潦于以盛之維筐及筥于以湘之維錡及釡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誰其尸之有齊季女
  謹按家道莫備於文王南國其被化之近者諸侯夫人能盡誠敬以奉祭祀其家人叙其事以美之於是乎有采蘩之詩大夫之妻能奉祭祀其家人亦叙其事以美之于是乎有采蘋之詩婦道無專故用蘩者事則公侯之事耳宫則公侯之宫耳雖沼沚澗中不憚躬親之勞備内官而主東房要以相夫子而廣孝思當其薦蘩之初祭事方殷此夙夜在公之時也但見夫人被之戴於首者僮僮而竦敬及其徹蘩之際祀禮告成此薄言還歸之時也但見夫人被之加於首者祁祁而舒徐祭有終始心無間斷文王之化所從來逺矣蘋可以羞神明而采之南澗之濱藻可以薦宗廟而采之行潦之水是臭味未成誠敬已寓於躬採繼而盛之則方筐圓筥異其器烹之則有足無足異其釡是宗室未将牖下未奠誠敬詳著於分别古大夫家立大宗之廟牖下其室之西南隅奥鬱之地神靈所棲主婦薦豆實以葅醢其凛凛乎齊肅也以為必老於祭祀者也而年則其少少而能敬不特見其嫺於禮愈見其美於質此誰為為之哉
  又大雅生民首章曰厥初生民時維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無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后稷
  謹按夫人一氣祖孫同體故祭祀之説以我之精誠接天之精誠天下萬事萬物皆由此出婦人之道敬祖宗所以衍孫子敬鬼神亦所以蕃本支也周之開國本於后稷后稷之生本於其母之誠敬可不推原於所自始哉姜嫄為髙辛氏之世妃當其祭天於郊配之以先禖禮用太牢天子親徃后妃率九嬪御乃禮天子所御帶以弓韣授以弓矢於髙禖之前葢以明男子之所有事也詩人美之曰我周之所以初生實惟有邰之女名曰姜嫄從髙辛氏享先禖之神袚無子而求有子上帝監其精誠使之見大人迹而履其拇既震動而有孕及月辰而肅居側室乃后稷所為生育也后稷既受於天則禋祀之地即後世興王之地卜世卜年神而明之又何疑上祀以天子之禮而尊之以配天乎此尤敬祭祀之大者
  月令曰后妃齊戒親東鄉躬桑禁婦女母觀省婦使以勸蠶事蠶事既登分繭稱絲効功以共郊廟之服毋有敢惰
  又曰命婦官染采黼黻文章必以法故無或差貸黒黄蒼赤莫不質良毋敢詐偽以給郊廟祭祀之服
  謹按天子以耕藉勸天下之農所以為食之本后妃以親蠶帥天下之織所以為衣之本然當其初行蠶禮則祭先蠶黄帝之元妃西陵氏蠶事方成兢兢乎郊廟之服不敢不共也郊廟祭祀之服不敢不給也季春之月可以養蠶后妃乃齊肅戒謹親向東方採桑而食之禁飭婦女罔修容儀敦誠樸素為天下先並省婦使以勸蠶事夫后妃之所以致謹此蠶事者何哉誠見夫蠶事之所闗者大也蠶事既登以獲絲之多寡定功勞之上下郊天祭祖之服皆賴此為共后妃督責衆婦是刻刻以天地祖宗為心也及其夏季可以染采后妃命婦官掌染采之事白與黒謂之黼黒與青謂之黻青與赤謂之文赤與白謂之章必遵舊典而無或差忒黒以象北方之水黄以象中央之土蒼以象東方之木赤以象南方之火必簡純潔而莫敢詐偽郊廟祭祀之服從此取足焉后妃之勤如此大夫士庶之家葢可不懋勉乎哉
  曽子問篇曰三月而廟見稱來婦也擇日而祭於禰成婦之義也
  禮器篇曰君在阼夫人在房大明生於東月生於西此隂陽之分夫婦之位也君西酌犧象夫人東酌罍尊禮交動乎上樂交應乎下和之至也
  又曰太廟之内敬矣君親牽牲大夫贊幣而從君親致祭夫人薦盎君親割牲夫人薦酒卿大夫從君命婦從夫人洞洞乎其敬也屬屬乎其忠也勿勿乎其欲其饗之也
  祭義曰古者天子諸侯必有公桑蠶室近川而為之築宫仞有三尺棘牆而外閉之及大昕之朝君皮弁素積卜三宫之夫人世婦之吉者使入蠶於蠶室奉種浴於川桑於公桑風戾以食之歳既單矣世婦卒蠶奉繭以示於君遂獻繭於夫人夫人曰此所以為君服與遂副褘而受之因少牢以禮之古之獻繭者其率用此與及良日夫人繅三盆手遂布於三宫夫人世婦之吉者使繅遂朱緑之元黄之以為黼黻文章服既成君服以祀先王先公敬之至也
  祭統曰夫祭也者必夫婦親之所以備外内之官也官備則具備水草之葅陸産之醢小物備矣三牲之俎八簋之實美物備矣昆蟲之異草木之實隂陽之物備矣凡天之所生地之所長茍可薦者莫不咸在示盡物也外則盡物内則盡志此祭之心也是故天子親耕於南郊以共齊盛王后蠶於北郊以共純服諸侯耕於東郊亦以共齊盛夫人蠶於北郊以共冕服天子諸侯非莫耕也王后夫人非莫蠶也身致其誠信誠信之謂盡盡之謂敬敬盡然後可以事神明此祭之道也
  又曰是故先期旬有一日官宰宿夫人夫人亦散齊七日致齊三日君致齊於外夫人致齊於内然後㑹於太廟君純冕立於阼夫人副禕立於東房君執圭瓚裸尸太宗執璋瓚亞裸及迎牲君執紖卿大夫從士執芻宗婦執盎從夫人薦涗水君執鸞刀羞嚌夫人薦豆此之謂夫婦親之
  又曰君卷冕立於阼夫人副褘立於東房夫人薦豆執校執醴授之執鐙尸酢夫人執柄夫人受尸執足夫婦相授受不相襲處酢必易爵明夫婦之别也
  謹按祭祀之道主敬而夫婦之道主和和而不敬其和必流於䙝敬而不和其敬必流於偽有能於嚴肅恪慎之際而恬焉為之盡物盡禮祖宗未有不來格者故三月廟見乃稱來婦不廟見則婦禮未備祭於父母之廟而必擇日者敬謹以明相代之義也廟之内有阼有房罍尊在阼犧尊在西廟堂之下縣鼓在西應鼔在東禮器樂器如此之分明也君在阼夫人在房豈非以日生於東月生於西以隂陽而辨夫婦之位歟乃君在阼而西酌犧象夫人在西而東酌罍尊縣鼔倡於西而應鼔和於東是禮樂交治之情夫婦有徃來之好和莫有甚於此者諸侯太廟之内君后各親其事又犂然絶不相渉也合内外貫始終純是一敬君親牽牲必先告神而後殺大夫贊幣而從用幣正所以告鬼神也其廟餞之禮則君割牲肝而夫人薦盎饋食之禮則君割牲體而夫人薦酒卿大夫從君命婦從夫人表裏無間其敬洞洞誠實無偽其忠屬屬勉勉不已其饗勿勿是夫人與君同其敬不同其事也至於養蠶之禮始於季春之朔君皮弁素積以重其事時既單而獻繭夫人禮服而受之既以少牢慰世婦之勤又繅三盆手朱緑元黄各成其色念君服之重先王先公無之弗敬我何敢弗敬此其道祭統篇嘗暢言之矣古國君之取夫人其辭曰請君之玉女與寡人共事宗廟社稷故祭必夫婦親之大夫命婦從之官備則凡物皆備有葅醢之小物有牲簋之美物又有昆蟲草木隂陽之物乃謂之盡物外盡物而内盡志祭祀之敬庶乎其全推而上之天子王后親耕親蠶與諸侯夫人之耕與蠶何異誠信無所不盡盡無所不敬敬盡然後可以事神明太廟之内執圭以裸尸執紖以迎牲鸞刀以修嚌皆夫親其事執盎以從夫涗齊以為酌羞豆以為薦皆婦親其事立阼立東房則位次有别執校執鐙執柄執足則授受有别酢必易爵則酬酢有别所以明夫婦之别也夫婦以情親而敬祭之心既摯則事事無所不敬敬乃能别别乃能和而夫婦之道乃可乆
  唐韓㑹妻鄭夫人者愈之兄嫂也滎陽人愈未齔失怙恃從兄官秦州兄坐謗遷韶州以卒去故鄉萬里㓜孤滿前不能歸鄭拮据誠至竟以喪返葬春秋霜露敬薦享韓氏祖考如夫存
  滎陽縣太君鄭氏比部郎元寛妻拾遺稹母也孝悌夙成習禮學歸元氏敬恭祀事雖隆沍服勤親饋無怠色元鄭皆大族合而姻表滋多中外吉㓙之禮有疑義取衷焉以無違於禮
  宋韓國夫人鄭歐陽修之母也居恒泣告修曰吾始歸汝父免於喪踰年矣嵗時祭祀必出涕言祭而豐不如養之薄也間御酒肉又必出涕言昔吾嘗不足而今稍有餘何及於養也始吾一二見之以為新免於喪適然耳既其後常然至終身未嘗不然以是知汝父之能養也
  謹按祭祀之禮既備於經書則凡婦人女子自當敬共恪守春懐風木秋感霜露而史不盡著為其相習而為常道也況婦人無主祭之文夫死從子則主祭在子矣今所録之三人則有異乎尋常者在焉各天逺宦旅櫬無依孤㓜伶仃艱難誰訴而拮据誠至祭拜無殊於夫存是韓氏祭祀之典以鄭夫人而傳也唐代禮法多所詳備世禄之家鮮克由之滎陽太君事事必凖於典章諸凡吉㓙嘉㑹固有折衷而敬祭一道尤為篤慎溽暑必親饋則無日不肅可知是諸大族祭祀之典以滎陽縣君而振也至於歐陽修之母其致敬於祭祀者不自著而教子則引其父以為則畫荻教字自力於衣食以教亷憫獄案以教慈敦儉薄以教居患難何所不悉而必以重祭祀為大是歐陽修之綿延宗祊以韓國夫人而全也
  金白氏蘇嗣之之母許州人宋尚書右丞轍五世孫婦也蘇氏軾轍及過俱葬郟城之小峨嵋山故世居許昌白氏年二十餘即寡居服除外家迎歸兄嫂竊議改醮白氏㣲聞之牽車徑歸曰我為蘇學士家婦又有子乃欲使我失身乎自是外家非有大故不徃也嘗於宅東北為祭室畫兩先生像圖黄州龍川故事壁間香火嚴潔躬自洒掃士大夫求瞻拜者徃徃過其家奠之天興元年許州被兵嗣之為汴京廂官白拜辭兩先生前曰兒子徃京師老婦死無恨矣敢以告即自縊於室側家人并屋焚之年七十餘
  謹按祭祀之道近則情篤而逺或否居恒則典循而變或否子則念嗣續而婦或否孰若白氏之賢當嫠居矢志之日上不忍墮學士之聲名香火嚴潔躬親洒掃至於兵亂自縊室側可不謂誠敬終身者哉





  御定内則衍義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内則衍義卷六
  大學士傅以漸恭纂
  禮之道
  肅家政
  内則曰為宫室辨内外男子居外女子居内深宫固門閽寺守之男不入女不出
  又曰男女非祭非喪不相授器其相授則女受以篚其無篚則皆坐奠之而後取之外内不共井不共湢浴不通寢席不通乞假男女不通衣裳内言不出外言不入
  謹按合兩姓之好是為夫婦而孟子稱夫婦有别則合之所以别之也雖閨房之中配耦之際無敢䙝狎推之各夫其夫各婦其婦而黷亂之醜絶雝肅之教行豈非深明于别之道乎考之内則大而至于宫室
  内外居必異守必嚴出入必不茍㣲而至于汲井授器必不相接湢浴必不相共寢席乞假衣裳必不相通其精嚴詳悉如此凡為一家之長者皆當留意焉然男子或外理庶務或有事四方闈闥細微之間多不及察是在職内政者正身以率之於一家之男女無㣲不致其辨庶乎長幼咸肅而逺近取則耳大學曰其為父子兄弟足法而後民法之也夫豈無内助與
  又曰由命士以上父子皆異宫
  又曰雖婢妾衣裳飲食必後長者妻不在妾御莫敢當夕謹按家之有政肇乎父子逮乎妻妾下至婢僕盖莫不有禮焉父之于子至親也然各有室家則必異宫而處以别嫌而明微妻專夕妾不專夕禮也妻而不在妾之進御者似可以專夕矣然莫敢越尊卑之序至于侍婢之屬似㣲賤無足論然就其儕軰之中有長幼焉衣服飲食必先長而後幼觀此三者則凡門内之政當整齊嚴肅可以類推矣抑又論之既稱命士以上而且妻妾侍婢之咸備此必家之貴者貴則驕驕則縱士大夫不免而況其内子乎故禮于貴者其制加嚴而貴為内子者之處家尤不可不一稟于禮也
  易家人利女貞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初九閑有家悔亡九三家人嗃嗃悔厲吉婦子嘻嘻終吝上九有孚威如終吉
  謹按𫝊稱男先乎女夫為妻綱乃易家人卦辭則曰利女貞彖辭則先稱女正位乎内豈非閫内之政其責尤重于女乎且不特以義方之父擬嚴肅之君而母亦有然是則家正而天下定所賴于隂教不淺矣克嚴之義閑之于蚤而悔乃亡即過于嚴整而其究則吉雖本于誠信而其道必威蓋聚相暱之人處至近之地䙝狎易而整刷難此易所以丁寧告戒也有母儀婦道之任者宜身體而力行之
  宋昭憲杜太后既笄歸于宣祖治家嚴毅有禮法光憲曺皇后檢制曺氏及左右臣僕分毫不以假借宫省肅然
  遼世宗后甄氏嚴明端重内治有法莫敢干以私金睿宗貞懿李皇后内治謹嚴臧獲皆守規矩衣服飲食器皿無不精潔
  世宗昭徳皇后烏凌噶氏治家有敘甚得婦道
  謹按帝王之家内政尤宜嚴肅貴若太子諸王公主妃嬪之屬賤若内臣宫婢之類人衆則賢否不齊事多則善惡不一皆藉主内教者待之以至公御之以至正則咸範于法而不納于邪觀宋遼金諸后或己正中宫或猶在藩服或未承大統然其治家之道載在史册未有不以整肅著者蓋家之義貴合而非辨則不合家之情貴和而非嚴則不和非徒尚慈祥之名而卒蹈姑息之弊則家亂而國亦隨之何可不慎哉
  魯季敬姜嘗如季康子之家康子在朝與之言不應從之及寢門不應而入康子辭于朝而入見曰肥也不得聞命母乃罪耶敬姜曰子不聞耶天子及諸侯合民事于内朝自卿大夫以下合官職于外朝合家事于内朝寢門之内婦人治其職焉上下同之夫外朝子將業君之官職焉内朝子將庀季氏之政焉皆非吾所敢言也康子嘗至敬姜闚門而與之言皆不踰閾
  孟子既娶將入私室其婦袒而在内孟子不悦遂去不入婦辭孟母而去曰妾聞夫婦之道私室不與焉今者妾竊惰在室而夫子見妾勃然不悦是客妾也婦人之義蓋不容宿請歸父母于是孟母召孟子而謂之曰夫禮將入門問孰存所以致敬也將上堂聲必揚所以戒人也將入户視必下恐見人過也今子不察于禮而責禮于人不亦逺乎孟子謝遂留其婦君子謂孟母知禮而明于姑母之道
  謹按治家之道莫要于辨内外内外辨而後無越閫之言燕私之失古之賢媛未有不深究乎此者季敬姜因康子與言而著内外朝之論蓋凡國君卿大夫治政事之地皆謂之朝非婦人應對之地是以往季氏則必入寢門而後與言及康子來則闚門與言而不踰門限是蓋有肅然不可踰之矩焉至于孟母之言似恕而實嚴夫果夫入門而問上堂而揚聲雖入户視下為婦者敢䙝惰乎禮曰毋不敬詩曰各敬爾身處閫内者能敬以自持家政之不肅者鮮矣
  晉王渾妻鍾氏字琰潁川人魏太傅繇曾孫也父徽黄門郎琰數嵗能屬文及長聰慧宏雅博覽記籍適渾禮儀法度為中表所則渾弟湛妻郝氏亦有徳行琰雖貴門與郝雅相親重郝不以賤下琰琰不以貴凌郝時人稱鍾夫人之禮郝夫人之法云
  謹按家政非一端而其要不外乎禮法禮以齊之則秩然其有可遵法以束之則確乎其無可越晉世風俗頽敝士大夫多為放達乃王氏二婦猶能以禮法治其家蓋亦幃房之傑出者矣至于較門閥矜奩貲婦女常態而鍾不凌郝不屈殆有君子之風焉
  北魏獻明皇后賀氏父野于東部大人后少以儀容選入東宫生太祖苻洛之内侮也后與太祖及故臣吏避難北徙俄而高車奄來抄掠后乘車與太祖避賊而南中路失轄后懼仰天而告曰國家裔胄豈止爾絶滅也惟神靈扶助遂馳輪正不傾行百餘里至七介山南得免後劉顯使人將害太祖帝姑為顯弟亢埿妻知之密以告后梁眷亦來告難后乃令太祖去之后夜飲顯使醉向晨故驚廐中羣馬顯使起視馬后泣而謂曰吾諸子始皆在此今盡亡失汝等誰殺之故顯不使急追太祖得至賀蘭部羣情未甚歸附后從弟外朝大人悦舉部隨從供奉盡禮顯怒將害后后夜奔亢埿匿神車中三日亢埿舉室請救乃得免㑹劉顯部亂始得亡歸後后弟染干忌太祖之得人心舉兵圍逼行宫后出謂染干曰汝等今安所置我而欲殺吾子也染干慚而去平文皇后王氏廣甯人也年十三因事入宫得幸于平文生昭成帝平文崩昭成在襁褓時國有内難將害昭成后匿之於袴中祝曰若天祚未終者汝無聲遂良久不啼得免於難昭成初欲定都於灅源川築城郭起宫室議不決后聞之曰國自上世遷徙為業今事難之後基業未固若城郭而居一旦冦來難卒遷動乃止烈帝之崩國祚殆危興復大業后之力也
  遼元祖簡獻皇后小字伊埒多元祖為朗徳所害后嫠居恐不免命四子往依鄰家耶律臺押乃獲安太祖生后以骨相異常懼有隂圖害者鞠之别帳重熈二十一年追尊簡獻皇后
  謹按國家之本繋於太子慈愛撫育母之常情然當患難之中而保全後嗣上衍孤危之緒下開逺大之業非深識定力未易言也北魏獻明皇后之全其子制劉顯以智服染干以正平文皇后及遼簡獻皇后或藏子衣中或鞠子别帳豈臨難倉皇無措者雖諸帝獲免亦有天幸然三后之功多矣北魏與遼開疆享國大約相類人知兩太祖創闢之烈豈知慈宫皆大過人乎
  禮之道
  定變
  易坤文言曰坤至柔而動也剛至靜而徳方
  謹按男法乾以治外女法坤以治内剛方之事似非宫闈所宜預者然觀坤之文言坤性至柔而氣之所發勃不可遏坤體至静而徳之所貫確不可改有國家者當冢嗣幼穉之時處中外危難之際無賢母保䕶主持則變故無由而定至人主行事有出乎仁則入乎暴逺乎興則近乎亡亦藉賢后之匡正焉是非深明乎坤之道者豈能處猝然而不驚計久逺而無失乎觀禮稱社稷人民後嗣皆歸之于禮禮失則不正雖羣策羣力莫能定其變者禮立則正雖宫闈之一人足以定之或身殉君上或力捍危城或摧破强敵可謂定變之烈烈者也故表而出之使椒房有所取法爾
  北齊武明皇后婁氏諱昭君少明悟强族多聘之並不肯許及見神武帝城上執役驚曰此真吾夫也神武既有澄清之志傾産以結英豪密謀秘策后恒叅預及拜渤海王妃閫闈之事悉決焉后高明寛厚雅遵儉約神武嘗將西討出師后夜孿生一男二女左右以危急請追告神武后弗聴曰王出統大兵何得以我故輕離軍幕死生命也來復何為神武聞之嗟嘆良乆沙苑敗後侯景屢言請精騎六萬必能取之神武悦以告后后曰若如其言豈有還理得宇文泰失景亦有何利乃止神武逼于蠕蠕欲娶其女后贊其為國家大計蠕蠕公主至后竟避正室以處之神武愧而拜謝曰彼將有覺願絶勿顧文襄帝嗣位進為太妃文宣帝將受魏禪后固執不許帝為中止天保初尊為皇太后
  五代唐太祖正室劉氏代北人也太祖封晉王劉氏封秦國夫人自太祖起兵代北劉氏嘗從征伐為人明敏多智畧頗習兵機常教其侍妾騎射以佐太祖太祖東追黄巢還軍過梁館於封禪寺梁王邀太祖入城置酒上源驛夜半以兵攻之太祖左右有先脱歸者以難告夫人夫人神色不動立斬告者隂召大將謀保軍以還遲明太祖還軍與夫人相向慟哭因欲舉兵擊梁夫人曰公本為國討賊今梁事未暴而遽反兵相攻天下聞之莫分曲直不若歛軍還鎮自訴于朝太祖從之其後太祖擊劉仁恭敗歸梁遣氏叔琮康懐英等連嵗攻晉圍太原晉兵屢敗太祖憂窘不知所為太將軍李存信等勸太祖亡入北邊收兵以圖再舉太祖然之入以語夫人夫人問誰為此謀者曰存信也夫人罵曰存信代北牧羊兒耳安足與計成敗邪且公嘗笑王行瑜棄邠州走卒為人擒今乃自為此乎公亡奔達靼幾不能自脱賴天下多故乃得南歸今屢敗之兵散亡無幾一失其守誰能從公北邊其可至乎太祖大悟乃止已而亡兵稍稍復集
  謹按北齊神武帝後唐太祖崛起為侯王其智筭才武皆不世出然亦有内助焉婁后識神武于微賤㕘預密畫其大者如䇿侯景安蠕蠕可稱偉畧劉妃諫攻梁之非計明北奔之必敗使唐室危而復安惜兩君皆偏霸之才所習者不過權謀攻取之事為后妃者亦僅能以權謀攻取佐之然功在二國何可冺乎
  陳高宗柳皇后諱敬言河東解梁人也年九嵗幹理家事有若成人侯景之亂后與弟盼往江陵依梁元帝及高宗赴江陵元帝以后配焉生後主高宗即位立為皇后后美姿容身長七尺二寸手垂過膝高宗崩始興王叔陵為亂加刃後主賴后與樂安君吴氏救而獲免後主即位尊為皇太后當是時新失淮南之地隋師臨江又國遭大喪後主病創不能聴政其誅叔陵供大行喪事邊境防守及百司衆務雖假以後主之命實皆決之于后後主創愈乃歸政焉
  遼興宗仁懿皇后蕭氏清寧九年秋敦睦宫使耶律良以崇元與其子納嚕古反狀密告太后乃言于帝帝疑之太后曰此社稷大事宜早為計帝始戒嚴及戰太后親督衛士破逆黨太康二年崩諡仁懿皇后
  謹按史載陳之叔陵遼之崇元亂起宗親㡬成大變向非柳后之力救蕭后之決戰其國豈有幸乎至大敵相逼而外鞏邊防内理庶務實扶危定傾之大者至後主覆邦而道宗保國是又在承母教者之賢不肖矣
  晉慕容垂妃段氏字元妃右光禄大夫儀之女也少而婉慧有志操常與妹季妃言俱不作凡人婦垂納元妃為繼室范陽王徳亦聘季妃焉垂既僭位拜為皇后立子寳為太子元妃謂垂曰太子資質雍容柔而不斷承平則為仁明之主處難則非濟世之雄陛下託之以大業妾未見克昌之美遼西高陽二王陛下兒之賢者宜擇一以樹之趙王麟奸詐負氣常有輕太子之心陛下一旦不諱必有難作此陛下家事宜深圖之垂不納寳及麟聞之深以為恨其後元妃又言之垂曰汝欲使我為晉獻公乎元妃泣而退告季妃曰太子不令君下所知而主上比吾為驪戎之女何其苦哉主上百年之後太子必亡社稷范陽王有非常器度若燕祚未終其在王乎垂卒寳嗣位遣麟逼元妃曰后常謂主上不能嗣守大統今竟何如宜早自裁以全段氏元妃怒曰汝兄弟尚逼殺母安能保守社稷吾豈惜死念國滅不久耳遂自殺其後麟果作亂寳亦被殺徳復稱尊號終如元妃之言
  文明王皇后諱元姫東海郯人也父肅魏中領軍蘭陵侯后年九嵗遇母疾扶持不捨左右衣不解帶者久之每先意𠉀指動中所適由是父母令攝家事毎盡其理祖朗甚愛異之曰興吾家者必此女也惜不為男耳既笄歸于文帝生武帝及四王時鍾㑹以才能見任后每言于帝曰㑹見利忘義好為事端寵過必亂不可大任㑹後果反武帝受禪尊為皇太后
  謹按立嗣遣將皆國事之大者慕容垂一時雄傑振既滅之緒燕國復建誤立子寳國遂紛紜晉之滅蜀旋取旋亂雖終入版圖所傷不小向使其主納元妃之諫信王后之言則燕祚必長蜀疆立靖豈有莫追之悔乎夫二君才畧咸有足稱然明識蚤見乃不逮宮闈之哲則知定變之道亦於立嗣遣將慎之而已矣
  宋仁宗慈聖光獻曹皇后真定人樞密使相武恵王彬之孫女也慶厯八年閏正月帝将以望夕再張燈后諌止後三日衛卒數人作亂夜越屋叩寝殿后方侍帝聞亂遽起帝欲出后閉閤擁持急呼都知王守忠引兵入賊傷宫嬪殿下聲徹帝所宦者以乳嫗敺小女子紿奏后叱之曰賊在近殺人敢妄言耶后度賊必縱火隂遣人挈水踵其後果舉炬焚簾水隨滅之是夕所遣宦侍后皆親剪其髪諭之曰明日行賞用是為驗故爭盡死力賊即擒滅閤内妾與卒亂當誅祈哀幸姫姫言之帝貸其死后具衣冠見請論如法曰不如是無以肅清禁掖帝命坐后不可立請移數刻卒誅之英宗方四嵗育禁中后拊鞠周盡迨入為嗣子贊策居多帝夜暴疾崩后悉斂諸門鑰寘于前召皇子入及明宰臣韓琦等至奉英宗即位尊后為皇太后帝感疾請權同處分軍國事御内東門小殿聴政大臣日奏事有疑未決者則曰公軰更議之未嘗出己意頗涉經史多援以決事中外章奏日數十一一能記綱要明年夏帝疾愈即命撤簾還政
  謹按曺后深謀逺識誠不可及如戒新法則謀出王安石于外戒燕薊之開釁妄圖則引太祖太宗之成法以為言感動可謂切至若夫定寢殿之變則明斷果決如丈夫而英宗感疾垂簾聴政又未嘗任己意豈非明于理而合于道與胡為乎神宗信曺后反不如信王安石也
  宋英宗宣仁聖烈高王后元豐八年帝不豫浸劇宰執王珪等入問疾乞立延安郡王為皇太子太后權同聴政帝領之珪等見太后簾下后泣撫王曰兒孝順自官家服藥未嘗去左右書佛經以祈福喜學書已誦論語七卷絶不好弄乃令王出(⿱𥫗亷)-- 簾外見珪等珪等再拜謝且賀是日降制立為皇太子初岐嘉二王日問起居至是令勿輒入又隂敕中人梁惟簡製十嵗兒一黄袍懷以來蓋密為踐阼倉卒備也哲宗嗣位尊為太皇太后驛召司馬光吕公著未至迎問令日設施所宜先未及條上已散遣修京城役夫減皇城覘卒止禁庭工技廢導洛司出近侍尤無狀者戒中外無苛斂寛民間保户馬事由中㫖王珪等弗預知又起文彦博于既老遣使勞諸途諭以復祖宗法度為先務且令亟疏可用者光公著至並命為相使同心輔政一時知名士彚進于廷凡熈寧以來政事弗便者次第罷之契丹主戒其臣下復勿生事于疆塲曰南朝盡行仁宗之政矣蔡確坐車蓋亭詩謫嶺表后謂大臣曰元豐之末吾以今皇帝所書佛經出示人是時惟王珪曾奏賀遂定儲極且以子繼父有何間言而確自謂有定策大功妄扇事端規為異時眩惑地吾不忍明言姑托訕上為名逐之耳此宗社大計姦邪怨謗所不暇恤也廷試舉人有司請循天聖故事帝后皆御殿后止之又請受册寶于文徳殿后曰母后當陽非國家美事況天子正衙豈所當御就崇政殿足矣宋用臣等既被斥祈神宗乳媪入言之冀得復用后見其來曰汝來何為得非為用臣等遊説乎且汝尚欲如曩日求内降干撓國政耶若復爾吾即斬汝媪大懼不敢出一言自是内降遂絶力行故事抑絶外家私恩文思院奉上之物無問巨細終身不取其一人以為女中堯舜云
  謹按宋高后行事載在史册者皆盡美盡善即古聖賢之主何以加焉宋自真仁以來立國固而施澤久迨乎英哲之際賢奸迭進否泰反覆乃又厯三傳而後覆敗則皆元祐數年之仁政有以延其祚也后自言母后當陽非國家美事然當時主少國疑羣奸紛紛思逞非后孰能定之嘗考厯代獨北宋不遘女主之禍而屢受賢后之福如高后竟嫓美仁宗矣豈非家法逺過漢唐故宫闈淑善軰起耶
  宋神宗欽聖憲肅向皇后河内人宰相敏中曾孫女也治平三年歸于潁邸封安國夫人神宗即位立為皇后帝不豫后贊宣仁后定建儲之議哲宗立尊為皇太后帝倉卒晏駕獨決策迎端王章惇異議不能沮徽宗立請權同處分軍國事后以長君辭謝不拜移時乃聴凡紹聖元符以還惇所斥逐賢大夫士收用之
  哲宗昭慈聖獻孟皇后靖康末金人圍汴欽宗與近臣議尊后為元祐太后詔未下而京城陷后聞康王在濟遣尚書左右丞馮澥李回及兄子孟忠厚持書奉迎命副都指揮使郭仲荀將所部扈衛又命御營前軍統制張俊逆於道尋降手書播告天下王至南京后遣宗室士㒟及内侍邵成章奉圭寳乘輿服御迎王即皇帝位改元后以是日撤簾
  謹按宋至哲宗之末國事日非迨乎徽欽遂至覆滅蓋其君皆中才以下而又為羣小所蔽也乃向后決策迎立長君孟后播詔再興江左宗社安危興亡係乎宫閫殆不幸中之幸矣若哲宗無知人之明徽宗多縱欲之失是則近慚賢母豈特逺愧明君乎至南渡以後諸帝固不逮祖宗宫中稍有賢淑亦無曺高向孟之比國安利不日蹙哉
  漢孝元帝馮昭儀平帝祖母也元帝即位二年選入後宫後五年就館生男拜為媫妤時父奉世為右將軍光禄勲奉世長男野王為左馮翊父子並居朝廷議者以為器能當其位非用女寵故也建昭中上幸虎圏鬭獸後宫皆坐熊逸出圏攀檻欲上殿左右貴人傅昭儀等皆驚走馮媫妤直前當熊而立左右格殺熊上問人情驚懼何故前當熊媫妤對曰猛獸得人而止妾恐熊至御座故以身當之元帝嗟嘆以此倍敬重焉
  謹按易稱君子致命遂志言命有所不惜而志期於必遂也茍無忠烈之志則生之可愛死之可畏安有不却顧而變節者哉漢馮昭儀當熊之事方猛獸突至羣心駭懼昭儀即隨衆走避元帝豈獨貴之乃直前蔽帝甘以身當蓋定于内自不為外外變所奪耳考昭儀父兄皆自以器能致高位不藉女寵則其根源固有過人者若无帝能敬昭儀之忠而不能戒鬬獸之失豈所以重萬乘訓後嗣乎
  隋南陽公主煬帝長女也美風儀有志節十四嫁許國公字文述子士及以謹厚聞述病且卒主親調飲食手自奉上世以此稱之及宇文化及弑逆公主隨至聊城而化及為竇建徳所敗士及自濟把歸唐時隋代衣冠引見建徳莫不惶懼失常唯主神色自若建徳與語主自陳國破家亡不能報忽雷恥涙下盈襟情理切至違徳及觀聴者莫不為之動容隕涕咸敬異焉及建徳誅化及時主有一子名禪師年十嵗建徳遣武賁即將于士證謂主曰宇文化及躬行弑逆今將族滅其宗公主之子法當從坐若不能割愛亦聴留之主泣曰武賁既是隋室貴臣此事何須見問建徳竟殺之公主㝷請建徳剃髪為尼及建徳敗將歸西京復與士及遇于東都主不與相見士及就之請復為夫妻主拒曰我與君讎家今恨不能手刃君者以謀逆之事君不預知耳固與告絶士及固請主怒曰必就死可相見也士及知不可屈乃拜辭而去
  唐平陽昭公主太穆皇后所生下嫁柴紹初高祖兵興主居長安紹曰尊公以兵清京師我欲往恐不能偕奈何主曰公行矣我自為計紹詭道走并州主奔鄠發家貲招南山亡命得數百人以應高祖巨賊何潘仁壁司竹園殺行人稱總管主遣家奴馬三寳諭降之共攻鄠别部賊李仲文向善志邱師利等各持所領㑹戲下因畧地盩厔武功始平下之乃申法誓衆禁剽奪逺近咸附勒兵七萬威振闗中帝渡河紹以数百騎並南山來迎主引精兵萬人與秦王㑹渭北紹及主對置幕府分定京師號娘子軍高祖即位以功給賚甚厚武徳六年薨葬加前後部羽葆鼓吹大路麾幢虎賁甲卒班劒太常議婦人葬古無鼓吹帝不從曰鼓吹軍樂也往昔主身執金鼓㕘佐命于古有邪宜用之
  常樂公主下嫁趙瓌生女為周王妃武后殺之逐瓌括州刺史徙夀州越王貞將舉兵遺瓌書假道瓌將應之主進使者曰為我謝王諸王皆丈夫不應淹久至是我聞楊氏簒周尉遲迥乃周出猶能連突厥使天下響震況諸王國之懿親宗社所託不捨生取義尚何須邪人臣同國患為忠不同為逆王等勉之王敗周興劾瓌與主連謀皆被殺
  謹按公主生於深宫之中長于保姆之手習成驕貴修女徳而盡婦職亦已難矣況効忠執節之事乎乃唐平陽公主起兵畧地戡定闗中佐命偉烈初不藉厥配也隋南陽公主蹇適匪人國亡之後捐其子以飭法絶其夫以明義唐常樂公主憤武氏之亂邦贊諸王之聲討稱同國患為忠不同為逆此皆有見于綱常而忠果之性足以決之者嗟夫當開創興隆之日則奮志成功值危亡擾亂之時則捨生取義特有幸不不幸耳凡居儲宫處藩服者際國家之變尚其勉之母出女子下也
  晉襄陽太守朱序母韓氏以秦苻丕寇襄陽克外郭序固守中城韓氏自登城履行西北隅以為不固帥百餘婢及城中女丁築斜城於其内及秦兵至北隅果潰移守新城襄陽號為夫人城圍之經年不克
  隋伊川寡婦胡氏甚有志節江南之亂諷諭宗黨守節不從叛逆封為密陵縣君
  唐鄒保英妻奚氏萬嵗通天初契丹入寇下州奚氏率家僮女乘城不下詔封誠節夫人高氏飛狐令古𤣥應妻也黙啜攻飛狐高固守敵引去封狥忠縣君
  衛州女子侯氏滑州女子唐氏青州女子王氏憤史思明之叛相與歃血討賊滑濮節度使許叔冀表其忠皆補果毅
  金阿林妻實哩質者金源郡王尼楚赫之妹天輔六年黄龍府叛卒攻鈔旁近部族是時阿林從軍實哩質糾集附近居民得男女五百人樹營栅為保守計賊千餘來攻實哩質以氊為甲以裳為旗男夫授甲婦女鼓譟實哩質仗劒督戰凡三日賊去皇統二年論功封金源郡夫人大定間以其孫藥師為穆琨
  阿嚕章宗室承克之女夫亡寡居有衆千餘興定元年承克為上京元帥上京行省太平執承克應清鮮鄂諾阿嚕章治廢壘修器械積芻粮以自守鄂諾使人招之不從乃射承克書入城阿嚕章得而碎之曰此詐也鄂諾兵急攻之阿嚕章衣男子服與其子富岱督衆力戰殺數百人生擒十餘人鄂諾兵乃解去後復遣將擊鄂諾兵獲其將一人詔封郡公夫人子富岱論功遷賞謹按女治内事寢門之外非其職業況封疆戰伐之事乎然天賦忠正之性何分男女茍從君國起見則奮志孤城之内決機兩陣之間固有男子讓其武者韓氏夫人之城料之既明築之復固奚氏高氏堅守不下强敵為之引却胡氏實哩質阿嚕章或守節不從叛逆或率衆大破寇兵至侯氏唐氏王氏則奮起討賊竟授武秩此數女子豈非閨房之傑哉當時諸主或錫以封號或官其子孫蓋亦知勸忠之道矣
  魯孝義保者魯孝公稱之保母臧氏之寡也初孝公父武公與其長子括中子戯朝周宣王宣王立戯為魯世子武公薨戯立是為懿公孝公號公子稱最少義保與其子俱入宫養公子稱括之子伯御與魯人作亂攻殺懿公而自立求公子稱于宫將殺之義保乃衣其子以稱之衣臥於稱之處伯御殺之義保遂抱稱以出遇稱舅魯大夫於外舅問稱死乎義保曰不死在此舅曰何以得免義保曰以吾子代之義保遂以逃十一年魯大夫皆知稱之在保于是請周天子殺伯御立稱是為孝公
  魏節乳母者魏公子之乳母也秦攻魏破之殺魏主瑕誅諸公子而一公子不得令魏國曰得公子者賜金千鎰匿之者罪至夷族節乳母與公子俱逃魏之故臣見乳母而識之曰乳母無恙乎乳母曰嗟乎吾奈公子何故臣曰今公子安在吾聞秦令有能得公子者賜金千鎰匿之者罪至夷族乳母儻言之則可以得千金知而不言則昆弟無類矣乳母曰吁我不知公子之處故臣曰我聞公子與乳母俱逃母曰吾雖知之亦終不可言故臣曰今魏國破亡族已滅子匿之尚誰為乎母吁而言曰夫見利而反上者逆也畏死而棄義者亂也今恃逆亂而以求利吾不為也且夫凡為人養子者務生之非為殺之也豈可利賞畏誅廢正義而行逆節哉妾不能生而令公子擒也遂抱公子逃于深澤之中故臣以告秦軍秦軍追見爭射之乳母以身為公子蔽矢著者數十與公子俱死秦王聞之貴其守忠死義乃以卿禮葬之祠以大牢寵其兄為大夫賜金百鎰
  謹按臣子之效義于君分也至于乳保之屬善于撫育即稱盡心乃魯孝義保以計免世子于難子死而君立魏節乳母抱公子而逃為故臣所告身死臣子亦死豈非堅金石之心秉冰霜之烈者乎至魏之故臣真犬豕不食其餘矣厯代人主嘗以六尺之孤託其重臣貴戚墓土未乾或賣之于人或攘之于已視乳保豈不愧乎人主為後嗣計者慎所託可也







  御定内則衍義卷六
<子部,儒家類,御定內則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内則衍義卷七
  大學士傅以漸恭纂
  禮之道
  守貞一
  易屯六二爻辭曰女子貞不字十年乃字
  恒六五象曰婦人貞吉從一而終也
  序封傳曰夫婦之道不可以不乆也故受之以恒謹按天地既立惟人欲最險故屯卦下震上坎動乎險中乃大亨而猶必利貞六二柔順中正與九五剛柔相配而相隔之位逺當屯難之際茫無合期初九則最近且建侯而得百姓之心肫懇以求婚媾其情最難却而執定不嫁遲之又乆妄求者去正應者合卒歸九五豈非天下至貞者哉恒卦震為長男巽為長女百年婚姻確乎不改序卦傳曰恒居咸後蓋咸以少男少女相配一日如是終身如是故受之以恒
  也易經稽實待虚存體應用原不定指夫婦而夫婦之理則當以此為正故引為守貞法
  詩周南曰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于歸言秣其駒漢之廣矣可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召南曰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獄雖速我獄室家不足誰謂䑕無牙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訟雖速我訟亦不女從
  謹按文王之化自近而逺先及于江漢之間而有以變其淫亂之俗故出游之女端莊静一非復前日之可求也喬木翹楚高而且潔漢廣江永凛不可犯秣馬秣駒悦之至不可泳不可方敬之深即南國之人遵召伯之教服文王之化女子能以禮自守而不為强暴所汙作行露之詩以絶人雖速之以獄速之以訟而究之不可移我心也女子之貞如此則上之所以感之者可知矣
  鄘栢舟曰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諒人只汎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諒人只謹按𨚍鄘兩風俱以柏舟為首見閨門為萬化之原此詩則衛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共姜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共姜作詩以自誓也柏舟與河有定在猶夫共伯有定配也有定配則豈可以死生二其心是心也恩之淺者或不能諒母之於我覆育之恩如天罔極何不諒我心而欲奪之乎蓋雖不見諒於母而天地鬼神鑒之共姜其賢矣哉
  禮郊特牲曰天地合而後萬物興焉夫昏禮萬世之始也取於異姓所以附逺厚别也幣必誠辭無不腆告之以直信信事人也信婦徳也一與之齊終身不改故夫死不嫁
  又曰出乎大門而先男帥女女從男夫婦之義由此始也婦人從人者也㓜從父兄嫁從夫夫死從子
  謹按夫婦之道等諸天地合兩姓為一體乃能上承宗祏下衍雲仍所關既大故同姓雖百世而婚姻不通娶異姓嚴之也附逺嫌之義而大明其有别之體六禮備而後成親金石之盟天日之矢以信人事則驕奢放惰之心杜以信為徳則恭勤慈愛之法詳三從既昭五倫乃定周之前貞婦烈女無傳人夫人而皆能為貞婦烈女也後世患難相尋險偽日勝而不以時勢變其操寧苦毋甘可不謂不朽盛事歟
  周陶嬰魯門女少寡魯人將求焉嬰乃作黄鵠歌以自明終身不改其歌曰悲夫黄鵠之蚤寡兮七年不雙宛頸獨宿兮不與衆同夜半悲鳴兮想其故雄天命早寡兮獨宿何傷寡婦念此兮泣下數行嗚呼哀哉兮死者不可忘飛鳥尚然兮况于貞良雖有賢雄兮終不同行蔡人妻宋人之女既嫁於蔡而夫有惡疾其母將改嫁之女曰夫之不幸即妾之不幸也奈何去之適人之道一與之醮終身不改夫芣苡之草雖甚臭惡猶始於捋采之終於懷擷之浸以益親况於夫婦之道乎彼無大故又不遣妾何以得去終不聽
  秦羅敷邯鄲女子為千乘王仁妻仁後為趙王家令羅敷出采桑陌上趙王登臺見而悦之置酒欲奪之羅敷善彈筝作陌上桑詞以自明不從
  楚貞姫楚白公勝之妻白公死其妻紡績不嫁吴王以重幣聘焉白妻辭之曰忠臣不借人以力貞女不嫁人以色豈獨事生若此於死者亦然妾不能從夫死今可更嫁乎卒拒不行
  南齊蔣雋妻黄氏宜興人夫早世矢志不踐二庭家人逼之欲自殺乃已建元二年表其閭
  梁王氏灞陵王整之妹冐母姓姚氏名姚玉京年十六歸衛敬瑜敬瑜溺水死玉京守志養舅姑嘗有雙燕巢梁間雄為鷙鳥所傷其雌悲鳴至秋集玉京臂如告别玉京以紅縷繫足曰新春復來為吾侣也明年果至如是者五六年玉京疾卒燕復來家人語曰玉京死矣墳在南郭燕遂至墳所亦死雍州刺史晉昌侯操題曰旌義衛氏之門
  北魏董景起妻張氏陳留人皇興間景起早亡張氏時年十六痛夫少䘮且無子息遂哀傷過禮終其身不食葷血獨守貞操鄉曲高之終見標異
  張洪初妻劉氏滎陽京縣人年十七夫亡遺腹生一子三嵗又殁其舅姑年高朝夕奉養兄矜其少寡欲奪嫁之劉自誓不許以終其身
  刁思遵妻魯氏滎陽人始笄為思遵所聘未逾月而思遵亡其家憫其少寡許嫁已定魯聞之以死自誓父母不達其志遂赴郡訴稱刁氏恡護寡女不使歸寧魯乃與老姑徒歩詣司徒府自陳狀普㤗初有司聞奏詔本司依式標榜
  唐崔繪妻盧氏鸞臺侍郎獻之女繪喪盧年少家欲嫁之稱疾不許女兄適工部侍郎李思冲早亡思冲欲求為繼室歸幣三百轝盧不可曰吾豈再辱於人寧没身為婢耳是夕出自竇糞穢衊面還崔舍㫁髪自誓武后詔為浮屠尼以終
  樊㑹仁母敬氏河東人字象子笄而生㑹仁夫死事舅姑孝順舅姑以其少欲嫁之濳約婚於里人至期陽為母病使歸視敬至知見紿乃佯為不知者私謂會仁曰舅將奪吾志汝云何㑹仁泣敬曰兒母啼乃伺隙遁去追及半道以死自誓乃罷㑹仁未冠卒敬母亦死塟畢謂所親曰母死子亡何生為不食數日死聞者憐之楚王靈龜妃上官氏靈龜卒將塟議者欲不舉前妃妃曰逝者有知魂可無托乃備禮合塟服除兄弟諭以無子可不有行妃泣曰丈夫以義婦人以節我未能殉溝壑尚可御粉澤祭他祚乎將自劓衆救乃止
  李氏二女白之孫也已為編民陳雲劉勸妻宣歙觀察使范傳正與白有世誼訪得之勸之改適士族二女曰夫婦之匹命也在孤窮既失身下俚仗威力又援締他門死何面目見大父於地下傳正不奪其志且為復其徭役
  王韞如王忠嗣女忠嗣鎮北京以女歸元載元載少貧嵗乆見輕韞如勸之逰學肅代兩朝載為宰相貴盛賓客𠉀門韞如復為詩以諌之有公孫開館招佳客知道浮雲不乆長之句元載不聴被誅上令王氏入宫嘆曰二十年太原節度使女十六年宰相妻誰能為長信昭陽之事遂斃於京兆杖下
  五代魏成妻周氏良鄉民成年五十乏嗣娶周氏生一子後成殁周氏年二十服闋親戚咸勸之再適周氏曰嘗聞烈女不更二夫妾雖愚婦豈肯更二姓乎於是服勤耕織事姑三十餘年事聞旌其門
  宋包繶妻崔氏繶早亡惟一㓜兒姑意崔不能守使人試其心崔蓬垢涕泣曰生為包婦死為包鬼誓無他也後兒亦卒母吕誘崔嫁崔曰舅殁姑老將安之乎吕怒崔泣曰倘有不義見迫必絶於尺組之下母乃止卒於包氏事聞旌表繶拯之子也
  黄淑字致柔建寧進士王防妻防為泗州户曹卒黄挈柩歸未幾母又卒所親議政適盧陵令黄誓不改節詠竹詩以見志議遂寢後憂欝死臨終囑其妾以所詠詩置墓中
  林氏龍溪人年十九嫁為謝氏婦踰年而寡父母以其無子欲奪而嫁之誓不許曰吾立一嗣亦無不可守志六十餘年嘉熈間縣令趙綘夫為立碑於墓郡守李韶著曰守節婦林氏墓
  王氏龍溪人蘇宋傑妻年二十一而寡方娠夫家貧父母欲奪其志誓不許父母怒絶其往來既生男父母意猶未解不得歸寧者七年及男既長則曰吾今不復强汝嫁矣爱如初
  侯氏南豐人謝泌妻家貧事姑孝盗起侍姑不去盗逼之不從及之仆溝中賊退漸甦見一金珠篋族婦以為己物稍分之辭曰非我有不願也後夫與姑俱亡子㓜父母欲改嫁侯曰寧餓死耳卒終其節
  張氏婺源人許某妻也年二十餘夫死遺腹生一子明年姑與子俱亡夫族盡據其家而有之乃還母家鬻𬖂珥自營一室奉許氏祀嫠居二十三年而殁
  楊氏知欽廉州友之女適蔡苦納喜讀書通大義夫卒時年二十有三守節不二書乞為寒水玉願作冷秋菰二句於壁以自勵
  胥氏金谿人嫁黄君隽未期而寡父問所志答曰生為忠孝家婦死為忠孝家鬼葢以雋為忠孝黄彦逺之裔也
  陳節婦臨海人貢士朱伯履妻夫少亡有欲奪其志者陳氏撫膺慟絶既甦嘆曰吾寕速死忍聞此言引刀欲自剄姑亟奪之乃免事父母舅姑至孝詔封安人旌其門
  元薛世榮妻韓氏河南人世榮殁時年二十一孀居守節年七十八而終至元五年旌表其門
  燕山項氏其夫江南人行賈燕薊間聘項與居未幾夫死項時年二十奉柩回江南勵志孑居以守夫祀孝節婦崑山人水得之妻年二十夫亡誓不嫁或勸之曰無子老將何依婦拒曰夫者天也天可二乎夫死無子命也欲自經其兄子覺之得不死後同籍繋獄婦當連坐任事者脅之曰若適人可全婦曰吾不忍以危難棄禮義雖死無悔事聞詔旌之
  明徐氏名瑩東陽趙為濳妻年二十七為濳殁撫遺孤晝夜哭者累年有為言禮婦人不夜哭自是夜惟飲泣間誦孝經論語小學以節哀痛氣且絶猶誦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視邪色耳不聴邪聲諸語緝緝不絶口婦郭氏亦以孝聞有司兩上其事詔皆旌之孫氏陽武人陳子英妻英充飛虎衛小旗洪武初從北征謂孫曰吾生死未可知幸有二弱息汝肯撫育乎孫曰君但盡忠報國吾母子弗煩憂也英果死于戰父母欲奪其志孫泣曰吾不忍背夫而生即欲自盡父母懼乃止矢志終其身
  朱氏泉州衛指揮僉事張盛妻歸一年而盛卒甫十七遺腹六月生子昱奉事盛母及祖母俱紡績以供既卒躬治三䘮撫夫之三弟乃家益窘抱子昱依外祖蔣氏以居外祖母欲奪其志朱竊入室自縊家入覺而解之良久方甦自是人不敢言後昱襲官朱垂老雖親戚罕見其面事聞旌表
  謹按天下凡事皆可易獨志不可易故精合於神謂之心精合於氣謂之志宅平而無為者心也領鋭而有膽者志也婦人矢志所謂至柔而有至剛之用者也陶嬰作歌羅敷製詞黄淑楊氏詠詩蔡人妻之引芣苡姚玉京之感雌燕皆志之發於言者董妻不食葷血侯氏不願金珠或為晝夜之哭或為立嗣之舉張氏項氏孑居奉祀胥氏不墮忠孝之裔以至徒歩陳狀遺子又逝終日不食窮且益堅薛世宗之妻與夫事姑三十年者老而不改又何疑楚貞妻崔繪妻之不適貴人上官氏之不御粉澤王韞如不得志於奸相李氏二女辭威力之援哉甚至不得歸寧者七年終感父母之心又豈以危難棄禮義乎則黄氏崔氏陳節婦孫氏朱氏之欲自殺敬氏之逃而卒死義也匹夫不可奪志洵哉其不誣也
  唐郭皇后汾陽王女孫父曖尙昇平公主實生后選為廣陵王妃生穆宗帝即位為后妃羣臣三表請立后帝以后出元勲族復正位㣲賤不易防持不下穆宗立尊為皇太后穆宗崩宦官請太后臨朝稱制太后曰爾欲以天后待我耶我家世守忠義非武氏比太子雖少獨可選重徳為輔佐爾軰母預政即國家尊安吾何為哉自古未聞有女子為天下主而能致理者也取制書手裂之
  謹按禮為天地之經民實則之則天明因地性六制從此得制焉人果能揆諸理而猶有越軼之舉者罕矣嚴拒稱制之請選重徳為輔佐郭后所言尤千古之龜鑑也
  五代時虢州司户㕘軍王凝卒於官家貧獨一子尚㓜妻李齊人也負遺骸歸過開封止旅舍主人見其窶格之不留宿李顧天已暮不肯去牽其臂出之李仰天長慟曰為婦人手為人所牽乎不可以一手故汚吾身即引斧斷其臂見者環聚觀皆為嗟泣開封尹聞之為笞其主人予藥封瘡予齎資歸焉
  元崔烈婦者周珠呼妻也從珠呼官平陽金㧞城下令官屬妻子匿者死自首者出之時珠呼以使事在上黨崔即抱幼子禎自言將將使軍吏書其臂出之崔氏曰婦人臂使人執而書辱也予吏金請書之紙吏曰軍令也不敢令崔自擅䄂懸筆書之焉既出將悔命追之伏土窖中三日乃得免未幾珠呼卒崔年二十九誓不更嫁斥麗餙服布素以資産遺親舊放遣僕婢躬紡績自食有權貴求娶自毁面絶之治家教子具有法後四十年乃卒
  謹按身也者父母之遺體也敢不敬乎况女子以身事人則身為丈夫之身為丈夫而守身如之何可以不慎故守身為女子第一義李氏之引斧崔氏之懸書可以傳矣
  遼耶律氏太師逹魯之妹小字常格㓜爽秀有成人風及長自誓不嫁咸雍間作文述時政上稱善後隨兄魯格謫鎮州常蔬食布衣人問何自苦如此對曰皇儲無罪遭廢我軰豈可美食安寢及太子被害不勝哀痛年七十卒於家
  苫⿰古麻里氏康里國王族婦也元太祖㧞康里氏新寡有二子曰竒爾雅雅㓜而國破無依欲歸朝念無以自達一夕有數駞重負突入營驅不去旦繫寘營外𠉀有求者歸之如是十餘日終無求者乃發視其裝皆重寳也驚曰殆天欲資我東耶遂載二子越數國馳至上都具以獻元主命有司治邸舍具廪餼居焉居二年謁帝欲歸國帝曰昔何來今去何也意豈有不足耶對曰昔以國亂無主歸陛下頼陛下威徳國稍定欲歸守墳墓耳妾二子願留事陛下元主喜立召二子入宿衛禮遣之後十三年復來則二子從憲宗伐蜀矣至和寧聞憲宗崩諸將還而二子獨後以為憂過古廟禱焉若聞有神語好好者而不知其解問國人通漢語者知為吉祥語乃還舎則二子至矣遂留居焉竒爾無子雅雅後封康國王其母以福壽終孫阿實克布坦後為右丞相封寧王其繼室必克倫氏有至行王薨寡居三十年未嘗妄言笑身不服綵詔表門與元配並封順王夫人明胡貞女太學士胡廣女吉水人在姙時太祖命以大學士解縉子為壻越數月果生貞女名吉慶遂訂盟未幾解氏被誣舉家戍遼諸父欲改適貞女以刀截耳家人救之血被兩頰因曰薄命之婚皇上主之父面承之一與之盟終身不改今背主違父何以生為越數年觧氏䝉宥胡歸解氏終以孝聞
  謹按恊和始於惇睦卜世發於尊親豈不以宫庭之所繫者大哉而心之所見不大苐唯喏於牀第之間何足貴有能知憂知懼感恩圗報是亦女道之錚錚者矣耶律氏减衣食而慟及皇儲古麻里留二子以事君胡貞女援君父以安命其天性所秉果有以異於人歟抑教化有先焉者故求忠臣孝子之門則可而孝子不能皆為忠臣所見未必大也於女道亦然
  魯義姑齊攻魯郊見一婦人抱姪棄子以避軍齊將問其故婦曰棄子割私愛抱姪存公義齊將曰魯未可伐也遂將師而還魯君知之賜束帛百端旌為義姑秦嬴氏晉圉質於秦穆公以女懷嬴妻之六年圉將逃歸謂嬴氏曰吾去國数年子母之接怠而秦晉之交不加親也夫狐死首丘我其首晉而死子其與我行乎嬴氏對曰子晉太子也辱於秦子之欲去不亦冝乎雖然寡君使婢子侍執巾櫛以固子也今吾不足以結子是吾不肖也從子而歸是棄君也言子之謀是負妻之義也三者無一可雖然子行矣吾不敢泄言亦不敢從子圍遂逃歸楚越姬者越王勾踐之女也昭王與蔡姬越姬逰雲夢曰吾願與子生若此死亦若此蔡姬許之越姬不許曰妾聞婦人以死彰君之善不聞茍從其闇死為榮及昭王救陳病在軍中有赤雲夾日如飛鳥史謂可移於將相王不忍越姬曰大哉君王之徳請先驅狐狸于地下卒死之而蔡姬不能死楚人立越姬之子齊姜齊桓公之宗女晉文公之夫人也文公初避驪姬難奔齊齊以姜妻之遇之甚善文公曰人生安樂而已誰知其他子犯知文公之安齊也欲行而患之與從者謀於桑下蚕妾在焉妾告姜氏姜殺之而言於公子曰從者將以子行聞者吾已除之矣公子必從不可以貳天未亡晉有晉國者非子而誰公子不聼姜與舅犯謀醉公子而載之以行公子復國以姜為夫人
  東漢梁節婦者梁婦人也因失火兄子與其子在内欲取兄子輒得其子獨不得兄子火盛不得復入婦人將自趨火人止之曰爾本欲取兄之子皇恐卒誤得爾子中心謂何何至自赴火婦人曰梁國豈可戸告人曉也被不義之名何面目以見兄弟國人哉吾欲復投吾子為失母之恩吾勢不可以死遂赴火而死
  犍為盛道妻同郡趙氏女字媛姜建安五年益部亂道聚衆起兵事敗夫妻執繫當死媛姜夜中告道曰法有常刑必無生望君可速逃建立門戸妾自留獄代君塞咎子翔時五嵗使道㩦持而走度道亡逺乃以實告吏應時見殺父子㑹赦得免道感其義終身不娶
  京師節女者長安大昌里人妻也其夫有仇人報其夫而無道徑聞其妻之仁孝有義乃劫其妻之父使要其女為中詷父呼其女告之女念不聴之則殺父不孝聴之則殺夫不義不孝不義皆不可以行于世欲以身當之乃佯為許諾曰旦日在樓上新沐東首臥則是矣妾請開戸牖待之乃告其夫使臥他所因自沐居樓上東首開户牗而卧夜半仇家果至斷頭持去明而視之乃其妻之頭也仇人哀之以為有義遂不殺其夫
  元姜昱妻范氏杞縣人至正間昱奉親與兄弟避難母亡於道繼而父兄亦亡會丞相台哈布哈總戎昱從事左右奉命他所行且語范曰吾兄已亡惟餘一息茍不得已棄己子耳范許諾尋果兵變范如夫所云棄子存姪畧無一毫不平意亂後得一子人以為義感所致因名其子曰義
  謹按秉大義而定天下者丈夫之事女子則何知焉古語曰婦人無才便是徳今竊以為不然婦之輔天猶夫月之配日也月借日以為光然日究不自明於夜而月是頼安在婦人之不當秉義哉當兩軍相敵之際毅然棄子而抱姪至變而為取姪於火中姪不得而甘心赴火又變而為遵夫之命棄子存姪毫無不平可不謂難哉嬴氏不敢洩亦不敢從齊姜殺其告者謀醉而載之盛道妻之留獄而全夫命京師節女之斷頭而易夫命至楚越姬不茍從其主以闇死而乃以死塞天變也所全不尤大哉
  秦伯嬴秦穆公之女楚平王之夫人昭王之母也呉師入郢闔閭盡妻其後宫次至伯嬴持刀拒之曰妾聞生而辱不若死而榮呉王慙遂退舍伯嬴閉永巷之門三旬不釋兵秦救至昭王乃復國
  晉靳康女美姿容有志操劉曜誅靳氏將納女為妻靳曰陛下既滅其父母兄弟復何用妾為妾聞逆人之誅也尚汚宫伐樹而況其子女乎因號泣請死曜哀之免康一子
  盧惟清妻徐氏淄川人惟清仕校書郎以僚姻累貶播州尉徐還鄉里糲食不御鉛膏采餙會大赦徐間闗迎惟清至荆州聞惟清死二髯奴將刼徐歸下江徐知之數其罪奴不敢逼刼其貲去徐倍道行至播州足繭流血得惟清尸以䘮還閲嵗至洛陽葬之以無子終服還陳留汴州刺史徐澣髙其節頌而詩之
  南唐余洪妻鄭氏建州人查文徽平建州鄭氏為亂兵所獲文徽欲犯之鄭氏罵曰王師吊伐凡義夫節婦宜旌賞乃欲加非禮於一婦人文徽愧而歸之
  宋姚三五妻程小姑大邑人一日姚如外小姑煢然獨居夜漏半强奴持刄逼之號呼義不受辱身被重創者十四訖全大義縣上其事論奴如律大觀中封旌徳縣君
  元黄氏名妙姝松溪人至正丙申青田㓂侵縣治黄氏時方盛年與羣逃山谷間為盗所執義不受汚哀哭而伏地不行賊怒驅廹以前行數里經高崖數十丈遂投崖下盗意其必死舍而去至暮其夫蹤跡之得於崖下幸不死遂舁而歸鄉黨高之
  謹按從一之道處常則易處變則戞戞乎其難之視死生為不足動其心夫亦無足動其心者矣呉王劉曜勢且赫赫兵且翼翼而貞烈所至挺不可撓又何論逆僕之與強賊哉皭然不滓固性善之昭昭可徵者耳
  晉嚴憲京兆人杜有道妻年十八而寡誓不改節撫教孤子植及女韡後植果顯女亦有淑徳
  宋周渭妻莫氏名荃恭城人劉鋹時政繁賦重民不安其生渭率鄉人六百踰嶺將避地㑹盜起道絶後還恭則廬舍燼矣乃脱身北走不暇與妻訣二子㓜妻少父母欲嫁之荃不可親蠶績碓舂給朝夕二子長畢為婚聚不知渭聞問渭不知荃存亡者二十有六年雍熈中渭為廣南諸州轉運副使遣人求得之乃復完
  葉氏慈谿人歸鄞之史簡簡為縣尉杖死葉氏時年二十五日夜抱幼女悲泣夫死時方娠囑曰若女當嫁果男也幸謹視之葉氏泣受遺言後果得子於是毅然自守隣保咸謂汝家若是褓中兒寜可恃耶葉氏誓死不聴元任建妻王氏尉氏人建仰弋林中墜矢中面死時年二十三一子尚在襁褓中父母憐其早寡欲嫁之王曰任氏有後豈忍背之誓不他適歴四十餘年而終至元間事聞詔旌其門
  樂壽孫妻劉淑静鄞人歸壽孫三年壽孫溺死同載者多不得屍劉氏生男甫周嵗抱之沿流上下仰天哭而求屍屍忽自浮得歛葬焉時年二十九勤苦守志撫孤成業旌其門
  陳氏福寧州人林克威妻也元季亂兵屠戮克威家陳氏扶姑抱子走匿山谷中後潛歸母家時年方二十有四母憐其少欲使改適令人微諷之陳氏泣曰棄老穉而他適禽獸所不忍為也毅然勵操終養其姑撫成其子年八十三而終
  明平氏仁和人年十九歸同里何富五年而富没越五月生男誓不再適事舅姑惟謹撫孤至成人四十年如一日洪武間旌表
  楊氏無錫人俞彦昭妻彦昭戍滇南卒楊年二十一子甫期家貧誓不他適養姑强以天年終既而子婦俱早世楊又撫其孤志愈勵詔旌之
  鄒氏莒州人王政妻政亡無子養姪惟子為嗣亦卒婦邊氏事鄒守節終身洪武十七年兩旌之
  梅氏安東人年十八適士人謝黒兒夫疾篤囑曰爾年少勿為我慮梅泣下欲自盡以隨姑覺而止之曰吾夫婦無他兄弟備養况汝娠未娩倘得一子以續吾祀豈不美乎梅悟後果生一子夙夜紡績奉舅姑課幼子舅姑卒脱簪珥以襄事其子俊亦成立孀居四十餘年有司以聞宣徳間旌表其門
  倪氏江寧人十六適張豫豫卒倪年二十六撫二孤益晉稍長遣就學舅姑壽終力營䘮事膏沐不御者五十年後益舉進士累官學士宣徳間旌表
  杜氏王善妻江陵人夫卒生子倫甫二嵗姑以年少家貧密勸之嫁杜曰夫以老母孤兒托我所不死者以此耳遂痛哭以死自誓姑年八十卒以禮歛葬教子成立孀居四十餘年正統中旌
  施氏定州衛百户何毅妻年二十一生子甫二齡毅死哀痛漿水不入口欲自殺殉葬姑知有孕勸阻之後果生子舅姑親戚憐其少欲嫁之施曰夫亡子㓜况舅姑年老無依可適人乎遂奉舅姑以終撫二子至于成立年六十二嵗本衛事聞旌表
  徐氏藁城人教諭石麟之繼室隨夫之任廣東正統初麟卒于官時徐年二十四踰三月生子玉前妻子方五嵗徐㩦二幼扶櫬還鄉禮葬養舅姑甚謹舅姑相繼卒皆以禮葬之徐以紡績為生終無異志教二子繼承父志勉以修學後登甲申進士任御史成化二年旌表徐氏豐城吳都憲祺繼室又張氏李氏俱副室也俱芳齡徐氏事姑以孝聞嘗從祺北上抵河西忽祺墜舟徐躍出船下水頃抱以出徐逝奉櫬泝長沙風烈舟顛危甚哀哭籲天舟乃定李無出張嗣孩提或有以他意諷之者徐曰婦人夫死稱未亡人無再醮禮守適各惟所志張與李泣曰烈女無二肯憚一死辱大人于地下茹苦服縞共撫其孤事聞旌表
  匡氏雒陽人董雄妻生二子長成方四嵗次武甫半週雄病篤曰吾死若肯善撫二子乎不則任所適匡泣曰生則同室死則同穴矧有子可恃安敢有他雄没匡守節二子亦克成立成化九年
  宋氏陜西咸寧人父翬知歸徳州宋適歸徳衛千户趙琳琳卒宋年十九撫其子遜教之甚嚴事姑謹姑病疽宋日䑛濯之竟愈成化初旌
  李氏項城人趙二妻二病曰吾死後汝不宜守李泣曰夫死謂之未亡人若有異志他日何以相見于地下未幾遺腹生子曰妾不幸不得事夫今得撫孤成立不墜趙氏幸矣後受旌
  張文娥新建人指揮使方印妻梧州知府張元春女正徳庚午印督兵討桃源劇盗死之張聞訃號曰吾夫以死報國吾何難以死報夫一慟遂絶救之得甦有娠黙禱曰姑俟之生男吾與俱生生女吾與俱死踰月生子恩值家徒壁立惟紡績事姑以終天年嘉靖間旌表後以子貴封太淑人贈太夫人
  謹按孝莫要于昌後有後人以承先祀則吾一身之事始可脱然無憾是以教子一類詳哉乎其言之若時勢適當其窮夫已逝矣舅姑且老孑然女流或僅有六尺之孤或僅有孩提之孤至或僅有遺腹之孤成立難期香烟易㫁而躬親㸑袵苦貞者數十年卒教其子以有成也是以母而兼嚴父之道者若并養姪亦卒守節不衰其志益屬可哀三少女同撫一孤誰得而强之哉故夫女子之守貞天性也寡婦之撫孤人紀也





  御定内則衍義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内則衍義卷八
  大學士傅以漸恭纂
  禮之道
  守貞二
  隋韓覬妻于氏河南人字茂徳氏年十四適顗年十八顗從軍歿氏哀毁骨立慟感行路父以其幼少無子欲更嫁之女誓無異志截髪自明養夫之孽子世隆為嗣愛同己生自孀居後雖時或歸寧至於親族之家絶不往來有尊屬就省謁者送迎皆不出户庭蔬食布衣不聴聲樂以終其身高祖聞而嘉歎下詔褒美表其門閭長安中號為節婦閭
  明張璩奴黄巖人適徐宗谷宗谷為仇人所害張負姑匿巖穴中間道達𡛸家既而遺娠生女幸妾生男張撫之若巳出明年仇以姑訴受顯戮張始還家招夫魂而塟之誓死不二年五十二卒
  劉文淑温州人滎陽教諭黄應發妻應發死無子鞠其婢之子通誓不再適舅垂老孝事甚謹舅卒撫通令就學得狂疾文淑慮黄氏絶祀急與婚配生子性通卒乃抱性育之就學成名後文淑臨終謂性曰我為汝家婦不幸三世短命今保汝成立吾可以下見汝祖矣温州樂清章文寳聘金氏未成婚納妾包氏有娠而文寳得疾且死金氏聞請往視父母不許金氏竟往為棺歛之即居其家撫妾生子綸親課讀書通四書大義後遣就外傅竟第正綂元年進士官禮部主事先欲疏請復儲恐貽母憂未果金氏聞之謂曰吾平日教爾何為汝能諫死職我雖為官婢無恨也綸遂以疏入忤㫖杖幾死禁錮詔獄金氏怡然天順二年綸復官終養金氏嘗自為詩見志詩曰誰云妾無夫妾猶及見夫方殂誰云妾無子側室生兒與夫似兒讀書妾辟纑空房夜夜聞啼烏兒能成名妾不嫁良人瞑目黄泉下後綸官至禮侍謹按子之出於庻孽者養之不異巳出固人道之正而每為婦女之所難至慮婢子之夭復撫其孤孫與迫之以忠諫者又為史冊所不可多得者矣
  晉皮京妻龍氏字憐狄道縣人年十三適京未逾年而京卒京二弟亦相次隕既無後嗣又無期功之親憐貨其嫁時資裝躬自紡績數年間三䘮俱舉葬殮既畢每時享祭無闕州里聞其賢屢有聘者憐誓不改醮守節窮居五十餘載而卒
  鄭袤妻曹氏魯國薛人也袤先娶孫氏早亡聘之為繼室事舅始盡孝叔妹羣姊咸得歡心及袤為司空子黙等又顯列而曹氏愈挹損分俸給宗姻家無餘貲孫氏瘞於黎陽及袤薨議者以久䘮難舉欲不合葬曹氏曰孫氏元配禮當合葬不可使孤魂無依於是備吉凶導從之儀迎之具衣衾凡筵親執雁行之禮人謂趙姫下叔隗不足稱也
  唐楊三安妻李氏髙陵人舅姑及夫相繼卒子孤窶李晝田夜紡三年間葬七䘮太宗賜帛二百免其徭役元張興祖妻周氏澤州人少年守節其祖母及母並以貞節著人或勸改適曰不孝不義吾不為也居嫠三十年舅姑與父及外祖皆盡葬祭禮詔旌其門
  謹按孝經十八篇以䘮終是養生不足當大事惟送死可以當大事也至於越都歴境孤孀困頓衣食不給遂多荒忽皮京妻等或舉三䘮或祔元配或七䘮而並舉於三年或諸䘮而盡禮於三十年誠合幽明心通死生是謂大貞
  三國趙昂妻王異昂為羌道令異獨留㑹同郡梁雙反攻西城破之殺異二子異恐為所侵引刀欲自裁顧女英歎曰身死汝當誰恃哉乃以溷湼麻而𬒳之尠食瘠形自為不清免於難事平昂遣吏迎之未至三十里止舍謂英曰向所為不死者為憐汝也吾遭亂不能死吾何以面諸姑乎今官舍近吾去汝死矣遂飲藥而絶昻聞急以觧之而蘇建安中昻轉叅軍事徙居冀㑹馬超反攻冀異躬著布韝與昂守又悉脱環珥賞戰士及超攻圍急刺史韋康欲以和昂諫不聴超赴約殺康而刼昻質其子月以為信超妻楊聞異節行請與讌異欲信昻於超以求濟以結納為忠及昻與楊阜等合謀討超歸謂異曰謀如是如月何異厲聲曰雪君父大耻䘮元不足為重况一子哉昂曰善遂閉門拒超超殺其子奔漢中從張魯得兵還攻昂昻保祁山圍三十日乃觧自冀城之難至於祁山九出竒制勝異輒參焉
  宋程超宗妻吴氏保寧人嫁再期而舅與夫皆殁以夫族子為後强族利其貲欲改立嗣訟之不得乃迫置一室困之使不能存吴不為動未幾所立一子亦卒一孫相依為命生八十有二而終
  曽氏婦宴者汀州寜化人夫死不嫁紹定間㓂破寧化縣令佐俱逃將樂令黄垺令土豪各為砦結約以拒賊宴首助兵給糧多殺獲賊結集來攻諸砦不能禦宴獨依黄牛山傍自為砦以居一日賊遣数十人來索婦女金帛宴召其田丁諭曰汝曹衣食我家賊求婦女意在我汝等必用命奮擊之不勝殺我降未晩也傾資齎犒之衆感奮宴自抱桴鼓使諸婢鳴金作其氣賊復退鄰鄉知其可依挈家依焉有不能自給者宴悉以家糧飯之於是聚日廣與其豪析黄牛山為五砦選少壯訓練之有急互犄角相援賊屢攻弗克所活老㓜數萬計知南劒州陳韡遺金帛名其砦曰萬安宴悉散給其下又分遺五砦事聞封恭人賜冠帔補其子承信郎
  元溧陽甘士人妻大徳丙午士人挈妻館寓句容潘家村值嵗荒紡績網給食一日夫㩗網出賣不復人有利其色為給食因欲私之婦正色曰我非如是人也其人謂我不汝給汝亦餓死矣婦曰我寧餓死誓不茍生閉户益嚴彌月人開視之則已死矣
  謹按不出户庭有難則决之以義其事雖烈於夫未必有濟是以貞為守不能以難為守迨不能以難為守是守貞竟有不可行之時徧稽古史得守難者數人其心則貞其局則難趙昻之妻初因救女而甘穢後且捨子而拒賊脱環珥以賞戰士出竒謀以保祁山直可號為烈丈夫矣吴氏困一室而依孤孫蔣氏願同子以殉城守茹苦知甘傾身完道以至饑餓瀕死不茍從欲難發俄頃守挺百年曾氏婦獨守山砦能使田丁用命訓練豪傑全活老㓜數萬閨閾之際且通乎兵法矣能戰而後能守知權乃謂知貞誰謂婦道無武畧哉
  宋王氏睢陽人適宗室趙子一一亡王氏誓不嫁靖康之變避地鎮江亂兵䧟城王氏用堊土自毁負其姑秀容縣君以逃且襁攜㓜子他子引其裾纍然轉徙亂兵間越四年始達温陵移居莆田終焉一時名人陳俊卿輩皆有詩哀之
  遼耶律努妻蕭氏小字意辛國舅駙馬都尉陶蘇幹之女美姿容年二十始事努睦族以孝謹聞努被伊遜誣流烏固部上以辛公主之女欲使絶婚辛辭曰陛下以妾葭莩之親使免流竄實天地之恩然夫婦之義生死以之妾自笄年適奴一旦臨難頓自乖離與禽獸何異幸陛下哀憐與奴俱行妾即死無恨帝感其言從之後舉家召還保大中命諸子避賊辛死之
  金翟節婦易州人年二十餘夫從軍死翟出入兵刃往復數百里晝伏夜行以其尸歸負土而葬之又自以無子遭時亂思以義自完乃自决於墓側鄰里救而復蘇始終一節年八十卒
  元劉節婦㤗州坟埨人至正丙申春隨父渡江居吴門適張士誠部將曹某方数月夫陣亡劉不避凶險躬至屍所求得其屍歸葬欲以身殉父不許既而權貴人聞劉美且賢爭欲强委禽焉劉誓死不二遂削髪為比丘尼
  李如忠繼妻馮淑安字静忠大名人如忠山東人初娶䝉古氏生子任而卒如忠後為山隂尹病篤謂馮曰奈汝何馮㫁髪自誓如忠没兩月遺腹子名伏王李氏及䝉古氏族相率來山隂盡取其貲及子任以去惟餘如忠及䝉古氏二柩馮朝夕哭臨權厝二柩蕺山下攜其子廬墓側時年始二十二父母来欲使更適人馮爪面流血不從居二十年始䕶䘮歸葬
  陳忠妻王氏江東人忠為都指揮守交趾王隨之㑹離賊叛忠陣亡王與二女同行筏出交趾東海城進海門濳賂賊徒收忠尸殮之扶柩浮海南歸以𦵏後毁容紡績度朝夕卒與忠歸土鄉人謂夫妻忠節兩不愧云明李氏臨汾張晟妻晟為乾州學正卒時闗中兵起道梗不能還子文瑗甫九嵗李紡績度日兵稍息遂與子負骸歸葬守志不易永樂初旌
  謹按守難已為女子之所難奔難尤有不可及者方隅多故生靈彫裂欲歸乎則家鄉萬里欲存乎則舉目無依轉徙奔竄数載始逹蠻瘴荷戈攜手同往負尸而歸葬權厝而結廬浮海濱以不驚勤紡績以勿倦豈不難乎其難哉
  東漢徐夫人者丹陽守孫翊妻也翊以吴宗姓守丹陽丹陽督媯覽丞戴員賊之欲逼妻徐徐陽紿之曰須晦日設祭除服乃聽矣時月垂竟覽聽許徐濳使翊所視養厚老𨽻岀結翊舊將孫髙傅嬰與圖覽比晦日徐設祭伏地哭盡哀畢乃除服薰香沐浴於他室張幃帳待事言笑晏晏無戚容覽覘知之不疑也徐濳呼高嬰置户内使人出報覽入徐出户拜方下忽大呌二君可起髙嬰俱出共殺覽餘人即户外殺員乃還衣縗絰奉覽員首以祭舉軍駭以為神吴主聞嘉歎尊異之擢高嬰以為牙門將
  晉張茂妻陸氏茂為吴國内史與三子俱為沈充所害陸傾家業率茂部曲討充充敗詣闕上書為荗謝不克之罪詔曰茂夫妻忠誠舉門義烈宜追尋大僕
  殷敬仲郎吏部時為酷吏所陥其妻顧率二女割耳為敬仲愬𡨚敬仲得减死
  淮隂義婦山陽大義鄉人李氏富商妻也有姿色邑人同商者悦之因道殺其夫厚為棺殮持其䘮以歸紿云溺死且盡歸其財伺其除䘮講為婚姻且自陳有義於其夫李氏亦感泣許嫁之生二子矣一日家有暴水水有浮漚夫輙顧而笑義婦問之未應固問之即以實告曰前夫之溺我所為也溺時有浮漚指謂可鳴吾寃今見之殊不爾故笑義婦黙然即日伺便奔告有司正其獄又自念以色累夫以身事仇二子仇人之子也即縳投之淮巳亦自投焉
  謹按立地之道曰柔與剛則剛原婦人秉性所固有者不知剛者不知貞不專以剛為守者不能守貞仇讐當前必力殺之而後快然復仇之志雖篤其謀又不得不詳濳呼舊將置户内媯覽已在掌中矣至於傾破家業割耳愬寃忠憤所激鬼神効力若夫淮隂義婦嫁数年而生二子情𧨏已摯舊仇易忘偶有所感即挺然奔告而不悔殺其子并殺其身夫仇既雪乃可見前夫於地下是不守而能守者矣
  漢桓嫠沛郡劉長卿之妻桓鸞之女也生一男五嵗而長卿卒妻逺嫌疑不肯歸寧兒年十五夭殁妻慮不免乃豫刑其耳以自誓沛相王吉上奏髙行題其門閭號曰行義桓嫠
  吴孫竒妻范氏名姬歸竒一年竒亡父母以其無子迎還其家姬不往迎者迫之姬乃截耳與鼻曰父母迎我者以我色能事人也今殘廢人矣行將何為迎者乃返陳楊氏㑹稽人張彪之妻陳文帝入㑹稽遣章昭達領兵購之并圗其妻兵殺彪并其弟首致於昭達文帝遣兵迎楊楊便破涕為笑紿昭達殯彪畢當從命殯事既畢還經彪宅謂昭達曰婦人本在容貌今辛苦日乆請暫過宅粧餙楊入屋遂割髮毁面哀哭大慟誓不更行文帝聞之歎息許為尼終不敢逼
  北魏衛敬瑜妻王氏霸城人明睿有志操年十六失夫父母舅姑憫其少欲嫁之截耳置盤中為誓拒焉于墓前手種樹数百株中有栢成連理所居有燕來巢後失雄雌孤飛不去王感之以采絲繫燕足為識後歳復來前繫如故賦詩志感雍州刺史為樹閭表焉
  唐房𤣥齡妻盧氏亡其世𤣥齡嘗疾病喟然嘆謂盧曰吾病脱不諱君年少寡居難當善事後人盧泣入帷中剔一目以矢曰所復有他志者視此矣相國為歎息泣下者乆之已疾瘳比隆貴禮敬偕老焉
  堅貞節婦者李姓年十七嫁為鄭廉妻未踰年廉死常布衣蔬食夜忽夢一男子求為妻後數數夢之李自疑容貎未衰醜所召也即截髪衣麻衣不薰餙垢面塵膚自是不復夢刺史白大威欽其操號堅貞節婦表旌其門名所居曰節婦里
  賈直言妻董者河朔舊族也直言父道冲以侍詔得罪詔使往鴆之直言紿其父曰藥死當謝四方神祗父起拜直言取鴆自飲曰願代父死使者眙愕走以聞代宗聞而憐之覘焉直言毒漬足而出復不死乃貸父死徙直言嶺南直言以妻少與訣曰吾生死不可期汝少可亟嫁無須也董不答退引繩束髪封以帛使直言署其上曰非君手不觧矣直言在嶺南二十年而反帛如故既見乃湯沐髪墮無餘直言後立竒節
  宋吴白妻徐氏餘干人年十九白將死喻之曰幸念爾子善事後人徐剜目以示白建中靖國間旌表門閭元叚氏隆興人霍榮妻榮卒叚氏年二十六止有養子而諸父貪其産逼叚再醮使養歸宗叚引針刺面墨漬之誓死不二大徳初旌其門
  范氏汝陽縣人莊十一妻也夫亡范年二十七舅姑老子幼家貧所親勸其他適截髪自誓縫績以養舅姑恪守婦道年八十事聞詔旌為貞節
  謹按孝子之道身體受之父母不敢毁傷然有時殺身以成仁况女子之身既歸丈夫則身屬丈夫之身丈夫既逝婦稱曰未亡人則身應與夫俱亡可知矣或刑其鼻或㫁其耳或針其面或封與剪其髪或剔其目情事不同同歸於貞棄一體而全大體守之所以獨摯也
  明倪氏歸安人許聘陳陳從征不返遙以死聞倪守志不嫁踰五十年而陳歸竟成婚姻之禮俱年六十嵗有竒世號白髪新婚
  姚貞女孝感縣庠生姚禎之女聘鄭一徳未幾而一徳卒即痛哭欲躬視衾殮其家不從潛取鼠藥自噎母覺濳灌以水得甦屡自縊皆以防䕶不遂然兩目霍然已血漬矣竟往㑹塟盤礡墓間悲號不休草土為濕自是歸翁姑槁容蓬首不出閫外十有五載如一日始鄰媪觧之曰汝未醮何苦執婦義女曰義自盟始即未醮將路人其夫耶如媪言何用盟為里以聞於當道核得實鍥其楣曰貞邑侯蔣以化為立傳
  謹按聘則為妻奔則為妾古禮昭然則聘之所及即為妻之始也方待嫁在室而其夫或逺遊不歸或夭夀而亡於此另字人亦不議其短長以其尚為女子也若倪氏之守志五十年竟成白髪新婚姚貞女躬視衾殮悲號邱壠其異甚矣雖不足為天下式亦貞女之道也
  春秋衛宣夫人齊侯之女嫁于衛至城門而衛君死保母曰可以還矣女不聼遂入持三年之䘮畢弟立請曰衛小國也不容二庖請願同庖終不聴衛君愬于齊使人告女女亦不聼乃賦我心匪石之詩以自誓
  宋張氏名妙靜慈谿人年十九歸本邑李綦甫入門夫已病革一顧而易簀或云伉儷未成盍返而從其父母張氏誓不許曰入李氏之門即李氏之婦義不再適守節終身年八十四卒
  元江文鑄妻范妙元奉化人年二十一歸於江及門未合卺夫忽以癎疾卒范氏曰我既入門即江氏婦也遂居江氏家守節撫諸子如己子
  劉應震妻范氏合卺之夕應震疾作不能成禮未幾卒服除母欲改嫁不許母曰未配非改節也對曰名在劉氏家廟且有姑在姑殁復有以為請誓死不易
  明肅府沿山王繼妃楊氏未配王薨楊願入府奉姑守節終身萬厯二十八年禮部題貞烈異常詔楊氏准封沿山王繼妃入府守節
  張針姑陳州人年十四許同郡孟七保未幾七保輸税於開封卒葬祥符之蘇村父母欲嫁之針姑曰既許孟氏今雖亡其母無所依願歸以養之父母重其義從之乃與姑詣祥符負其夫尸還塟誓養姑終身姑卒以禮塟之立志愈堅年幾六旬受旌
  謹按禮有三月廟見之文則初嫁而未成禮者尚有可歸之道乃衛宣夫人等獨持䘮而不歸沿山王妃且竟以奉姑為名張針姑又念其姑之無所依庇也天性純至動與貞合故守貞也者本天而守非因人而守也
  衛二順者衛宗子之夫人及其傅妾也秦滅衛衛宗死夫人無子而守寡傅妾有子傅妾事夫人八年不衰供養愈謹夫人謂𫝊妾曰孺子養吾甚謹子奉祀而妾事我我不堪也且吾聞主君之母不妾事人今我無子於禮斥絀之人也而得留以盡其節是吾幸也今又煩孺子不改故節吾甚内慚吾願出居外以時相見傅妾泣而對曰夫人欲使靈氏受不祥耶不幸早終是一不祥也夫人無子而婢妾有子是二不祥也夫人欲出居外而婢子居内是三不祥也妾聞忠臣事君無懈倦時孝子養親患無日也妾豈敢以少貴之故變妾之節哉供養固妾之職也夫人又何歉乎夫人曰無子之人而辱主君之母雖子欲爾衆人謂我不知禮也吾終願居外而已傅妾退而謂其子曰吾聞君子處順奉上下之儀修先古之禮此順道也今夫人難我將欲居外使吾居内此逆也處逆而生豈若守順而死哉遽欲自殺子泣而守之不聴夫人懼遂許傅妾留焉
  元平章庫庫徳之側室髙麗氏有賢行平章死誓弗二適正室子拜馬多爾齊悦其色欲妻之而不得乃以其父所有大答納環子獻於大師巴延巴延特為奏聞奉㫖命馬多爾齊收繼小母髙麗氏髙麗氏夜與母親踰垣而出削髪為尼
  呉興二妾趙公碧瀾宋宗室也老而益貧二妾方少艾慮無以安其心因遣之去咸弗肯嫁數獻酒肴致殷勤公於卒也覆諸水曰慎母再見昔吾割情忍愛以去爾爾弗我忘祗攪我心耳既而各與其父母俱至泣而曰妾家每嵗請給足可養瞻願執事終身為尼以報主恩公遂復留之他日公死果如所言公有寡女復資育之葉孔賔妻鄭氏青田人孔賔以父卒於官迎䘮覆舟死鄭年二十三遺子十月矢心自守妾何氏年猶少鄭謂之曰我守夫家汝無子宜自擇也妾曰主母既以節守妾當奉承以全其節何以出為相與同處年各八十餘時人謂之雙節
  謹按妾婦之道以順為正豈有不當終身守正者乎然夫妻敵體妾則降禮降之則必不過責之矣夫妻年嵗家世多相若妾必處其貧而少貧而少則又難乎其為守矣古今史傳義妾所以寥寥也二順之子成立而終以妾禮自居髙麗氏之不失節於其子呉興二妾之厚獻於其夫鄭氏之慨然與主母髙節雙峙此葢表表人寰足以愧朝秦暮楚者矣
  元唐斗輔妻文氏靜江人大徳中斗輔任賔州幕官卒時文氏年方二十餘哀慟㡬絶執義自誓孝養舅姑舅姑既没葬祭無遺憾其子明早世婦蔣氏慕姑之義亦自誓靡他至治中旌其門曰貞節
  郝氏永壽人田大妻胥氏田二妻周氏田三妻兄弟三人俱死於兵郝年二十一周年十八胥年十九俱堅心守節終身不嫁延祐二年旌表時邠州任氏亦一家三婦少寡不他適戮力蠶桑以養舅姑俱被旌
  奉化陳氏婦以貞節稱者五人初陳元娶竺氏生子侗而元卒竺氏年二十二義不再適侗娶𭹰氏生子瑞泰二人侗亦以疾夭𭹰氏年二十六後五十八年卒瑞娶王氏生子通甫而瑞復夭王氏年三十後五十五年卒通甫娶樓氏樓氏甫笄歸於陳至二十六而寡父母欲奪其志泣不從其姑王氏年老事之尤謹姑卒殮葬悉如禮子四人長養才娶樓氏生子孟雍孟熙而養才遇疾不愈方卒時樓氏年二十六亦守節不移
  孫氏三原張徳妻徳亡孫年二十四誓死靡他子世亨亦蚤卒妻王氏年二十九亦誓不嫁世亨子忠亦蚤卒妻劉氏年二十八亦能守義不渝操履清白先後相望事聞旌表其門
  焦氏涇陽人袁元祐妻天祐從征死甘州宗族欲改嫁焦氏哭曰袁氏不幸三世蚤寡皆守節義豈可至吾遂廢衆不復言事聞旌表
  劉應麟妻郝氏建康人初應麟卒子方孩時祖姑王氏孀居不出户者數十年姑郝氏亦自二十嵗守節應麟妻上事二姑惟謹而志操尤勵人謂三世貞節云隴西李茂徳聘同郡張氏女年十七歸李氏生子庸甫六十而寡舅姑憐其少欲嫁之使左右諷之即引刀截髪以見志乃止茂徳之弟仲徳亦早卒其妻張氏年二十有八生子慶方齔亦誓不再適從弟希賢妻陳氏年二十有四希賢卒時其子慶方孕四月守志益堅一門三婦以貞白聞
  龔氏三女晉江人長曰益適柯允中從戎而殁益年二十五次源能誦説古賢女言行年十八適張仁仁早卒源年二十二欲死相從時其孤尚㓜家人苦諭以宗祀無託而止季婉年十七適劉允正早世婉年十九擕二孤躬負土築墳三女俱早孀而舅姑皆先卒煢煢無依䘮終咸挈孤依父以居甘貧自力誓死不二
  明任仕中婦上海人姓俞氏二十一寡居有女始五嵗男始五月誓不二天撫教男女女既笄適俞邦用邦用亦早䘮親戚勸再適女曰再嫁則俞氏祭祀誰奉且辱吾母乃歸與母同居守志洪武中旌為雙節
  管氏二婦揚州人管賢妻闕氏管哲妻馬氏洪武中賢卒闕氏年二十六一子在襁褓且瞽誓死不嫁後哲繼卒馬氏年二十一姑以其無嗣諷之他適馬氏曰伯氏能守節我獨不能乎俱力事紡績以養姑瞽子稍長教之學星卜以資日給姑以天年終併力塟之後二婦俱年七十餘郡上其事旌為雙節
  陶氏四節婦桐城人陶鏞妻鍾氏鏞子繼娶方氏繼子亮領景泰癸酉鄉薦妻王氏妾吳氏鏞繼俱早喪鍾方各守節亮亦早卒妻妾共守一室抗節終身詔表門曰陶氏三世四節
  李氏桐鄉人年十八適高逾生子熊方朞而逾亡家貧舅姑相繼亡往依母居母諭之改適輒慟絶母止不復强熊既長娶曹無子為置妾陸氏甫得子熊又亡曹與陸皆勵操事姑以撫㓜兩世三節
  羅氏三節歐陽氏吉水人諱壽娘鵞由羅韞匵妻匵卒婦年二十五長子篤温方二嵗次篤良尚在姙越四月而生氏撫二孤無他志温長娶歐陽酉貞生子甫期而温亡良娶袁氏蘭秀生子五嵗而良卒酉貞蘭秀相告曰姑為節婦我屬獨改節乎恊力共守姑年六十卒蘭年五十五卒酉貞年幾九十卒
  馬氏陵縣人邢端妻端舉鄉試早卒馬守節子東亦舉鄉試任知縣而卒婦張氏訓子有姑風旌曰雙節于氏長葛人程黼妻黼任寧津知縣卒于官子顯在襁褓于年二十六堅志守節顯妻王氏生子玘不逾嵗顯亦卒王年二十四家又貧或諷其他適王曰吾姑守節若不能繼守無以見夫孀居數十年姑婦一節正統間旌為雙節
  謹按古人以守節為固有故三代而上無𫝊人後世以守節為美行故諸史所載雖不甚詳而貞烈之際不勝反復流連焉至元史而貞節乃益著或姑與婦同其操或姒與娣同其介或數世皆以矢志相傳于是有雙節三節四節五節者且皆芳齡乆要日星有變而氷霜不炎山河無定而松筠俱古故類而採之著為美談俾後人知所觀感云
  明陳氏永康人王和欽妻年二十九夫亡遺孤嵗餘苦志守節勤以自給孤名徳中性至孝一日東門失火徳中向火稽首遂西轉人謂節孝所感洪武中旌其門任氏吳景妻沔陽人景卒任年二十有五誓以死守躬自訓子欽十年不出户姑病痿痺抱持左右寤處必偕每夜焚香籲天願以身代姑歿竟絶葷蔬食比塟得二白兎人以為孝感𢎞治中旌
  謹按篤于守貞者不言所應而感應自至天人之際有精神之通焉故畧採一二為矢志之中閨知所歆也火烈而風轉葷絶而兎來孝也節也天人感應之際豈相逺哉
  宋陳公緒妻劉海州朐山人紹興末金掠山東朐山公緒捐其家南徙妻劉適歸寧不得偕獨留比緯蕭自給音問絶不通十餘年或勸之改適不可曰不二天公緒亦不他娶曰妻不吾負也子庚年稍長思念涕泣傾家結豪俠往來淮甸間求之以全
  王氏婦梁臨川人歸夫家纔數月元兵至與夫約曰吾遇兵必死若復娶當告我頃之夫妻被執有軍千户强使從己婦紿曰夫在此不忍乞歸之而後可千户以所得全帛遺其夫而歸之約行十餘里千户即逼之婦拒且罵被殺數年夫以無嗣謀再娶議輒不諧因告其故妻夜夢妻曰我死後生某氏家今十嵗矣後七年當復為君婦明日遣人聘之一言而合詢其生與婦死年月同云
  唐李徳武妻裴氏字淑英户部尚書矩女也婉順有容徳事父母孝適徳武經年而徳武以父罪從坐徙嶺表矩為黄門侍郎奏離婚煬帝聴之徳武與裴訣曰嬿婉甫爾遽此分離投之瘴癘殆不自還尊君奏留必且改嫁卿于此長訣矣裴泣對曰婦無再醮夫者天也天可二乎因操刀欲割耳自矢保奪刀不遂毁容貌不御膏澤日事佛誦佛經累年夫姑姊妹在都邑者嵗時命左右省焉乆之徳武音問㫁絶矩欲奪其志引刀㫁髪悲泣絶粒不可奪而止後十餘年徳武還為夫婦如初元程鵬舉在宋季被掠于興元張萬户家為奴張以宦家女妻之既婚之三日即竊謂其夫曰觀君才貌非乆在人後者何不為歸計而甘心于此乎夫疑其試己也訴于張命箠之越三日復告曰君若去必可成大器否則終為人奴耳夫愈疑之又訴于張張命出之遂鬻于市人家妻臨行以所穿綉鞋一易程一履泣而曰期執此相見矣程感悟奔歸宋時年十七八以廕補入官迨元統一海内程為陜西行省叅知政事自與妻别三十餘年義其為人未嘗再娶至是遣人攜向之鞋往興元訪求之市家云此婦到吾家執作甚勤夜寢未嘗解衣每紡績達旦毅然莫可犯吾妻異之視如己女將半載以所成布疋償元鬻鏹物乞身為尼吾妻施貲以成其志見居城南某庵中所遣人即往尋之見以曝衣為由故遺鞋在地尼見之詢所從來曰吾主翁程叅政使尋其偶耳尼出履示之合亟拜曰主母也尼曰鞋履復全吾願畢矣歸見程相公與夫人為道意竟不再出告以叅政未娶終不出旋報呈移文本省遣使檄興元路官為具禮委幙屬李克復防䕶車輿至陜重為夫婦謹按矢節秉心百年不易富貴貧賤總不足論所以敦夫婦之誼也若數十年音耗不可知數千里心事不能達而夫不再娶妻無二心離者復合重為夫婦豈非天下之至竒者乎









  御定内則衍義卷八
<子部,儒家類,御定內則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内則衍義卷九
  大學士傅以漸恭纂
  禮之道
  殉節一
  曲禮曰臨難毋茍免
  孔子曰見危授命
  孟子曰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茍得也死亦我所惡所惡有甚於死者故患有所不避也謹按道莫大於五倫三代上臣為君死子為父死兄
  弟朋友相為死多見經𫝊而婦為夫死紀載寥寥豈風化淳厚有節而不著歟觀之齊王蠋曰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遂自殺信乎婦為夫死古之大經故舉之以自況也然惟柏舟詩有之死之誓他經訓婦女以死者絶少竊惟忠烈道一而已臨危難而不能死者必内懐茍且之心外受威侮之奪於是欲
  生甚於欲義惡死甚於惡不義男安能死忠女安能死節乎故采禮經之文聖賢之論以為闈房訓悖乎是者男子而妾婦也合乎是者女子而丈夫也
  宋伯姬者魯宣公之女也宋恭公卒伯姬寡至景公時伯姬嘗遇夜失火左右曰夫人少避火伯姬曰婦人之義保傅不具夜不下堂待保傅來也保母至傅母未至左右又曰夫人少避火伯姬曰婦人之義傅母不至夜不可以下堂越義而生不如守義而死遂逮於火死諸侯聞之莫不悼痛以為死者不可復生財物猶可復故相與聚㑹於澶淵償宋之所喪
  楚貞姜者齊侯之女楚昭王之夫人也王出逰留夫人漸臺之上王聞江水大至使使者迎夫人忘持其符使者至請夫人出夫人曰王與宫人約召宫人必以符今使者不持符妾不敢從行使者曰水方大至還而取符則恐後矣夫人曰妾聞之貞女之義不犯約勇者不畏死守一節而已妾知從使者必生留必死然棄約越義而求生不若留而死使者再往取符則水大至臺崩夫人流而死王曰嗟夫守義死節不為茍生處約持信以成其貞乃號之曰貞姜
  謹按水火之變非强暴之汚也避水與火非蕩佚之行也伯姬貞姜似可以死可以無死乃皆謂越義不如守義有果決之志無遲囘之心何也古人之於義視之甚重而蹈之甚嚴猶懼其失焉若曰保母至矣雖不待傅可也使命來矣雖不待符可也從權以免誰或議之嗟夫若假從權之名將蹈反經之實屈於强暴流於蕩佚何所不至乎故著之殉節之首觀乎古人可死可不死之事堅決如此後之人奈何值當死之事而萌偷生之心耶
  息夫人者息君之夫人也楚伐息破之俘其君使守門將妻其夫人而納之於宫楚王出逰夫人遂出見息君謂之曰人生要一死而已妾無湏㬰而忘君也終不以身更二醮生離於地上豈如死歸於地下哉乃作詩曰穀則異室死則同穴有如不信死如皦日息君止之夫人不聴遂自殺息君亦自殺同日俱死楚王賢其夫人守節有義乃以諸侯之禮合而塟之
  代夫人者趙簡子之女襄子之姊代王之夫人也簡子既塟襄子未除服馳登夏屋誘殺代王及從者因舉兵平代地而迎其姊趙夫人夫人曰吾受先君之命事代王今十有餘年矣代無大故而主君殘之今代已亡吾將奚歸且吾聞之婦人執義無二夫吾豈有二夫哉欲迎我何之以弟慢夫非義也以夫怨弟非仁也吾不敢怨然亦不歸遂泣而呼天自殺於磨笄之地代人皆懐之
  謹按息代兩夫人處富貴之日既久中心有所係戀則死節為難况納於楚宫仍為王侯嘉耦歸於趙室猶稱宗國貴人乃決志自裁何其勇也楚王賢之代人懐之兩夫人豈計及此然使并兼暴主知亡國有不屈之人殘破遺民知故主有死節之配息代雖亡其流光餘烈豈與國祚俱滅哉
  呉南陽王和妃張氏太傅恪甥也和以太子廢為南陽王孫峻既殺諸葛恪賜和死妃自殺以從妾何氏曰如皆從死誰當字孤遂撫育其子皓及諸姬子全焉蜀李昭儀後主禪宫人也魏滅蜀以蜀宫人賜諸將之無妻者李昭儀曰我不能二三屈辱乃自殺
  晉愍懐太子妃王氏太尉衍女也字惠風貞婉有志節太子既廢居於金墉衍請絶婚惠風號哭而歸行路為之流涕及劉曜䧟洛陽以惠風賜其將喬屬屬將妻之惠風㧞劍拒屬曰吾太尉公女太子妃義不為逆冦所辱屬遂害之
  隋襄城王恪妃者循州刺史栁旦女也⿱㳄女 -- 姿貌端麗年十餘以良家子合相見聘為妃未幾而恪被廢妃修婦道事之愈敬煬帝嗣位復徙邉旋命使者殺之於道恪與辭決妃曰若王死妾不獨生於是相對痛哭恪死棺歛訖妃謂使者曰妾誓與王同穴若身死得不别埋君之惠也遂撫棺號慟自經而卒見者莫不流涕
  隋華陽王楷妃者黄門侍郎龍涸縣公河南元巖女也巖明敏有器幹煬(「旦」改為「𠀇」)帝嗣位坐與栁述連事除名徙南海後㑹赦還長安妃有姿色性婉順初以選為妃未幾而楷被幽廢妃事楷愈謹毎見楷有憂懼色輒陳義理以慰諭之楷甚敬焉及江都之亂楷遇害宇文化及以妃賜其黨元武達初以宗族禮之置之别舍後因醉而逼之妃自誓不屈武達怒撻之百餘詞色彌厲元自毁其面血淚俱下武達釋之妃謂其徒曰我不能早死將見侵辱我之罪也因不食而卒
  唐廣徳公主宣宗女也為高陵于琮妻琮為保衡貶韶州公主偕之韶州行則肩輿相隨坐則執琮之帶琮由是獲全及琮為黄巢所殺欲脅公主公主曰我唐氏之女誓與僕射俱死賊宜殺我巢不許乃縊室中主治家有禮法從琮韶州侍者纔數人郤州縣餽遺凡内外冠婚喪祭主皆身自答勞疏戚咸得其心為世聞婦謹按爵秩彌髙則名義彌重妃嬪公主遭遇危難死其分也然稽之史册以殉節著者不多見豈非貪生怖死貴賤同情蹈白刃甘鼎鑊固未易言耶呉南陽王妃死於奸臣隋襄城公主死於暴主蜀李昭儀死於敵國晉愍懐太子妃隋華陽王妃唐廣徳公主死於亂賊或慷慨引決或從容就義其大節則一也
  秦苻登妻毛氏美而勇善騎射登為姚萇所襲營壘既䧟毛氏猶彎弓跨馬率壯士數百人與萇交戰殺傷甚衆衆寡不敵為萇所執萇欲納之毛氏罵曰吾天子后豈為賊冦所辱何不速殺我因仰天大哭曰姚萇無道前害天子今辱皇后皇天后土寧不鑒照萇怒殺之燕段豐妻慕容氏燕主徳之女也有才慧善書史能鼔瑟封為平原公主年十四適豐豐為人所譖被殺慕容氏寡歸將改適夀光公餘熾慕容氏謂侍婢曰我聞忠臣不事二君貞女不更二夫段氏既遭無辜已不能同死豈復有心於重行哉今主上不顧禮義嫁我若不從則違嚴君之命矣於是剋曰禮成慕容氏偽辭以疾熾亦不逼之三日還第沐浴置酒言笑自若至夕宻書其裙帶云死後當埋於段氏墓側魂魄有知當歸彼處遂於浴室自縊而死及塟男女觀者數萬人莫不嘆息曰貞哉公主
  涼吕纂妻楊氏宏農人也美艶有義烈纂被吕超所殺楊氏與侍婢十數人殯纂於城西將出宫超慮齎𤤽物出外使人捜之楊氏厲聲責超曰爾弟兄不能和睦手刃相屠我旦夕死人何用金寶超慚而退又問楊氏玉璽所在楊氏怒曰盡毁之矣超將妻之謂其父桓曰后若自殺禍及鄉宗桓以告楊氏楊氏曰大人本賣女以圖富貴一之已甚其可再乎乃自殺時吕紹妻張氏亦有操行年十四紹死便請為尼吕隆見而悅之欲改其行張氏曰欽樂至道誓不受辱遂升樓自投於地二脛俱折口誦佛經俄然而死
  謹按兩晉間割據諸國如苻登慕容徳皆繼父兄餘業非亂晉之戎首也吕氏隔絶上國竊號遐陬視劉淵軰亦有間焉但君臣大義毫無所知或故臣操戈或同宗推刃綱常幾乎熄矣乃毛氏楊氏張氏以名節自任以悖逆責人慕容氏既盡夫婦之倫又善處父子之際豈非間氣所鍾不與濁世同汚耶使當時三國之臣皆如諸婦之執節安見前秦燕涼俄傾覆滅也
  宋謝枋得妻李氏饒州安仁人也美而慧通女訓諸書嫁枋得事舅姑奉祭待賔皆有禮枋得起兵守安仁兵敗逃入閩中武萬户以枋得豪傑恐其扇變購捕之根及其家人李氏擕二子匿貴溪山荆棘中採草木而食至元十四年冬元兵蹤跡至山中令曰茍不獲李氏屠而墟李聞之曰豈可以我故累人吾出事塞矣遂就俘明年徙囚建康或指李言曰明當没入矣李聞之撫二子悽然而泣左右曰雖没入將不失為官人妻何泣也李曰吾豈可嫁二夫耶顧謂二子曰若幸生還善事吾姑吾不得終養矣是夕解裙帶自經獄中死枋得母桂氏尤賢達自枋得捕播婦與孫幽逺方處之㤗然無一怨語人問之曰義所當然也人稱為賢母云
  遼耶律中妻蕭氏小字綏蘭聰慧謹愿年二十歸中事夫敬順天慶中為賊所執潛置刃於履誓曰人欲汚我者即死之至賊夜遁而免久之帝召中為五院都監中謂妻曰吾本無宦情今不能免吾當以死報國汝能從我乎綏蘭對曰謹奉教金兵狥地嶺西盡徙其民中守節死綏蘭悲戚不形於外人怪之俄躍馬突出至中死所自殺
  韓慶民妻慶民仕遼為宜州節度使天㑹中攻破宜州慶民不屈而死以其妻配將士其妻誓死不從遂自殺世宗讀太宗實録見慶民夫婦事嘆曰如此節操可謂難矣
  金金源郡夫人尹氏完顔珠爾之妻也珠爾系出蕭王天興二年正月從哀宗為元帥戰死黄陵岡尹氏聞珠爾死聚家資焚之遂自縊年三十一珠爾贈官弟長住即日詔補侍衛
  元余忠宣公闕天人蔣氏廬州人公守安慶時城䧟夫人率其女福童赴水死
  閔本妻程氏河内人本為集賢學士有子一女二明兵至本謂程曰吾當死於忠程曰君能死忠妾敢愛其生乎夫婦自縊二女見父母死悲號哭泣亦縊本旁少男歸河内
  明花夫人郜氏懷逺人東邱侯花雲妻也陳友諒䧟太平雲死郜氏以子煒囑付侍兒孫氏即以死殉
  翁氏池州貴池人建文朝禮部侍中掌尚寶司事黄觀之妻文帝師入京索𫝊國寶不得或言黄尚寶已赴上游起兵文帝命執其妻翁氏并二女配象奴翁叱奴取釵釧出市酒餚遂携二女率家屬十人赴淮清橋下溺焉先是觀募兵至安慶聞京師已定哭語人曰吾妻素有志節必不受辱因招䰟塟之江上明日家僮逃至果如其言觀亦自投羅刹磯而死
  謹按此皆文武尊貴侍從之臣盡忠執節而其妻能以死殉者謝枋得黄觀舉義而死耶律中閔本不屈而死韓慶民完顔珠爾余闕花雲力戰固守而死皆烈丈夫之錚錚者使其妻或茍免或失身豈非九京遺憾哉乃李氏將死囑子以事姑翁氏被收率女而溺水蕭氏諾夫以報國程氏隨夫以死忠韓氏之婦及尹氏蔣氏郜氏決志自裁從夫黄壤是皆足以吐本國之氣增忠臣之光誠賢媛之不朽者若謝氏之母子婦孫罹禍而處之泰然以為義當如是尤為人情所難也
  晉賈渾妻宗氏渾為介休令為劉元海將喬晞攻破死之宗氏有姿色晞欲納之宗氏罵曰屠販奴害人之夫而欲加無禮於爾安乎何不促殺我因仰天大哭晞遂害之時年二十餘
  隋裴倫妻栁氏河東人少有風訓大業末倫為渭源令為賊薛舉所䧟倫遇害栁氏時年四十有二女及兒婦三人皆有美色栁氏謂曰我軰遭逢禍亂汝父已死我自念不能安汝我門風有素義不受辱於羣賊我將與汝等同死如何女等垂泣曰唯母所命栁氏遂自投於井其女及婦相繼而下皆死井中
  唐韋雍妻蕭氏張宏靖鎮幽州表雍在幕府朱克融亂雍被刼蕭氏聞難與雍皆出左右格之不退雍臨刄蕭呼曰我茍生無益願今日死君前刑者斷其臂乃殺雍蕭意象㤗然觀者哀嘆是夕死太和中楊志誠表其烈詔贈為蘭陵縣君
  元富珠哩逺妻雷氏順陽人逺為襄陽尹拒賊被害雷氏為賊所執欲妻之乃詆賊曰我魯叅政冡婦縣令嫡妻肯從汝狗彘生遂見殺
  闞文興妻王氏名醜醜建康人文興從軍漳州為其萬户府知事王氏與俱行至元十七年陳吊眼作亂攻漳州文興率兵與戰死之王氏被掠義不受辱乃紿賊曰吾塟夫即從汝也賊許之遂得脱負屍還積薪焚之火既熾自投火中死至順三年事聞贈文興侯爵諡曰英烈王氏曰貞烈夫人有司為立廟祭祀號雙節云張正䝉妻韓氏紹興人正䝉嘗為湖州徳清稅務提領至正十九年紹興兵變正䝉謂韓氏曰吾為元朝臣子於義當死爾能從我死乎韓氏曰君果能死於忠吾必能死於節遂俱縊死其女池奴年十七泣曰父母既亡吾何以獨生亦投崖而死
  謹按此皆令長從事小臣盡忠執節而其妻能以死殉者賈渾裴倫孛术魯逺官不過銅符墨綬韋雍闞文興張正䝉則幕府屬吏税務㣲員而已其妻亦豈膺崇封享厚䘵哉乃夫婦俱死何其烈也誦諸婦罵賊之言告夫之語訓婦之詞皆發自至性闗乎人紀寧徒遇窮而畢命耶若裴氏女婦以及正䝉女張池奴投井投崖是亦不愧其父母者矣
  漢安定皇甫規妻禮宗規初喪室家後更娶之善屬文時為規答書記衆人怪其工及規卒時年猶盛而容色美董卓為相國聞其名聘以軿輜百乘馬二十匹奴婢錢帛充路妻乃輕服詣卓門跪自陳情辭甚酸愴卓使傅奴侍者㧞刀圍之而謂之曰孤之威教欲令四海風靡有何不行於一婦人乎妻知不免乃立罵賊曰君毒害天下猶未足耶妾之先人清徳奕世皇甫氏文武上才為漢忠臣君親非其趨使走吏乎敢欲行非禮於爾君夫人耶卓乃引車庭中以其頭懸軶鞭箠交下妻謂持杖者曰何不重乎速盡為惠遂死車下後人圖畫號曰禮宗云
  遼耶律珠展妻蕭氏小字鄂爾本國舅貝勒之女性端慤有容色自㓜與他女異年十八歸珠展謹裕貞婉娣姒推尊之及居珠展喪極哀毁既塟謂所親曰夫婦之道如隂陽表裏無陽則隂不能立無表則裏無所附妾今不幸失所天且生必有死理之自然吾夫早嵗登朝有才不夀天禍妾身罹此酷罰復何依恃倘使者可見則從不可見則當與俱侍婢慰勉竟無囘意自刃而卒金參政完顔蘇蘭妻當崔立之變謂所親曰吾夫有天下重名吾豈肯隨衆䧟身以辱吾夫乎今日一死固當但不可無名而死亦不可離吾家而死即日縊於室元張棟妻王氏大都人大都被兵語家人曰吾狀元妻義不可辱赴井死其姑哭之慟亦赴井死
  謹按念祖徳愛家聲即男子猶或難之乃皇甫規之妻稱其家清徳奕世其夫文武上才為漢忠臣甘死杖下耶律氏完顔氏之妻則以其夫有才名張氏之妻則以其夫為狀元皆有死無二夫女子歸名家而配賢耦猶男子仕上國而遇明主也一旦遘非常之變得死為幸然而明此義者少矣故表諸婦以風世焉
  唐李廷節妻崔氏乾符中廷節為郟城尉王仙芝攻汝州廷節被執賊見崔姝美將妻之詬曰我士人妻死亡有命奈何受賊汚賊怒刳其心而食之
  金李寶信妻王氏寶信為義豐縣令張㲄以平州叛王氏䧟賊中賊欲汚之王氏罵賊賊怒遂支解之大定十二年贈貞烈縣君
  元安志道妻劉氏順州人志道及劉氏之弟明理並登進士第劉氏避兵巖穴中軍至欲汚之劉氏曰我之弟與夫皆進士也我豈受汝辱乎軍士以兵磨其體劉大罵不輟聲軍怒乃鈎其舌殺之
  鄭琪妻羅氏名妙安信州弋陽人㓜聰慧能諳誦烈女𫝊年二十歸琪琪家世宦族同居百餘人羅氏執婦道無間言琪以軍功擢鉛山州判官羅氏封宜人至正二十年信州䧟羅氏度弋陽去州不逺必不免於難取素所佩刀淬礪令銛甚琪問何為對曰時事如此萬一遇難為自全計耳已而兵至羅氏自刎死時年二十九金氏詳定使四明程徐妻也京城既破謂其女曰汝父出捍城我三品命婦汝儒家女又進士妻不可受辱抱二嵗子及女赴水死
  謹按此皆仕宦之婦遭兵亂而死者其夫之遇害與否史無明文然以事理推之似亦非偷生之流也女子歸於宦室名節亷恥較重於人乃諸婦之刳心支解斷舌其死亦較烈於人至淬礪佩刀早為引決之計尤非徒倉卒捐生者皆可謂不辱其家矣雖然使仕宦之家耽佚樂而忽禮義平日無貞烈之教臨難安得有果決之節哉
  唐郭待徴妻薄氏從待徴官江隂袁晁亂薄為賊所掠將汚之不從語家媪使報待徴曰我義不辱即死於水賊去得其屍義聲動江南
  李湍妻湍籍呉元濟軍元和中自㧞歸烏重𦙍妻為賊縛而孌食之將死猶號湍曰善事烏僕射觀者嘆泣重𦙍請以其事屬史官詔可
  金馮妙真刑部尚書延登之女也生十有八年適進士張慥興定五年慥為洛川主簿元兵破葭州綏徳遂入鄜延鄜人震恐具守備守臣以西路輸芻粟不時至檄慥詣平涼督之時延登為平涼行省員外郎慥欲偕妙真以往妙真辭曰舅姑老矣雖有叔姒妾能安乎子行妾留奉養十一月洛川破妙真從舅姑匿窟室兵索得之妙真泣與舅姑訣曰婦生不辰不得終執箕箒義不受辱即擕三子赴井死縣人從而死者數十人明年春慥發井得屍殯於縣之東廓外死時年二十四
  李英妻張氏英初為監察御史在中都張居濰州貞祐元年冬元兵取濰州入其家張氏盡以所有財物與之既而令張氏上馬張曰我盡以物與汝猶不見贖邪答曰汝品官妻當復為夫人張曰我死則為李鬼堅坐不起遂見殺追封隴西郡夫人諡莊潔英仕至御史中丞王氏安陽人進士郭丙妻也海陵王南遷丙避亂居杞及元兵渡河夫婦相失王氏及少女俱被掠泣謂女曰今夕不死必被辱矣吾勢不能顧汝守者少緩遂投河死
  富察氏字明秀鄜州人訥申之女完顔長樂之妻也哀宗遷歸徳以長樂為總領將兵扈從將行囑富察氏曰無他言夫人慎毋辱此身明秀曰君苐致身事上無以妾為念妾必不辱長樂一子尚㓜出妻柴氏所生也明秀撫育如己出崔立之變驅從官妻子於省中自閲之富察氏聞以㓜子付婢僕且與之金帛親具衣棺祭物與家人訣曰崔立不道强人妻女兵在城下吾何所逃惟一死不負吾夫耳汝等善養㓜子遂自縊而死時年二十七
  元王宗仁妻宋氏永平人進士宋家女從夫避兵俱為所掠行至玉田縣有窺其色美欲害宗仁者宋氏顧謂夫曰我必不以身累君擕一女投井死時年二十九額森呼圗克大寜路逹嚕噶齊特穆爾巴哈之妻以夫恩封雲中郡君夫坐事免官居大寧至正十八年紅巾賊至額森呼圗克與妾玉蓮走尼寺中為賊所得今與衆婦縫衣拒不肯為賊嚇以刃額森呼圗克罵曰我逹嚕噶齊妻也汝曹賊也我不能為針工以從賊賊怒殺之玉蓮因自縊者三賊乃併殺之先是其子旺扎勒特穆爾年十四與父出城見執於賊旺扎勒哭請以身代父死賊愛旺扎勒姿秀挈以從久之乃獲脱歸訪母屍並玉蓮塟焉
  謹按此文武官夫存而婦死者李湍之自㧞張慥之督糧完顔長樂之扈駕是皆忠於王事得節妻而益光其餘或服官或避兵或遇亂所遭不辰而其妻激烈以死不貽薦紳之辱亦夫之幸也旺扎勒以穉子請代父死訪塟母屍豈非節義有𫝊乎若李湍妻勉夫之言富察氏宋氏告夫之言薄氏馮妙真訣舅姑王氏訣女之言張氏額森呼圗克抗賊之言迄今誦之猶足愧懦夫之心振烈士之氣矣
  明潘氏睢州人曹文道妻文道領鄉薦不第而卒於途喪至潘出己所服衣盡焚之自縊而死又州學生皇甫迪妻潘氏迪卒潘亦自縊俱成化二十二年旌表陳貞婦新淦人㓜納庠生黄體堅聘堅謫吏金陵貽書娶陳父母欲易他女以往陳曰吾命也遂遣歸後體堅以罣誤棄市累訴不得白徒歩收其屍殮而瘞之乃自經於柩側
  范氏字蟾香歸徳人郡士王輔妻輔疾范籲天願以身代及卒從容自縊於柩側遂同塟提學楊維聰扁曰貞節
  許氏同安人生員洪伯大妻數年無子勸伯大娶妾陳氏生二子伯大遘疾許氏水漿不入口數泣誓曰君不起妾寧獨生及卒歛畢許氏收遣書付陳囑以善撫㓜穉陳初不覺許遂潛入卧内自縊而死
  謹按舉監生員以及儒士皆士之未仕者也古之喻士者以女言守身如處子而不妄從人也賛女者以士言行事如君子而動必以禮也國家之於士㧞之棘闈教之太學養之膠庠豈非望以名節顯哉其配有循理守義之死靡他者是亦教化所漸而女之有士行者矣故采數婦著之
  唐何氏於潛人莫氏之婦夫死年猶盛誓不嫁養姑至孝黄巢亂隣里皆奔徙何氏以姑羸卧疾不可與俱抱姑涕泣賊至號慟告賊請代姑死賊乃掠何氏去將汚之植刃使懼何氏跪請櫛沐更衣因解𥜗自縊賊義而瘞之
  宋張廷榮妻王氏夀光人宣和間賊邢貞執其翁王以金帛贖之又欲逼其從王怒罵不止遂見殺時年二十詔旌其門廷榮後歸金中進士
  王氏二女膠州人靖康中金人南下二女從姑避難俱為所獲二女紿賊曰釋我姑吾當從汝賊信之姑既去俱溺海死親族收其屍埋之題曰雙女塜
  葉氏長汀人石城頼仲元妻事舅姑無間言仲元遊嶺表未還建炎中盜起葉以舅姑年邁勢不能遁委命以待俄冦至悉驅閭里婦女葉極口罵賊以身觸刃冦怒斷其喉舌子女皆遇害
  謝天與妻鄧氏武進人夫卒其姑以哭子喪明鄧氏竭力侍養元兵猝至鄧氏抱姑避牛舍兵至火其廬急扶姑匿後圃鄧氏被擊驅之行遇漕渠潛脱所擊赴水死元俞士淵妻童氏嚴州人姑性嚴待之寡恩童氏柔順以事之無少拂其意至正十三年賊䧟威平官軍復之巳乃縱兵剽掠至士淵家童氏以身蔽姑衆欲汚之童氏大罵不屈一卒以刀擊其左臂愈不屈又一卒斷其右臂罵猶不絶衆乃皮其靣而去明日乃死
  陳氏名道囘古田蔣國琇妻至正十三年紅巾賊破縣國琇親族俱被殺道囘太姑蘇妙仁為賊所擒懇告願代其死賊殺其太姑執道囘義不受辱自刎而死邑上其事於朝旌表其門
  明何氏進賢胡煌妻正徳六年冦至姑老疾艱於行何負之踰墻避焉姑尋以警卒冬冦復至家人逃匿何泣守姑柩不去遂被執以行至若腸坡曰此死所也胡不殺我遂罵不絶口投入坡死次日夫往收其屍儼然若生
  謹按此皆烈婦之為舅姑父母死者夀光王氏贖舅於潛何氏代姑武進鄧氏匿姑膠州兩王氏紿賊釋姑而姑得免古田陳氏請代太姑而太姑不免是有幸不幸焉嚴氏童氏以身蔽姑姑生死不可知進賢何氏始而匿姑既而守姑柩不去石城葉氏以舅姑老不能避委命以待此諸婦者豈非執節而孝愈彰盡孝而節彌著者乎向使其視舅姑與父也輕而視身也重則忘親而擇便未必不可以偷生乃諸婦至性所發毅然就死無少濡滯彼親之獲全者固幸有賢婦即親之偕亡亦可無遺恨矣
  元鮑琪妻呉氏歙人事姑至孝至正十六年官軍復郡城遊卒哨掠人避之呉氏獨以姑疾侍不去姑忽思莧乃懐㓜兒出采莧遇遊卒欲汚之不屈復大罵卒怒斬之蹴屍入澗中猶抱其兒不置
  姚臨妻金氏宜興人聰慧知書事姑孝謹元末兵起臨挈老父入太湖遊兵迫之金度不免乃與夫訣曰汝有老父宜善保我誓不受辱即抱㓜女赴水死
  明徐氏鄭翰卿妻山隂儒家女嫁未逾月而翰卿遊山右十年不返徐奉舅姑極敬順姑疾劇籲天自代疾果愈後翰卿歸甫旬日病卒徐營塟畢遂絶食七日死虞氏弋陽人李元順妻事舅姑孝敬正徳壬申流賊剽掠順挈家以逃賊勢迫虞度難免㧞簮遺夫曰吾分死矣決不受辱子為父母計耳果被掠罵甚厲賊殺之謹按𫝊曰求忠臣於孝子之門良以忠孝同出至性未有不孝於親而能盡忠於君者也呉氏死於亂卒徐氏則以夫亡從金氏虞氏則囑夫以全舅姑而身自守死乃考其平日無不以孝著者豈非即此至性處常則篤於大倫遇變則發為大節乎治國者當求正直之臣治家宜擇端謹之婦茍不辨之於平日而欲望之於一朝豈可得哉
  元張納妻劉氏藍田人納為監察御史早卒劉守志不二河東受兵劉氏二子衡衍俱以事出外度不能自脫遂與二婦孫氏姚氏決死盡發貲囊分給家人婦姑同縊死
  華氏大同張思孝妻為摩該兵所執以不受辱見殺其婦劉氏僵壓姑屍大罵不已兵併殺之後家人殮其屍姑婦之手猶相持不捨
  沈景新母妻平江人至正中景新調上海吏苗軍大肆殺掠母與婦謀曰吾家素清白義不受辱尋為苗軍所擒曰爾能從我不殺汝婦姑大罵苗軍怒刃其姑縛婦髪馬尾曵殺之
  謹按訓婦職者姑道也奉姑教者婦道也平居無事之時各盡其道猶或難之況危難之際乎乃諸婦決死如是其堅罵賊如是其烈至既没之後婦姑之手猶相持不解豈非至性使然哉
  宋呉世静妻凃氏進賢人夫早卒止有一女勵志守節淳祐中北兵遊騎至章江凃氏撫其女曰世亂如此無辱身相擕赴水死
  金劉氏蒲城人許古妻貞祐初賊圍急劉恐見驅為所汚與二女相繼自盡貞祐四年追封劉氏為郡君諡貞潔長女諡曰定姜次曰諡曰肅姜以其事付史館元韓軏妻邢氏安陽人至正十七年盗䧟河朔時軏知林州守黄華砦攻之甚急邢語其女曰恐事不濟吾與汝必受辱遂俱投崖而死
  王世明妻李氏名賽兒房山人至正二十五年珠占軍至縣李氏與其女李家奴皆被執世明隨至軍軍怒逐之李氏謂其女曰汝父既為軍所逐吾與汝必不得脱與其受辱不若死女曰母先殺我李氏即以軍所遺鐶刀殺其女遂自殺珠占聞之為之塟祭仍書其門曰王世明妻李氏貞節之門有司上其事為樹碑焉
  明陳氏豐城人諶烓妻烓為江州巡司掾流冦掠其境烓被執陳氏同女夀華俱美色賊欲汚之遂殺烓陳指賊厲罵賊怒又殺之夀華哭抱二屍以血塗面籲天而呼復厲聲以罵賊又殺之有司竒其節聞之旌表謹按母女天性視姑婦尤為親暱是以母之愛女恒甚於婦女之戀母恒甚於姑然而死生之際人各有心捐生就死亦不易矣乃考宋金元明得母女同死者若而人嗟夫姑息非慈也率女以死是為賢母阿意非孝也從母而死是為肖女故並著之
  元焦士亷妻王氏博興人養姑至孝至正十七年毛貴作亂官軍競出刼掠王氏被執紿曰我家墓田有藏金可共取也信之隨王氏至墓所王氏哭曰我已得死所矣實無藏金汝可於此殺我與妾杜氏皆遇害
  王容妻陳氏溧水人與其妾汪氏俱年少容死子㓜至正間淮兵䧟城力脅二氏不從俱餓死後贈貞烈余同祖妻曹氏茶陵人父徳夫教授湖湘間同祖在諸生中因以女妻焉至正二十年茶陵䧟曹氏聞婦女多被驅逐謂其夫及子曰是尚可全生乎我義不辱身以累汝也顧舅年老汝等善事之遂自剄死妾李氏驚抱持之不得亦引刀自剄絶而復蘇曰得從小君地下足矣是夕死
  都哩巴哈妻妾䝉古人巴哈拜江西行省參政土寇金榮作亂巴哈死其妻布延氏妾高麗氏在側不去皆大罵曰我平章遇爾父子至厚何暴逆至此皆遇害明高氏武城人王俊妻天順三年夫卒與其妾蔣氏同縊死柩側三人同穴而塟旌曰雙烈
  謹按易稱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況妻妾之際乎時當承平境處安樂妻惠其妾妾敬其妻未易多得乃諸婦遘變相率就死何其志之同也或潔身而不辱於寇或從死而不忘其夫節則成雙徳則合一誠足光史𫝊而勵風俗矣世多有妻妾誶語於室以相妬遺誚者既不知處常又何能處變耶
  晉緑珠石崇妾也姓梁氏孫秀得寵於趙王倫使人求之崇出諸妾美麗者使任所取使者曰奉命求緑珠他人無與也崇曰緑珠吾所愛不敢承命使者乃返後秀族滅崇家崇謂緑珠曰吾為汝受禍汝將如何緑珠曰妾終不負君乃自墜樓而死
  張天錫妻閻氏薛氏咸有寵於天錫天錫寢疾謂之曰汝二人將何以報我吾死後豈可為人妻乎皆曰尊若不諱妾效死供灑埽地下誓無他志及其疾篤則二姬皆自刎天錫疾瘳追悼之以夫人禮塟焉
  宋趙淮妾長沙人也徳祐中從淮戍銀樹壩淮兵敗俱執至𤓰州元帥烏珠使淮招李廷芝淮陽諾至揚城下乃大呼曰李廷芝男子死耳毋降也元帥怒殺之棄其尸江濵妾俘一軍將帳中乃解衣中金遺其左右告之曰妾夙事趙運使今其死不塟妾誠不能忘情願掩埋之當終身事公無憾矣軍將憐其言使數兵輿如江上妾聚薪焚淮骨置瓦缶中自抱持操小舟至急流仰天慟哭躍水而死
  明楊氏大同左衛指揮使范安妾居常克敦婦道宣徳中夫陣亡楊即自縊以殉家人止之不從詔贈淑人竇烈婦餘姚姜榮妾京師人榮判瑞縣䕶郡印時華林賊攻䧟其城突入郡堂竇匿其印而榮未之知也賊竟擄竇以行去數里賊中有一郡民求歸賊許焉竇乃宻語以印之所在俾歸以告榮再行見道旁有井紿賊求飲遂投井而死
  謹按此皆妾之以死殉夫者緑珠之墜樓不屈於兇暴趙妾之赴水不屈於仇讎楊氏之死不愧盡忠之夫至閻薛兩夫人死而夫之疾幸瘳竇烈婦死而夫之印不失其事尤異焉抑又論之張天錫忠於晉趙淮忠於宋范安忠於明其妾殆亦忠義所感若石崇之侈毋乃有愧於妾婦乎





  御定内則衍義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内則衍義卷十
  大學士傅以漸恭纂
  禮之道
  殉節二
  唐周迪妻不知姓迪善賈徃來廣陵㑹畢師鐸亂人相掠賣以食迪饑將絶妻曰今欲歸不兩全君親在不可并死願見賣以濟君行迪不忍妻固與詣肆售得數千錢以奉迪至城門守者疑其紿與迪至肆問狀見妻首已在枅矣迪裹餘體歸塟之
  宋東安縣民丁國兵妻建炎四年盜祝友聚衆於滁州掠人為糧國兵及妻為友所掠妻泣曰丁氏族流亡已盡乞存夫以續其祀賊遂釋夫而害之
  王袤妻趙氏饒州樂平人建炎中袤監上髙酒税金兵至袤棄官逃去趙從之行遇金人縛以去繫袤夫婦於劉氏門而入剽掠劉氏趙宛轉解縛幷解袤謂袤曰君
  速去俄而金人岀問袤安徃趙他指以誤之金人追之不得怒趙欺已殺之袤方伏叢薄間望之悲痛歸刻趙像以塟袤後仕至孝順監鎮
  元李仲義妻劉氏名翠哥房山人至正二十年縣大饑平章劉哈喇布哈兵乏食執仲義欲烹之仲義弟馬兒走報劉氏劉氏遽徃救之涕泣伏地告于兵曰所執者是吾夫也乞矜憐之貸其生吾家有醬一甕米一斗五升窖於地中可掘取之以代吾夫兵不從劉氏曰吾夫瘦小不可食吾聞婦人肥黒者味羙吾肥且黒願就烹以代夫死兵遂釋其夫而烹劉氏
  謹按此皆婦人以死全夫者周迪妻濟夫之饑丁國兵妻存夫之祀王袤妻解夫之縛李仲義妻代夫之烹或以智紿或以勇决或以情祈其夫皆瀕死而獲免夫男子當患難之際徃徃不暇内顧乃諸婦視其夫重於㤗山視其身輕於鴻毛豈非婦節之尤烈者哉
  漢趙萬妻宕渠人名娥避黄巾冦走萬足疾不能行娥扶之行萬為賊所殺賊欲汚娥以刃廹之娥聳身受刃貫心達背而死
  金相琪妻欒氏有姿色琪為萊州掖縣司吏貞祐三年紅襖賊䧟掖縣琪與欒氏及子俱為所得賊見欒氏悦之殺琪及其子而誘欒欒奮起以頭觸賊而仆罵曰我豈為犬彘所汚也賊怒殺之追封西河縣君諡莊潔元章雍妻蕭氏沂州人元末兵亂雍被虜蕭呼雍曰今死君前義不受辱賊俱殺之詔贈蘭陵縣君
  陳氏光澤危萱妻至正末㓂䧟杉闗驅掠鄉民男女陳氏與萱俱被執賊索金帛不愜其欲萱被害脅陳氏去陳氏罵不從亦被害
  李哥覇州娼女年十二三時母教之歌舞泣不肯學母告以業不可廢哥曰若此聴母母亦從我好否則有死已爾母陽許之因是不粉澤不茹葷所歌多仙曲道情有召者先詢主客姓名然後徃徃亦相戒毋戯狎哥凝立筵前酒行歌闋目不流盻與之酒弗飲州判官嘗忤哥徑還誓不與見孟津縣達嚕噶齊厚賂哥母夜抵舍哥懐利刃閉卧内罵之曰汝職在牧民而狗彘之不若可急去不汚吾刃矣慚怒而回明日知州聞之歎曰州有貞女而吾不知是一失也吾次子明經舉秀才真若配以禮聘娶之未幾紅巾入㓂夫婦被執見哥妍麗將殺其夫哥走前抱夫項大呼曰吾㫁不從賊求生㓂并殺之
  明劉氏上饒汪芳妻芳病瘋痿謀更遣之劉泣曰夫貧且疾妾命也敢不以死從傭紡績以給朝夕正徳庚午桃源賊至劉䕶芳不忍去賊欲辱之不從斬芳首以脅之劉罵聲益厲遂還害
  謹按此節婦之與夫俱死者當世擾攘其夫多無辜遇害葢殺運使然而鋒刃所及徃徃戕男子而免婦人使稍惜軀命何難茍免乎乃諸婦或聳身受刃或以頭觸賊或願死夫前或罵賊不絶皆大節皎然其夫之名竟附烈婦以不朽至覇之李氏脱倡門之汚作宦室之耦拒暴令於前抗巨㓂於後尤可異焉嗟夫明於禮義婦之卑賤者終以節烈稱昧於禮義士之尊顯者恒為威武屈人亦貴自立而已
  漢僰道張騏妻黄氏女名帛真因乘船過江覆没帛真求屍不得於溺所仰天而嘆遂自沉積十四日乃抱夫屍出於灘下
  元史五妻徐氏定逺人五為義兵百夫長至正十年暴兵至五戰死徐氏求夫於積屍中莫能識以口吮血辨驗得之載歸治大棺以殮乃沐浴自經死
  明袁氏龍安人嚴庸妻舅姑疾侍湯藥盡孝永樂間庸補州學生因歸省墜興文棧道溺死袁氏亟趨夫溺䖏尋屍不見大哭亦投水死兩月不得屍後漁人於沙囘頭得二屍同處人以為節義所感事聞旌為貞烈謹按長江棧道皆巨浸也以孱然女子既死之魄而求夫屍於淼茫之郷豈可得哉乃黄氏積十四日抱夫屍以岀袁氏閱兩月與夫屍同處一念激烈江河不足為廣至徐氏吮血辨驗而得夫屍尤事與理之最異者昔漢東海孝婦被寃三年不雨精誠所感天不以婦女而遺之則三婦之事固不足怪矣
  宋榮氏薿女弟也自㓜如成人讀論語孝經能通大義事父母孝歸將作監主簿馬元穎建炎二年賊張遇㓂儀真榮與其姑及二女走維揚姑素嬴榮扶掖不忍舍俄賊至欲汚之不從賊殺其女脅之榮厲聲詬罵遂遇害
  元叚氏史宛妻餘干人紅巾亂其僮欲犯之殺一女罵不從又殺一男罵不從竟死焉
  明危氏貴溪聞一貫妻正徳間桃源賊剽掠危度難免謂夫曰禍廹矣夫全老祖我負二子且逃後為賊所執岀首餙祈免賊取之復逼以去危罵曰吾儒家婦豈為狗彘從也賊殺其㓜子脅之奮罵愈厲遂遇害事聞旌表
  李氏廣昌人適於黄氏正徳辛未流賊破縣李出走牛鼻嘴賊執欲汚之罵曰我儒家婦不幸被汝執欲殺即殺豈從汝耶賊復持其子以刼之李亦不顧仆地求死賊遂刃之
  謹按婦人之於子女其顧惜係戀有甚於丈夫者乃諸婦遇賊或殺其子女以脅之或持其子女以刼之皆毅然不顧此非忍於至情葢明大義耳義之所激有不顧子女之婦人情之所誤有全軀保妻子之男子慕志節者亦於情與義之間致其辨可也
  隋趙元楷妻崔氏清河人甚有禮度宇文化及之反元楷隨至河北將歸長安至滏口遇盜僅以身免崔氏為賊所拘請以為妻崔氏曰我士大夫女為僕射子妻今日破亡自可即死終不為賊婦羣賊毁裂其衣縛牀簀之上將陵之崔氏懼為所辱詐之曰今力已屈當受處分賊遂釋之崔因取賊刀倚樹而立曰欲殺我任加刀鋸若覔死可來相逼賊大怒亂射殺之元楷後得殺妻者支解以祭崔氏之柩
  唐符鳳妻字玉英姿貌殊羙鳳以罪徙儋州至南海為獠賊所殺脇玉英私之對曰一婦人不足事衆男子請推一長者賊然之乃請更衣有頃盛服立於舟罵曰受賊辱不如死自沉於海
  宋龔自立妻張氏樂昌人嘉定中冦至夫妻襁負二稚子竄匿為賊所得脇以行張與夫訣曰妻死無憾所憐者二子幸善撫之中道紿賊曰吾渇欲飲可暫假我縛賊從之遂投江中邑人立祠祀之
  何氏吳人吳永年之妻也建炎四年春金兵道三吳永年與其姊及何氏奉母而逃母老待挾持而行卒為兵所得將縶其姊及何何紿謂賊曰諸君何不武耶婦人東西惟命爾賊信之乃次水濵謂其夫曰我不負君遂投於河其姊繼之
  元趙彬妻朱氏名錦哥洛陽人也天厯初西兵掠河南朱氏被執逼與亂朱氏拒曰我良家婦豈從汝賊耶兵怒提曵箠楚之朱氏度不能脱即紿謂之曰汝幸釋我舍後井傍有瘞金當發以遺汝兵信之乃隨其行朱氏得近井即抱三嵗女踴身赴井死
  潘氏名妙圓山隂人徐允譲妻元末兵變允譲與潘氏奉其父安避山谷間遇冦斫安傷頸允譲大呼曰汝寧殺我勿殺吾父㓂舍安殺讓將辱潘氏潘紿曰吾從必矣若能焚吾夫則吾無憾焉㓂為聚薪焚其夫火方烈赴火死安始獲免洪武中旌表
  謹按貞婦遇賊得死為幸然為所拘縶投死不得寡難敵衆弱不勝强茍心清而身辱九泉遺恨多矣乃諸婦紿賊術非一端皆得潔身而死葢以智而成其節者詩曰哲夫成城哲婦傾城言男子而智足以立事婦人而智足以致敗也若諸婦之智亦何可少哉
  元李氏光澤人成一元妻至正末江西㓂䧟光澤邑民依烏君山之玉隆宫以居鄰賊乘機入山剽掠李氏被執驅廹以前行經龍牀石崖深壑李氏力曵所縛繩與賊俱投崖死
  佘氏順昌人年十六父從周許妻黄壽明年將樂土豪伍馬榮者欲强娶之余氏告父曰既受黄聘即黄婦也吾寧死不失節父以其辭辭之又明年歸黄黄迎之土豪遣百奴俟於道殺黄而奪余氏余氏紿其奴還乃扶黄柩歸白於官土豪坐誅遂卜地塟其夫自殺以從時致和已巳嵗也
  明鄧氏泰寧人適李祥正統中避冦為所執欲犯之紿曰吾從汝須就崖穴隠僻處及崖間奮投下與賊俱死謹按冦賊之輩豪强之徒戕貞女害潔婦未嘗無明死王章隂罹天譴者然烈魄先逝不得見其滅亡令人歎恨不已乃李氏鄧氏奮身投崖併賊俱死余氏白寃於官土豪坐誅然後就死豈非節烈中快事乎夫生為女子力之弱非能敵㓂賊也勢之孤非能制强豪也而三婦得遂其志葢烈性所激則弱者不弱而孤者不孤矣孔子曰見義不為無勇也惟勇足以赴義亦惟義足以生勇耳
  唐樊彦琛妻魏氏揚州人彦琛病魏曰公病且篤不忍公獨死彦琛曰死生常道也幸養諸孤使成立相從而死非吾取也彦琛卒值敬業難䧟兵中聞其知音令皷筝魏曰夫亡不死而逼我管絃禍由我發引刀斬其指軍伍欲强娶之拒不從乃刃擬頸曰從我者不死魏厲聲曰狗盜乃欲辱人速死吾志也乃見害聞者傷之宋廖氏沙縣人性慧解歌舞紹定三年為賊所掠命之歌舞廖罵曰我恨不磔汝寧肯悦汝耶賊怒殺之時賊欲窺城廖有娠賊刳其腹觀男女以卜進退得女遂引去
  元劉氏冀之衡水人通古文孝經小學適同郡曹泰時紅巾䧟河朔因避兵聊城村賊奄至大掠見劉氏居羣人中特妍整持刀驅之行劉氏曰吾婦人惟知從夫而己不從賊也賊欲移其心乃盛陳金玉珠璣仍以錦繡衣服被其身劉氏裂碎之强擁上馬墮地者數回賊怒繩其項就馬上曵之劉氏以手據地以頭觸石流血罵不絶口遂遇害
  南宋涂端友妻陳氏撫州臨川人紹興九年盜起被驅入黄山寺賊逼之不從以刃加其頸陳叱曰汝輩䑕竊命若蜉蝣我良家子義豈爾辱縱殺我官兵即至爾其免乎賊知不可屈乃幽之屋壁居數日族黨有得釋者咸齎金帛以贖其拏賊引端友妻令歸曰吾聞貞女不岀閨閤今吾被驅至此何面目登涂氏堂復罵賊不絶竟死之
  謹按管絃歌舞女子習之則易流金玉錦繡女子悦之則易惑乃魏氏斬指廖氏刳腹劉氏以手據地以頭觸石陳氏河歸而不歸未嘗漸於所習而動於所悦則女之污潔亦存乎立志而已
  宋王氏利州路提舉劉當可之母也紹定三年就養興元元兵破蜀提刑龎授檄當可詣行司議事當可捧檄白母王氏毅然勉之曰汝食君禄豈可離難當可行元軍屠興元王氏義不辱大罵投江而死其歸杜氏及婢僕五人咸及於難當可聞變奔赴江滸得母䘮以歸詔贈和義郡太夫人
  王氏二婦汝州人建炎初金人至汝州二婦為所掠擁置舟中遂投漢江以死屍皆浮岀不壊人為收塟城外江上為雙塚以表之
  元丁氏名月娥西域人歸蕪湖葛家已而南北兵起僦居郡中無何沔冦奄至城失守月娥慨然曰吾簮纓家女何忍見此即抱所生女赴水死婢媵凡九人皆爭入水無後者
  吕氏陵州人乆嫠居寓弟彦能家至正十八年賊犯陵州彦能與家人謀所徃吕氏先曰我喪夫二十年又無後不死何為茍辱身則辱吾弟矣赴井死彦能妻劉氏語彦能曰妾為君家婦二十八年茲不幸逄亂離必不負君君可自徃妾入井矣二女及子婦王氏二孫女皆隨劉氏入井一門死者七人
  布延巴哈妻阿嚕章䝉古人明兵至山東巴哈死阿嚕章厯呼家人告之曰我夫受國恩我亦封夫人今事至此惟有死而已巴哈二弟之妻各抱㓜子及婢妾溺舍南井死井已填塞阿嚕章遂抱子投舍北井女及妾孫女皆隨溺焉
  宋謙妻趙氏大都人兵破大都趙氏子婦温氏髙氏孫婦髙氏徐氏皆有姿色合謀曰兵且至矣我等豈可辱身以茍全哉趙即自經死婦孫男女妾十三人皆赴井而死
  齊氏太原人適王履謙至正間賊䧟太原齊氏與蕭吕二婦及二女避難趙莊賊至度不能免顧謂二女曰汝家五世同居號曰清白豈可辱身以茍生哉長女曰吾夫已死今得死為幸吕曰吾左丞孫也義不受辱及與二婦二女及二孫女俱投崖下死
  陶宗媛台州人儒士杜思絅妻也歸杜四載而夫亡矢志守節台州被兵宗媛方居姑喪忍死䕶柩為㳺軍所執廹脅之媛曰吾若畏死豈留此耶任汝殺我以從姑於地下耳遂遇害其妹宗婉弟妻王淑亦皆赴水死朱氏黄仲起妻杭州人至正中張士誠㓂杭州其女臨安奴先别母求死俄賊驅諸婦至其家具令朱氏母子看守朱氏懼受辱與女及妾馮氏俱縊死仲起嫂蔡氏抱㓜子元童與乳母皆自縊
  李宏益妻申氏冀寧人至正二十年賊䧟冀寧申語宏益曰君當速去勿以我婦人相累若賊入吾室必以妾故害及君矣言訖投井死宏益既免於難再娶安氏居二歳而宏益以疾卒安氏時年二十泣謂諸親曰女子一適人終身不改不幸夫死雖生亦何益哉乃竊入𥨊室膏沐薰裳自縊於柩側
  固始五節婦髙希鳳妻劉氏希鳳在遼東與劉俱被掠希鳳死劉罵不絶口被殺仲弟葉師奴妻李氏早寡携子姪避亂高麗明初復挈家歸守夫墓誓不再適季弟巴延巴哈妻郭氏巴延為納呐克所殺郭自縊死從子逹實丁妻金氏實丁為父𬽦誣䧟死金氏與姑邢氏義不受辱俱自縊事聞詔旌之
  周氏撫州陳忠妻正徳七年盜起忠率族人與戰不勝潰走周被執自投於沼其伯母王氏楊氏嬸張氏饒氏王氏女金玉俱溺水後皆旌表
  謹按此皆死節婦女一家二三人至十餘人者夫安樂之事易共趨避之念難齊乃諸婦慷慨捐軀爭死恐後大率分之尊者倡之分之卑者隨之下至婢妾之類莫不觀感奮發何節義之聚於一門也考其所遇類多死冦死兵夫干戈之所加雖勇必屈而諸婦屹不為動不亦難乎惜其母氏或傳或不傳要之貞性正氣長存於天地間矣
  宋張氏鄂州江夏民婦里惡少謝師乞過其家持刀逼欲與亂曰從我則全不從則死張大罵曰庸奴可死不可他也至以刃㫁其喉猶能走擒師乞以告隣人既死朝廷聞之詔封旌徳縣君表其墳曰烈女之墓賜酒帛令郡縣致奠
  金氏髙淳人少寡居貧其里有惡少欲汚之持刃逼脅金曰决無從汝之理可即殺我遂見害有司以事聞表其鄉曰節婦里
  明陳氏名真黄巖程有徳妻洪武間以軍生至京鎮撫陸林見陳羙欲污之不從百方脅之陳愈嚴厲遂被歐死夫訴於朝林以罪誅
  萬氏南海人王受祖妻洪武中蘇友經作亂萬為官軍所獲獻於衞指揮盧諸諸愛其才羙欲納之萬號泣投衣於火諸怒以刃試之萬唾罵不輟就死於南門外程烈婦婺源人已適人歸寧里有强暴欲私其母女大罵强暴怒甚毆殺之復以危言懼其母令勿洩時郡㕔前夜有聞悲號如怨訴者太守孫遇疑之未幾御史行郡詢其畧令遇鞫治强暴伏罪乃為文以祭之
  謹按召南行露之詩强暴之人欲强娶貞女然不過巧致之訟獄葢猶知有王法也迨乎末世遂有恃威力挾鋒刃以凌守志之婦者堅拒不從輙加戕害豈非化衰俗敝使然與宋張氏金氏明陳氏萬氏程氏皆為强暴所殺或朝旌其烈或官雪其寃足為貞魂吐氣又或氷心鐡骨並存於紀傳然千古不朽則一也孱然女子扶已衰之化振乆敝之俗是可以傳矣
  宋項氏吉州吉水人居永昌里適同里孫氏宣和七年為里胥所逮至中途欲侵凌之項引刀自刺而死郡以聞詔贈孺人旌表其廬
  金烏庫哩氏巴祥之妹臨洮總管圗們呼圗克們之妻也巴祥在朝貴中聲譽籍甚呼圗克們死王事元帥崔立之變烏庫哩氏謂家人曰吾夫不辱朝廷我敢辱吾兄及吾夫乎即縊死
  雷婦師氏夫亡孝養舅姑舅姑既歿兄師逵與夫姪窺其財産乃偽立媒證致之官欲必嫁之縣官不能辨曲直師氏畏逼乃投縣署井中死事聞詔祭其墓賜諡曰節元郭氏台州人千夫長李某部卒妻也李見郭氏有令姿心慕焉去縣七八十里有盜出沒李分兵徃戍卒遂在行既而日至卒家調之郭毅然莫犯經半載夫歸具以告一日李過卒門邀入具茗轉身持刀出李幸脱走訴縣捕卒問擬死罪桎梏囹圄郭氏躬餽食於夫閉户紡績以資衣食人不敢一至其家乆之一獄卒葉姓者尤有意於郭氏乃顧視卒日飲食之情若兄弟遂謀之於卒欲以為妻卒喜諾郭氏曰汝之死以我色我不能二適以求生既歸持㓜子女二人痛泣遂携出市召人與之人有憐之者納其子女贈錢三十緍郭具酒饌擕至獄哽咽不能語既而曰君擾押獄多矣可用此荅之又有錢若干可自收給我徃一富家執作餬口恐旬日不及看君也垂淚而别走至仙人渡溪水中危坐而死見者報縣為具棺殮塟所死之側山下上司表其墓曰貞烈郭氏之墓至正六年朝廷遣使亷得其事原卒釋之
  陳九淵妻袁氏分宜人元季兵亂邑萬户王同者聞袁羙姿容殺其夫欲娶之袁曰夫為我死我當以死報遂自刎
  明程氏衢州潘仲岳妻永樂間仲岳戍遼東解戍者見程色戯之程怒解戍者遂以軍政當僉妻起解挾與偕行法不能阻程恐在途遭辱即入室自經死
  金氏上海縣庠生金應登女也羙姿色隆慶中嫁富人徐第為妻第性好博宦家悍奴因誘之家遂傾其産復誘其鬻妻因獻於主主遣數十人要廹之金氏義不受辱自縊死
  謹按此皆節婦遭强暴而自殺者師氏則因縣官不辯曲直而死郭氏則因縣官枉坐夫罪而死烏庫哩氏則為元帥所逼而死袁氏則為萬户强納而死項氏程氏則為胥役相凌而死金氏則為豪奴誘獻而死則當時膺民社之寄任將領之職者固皆匪人而文武大吏操官評握兵柄者何若聾瞶耶法紀衰而節義乃見是世道之不幸也節義見而風化長存是亦世道之幸也端風化者其於法紀加之意哉
  吳顧承妻張氏兄温以承為孫權所囚奪張改嫁丁氏張飲藥死
  金李文妻史氏同州白水人夫亡誓死不嫁父强取之歸許邑人姚乙為妻史氏不聴姚訴之官被逮遂自經死事聞詔有司致祭其墓
  元齊關妻劉氏河南人闗應募為千夫長戰死澤潞間劉氏貧無依守志不奪有來强議婚者劉氏紿曰吾三月三日有心願償畢當從汝所言是日徑徃彰徳天寧寺登浮圗絶頂祝天曰妾本河南名家劉氏女遭世亂適湖南齊闗為妻今夫已死不敢失節遂投地而死王宏妻李氏安陽人至正間紅巾賊起宏亡於兵李收屍發喪晝夜哭泣李頗有姿部人爭求為妻李以死自誓人知其不可干乃白於帥帥許之李度不能支佯曰必待卒虞之後求者諾之迨期遂飯僧大作佛事㪚家貲翼日清晨引一老婢登古寺浮圖絶頂自投而死衆皆驚愕瘞於西門外築土為臺髙數丈以旌節婦徐仁妻謝氏上猶人名十九娘夫死夫黨有徐祥者隂許為富家妾謝聞之悲慟自縊死大徳間㢘訪司至縣祭之表其墓曰貞婦
  李馬兒妻袁氏瑞州人有姿色至正二十二年夫歿年十九誓不再嫁以養舅姑有王成者挾勢欲娶之遂徃夫墓痛哭縊死樹下
  劉氏燕山人㓜失父贅婿松江人初不知為亡卒而自有妻乆之㑹赦婿謂劉曰吾歸松江當即還後竟不返劉尋至松江婿不復認劉仰天痛哭剪髪自誦佛經行丐於市宿嫠姥家人憐之不乏施因搆一堂製棺夜卧其中五十餘年不易節隣火劉入棺呼曰器物悉取去乞闔棺以畢吾事於是與室俱燬
  明吳江妻李氏餘姚人舅與夫俱疫死姑幸存有澄水黄姓者謀娶之李誓死不從黄乃通其父詐稱母暴病迎李歸省隂令肩輿者輿至黄氏及出輿則非母家姑亦徐至李度不可脱乃從容請湯沐湯具求如厠乆之不出開厠户視之則已經死矣
  江氏周伏受妻孝感人夫卒楚藩人林寛令魏富聘為妾江詈富甚厲寛强遺帨巾江乃整衣拆籬走哭夫墓沉漳河死廵撫朱廷聲御史張禄嘉其節命知府劉本用取兩骸同棺塟之表曰江節婦墓
  林汝殷妻王氏黄巖人生二十歸林未幾汝殷卒里人欲娶之王㫁髪以死自誓其父母防之且勸之力王佯許既而防者少懈乃隂囑侍婢分其嫁時服一歸其母一與其妹一以為殯殮之具遂自經死
  陳氏名小奴臨海人適王三狗其夫為虎所攫即攘奮悲號而徃虎驚駭舍之去負夫以還夫死未幾有欲納為妾者陳不從乃致聘物促廹以歸陳度不免亟走姜巖自投而死
  謹按此皆烈婦夫亡因人欲娶而自殺者夫從一而終固婦人之道然以禮聘娶與强暴相凌者不同向使志節少萎者處此借聘娶之名必蹈失身之辱矣乃諸婦屹然不移毅然就死或奮志而立决或設計以潔身𫝊曰智者不惑勇者不懼諸婦有焉至燕山劉氏為夫所紿而又棄之乃五十餘年不改節斯更難矣
  宋羅李二氏保昌人宋末賊掠其村二婦義不受辱投水死
  金樊婦蒲氏行唐人嫁未幾夫卒誓不再適時有山㓂逼求為妻蒲氏投崖下水中死鄉人號曰義姜稱其水為玉女塘
  元吳守正妻禹氏名淑靖字素清紹興人至元十六年徙家崇徳之石門淑靖嘗從容謂守正曰方今羣盜𧊵起萬一不測妾惟有死而己不使人汚此身也是年夏盜䧟崇徳淑靖携八嵗女登舟以避有盜數輩奔入其舟將犯淑靖淑靖乃抱女投河死
  蔡三玉龍溪陳端才妻也盜至父廣瑞與端才各竄去三玉偕夫妹出避隣祠中盜入斫夫妺見三玉羙不忍傷與里婦歐氏同驅納舟中行至栁營江廹妻之三玉佯許諾因起更衣自投江水死越三日屍流至廣瑞舟側廣瑞識為女收殮之歐氏脱歸言狀有司髙其操請表之乃命旌門復役仍給錢而塟
  明何氏廣昌人魏寵妻年二十五喪夫矢節正徳辛未流賊猝至家人各竄去何携㓜孩走依母家途遇賊掠之行奪其子刃之何投水死
  謹按水之止也鑑萬形而畢徹有不可淆之徳焉水之流也經百折而必東有不可屈之性焉是以比君子之心者恒曰如水古之賢人亦多有指水以旌心者考宋元金明諸婦遇冦而死於水者潔身濁俗矢志重泉素心與水同清芳名與水俱永矣
  明髙氏真定深州人適清河李茂茂充吉安衞總旗墮馬病卧髙奉湯藥不離左右茂亡悲泣甚衰乃盡㪚家貲為䘮具復買一官棺置户側至夜深沐浴更衣自經死與茂合塟洪武中旌表其門曰貞烈
  熊氏名謇奴豐城余繼妻年二十一歸繼繼疾度不能起語以備後事熊出篋中衣對繼紉定每襲為二泣且謂曰即有不幸吾當服之以俱死不能獨生繼卒熊視殮畢聞家人議舉棺焚化即衣所紉衣期赴火家人察其意防之少懈即自縊與繼同日合塟于施家園白氏楊頀妻播州人永樂間頀回自北京卒於途田聞之哭泣不食柩至自經死旌曰貞烈
  謹按聖人之論曰無若匹夫匹婦之為諒自經於溝瀆而莫之知也豈非謂此身不可輕小信不足道乎然在丈夫為小在婦女則大矣諸婦或許夫以死而立踐其言或自誓以死而必遂其願慷慨激烈絶無遲廻人之知與不知固非所計也至播州逺在徼外永樂時聲教未及乃婦女有以節著者故并錄之
  元李智真建寧蒲城人父子明無子智真七嵗能讀書九嵗母病調䕶甚謹及卒哀慟欲絶不茹葷三年治女工供祭祀及奉父甘㫖不乏鄉里稱為孝女父嘗許為鄭全妻未嫁時從父客邵武邵武豪陳良悦其慧强納采求聘智真㫁髪拒之且數求死良不能奪卒歸全事舅姑有道泰定間全病疫智貞悲泣不食數日而死朱虎妻茅氏崇明人大徳間虎官都水監坐罪籍其家吏錄送茅氏及二子赴京太醫提㸃師甲乞歸家欲妻之茅氏誓死不從母子三人以𥚑相連結晝夜倚抱號哭形貌銷毁師知不可奪釋之茅氏託居永明尼寺憂憤不食卒
  杜友聞妻吳氏江隂人友聞儒者貧教授吳辟纑助之天厯間歳歉友聞竟餓死吳昆弟欲挈吳以歸吳以義拆之遂相枕藉而死
  明朱恚妻賀氏生三女恚病篤賀即潜匿静室自縊家人驚救之復吞水銀求死又救之遂閉口不食不言與恚同時卒事聞旌表
  劉氏名玉蘭彭澤人年十八適同邑民計偉越五載夫亡哀痛殊切圖與俱死既而翁舉夫喪劉泣告願少留乃移别室停之劉苫塊以居悲號傷心嘔血數升父母恐遷柩藁塟劉曰吾今得死期矣遂不解衰經七日不食而卒舉其屍袖中所遺巾帨皆夫遺物
  謹按傳曰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貞烈之婦其心純乎天理情欲之念固不足以亂之矣若夫飲食得之則生不得則死是豈易絶乎乃元之李智貞茅氏吳氏明之賀氏劉玊蘭皆絶食殉夫載在傳紀聞古之髙士有辟穀以求長生者乃諸婦則辟穀以求速死求長生者岀塵之清心求速死者絶俗之大節大節在天地間千古不朽與長生何異哉
  吳王氏平度州人家貧從夫秦友築治邊城裹糧以從夫亡乞棺塟之剖心以殉時人哀之為起祠
  元陳道安妻林氏文昌人元末㓂亂道安䧟於中欲宻圖賊謀泄被殺林氏瘞道安泣盡哀自啖土梗而死臺叔齡妻劉氏順寧人粗知書克修婦道一日地震屋壊壓叔齡不能起家復失火叔齡母前救不得欲就焚叔齡望見呼曰吾已不可得出當亟救吾母劉謂夫妹曰汝救汝母汝兄必死吾不用復生矣即自投火中死火滅家人得二屍燼中猶手相握不開官嘉其烈上于朝命錄付史臣
  明孫氏恩縣人李資妻𢎞治元年夫卒孫觸墻而死賈氏生員潘耀卿妻沅陵人正徳中耀卿挈賈氏省父於南京至湖口耀卿卒賈即赴水女奴持之既見舅姑入室自縊以救免減食凡四十餘日絶食者累日竟自刎
  謹按烈婦以死殉夫者自經絶食之外其捐生之道非一如王氏之剖心林氏之啖土劉氏之投火孫氏之觸墻賈氏之刎頸凡可以死其身者踴躍就之惟恐或晩明隆慶後數婦其所以死不傳要之慷慨就義無以異也嗟夫人誰不死茍死于義與令終等耳
  隋河北孫神妻陳氏神當逺戍主吏配在夏州意難其逺有孤兄子欲以自代陳曰為國征戍道路遼遠何容身不肯行以孤姪自代天下物議誰其相許神感其言乃自行在戍未幾便喪柩至陳望而哀慟一哭而卒文帝詔表其閭
  元李君用妻王氏遼陽人大徳八年君用病卒卜塟將發引親戚隣里咸㑹王氏謂衆曰夫婦死同穴義也吾得從良人逝不亦可乎因撫棺大慟嘔血升許即仆地死衆為殮之與夫連柩岀塟遂者數百人莫不灑泣李氏廣昌人何永孚妻嫁時年十四越一年孚卒李氏弛容釋妝每欲與俱柩前設一木櫈坐而哭櫈為之刓姑病朝夕祝告請以身代姑卒哭曰吾所以不死者為姑在也姑既逝吾何生為遂哀慟嘔血死
  明應氏建寧人歸邱伯春年二十夫卒號天願同死自投池中隣婦援出之氣息奄奄自斷左手中指置夫懐中既塟旦夕慟哭而卒
  王氏素英𠮷水生員周必登妻年十九歸必登𢎞治七年必登以疾卒王氏誓與同死不食數日母死歸吊語弟曰我死屍還周氏弟方岀忽以無疾終弟如其言還屍于周里人莫不悼之
  謹按烈婦捐生之道非一已備錄之矣乃又有不必鋒刃水火而俄頃殞身如陳氏王氏一慟而絶李氏應氏痛哭而卒至周氏告語之頃無疾忽終此數婦者豈非至性所發棄形骸如脱蓰乎古之聖人有言生寄也死歸也世俗之人於其寄者戀而不能割於其歸者避而不肯就於是有非義以求生違道以免死者究之戀不能戀避不能避同歸於盡曷若諸婦烈烈一死其寄也非虚寄其歸也為全歸矣





  御定内則衍義卷十
<子部,儒家類,御定內則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内則衍義卷十一
  大學士傅以漸恭纂
  禮之道
  殉節三
  元李氏南豐人曾闓妻夫死守節至元壬午葫蘆峒寇猝至甘言誘之大罵賊而死
  狄恒妻徐氏天台人恒早沒徐氏守節不再醮至正二十年鄉民為亂徐避難於牛囮山為賊所執驅迫以前徐紿之曰吾渇甚欲求水一杯賊令自汲即投井而死時年十八
  明蕭氏髙安張榮一妻年二十七孀居誓不他適正徳間為華林賊所執蕭怒且罵曰我誓不為賊狗辱乃斬之數斷
  張氏樂平人董瑱妻年二十六夫歿以節自勵正徳三年姚盜猖獗母懼其為盜所汚隂遣其子諷之改嫁以
  圖自全張泣曰從一而終婦人之義麾去之一夕忽自經林氏政和縣民范灼妻十八嵗歸灼未幾夫故守節十二年嘉靖間倭䧟城被執罵拒甚堅延頸就死
  謹按婦人失其所天而貞潔自守斯巳難矣乃元至元間則有李氏至正間則有徐氏明正徳間則有蕭氏張氏嘉靖間則有林氏皆守貞於前死難於後平日則堅若金石臨時則烈同氷霜不尤難乎嗟夫士有砥礪一生名著當世而患難之際縮蓄改節者視諸婦何如也
  唐羅文姬字叔善南昌人年十六適鄭氏夫病篤執文姬手曰汝盛年當别適人姬誓不嫁夫亡投繯而死元趙美妻王氏内黄人至治元年美溺水死王氏守志舅姑念其年少無子欲使更適人王氏曰婦義無再醮且舅姑在妾可棄而去耶舅姑欲以族姪與繼婚王氏拒不從舅姑迫之力王氏知不免即自經死
  惠士元妻王氏大都人至正十四年士元病革王氏曰吾聞病者糞苦則愈乃嘗其糞頗甘王氏愈憂士元囑王氏曰我病必不起前妾所生子汝善保䕶之待此子稍長即從汝自嫁矣王氏泣曰君何為出此言耶設有不諱妾義當死尚復有他説乎君幸有兄嫂此兒必不失所居數日士元卒比葬王氏遂居墓側蓬首垢面哀毁逾禮常以妾子置左右飲食寒煖惟恐不至嵗餘妾子亦殁乃哭曰無復望矣屢引刀自殺家人驚救得免至終喪親舊皆携酒禮祭士元於墓祭畢衆欲行酒王氏已經死於樹矣
  明舒貞紹興諸士俊妻年十八歸仕俊數月俊死於商其姑念貞年㓜謀嫁之貞以死自誓慕貞者乃重賂其父母私盟之貞知不免紿父母治齋薦夫齋畢沐浴衣蔴自經死
  張友妻洪氏歙人友死豫治塋誓必同穴姑憐其早寡無子令嫁之不聴乃陰納富人聘至期逼之洪曰嫁不辭當與夫别乃造夫墓慟哭而歸拜姑告别入室閉門自縊
  岳氏深州岳興女適傅嘉嘉病急呼岳曰爾年少善事後人岳涕泣曰吾豈忍事他人寧俱死及嘉卒遂自經死洪武中表其門曰貞烈
  趙氏汶上人張鳯翥妻夫疾語趙曰汝年少雖有女不可恃以終身慎圖之趙未答夫方迷亂趙即縊死夫復蘇家人語故夫遂瞑目
  謹按世俗失耦之婦或年少無所依倚或家貧不能自存往往忍耻再適不必舅姑奪之良人囑之也乃諸婦聞舅姑良人之命非但不從且就死若不能待豈非慮貞烈之志未見亮於尊長不蚤信於亡人乎古之烈士有自殺以明心者諸婦之心可謂明於皎日矣
  漢南陽陰瑜妻潁川荀爽之女也名采字女荀聰敏有才藝年十七適陰氏十九産一女而瑜卒采時尚豐少嘗慮為家所逼自防禦甚固後同郡郭奕喪妻爽以采許之因詐稱病篤召采既不得已而歸懐刄自誓爽令傅婢執奪其刄扶抱載之女既到郭氏乃偽為歡悦之色謂左右曰我本立志與陰氏同穴而不免逼迫遂至於此素情不遂奈何乃命使建四燈盛裝餙請奕入相見共談言辭不輟奕敬憚之遂不敢逼至曙而出采因令左右辦浴既入室掩户令侍人避之以粉書扉上曰尸還隂隂字未及成懼有來者遂以衣帶自縊時人傷焉
  北魏滎陽史映周妻耿氏年十七適映周太和二十三年映周卒耿氏恐父母奪其志因葬映周哀哭而殞見者莫不悲嘆屬大使以狀具上詔標門閭
  宋黄氏名桃娘徳化士族女有美色年十六適同里陳徳環期年夫以殺死於外母憐其少無子毎迫之嫁黄知不免一日假以澣衣於門前溪側遂投水死
  朱氏開封民婦也家貧賣巾履簪珥以給其夫夫日與俠少飲博犯法徙武昌父母欲奪而嫁之朱曰何迫我如是也其夫將行一夕自經死且曰及吾夫未去使知我不為不義屈也
  金康住住鄜州人夫早亡服闋父取之歸家許嚴沂為妻康氏誓死弗聴欲還夫家不可得乃投崖而死詔有司致祭其墓
  元薛鷇妻馬氏名瑞香湯陰人㓜讀孝經列女傳通大義父母鍾愛擇壻得鷇贅之生一女鷇拙於家事婦翁怒責鷇遂離去踰三年父母憐其㓜諭令再嫁俛首不答乃書女無再醮之義以告父母不從乃投井留片紙於懐中書謝别之辭聞者傷之
  傅氏紹興諸暨人年十八適同里章瑜瑜為苛吏脅軍興期會迫死道上傅氏蒲伏抱屍歸號泣三日夜不忍入棺屍有腐氣猶依屍呵含日冀復甦既入棺至嚙其棺成穴及葬投其身壙中母强挽以出制未百日母欲奪志遂大慟連日不食囑侍婢謹視之閲數日紿婢吾當浴若軰理浴具俟予既而失所在明日婢汲井見二足倒值井中乃傅氏也
  楊氏東平須城人夫郭三從軍襄陽楊氏留事舅姑以孝聞至元六年夫死戍所母欲奪嫁之楊氏號痛自誓乃已久之夫骨還舅曰新婦年少終必他適可令吾子鰥處地下耶將求里人亡女骨合葬之楊氏聞益悲不食五日自縊死遂與夫共葬焉
  隂有光妻張氏句容人年十五歸陰氏六年而有光卒誓不改節父母迎歸許嫁尹氏子氏知乃自刎明日姑至復甦曰不幸至此毋以新婦為念言既而絶
  明陳永娘蒲田縣民許有容妻年十八歸有容不二十日夫故即自經賴姑救免守節二十三年父母勸更適遂縊死馬徳真山隂朱偉妻家病疫舅與夫偕亡姑張氏亦病篤徳真艱難萬狀侍姑疾少愈而母家欲奪其志徳真㫁指為誓姑歿徳真遂死之
  童敦妻李氏名榮夀昌人年二十四敦卒營敦葬所結壙於旁喪終父欲奪其志李知勢不可遏又慮自死遺禍舅姑家乃囑舅姑以後事泣拜而歸自經死舅姑為送衣衾及棺至遂葬於敦之旁
  謹按女無再醮之義然父母或憐其少穉或憫其孤貧以慈愛之心為從權之舉非若强暴相凌勢豪强聘也使借口父母之命擇耦而適亦可解嘲於當世釋憾於重泉乃漢魏宋金元明諸婦寧死勿二考其行事持論然後知孝親者當以正愛女者亦當以正耳
  元貴格䝉古氏同知宣政院事羅五十三妻也天厯初五十三得罪貶海南籍其家詔以貴格賜近侍茂罕茂罕親率車騎至其家迎之貴格度不能免令婢僕以飲食延茂罕於㕔事如廐自經死
  宋北辰烈婦楚州淮安人有美色夫為小商載之同行至北辰夫病死貧無以殮同舟富商假貨為喪費恃有恩顧其妻以為己物烈婦既葬之三日復墓以歸見勢且迫遂號哭赴淮水死
  明石門烈婦湖州人正徳初湖州饑婦與其夫及姑走崇徳石門市乞食婦有殊色市人欲挑之與之食不顧與之財亦不顧寓東髙橋上伺夫與姑不至及三日聚觀者益衆乃從橋躍入水中死
  王氏吳忠妻吉安人家甚貧正徳初夫疫死婦無依有欲収之者婦不應乃為麥飯瘞夫塜前痛哭良久以草簀裹身自沉溪而死
  謹按人雖至剛臨以之法則必畏性雖至正感之以情則必移貴哥以夫得罪籍沒詔賜近侍此法也登車再適當亦不失富貴而貴哥寧死不顧至假喪費救饑餓是亦近情之事而諸婦終不為動此其剛正之操豈非大過人者哉古之聖主罪人不孥古之賢人救困窮而不望其報葢深有見於行法用情之道爾
  元衣氏汴梁孟志剛妻夫卒貧而無子有司給以棺衣氏紿匠者曰可寛大其棺吾夫有遺衣服欲盡置其中匠者如其言是夕衣氏具雞黍祭其夫家之所有悉散之鄰里及同居王媪曰吾聞一馬不被兩鞍吾夫既死與之同棺共穴可也遂自經死同棺而殮
  李青妻張春兒葉縣人年二十青疾急顧春兒曰吾殆矣汝善事後人春兒斷髪示信誓不再醮尋青卒春兒號慟幾絶囑匠大其棺以納夫服御弓劍既殮乃自經鄰里即用此棺同葬之
  明張氏太康人晉嵩妻生女甫一嵗嵩病急曰我死後寡守何如張痛哭不言私命匠人造大棺殮畢自縊同棺而葬
  謹按𫝊稱夫婦同穴之義不過共歸黄壤而已死或異時殮每異處乃諸婦皆囑匠氏製巨棺自經同殮其蹟不更竒乎夫人之相與情與義而已情之昵者有時而間義之篤者無時而離諸婦之相隨不捨豈徒伉儷之愛哉義之所至而情至焉是可嘉爾
  唐殷保晦妻封敖孫也名絢字景文能文章保晦厯校書郎黄巢入長安共匿蘭陵里明日保晦逃賊悦封色欲取之封固拒賊誘説萬詞不答賊怒勃然曰從則生不然正膏我劍封罵曰我公卿子守正而死猶生也終不辱逆賊手遂遇害保晦歸左右曰夫人死矣保晦號慟而絶
  宋師氏二女彭州永豐人父驥政和二年省試第一宣和中為右正言十餘日凡七八疏論權倖及廉訪使者之害而去長女適范世雍子孝純建炎初還蜀至唐州方城縣㑹賊朱顯忠掠方城孝純先被害賊執師氏欲强之許以不死師罵曰我中朝言官女豈可受賊辱吾夫已死宜速殺我賊知不可屈遂害之其妹抱其姊亦助而罵賊并遇害土人収葬號曰正女
  金聶孝女字舜英尚書員外郎天驥之長女也年二十三適進士張伯豪伯豪卒歸父母家及哀宗遷歸徳天驥留汴崔立刼殺宰相天驥被創甚日夜悲泣恨不即死舜英醫療百方而天驥竟死時京城圍久食盡重以崔立之變舜英頗讀書知義理自以年尚少艾夫既亡父又死非命為兵所汙何若從吾父於地下乎葬其父之明日絶脰而死一時士女賢之有為泣下者其家以舜英合葬張伯豪之墓
  元趙洙妻許氏集賢大學士有壬之姪女也至正十九年紅巾賊䧟遼陽洙時為儒學提舉夫婦避亂匿資善寺洙以叱賊見害許氏不知也賊甘言誘許氏令指示金銀之處許氏大言曰吾詩書冠冕故家不幸遇難但知守節而死他皆不知也賊以刃脅之許氏色不變已而知其夫死因慟哭仆地罵聲不絶口且曰吾母居武昌死於賊吾女兄弟亦死賊今吾夫又死焉使吾得報汝當醢汝矣遂遇害僧見許氏狀哀其貞烈賊退與洙合葬焉
  謹按士大夫長自名家出於貴族者多矣患難之際神志撓阻不暇顧其名節况能顧其家聲乎乃唐之封氏則以身為公卿衣冠之女宋之兩師氏則以身為中朝言官之女皆不受汙辱毅然就死金之聶氏其父死難元之許氏其從父為名臣亦皆捐軀赴義可稱無忝向使諸女怖死失身豈不為家門大玷哉然則名家貴族非惟當誨子以義方亦當教女以貞烈也
  晉尹虞二女長沙人也虞前仕始興太守起兵討杜弢戰敗二女為弢所獲並有國色弢將妻之女曰我父二千石終不能為賊婦有死而已弢並害之
  宋李氏大將顯忠族妹顯忠南奔家屬悉遇害李氏國色也金人欲私之不從乃縳樹下命左右射其臍罵賊不已而死
  晏氏丞相殊之曾孫女建炎間兵至揚父孝廣為縣尉死難女年十五有美色兵得欲妻之女即延頸求死兵殺之
  趙氏貝州人王則反聞趙氏有殊色使人刼致之欲納為妻趙日哭罵求死賊愛其色不殺多使人守之趙知不得脱乃紿曰必欲妻我宜擇日以禮聘賊信之使歸其家家人懼其自殞得禍於賊益使人守視賊具聘帛盛輿從來迎趙與家人訣曰吾不復歸此矣問其故答曰豈有為賊汚辱至此尚有生理乎家人曰汝忍不為家族計趙曰第無患遂涕泣登輿而去至州廨舉簾視之已自縊輿中死矣
  元周氏紹興新昌典史如砥女也年十九未適人至正二十年鄉民作亂如砥與女避於邑西之客僧嶺女為賊所執賊曰吾未娶當以汝為妻女曰我周典史女也即死豈能從汝耶賊遂殺之
  明劉氏濰縣人靈山衛指揮劉竒之女正徳六年為賊所執大罵觸石而死
  謹按此皆文武職官之女及妹未嫁遇兵而死節者尹氏父為太守周氏晏氏父為縣尉典史李氏兄為大將劉氏父為指揮其秩之崇卑不齊乃考諸女行蹟至於㫁頸射臍裂屍曾不少懼於父兄可謂有光若自裁以免辱而决家族之無虞又何明也嗟夫士大夫身致高位或冺没無稱乃諸女之父兄附貞媛而名不朽然則光前耀後何獨烈丈夫哉
  唐何氏女餘干人年十六為黄巢所執罵賊不受汚遂死之
  宋程淑清女歙人時方臘冦亂女年十七遇賊賊善誘之女奮罵不屈㫁其鬢女罵不已遂遇害
  董氏女滕縣人許適劉氏子未婚為盜李昱所執悦其色欲亂之不屈遂㫁其首
  陳氏女婺州人年十九美姿容有盜執之植白刃於女旁曰從我為婦否則頸血染此鋒女厲聲請受刃盜因殺之頭墮地轉動血逆流面如生怒目不瞑於是浮雲晝晦白日無光狂風震林木
  林老女永春人及笄未婚紹定三年夏冦犯邑入山避之猝遇冦欲汚之不從度不能脱紿曰有金帛埋於家盍同取之甫入門大呼曰吾寧死於家决不辱吾身賊怒殺之越三日面如生
  明髙烈女寧縣人年十七有美色盜起匿巖穴中盜詰其弟得之髙曰我在室女未受父母命豈可擅事人盜甘言誘之再三髙曰吾寧死不屈盜强之髙大罵不服提刀欲殺髙忻然受刃遂遇害
  雷毛姑桂陽人雷廷惠女天順中猺獞破城人民奔竄父母疾不能行毛姑獨侍父側哀哭被執欲汚之罵賊不屈而死
  劉氏名美玉父俊為博平生員正徳間賊殺俊女以身蔽之賊脅女以行女罵曰恨不殺汝豈同汝行遂殺之謹按此皆未嫁之女遇兵亂而被害者夫女未適人猶士未服官也當兵戈搶攘之時縉紳執節殉難纍纍不乏士之死者雖間有之然或訝為苦節矣乃唐何女宋程女董女陳女林女明髙女雷女劉女皆就刃如飴之死靡悔甘言不能誘威武不能屈豈不與古之烈士齊芳千載乎
  五代何氏女江陰人為江賊所掠欲汚之何曰當修容以見須臾盛餙立於舡首罵賊赴水而死後人為之立祠
  宋杜氏女金華人二十未擇配宣和間里有悍賊謁杜門大言曰以女遺我否即族滅矣舉家驚泣因宻詢其女女即應曰舍一女寛一家曷為不可須我浴更衣以出遂趨浴具賊相歡笑以俟女浴畢盛餙登几而立繫帛於梁縊死母惶遽號呌屋瓦皆鳴賊驚駭舍去鄭氏女名貞福寧人少端莊不妄言動許里人林淼未嫁徳祐元年貞年十八元兵南下兇徒四起俘掠鄉邑貞獨居一室懼其汚己取剃刀自刎而死
  元王氏女名安哥偃師人天厯間從父避兵山洞兵搜得之見安哥色美驅使出欲汚之安哥不從遂投澗死有司言狀表其廬
  王妙璘海康王谷榮女至元間為猺蠻所掠將犯之乗間投水死有司嘉其貞烈立石志之
  張氏女髙郵人元末兵亂賊知女有姿艷叩其家索之女聞賊將害父母乃出拜賊賊即伏地拜其父母而以女行女欣然從過河橋投水死
  李順兒許州儒士李讓之女也性聰慧頗涉經𫝊年十八未嫁至正十五年賊䧟鈞州宻邇許昌父謂其母曰吾家以詩禮相傳此女必累我女聞之泣曰父母可避難勿以我為憂須臾於後園自經死
  趙恭女官奴晉州人年十七恭與父宏毅俱死國難方大泣適隣嫗數軰來相率出避官奴曰我未適人避將安往嫗力挽之官奴曰人生世間即百嵗亦須一死乃潛入中堂解衣帶自縊死
  明張禄女永城人正徳中賊䧟城女投井死賊怒出其屍碟於市旌曰貞烈
  謹按貞女遇害而外又有自裁以明節者安哥妙璘則被執不屈而死何氏趙氏則紿賊全節而死鄭氏順兒官奴則賊未至而懼辱先死杜氏張氏則免舉家全父母而身自就死夫在室之女如璞玊之未剖花蕚之待舒何遽自甘摧隕耶然諸女見之審矣偷生者雖皓首非夀死義者雖青鬢非夭善乎官奴之言曰人生世間即百嵗亦須死奈何戀有盡之軀而遺無窮之臭乎
  北魏涇州貞女兒氏許嫁彭老生為妻聘幣既畢未及成禮兒氏素行貞淑居貧常自舂汲以養父母老生輒往逼之女曰與君聘命雖畢二門多故未及相見何由不禀父母擅見陵辱若茍行非禮止可身死耳遂不肯從老生怒而刺殺之取其衣服女尚能言臨死謂老生曰生身何辠與君相遇我所以執節自固者寧更有所邀正欲奉君耳今反為君所殺若魂靈有知自當相報言終而絶老生持女衣服珠纓至其叔宅以告叔曰此是汝婦奈何殺之天不祐汝遂執送官太和七年有司劾以死辠詔曰老生不仁侵陵貞淑原其强暴便可戮之而女守禮履節沒身不改雖處草莽行合古跡宜賜美名以顯風操其標墓旌善號曰貞女
  元林娥古田儒家女也時邑有建冦之警民皆避亂山間娥為强暴所迫露刃臨之欲加汚辱娥毅然不屈遂遇害
  朱四女平湖朱柄少女年十六許姚氏父卒無子女依寡母盡孝養惡少邱鍾乃其姊夫謀欲私之强附同居數挑以言女即大驚詈罵痛哭於庭自嘆無父之女為所凌如此至夜縊死父柩之傍
  謹按烈婦之死於强暴者既⿰亻⿱龷甸 -- 僃著之矣乃末嫁之女遇强暴而不屈北魏則有兒氏元則有林氏朱氏明則有竇氏或死於威迫或死於强娶或死於惡少皆大節皎然至於拒已聘之夫而不從野合其見義尤明而執節更異矣嗚呼士之讀書知禮義者慎毋懐茍且之心安卑汚之習而反出女子下也
  唐奉天竇氏二女生長草野㓜有志操永泰中羣盜數千人剽掠其村落二女皆有容色長者年十九㓜者年十八匿岩穴間曳出之驅迫以前臨壑谷深數百尺其姊先曰吾寧就死義不受辱即投崖下而死盜方驚駭其妹繼之自投折足破面流血羣盜乃舍之而去京兆尹第五琦嘉其貞烈奏之詔旌表其門閭永蠲其家丁役
  宋葉氏二女泰寧人紹定己丑冦犯邑二女與嫂義不受辱迺以衣裙相結投溪而死邑人鄒應博為立祠額曰葉氏三潔
  元錢氏二女嘉興人錢子順之妹至正中紅巾賊至相與結裙投河死其後子順妻俞氏亦守節得旌人稱其家二貞一節
  湯婍龍泉人有姿容賊殺其父母以刃脅之婍不勝悲咽乞早死因以頭觸刃賊怒斫殺之其妹亦不受辱而死
  龍興劉氏二女長曰貞年十九次曰孫年十七皆未許嫁陳友諒冦龍興其母泣謂二女曰城或破置汝何所二女曰寧死不辱父母也城䧟二女登樓相繼自縊明雙貞女不知其姓盱眙何雄育為己女正徳辛未嵗饑雄欲鬻於娼以賈厚利二女知之一夕以巾聮兩臂投淮河而死嘉靖十年詔立廟祀之賜額雙貞
  謹按易之睽曰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葢言他時所適不同則平日所志各異也乃唐宋元明未適之女姊妹殉節者凡若干人立志則同其堅貞行事則同其勇决雖雙珠不足喻其珍合璧不足方其潔矣自昔士君子同氣之美或文章相等或爵禄並崇求其以雙節著者不可多得乃得之女子不亦難乎向使一潔一汚非特幸生者䝉惡名即獨死者有遺憾矣故僃著之使為女者知所取法焉
  宋玊粉兒汝州人許嫁同里張得山未行而得山死粉兒即詣柩旁慟哭幾絶既葬復於墓所奠哭遂自縊青楊樹下
  元劉貞女字懿文新淦人及笄父許婚趙國子未嫁夫卒父將他適懿文曰曩許趙氏義不可再乃投井死明黄氏女名千金潛山人許嫁張生大中未婚而大中卒父欲改議千金曰天有二日乎父卒事母孝邑中有求聘者母許之千金再拜而起伏父木主前號泣以簪刺目逾三月而卒時年十九
  聶氏名妙真樂安人年十五納同邑王所聘未嫁而所亡涕泣欲往吊父母不可聶曰兒雖未入王門然既以身許之不可再醮遂闔戸自經死以其喪歸王氏合葬蕭山孫氏許聘葉氏未幾聞夫病篤孫即濳製歛具囑父母令納葉棺尋忽自盡
  葉貞女名兆姺南昌人聘新建李光庭光庭卒女年十三先期夢光庭騎白馬衣素入其室越數日訃聞傷悼誓不改節父母憐其㓜强為轉聘女聞之即於密室自縊而死
  易妹貞聘儀賔子楊鐶未婚鐶卒妹貞聞訃墜樓幾死誓不再夫奔吊楊氏舟至河索夫神主成親迎禮用小竹轎抱主入柩前行合卺禮朝夕哭奠及朞年夜焚香畢自縊於夫柩前事聞旌表
  謹按女子既嫁從夫夫亡與亡亦不易矣况聘而未嫁乎審之於禮既與配耦不侔揆之以情亦且綢繆無素乃宋元明諸女以死殉者凡若干人皆謂身既許人義不可再是何律身之嚴而守義之重乎至於製夫之歛具發竒夢於生前行婚禮於歿後尤足昭盡禮而徴致誠矣或曰諸女雖不死誰或議之嗟夫恃不議而自恕終為庸人而已安得有竒節髙行哉
  齊杞梁殖之妻莊公襲莒殖戰而死莊公歸遇其妻使使者弔之於路杞梁妻曰今殖有罪君何辱命焉若殖免於罪有先人之敝廬在下妾不得與郊弔於是莊公乃還車詣其室成禮然後去杞梁之妻乃枕其夫之屍於城下而哭道路過者莫不為之揮涕十日而城為之崩既葬曰吾何歸矣夫婦人必有所倚者也父在則倚父夫在則倚夫子在則倚子今吾上則無父中則無夫下則無子内無所倚以見吾誠外無所倚以立吾節吾豈能更二哉亦死而已遂赴淄水而死
  魏勃海封卓妻劉氏彭城人成婚一夕卓官於京師後以事伏法劉氏在家忽然夢想知卓已死哀泣嫂喻之不止經旬凶問果至遂憤慟而死
  漢吳人許升妻吕榮被本州辟命行至夀春道為盜所害刺史尹耀捕盜得之榮迎喪於路聞而詣州請甘心讐人耀聴之榮乃手㫁其頭以祭升靈後遭羣冦欲犯之榮踰垣走賊㧞刀追之曰從我則生不從我則死榮曰義不以身受辱冦賊也遂殺之是日疾風暴雨雷電晦冥賊惶懼叩頭謝罪乃殯葬之
  宋向氏長陽人建炎中保山寨以避冦賊皮仲破寨向義不辱被殺人見其白乳自吭流踵向之子後誘賊醉而殺之以復母𬽦
  南劍州小常村婦人建炎四年楊勍叛卒由建安冦延平道出小常村掠婦逼脅欲犯之婦毅然誓死不受汚遂遇害横屍道傍賊退人為収瘞之屍所枕藉處迹隠然不滅每雨則其迹乾晴則濕宛如人影往來莫不嗟異鄉人或削去之隨即復見覆以他土而其迹愈明元柯節婦陳氏長樂人至正二十一年海賊刼石梁其夫適在縣郭陳氏出避賊道與賊遇被執以行陳氏且行且罵賊亂捶之挾以登舟罵不已忽振厲自投江中其父方卧病見其女至呼之不應駭曰吾豈夢耶既而有自賊中歸者言陳氏死狀明日屍逆流而上止石梁岸傍時盛暑屍已變其夫驗其背有黒子乃慟哭曰是吾妻也舁歸殮之
  明祝氏鉛山人傅岡妻傅歿祝年二十六姑議改嫁祝泣辭甚確姑竟欲奪之聘至祝佯為閉門檢餙狀竟赴河邊抱石而死是秋大旱知縣張昺禱不應乃集耆老問故有以祝氏節義告者昺即具牲醴為文親詣死所奠之是夕大雨祝之死處水深莫測後湧洲俗呼為婦洲
  吳氏封邱人庠生彭儀妻儀卒守志不三載而姑亡子死其母欲改適吳即更衣沐體濳行至夫墓以手剜墓側土崩尺餘欲進不得痛哭淚竭繼之以血自縊於棠樹而死時仲冬棠復生花盛寒不隕人謂貞烈所致成化中受旌
  高氏婦高郵人携其女從夫避亂見道傍空舍入其中賊將迫脱金纒臂與女且語夫令疾行夫挈女稍遠乃解足纒自經賊至焚其舎夫抵儀真夜夢婦告曰我已縊死彼舎
  齊氏曹旺七之妻餘干人正徳間盜猝至曹氏室齊走匿草莾中賊搜得曳之去齊哭且罵沿途援竹木不行抱樹大罵求死賊刺殺之夫収其屍創痕不漬血怒氣勃勃如生
  謹按人之精誠既至未有不可以動天地格鬼神者如杞梁妻及祝氏有崩城湧洲之異吕氏有風雷晦㝠之異吳氏有棠樹冬花之異豈非烈氣之所感哉向氏白乳流吭齊氏創痕不漬血小常村婦屍迹雨則乾晴則濕是皆英靈特異至劉氏夢想而知夫死陳氏形見其父高婦夢告其夫孰謂死者無知耶故彚其神異之蹟著之
  宋王貞婦臨海人也徳祐二年冬元兵入浙東舅姑與夫皆遇害主將見婦晢美欲納之婦號慟欲自殺為奪挽不得死夜令俘婦雜守之婦乃佯謂主將曰若以吾為妻者欲令終身善事君也吾舅姑與夫皆死而我不為之哀是不天也不天之人將焉用之願請為期服即惟命茍不聴我我終死耳不能為若妻也主將恐其誠死許之然防守益嚴明年春師還挈行至嵊青楓嶺下臨絶壑婦待守者少懈嚙挴指出血書詩於崖石上曰君王厄運妾當災棄女抛男逐馬來夫面不知何日見此身料得幾時囘兩行珠淚偷頻滴一片愁眉鎻未開囘首故山㸔漸逺存亡兩字實哀哉寫畢即投崖下以死血滲入石間將陰即墳起如始書時不為風雨剥蝕嵊丞徐君端樹石刻碑於死所浙東元帥泰野不華守越日為立廟像鄉之人表曰貞婦易嶺名曰清風韓氏女字希孟巴陵人丞相琦之裔也少明慧知讀書開慶元年元兵至岳陽女年十八為卒所掠將挾以獻其主將女知必不免竟赴水死越三日得其屍於練裙帯有詩曰我質本瑚璉宗廟供蘋蘩一朝嬰禍難失身戎馬間寧當血刃死不作袵席完漢上有王猛江南無謝安長號赴洪流激烈摧心肝
  岳州徐君寳妻被掠來杭居韓蘄王府自岳至杭相從數千里主者數欲犯之而終以巧計脱葢妻有令姿主者不忍殺也一日主者怒甚將即强焉因告曰俟妾祭先夫然後乃為君婦不遲也奚用怒哉主者喜諾即焚香再拜黙祝南向飲泣題滿庭芳一詞於壁上題已投大池中死其詞曰漢上繁華江南人物尚遺宣政風流緑窻朱戸十里爛銀鈎一旦刀兵齊舉旌旗擁百萬𧴀貅長驅入歌樓舞榭風捲落花愁清平三百載典章文物掃地多休幸此身未北猶客南州破鑑徐𭅺何在空惆悵相見無由從今後斷魂千里夜夜岳陽樓
  藺氏江西吉安人為鄺家婦陳友諒部遣鄧平章䧟其縣屬帥聞藺有殊色將納之藺曰帥貴人妾事之無恨然吾良人以禮幣聘妾為婦者若干年矣與生二子妾不忍即背恩軍中禮不⿰亻⿱龷甸 -- 僃請持一月喪乃為帥婦帥許之服未終移兵别縣帥曰吾如汝約今夕諧吾婚乎藺曰諾既而帥他適使二卒守之藺曰為取雞酒具香火今夕吾為帥婦敢告先良人靈卒俱出乃先殺嬰兒嚙指血書壁曰涇渭難分濁與清此身不幸厄紅巾孤兒未忍更他姓烈婦何曾嫁二人白刃自揮心似鐵黄泉欲到骨如銀荒村日落猿啼處過客聞之亦慘神書罷先刎二子即自刎帥返詢二卒卒指壁間題帥倩人讀其詩馳白鄧鄧聞之陳陳立廟旌表
  花山節婦髙淳人至元間為兵所逼至崇贒鄉碑亭橋嚙指濡血題詩亭上有云遥望花山何處是遂自縊死節婦劉氏大同人至正戊申年秋與姑華氏俱為河南軍帥所掠苦被驅迫姑因謂劉曰汝芳年奈何劉曰有死耳姑曰刎無刀縊無索奈何劉曰當激賊怒以就死耳遂相與大罵遇害時年二十二嘗賦庭栢以自况有既保嵗寒心不在遐年夀之句
  何氏衢州龍㳺縣儒家婦至正間為亂兵所掠裂帛題詩曰失身無補君王事死節難酬夫壻恩題畢投江而死
  李景文妻徐氏名彩鸞字淑和浦城徐嗣源之女畧通經史毎誦文天祥六歌必為之感泣至正十五年青田賊冦浦城徐氏從嗣源逃於旁近山谷賊持刀欲殺嗣源徐氏前曰此吾父也寧殺我賊舍父而止徐氏徐氏語父曰兒義不受辱今必死父可速去賊拘徐氏至桂林橋拾炭題詩壁間有云惟有桂林橋下水千年照見妾心清乃厲聲罵賊投於水賊競出之既而乗間復投水死
  陳淑真富州陳璧之女璧故儒者避亂移家隆興淑真七嵗能誦詩皷琴至正十八年陳及諒冦隆興淑真見隣婦倉皇來告乃取琴坐牗下彈之曲終泫然流涕曰吾絶絃於斯乎父母怪問之淑真曰城䧟必遭辱不如早死明日賊至其居臨東湖遂溺焉水淺不死賊抽矢脅之上岸淑真不從賊射殺之
  謹按此皆烈婦臨死而題詩詞以見志者或全篇具存或僅𫝊一二句其千古不磨則一也夫婦人女子
  習禮明詩固已希覯而又發為激烈之音表其堅貞之志即與孔子所定三百篇同垂天地間豈多愧乎
  至陳淑真七嵗能誦詩聞冦至彈琴終曲從容就義亦可謂因聲見志矣



  御定内則衍義巻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内則衍義巻十二
  大學士傅以漸恭纂
  禮之道
  端好尚
  内則曰若飲食之雖不嗜必嘗而待加之衣服雖不欲必服而待加之事人代之已雖弗欲姑與之而姑使之而後復之
  謹按人情易動舍嚴慎而之恣肆如堤斯潰聖人已蚤為之防是莫若謹好尚矣宫中好大袖四方全疋帛女子之嗜顧可不致謹乎哉茍飲食必求其精潔衣服必求其華麗役僕必求其頤指氣使推而極之道將難繼欲將難制家道由此而日耗身名由此而日敗此為婦之始舅姑所當加意檢束者也
  易歸妹彖曰歸妹天地之大義也天地不交而萬物不興歸妺人之終始也説以動所歸妹也征㓙位不當也
  无攸利柔乘剛也象曰澤上有雷歸妺君子以永終知敝謹按天下事制之在始其秉為不可妄干之憲典者義其濳捄於未然之先者知知則有以制其動不妄動則有以安其位而嗜欲無所乘以起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豈非不睹不聞之中有不敢輕說者在哉此卦兌為少女而說震之長男是所歸在妹非咸卦男先求女之道矣始進以正猶恐其終之不正况始進不以正者乎然婚姻之禮則何可廢也男女居室本屬天地之大義天地不交則氣化塞而萬物不興男女不交則形化冺而人類滅絶女道之終婦道之始此等關鍵何其凛凛乃所以動者惟說是則六禮可以不備四徳可以不修雖不至鄭衛之奔而已潰有别之制聖人懼其嗜欲既動將來治家必至失長㓜之序傷恩義而害倫理故為之戒曰征㓙无攸利自二爻至五爻位皆不得其正剛爻居柔柔爻居剛是一家之中主伯亞旅凟亂其名分之常矣三爻五爻剛爻而柔居是婦制其夫權在隂而不在陽兇悍妬忌何所不至哉其初不過一念之發其後頓至倒我綱常丈夫不得自主夫亦何利有此婦乎此雷動澤隨事本相因欲圖其終先慎其始致知之學不可不講也
  周宣王后宣姜宣姜有賢德事非禮不言行非禮不動王嘗晏起后脫簪珥待罪於永巷使傅母通言曰妾實不德使王失禮而晏朝天下見以為王之樂色而忘於徳也夫茍樂色必好奢好奢必窮樂窮樂者亂之所興也原亂之興自婢子起當伏其辜敢請王曰寡人不德實自生過非夫人罪也遂復姜后而増修於政成中興之名
  謹按嗜好莫深於富貴而周家以農事開國世世習為勤儉宫閫之内代有淑人姜嫄以厥徳不囘昭受上帝太姜貞順率道佐太王以養民遷都太任端一誠莊其娠文王寢坐必防其側蹕飲食必嚴其正味視聽必謹其聲色胎教之法朱熹採之為小學篇首豈非嗜好之端必端之於最始哉至于宣王法文武成康之遺風内修外振用賢使能中興事業著之大雅小雅者甚詳而不可無宣姜之賢内助也葢徳為臨御朝綱之本色乃蠱壊政治之由極其所至曰必好奢必窮樂可見宣王勵精圖治未嘗有奢而且樂之心獨是百丈之堤潰於蟻穴燎原之火起於星星君子不可不早防其㣲耳
  漢光武母南頓君夫人樊氏自為女子時不正容服不出於房舜善婉順為宗人女師帝徳從毓焉
  明徳馬皇后帝幸園囿離宫后希從常以風邪霧露為戒辭意欵曲多見採納
  謹按女徳之修匪昕伊夕樊氏當為女子即淑慎不忒至此可以繼文母之胎教矣嫉妬之生固起於朝夕不離帝治之衰亦多由於離宫别館馬后之希從而又復以風邪霧露為誡情誼何其深而用心何其婉其美之可以繼太姒者史不勝書即此一端嗜好豈有過焉者哉
  衛姫齊桓公夫人齊桓公好滛樂諫不聽為不聽音樂齊侯感而放鄭聲
  樊姫楚莊王夫人楚莊王好畋諫不聽為不食禽獸之肉楚王感而廢畋
  謹按夫婦之道形就而心洽故好尚所至易縱而難束端好尚者以一身之端並能諫諍君子而使之端其端乃大然責之婦女則難何也勢既處其卑則望見顔色得充下陳即以為幸婉順之情習之已久嚴正之氣無所用之則退然思返耳况齊桓公楚莊王皆五霸中之表表者一則任用管仲以三萬人方行天下衣裳之㑹四兵車之㑹十一天子且嘉勞其功一則任用孫叔敖入陳而民不疲勞入鄭而君無怨讟且合天下之諸侯受其㑹盟豈復婦人所能諫哉而何以衛姫不聽音樂齊桓公感而放鄭聲樊姫不食禽獸之肉楚莊王感而廢畋獵嗜好之所止者甚㣲而成就二霸之所關者甚大可見牀第之際易於損徳亦易於增徳况有天下者其勢愈尊下役之言益不足當其採聽嗜好又何所底止也哉此明王必敬妻子孔子亦嘗以之對哀公歟
  唐漢陽公主名暢徳宗女孫也順宗在青宫主出適入辭涕泣不自勝帝憐之曰兒有不足耶對曰思相離無不足也帝亦泣顧順宗曰真而子也其後戚里爭為奢主終守儉約每用鐡簪畫壁記出納嘗入宫文宗問姑服何法服也今世服侈甚始何代而然對曰妾自貞元時辭宫所服皆當時賜衣未嘗敢少變元和後數用兵悉出禁藏纎麗物賞戰士由是散於人間中外相矜狃以成俗若陛下示好惡以風羣下誰敢不敬應帝悅詔宫人視主衣廣狹為製諭戚里式焉
  宋魏國公主太宗皇帝女也㓜不好弄長未嘗出閨闥帝嘗發寳藏觀諸女令擇取主凝立無取也
  种母洛陽人种放母也性樂道薄滋味諸子皆干進不說也獨放沈黙好學說之與俱隠終南豹林谷中放授徒以養結草為廬僅蔽風雨宴如也放後以薦被徴入告母母恚曰常勸汝勿聚徒講學身既隠矣焉用文為今果為人知而不得安處我將棄汝入窮山矣放稱疾不起母盡取其筆硯焚棄之與澤人避地者居焉太宗詔賜放緍錢令養母勿奪其志且令有司嵗時存問焉謹按好尚之端莫難於貴介生之深宫長於阿保未嘗知天下之饑寒勞苦也漢陽公主為徳宗之女孫當貞元年間公主下嫁思念祖父而禮又不得不離觀其對文宗之言雖遡及衣服奢侈風俗頺靡之故而言念用兵不勝戚戚有規諫之苦心焉魏國公主入庫藏而凝立不取所好可知莊嚴簡重洵可嘉尚种放之母惡富貴而甘貧賤尤人世所難教授生徒猶嫌其文也終南草廬猶畏其不隠也豈復以紛華靡麗動其心乎
  禮之道
  崇儉約
  内則曰衣服裘衾車馬則必獻其上而後敢服用其次也
  又曰大夫燕食有膾無脯有脯無膾士不貳羮胾謹按禮與其奢也寧儉欲崇儉約必先循禮人子人婦所用孰非父母舅姑者即竭力治生總以還父母舅姑所應有何足言功惟有功德於上以物見饋賜或衣服或裘衾或車馬必獻其上而後敢服用其次本經以重宗子宗婦為主獻宗子宗婦則獻父母舅姑可知矣至於燕食之禮大夫則膾與脯常不兼士則羮與胾常不貳所以辨名分即所以敦儉樸大夫士之妻亦從此可知矣
  易歸妹六五帝乙歸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㡬望吉象曰帝乙歸妹不如其娣之袂良也其位在中以貴行也
  謹按歸妹之卦以少女而悅長男本屬女子之不正故彖爻每多戒辭六五柔中居尊下應九二所重在德不尚華餙帝女下嫁法服之象反不及媵妾之美隂德之盛無以復加猶夫月之㡬望者然夫子申之曰其所以不如娣之袂良者豈故為矯餙哉以其有中德之貴而行故不尚餙可見儉約皆本於心若夫敝居羸馬垢衣粗食或借以沽名或借以要功或借以邀寵不得與此同日而語也
  詩周南曰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莫莫是刈是濩為絺為綌服之無斁
  周禮曰媒氏掌萬民之判凡嫁子娶妻入幣純帛無過五兩
  謹按農桑者治安天下之根本勤儉者整頓家道之要規周之后妃貴而能勤富而能儉為絺為綌必以躬親此王業之所以興其周禮所載媒氏親成男女之好懼其後日之奢太甚也早為定制曰入幣純帛無過五兩男女非受幣不交不親故必入幣幣而用純所以明其不二色也無過五兩節其太過以制之於閑也是當方嫁之始教之以節儉其所以端風教之本者不亦深乎
  東漢明德馬皇后被服儉質裙不加縁諸姫主朝請望見后袍麤踈以為綺縠就視之則大練也共訝笑后曰此繒特宜染色故用之耳六宫莫不嘆息又曰吾夙夜累息常恐虧先帝之法有毛髪之罪身服大練食不求甘左右但著布帛無薌薰之餙者欲身率下也以為外親見之當動心自敕但笑言太后素好儉耳前過濯龍門見外家問起居者車如流水馬如㳺龍蒼頭衣緑褠領袖正白顧侍御者不及逺矣故不加譴怒但絶嵗用冀黙愧其心而猶懈怠無憂國忘家之慮知臣莫若君况親屬乎
  謹按節儉者治國之道而帝王則多廣大以明高富有四海即減膳撤樂所省㡬何不知嗜欲當閑其太過而禮義必本於飭躬奢儉所爭不於其大即一衣服間美麗之心既熾後將不可底止馬后德冠後宫其盛德固非一端而被服大練諸姬先笑其麤踈豈非宫閫之内習榮華艷冶之日久遂不覺儉德之為正耶譚景升曰儉於聽可以養虚儉於視可以養神儉於言可以養氣則儉於物力者物力歸之天下䆒之六宫象其樸素貴戚戒其封靡東漢風俗於斯為美豈非上有好者下斯從之乎觀其言曰禄位重叠猶再植之木其根必傷真有得乎虧盈謙益之道者又曰高帝之約非軍功不侯則名噐所在絲毫不得踰越又不耑衣食是兢兢矣史官論皇后之賢三代而下馬后稱首洵哉其不誣也
  和熹鄧皇后每有讌㑹諸姫貴人競自修整簪珥光彩袿裳鮮明后獨質素裝服無餙方國貢獻競求珍麗后悉令禁絶嵗時但供紙墨而已減大官導官尚方内者服御珍膳靡麗難成之物自非供陵廟稲梁米不得導擇朝夕僅一肉飯舊大官湯官經用錢嵗且二萬萬自是裁數千萬是以减郡國貢過半又斥賣上林鷹犬至於蜀漢釦噐九帯佩刀竝不復調止畫工三十九種御府尚方織室錦繡氷紈綺縠金銀珠玉犀象玳瑁雕鏤翫㺯之物皆絶而不作離宫别館所儲峙米糒薪炭悉令省之掖庭宫人及宗室同族有羸老不任使者令園監閲實上其姓名或自御北宫閲視恣其去留罷遣者迨五六百人故事嵗終當饗遣衛士大儺逐疫太后以為隂陽不和軍旅數興詔饗㑹毋設戯作樂减逐疫侲子之半
  謹按朝廷所費與大夫士庻不同每一正額出之百姓者嘗數倍以故節儉所關尤為重大東漢和帝之世可號治平况宫中玩好累代相傳亦衆謂應有耳細至稲米之必加簡擇托其名於供祭相沿儺人侲子托其名於古禮以至刻玉銷銅鷹犬繪畵玩具之有金銀珠玉犀象玳瑁等物未必非巨室所習為美觀而一一裁禁誠見夫宫内所節儉四方羣起而法之我撙節者絲毫天下所安享者即可巨萬故可為節儉之法至於詳考故典大官主膳羞導官主擇米供祭尚方掌工作刀劍及刻玉噐内者主帷帳蜀郡廣漢郡主作供進之噐以金銀為縁餙嵗終衛士當代歸者上親饗而罷遣之因此月日歴虚危有墳墓四星之氣布為厲鬼隨强隂以侵人用年十嵗以上十二嵗以下者百二十人名曰侲子皆赤幘皂製執大鞉以驅逐之夫應有者革之則未有者必不妄興可知矣於一身之可以自主者革之則不令子若孫得以再行其奢靡又可知矣
  晉文明王皇后雖處尊位不忘素業躬執紡績噐服無文御浣濯之衣食不參味而垂心萬物言必典禮浸潤不行
  梁高祖丁貴嬪諱令光譙國人也賦性仁恕及居宫内接馭自下皆得其驩心不好華餙器服無珍麗太宗即位追崇為穆太后
  魏文成文明皇后馮氏長樂信都人也髙宗選為貴人立為后天性儉素不好華⿰飠⿱𠂉布 -- 飾躬之所御縵繪而已羞膳滋味减於故事者十分之八
  謹按人各有性非遇之所得而移也人各有情又境之所得而進也至於富貴長享不改其淡泊之心而益篤其踐履之正丈夫且難况乎婦人哉王皇后節已而裕物甚至執紡績而不以為勞豈曰矯餙性固有之埀心萬物何其仁也浸潤不行何其明也皆自崇儉約得之儉德顧不重哉丁貴嬪以仁恕樸素之質事躭空捨身之主秉彛之所好既洽齊戒之所習日久下人皆得其驩心而所好各循其正馮皇后當世祖時入宫世祖之左昭儀即其姑雅有母德撫養敎訓其衣縵繒而减滋腴者性固天成亦其學之所進者深也是皆后妃之可為後世法者也
  宋仁宗曹皇后性慈儉寳稼穡扵禁苑種榖親蠶慶厯八年帝將以望夕再張燈后力諫止哲宗孟皇后節儉端謹有司月供至千緍而止故事如御正殿避家諱立誕節之類皆不用至閲賓召故老寛徭息兵愛民崇儉之舉則喜見於色
  謹按皇后之賢莫美於宋代一切法制度數大抵皆樸素而明肅故宫中無甚大費留其餘於百姓者多矣
  金圗克坦太后諭其宗親曰爾宜節約財用勿以吾為可恃吾受天下之養豈有所私積哉况財用者天下之財用也吾終不能多取以富爾之私室家人以玉盂進者却之曰貴異物而殫財用非吾所欲也
  謹按世禄多流於封靡非貴戚之過也其心起於有所恃其勢成於有所私私以滿恃恃益以營私后妃明知而不言他人畏憚而不語圗克坦后所訓者切而危所見者正而大所全者深而篤玉杯㡬何且必却而不納以儉朴為天下倡宜乎國祚之興隆也
  唐東光縣主名楚媛紀王慎女也有至性時戚里競奢靡見主約謂之曰人生在適志獨勤苦何為對曰㓜而悦禮今行之不違非適志而何且女婦以恭遜成德以驕縱敗名者何限獨懼不勤敢憚苦乎夫貴寵固儻來物也
  和政公主肅宗女也代宗以主貧詔諸道節度餉億之主一無所受親紉補裳衣諸子不服紈綺
  岐陽公主憲宗女也下嫁杜悰悰司徒佑嫡孫禮法名家主歸奉上撫下同家人子禮始降時賜奴婢十百人賜第繢椽藻櫨主私計帝所賜者奴習貴驕終不肯降挹請納還許之賜直令自市寒賤可指使者諸池館華⿰飠⿱𠂉布 -- 飾者斥不御闢毬場樹藝日杜門悰讀書其間主職内事修工容門庭閴如也嵗時獻饋吉㓙賻助必躬親賢聲四溢其後悰出刺澧州迎主之官郡縣聞主至擊牛釃酒為百十人供主至從者不過二十人婢使無肉食者道路嘖嘖入州衙不復出未嘗識刺史㕔屏星諸戚里為豪縱不法者始惡其異已也而恚中嗤笑久之皆敬歎以為不可及也惟天子亦時時頌言主德誡警之謹按家道侈靡唐代稱首况公主生長富貴競修華艷皆屬尋常三主乃節儉本諸性成也秉禮以適志則戚里皆可以取法却餉以率子則節度亦可以自媿辭奴僕臺榭而佐夫讀書居官其夫之謹慎清介並可類推此其行誼所以有關於風化也歟
  春秋時陶大夫答子之妻答子治陶三年陶不治而家富以三倍妻數諫不用居五年從車百乘而歸宗人擊牛釃酒而賀之妻抱兒泣請去姑怒曰何不祥也妻曰妾聞之令尹子文之治國也家貧國富君敬民戴故福結於子孫而名流於後世今夫子貪富務大而不顧其害家富而國貧此敗徴也妾聞之南山有元豹霧雨七日不下食欲以澤其毛而成文章故藏而逺害犬彘不擇食以肥其身亦坐而須死願與少子俱脫姑怒遂棄之處朞年而答子誅母以老免婦乃以少子養終其天年君子謂答子妻為能權也雖違禮求去而終全其身以養其姑復於禮也夫
  東漢鮑宣妻桓氏字少君渤海人宣嘗就少君父學父竒其清苦妻之齎資甚盛宣不悅謂妻曰少君生富驕習美⿰飠⿱𠂉布 -- 飾吾貧賤非所當也妻曰大人以先生修徳守約故使侍巾櫛既事君子惟命之從於是悉歸待御服⿰飠⿱𠂉布 -- 飾更著短衣裳與宣共挽鹿車歸里拜姑畢提甕出汲修行婦道鄉邦稱之
  北魏姚婦楊者閹人符承祖母女弟也魏胡太后時承祖寵用事親姻爭趨附求自潤楊獨否謂承祖母曰姊有一時之榮不若妹有無憂之樂與之衣不受曰家世貧服美衣不安也與之奴婢曰家無食不能飼也常着敝衣執勞苦承祖見之恨其家不振給怨其母曰何令姨若是母語以故不信也遣車就迎之不赴强抱置車上則大哭曰爾欲殺我由是内外皆號為癡姨及承祖敗其一姨伏法而楊氏以貧困特原乃羡其蚤識云後周鄭善果母崔氏清河人居恒紡績逮夜分乃寢善果跽請曰秩俸幸充何自苦如此答曰夫秩俸天子以報汝先人者也當散贍六婣為先君恵柰何獨居之乎且絲枲婦人之職也自夫誠卒便不御脂粉服大練非祭祀賓客不陳酒肉端居静室未嘗出閨門内外姻戚吉㓙事厚贈遺而已非自手作及莊園禄賜所得雖禮遺不入門
  謹按天下之財止有此數止有此數故百金為中人之産家蓄千金則十家有不衣食者矣家蓄萬金則百家有不衣食者矣家蓄十萬金則千家有不衣食者矣饑寒切身人必怨咨怨咨所集鬼神必降之以禍可不畏哉人臣委身事主朝廷不愛高爵厚禄以資給之固將取其公爾忘私國爾忘家不竭民之財不盡民之力也乃多取厚藏機械層出妻子何知徒擁豐腴以鳴得意史𫝊所載答子不治陶而富以三倍妻且去之少君粧奩太盛鮑宣責之即挽鹿車而親操井臼至於因親戚之専擅威權即曲意而事之資其寵榮驕傲鄉閭如癡姨者豈不寥寥鄭善果之母即禄秩所及且贍六親而盈滿是防也此其人殆聞道而知安命者乎
  唐桞公綽夫人韓氏相國休之曾孫臯之女也嚴肅儉約為聞家歸栁氏三年而少長未嘗見其啓齒斥綾羅錦繡不御每歸覲不乘金碧輿乘竹兠子二青衣歩屣以隨
  李景讓母鄭氏東都人性嚴明早寡諸子皆自訓敇貧治墻得積錢盈缸母祝曰吾聞無妄之獲身之災也天以先君餘慶矜其貧賜之乎則願諸孤成學此不願也命掩而築之
  謹按女道必求其儉非為一身之節用計也上好下必甚况母之於子心惟主慈故每濳流於奢而不知及其奢而督之晩矣栁公綽李景讓其賢表著於天下而皆母之以節儉先之教之也誰謂女貞非天地之大義哉
  宋曹女者尚書郎修古女也修古知閩興化軍卒官僚吏醵民錢三十萬致之曰以共窆女曰父奉身約而亷今亡矣塟之豐儉獨稱家有無治具而受私遺焉非父志也告其母辭焉僚吏曰即營塟有具請以嫁公女女曰吉㓙有常禮男女有常位父没用於喪且不敢而曰以為嫁不亂常禮乎以室中而受門外之私遺不亂常位乎卒不受君子曰知禮
  謹按禮有常經儉以居身本屬道義之正變則坊表弛而交際日流於冐濫用於喪且不敢胡為乎以為嫁資曹女明以常禮其居心可嘉嚴於常位其居身更可欽也是則真有得於儉約之大者矣
  禮之道
  謹言
  内則曰男不言内女不言外
  又曰内言不出外言不入
  謹按古聖人訓人之言者多矣大約以慎黙為要考之内則則尤致謹於男女之際内外之間葢言之不謹未有不始乎輕忽而卒乎縱恣者男以為偶言内耳久之而内之不當言者亦言矣又久之而其言遂入於内矣女以為偶言外耳久之而外之不當言者亦言矣又久之而其言遂出於外矣甚或貽帷薄之羞召家國之亂是以婦言為四徳之一而多言列七去之條無論梱以外所不宜言即梱以内語曷如黙多曷如寡乎故采古人之論婦言及賢媛之能謹言者以備法戒焉
  女誡曰事有直曲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争曲者不能不訟訟争既施則有忿怒之事矣此由於不尚恭下者也擇辭而說不道惡語時然後言不厭於人是謂婦言又曰夫婦之好終身不離房室周旋遂生媟黷媟黷既生言語過矣語言既過縱恣必作縱恣既作則侮夫之心生矣此由不知止足者也
  謹按人之多言皆由於信己之直而必明其是見人之非而欲折其曲故曹大家深戒之以為人有事直而言是者固自恃而易争有事曲而言非者亦安肯自屈而不訟於是互相忿怒而家以不和矣故必先存恭敬下人之心而出之以理發之以時則直者不致招尤即曲者何難感化乎然而恭下之心尤當謹之夫婦之際設使恃愛好而媟黷因媟黷而妄言侮夫而不自知縱已而不知止無論好者終至於離而一家之人必將羣起而厭之矣古之論婦言者獨此最為親切著明誠婦女所當三復也
  宋李宸妃杭州人祖延嗣仕錢鏐為金華縣主簿父仁德終左班殿直妃初入宫為章殿太后侍兒莊重寡言真宗以為司寢既有娠從帝臨砌臺玉釵墜妃惡之帝心卜釵完當生男子左右取以進釵果不毁帝甚喜已而生仁宗
  金睿宗貞懿李皇后性明敏剛正有決容貌端整言不妄發
  顯宗孝懿皇后圗克坦氏其先忒里闢刺人也曾祖抄從太祖取遼有功命以所部為明安世襲之袓博勒和以戰功多累官開府儀同三司贈司徒齊國公父貞尚遼王宗幹女梁國公主加駙馬都尉贈太師廣平郡王后以皇綂七年生於遼陽母夢神人授以寳珠光熖滿室既寤而生紅光燭於庭后性莊重寡言父母常令總家事細大必辦諸男不及也
  謹按古之賢后妃其言多裨益於君國然未有恃其賢哲而敢輕言者至宋李妃之生明主金兩后之垂賢聲或以寡言著或以不妄言著其餘公卿大夫士庶人之婦能謹言者史不多見詩曰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易曰吉人之辭寡躁人之辭多道德經曰多言數窮為婦者奈何舍吉趨躁而貽終身之玷取數窮之辱乎
  禮之道
  慎儀
  内則曰女子出門必擁蔽其面夜行以燭無燭則止詩栢舟之三章曰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君子偕老之首章曰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謹按女子舉止容⿰飠⿱𠂉布 -- 飾之間端重則足以表貞輕佻則足以招咎故内則於晝而出夜而行必示以逺耻之道葢一動而不可茍也然必内堅其貞一之心而後能外著其備美之度昔衛莊姜處夫婦之變作詩以自明謂石可轉而我心不可轉席可卷而我心不可卷故發為威儀全備𡢃習而無可揀擇取舍豈非觀其儀可徴其心乎所以偕老之詩謂夫人之儀必如山之安重如河之𢎞廣而後稱其法度之服若夫艶冶炫餙是取人䙝狎而聖人所深惡矣為婦女者可不慎哉
  女誡曰盥浣塵穢服餙鮮潔沐浴以時身不垢辱是謂婦容然所求者亦非論佞媚茍親也固莫若専心正色禮義居㓗耳無塗聽目無邪視出無冶容入無廢餙無聚㑹羣軰無㸔視門户則謂専心正色矣若夫動静輕脱視聽險覬入則亂法壞形出則窈窕作態說所不當道觀所不當視此所謂不専心正色矣
  謹按女誡之訓婦言有深合乎禮與詩之敎者葢儀生乎心而見乎色心專則色正色正則有鮮㓗之容而無邪媚之態夫子重之一家敬之不亦善乎茍心之不專或怠於檢飭而垢容可憎或習於邪僻而亂法貽咎夫子鄙之一家賤之不成其為婦矣是以一視一聽一出一入皆當存敬謹之心絶輕恣之意誠無微而可忽也
  齊孟姬者華氏之長女孝公之夫人也好禮貞一過時不嫁齊中求之禮不備終不徃公聞之乃修禮親迎于華氏之室父母送孟姬不下堂母醮房之中結其衿縭戒之曰必敬必戒無違宫事父誡之東階之上曰必夙興夜寐無違命其有大妨於正命者亦勿從也諸母誡之兩階之間曰敬之敬之必終父母之命夙夜無怠爾之衿縭父母之言謂何姑姊妹誡之門内曰夙夜無愆爾之衿鞶無㤀父母之言遂納於宫三月廟見而後行夫婦之道久之公遊於琅邪孟姬從車奔姬堕車碎孝公使駟馬立車載姬以歸姬使侍御者舒帷以自障蔽而使傅母應使者曰妾聞妃后踰閾必乗安車輜軿下堂則從傅母保阿進退則鳴玉環佩内飾則結組綢繆野處則帷裳擁蔽所以正心一意自歛制也今立車無軿非所敢受命也野處無衛非所敢久居也三者失禮多矣夫無禮而生不若早死使者馳以告公更取安車比其反也則自經矣傅母救之不絶使者至輜軿已具姬氏蘓然後乘而歸君子謂孟姬好禮
  宿瘤女者齊東郭採桑之女閔王之后也項有大瘤故號曰宿瘤初閔王出逰至東郭百姓盡觀女採桑如故王怪之召問曰寡人出逰車騎甚衆百姓無少長皆棄事來觀汝採桑道旁曾不一視何也對曰妾受父母敎採桑不受敎觀大王王曰此竒女也惜或宿瘤女曰婢妾之職屬之不二予之不忘中心謂何宿瘤何傷王大悅曰此賢女也命後乗載之女曰頼大王之力父母在内使妾不受父母之敎而隨大王是奔女也大王又安用之王大慙曰寡人失之又曰貞女一禮不備雖死不從於是王遣歸使使者以金百鎰徃聘迎之父母驚惶欲洗沐加衣裳女曰如是見王則變容更服不見識也請死不徃於是如故隨使者閔王歸見諸夫人告曰今日出遊得一聖女今至斥汝屬矣諸夫人皆怪之盛服以待女至諸夫人皆掩口而笑左右失貌不能自止王大慙曰且無笑不飾耳夫飾與不飾相去十百也女曰夫飾與不飾相去千萬尚不足言何獨十百也王曰何以定之對曰性相近習相逺也昔者堯舜桀紂俱天子也堯舜自飾以仁義雖為天子安於節儉茅茨不剪采椽不斵後宫衣不重采食不重味至今數千嵗天下歸善焉桀紂不自飾以仁義習為竒文造為高臺深池後宫被綺縠㺯珠玉意非有饜時也身死國亡為天下笑至今千餘嵗天下歸惡焉由是觀之飾與不飾相去千萬尚不足言何獨十百也於是諸夫人皆大慙閔王大感動以女為后出令卑宫室填池澤損膳减樂後宫不得重采期月之間化行鄰國諸侯朝之侵三晉懼秦楚女有力焉及女死之後燕遂屠齊閔王走死於外楚鄭子瞀者鄭女之嬴媵成王之夫人也初成王登臺臨後宫宫人皆仰觀子瞀直行不顧徐歩不變王曰行者顧吾以為夫人與千金而封若父兄子瞀終不顧于是王下臺而問曰夫人重位也封爵厚禄也一顧可以得之可得而終不顧何也子瞀曰妾聞婦人以端正和顔為容今者大王在臺上而妾顧則是失儀節也不顧告以夫人之尊示以封爵之重而後顧則是貪貴樂利以忘義理也茍忘義理何以事王王曰善遂立以為夫人謹按婦儀皆出於禮禮者内端其心外慎其飾者也齊孟姬論出入進退之節最為詳盡而歸諸正心一意至以死守之楚子瞀則告以夫人之尊示以封爵之重而不輕一顧至齊閔王夫人論餙與不⿰飠⿱𠂉布 -- 飾則因身及國明大道而啟盛治又不特容儀之間而已後之處宫幃者誦孟姬守死之言則一動非細行矣遵子瞀端正之訓則一顧非末節矣佩閔王夫人之論則所以贊君而飭身者又何至縱心意而階禍亂乎
  後漢章徳竇皇后扶風平陵人建初二年選入宫進止有序風容甚盛肅宗雅以為美馬太后亦異焉后性敏儉傾心承接稱譽日聞明年遂立為皇后
  北周武帝武成后阿史那氏突厥部木扞俟斤之女也突厥滅蠕蠕後盡有塞表之地周齊争衡俱結以為援俟斤初欲以女適周既而悔之武帝即位前後累遣使焉保定五年詔陳公純許公宇文貴武神公竇毅南安公楊符等備皇后文物及行殿并六宫以下一百二十人至俟斤牙帳所迎后俟斤又許齊婚將有異志純等累請不得反命㑹雷風大起飄壞穹廬俟斤大懼以為天譴乃禮送后純等奉之以歸既至武帝接以親迎之禮后有姿貎善容止帝深敬禮焉
  謹按古之賢后妃其取重於人主者在德不在色竇后進止有序風容甚盛太后與章帝皆異之北周武成后善容止武帝深用敬禮豈非淑德藴於内而令儀著於外耶信乎主宫壼者不可不慎儀而欲慎儀者又不可不先修徳也
  宋太祖孝恵賀皇后開封人性温柔恭順動以禮法建隆三年詔追册為皇后
  孝章宋皇后河南洛陽人左衛上將軍偓之長女也母漢永寧公主后㓜時隨母入見周太祖賜冠帔乾德五年太祖召見復賜冠帔時偓任華州節度后隨母歸華州孝明后崩復隨母來賀長春節開寳元年遂納入宫為皇后年十七性柔好禮每帝視朝退常具冠帔候接遼世宗妃甄氏後唐宫人有姿色帝從太宗南征得之寵遇甚厚生寧王只没及即位立為皇后嚴明端重風神閑雅内治有法
  金世宗昭德皇后烏凌噶氏其先居海羅伊河世為烏凌噶部長率部族來歸居上京曽祖勝管康宗時累使髙麗父舒哩騎射絶倫從太祖領行軍明安雖在行伍間不嗜殺人以功授世襲穆琨為東京留守后聰敏孝慈容儀整肅在父母家宗族皆敬重之
  顯宗孝懿皇后圗克坦氏初為皇太子妃世宗嘗謂諸王妃公主曰皇太子妃容止合度服飾得中爾等當法效之
  元巴延呼圗克皇后鴻吉哩氏敏徳王博羅穆爾之安也至元三年立為皇后性節儉不妬忌動以禮法自持謹按宋遼金元諸皇后流芳史冊固非一端然其要莫大於禮賀宋二后皆好禮至帝朝退必俱冠帔𠉀接其於禮不亦嚴乎甄后端重閑雅烏凌噶后容儀整肅圗克坦后容止合度鴻吉哩后動持禮法皆未有不循乎禮者葢禮者儀之所自出儀者禮之所由明不夙求諸禮而强⿰飠⿱𠂉布 -- 飾諸儀非怠肆而無度即矯强而不安矣是以古之訓女者必以禮而女之修身者亦必以禮也
  唐襄城公主文皇帝女也適蕭瑀子銳性孝睦動遵禮法帝勅諸公主師焉
  宋臨汝侯惟和夫人馮氏宗婦也孝謹柔明動不踰禮侯卒以未亡自處菲衣蔬食居處肅嚴雖家人亦罕見其面云
  宋清河郡君張氏尚書存女温公司馬光妻也和柔敦厚自始嫁至没未嘗有忿懥之容亦未嘗有矯妄之言人有非意侵加黙然不辨退亦不復寘懷
  謹按詩相䑕之篇曰相䑕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胡為春秋傳列國諸侯卿大夫其容或俯或仰執玉或高或卑識者因以卜其休咎儀之關係如此則自一命而上誰不當慎儀者非可以男女異也唐襄城公主以帝女而動遵禮法宋馮夫人以侯家而動不踰禮張郡君以大臣之女為大臣之妻而終身無忿容妄言皆可謂心如結而儀不忒者矣豈非閨閫所當法哉











  御定内則衍義巻十二
<子部,儒家類,御定內則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内則衍義卷十三
  大學士傅以漸恭纂
  讓之道
  崇謙退
  内則曰子生男子設弧於門左女子設帨於門右能言男唯女俞男鞶革女鞶絲
  又曰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八年出入門户及即席飲食必後長者始教之讓
  又曰凡女拜尚右手
  謹按設弧於門左左者天道所尊設帨於門右右者地道所尊必曰設者方男女之生其於弓矢絲帛有可用之道而未能有用之之實也古聖人重男女之生又重男女之别非特弧帨而已也其能言則唯與俞不同其小囊之盛帨巾者亦革與絲不同教之既嚴且按𠉀而加謹焉男女之有别不於其情欲之將動也當七嵗時即教以不同席不同食出入門戸欲其行之讓即席欲其坐之讓飲食欲其食之讓女拜尚右亦取法隂之義漢時尚行此禮内則以此句為終見一拜之間不可茍且以亂男女之羣臣於是益信聖王之化天下必於其最早也教子嬰孩在謹其始若侮詈父母毆擊兄姊父母不加訶禁反笑而奬之彼既不辨好惡遂謂當然及其既長習已成性乃怒而禁之不可復制殘忍悖逆無所不至此蓋父母無深識逺慮不能防微杜萌溺於小慈養成其惡也
  易坤文言曰隂雖有美含之以從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無成而代有終也
  謹按夫婦之造端可察乎天地是天地一大夫婦夫婦一小天地也易首乾即次之以坤乾主資始坤主資生天子文言暢發其理於六三之爻為之觧曰隂有美徳却不外露或從王事豈敢專擅地道如此妻道如此臣道亦如此試觀地道博厚承天之氣以為形因天之生而為養所以代上天之終而為臣為妻者所當法也
  論語邦君之妻君稱之曰夫人夫人自稱曰小童邦人稱之曰君夫人稱諸異邦曰寡小君異邦人稱之亦曰君夫人
  謹按名分者百物之防維也名分不正則無事不見其乖戾然而自謙乃守身之體故位愈隆而心愈下徳日邵而禮日恭邦君之妻其體與君敵是承父母之命而六禮以聘之者也猶夫日之不可無月車之不可無輔所以翼贊君徳保䕶君身惟夫人是頼君安得不稱之曰夫人哉特夫人之自稱則不可以夫人自居也稱曰小童無知而已邦人則固因君之尊以為尊稱之曰君夫人若夫人與他國通問𠉀之禮其自謙之詞曰寡徳小君而已而異邦人稱之亦曰君夫人是又因本國之尊以為尊矣人尊之而己究自處於謙此其所以為婦道也歟
  儀禮士婚禮篇曰父送女命之曰戒之敬之夙夜無違命母施衿結帨曰勉之敬之夙夜無違宫事庶母及門内施鞶申之以父母之命命之曰敬恭聽宗爾父母之言夙夜無愆視諸衿鞶
  謹按柔順之道教之於未嫁之前名分之嚴教之於既嫁之後而出門之際尤所當謹父命以敬而且戒母命以勉而加敬庶母等又申之以敬而恭聴蓋今日之父母即今日舅姑之法則異日之舅姑未必知今日父母之可恃謙退之不敢不崇也勢也謙退之不忍不崇也情也諄諄數語父母之心百結父母之腸九逥矣嫁女之家三日不息燭古人信有為乎其言之哉見衿鞶如見父母欲其無忘施之結之之心耳真徳秀曰夫之道在敬身以帥其婦婦之道在敬身以承其夫故父之醮子曰往迎爾相承我宗事朂帥以敬親之送女曰徃之女家必敬必戒無違夫子而夫婦之道盡於此矣
  孔子曰婦人無專制之義有三從之道在家從父適人從夫夫死從子無所敢自遂也教令不出閨門事在饋食之間而已矣是故女及日乎閨門之内不百里而犇喪事無擅為行無獨成叅知而後動可騐而後言晝不逰庭夜行以火所以正婦徳也
  晏嬰曰夫和妻柔姑慈婦聴禮也夫和而義妻柔而正姑慈而從婦聽而婉禮之善物也
  謹按婦道不敢倡專惟夫是從者終其身以從為主者也在家從父即講習從夫之禮夫死從子正以完從夫之局故上事舅姑下和媵妾而後有當於夫之心動則擁蔽其面言則保傅從而詔之又何至有擅為獨行之舉哉嚴之以五不取復戒之以七去凛凛乎逆亂不順是防也晏嬰論禮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愛弟敬之下即重夫和妻柔姑慈婦聴齊家之道居多且申之曰夫之於妻雖貴和樂必以義而帥其妻妻之於夫雖貴柔順必以正而事其夫是二徳貴於相濟也至姑於婦則一於慈而從婦於姑則一於聴而婉蓋姑婦皆秉謙退之性姑且必謙退自崇也婦可不謙退是兢兢哉
  曹世叔妻班氏名昭班彪女也愽學髙才帝數召入宫令皇后諸貴人師事焉號為大家永初中太后兄大將軍鄧隲上書乞身太后不欲許以問昭昭因疏奏畧曰謙讓之風徳莫大焉夷齊去國天下服其亷髙太伯違邠孔子稱為三讓所以光昭令徳揚名於後世論語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又作女誡七篇以卑弱為苐一曰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磚而齊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磚明其習勞主執勤也齊告先君明當主繼祭祀也三者蓋女人之常道禮法之典教矣謙讓恭敬先人後己有善莫名有惡莫辭忍辱含垢常若畏懼是謂卑弱下人也晩寢早作勿憚夙夜執務私事不辭劇易所作必成手跡整理是謂執勤也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靜自守無好戲笑潔齊酒食以供祖宗是謂繼祭祀也三者茍備而患名稱之不聞黜辱之在身未之見也三者茍失又何名稱之可聞黜辱之可逺哉以敬慎為第三曰隂陽殊性男女異行陽以剛為徳隂以柔為用男以彊為貴女以弱為美修身莫若敬避彊莫若順故曰敬順之道女之大禮也夫敬非它持久之謂也夫順非它寛裕之謂也持久者知止足也寛裕者尚恭下也
  謹按女子之道必附丈夫以傳故古來不見專書即内則一篇所載亦往往非女子所行之事劉向所著列女傳且掛漏不倫則班昭女誡其要典矣觀其疏奏丈夫且當重謙讓何况女子夫女子之謙讓不自今始自初生而已然矣男子載寢之牀而女子載寢之地男子載弄之璋而女子載弄之瓦由是而種種謙遜不特非不當有即儀亦不敢恃為己有勤以將之法以束之㝠其善惡藏其辱垢畏懼而勿弛整理而弗辭端清而弗斁僅可免黜辱而全其名稱然敬慎之道尤加詳焉剛柔秉之隂陽彊弱定於男女女子既以柔弱為主故敬則必順自不開嫌隙於丈夫順則必敬豈其乖常道於守身女子之道如此其難也昭之言曰鄙䝉先君餘澤頼女師典訓執箕箒於曹氏四十餘載今男能自謀矣但傷諸女當適人而不漸於教不聞婦禮故臨終作此誡以授之可見凡事必有家學必有師訓乃無媿於為人焉爾
  顔氏家訓曰婦主中饋唯事酒食衣服之禮耳國不可使預政家不可使幹蠱如有聰明才智識達古今正當輔佐君子勸其不足必無牝鷄晨鳴以致禍也
  謹按内則所重止在敬順而後世多以聰哲為賢内則所識止在衣服飲食而後世多以詩文為貴母怪乎侵丈夫之權預國家之政悍然不知其非也顔之推家訓可取為今日閨門法
  東漢光烈隂皇后新野人世祖聞其美納焉及即位以其賦性寛仁欲立為后后以郭有子辭不肯當封貴人仁孝矜慈七嵗失父雖數十年言及未甞不流涕帝每嘆息焉
  謹按建立太子上承宗廟下衍宗祊乃國家第一大事况光武開剏方新所望後人之承繼者必切隂后窺得此意以郭后有子願立媵妾不敢當皇后之封其識見有足嘉者賦性寛仁其逮下有深恩矣至於父逝數十年言之輒流涕天懐中發情誼懇篤宜乎得光武之心蓋漢統方絶而獨力中興痛念祖緒尤先立乎其大隂后心光武之心所以終得册立為后柔順之有終如此哉
  和熹鄧皇后當隂后正位中宫時方為貴人衣有與皇后同色者立解易若竝見不敢正坐離坐行則僂身自卑帝有問常逡巡後對帝每嘆息曰修徳之勞乃如是乎立為皇后辭讓者三然後即位手書表謝深陳徳薄不足以充小君之選
  謹按謙之為卦自卑而尊人繫辭傳曰謙尊而光則能尊人者人尊之鄧后之承事隂后夙夜戰兢動有法度即一衣服之同色者且不敢冐混而必别嫌明微徳行摰矣意念深矣其大者在憂繼嗣之不廣恒垂涕嘆息帝服其修徳之勞后亦自嗟其竭誠盡心以事皇后也全傳所載鄧后美行多端大抵皆以柔道行之柔信婦人之盛事矣
  漢順烈梁皇后永建三年選入掖庭及以貴人立為皇后少既聰惠深覽前世得失雖以徳進不敢有驕耑之心每日月見適輒降服自求其愆
  謹按君之與后猶夫天之有日與月也故日變則君修其政治月變則后省其職事精誠所至上達於穹蒼梁皇后謙冲之徳本於天成即以徳進甞翼翼焉不敢驕而自髙循循也不敢專而自用也蓋知柔順之不可不求其篤實也即安常處順原無所為矜髙恣肆之地况上天之治亂靡常一身之休咎無定抑何必不朝乾而夕惕也哉一時如是終身如是柔順利貞君子攸行梁后有焉
  晉趙衰之妻文公之女也曰趙姬文公之為公子也避居狄趙衰從狄人入其女叔隗季隗於公子公子納季隗以叔隗妻衰生盾焉及反國以趙姬妻之生原同屛括姬請迎盾母於狄衰不敢姬曰不可夫得寵而棄舊非義安新而忘故無恩與人勤於危難富貴而不顧無禮失此三者其何以使人雖妾亦無以侍巾櫛矣詩曰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徳音莫違及爾同死君其迎之衰許諾乃迎叔隗與盾來以叔隗為内子身親下之以盾賢請立以為後使三子下之
  謹按人之處世全本於識識所見者小則一物且分彼此况在親疎骨肉之間識所見者大則一生可以居人之後視人所生之子宛如己子而恬然義命自安矣趙姬因其子而念其母已難且迎叔隗而已下之復以盾為賢請立為後而使三子下之也總之天將興晉有重耳之主即有趙衰等之臣其家又有此賢内助言則卓碩心則謙退其閲歴世故有偉識以處此矣
  讓之道
  和妯娌
  内則曰適子庶子祗事宗子宗婦雖貴富不敢以貴富入宗子之家雖衆車徒舍於外以寡約入
  又曰舅没則姑老冡婦所祭祀賔客每事必請於姑介婦請於冡婦舅姑使冡婦勿怠不友無禮於介婦舅姑若使介婦毋敢敵耦於冡婦不敢並行不敢並命不敢並坐
  謹按妯娌不序齒以夫之序為序冡婦承宗廟尤加重焉者家道之傳代必先於冡婦也適子冡婦既重宗子宗婦尤重徃來之禮無日不篤適子庶子祇事大宗車徒衆多亦必停止於外而以寡約相見也知宗子宗婦之重自知冡婦之為重姑雖年髙持家全恃冡婦然祭祀賔客之大事必請於姑而後行豈敢自專介婦則必請於冡婦猶之乎不敢自專也舅姑之使冡婦雖有勤勞不敢懈倦衆婦無禮則冡婦不友介婦又何得敵耦於冡婦哉雖有勤勞不敢恃此而與冡婦相抗非惟任事不敢抗即並行並命並坐槩乎不敢規制既嚴自不開乖盭之端而和妯娌之道得矣
  東漢明徳馬皇后年十四嵗選入太子宫承事光烈皇后旁接同列禮敬飭備上下安之
  和熹鄧皇后入掖庭為貴人時年十六恭肅小心動有法度承事隂后夙夜戰兢接撫同列常克己以下之雖宫人𨽻役皆加恩借帝深嘉焉
  謹按妯娌之禮多行於卿士庶人天子諸侯之家則接見希少而非禮無從以生然旁接同列即妯娌之類必敬以謹之於内禮以防之於外始能上下宴安明徳馬后和熹鄧后當初入宫闈之時上事太后即能與同列共相欽式豈非賢后之懿行乎
  晉王祥弟覽母朱氏遇祥無道覽年數嵗見祥被楚撻輒涕泣抱持至於成童毎諫其母朱又虐使祥妻覽妻亦趨而供之朱患之乃止
  崔孝芬兄弟孝義慈厚弟孝暐等奉孝芬盡恭順之禮坐食進退孝芬不命則不敢也鷄鳴而起且温顔色一錢尺帛不入私房吉凶有須聚對分給諸婦亦相親愛有無共之
  謹按五倫之中不及師弟師弟之道由朋友推而較朋友則加嚴九族之中不列妯娌妯娌之道由兄弟推而較兄弟則加辨嫂叔不親授受禮有明文嫂姑亟需篤好女誡不憚詳言之至於列女傳多不及妯娌惟晉史有王祥王覽崔孝芬崔孝暐二事一則代受勤渠一則互相親愛可謂和矣可以得處妯娌之道矣
  顧之推家訓曰夫有人民而後有夫婦有夫婦而後有父子有父子而後有兄弟一家之親此三者而已矣自兹以徃至於九族皆本於三親焉故於人倫為重也不可不篤兄弟者分形連氣之人也方其幼也父母左提右挈前襟後𥚑食則同案衣則傳服學則連業逰則共方雖有悖亂之人不能不相愛也及其壯也各妻其妻各子其子雖有篤厚之人不能不少衰也娣姒之比兄弟則疎薄矣今使疎薄之人而節量親厚之恩猶方底而圓蓋必不合矣唯友娣深致不為旁人之所移者免焉栁開曰顯考治家孝且嚴旦望弟婦等拜堂下畢即上手低面聴我顯考訓誡曰人皆兄弟無不義者盡因娶婦入門異姓相聚爭長競端漸漬日聞偏愛私藏以致背戾分門割户患若賊讐皆汝婦人所作男子剛賜者幾人能不為婦人言所惑吾見多矣若等寧有是耶退則惴惴不敢出一語為不孝事所以開軰賴此得全其家云
  謹按古人云家難而天下易治天下用法治家用情法過則流於刻用情過則流於揺惑夫婦各成其家故其言易聴妯娌各有其好故其釁易開初發於不及覺繼成於有偏信所許在曖昧則親友不能代剖其是非含怨在隠曲則日久更生其猜忌且或以難明之心跡觸境而生疑又或以偏重之情勢瞻顧而生畏疑則交好之心不堅畏則搆闘之手愈毒顔之推桞開所言何其痛而切直而婉然竊疑妯娌之美多不傳於經史妯娌之惡亦不傳於經史美尋常事惡無可指之事也是以其權全在丈夫張公藝九世同居唐髙宗幸其宅問所以能睦族之道公藝書忍字百餘以進忍則乖氣不生乖氣不生則妻言不動自相友相助而不相争矣隋牛宏有弟弼醉射殺宏駕車牛妻迎謂宏曰叔射殺牛宏無所怪直曰作脯妻又曰叔射殺牛大是異事宏曰已知此其齊家有道而妯娌自調然在女子則當以女誡家訓為兢兢也
  唐張孟仁妻鄭玅安其弟張仲義妻徐玅圓共處一室紡績寸絲不入私房有所饋俱納於姑臨用則請取之不問孰為己物徐富不驕鄭貧不謟鄭歸寧則徐乳其子徐歸亦然太平間表其門曰二難以為妯娌師法昌化章氏兄弟俱未有子其兄抱育族人一子未幾自舉一子弟曰兄既有子盍以所抱與我兄以告妻妻猶在蓐乃曰未得子而抱之方得子而棄之其謂義何且新生安可保也弟請不已兄妻曰必不得已寧以吾新生者與之弟不敢當兄妻竟與之後二子皆成立長曰翊次曰詡翊子樵槱詡子鑄鑑皆相繼登科睦婣之報如此
  謹按妯娌之難雍和者有二一則家資之厚薄一則子女之親疎若鄭氏徐氏之互乳其子而女工絶不分其為誰兄妻弟妻之互撫其姪寧舍其子而竟不以為異豈非天性之最良者乎
  遼耶律努妻蕭氏小字意辛國舅駙馬都尉陶蘇幹之女母呼圗公主意辛美姿容年二十始適努事親睦族以孝謹聞甞與娣姒會爭言魘魅以取夫寵意辛曰魘魅不若禮法衆問其故意辛曰修己以㓗奉長以敬事夫以柔撫下以寛母使君子見其輕易此之為禮法自然取重於夫以魘魅獲寵獨不愧於心乎娣姒服其言耶律术者妻蕭氏小字鄂爾本國舅貝勒之女性端慤有容色自㓜與他女異年十八歸术者待娣姒謹裕貞婉娣姒推尊之
  謹按此遼史中娣姒之賢者意辛以禮法自持不特足以破魘魅之術妬心忌心偏憎偏好之心無所不化能化娣姒乃能和娣姒訛里自㓜即與人迥别而娣姒之間又復謹而不溢裕而不迫貞而不撓婉而不戅和之曲盡其情娣姒安得不衆共推尊之也
  明顔荗猷迪吉録曰人家不和多因婦女以言激怒其夫而嫌隙遂開於同類蓋婦女所見不廣不逺故輕於割恩而易於修怨於是有親兄子姪至死不相徃來者有無子而不肯以猶子為後有多子而不肯與其兄弟者有為小姑則譖嫂於母為嫂妗則譖姑於夫者其事多端不可槩述不知我既入丈夫之家同榖同穴生子生孫長與此家傳世無極則丈夫之親皆我之親也和睦致祥乃我之吉事福慶也我之所以待舅姑即兒婦之所以待我我之所以待妯娌即我衆兒婦之所以相待終日親厚豈不快樂
  謹按此論最為痛切婦女所當諦聴故採為和妯娌之要道焉
  讓之道
  睦宗族
  女誡曰婦人之得於夫主由舅姑之愛己也舅姑之愛已由叔妹之譽己也由此言之我臧否毁譽一由叔妹皆知叔妹之心不可失而不能和之以求親其蔽也哉且夫妹者體敵而分尊恩疎而義親若叔媛謙順之人則能依義以篤好崇恩以結援使徽美顯章而瑕過隠塞舅姑矜善而夫主嘉美聲譽曜於邑隣休光延於父母若夫蠢愚之人於叔則托名以自髙於妹則因寵以驕盈驕盈既施何和之有恩義既乖何譽之臻是以美隠而過宣姑忿夫愠毁訾布於中外耻辱集於厥身進増父母之羞退益君子之累斯乃榮辱之本而顯否之基也可不慎哉然則求叔妹之心固莫尚於謙順矣謙則徳之柄順則婦之行凡斯二者足以和矣詩云在彼無惡在此無射斯之謂也
  謹按詩桃夭之篇曰之子于歸宜其家人言近而夫之弟妹逺而夫之親族無不咸宜也然必由近而及逺未有近先乖疎而逺能和洽者故女誡深言叔妹之心不可失而著其所以失之之故則曰驕盈示其所以得之之由則曰謙順驕盈則無徃而或宜謙順則無往而不宜凡敦睦宗族之道皆備於此矣
  晉公司馬昭王夫人曲盡孝道謙恭接下進嬪御以禮及晉代魏尊為皇太后能敦睦九族言必典禮浸潤之譖皆不得行
  金睿宗貞懿李皇后敦睦親族周給貧乏宗室甚敬之顯宗孝懿皇后圗克坦氏惇睦九族恩紀皆洽
  謹按九族由一本而分士大夫以下其族有親疎之殊而無上下之分至帝王之家則分懸而體嚴矣况正位宫壼養尊處優於九族不尤迥絶乎乃晉之王太后金之李后圗克坦后皆以敦睦親族著於史冊自古立國安邦未有不資懿親之夾輔者賢后妃以睦族贊其主裨益豈淺鮮哉若夫推恩有等得心有道是在審乎至當而已
  晉鄭袤妻曹氏魯國薛人也袤娶為繼室事舅姑甚孝躬紡績之勤以充奉養至於叔妹羣娣之間盡其禮節咸得歡心及袤為司空其子黙等又顯朝列時人稱其榮貴曹氏深懼盛滿每黙等升進輙憂形於色食無重味服浣濯之衣袤等所獲禄秩曹氏必班散親姻務令周給家無餘資
  宋陳堂前者漢州雒縣王氏女節操行義為鄉人所敬但呼曰堂前猶私家尊其母也堂前年十八歸同郡陳安節歳餘夫卒僅有一子舅姑無生事堂前歛泣告曰人之有子在奉親充家爾今已無可奈何婦願盡孝如子在日舅姑曰若然吾子不亡矣既塟其夫事親治家有法舅姑安之子日親年稍長延名儒訓導既冠入太學年三十卒二孫曰綱曰緩咸篤學有聞初堂前歸陳夫之妹尚幼堂前教育之及笄以厚禮嫁遣舅姑亡妺求分財産堂前盡遺室中所有無吝色不五年妹所得財為夫所罄乃歸悔堂前為買田置屋撫育諸甥無異己子親族有貧窶不能自存者收養婚嫁至三四十人里有故家甘氏貧而質其季女於酒家堂前出金贖之俾有歸子孫尊其遺訓五世同居並以孝友儒業著聞乾道九年詔旌表其門閭
  謹按睦宗族之道非特和恊無間而已蓋必加以恩惠周其窮乏而後敦睦有其實焉世之富且貴者多擁厚資自奉若起艱難而致饒裕益吝惜不好施矣晉曹氏夫子俱顯所得禄秩必班散親姻至家無餘資宋陳氏以嫠婦辛苦治家而能贍無饜之夫妹親族貧者收養婚嫁甚衆一則居易驕之勢不自養而以養人一則當至難之遇能自立而又能立人考其行事豈非可傳可法哉










  御定内則衍義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内則衍義卷十四
  大學士傅以漸恭纂
  讓之道
  待外戚
  内則曰婦或賜之飲食衣服布帛佩帨茝蘭則受而獻諸舅姑舅姑受之則喜如新受賜若反賜之則辭不得命如更受賜藏以待乏婦若有私親兄弟將與之則復請其故賜而后與之
  謹按三代上贒后妃多自侯國其家未甞藉援婚媾故寵外戚抑外戚者皆無傳焉所以待之之道亦不見於聖人之訓惟内則所稱婦於私親兄弟其節似小其道則大如飲食衣服布帛佩帨茞蘭皆物之微者必以獻舅姑受之則喜賜之則辭有不敢私之心焉辭而不得命則藏有不敢輕之心焉欲與私親兄弟則復請有不敢專之心焉推是心也凡家之所有
  舉不敢以畀其私親而況國之爵禄乎且夫爵之欲其貴也禄之欲其富也富貴以道則為福富貴不以道則為累古贒后妃之處外戚與贒外戚之自處未有不求諸道者故采漢以後可法者為宫壼鑒焉
  漢明徳馬皇后當明帝時言及政事多所裨補而未嘗以家私干故寵敬日隆始終無衰及為皇太后自撰顯宗起居注削去兄防參醫藥事帝請曰黄門舅旦夕供養且一年既無褒異又不録勤勞無乃過乎太后曰吾不欲令後世聞先帝數親后宫之家故不著也建初元年欲封爵諸舅太后不聴明年夏大旱言事者以為不封外戚之故有司因此上奏宜依舊典太后詔不許其畧曰凡言事者皆欲媚朕以要福耳昔王氏五侯同日俱封其時黄霧四塞不聞澍雨之應又田蚡竇嬰寵貴横恣傾覆之禍為世所傳故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樞機之位諸子之封裁令半楚淮陽諸國甞謂我子不當與先帝子等今有司奈何欲以馬氏比隂氏乎吾豈可上負先帝之㫖下虧先人之徳重襲西京敗亡之禍哉固不許帝省詔悲歎重請曰漢興舅氏之封侯猶皇子之為王也太后誠存謙虚奈何令臣獨不加恩三舅乎且衛尉年尊兩校尉有大病如令不諱使臣長抱刻骨之恨宜及吉時不可稽留太后報曰吾反覆念之思令兩善豈徒欲獲謙謙之名而使帝受不外施之嫌哉昔竇太后欲封王皇后之兄丞相條侯言受高祖約無軍功非劉氏不侯今馬氏無功於國豈得與隂郭中興之后等邪常觀富貴之家禄位重疊猶再實之木其根必傷且人所以願封侯者欲上奉祭祀下求温飽耳今祭祀則受四方之珍衣食則䝉御府餘資斯豈不足而必當得一縣乎吾計之熟矣勿有疑也夫至孝之行安親為上今數遭變異榖價數倍憂惶晝夜不安坐卧而欲先營外封違慈母之拳拳乎吾素剛急有胸中氣不可不順也若隂陽調和邊境清靜然後行子之志吾但當含飴㺯孫不能復闗政矣初太夫人塟起墳微髙太后以為言兄廖等即時减削其外親有謙素義行者輒假借温言賞以財位如有纎芥則先見嚴恪之色然後加譴其美車服不軌法度者便絶屬籍遣歸田里四年天下豐稔方垂無事帝遂封三舅廖防光為列侯並辭讓願就闗内侯太后聞之曰聖人設教各有其方知情性莫能齊也吾少壯時但慕竹帛志不顧命今雖已老而復戒之在得故日夜惕厲思自降損居不求安食不念飽冀乗此道不負先帝所以化導兄弟共同斯志欲令瞑目之日無所復恨何意老志復不從哉萬年之日長恨矣廖等不得已受封爵而退位歸第焉
  宋宣仁聖烈髙皇后后弟殿内崇班士林供奉久帝欲遷其官后謝曰士林獲升朝籍分量已過豈宜援先后家比辭之及為皇太后居寶慈宫帝累欲為高氏營大第后不許久之但斥望春門外隙地以賜凡營繕百役費悉出寶慈不調大農一錢從父遵裕出西征失律抵罪蔡確欲獻諛以固位乞復其官后曰遵裕靈武之役塗炭百萬先帝中夜得報環榻行徹旦不能寐聖情自是驚悸馴致大故禍由遵裕得免刑誅幸矣先帝肉未冷吾何敢顧私恩而違天下公議確悚慄而止上元燈宴后母當入觀太后止之曰夫人登樓上必加禮是由吾故而越典制於心殊不安但令賜之燈燭遂嵗以為常姪公繪公紀當轉觀察使力遏之帝請至再僅遷一秩終后之世不敢改又以官冗當汰詔損外氏恩四之一以為宫掖先
  謹按漢馬援宋髙瓊並顯功名當世其後援小女為明帝后瓊曽孫女為英宗后始以外戚著子孫多賢良非有驕恣暴横也乃兩后所以裁抑者非一端官秩賜禄居第之類一於减損甚至削供養醫藥之勞暴奢靡敗衂之罪誦馬后兩詔及髙后諸論何其懇切而嚴肅也美哉持盈有道家享其休班爵無私國䝉其福矣兩后為千古宫闈之冠而待外戚事尤相類故並著之
  漢和帝和熹鄧皇后太傅禹之孫女也初入掖庭為貴人偶疾帝特令后母弟兄入視醫藥不限以日數后言於帝曰宫禁至重而使外舍久在内省上令陛下有幸私之譏下使賤妾獲不知足之謗上下交損誠不願也帝曰人皆以數入為榮貴人反以為憂深自抑損誠難及也帝每欲官爵鄧氏后輒哀請謙讓故兄隲終帝世不過虎賁中郎
  唐文徳長孫皇后兄無忌於帝本布衣交以佐命為元功出入卧内帝將引以輔政后固謂不可乗閒曰妾託體紫宫尊貴已極不願私親更㨿權於朝漢之吕霍可以為誡帝不聴自用無忌為尚書僕射后密令固讓帝不獲已乃聴后喜見顔間
  劉宋髙祖武敬臧皇后諱愛親東莞人也祖汪尚書郎父儁郡公曹髙祖復晉室居上相之重而后器服麤素不為親屬請謁
  陳宣帝柳皇后諱敬言河東解縣人也性謙謹未甞以宗族為請雖衣食亦無所分遺
  謹按此皆古之賢后不欲貴其外家者夫處中宫之尊而推恩宗黨亦情義之所必至乃鄧隲終和帝之世官不過中郎長孫無忌以佐命元功受太宗特簡而卒辭尚書僕射斯二人皆賢者而兩后猶深抑之豈非慮貴戚據髙位易以驕奢致敗乎宋陳二后不為親屬宗族請其所見亦同蓋抑之乃所以厚之也觀漢末諸外戚之事載在簡册益知諸賢后為不可及已
  晉明穆庾皇后諱文君潁川鄢陵人也后性仁惠美姿儀元帝聞之聘為太子妃以徳行見重明帝即位立為皇后成帝立尊為皇太后咸和元年有司奉請追贈后父母及夫人邱氏后陳讓不許三請不從太后崩後帝孝思無極贈后父琛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母邱氏安陵縣君從母荀氏永寧縣君何氏建安縣君庾亮表陳先志讓而不受
  唐順宗莊憲王皇后琅邪人祖難得有功名於世代宗時后以良家選入宫時順宗在藩帝以才人幼故賜之生憲宗册為良娣后性仁順宫中化其徳莫不柔雍順宗即位疾已綿頓后侍醫藥不少怠將立后㑹病棘而止憲宗内禪尊為太上皇后性謹畏深抑外家無毫絲假貸
  宋慈聖光獻曹太后舊制外家男子毋得入謁太后春秋髙弟佾亦老帝數言宜使入見輒不許他日佾侍帝帝復為請乃許之因詣后閤少焉帝先起若令佾得伸親親意后遽曰此非汝所當得留趣遣出
  宋欽聖憲肅向皇后哲宗立尊為皇太后帝將卜后及諸王納婦后敕向族勿以女寘選中族黨有欲援例以恩求京秩者后曰吾族未省有此例何庸以私情撓公法一槩不與
  謹按椒房之戚人主固不敢私至於敬愛慈宫而寵及親屬是亦孝思所推也乃晉庾太后讓父母之贈三請不從唐王太后深抑外家無絲毫假貸宋曹太后則外親入閤一見立遣不少留向太后則族黨欲得京秩槩不之許是皆髙出常情之外與漢明徳馬后先後一揆矣若庾亮之讓亦與馬廖等引退相類豈非外戚之傑出者乎
  三國魏文帝文徳郭皇后安平廣宗人也祖世長吏后少而父永竒之曰此乃吾女中王也遂以女王為字文帝踐阼為貴嬪甄后没立為皇后后外親劉斐與他國為婚后聞之敕曰諸親戚嫁娶自當與鄉里門戸匹敵者不得因勢彊與他方人婚也后妹子孟武還鄉里求小妻后止之遂勅諸家曰今世婦女少當配將士不得因縁取以為妾也宜各自慎無為罰首
  宋仁宗章穆郭皇后太原人宣徽南院使守文第二女謙約恵下性惡奢靡族屬入謁禁中服餙華侈必加戒勗有以家事求言於上者后終不許兄子出嫁以貧欲祈恩賚但出裝具給之上尤加禮焉
  孝宗成肅謝皇后性慈儉服澣濯之衣有數年不易者弟淵以后貴授武翼郎后甞戒之曰主上化行恭儉吾亦躬服浣濯爾宜崇謙抑逺驕侈
  謹按保世之道非一而恭儉必昌覆家之道非一而驕奢必敗魏郭后論嫁娶之道申妾媵之禁豈復有攀援淫佚之失乎宋兩后戒華侈勉謙抑皆有深見逺慮凡為外戚者誠能服諸后之訓以之持身則行成而立名以之承家則善積而慶餘豈不有光於宫禁哉
  宋徽宗鄭皇后開封人后自入宫好觀書章奏能自製恩澤皆弗陳請時族子居中在樞府后奏外戚不當預國政必欲用之且令充他職帝為罷居中居中復用后歸寧還言居中與父紳相往還人皆言其招權市賄乞禁絶許御史奏劾後果敗
  金顯宗孝懿皇后圗克坦氏謙謹每畏其家世崇寵見父母流涕而言曰髙明之家古人所忌願善自保持其後家果以哈林事敗蓋其逺慮如此后御下公平雖至親無所阿狥甞誡諸姪曰皇帝以我故乃推恩外家當盡忠圖報勿謂小善為無益而弗為小惡為無傷而弗去毋藉吾之貴輒肆非違以干國家常憲
  元裕宗徽仁裕聖皇后伯藍也怯赤一名庫庫出鴻吉哩氏生順宗成宗成宗即位尊為皇太后后之弟欲因后求官后語之曰若欲求官耶汝自為之勿以累我也其後弟果被黜人皆服后之先見
  謹按髙明之家未有惡安而喜危者然貴不期驕而自驕甚或招權干憲自貽伊戚豈非恃榮盛之勢忘止足之戒乎宋鄭后請罷族子樞府復發其所為金圗克坦后流涕而諫父母極言以誨諸姪元鴻吉哩后深絶其弟之求官此三后者豈誠不近人情哉其心至公而其見至明也厥後或敗或黜一如所言向使諸外戚覺悟悛改則國無傷恩之事而家有永存之美矣
  慈之道
  逮下
  内則曰妾將生子及月辰夫使人日一問之子生三月之末潄澣夙齊見於内寢禮之如始入室君已食徹焉使之特餕遂入御
  謹按天道謂之曰大生地道謂之曰廣生大者無所不統廣者無所不及女道法地恩誼貴其公溥而偏頗之心勝則在下者有不均之嘆矣古聖人制禮夫有再娶之文婦無二適之義春秋載諸侯婚禮有配嫡必有媵妾皆所以廣生育之道故内則論妾亦獨於生子之事詳明而曲盡焉妾以子重重子則不得不重妾將生之日夫使人日一問之所以安其心思調其血氣子生三月見於内寢待之之禮如初入室正以明入室原為生子計也主君之食授之特餕見生子則與羣妾不同因而御之固三月之末可以御亦所以愜其生子之心妾之子以妻為母則妾之生子妻之惠也妾能生子而妻之逮下不從此愈加其雍和乎
  詩周南曰南有樛木葛藟纍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
  謹按制禮莫詳於成周逮下莫過於太姒周南召南所載無一非仁徳厚施所及而尤大著於樛木之章衆妾樂太姒之徳隨所觸而稱願之曰觀之樛木形下曲也葛藟係於其上吾知福履之保定而孔固矣觀之樛木形下曲也葛藟徧覆其上吾知福履之隂扶而黙助矣觀之樛木形下曲也葛藟繞旋而周迎吾又知福履之完聚而無缺欠矣一身所踐萬福集焉一身所倡羣情順焉葛藟之性雖柔而類則相引而愈衆初但能仰攀其前繼且蕃殖其上又繼且生生不已情以感而益固心以久而愈浹人情所至即屬天理人心所向即為天命茍非逮下出於至誠烏能當此福禄之攸同也哉太姒真王化之奥樞而卜世卜年之肇始矣
  周南曰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謹按逮下之美莫大於生子故樛木三章方詠太姒之仁慈而螽斯三章即贊子孫之衆多蓋天下未有不和而能生者也天地之生萬物曰保合太和聖人之生萬民曰太和元氣夫有相害者則和不全螽斯和而不相害子孫有振振繩繩蟄蟄之盛后妃既無嫉妬而子孫衆多逮下豈非后妃所最先者歟
  召南曰嘒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實命不同嘒彼小星維參與昴肅肅宵征抱衾與禂實命不猶
  謹按逮下之道必使天下之婦人皆能逮下而逮下之心始遂南國夫人承后妃之化能不妬忌以惠及媵妾媵妾因所見以起興曰小星而三五在東天將曙矣豈可晏然而已乎由所賦之命不同是以進御于君已感夫人之恵豈復致怨於往來之勤也至于維參與昴則衆星愈隠止有參之體大而且明昴之體聚而易見宵征見此何其悚然亦歸諸命之不猶而已矣感恩安命合為一心乃太姒逮下之極致歟
  禮記月令曰后妃帥九嬪御乃禮天子所御帶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髙禖之前
  謹按祈嗣之禮古人不廢弓矢者男子所有事也天子所御后妃即帥九嬪御而禮之謂本精誠祭祀之心為謙恭逮下之心古聖王齊家有道在宫雝雝后妃固以徳升姬嬙亦以序進情有覃被愛罔偏流夑理中和廣滋天派有獲妊兆恭肅明神是以所生賢良壽考其本有深焉者也後世所圖張仙挾彈而射天狗以為生子之祥想因此而為之歟
  東漢明徳馬皇后既正位宫闈愈自謙肅以皇嗣未廣薦達淑媛汲汲如不及進見者輒加慰納若數所寵引愈益隆遇有闗雎樛木之風
  謹按事之出於誠然者積久則愈摰出於勉然者未幾而旋更逮下為婦人之所難即循分薦逹已稱賢淑乃馬后憂皇嗣之不廣薦達淑媛且汲汲如不及也是專以生子為先務絶無燕寵之心乃又於進見者輒加慰納復於素所寵引者愈益隆遇是專以明帝之好為好以衆妃嬪所生之子為子三代而後未有也
  順烈梁皇后永建中為貴人常特被引御從容辭曰陽以博施為徳隂以不專為義易序貫魚詩美螽斯此百福所由興也妾不敢蔽帝加敬焉
  謹按此貴人而能逮下者為貴人而特被引御亦偶逢不可常得之事乃不敢蔽同列之美而勸帝博施且援經典以自守也逮下之心本諸天性宜其上膺帝眷終得正位中宫爾
  三國時晉公司馬昭夫人王氏事太傅夫婦曲盡道謙恭接下進嬪御以序
  謹按治天下與治家之理無二總求其有序而巳有序則先之者無專蔽之嫌後之者無僣越之想王夫人整肅家道凡事必期有當於丈夫之心即進達嬪御亦必有一定之序逮下之恩何其周逮下之法又何其正也有逮下之定法始足完逮下之深恩王氏近之矣
  北齊神武明皇后婁氏諱昭君贈司徒内干之女也性寛厚不妬忌神武姬侍咸加恩待神武逼于茹茹欲娶其女而未決后曰國家大計願不疑也及茹茹公主至后避正室處之
  謹按婚姻之事闗一身之寵辱者小闗國家之安危者大區區與妃嬪爭能而不能推恩以廣惠固由于性情之偏亦足見識力之短婁皇后之待神武姬妾也凡有可加之恩必屈身以逮之寛而多恕厚而有情至於外逼勍隣内乏備禦欲將明信止有結契婚姻之法蓋骨肉既出于天成子孫可倚為心膂夏商以來莘任子姒俱出神明之胄春秋之世秦晉齊魯代講好合之誼神武欲娶茹茹之女亦保國之極思也婁皇后既已握中閫之權則遜讓誠匪易事乃竟命國家大計反勸神武之毅然必行而避處側宫虚正宫以待茹茹公主可不謂賢哉夫逮下者我尊而彼卑此且自卑以尊人是又進逮下一籌矣
  宋司馬光妻張氏御婢妾寛而知其勞苦恤之甞夜濯足婢誤以沸湯沃之足為爛病月餘方已僅一批其頰而止故其没也自族姻至於厮養無親疎大小咸哭之極哀
  謹按僕𨽻無知可以情恕況女婢之愚暗尤天下一轍司馬光妻之待婢至沸湯爛足僅一批其頰而止可謂容人所不能容者矣夫有過且優容至此則平日之愛養可知服役之以情恕若此則等而上之又可知逮下之道正於難施之恩必推其恩以及之所以為厚徳載物也歟
  金世宗昭徳皇后烏凌噶氏性不妬忌為世宗擇後房廣繼嗣雖顯宗生後而此心不移后甞有疾世宗為視醫藥數日不離去后曰大王視妾過厚其知者以為視疾不知者必有專妬之嫌又曰婦道以正家為大第恐徳薄無補内治安能効嬪妾所為惟欲巳厚也後改諡明徳皇后
  謹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況帝王統一海内神器所托建立太子誠為要務烏凌噶皇后所難不在擇後房以廣繼嗣而在顯宗生後此心究竟不移是專以逮下為美徳也觀其有疾而世宗視藥豈非慎重其賢徳哉乃數日不離即引嫌而欲世宗均恵則平日順世宗之心更可知矣至于正家為大之語尤得皇后之體蓋天子理陽道以治天下惟求貴賤上下之各安其位皇后理隂道以肅宫庭亦惟求妃嬪侍妾之各獲所願以為明徳誠哉乎其為明徳也世宗得如此賢后為内助國勢所以日隆政治所以無闕爾
  元巴延呼圗克皇后鴻吉哩氏性節儉不妬忌動以禮法自持第三皇后竒氏素有寵居興聖西宫帝希幸東内后左右以為言后無幾微怨望意從帝時巡上京次中道帝遣内官傳㫖欲臨幸后辭曰暮夜非至尊往來之時内官往復者三竟拒不納帝益賢之
  謹按皇后雖與帝王敵體然以徽柔之質事英明大有為之主其逮下亦有不得自主之時夫逮下至不得自主非誠於逮下者矣鴻吉哩皇后寛厚既本於性成禮法又嫻於平日雖竒后之專寵於西宫亦付諸義命之當然耳迨追隨駕巡帝𫝊臨幸承恩日月此其時矣獨以暮夜為辭豈特無專欲希寵之心並有防患謹微之意至再至三何其念之深識之大也以順為正復以禮自嫻是真逮下之極凡為后者所當法爾
  慈之道
  慈幼
  内則曰其次為慈母其次為保母皆居子室他人無事不往
  又曰孺子蚤寢晏起食無時
  又曰㫖甘柔滑孺子餕
  詩蓼莪之三章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
  謹按齒之幼者藉養於所親分之幼者藉養于所尊養之之道慈而已矣觀内則君大夫子生之後為異室以處孺子於衆妾及傅御之屬擇其可者以為師慈保之三母而首重寛裕慈惠又不限孺子以寢興飲食之節凡父母所食之餘㫖甘柔滑者則令之餕皆所以慈之也昔詩人追思父母之恩累言不盡大約無非慈者是故先王推此意以養幼少存諸孤著為月令而禮經又暢其說曰不獨子其子然則養己之子以慈而養人之子尤當以慈矣婦人於己子無不慈者必於前妻之子妾之子夫兄弟親族之子凡非己出者自幼至長無不盡心撫養而後足以為慈故采輯宫闈以迨庶婦能慈幼者著之為母道之式焉
  漢明徳馬皇后明帝為太子時選入宫及即位后為貴人時后前母姊女賈氏亦以選入生肅宗帝以后無子命令養之謂曰人未必當自生子但患愛養不至耳后於是盡心撫養勞瘁過於所生肅宗亦孝性惇篤母子慈愛始終無纎芥之間
  唐太宗文徳長孫皇后有下嬪生豫章公主而死后視公主一如所生
  宋明徳李皇后潞州上黨人淄州刺史處耘第二女開寶中太祖聘為太宗妃既納幣㑹太祖崩至太平興國三年始入宫年十九雍熙元年詔立為皇后后性恭謹莊肅撫育諸子及嬪御甚厚
  宋楊淑妃益州人始仁宗在乳褓章獻使妃䕶視凡起居飲食必與之俱所以擁佑扶持恩意勤備及帝即位甞召其姪永徳見禁中欲授以諸司副使妃辭曰小兒豈勝大恩小官可也更命為右侍禁章獻遺誥尊為皇太后仁宗未有嗣太后每勸帝擇宗子近屬而賢者養於宫中所選即英宗也
  宋慈聖光獻曹皇后神宗立尊為太皇太后名宫曰慶壽帝致極誠孝所以承迎娯恱無所不盡從行登翫毎先後䇿掖后亦慈愛天至或退朝稍晩必自至屏扆𠉀矚間親持饍飲以食帝
  金顯宗孝懿皇后圗克坦氏逮嬪御和平其有生子而母亡者視之如己所生慈訓無間
  唐和政公主下嫁柳潭潭兄澄之妻楊貴妃娣也勢幸傾朝公主未甞干以私及死撫其子如所生
  宋徐國長公主仁宗幼女也妾媵得女拊視如己出謹按此皆后妃公主之慈幼者漢馬后之於肅宗撫育勞瘁過于所出宋楊太后之於仁宗擁佑扶持恩意勤偹曹太后之於神宗慈愛天至親授膳飲三帝亦皆極奉飬之誠無纎芥之間豈非慈孝相感哉唐長孫后金圗克坦后宋徐國長公主撫妾之子女如己所出不懐嫡庶之嫌宋李后撫育諸子甚厚初無前後之迹是皆人情所難唐和政公主於姒婦生不藉其勢死而撫其孤髙義又何可及也易曰至哉坤元萬物資生后妃而能慈得坤道矣佐天而昌後不亦休乎
  魏芒慈母者魏孟陽氏之女芒卯之後妻也有三子前妻之子五人皆不愛慈母遇之甚異猶不愛慈母乃命其三子不得與前妻子齊衣服飲食起居進退甚相逺前妻之子猶不愛於是前妻中子犯魏王令當死慈母憂戚悲哀帶圍減尺朝夕勤勞以救其罪人有謂慈母曰何為勤勞憂懼如此慈母曰如妾親子雖不愛妾猶救其禍而除其害獨於假子而不為何以異於凡母其父為其孤也而使妾為其繼母繼母如母為人母不能愛其子可謂慈乎親其親而偏其假可謂義乎不慈且無義何以立於世彼雖不愛妾安可以忘義乎魏安釐王聞之髙其義曰慈母如此可不赦其子乎乃赦其子復其家自此五子親拊慈母雍雍若一慈母率導八子咸為魏大夫卿士各成于禮義
  漢翟母者丞相方進後母也方進年十三失父辭後母欲西學長安母憐其幼不忍也隨與俱方進出從博士受經母織屨給其資用十餘年不怠後方進至丞相封侯母尚在供養勤備焉
  陳文矩妻李法之姊字穆姜生二男前妻有四子文矩為安衆令卒于官四子以母非所生憎毁日積而穆姜慈愛温仁撫字益隆衣食資供皆兼倍所生或謂母曰四子不孝甚矣何不别居以逺之對曰吾方以義相導使其自遷善也及前妻長子興有疾困篤惻隠自然親調藥膳恩情篤宻興疾久乃瘳於是呼三弟謂曰繼母慈仁出自天授吾兄弟不識恩養禽獸其心雖母道益隆我曹過惡亦已深矣遂將三弟詣南鄭獄陳母之徳狀已之過乞就刑辟縣言之於郡郡守表異其母蠲除其徭遣四子許以修革自後訓導愈明並為良士穆姜年八十餘卒臨終敕諸子曰吾弟伯度智達士也所論薄葬其義至矣又臨亡遺命賢聖法也今汝曹遵承勿與俗同増吾之累諸子奉行焉
  宋余楚妻建陽人姓陳氏生子翼三歲楚卒陳氏盡以其産遺前妻二子翼年十五使游學四方在外十五年以進士歸
  臨江軍判官王益妻呉氏撫州金谿人好學强記而恂恂自下於事未甞有所專益生七子長二子元配徐出也呉愛之甚于子二子卒遇其嫠婦異諸婦處内外疎戚甚恩有讒訕置之未甞或藏怒也自奉養未甞擇衣食而人有以窮來歸者分衣食給之嫁三從孤女如己女待長子之母族如己族
  髙陽郡君齊氏祈州蒲隂人侍讀學士王洙妻也讀書有節行始自哀早孤誓不嫁養母者有年學士失元配諸子幼聞其賢從母兄求之曰是必能母吾子於是時服母喪闋矣歸王氏字諸子甚恩恭儉有禮闔門欣欣無異言
  元雅里氏兆邊千戸耶律留格妻也留格卒令善格襲其父爵雅里拜且泣曰薛闍者留格前妻所出嫡子也善格者妾所出若立之是私己而蔑天倫竊為不可太祖嘆其賢
  謹按此皆繼母之慈幼者凡母之愛子也甚於父至繼母而有間矣繼母自有子而更有間矣即子致其孝難必母盡其慈乃芒母陳母其前妻之子皆乖戾不順而抑己子以厚之直救其死亡疾病卒之諸子感化成立並為良士顯官余母王母其行事亦猶是也翟母之訓學耶律母之讓爵可謂明於道而篤於義至齊氏未嫁時其夫願得以撫諸孤豈非慈愛成性耶嗟夫是諸母者生則享諸子之奉歿則垂後世之名豈若閔子騫尹伯竒之母身辱而名惡哉凡為繼母者宜深長思己
  齊義繼母者齊二子之母也當宣王時有人鬬死於道吏訊之被一創二子兄弟立其傍吏問之兄曰我殺之弟曰非兄也乃我殺之期年吏不能决言之於相相不能决言之於王王曰今皆赦之是縱有罪也皆殺之是誅無辜也寡人度其母能知之善惡試問其母聼其所欲殺活相召其母問之曰母之子殺人兄弟相代死吏不能决言之於王王有仁惠故問母何所欲殺活其母泣而對曰殺其少者相受其言因而問之曰夫少子者人之所愛也今欲殺之何也其母對曰少者妾之子也長者前妻之子也其父疾且死之時屬之於妾曰善養視之妾曰諾今既受人之託許人以諾豈可以忘人之託而不信其諾耶且殺兄活弟是以私愛廢公議也背言忘信是欺死者也何以立於世哉子雖痛乎獨謂行何泣下沾襟相入言于王王美其義髙其行皆赦不殺而尊其母號曰義母
  漢二義者珠崖令之後妻及前妻之女也女名初年十三珠崖多珠繼母連大珠以為繫臂及令死當送䘮法内珠入於闗者死繼母棄其繫臂珠其子男年九嵗好而取之置之母鏡奩中皆莫之知遂奉䘮歸至海闗闗侯士吏搜索得珠十枚于繼母鏡奩中吏曰嘻此值法無可奈何誰當坐者初恐罪其母乃曰初當坐之吏曰其狀何如對曰君不幸夫人解繫臂棄之初心惜之取而置夫人鏡奩中夫人不知也繼母聞之遽疾行問初初曰夫人所棄珠初復取之置夫人奩中初當坐之母意亦以初為實然憐之乃因謂吏曰願且待幸無劾兒兒誠不知也此珠妾之繫臂也君不幸妾解去之而置奩中廹奉喪道逺與弱小俱忽然忘之妾當坐之初固曰實初取之繼母又曰兒但讓耳實妾取之因涕泣不能自禁初曰夫人哀初之孤欲强活初身夫人實不知也又因哭泣泣下交頸送葬者盡哭哀感傍人莫不為酸鼻揮涕闗吏執筆書劾不能就一字闗侯垂泣終日不能忍決乃曰母子有義如此吾寧坐之不忍加文且又相讓安知孰是遂棄珠而遣之既去後乃知男獨取之也
  元秦閏夫妻柴氏晉寧人閏夫前妻遺一子尚幼柴氏鞠如己出未幾柴氏有子閏夫病且死囑柴氏曰我病不復起家貧惟二幼子汝能撫其成立我死無憾矣閏夫死家事日微柴氏辛勤績紡遣二子就學至正十八年賊犯晉寧其長子為賊驅迫在圍中既而得脱初在賊時有惡少與張福為仇往滅其家殳官軍至福訴其事事連柴氏長子法當誅柴氏引次子詣官泣訴曰徃從惡者吾次子非吾長子也次子曰我之罪可加於兄乎鞫之至死不易其言官反疑次子非所出訊之他囚始得其情官義柴氏之行為之言曰婦執義不忘其夫之命子趨死而能成母之志此天理人情之至也遂釋其長子次子亦得不死時人皆以為難二十四年有司上其事旌其門而復其家
  唐王蘭英者獨孤師仁之姆師仁父武都謀歸唐王世充殺之師仁始三嵗免死禁錮蘭英請髠鉗得保養許之時喪亂餓死者籍籍游丐道路以食師仁身啖土飲水後詐為採薪竊師仁歸京師髙祖嘉其義詔封蘭英永壽鄉君
  謹按婦人之於前子撫如己出己足稱矣乃齊義繼母元秦母捐其子以活前子珠崖令妻舍其身以全前女豈非天下之至難者歟觀其對相國之言訴闗吏及問官之語千載之下誦之令人隕涕且弟願代兄女願代母孝友萃於一門卒之母女兄弟皆全孰謂為善無報耶若唐王蘭英全三嵗孤至髠鉗游丐啖土飲水是亦舍生取義幸而不死耳
  隋陸讓母馮氏上黨人性仁愛有母儀讓其孽子也開皇末為播州刺史數有聚歛贓貨狼籍為司馬所奏案得實將就刑馮氏蓬頭垢面詣朝堂數讓罪於是流涕嗚咽親持盃粥勸讓食既而上表求哀情詞甚切上愍然為之改容獻皇后甚竒其意致請於上侍書御史柳彧進曰馮氏母徳之至有感行路如或戮之何以為勸上於是集京城士庶於朱雀門遣舍人宣詔曰馮氏以嫡母之徳足為世範慈愛之道義感人神特宜矜免用奬風俗讓可减死除名復下詔褒美之賜物五百叚集命婦與馮相識以旌寵異
  謹按孟子稱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慮患也深夫孽子何患豈非以世之嫡母往往妬妾而及其子耶然則為孽子者不失懽幸矣乃馮氏哀痛迫切上表求哀何恩孽子之深也慈愛之徳上動天子宜史冊稱述不衰矣若宣示士庶兩詔褒嘉人主厲世摩鈍當遵斯術耳
  魯義姑姊者魯野之婦人也齊攻魯至郊望見一婦人抱一兒携一兒行軍且及之棄其所抱抱其所携而走山兒隨而啼婦人遂行不顧齊將問兒曰走者爾母耶曰是也母所抱者誰也曰不知也齊將乃追之軍士引弓將射之曰止不止吾將射爾婦人乃還齊將問所抱者誰也所棄者誰也對曰所抱者妾兄之子也所棄者妾之子也見軍之至力不能兩䕶故棄妾之子齊將曰子之於母其親愛也痛甚於心今釋之而反抱兄之子何也婦人曰己之子私愛也兄之子公義也夫背公義而嚮私愛亡兄而存妾子幸而得全則魯君不吾畜大夫不吾飬庶民國人不吾與也夫如是則脅肩無所容而累足無所履也子雖痛乎獨謂義何故忍棄子而行義不能無義而視魯國于是齊將按兵而止使人言于齊君曰魯未可伐也乃至于境山澤之婦人也猶知持節行義不以和害公而况于朝臣士大夫乎請還齊君許之魯君聞之賜婦人束帛百端號曰義姑姊
  晉鄭休妻石氏少有徳操年十餘嵗鄉邑稱之既歸鄭氏為九族所重休前妻女既幼又休父布臨終有庶子沈方生命棄之石氏曰奈何使舅之嗣不存乎遂養沈及前妻女力不兼舉九年之中三不舉子
  唐鄭夫人者韓文公愈之嫂也滎陽人為昌黎韓㑹妻愈生甫朞失父母鞠于鄭韓會卒遭時艱避地江南零丁孤苦誨愈成立為世大儒
  元武用妻蘇氏真定人徙家京師生子徳政四嵗而寡夫之兄利其資欲逼而嫁之不聴未幾夫兄舉家死惟餘三弱孫蘇氏取而育之徳政長事蘇氏至孝蘇氏死時天大旱徳政方掘地求水以供塟事忽二蛇躍出徳政因黙禱焉二蛇一東一北隨其地掘之果得泉有司上其事旌復其家
  謹按慈愛雖有天性然當患難之時孤苦之際安能必其不易心耶且親疎恩讐亦常情也魯義姑姊棄己子全兄子石氏不舉子以養舅子鄭氏嫠婦阨窮而教育從子蘇氏不念舊惡而育夫兄之孫皆遇愈窮而慈愈篤可為賢媛之極則矣或疑棄子不舉子者近于矯情嗟夫孱然婦人所為極難顧從而苛求之豈所以勸世耶且義姑姊之言蓋以示魯之有道而諷齊之相侵豈誠慮國不我畜而身無所容也













  御定内則衍義卷十四
<子部,儒家類,御定內則衍義>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内則衍義卷十五
  大學士傅以漸恭纂
  慈之道
  敦仁
  内則曰子婦有勤勞之事雖甚愛之姑縱之而寧數休之謹按生人之道喜勤而惡逸父母之心均勞而施愛如兩子婦一勤一惰則使勤者之日多而惰者每棄為不足用然天下無獨成之事精神有限才智亦有時而窮故縱之使分其心於私事則拮据公事之精神益振且息其力於異日則感激今日之體恤益切此母待子姑待婦之禮也
  史記周太姒居内念臣下之勤勞風王於禮賢審官謹按天地之大徳仁而已矣皇后體備坤貞道參乾始非仁莫與成慈非慈莫與使衆太姒之仁施於臣下是以天下之心為心其經任用而分理天下者官
  也其未經任用而具幹濟天下之才者賢也賢而加之以禮則賢為我用官而嚴之以審則官無倖人正朝廷即所以正百官正百官即所以正萬民太姒身不出宫庭而天下之精神命脉無所不貫真敦仁之道也
  劉聰妻劉氏名娥初為貴嬪俄拜為后將起䳨儀殿以居之其廷尉陳元達切諫聰大怒將斬之娥時在後堂私勅左右停刑手疏啟曰伏聞將為妾營殿今昭徳足居䳨儀非急四海未一禍難猶繁動須人力資材尤宜慎之廷尉之言國家大政夫忠臣之諫豈為身哉帝王拒之亦非顧身也妾仰謂陛下上尋明君納諫之昌下忿闇主拒諫之禍宜賞廷尉以美爵酬廷尉以列土如何不惟不納而反欲誅之陛下之怒由妾而起廷尉之禍由妾而招人怨國疲咎歸於妾拒諌害忠亦妾之由自古敗國喪家未始不由婦人者也妾每覽古事忿之忘食何意今日妾自為之後人之觀妾亦猶妾之視前人也復何面目仰視巾櫛請歸死此堂以塞陛下誤惑之過聰覽之色變謂其羣下曰朕比得風疾喜怒過常元達忠臣也朕甚愧之以娥表示元達曰外輔如公内輔如此后朕無憂矣及娥死諡武宣皇后
  謹按諫臣者朝廷之耳目故納諫者號為聖主拒諫者稱為自用劉后以新起䳨儀殿而救諌官之死其仁有深焉者矣
  宋英宗髙皇后當仁宗時知天下苦新法屢言未改及其聽政與天下順流更始立罷免數十事孳孳以保養帝徳佑安天下為心每言曰茍有利於社稷吾無愛於髪膚故九年中百姓驩洽若更生宇内復康
  謹按詩大雅云不愆不忘率由舊章王安石鋭意而行新法天下皆知其苦民而神宗乃悉心傾聽君以求治太急成其偏好臣以博通經史行其剛愎至太后屢言而未改天下誰復有敢言者哉太后親政之始即散遣修京城役夫減皇城覘卒止禁廷工技罷導洛司出近侍尤無狀者十三人戒中外無苛斂寛民間保户馬一切有害於民者概行罷斥用司馬光吕公著同心輔政九年之内善政鱗鱗號稱女中堯舜誠敦仁之極軌也
  遼興宗仁懿皇后蕭氏小字撻里欽哀皇后弟孝穆之長女性寛容姿貌端麗帝即位入宫生道宗重熙四年立為皇后仁慈淑謹中外感徳凡正旦生辰諸國貢幣悉賜貧瘠嘗夢重元曰臣骨在太子山北不勝寒慄寤即命屋之慈憫類此
  謹按施仁於有象者謂之陽徳存仁於無形者謂之隂徳節所貢之貨幣而賙恤貧瘠感偶夢之寒骨而曲加廕覆何此心之惻然獨甚也
  魯臧母者臧文仲之母也文仲將使齊母曰汝刻而寡恩好盡人力好窮人以威魯之寵臣多怨之其不免也夫必施徳而求助焉於是文仲自給於大夫國人而後行
  謹按臧孫辰魯之名臣也孔子譏其不仁者三不智者三觀其母所料刻而寡恩則自負愈髙結怨愈隠操下愈亟取禍愈速不仁者人即以不仁報之可不懼哉可不懼哉噫此即其母敦仁之道歟
  唐滎陽縣太君鄭氏為拾遺元稹之母諸子雖入仕禄秩甚薄每月給食時給衣皆始自孤弱者次疎賤者由是衣無常主厨無異膳親者悦疎者來傭保乳母有凍餒垂白不忍去元氏之門者葢其慈也持家二十五年專用訓誡去鞭扑正顔色以訓諸女婦諸女婦戰兢如履氷正辭氣以訓諸子孫諸子孫心愧耻若撻於市也婢僕終嵗不聞忿争聲閨門之内熙如太古
  謹按家國一理故惠及僕婢其事似小而推之即博施濟衆之端正顔色以訓女婦正辭氣以訓子孫純用徳化不忍鞭扑而家道自爾嚴肅可謂仁之周盡者
  章太傅妻練氏太傅出兵時有二將違令欲斬之練氏素知二將之勇乃設席以勸太傅太傅允從寛而二將已逃奔南唐得重用遣攻建州時太傅已故練氏與子皆在建州二將遣使遺金帛且宻以白旗授曰吾將屠此城植旗於門士卒勿敢犯也練氏返白旗金帛謂使曰將軍果思舊恩願全此城必欲屠之老身與衆俱死不願獨生二將感其言遂止太傅子十三人練氏生者八子皆登第
  謹按兵戈擾攘之中誤遭屠戮者何限練氏以一身之有恩於二將返白旗金帛願保全城中百萬生靈仁心何其切仁術何其大要不過推區區不忍之心遂與上帝之好生相協昌大厥宗不亦快乎彼顧一己之私者安足語此
  宋海州富民楊允妻劉氏寡居二子皆㓜時用兵燕雲享賦緍錢民皆稱苦劉氏語二子曰國家用兵歛及下户官司督責甚峻刑法慘酷吾不忍見家世私錢列屋積之何為遂請於官以錢百萬充下户之賦後子春為太僕卿
  謹按不仁之道多端莫重於貪財葢財本天地間流通之物施之有用則財皆恩膏積之無用則財皆朽蠧劉氏不忍下户之鞭扑概然發所藏而獻諸官府其慈愛有足嘉者宜乎後人之興起也
  慈之道
  愛民
  内則曰后王命冡宰降徳於衆兆民
  謹按天子為天下君故當行政令於天下天子為天下師故當廣教化於天下秦漢以來教化廢棄不講而專以政令求治平百姓家事置為細務豈知堯舜湯武之治天下本乎徳以為教非但行之於宫闈施之於朝廷官府且制為禮法命冡宰以降下於天下使億兆之衆知所以法則而遵行之葢天下不過一家之積積億萬人以成天下必家家齊然後天下之治成古人謂綜理天下譬如構廣厦萬間庀材既需嵗月經營又復周宻茍一榱一桷之或闕則規制不全是以盛明之世婦人女子皆可入道其愛之者大也
  漢和熹鄧皇后宫中嘗亡大珠一篋念欲考訊必有不辜乃親閲宫人親察顔色即時首服及稱大后時有和帝幸人吉成御者共枉之以巫蠱事下掖庭審訊辭證明白太后以先帝左右待之有恩平日尚無惡言今反若此不合人情更自呼見實覈果御者所為莫不歎服以為聖明永平二年夏京師旱親幸洛陽寺録寃獄有囚實不殺人而被考自誣羸困輿見畏吏不敢言將去舉頭若欲自訴太后察視覺之即呼還問狀具得枉實即時收洛陽令下獄抵罪行未還宫澍雨大降每聞人饑或達旦不寐而躬自減撤以救災厄故天下復平嵗還豐穰
  謹按干天地之和氣者莫如刑欲愛民者何嘗不刑獄是兢兢哉但宫掖之間機宻閒静固非誣枉所得作外而録囚勅法又非皇后之所能周也於此而有寃抑雖念切天矜無所施其旋轉之力鄧皇后乃事事詳悉察言觀色訊盗珠之宫人則親加閲試斷巫蠱之近侍則誣據平昔明覆盆之寃而澍雨大降聞人之饑中夜以興減膳撤樂賑救蒼黎是純乎以百姓之安危為念者矣易曰坤也者地也萬物皆致養焉故曰致役乎坤其鄧皇后之謂乎
  唐太宗賢妃徐惠當貞觀末太宗數調兵征討稍稍治宫室百姓勞怨上疏極諌且言東戍遼海西討崑邱士馬罷耗漕饟漂没捐有盡之農趨無窮之壑圖未獲之衆喪已成之軍故地廣者非常安之術也人勞者為易亂之符也有道之君以逸逸人無道之君以樂樂身又言伎巧為喪國斧斤珠玉為蕩心酖毒侈麗纎美不可以不遏志驕於業泰體逸於時安帝善其言優賜之謹按天下之財止有此數百姓之力亦止有此數故聖人之治天下不盡民之財不盡民之力况當開剏之初以干戈平定四海而復沾沾於小邦興師靡餉轉輸不絶土木層新豐亨自侈徐惠一嬪妃耳能上疏諌諍太宗即位聽而優賜之非平日志切愛民安能至此
  後漢髙祖皇后李氏晉陽人也開運四年髙祖起兵太原賞軍士帑藏不足充欲斂於民后諌曰方今起事號為義兵民未知惠而先奪其財殆非新天子所以救民之意也今後宫所有請悉出之雖其不足士亦不以為怨也髙祖為改容謝之
  謹按帝王舉事必先加惠於百姓而後義聲丕振焉李氏起自艱難洞徹民隠悉後宫之所有雖不足而人不怨誠識時達務之言哉
  宋慈聖光獻曹皇后當王安石當國變亂舊章后乗間語神宗謂祖宗法度不宜輕改熙寧宗祀前帝至后所后曰吾昔聞民間疾苦必以告仁宗因赦行之今亦當爾帝曰今無他事后曰吾聞民間甚苦青苖助役宜罷之安石誠有才學然怨之者甚衆帝欲愛惜保全之不若暫出之於外帝悚聽垂欲止復為安石所持遂不果帝嘗有意於燕薊已與大臣定議乃詣慶夀宫白其事后曰儲蓄賜予備乎鎧仗士卒精乎帝曰固已辦之矣后曰事體至大吉凶悔吝生乎動得之不過南面受賀而已萬一不諧則生靈所係未易以言茍可取之太祖太宗收復乆矣何待今日帝曰敢不受教
  謹按帝王之仁天下其大端有四曰法祖曰擇相曰恤民曰節兵宋自太祖至英宗太平日乆神宗即位誤用一王安石遂㡬㡬乎生亂則用人之不可不慎也王安石以彊學執拗逢帝所欲慨然以大有為自命青苖助役百姓嗷嗷而不知所存恤且為之言曰祖宗之法不足遵也豈不痛哉曹太皇太后力勸帝之暫出安石而又復不果大臣以下且誰能言之至於開邊生釁所闗尤大非太皇太后極力勸止吾知其禍不旋踵矣此所以為至仁之后歟
  趙威后時齊王遣使問書未發威后問使者曰嵗亦無恙耶民亦無恙耶王亦無恙耶使者不説曰臣奉使使威后今不問王而先問嵗與民豈先賤而後尊貴者乎威后曰不然茍無嵗何有民茍無民何有君舎本而問末者耶乃進而問之曰齊有處士鍾離子無恙耶是其為人也有糧者亦食無糧者亦食有衣者亦衣無衣者亦衣是助王養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業也葉陽子無恙乎是其為人哀鰥寡䘏孤獨振困窮補不足是助王息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業也北宫之女嬰兒子無恙耶撤其環瑱至老不嫁以養父母是率民而出於孝情者胡為至今不朝也此二士不業一女不朝何以王齊國子萬民乎
  謹按戰國之君以智力相髙戰國之后亦以智力相髙而議論則必軌之於愛民加嵗與民於王之上而褒鍾離子等是閨閣中之有逺畧者
  明太祖每前殿决事馬皇后必潛聽如聞帝震怒回宫必詢今日處何事怒何人因泣諌帝從之多所寛貨謹按武以不殺為威功以不伐為大孟子之論定天下也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而馬后之佐髙帝則以不嗜殺人為本仰合開創之心遂為明后稱首豈非仁厚生於天性哉
  慈之道
  宥過
  内則曰子婦未孝未敬勿庸疾怨姑教之若不可教而後怒之不可怒子放婦出而不表禮焉
  謹按罪不可宥而過可宥過者無心之失也有或勢處其兩難或力窮於難辦或家教之未夙𡢃或賦性之多愚魯故不必憎疾不必怨惡姑且教誨觀其自新再至不可教然後責怒責怒而不從命則子當放逐婦當出棄矣然猶為之隠而不明言其犯禮之過者父母愛子之心無所不至也
  東漢顯宗明徳馬后朝廷政事有公卿駮議難平者帝以問后后分折理解歸得其情天大旱后聞楚獄多枉濫乗問為帝言帝惻然感夜起徬徨不能寐明日幸洛陽録囚徒理出千餘人乃大雨
  唐文徳長孫皇后每帝譴責左右即怒不可嘗后陽助為怒請鞫訊俟意解徐為開理終不令有寃異母兄安業方微時素無禮於后后未嘗以為言擢將軍坐法當刑后頓首請曰安業罪當死然素遇妾無恩論如法外家將謂妾釋憾於兄也得减死及大漸與帝訣時相𤣥齡以小譴就第后曰𤣥齡侍陛下乆為宗臣為國家腹心非大故願勿棄也
  謹案凡獄皆有寃抑况漢章帝法度明决廷臣争嚴切以避責楚王英謀逆自殺獄多枉濫無敢以情恕求者馬后乗天旱為上言楚獄寃濫所致果大雨霑足凡事皆宜申救凡唐太宗之得天下善謀者莫如房𤣥齡乃以小譴就第長孫后將訣專以此為言其宥過之所全者大矣
  魏文成文明皇后馮氏顯祖時尊為皇太后常以體不安宰人昏而進粥有蝘蜓在焉后舉匕得之髙祖侍側大怒將加極罰太后笑而釋之
  遼天祚元妃蕭氏小字貴格燕國妃之妺年十七冊為元妃性沉静嘗晝寢近侍盗貂裀妃覺而不言宫掖稱其寛厚
  謹按宥過之道不過曲諒其無心若以疾病之時進粥不慎恐不得引詿誤以自解也况近侍而妄盗貂裀覺而執之繩以大法又何説之有乃馮皇后付之一笑蕭元妃黙而不言其度量寛洪有迥異乎人者矣如此而宥何所不宥婦道尚柔寧過仁毋過刻也
  宋魏國公主太宗女也性仁慈嘗有盗入其第有司多所訊捕主恐其寃也請出所逮人而以私錢募告者伺緝之乃果得真盗情得復請貸非真盗者
  謹按小過或可用思而盗則應主用法况入貴戚之第刑官有廹欲得情之心即有失入亦曰法固然耳魏國公主何其天性之矜惻也出所逮之寃人而以私錢募告果得真盗有黙合古人五聽之心焉於盗尚恐其寃於他人可知於盗能得其真於凡事皆能用智以行其寛宥又可知矣
  勤之道
  女工
  内則曰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聽從執麻枲治絲繭織絍組紃學女事以共衣服
  詩七月之二章曰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其三章曰七月流火八月萑葦蠶月條桑取彼斧斨以伐逺揚猗彼女桑七月鳴鵙八月載績載𤣥載黄我朱孔陽為公子裳
  女誡曰專心紡績不好戯笑是謂婦功
  謹按自國及家所需於女功者甚多上而后妃下而庶婦皆當𡢃習故内則女子十嵗姆即教以績麻治絲織絍組紃其為婦女終身之事明矣昔周公作詩稱述豳俗亦以蠶績為要務言七月流星西流則暑退將寒至九月當授衣以禦之然豈待秋而後備哉當春月陽和倉庚始鳴之時已蚤為之計矣維時女執深美之筐循微小之徑采柔桑及蘩葉以飼初生之蠶而去年八月已豫取蒹葭備治蠶曲薄之用至此蠶盛之月桑之大者連條落之髙者斧斨伐之小者取葉而存其條庶㡬蠶之食足而絲之功成矣至七八月鵙嗚之後麻熟之時則又績以為布而凡蠶績之所成者皆染之或元或黄其朱者尤為鮮明皆以供上而為公子之裳葢豳俗之力於蠶績如此若詩中采桑之女以將適公子逺父母為悲非惟孝思之篤可見貴族之人許婚公室者不憚勤勞凡為婦女者可以女工為緩哉故女誡以專心紡絲績麻為婦功并戯笑戒之誠恐開怠荒之端耳
  周禮曰内宰中春詔后率外内命婦始蠶於北郊以為祭服以婦職之法教九御使各有屬以作二事嵗終則㑹内人之稍食稽其功事佐后而受獻功者比其小大與其麤良而賞罰之
  又曰太宰以九職任萬民其七曰嬪婦化治絲枲又曰典婦功掌婦式之法以授嬪婦及内人女功之事齎凡授嬪婦功及秋獻功辨其苦良比其小大而賈之物書而楬之以供王及后之用頒之於内府
  又曰典絲掌絲入而辨其物以其賈楬之掌其藏與其出以待興工之時頒絲於外内工皆以物授之及獻功則受良工而藏之辨其物而書其數以待有司之政令上之賜予
  又曰典枲掌布緦縷紵之麻草之物以待時頒功而受齎及獻功受苦工以其賈掲而藏之以待時頒
  又曰縫人掌王宫之縫線之事以役女御以縫王及后之衣服女御八人女工八十人奚三十人
  謹按女工之法莫詳於周禮總於太宰内宰又設典婦功典絲典枲之官以專理之宫中則自后及九嬪世婦九御皆有其職焉首言内宰於仲春告后帥領外命婦諸臣之妻内命婦夫人以下始舉蠶事於北郊以供祭服之用又以婦職之法教九九之女御使九人為一屬以作絲枲之二事嵗終則總㑹女御之食月米者計其絲枲之功事助后受其所獻之功比其縷之大小粗美而行賞罰焉次言太宰以九項職業任使萬民其第七項則國中嬪婦變化治理絲枲凡婦有徳行者亦稱為嬪可見無徳之女不足以任女工則其重可知至於典婦功之官則掌婦女辨事之式用物之數凡九嬪世婦及内人因女工之事而來取絲枲之資者或多或少俱依舊數分授其國中嬪婦等所作之功則不時受之内嬪婦所作之功則及秋受之比其粗美小大而估其價著其物擇其精好者以供王及后之用而藏之於内府典絲之官則掌貢絲所入而辨其物之美惡亦估價而書之掌其藏即掌其出以待興工之時頒絲於外内女工辨其物色而授之及獻功則受其功之良者送典婦功官藏之其粗者則辨其物書其數以待有司政令之公用及上之賜與典枲之官則掌作布所用之麻作紵所用之草以待興工之時頒以應作之功授以來取之資此皆功之粗者及獻功亦估其價書而藏之以待頒衣賜予之用葢内宰分别之所以行賞罰此三官分别之所以辨上用頒賜之宜也若縫製則又有縫人之官掌王宫縫線之事授之女御以縫王及后之衣服其數則女御八人女工八十入奴婢三十人合而觀之女工之法繁重詳悉若此自后妃以及庶婦孰可怠忽哉
  魯公父文伯退朝朝母敬姜敬姜方績文伯曰以歜之家而主猶績懼干季孫之怒其以歜為不能事主乎敬姜歎曰魯其亡乎使僮子備官而未之聞耶居吾語女聖王之處民也擇瘠土而處之勞其民而用之故長王天下夫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逸則滛滛則忘善忘善則惡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滛也瘠土之民嚮義勞也是故天子大采朝日與三公九卿祖識地徳日中考政與百官之政事使師尹維旅牧相宣敬民事少采夕月與太史司載糾䖍天刑日入監九御使潔奉禘郊之粢盛而後即安諸侯朝修天子之業令晝考其國職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無慆滛而後即安卿大夫朝考其職晝講其庶政夕序其業夜庀其家事而後即安士朝而受業晝而講貫夕而習復夜而計過無憾而後即安自庶人以下明而動晦而休無日以怠王后親織元紞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紘綖卿之内子為大帶命婦成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賦事烝而獻功男女効績否則有辟古之制也君子勞心小人勞力先王之訓也自上以下誰敢滛心舎力今我寡也爾又在下位朝夕處事猶恐忘先人之業况有怠惰其何以避辟吾冀而朝夕修我曰必無廢先人爾今曰何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余懼穆伯之絶嗣也仲尼聞之曰弟子記之季氏之婦不滛矣
  齊女徐吾者東海上貧婦人也與鄰婦李吾之屬㑹燭相從夜績徐吾最貧而燭數不屬李吾與其屬曰徐吾燭數不屬請無與夜也徐吾曰是何言與妾以貧燭不屬之故起常先息常後灑掃陳席以待來者自與蔽薄坐常處下凡為貧燭不屬故也夫一室之中益一人燭不為暗損一人燭不為明何愛東壁之餘光不使貧妾得䝉見哀之恩長為妾役之事使諸君常有惠施於妾不亦可乎李吾莫能應遂復與夜織終無後言
  鄭善果母崔氏恒自紡績每夜分而寢善果曰兒封侯開國位居三品秩俸幸足母何自勤如此崔曰吁汝年已長吾謂汝知天下之理今聞此言公事何由濟乎今秩俸乃天子報汝先人殉命也當散贍六姻為先君之惠妻子奈何獨擅其利乎又絲枲紡績婦人之務上自王后下及大夫士妻各有所製若墮業者是謂驕逸吾雖不知禮其可自敗名乎
  謹按女工勤惰之間所闗甚大勤則敬惰則驕一人始之一家效之一家始之一國效之未有敬而不興驕而不亡者也觀魯敬姜因績事而誡其子上推聖王處民之道極論天子諸侯公卿大夫士庶人之勤業以及后妃夫人命婦士庶妻之效績而惰鄭母亦本其遺意以立訓豈非明於勤惰之大道乎至齊女徐吾先起後息甘自屈下分餘光以盡女事是亦勤而敬矣貧女且然饒裕者當何如耶
  漢明徳馬皇后為貴人時后自為舞衣袿裁成手皆瘃裂及為太后於濯龍門内置織室蠶室親往來觀視於内以為娛樂
  順帝順烈梁皇后大將軍啇之女也少善女工
  晉悼武楊皇后名芷字季蘭小字南允大將軍駿之女也婉嬺有婦徳太康九年后率内外夫人命婦躬桑於西郊賜帛各有差
  齊宣孝陳皇后名道止臨淮東陽人魏司徒矯之後也后家貧少勤績作家人矜其勞或止之后終不改梁髙祖徳皇后郗氏名徽髙平金鄉人也祖紹國子祭酒領東海王師父煜太子舎人初后母尋陽公主方娠夢當生貴子及生后有赤光照於室内器物盡明后㓜而明慧善書讀史傳女工之事無不嫻習
  元世祖鴻吉哩皇后自率宫人親執女工拘諸舊弓絃練之緝為綢以為衣其韌宻比綾綺宣徽院羊臑皮置不用后取之合縫為地毯其勤儉有節而無棄物類如此胡㡌舊無前簷帝因射日色炫目以語后后即葢前簷帝大喜遂命為式又製一衣前有裳無袵後長倍於前亦無領袖名曰比甲以便弓馬時皆倣之
  宋衛國大長公主太宗女也善筆扎喜圖史能為歌詩尤善女工之事
  謹按后總内政女工之事似乎末矣乃馬后少而手自裁衣至老猶以蠶織為樂梁后陳后郗后衛國公主皆以善女工勤織作著於史冊楊后親蠶於郊葢猶行古之道焉至鴻吉哩后不特縫練棄物勤儉有則而帽式衣制騎射皆宜亦開國之一助矣夫宫闈之主非不尊也使令之軰非不衆也而諸后躬自勤勞如此誠有見於上倡下從之道耳
  勤之道
  飲食
  内則曰問所欲而敬進之饘𩛆酒醴芼羮菽麥蕡稻黍梁秫唯所欲棗栗飴蜜以甘之堇荁枌榆免薧滫瀡以滑之脂膏以膏之父母舅姑必嘗之而後退
  又曰男女未冠笄者雞初鳴咸盥潄櫛縰拂髦總角衿纓皆佩容臭昧爽而朝問何食飲矣若已食即退若未食則佐長者視具
  又曰由命士以上昧爽而朝慈以㫖甘日入而夕慈以㫖甘
  易家人之六二曰無攸遂在中饋
  詩斯干之卒章曰惟酒食是議
  女誡曰㓗齊酒食以奉賔客是謂婦功
  謹按飲食者所以行禮而致孝也女子以是為職其大者在於薦祖宗養舅姑父母自后妃以至庶婦祭祀之飲食既有致敬之道矣至於舅姑父母之飲食内則稱問所欲而敬進之其物非一品其味非一端如厚粥薄粥清酒濃醴菜肉相雜之羮及五穀之菽麥蕡稻黍梁秫一惟父母舅姑所欲而調和之法則用棗栗飴蜜使之和甘用堇荁之菜及枌榆之新生或乾者溲和使之柔滑用肉之脂膏使之香美而又必待舅姑父母嘗之而後退葢惟恐不當意也然此豈既為子婦而後學哉凡男女未冠未笄者雞鳴而起皆整束衣飾𭣣髪結之佩飾容之香物昧爽而朝親已食則退未食則助長者視所進飲食之物至於既仕之後自一命而上朝夕以甘美養親凡此雖男女共之而婦職尤重故易稱婦道不可自由而專治在内之飲食詩祝女子勿蹈於非勿矜其善而惟議酒食之事女誡又廣及待賔客之酒食合而觀之飲食之道備矣
  周禮天官冡宰之屬酒人女酒三十人奚三百人漿人女漿十有五人奚百有五十人籩人女籩十人奚二十人醢人女醢二十人奚四十人醯人女醯二十人奚四十人鹽人女鹽二十人奚四十人幂人女幂十人奚二十人
  又地官司徒之屬舂人女舂抭二人奚五人饎人女饎八人奚四十人槀人女槀每奄二人奚五人
  謹按周禮未載王后治理飲食之事惟世婦所軄有凡内羞之物至於酒人漿人籩人醢人醯人鹽人幂人舂人饎人槀人等官皆有女人各治其事夫酒漿醢者飲食之屬醯醴者調和之屬籩幂者盛覆之屬舂饎者治物執㸑之屬槀則凡内外朝雜人犒之以食也度當時女職飲食或不盡於此然已具其大㮣矣夫飲食似乎末節而綂於天官地官豈非以百物生於天成於地而飲食之道亦必有合乎天地之理者與
  金景祖昭肅皇后唐古氏帥水隈鴉村唐古部人諱多保真后有識度在父母家好待賔客父母出則多置酒饌享隣里迨於行旅景祖飲食過人時人名之和倫昭祖曰儉嗇之女若惜酒食不可以配烏古納聞后性度如是乃娶焉遼使同幹來伐五國蒲聶部景祖使后與効孫為質於巴延穆爾而與同幹襲取之遼主以景祖為節度使后雖喜賔客而自不飲酒景祖與客飲后專聽之翌日枚數其人所為無一不中其肯綮有醉而喧呶者輒自歌以釋其忿争軍中有被笞罰者每以酒食慰諭之景祖行部輒與偕行政事訟獄皆與决焉
  謹按小雅伐木之詩君所以宴臣也其卒章曰民之失徳乾餱以愆言凡失人心者即乾餱之微可以得過則豐飲饌以待賔客豈細故哉觀金昭肅皇后以能宴享為昭祖擇配景祖飲食之間有知人之鑒焉有息争之道焉葢其識度過人景祖政事訟獄皆與后叅决計所以贊博施而收人心者亦猶待賔之優厚而已宜其助成大業而流譽史冊也
  魯公父文伯飲南宫敬叔酒以露堵父為客羞鼈焉小堵父怒相延食鼈堵父辭曰將使鼈長而食之遂出敬姜聞之怒曰吾聞之先子曰祭養尸饗養上賔鼈於人何有而使夫人怒遂逐文伯五日魯大夫辭而復之君子謂敬姜為慎微
  晉周顗母李氏字絡秀汝南人也少時在室顗父浚為安東將軍嘗出臘遇雨過止絡秀之家㑹其父兄不在絡秀聞浚至與一婢於内宰猪羊具數十人之饌甚精辦而不聞人聲浚怪使覘之獨見一女子甚美浚因求為妾其父兄不許絡秀曰門户殄悴何惜一女若連姻貴族將來庶有大益父兄許之遂生顗及嵩謨顗等既長絡秀謂之曰我屈節為汝家作妾門户計耳汝不與我家為親親者吾亦何惜餘年顗等從命由此李氏遂得為方雅之族
  謹按古人燕享之禮最為隆重酒漿品物無一不致其精腆者魯敬姜之怒其子誠恐以微物而乖大禮則平日中饋之盡職可知矣晉李氏以一女一婢備數十人之饌不聞人聲豈非精敏之才出於貞静之徳乎後卒昌其門户尤信逺識焉飲食之道如敬姜而後可謂之賢如李氏而後可謂之能皆女子所當法也






  御定内則衍義卷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内則衍義卷十六
  大學士傅以漸恭纂
  學之道
  好學
  列女傳曰古者婦人妊子夜則令瞽誦詩道正事謹按乾坤以二氣成男女而命之性修之教學安可得已哉是以女子之生必有傅姆自能食能言約其
  徳於寛裕慈惠先嫁三月祖廟未毁者教于公宫祖廟既毁者教于宗室以成婦順而後親禮成焉雖其既嫁而敬不弛于師傅凡有所行必保姆詔之出入咨詢其王宫邦室又有彤史紀言動以昭勸戒聖王之化始于閨門逹于邦國盡天下男女夫婦曲成不遺如此其深且厚也至于妊子猶必令瞽者誦二南之詩言事之合于禮者葢無時不好學為兢兢云
  東漢明徳馬皇后能誦易好讀春秋楚辭尤善周官董仲
  舒書章帝旦夕朝輙與論政理教授諸小王論議經書雍和終日謹按天下事有益有損有所宜必有所不宜惟學則隨所好而皆有益無損尊卑上下無人而不可學也朝夕老㓜無時而不可學也女子從人小之則為匹庶中之則為卿貳上之則為皇后貴嬪所奉愈大其學之所闗益屬有用明徳馬后事事皆可為皇后之法程其得力尤在好學誦易則明盈虛消息之理是節儉所從出讀春秋則明賞罰是非之權是政治所由昭研楚詞憂䜛抱忠之志而仁民愛物沛然四達考周官設官分職之詳而崇賢好禮油然不倦是以仰對章帝朝綱頼其助宣教授諸王懿戚資其和洽不特為漢代皇后稱首即宋之髙曹向孟尚遜其美善者學之不可已也如是乎
  漢和熹鄧皇后六歳能史書十二通詩論語諸兄每讀經傳輙下意問難志在典籍不問居家之事母嘗責其不習女工后乃晝修婦業暮誦經典家人號曰諸生父訓異之事無大小輙與詳議及入宫掖從曹大家受經兼天文算數晝省王政夜則誦讀而患其謬誤懼乖典章博選諸儒劉珍等及博士議郎四府掾吏五十餘人詣東觀讐校傳記事畢奏御賜葛布各有差又詔中書近臣于東觀受讀經傳以教授宫人左右習誦朝夕濟濟永平六年詔徴和帝弟濟北河間王子男女年五歳以上四十餘人鄧氏近親子孫三十餘人為開邸第教學經書躬自監試四姓小侯皆令入學所以矯俗厲薄反之忠孝
  謹按學不可以無師我無師則所入之理必不深學不可不為人師不為人師則所獲之美必不暢鄧皇后讀書夲諸天性少即問難諸兄為師入宫則受經于曹大家且博選諸儒等則大家與諸儒等皆師復廣其教于宫人而王子外戚躬自監試四姓小侯皆令入學何其殷殷不憚煩也然而非尋章摘句所可㡬上遵母命則晝修婦業而暮誦經典也内助帝㡬則晝省王政而夜則誦讀也廣敷教澤則矯俗厲薄反為忠孝也能為學復能為實際之學鄧皇后所以美而𫝊歟
  順烈梁皇后為恭懐后近屬女孫通韓氏詩嘗圖古烈女置左右自鑑
  謹按讀書之道必曰左圖右史葢事理精奥非史不能悉其全時勢更遷非圖不能昭其象况女子好學寧有㡬人則觀書不若觀圖之尤為易易也獨是古來賢妃列女不盡著梁皇后篤嗜古訓命畫工圖列女以自警其氣志有足嘉者至于漢代經學各有専門韓嬰詩𫝊卓然自成一家言女子而能通之亦可謂深于經學者矣
  宋髙祖呉皇后博習書史又善翰墨繪古烈女圖置座右為鑒
  謹按人之性情未有不因觀感而興起者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必以前人之成躅為後人之楷模始能觸於目而警於心則圖鑑之益良大呉后既淹博羣書徃史又能染翰成書濡墨為畫因繪畫古之女子其行事足為法則者置之座右為朝夕曯對警省身心之具如懸鑑之妍𡟎畢照即古聖賢盤有銘几有箴之意也人人能以古昔賢哲為鑑則宫幃之教式於海内何難之有哉
  劉聰妻劉氏名娥字麗華太保殷女也㓜而聰慧晝營女工夜誦書籍傅母恒止之娥敦習彌厲每與諸兄論經義理趣超逺諸兄深為歎伏其姊英字麗芳亦聰敏渉學而文詞機辯曉逹政事過於娥初與娥同召拜左貴嬪尋卒追諡武徳皇后
  謹按家學莫重於父子同學莫親於兄弟至於女子則獨能學者已幾幾乎難之矣何劉氏之姊與妹皆賦性敏達而勤修學業同膺帝召一則為后一則為嬪甚則諸兄且服其精晰政事亦仗其博綜豈非女子所最不可及者乎劉聰得此宜其雄踞一方𫝊威名於不朽也
  唐髙祖太穆順聖皇后竇氏京兆平陵人生而髪垂過頸三歳與身等讀女誡列女等傳一過輙不忘工為篇章規誡文有雅體又善書與髙祖書相雜人不能辨太宗文徳長孫皇后仁孝節儉喜圖傳恒觀古善惡自考鑒矜尚禮法及正位中宫好讀書雖容櫛不廢商略古事裨益𢎞深
  謹按開闢之帝王莫不有賢内助焉若能以學問興事業則唐朝尤為大著竇皇后不惟能學而又能書其聰明有過乎人者長孫皇后㓜喜圖傳正位中宫益加精勤是以文章揚其規誡政事頼其匡勷發跡太原數年而成大業二后之好學有不容冺没者存也
  唐太宗賢妃徐惠湖州長城人生五月能言四歳通論語詩八歳自曉屬文太宗聞之召為才人手未嘗廢卷而辭致贍蔚文無淹思
  尚宫宋若昭貝州人父廷芬能辭章生五女皆警慧善文長若莘次若昭若倫若憲若荀莘昭文尤高皆性好素潔鄙薰澤靚妆不願歸人欲以學名家家亦不欲與寒鄉凡裔為婚對聼其學若莘誨諸妹如嚴師著論語十篇以韋宣文君為孔子曹大家等為顔冉推明婦道所宜若昭又為傳申釋之貞元中昭義節度使李抱真表其才徳宗召入禁中試文章并問經史大義甚加褒美悉㽞宫中呼為學士元和末若莘卒贈河南郡君自貞元七年秘禁圖籍詔若莘所總領者盡付若昭管理厯憲昭敬三朝皆呼先生后妃與諸王公主率以師禮見之寳厯初卒贈梁國夫人若憲代司秘書文宗尚學以若憲善屬辭粹於論義尤加禮焉
  宋周貴妃開封人生四歳從其姑入宫張貴妃育為女稍長遂得侍仁宗帝崩妃日一疏食屏處一室誦書困則假寐覺則復誦晝夜不解衣者四十年諡昭淑金元妃李氏名師兒父湘母王盻兒皆微賤大定末入宫是時張建主教宫中事師兒與諸宫女皆從之學舊例用青紗隔障蔽内外宫教居障外諸宫女居障内毋得靣見若字有不識及問文義皆映紗指請宫教自障外口說諸女子中惟師兒易為領戒建不知其為誰但識其音聲清亮章宗一日問建曰女子誰可教者建對曰就中聲音清亮者最可教章宗得之即師兒宦者梁道譽其才美遂納之章宗好文辭師兒賦性慧黠能作字知文義尤善伺顔色遂大愛幸明昌四年封為昭容明年進封淑妃
  謹按此皆妃嬪而好學者天子之妃嬪與大夫士庶之媵妾不同故天子理陽道其設官也有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后治陰徳其備職也有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然而得其人則難得能好學之人則更難徐賢妃八歳即曉屬文而終身未嘗廢卷宋若昭等姊妹同心願以學名不作庸人婦悉㽞宫中號曰學士豈不休哉周貴妃蔬食獨處嗜學若飴四十年如一日李元妃於羣學之中獨聰頴易為領解字義兼洽遂承帝眷妃嬪之不可不學葢若此
  宋魏國公主太宗女善筆扎喜圖史能為歌詩尤精女工嘗誡諸子以忠精自勅無恃吾以速禍
  謹按此公主而好學者公主生長富貴其性易動其情易流不有監古何以知所自制魏國公主既善筆扎復嗜圖史而織紝精能詩詞清麗可謂靈秀天成者矣至於戒子以忠精自勅則尤得學問之大者
  漢崔篆母師氏通九經百家之言王莽寵以殊禮賜號義成夫人
  苻秦宣文君宋氏太常韋逞母也㓜䘮母明慧父授以周官謂之曰吾家世以周官傳業此經周公所制者也今無男可傳以授汝汝必敬受無令此學遂絶宋日諷誦屬世亂研精不輟石虎徙民實山東宋在徙中與夫推鹿車就徙而背負父所授經與之俱至冀州依膠東富人程安壽以居晝則樵採夜歸授子經以紡績佐績逞遂成學秦王堅憫禮樂廢闕博求通周官有師法者問諸博士博士盧壼前對曰學殖乆廢禮師法盡矣太常韋逞母宋氏世學家女傳其父業精周官今年八十視聴無闕非此母無足以授此經者於是詔就宋氏立講堂復置徒百二十人設絳紗幔坐其中講業賜號宣文君周官學復行于世宣文君之力也
  謹按為學莫大于通經崔篆之母九經百家之言無所不通潛心研考不知㡬經歳月苻秦之世干戈滿路聖道淪胥無餘老宿名儒捲堂而星散無復能㽞心經學者宣文君不忍惰棄父書日日諷誦研精不輟復經流徙葡蔔數千里而負經採薪可不謂婦女之尤難者乎處難學之時而學不廢傳易冺之經而經愈彰斯之謂得好學之大者
  東漢曹大家者班彪女也名昭歸曹世叔敦節行惟法又博問勤學時漢書初出多古文竒字讀者莫能通詔昭正之
  謹按通天下之理者莫如經載天下之事者莫如史故窮經以立其體稽史以達其用而學遂無所不貫焉史雖始于司馬遷而分代叙事必以班固為博雅之宗昭為其弟不特能淹道其文義且能辨析竒字以廣其書於天下八表天文志皆史家所難而毅然補成完書豈尋常學問所能及哉
  程顥母侯氏太原人㓜聰慧諸女事不學而能七歳時女師教以古詩曰女子不夜出夜出秉明燭自是日暮遂不復出房閣長明經術常教家人曰見他人善當如己善必共成之視他人物當如己物必愛䕶之性好學然不為詞章之學詩不過二三篇皆婉雅得性情之正云
  謹按為學之道必身體而力行之始可謂之有獲若㓜學方始即能自閑其動靜非卓然大有識力者其孰能之侯氏天性惇篤女事既爾精工經學又復昭明其教人也務存萬物一體之心成人之善則誘掖奬勸之不遑愛人之物又樽節䕶持之必至即偶著之詩皆依乎性情之正而不為詞章是真能躬行實踐者宜乎能以實學倡其子也可不謂賢哉
  北魏元務光母盧氏范陽人好讀書造次必于禮十年寡居諸子㓜家貧不能就學盧親執經史手授之唐桞太君盧氏涿郡人宗元母也七歳通毛詩列女傳宗元生四歳家無書盧親授古賦十四首皆諷誦之以詩禮圖史及女工授諸女後皆為賢婦
  滎陽縣太君鄭氏比部郎元寛妻寛早世子稹積方髫齔家貧無從授業鄭手詩書親授之皆以通經舉髙第謹按女子之好學古史所載寥寥無㡬稍渉古典即足稱名而博洽經史淹通詞賦時當家計蕭條孤弱之子無力從師乃口誦以手教之使子成其為賢子女成其為賢女可謂以母道兼師道矣
  明賈氏㓜讀書通大義家貧而寡設教女館授書自給閨門肅然事聞旌之
  謹按學以成已教以成物両者並重而不廢然教子教女不出閨門猶為可行之道以女子而設館教人古今以來所不多有賈氏家貧孀居不得已而授書自給其學問之博可以概見閨門肅然其有得于學并可以類推矣夫以孑然貧窮有學而竟可以治生學可廢乎哉處豐裕之境讀書有資者又奈何不觀賈氏而興起之也
  遼耶律中妻蕭氏小字挼蘭韓國王惠之四世孫聰慧謹愿年二十歸于中事夫敬順親戚咸譽其徳中嘗謂曰汝可粗知書以前貞淑為鑑遂發心誦習多渉古今謹按劉向新序有曰晉平公曰吾年已七十欲學但恐已暮矣師曠曰何不秉燭乎平公曰安有為人臣而戲其君師曠曰盲臣安敢戲君臣聞之少而好學如日出之陽壯而好學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學如焫燭之明焫燭之明孰與昧行乎乃知學之所闗者大即老耄且不可廢况中年乎哉蕭氏聰慧謹愿聰慧則有可以悟道之資謹愿則紛華靡麗又不足以亂其心夫勸之以知書而即發心誦習考古事以備典則通今事以達世務由粗可以入精講學正以修徳傳諸史冊輝映彤管男子之不學者觀此生愧女子之未學者覽此知興是又佐好學之窮者矣
  學之道
  著書
  詩大序曰在心為志發言為詩先王以是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
  謹按徳之所發為言立言以明徳傳記疏序之類是也志之所形為詩作詩以見志賦頌歌詠之類是也六經所載女子之文不多見惟詩自周太姒以至列國夫人卿大夫士庶之婦女所作篇章莫不發乎情止乎禮義迨漢而下后妃及婦女之賢者大則續史小則屬文莫不有禆治化而女則女誡諸書尤其親切有益者故采其純以正者表之
  唐太宗文徳長孫皇后嘗采古婦人事著女則十篇又為論斥漢之馬后不能檢抑外家使與政事乃戒其車馬之侈此謂開夲源恤末事常誡守者吾以自檢故書無條理勿令至尊見之及崩宫司以聞帝為之慟示近臣曰后此書可用垂後
  謹按著作莫大於教令莫切於訓誡唐長孫后作女則所以飭宫闈者切矣夫厯代諸后以詞章著者不少然必有禆於國政壼教乃可法今𫝊後故首采之為椒房著作之法云
  明文皇后内訓序曰吾㓜承父母閨訓誦詩讀書之暇職謹女事䝉先人積善餘慶夙被妃庭之選事我孝慈髙皇后朝兢夕惕恒恐怠緩以悞朝廷更懼黜辱以累父母此鄙人之劬勞恭奉夙夜匪懈者念何切也髙皇后教諸子婦立法垂訓昭然耳目今皇上三十餘年一遵先志以行政教吾思備位中宫愧徳弗似歉於率下無以佐皇上内治之美即以違髙后諄嚴之訓實非鄙人之初意也竊觀史𫝊賢父貞母雖稱夙性亦由教成然古者教必有方男子八歳而入小學女子十歳而聽姆教昔小學無傳朱子慮焉由是多方博採編輯成書為小學之教者始有所入獨女教未有全書此何異欲渡罔津成舟失斧也乎葢後漢有曹大家女誡為訓恒病其畧雖有所謂女憲女則亦徒有其名耳俯觀今世女教盛行大要撮曲禮内則之言與周召二南詩之小序𫝊記而為之者孰如我髙皇后教訓立言卓越徃昔昭垂萬世吾耳熟而心藏之乃於永樂二年冬備述内庭著為女訓上以廣髙皇后立法之深心下以成宫壼肅清之令範有如所謂飬徳性者而必以修身也夫身非修其何以能克聖何以能成人故莫切於謹言慎行推而至於勤勵警戒而又次之以節儉其曰遷善曰改過皆人之所以獲福而深慶乆長者也之數者乃身之切要而所以取法者則必守我髙皇后之教也故繼之以崇聖訓逺而取法於古故次之以景賢範上而至於事父母事君事舅姑奉祭祀又推而至於母儀睦親慈㓜逮下而終之於待外戚顧以言辭淺陋不足以發揚深㫖而其條目亦粗備矣觀者於此不必泥於言而但取於意其於治内之道或有禆於萬一云
  又採古賢聖勸善懲惡之言類編二十篇名曰勸善書嘗曰仁者善之所由生也善者慶之所由基也是故積慶莫大於為善省已莫嚴於知戒又曰善惡之報理所必然如晝之所為者善則夜之所夢者亦善晝之所為者惡則夜之所夢者亦惡
  謹按明之徐后為中山王徐達之女秉徳仁厚樂於為善所作内訓頗稱詳備而尊姑以立言尤得孝道之大者既著内訓以式化於宫闈又欲廣此心於天下使人皆從善去惡遂編勸善書其間勸懲皆有而獨名勸善見善之所該者大茍知樂善則惡自消也葢善言所發其行固逺然亦有臣子得聞而小民未得聞一時得聞而後世不得聞者惟梓刻成書則窮鄉下邑愚夫愚婦皆可家喻户曉孫子流傳中間所載其大者君臣父子之倫言忠孝必有忠孝之報而不忠不孝者可知其細者鳥獸蟲魚之㣲言放生傷生必有放生傷生之報而大于鳥獸蟲魚者更可知誠慮百姓無知不言報應則不知所畏不知所畏則為善之心不堅為善之心不堅則去惡之力必不勇是以禍福極其昭彰鬼神如在左右且其身垂示天下曰父達不妄殺人女身得配帝王即此一事已見善之不可不好其勸懲可不謂深切著明哉
  漢扶風曹世叔妻名昭兄固著漢書其八表及天文志未及竟而卒和帝詔昭就東觀藏書閣踵而成之帝數召入宫命皇后諸貴人師事焉號曰大家每有貢獻異物輙召大家作賦頌及鄧太后臨朝以出入之勤特封子成闗内侯時漢書初出多未能通者同郡馬融伏於閣下從昭受讀作女誡七篇有助内訓馬融善之令妻女習焉昭年七十餘卒皇太后素服舉哀使監䕶䘮事所著賦頌銘誄問註哀辭書論上疏遺命凡十六篇子婦丁氏為撰集之又作大家讃焉其女誡序曰鄙人愚暗受性不敏䝉先君之餘寵賴母師之典訓年十有四執箕箒於曹氏於今四十餘載戰戰兢兢常懼黜辱以増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夙夜劬心勤不告勞而今而後乃知免耳吾性疏頑教導無素恒恐子榖負辱清朝聖恩横加猥叨金紫實非鄙人所望也男能自謀吾不復以為憂但傷諸女方當適人而不漸訓誨不聞婦禮懼失容他門取耻宗族吾今疾在沉滯性命無常念汝曹如此每用惆悵間作女誡七篇願諸女各冩一通庶有補益其朂勉之
  又女論語序曰妾乃賢人之妻名家之女四徳兼習亦通書史因輟女工間觀文字九烈可嘉三貞可慕深惜後人不能追歩乃撰一書名為論語敬戒相承教訓女子若依斯言是為賢婦罔俾前人専美千古
  唐尚宫宋若莘誨諸妹如嚴師著女論語十篇大抵凖論語以韋宣文君代孔子曹大家等為顔冉推明婦道所宜若昭又為𫝊申釋之
  鄭氏朝㪚郎陳𨗿妻也博學宏才作女孝經十八章獻於朝朝廷納其書頒行于世其表曰聞天地之性貴剛柔焉夫婦之道重禮義焉仁義禮智信者是為五常五常之教其來逺矣總而為主實在孝乎夫孝者感鬼神動天地精神至貫無所不達葢以夫婦之道人倫之始考其得失非細務也易著乾坤則陰陽之制有别禮標羔鴈則伉儷之事實陳妾每覧先世垂言觀前賢行事未嘗不撫躬三復嘆息乆之欲緬相餘芳遺踪可躅妾侄女特䝉天恩䇿為永王妃以少長閨闈未聞詩禮至於經誥觸事靣墻夙夜憂惶戰懼交集今戒以為婦之道申以執巾之禮並述經史正義無復載乎浮詞總一十八章各為編目名曰女孝經上及皇后下及庶人不成孝而成名者未之聞也妾不敢自専因以曹大家為主雖不足藏諸巖石亦可以少補閨庭輙不揆量敢兹聞逹輕觸屏帳伏待罪戾
  王琳妻韋氏者士族也琳為眉州司功參軍俗僭多盛餙韋不知有簪珥訓二子堅氷有法後皆名聞琳卒時韋年二十五家欲彊嫁之韋固拒至不聼音樂處一室或終日不食著女訓行于世
  謹按女子之著作足以佐壼範明婦道者則尤重焉曹大家文章甚多宋若莘鄭氏韋氏亦以才學聞考其所著女誡女訓女孝經女論語皆上發聖賢旁采經𫝊所以教女子者可謂親切著明矣其書或𫝊或不𫝊而有功於人倫則一也漢唐帝后妃主或隆以師禮或寵以名位其亦知陰教之要乎
  漢成帝班媫妤左曹越騎况之女也賢才通辨為媫妤誦詩及窈窕徳象女師之篇必三復之每進見上疏依古禮求供飬皇太后于長信宫上許焉媫妤作賦曰承祖考之遺徳兮荷性命之淑靈登薄軀于宫闕兮充下陳于後庭䝉聖主之渥惠兮當日月之盛明揚光烈之翕赫兮奉隆寵于増成既過幸于非位兮竊庶㡬乎嘉時每寤寐而累息兮申佩離以自思陳女圖而鏡鑑兮顧女史而問詩悲晨婦之作戒兮哀褒豔之為郵美皇英之女舜兮榮妊姒之母周雖愚陋其靡及兮敢舍心而忘兹白日忽以移光兮遂奄莫而昧幽猶彼覆載之厚徳兮不廢捐于罪郵奉供飬于東宫兮託長信之末流供灑掃于帷幄兮永終死以為期願歸骨于山足兮依松栢之餘休
  晉武帝左貴嬪名芬記室左思之妹也少好學善綴文名亞於思帝聞而納之泰始八年拜脩儀後為貴嬪以才徳見禮言及文義辭對清華左右侍聴無不稱美帝每有方物異寳必詔芬為賦頌以是屢獲恩賜焉荅兄思詩書及襍賦頌數十篇並行于世
  謹按古今文章之彦其以賦著者代不數人人不數篇葢才學兼至詞理並優固未易言耳漢班媫妤晉左貴嬪其人皆端淑謙和所為文亦如之觀其所作之賦班則温柔忠厚有愛君之心左則懇至悽惻多思親之意而雅辭古藻足以發其情志洵宫闈翰墨之冠也二妃著作甚富故並著之
  晉劉臻女陳氏聰辯能屬文嘗正旦獻椒花頌其詞曰旋穹周廻三朝肇建青陽㪚輝澄景載煥標美靈葩爰採爰獻聖容映之永壽千萬又撰元日及冬至進見之儀行于世
  王凝之妻謝氏字道韞聰識有才辯叔父安嘗問毛詩何句最佳道韞稱吉甫作頌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懐以慰其心安謂有雅人深致又嘗内集俄而雪驟下安曰何所似也安兄子朗曰散鹽空中差可擬道韞曰未若桞絮因風起安大悦嫠居㑹稽家中莫不嚴肅所著詩賦誄頌並傳于世
  秦苻堅時秦州刺史竇滔妻蘓氏陳㽞令道質第三女也名蕙字若蘭識知精明儀容秀麗謙黙自守不求顯揚行年十六歸于竇氏滔甚敬之滔為秦州刺史以忤㫖謫戍燉煌㑹堅冦晉藉滔才畧拜安南將軍㽞鎮㐮陽不與偕行斷其音問蘓氏因織錦廻文五采相宣瑩心耀目其錦縱横八寸題詩三十餘首計八百餘言縱横反覆皆成文章其文㸃畫無缺才情之妙超古及今名曰璇璣圖然讀者不能盡通蘓氏笑而謂人曰徘徊宛轉自成文章非我佳人莫能解之遂發蒼頭齎至襄陽滔省錦字感其妙絶因具車徒如禮邀迎蘓氏歸于漢南恩好愈重
  遼耶律氏太師逹魯之妹小字常格㓜爽秀有成人之風及長操行修潔自誓不嫁能詩文不茍作讀通鑑見前人得失厯能品藻咸雍間作文以述時政其畧曰君以民為體民以君為心人主當任忠賢人臣當去比周則政化平陰陽順欲懐逺則崇恩尚徳欲强固則輕徭薄賦四端五典為治教之本六府三事實生民之命滛侈可以為戒勤儉可以為師錯枉則人不敢詐顯忠則人不敢欺勿泥空門崇室土木勿事邉鄙妄費金帛滿當思溢安必慮危刑罰當罪則勸善不寳逺物則賢者至建萬世磐石之業制諸强横之心欲率下則先正身欲治逺則始朝廷上稱善卒年七十六
  謹按古聖賢作書立言以教人為要陳氏謝氏皆有詩文行世其詞多雅正而可觀至竇氏之織錦廻文其精思有超人意想之表者耶律氏述時政治平之道備焉此豈専一時稱美者哉其書不朽其人亦當不朽矣






  御定内則衍義卷十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