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四庫全書本)/卷04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卷四 |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四
〈起癸亥宋仁宗天聖元年盡癸未宋仁宗慶厯三年〉凡二十一年
〈癸亥〉仁宗皇帝天聖元年春正月立計置司罷𣙜茶鹽行貼射通商法
〈時承平既久兵籍益廣吏員益衆佛老之教蠧耗益甚百姓縱侈而上下困於財三司使李諮請省浮費鹽鐵判官俞獻卿亦言天下穀帛日耗稻苗未生而和糴桑葉未吐而和買自天禧以来日甚一日宜與大臣議捄正之上納其言乃立計置司以張士遜吕夷簡魯宗道領之初陕西河北商人入芻糧者𣙜貨務給劵以茶償之又益以東南緡錢及香藥犀象為虚實三估謂之三說至用十四錢易官錢百其法屢更不能無弊上命諮等校嵗入登耗更定之諮等言淮南十三塲茶嵗課五十萬緡天禧五年纔及二十三萬緡每劵直錢十萬鬻之售錢五萬五千總為實錢十三萬緡除九萬緡為夲錢嵗纔得息錢三萬餘緡而官吏廩給雜費不與焉是則虚數雖多實利殊寡請罷三說以十三塲夲息併計其數罷官給夲錢使啇人與園戸自相交易一切定為中估而官收其息如鬻舒州羅源塲茶斤售錢伍十有六官不復給但使商人輸息錢三十有一而已然必輦茶入官隨商人所指而與之給劵為驗以防私售謂之貼射若嵗課貼射不盡則官市之如舊商人入芻糧塞下者隨所在實估度地理逺近量增其直給劵至京一切以緡錢償之謂之見錢法諮等又以鹽之類有二解池引水而成曰顆鹽淮浙蜀廣鬻海或井或鹻而成曰末鹽皆通商貿易乾興初解鹽計二十三萬緡視天僖中數損十四萬請罷之専令兩池入中並邊芻粟上皆從之〉
發明〈國之所貴者財民之所寳者利國以財為夲民以財為命然而國之所取者民之財民之所取者物之利是以善治天下者必立至正不易之法國取於民不覺其少民輸於國不覺其多使上下通行財貨不竭所謂豐財之源節財之流良以此也仁宗因財用耗竭而立訃置司因民利不〉
〈便而罷榷茶鹽行貼射通商法皆所以便民而益國之事也非若熙豐新法之比矣故特謹而書之〉廣義〈王者與民同利者也𣙜茶鹽固與民爭利而貼射則又取息于商矣曾謂先王之政有是哉後世治不古若盖有由耳〉
秋九月馮拯罷
〈拯氣貎嚴重而乏風節議論多迎合上意平居自奉侈靡外示儉陋人不能知至是以疾罷〉
以王欽若同平章事
〈欽若再相以帝初臨政謂百官叙進皆有常法為圗以獻然亦不能大用事如真宗朝矣〉
閏月故相㓂凖卒于雷州
〈詔許歸葬西京史臣曰凖論建太子謂不可謀及婦人謀及中官謀及近臣澶淵之幸刀沮衆議竟成雋功古所謂大臣者於斯見之然挽衣留諫而詆同列雖有直言之風而少包荒之量定策禁中不慎所與致啟懐政邪謀坐竄南裔勲葉如是而不令厥終所謂臣不宻則失身信哉〉
發明〈凡卒故官錄賢也然㓂凖前既貶為司戸參軍而此特書故相者凖無罪不予其貶也權其輕重而書之如此則善善之意盖可見矣〉
冬十一月禁江南巫邪
〈先是洪州俗尚鬼多巫覡惑民凡已之所資假神而言無求不得知州夏竦索部中幾二千家勒令還農毁其淫祠以聞詔江浙荆湖閩廣凡挟邪術害人者悉禁絶之〉
廣義〈甚矣滛祠之害人也昏愚者托以免禍求福不惜貲財遊惰者藉以避役養身不顧廉恥奸頑者倚以惑衆誆財不守名節是以農力耗散商旅不興無不由此甚至宼賊竊發姦宄叢生窺伺國家衰弱而起覬覦之心者率多假此故毁滛祠者實為治之先務也仁宗新服厥命而有是舉可謂盖前人之愆者歟綱目於此記其月而地之者其予之之意深矣〉
置益州交子務
〈初張詠知益州患蜀人鐵錢重不便貿易設質劑之法一交一緡以三年為一界而換之六十五年為二十二界謂之交子使富民主之後富民梢衰不能償所負爭訟不息轉運使薛山張若谷請置交子務以權其出入禁私造者帝從其議立務于益州界以百二十五萬六千三百緡為額〉
〈甲子〉二年夏五月朔司天監奏日食不應
〈中書奉表稱賀〉
發明〈事君不患其無禮患忠之不足盖臣之事君也恐君心之驕則導之以謙讓恐君心之侈則導之以節儉恐君心之好征伐則導之以弭兵恐君心之崇宫室則導之以愛民事君之忠大要如此故曰惟大人者為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一正君而國定矣真宗之朝書日食不應羣臣表賀此書日食不應中書表賀於乎宋庭大臣事君若是疑與古人格君心之非者若不相似然故綱目雖存分注而不書表賀者不予其佞也〉
秋八月帝臨國子監謁孔子
發明〈甚矣天下不可一日無孔子之功也人主亦不可一日不重孔子之學也夫禮義之所以興分守之所以立紀綱之所以張耕鑿之所以安者非孔子之功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極為斯道維正統為萬世開太平者又非孔子之功耶孔子功用與天地並其可不加崇重之誠乎仁宗即位之初首臨太學謁孔子乃所以知為國之先務而崇道之誠為可見焉其維持國夲振作儒風不亦宜哉故綱目特表而出之深美之爾〉
○冬十一月立皇后郭氏
〈后平盧節度使崇之孫女時張美人有寵帝欲立之太后不可而止故后雖立而頗見踈〉
〈乙丑〉三年冬十月以晏殊為樞宻副使○十一月復𣙜茶鹽
〈李諮以實錢入粟實錢售茶二者不得相為輕重既行而商人失厚利怨謗蠭起上疑變法之弊下詔責計置司而遣官行視諮具言新法之便會孫奭等論其煩擾遂罷貼射法官仍給夲錢市茶商人入錢售之茶法復壊解鹽亦復榷之〉
王欽若卒
〈帝謂輔臣曰欽若久在政府觀其所為真姦邪也王曾對曰欽若與丁謂林特陳彭年劉承珪同惡時人目為五鬼姦邪憸偽誠如聖諭〉
發明〈欽若卒而不具官亦有說乎夫欽若私憾宼凖乃搆危語以傾之誤國殄民淊天之罪仁宗苟能按罪行辟則欽若豈容但已况其相葉無聞此皆小人所為故綱目於其卒也削其具官以示貶耳若生而幸免死又無譏則何以為筆削之權衡哉〉
十二月以張知白同平章事張旻為樞宻使
〈太后㣲時甞寓旻家旻事之甚謹后徳之故自河陽召還長樞府晏殊言旻無勲勞徒以恩倖被寵天下已有非才之議奈何復用為樞宻使也后不恱旻尋更名𦒿〉
〈丙寅〉四年夏五月契丹伐回鶻圍甘州兵敗而還
〈自是党項凖布諸部皆叛契丹兵將多敗死〉
六月大水
〈京師大雨平地水數尺壊民舍壓死數百人京東西及河北江淮以南皆大水帝避殿減膳肆赦蠲民租撫流民方水之作也宰執晨朝未入有㫖放朝王曾附中使奏曰天變甚異乃臣等爕理無狀豈可退安私室亟請入見陳所以備禦之道同列有先歸者皆媿服焉〉
發明〈春秋桓元年書秋大水傳曰大水者隂逆而與怨氣并之所致也桓行逆徳而致隂沴宜矣是時帝徳幼冲初無過咎而大水之應壊民廬舍壓死數百人此非小變夫乃太后顓政用人非道之徴乎變不虚生信哉〉
冬十月朔日食
〈丁卯〉五年春正月朔帝率羣臣朝太后于會慶殿
〈先是帝白太后欲元日先上太后夀乃受朝太后不可王曾奏曰陛下以孝奉母儀太后以謙全國體請如太后令帝不從〉
發明〈禮莫大於分分莫大於名既不可以公義廢私恩亦不可以私恩害公義太后雖仁宗之母而仁宗乃太后之君夫死從子禮之必然豈可先率羣臣北面朝后然後受朝者乎此舉也太后既不可宰臣亦不可仁宗違衆議而行之則是顛倒錯亂名分紊矣仁宗雖全私恩亦廢公義豈不深可惜哉綱目特掲而書之所以深譏之也〉
廣義〈昔伊尹之告太甲曰立愛惟親孔子曰立愛自親始教民睦也盖欲君人者不可以言教當以身教也仁宗於元日先夀太后不亦當乎曾何所見而欲帝先受朝也噫以曾之賢尚爾况不曾者乎〉
晏殊罷以夏竦為樞宻副使
〈殊從幸玉清昭應宫從者持笏後至殊怒以笏撃之折齒為御史所論出知宣州尋改應天自五代以来天下學校廢壊殊始興建為諸州倡且延范仲淹以教生徒仲淹敦尚風節每感激論天下事殊深器之竦明敏博學文章典雅材術過人但急於進取喜交結任數傾側世以姦邪目之〉
夏五月楚王元佐卒○秋九月以程琳為御史中丞〈張知白最器琳當除命喜曰不辱吾筆琳上疏請罷諸土木營造蠲被災郡縣逋租帝嘉納之未㡬除知開封府王𫎇正子齊雄殺人貨其妻子使以病告蒙正聮姻太后家琳察其色詞異令有司驗之得狀太后因琳對諭之曰齊雄非殺人者乃其奴捶之琳曰奴無自專理且使令與已犯同太后黙然卒論如法〉
〈戊辰〉六年春二月工部尚書同平章事張知白卒
〈知白為相慎名器抑徼倖每以盛滿為戒雖貴顯清約如寒士卒諡文節〉
發明〈宰相所以代天理物當慎惜名器杜抑徼倖恒以盛滿為戒必以清約為心則庶㡬可以得相君之道耳知白於數事皆兼有之宜乎綱目卒而特具其官以予之也〉
三月朔日食○以張士遜同平章事姜遵范雍為樞宻副使○夏五月趙德明使其子元昊襲回鶻甘州取之〈元昊小字威哩性雄毅多大畧善繪畫能創製物始圎面髙凖曉浮圗學通蕃漢文字德明雖臣事中國及契丹然於夲國則稱帝至是以元昊襲破回鶻奪𠂀州遂立為皇太子〉
發明〈徳明既已稱帝而不書夏主何不以僣國予德明也輕行而掩之曰襲取者收奪之名皆貶詞也夫李氏自繼遷謀叛徳明不恭父子相繼竊據西夏朝廷無如之何浸滛至於元昊僣號稱王肆意無憚矣故綱目因襲甘州之事特謹書之所以志其盛强之漸云〉
秋八月水
〈江淮兩浙河北皆水遣使安撫〉
〈己巳〉七年春正月曹利用罷
〈時太后臨朝中人與貴戚稍能軒輊為禍福而利用以勲舊自處不恤也凡降内恩力持不與左右多怨之太后亦嚴憚利用稱曰侍中而不名利用奏事簾前或以指爪撃帶鞓左右指示太后曰利用在先帝時何敢爾耶太后頷之會利用從子汭為趙州兵馬監押被酒衣黄衣令人呼萬嵗事聞汭杖死内侍羅崇勲請倂罪利用后問諸執政衆顧望未有對者張士遜徐曰此獨不肖子為之利用大臣宜不知狀后大怒王曾復為力解后曰卿甞言利用强横今何解也曾曰利用素恃恩故常以理折之今加以大惡則非臣所知也后意少釋乃罷為衛將軍知隨州〉
二月參知政事魯宗道卒
〈太后臨朝宗道屢有獻替后甞問唐武后何如主對曰唐之罪人也幾危社稷后黙然有小臣方仲弓請立劉氏七廟后問諸輔臣衆不敢對宗道獨進曰若立劉氏七廟如嗣君何乃止后甞與帝同幸慈孝寺欲乗輦先行宗道以夫死從子之義争之后遽命輦後乘輿宗道剛正嫉惡遇事敢言貴戚用事者皆憚之目為魚頭參政因其姓且言骨鯁也卒謚簡肅〉
發明〈宗道剛正嫉惡遇事敢言則其不負是職亦多矣故卒而具官以美之〉
廣義〈宗道潛銷劉氏僣偪之心不動聲色如太陽一出而羣隂自伏也非社稷之器孰能哉綱目於其卒必月之而書其官者盖以此耳〉
張士遜罷
〈士遜之相曹利用薦之也利用憑寵自恣而士遜依違其間時人目之為和鼔利用既斥士遜亦罷〉
以吕夷簡同平章事夏竦薛奎參知政事陳堯佐為樞宻副使
〈初奎知開封府時真宗數宴大臣至有沾醉者奎諫曰今天下誠無事然宴樂無度大臣數被酒失儀非所以重朝廷也真宗善其言及拜參政入謝帝曰先帝甞以卿可大任今用卿先帝意也他日帝諭輔臣曰臣事君鮮有堯終者奎對曰保終之道匪獨臣下然也因歴數唐開元天寳時事以聞帝然之〉
安置曹利用于房州至襄陽自殺
〈利用復坐私貸官錢再貶崇信節度副使宦者多惡利用必欲致之死以快志内侍楊懐敏送之至襄陽驛以語侵之利用遂投繯而死利用性悍梗少通力裁僥倖而其親舊或有因縁以進者故及於禍然居位忠藎有守終始不屈死非其罪聞者寃之〉
發明〈自殺未有不書故者不書故無故者也無故曷為自殺必有任其責者矣利用忠藎有守終始不屈而為太后宦官之所忌行至襄陽投繯而死豈不深可歎哉書自殺而不書其故所以深責當時也〉
復制舉諸科
〈詔復賢良方正等六科以待京朝官之被舉及應選者增置書判㧞萃科以待選人之應書者髙蹈邱園沉淪草澤茂材異等三科以待布衣之被舉者又置武舉以待方畧智勇之士〉
廣義〈考之真宗於祥符二年十二月罷制舉諸科者恐上封事者言天書妖妄之非也今仁宗即位未㡬而遂復之其願治之心多矣〉
三月給契丹流民田
〈契丹饑流民至境上帝曰皆吾赤子也詔給以唐鄧州閒田仍令所過給食〉
發明〈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契丹饑荒流民至境仁宗惻然慈愛給田賜食殊無彼此之心可謂一視同仁者矣夀年綿逺天下治平不亦宜哉即綱目之所書驗仁宗之政事帝吾無間然矣〉
夏六月玉清昭應宫災罷王曾知兖州
〈丁未夜大雨震電宫内火起至曉宫屋盡燬詔繋守衛者于御史獄太后泣對大臣曰先帝竭力成此宫一夕延燎幾盡惟長生崇夀二小殿存爾何以稱遺㫖哉范雍抗言曰不若悉燔之先朝以此竭天下之力遽為灰燼非出人意如因其所存又將葺之則民不堪命非所以祗天戒也中丞王曙亦言玉清昭應宫之建非應經義災變之来若有警者願除其地罷諸禱祠以應天變有司諫范諷復言此天之戒告不當置獄窮治太后與帝感悟遂减守衛者罪乃下詔不復繕脩以二殿為萬夀觀罷諸宫觀使初太后受册將御大安殿曾執不可及長寧節上夀又執不可皆供帳便殿太后左右姻家梢通請謁曾多裁抑之太后滋不恱會玉清昭應宫災曾以首相罷出知兖州〉
發明〈天火曰災真宗竭府庫之財極土木之盛跨歴七年而始畢事况此宫非應經義不過崇尚虛無而設耳故綱目不曰火而曰災以見宋不能毁而天特毁之云爾王曾執法不阿見忤太后兹因災變而以首相罷出則罰之非其罪矣故綱目不曰王曾罷而曰罷王曾所以明其無辜也昭應官災而罷首相夫豈應變之道哉〉
廣義〈抑考真宗於大中祥符七年冬十一月玉清昭應宫成八年正月帝詣玉清昭應宫上玉皇大天帝聖號又刻天書玉板奉安其中且又圗已之容立侍其側其尊之可謂至矣今而天反不佑而災之者何歟盖至公無私者天也天何為而至公乎理焉而已豈有被衮冕如人形者位于蒼蒼之上邪然以理言謂之天以主宰言謂之帝主宰云者言其善惡之應如影響若以人主宰故也雖曰主宰無非理之自然者耳易曰作善降祥作惡降殃書曰惠迪吉從逆凶此之謂乎今真宗不明乎此妄假天書妄尊天帝殫竭民力以為宫則是非真宗之所謂天帝者必為之震怒夫豈因真宗擎拳曲跽而私以佑之邪若然則凡持齋謹奉者皆得為天帝之子抑豈待真宗圖容侍立私親之而後然邪孔子曰大哉堯之為君也惟天為大惟堯則之當時堯未甞上玉帝之尊號反能與之同其大羣臣亦未甞上堯之尊號後世皆稱其為大其見于書不過曰堯曰君曰帝而至今為萬世君天下者之首稱何歟盖以理萃于堯之一身故也宋之真宗得為堯可矣何苦而欲過于堯哉綱目記其時月而書其災者所以垂後世君天下者之戒也〉
秋八月朔日食○以陳堯佐王曙參知政事夏竦為樞宻副使○契丹詳衮大延琳據遼陽反冬十月契丹將蕭孝穆討平之
〈遼東自神册附契丹 榷酤鹽麵之征馮延休韓紹勲相繼為戸部使始 燕法繩之民不堪命㑹燕荐饑戸部副使王嘉獻計造船使其民漕粟以賑之水路艱險多至覆𣳚鞭扑搒掠民怨思亂東京錫里軍詳衮大延琳因之為變遂囚留守蕭孝先及其妻南陽公主殺韓紹勲王嘉等以快衆情僣號興遼改元天慶副留守王道平踰城走黑嶺告變契丹主徴諸道兵命南京留守蕭孝穆為都統以討之賊兵屢敗延琳嬰城固守未幾孝先穴地而出賊將執延琳以降〉
發明〈契丹興師未甞書討此書討何延琳既書反則是亂臣賊子法所必討茍不正其名而减其罪則其下肆其欲而無禁何所懲誡哉綱目誅亂討逆之意深矣〉
京師地震○十一月出秘閣校理范仲淹通判河中〈時帝每以嵗旦冬至率百官上太后夀于會寧殿遂同御大安殿以受朝秘閣校理范仲淹上疏曰天子奉親于内自有家人禮今顧與百官同列北面而朝虧君體損主威非所以垂法後世也疏入不報晏殊初薦仲淹為舘職聞之大懼召仲淹詰以狂率邀名且將累薦者仲淹正色抗言曰仲淹繆辱公薦每懼不稱為知巳羞不意今日反以忠直獲罪門下殊不能笞既而又疏請太后還政亦不報遂乞補外出為河中府通判〉
發明〈出者不宜出也仲淹無故曷為出之特因上疏論事見忤太后故耳盖人臣事君義而已國有非義當力爭之義不可黙雖鈇鉞之威奚畏哉考之分注帝每以嵗旦冬至率百官上太后夀遂同御大安以受朝則失禮甚矣義當言矣仲淹言之不聽遂乞補外是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耳故綱目具其官所以明不失所守直書出所以譏疎斥忠賢讀者試思之〉
廣義〈仲淹剛毅正直無罪可出故月之而書其官并地其左遷者予之也〉
〈庚午〉八年秋八月復解鹽通商法
〈上書者言𣙜解鹽官得利㣲而民困於轉輸詔翰林學士盛度等議更其制度上通商五利遂罷三京二十八州軍𣙜法聽商人入錢若金銀於京師榷貨務受鹽兩池而民便之自是雖商賈流行而歳課耗矣〉
九月姜遵卒以趙稹為樞宻副使
〈時政出宫掖稹厚結劉美家婢以干進用命未下有馳告者稹問東頭西頭盖意在中書也聞者以為笑談〉
發明〈治天下者建官惟賢任事惟能惟名與器不可以假人人君之所司也故孟子曰國君進賢如不得已是時太后專權政出宫掖趙稹夤緣勢家希求進用則心術不端從可知矣以無賴小人而為樞宻副使名器何濫耶觀其東西頭之言豈不貽笑於天下哉綱目特書于册文無異詞以為後世用人不審之戒耳美惡不嫌同詞其義白見〉
〈辛未〉九年夏六月契丹隆緒死子宗真立其母蕭訥木錦聽政
〈宗真宫人訥木錦所生齊天后蕭氏無子取而養之愛同已出宗真立訥木錦自立為皇太后聽政宗真改元景福號隆緒曰聖宗初隆緒疾革訥木錦詈皇后曰老物之寵亦有既邪左右希其風㫖誣齊天后弟謀逆令鞫治之辭連及齊天后宗真聞之曰皇后侍先帝四十年撫育朕躬當為太后今不果何反罪之訥木錦曰此人若在恐為後患宗真曰皇后無子而老亦無能為也訥木錦不從遷之上京〉發明〈契丹之君卒則書死外之之辭也分注言訥木錦自立為皇太后至此斥其名者所以正其自立之罪不得齒於母后之列耳自是而後例皆倣此〉
秋七月遣龍圗閣待制孔道輔等使契丹
〈契丹来告哀帝遣道輔及王隨等充賀冊及弔祭等使初道輔使契丹契丹燕使者優人以文宣王為戲道輔䒐然徑出敵使主客者邀還坐且令謝道輔正色曰中國與北朝通好以禮文相接今俳優之徒侮慢先聖而不之禁北朝之過也何謝為至是益加禮重道輔孔子四十五世孫也〉
廣義〈嗚呼契丹之於中國風尚不同各安其習焉今既徃来通好庭列九賔安可令俳優侮光聖哉且自開闢以来未有盛於吾夫子者也故凡帝王之興罔不爭先拜謁惟恐或後者何也誠以為國者一日而背其道則國非其國矣今也契丹待使不惟不敬而反以為戲劇誠不知尊師重道也噫於先聖尚甘心以侮之况其他乎原其所白盖先聖之道莫先于五倫也契丹於五倫何如邪莫重於仁義禮樂也契丹於仁義禮樂又何如邪凡吾先聖之道皆契丹之所惡者也其侮慢也不亦宜乎雖然契丹此舉固不足責所可責者宋人與之通使往来講和耳噫吾夫子天也天亦有囊血而射者也曾何損於天哉契丹之侮亦無損於吾夫子也〉
冬十月罷翰林學士宋綬
〈時太后專政而帝未始獨對羣臣綬請令羣臣對前殿非軍國大事及除拜皆前殿取㫖書上忤太后意出知應天府〉
發明〈王氏曾曰若從諫謂明臣盡職謂忠是時太后專政而仁宗未始獨對羣臣宋綬慨然上書直言切諫則盡職而忠矣太后不能容納出知應天又豈從諫而明之道哉綱目凡君罷臣而不以罪者皆書罷而不去其官不惟明臣之無罪抑以譏君之失政耳吁〉
〈壬申〉明道元年春二月以張士遜同平章事○真宗宸妃李氏卒
〈李氏杭州人實生帝太后既取帝為己子與楊太妃保護之李氏黙然處先朝嬪御中未嘗自異人畏太后亦無敢言者以是帝雖春秋長不自知為李氏出也至是疾革乃自順容進位宸妃薨太后欲以宫人禮治䘮于外吕夷簡奏禮宜從厚太后遽引帝起有頃復獨立簾下召夷簡問曰一宫人死相公云云何也夷簡對曰臣待罪宰相事無内外皆當預也后怒曰相公欲離間吾母子耶夷簡對曰陛下不以劉氏為念臣不敢言尚念劉氏則䘮禮宜從厚后悟乃以一品禮殯于洪福院夷簡又謂入内都知羅崇勲曰宸妃當以后服殮用水銀實棺異時勿謂夷簡不道及也崇勲懼馳告太后乃許之〉
三月契丹蕭訥木錦弑其主母蕭氏
〈訥木錦慮宗真懐齊天后鞠育之恩因其蒐于雪林遣人馳至臨潢賜后死后曰我實無辜天下共知待我浴而後就死使者退比反則后已死矣〉
發明〈弑者下殺上之名訥木錦以媵妾殺主母其惡甚矣厥罪大矣綱目正名定置直書殺其主母所以扶名分植綱常明妻妾之等立上下之防嚴矣律以春秋之義能不正其罪哉故曰麟經絶筆而綱目作〉
秋七月王曙罷八月以晏殊參知政事楊崇勲為樞宻副使○宮中火詔羣臣言闕失
〈大内火延及八殿帝移御延福宫百官晨朝而宫門不啟輔臣請對帝御拱宸門追班百官拜樓下吕夷簡不拜帝使人問其故曰宫中有變羣中願一見清光上舉簾見之乃拜有司究火所起多引宮人屬吏御史蔣堂言火起無迹安知非天意陛下宜修徳應變有司乃欲歸咎宫人是重天譴也時促開封府具獄程琳命工圖火所經處辨其誣伏者且言此殆天災不可以罪人遂罷獄詔羣臣直言闕失大赦殿中丞滕宗諒秘書丞劉龯皆請太后還政以答天譴不報〉
發明〈人火曰火何以言之人事感於下天變形於上故耳是時太后専權政事舛錯宫中之火安知非太后為之不然何以直書火而不言其故乎仁宗既求直言當納直諫而滕宗諒劉龯之言皆切時弊棄而不用則亦虚應故事耳於乎求言不聽何必求之故綱目皆削而不書意有在矣〉廣義〈凡書火人火也書災者天火也〉
九月復作受命寳
〈以舊寳冊為官火所焚故也〉
冬十一月夏王趙徳明卒子元昊嗣
〈是嵗封徳明為夏王未幾卒贈太師尚書令兼中書令遣楊吉授元昊三使封西平王契丹亦遣使冊元昊為夏國王初元昊數諫其父勿臣宋徳明輙戒之曰吾用兵久疲矣吾族三十年衣錦綺此宋恩也不可負元昊曰衣皮毛事畜牧蕃性所便英雄之主當覇王耳何錦綺為既襲封明號令以兵法勒諸部凡六日九日則見官屬倣中國置文武班立蕃漢學自中書令宰相樞宻使以下皆分命蕃漢人為之以衣冠采色别士庶貴賤每舉兵必率部長與獵有獲則下馬環坐而飲割鮮而食各問所見擇取其長因避父諱改明道為顯道稱於國中〉
以楊崇勲為樞宻使
〈癸酉〉二年春二月彗星見于東北
〈光芒長二尺司天言含譽星見然觀者皆以為彗〉
發明〈彗者惡氣兵之象也見于東北東北位屬震方震一陽而二隂乃隂盛陽㣲之徴盖天子為陽宫庭為隂中國為陽屬國為隂是時太后專政一應也不踰年而趙元昊反二應也然則天人相感之際如影之隨形響之應聲甚可畏也是以人君當終日乾乾欽崇天道而無盈成之侈焉〉
太后有事于太廟
〈太后欲被服天子衮冕以享太廟薛奎力諫且曰必御此若何為拜后不聽服儀天冠衮衣初獻皇太妃亞獻皇后終獻禮畢羣臣上太后尊號〉
發明〈婦人無故不踰閫閾况在朝廷尤宜加謹是時仁宗仁柔務以姑息奉慈極綱目前書太后同御承明殿聽政固已失其國體至是又復有事太廟分注言太后欲被服天子衮冕以享太廟薛奎力諫太后不聽何乃僣分踰越反以是為樂耶劉后雖稱賢徳而有僣祀太廟之事則其他可知矣此綱目於聽政之事太廟之祭所以比書于冊以交譏之也嗚呼仁宗母子驕縱如此尚可以服天下乎〉
廣義〈葢聞天子親耕籍田以供祭祀后妃親蠶以供祭服未聞后妃之主祭祀也且祭祀國之大事婦人夫死從子國政尚不可預况服天子兖冕而主國之大事乎書太后有事于太廟譏之也〉
帝耕籍田
〈命宰相張士遜撰謁太廟及躬耕籍田記檢討宋祁言皇太后謁廟非後世法乃止撰籍田記〉
三月皇太后劉氏崩尊太妃楊氏為皇太后帝始親政〈后稱制十一年雖政出官闈而號令嚴明恩威加天下左右近習少所假借宫掖間未甞妄改作内外賜予有節賜族人御食必易以銅器曰尚方器勿使入吾家也三司使程琳獻武后臨朝圗后擲于地曰吾不作此負祖宗事漕使劉綽還京西言在庾有出賸糧千餘斛乞付三司后問曰卿識王曾張知白吕夷簡魯宗道乎此四人者豈因獻羡餘進哉晚年稍進外家而任宦者羅崇勲江徳明等訪外事崇勲由此〉
〈勢傾中外至是后崩帝見左右泣曰太后疾不能言猶數引其衣若有所屬何也薛奎曰其在衮冕也服之豈可見先帝於地下帝悟遂以后服歛諡曰莊獻明肅舊制后皆二諡稱制加四諡自此始太后遺誥〉
〈尊太妃為皇太后與皇帝同議軍國事閤門趣百僚賀御史中丞蔡齊目臺吏毋追班而入白執政曰上春秋長習知天下情偽今宜躬攬朝政豈可使女后相踵稱制乎殿中侍御史龎籍請下閤門取垂簾儀制盡焚之乃止尊太妃為皇太后而削去同議軍國事之語帝始親政罷創修寺觀裁抑僥倖召宋綬范仲淹而黜内侍羅崇勲等中外大恱劉太后愛帝如己出帝亦盡孝故始終無毫髪間隙及帝親庶務言者多追詆太后時事仲淹言于帝曰太后受遺先帝調護陛下者十餘年今宜掩其小過以全大徳帝曰此亦朕所不忍聞也遂下詔戒飭中外毋得輙言皇太后垂簾日事〉
發明〈母后臨朝甚非得已不幸國無長君時丁厄運倉卒應變亦不過權宜而已豈有巍然南面假借威權建制人主顛倒綱常如漢之吕氏唐之武氏乎昔者仁宗幼冲劉氏聽政且十年矣其用人行政不能無專輙之失苟或久假而不歸不能為吕氏者幾希幸而天奪其年况帝春秋鼎盛今欲復尊楊氏則是母后相繼聽政而仁宗殆為委裘遺腹之主將不可一日無母后者矣向非蔡齊龎籍諸賢竭力諫沮則宋室之禍何時已哉故綱目特書帝始親政于下以見十餘年間政非巳出至是而始親之也其世立教之意亦深切矣〉
廣義〈劉太后久于國政朶頥衮冕惡得賢然欲楊后之預國政正欲使其效已也豈治朝之美稱乎幸而蔡齊仲淹龎籍諸賢同心制之弗克成其勢耳不然則垂簾之事必相因而起矣大易姤之九二曰包有魚无咎不利賔諸賢象之〉
夏四月吕夷簡張耆夏竦陳堯佐范雍趙稹晏殊罷〈帝與吕夷簡謀以張耆等皆附太后欲悉罷之夷簡以為然帝退以語皇后后曰夷簡獨不附太后耶但多機巧善應變耳由是夷簡亦罷制下夷簡方押班聞唱名大駭不知其故因令素所厚内侍都知閻文應詗之乃知事由郭后也於是深憾后思有以傾之〉
以李廸同平章事王隨參知政事李諮為樞宻副使王德用僉書樞宻院事
〈廸自太后崩召還未幾復相徳用初為殿前都虞候有求太后内降補軍吏者徳用曰補吏軍政也不可與太后固欲與之徳用卒不奉詔至是帝閲太后閤中得徳用所奏事竒之以為可大用遂拜僉樞〉
追尊母宸妃李氏為皇太后
〈左右有為帝言陛下乃李宸妃所生妃死以非命者帝號慟累日下詔自責追尊為皇太后諡莊懿幸洪福寺祭告易梓宫親啟視之妃以水銀故玉色如生冠服如皇后帝歎曰人言其可信哉待劉氏加厚〉廣義〈仁宗待劉太后加厚者夷簡先見之功也〉
六月朔日食○秋七月旱蝗詔求直言
〈時嵗大旱蝗食草木幾盡范仲淹請遣使循行未報因請間曰宫掖中半日不食當何如帝惻然乃命陳執中安撫京東仲淹安撫江淮端明殿學士宋綬言帝王御天下在總攬威柄陛下躬親萬機内外延首望治而賞罰號令未能過於前日頃者恩出太后而今又出大臣大臣市恩以招權小人趨利以售進此風寖長有蠧邦政太宗嘗曰國家無外憂必有内患外憂不過邊事皆可預防若姦邪共濟為内患深可懼也真宗亦曰唐朝朋黨尤甚以致王室卑弱願陛下思祖宗訓戒念王業艱難整齊紀綱正在今日又言馭下之道有三臨事貴守當機貴斷兆謀貴宻能守則姦無由移能斷則邪無由惑能宻則事無由變斯安危之所繋惟陛下深念之〉
發明〈人君之徳雖不一然敬天聽言乃其要者人君不納直言天下以言為諱故雖災異譴告亦莫之省是以淪於滅亡而不悟今仁宗乃能因日食旱蝗之變詔求直言一舉而敬天聽言之意皆在其中天下之人自是改視易聽一洗舊染後世踵為故事自我作古不亦善乎書之于冊足為千古之美〉
冬十月葬莊獻明肅皇后莊懿皇后于永定陵
〈作奉慈廟以奉二神主〉
張士遜楊崇勲免以吕夷簡同平章事宋綬參知政事王曙為樞宻使王德用蔡齊為副使○十一月贈㓂凖中書令
〈復莱國公諡忠愍〉
發明〈㓂凖輔相真宗有振安社稷之功固非他相比也然竄逐雷州以沒其身至是追復官爵加以褒贈是亦公論之不容冺者書以予之宜矣如唐懿宗追贈李徳裕其義亦同學者試觀之〉
薛奎罷
〈奎以疾罷踰年卒奎謀議正直或志不伸歸輙嘆咤不食家人笑曰何必如是奎曰吾仰慙士人俯愧後世爾尤能知人范仲淹龎籍明鎬自為吏部選人皆以公輔許之卒如其言〉
詔宰相毋得進用臺官
〈言者謂臺官必由中㫖乃祖宗法也帝曰祖宗法不可壊宰相自用臺官則宰相過失無敢言者矣故詔自今臺官非中丞知雜保薦者毋得除授〉
廢皇后郭氏謫御史中丞孔道輔右司諫范仲淹〈時尚美人楊美人俱得幸數與皇后忿爭一日尚氏于帝前有侵后語后不勝忿批其頬帝自起救之誤批帝頸帝大怒内侍閻文應因與帝謀廢后且勸以爪痕示執政帝以示吕夷簡吿之故夷簡有憾于后遂主廢黜之議帝猶疑之夷簡曰光武漢之明主也郭后止以怨懟坐廢况傷陛下頸乎帝意遂决夷簡先勑有司毋得受臺諫章草乃詔稱皇后願入道封凈妃玉京冲妙仙師居長寜宫臺諫章疏果不得入於是中丞孔道輔率諫官范仲淹孫祖徳宋庠劉渙御史蔣堂郭勸楊偕馬絳叚少連十人詣垂拱殿伏奏皇后天下之母不當輕廢願賜對盡所言殿門闔不為通道輔叩鐶大呼曰皇后被廢奈何不聽臺臣言尋有詔令夷簡論以皇后當廢狀道輔等至中書語夷簡曰大臣之於帝后猶子事父母也父母不和可以諫止奈何順父出母乎夷簡曰廢后有漢唐故事道輔曰人臣當道君以堯舜豈得引漢唐失徳為法耶夷簡不能答即奏言伏閣請對非太平美事遂黜道輔知泰州仲淹知睦州祖徳等罰金仍詔臺諫自今毋相率請對明日道輔等趨朝欲留百官揖宰相廷爭至待漏院聞詔乃退道輔鯁挺特達遇事彈劾無所避天下皆以直道許之僉書河陽判官富弼言朝廷一舉而兩失縱不能復后宜還仲淹等不聽〉發明〈易曰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天聖二年書立皇后郭氏至是已越十年未聞其有失徳何為遽廢之耶仁宗偏愛妾媵踈斥正妻又惑夷簡之譖而廢之則於夫婦之道焉嗚呼宰相代天理物獻可替否君行不義弗克匡救豈可助之以行不義乎書廢而不書有罪則見廢之不以其禮為可知如漢景廢皇后薄氏義同道輔等身當言責上言極諫是蓋盡職而忠於所事者也言而不聽復致謫貶果何謂哉綱目備書于冊不再貶而其惡自見〉
廣義〈大臣之處具瞻當以公滅私則民其允懐矣今夷簡私憾郭后而力主廢黜則是以私滅公矣人心其肯服從哉詩云赫赫師尹民具爾瞻夷簡有愧于此雖然君子奚可獨罪夷簡哉當首仁宗而從夷簡可也且閨門之内萬化由出况天子為萬民之標凖耶仁宗始政而即與羣婦相闗且以爪痕示人何無羞惡之心耶孟子曰無羞惡之心非人也修齊治平之學仁宗必未之講〉
〈甲戌〉景祐元年春正月置崇政殿說書
〈侍講學士孫奭年老乞外因薦賈昌朝趙希言王宗道楊安國等自代遂置說書日輪二人祗候昌朝誦說明白帝多所質問〉
夏五月契丹宗真幽其母蕭氏于慶州
〈契丹太后訥木錦召諸弟議欲立少子重元重元以其謀白于宗真宗真遂收太后符璽而遷之慶州七括宫始親决國事立重元為皇太弟〉
發明〈蕭氏前治國事則斥其名弑其主母則斥其名所以惡其專而著其惡也此書契丹宗真幽其母蕭氏不斥其名所以正其名而定其罪也考分注訥木錦欲立少子宗真幽之則固有說矣噫母雖不慈子不可以不孝人之處世莫大乎父子君臣虎狼尚有父子之親蜂蟻亦有君臣之義矧宗真儼然有國君長一方夫豈虎狼蜂蟻之不若哉據事直書其惡自見〉
秋七月趙元昊反冦環慶
〈慶州柔逺砦蕃部廵檢威通攻後橋諸堡破之元昊稱兵報仇入㓂慶州緣邊都廵檢楊遵與戰敗績環慶都監齊宗矩援之次節義峯伏發被執既而放還下詔約束之元昊雖常奉貢然車服僣竊改元開運或言石晉敗亡之號也更曰廣運〉
八月有星孛于張翼
〈帝以星變避殿減膳尋詔净妃郭氏出居瑶華宫美人尚氏入道楊氏安置别宅〉
發明〈歴觀災異之来未始不由人為所感司馬温公曰聖帝明王皆消惡於未萌弭禍於未形天下隂被其澤而莫知其所以然也是時仁宗廢郭后而夫婦之道元昊㓂環慶而撫御之法曠是以星孛示儆豈為適然變不虚生信斯言矣君子豈以天道無知而忽之哉此綱目所以必書災異而不書祥瑞也歟〉
王曙卒以王曾為樞宻使
〈曙方嚴簡重有大臣體居官深自損抑然喜浮屠法齋居蔬食泊如也〉
九月立曹氏為皇后
〈彬之女孫也御史裏行孫沔請終莊獻䘮制而後行秘書丞余靖亦以為言不報〉
發明〈兩宋之篇書立皇后某氏者恒詞書立某氏為皇后者變例此何以變例書是時仁宗諒隂而莊獻之䘮未終郭后廢棄而人倫之道有歉故耳盖天子儀刑四海罔敢棄禮今居䘮而行吉禮廢后而立曹氏於心獨無愧乎孫沔余靖相繼諌阻愎而不報謂之何哉書之變例義自見矣〉
冬十月趙元昊進毒弑其母威摩氏
〈母族人山喜謀殺元昊事覺元昊酖其母殺之沉山喜之族于河遣使来告哀〉
發明〈子弑父凡在官者殺 赦當是之時元昊有覆載不容之罪使宋 有人則當窮治其惡正其弑逆之誅然後人道可立春秋之法許子以以不甞藥而書弑况酖其母乎前書反不聞有伐叛之師此書弑未聞有討罪之舉則是上無天子下無方伯人理幾於滅息綱常不可復振矣書法若此其所以遏人欲存天理者為如何哉噫〉
〈乙亥〉二年春正月作邇英延義二閤
〈孫奭甞上無逸圗帝命施于講讀閣至是又詔蔡襄冩無逸篇于閤屏〉
貶御史裏行孫沔監永州酒務
〈沔上言自孔道輔范仲淹被黜凡在縉紳盡懐緘黙乞少霽天威用存國體䟽入責知衡山縣沔未知有責命復上書曰深宫之中侍左右者刀鋸之餘恱耳目者艷冶之色宸禁晝嚴乗輿天逺未見欵召名臣清問外事詢祖宗之紀綱質朝廷之得失徒修簡易之名未益承平之化又曰願推擇大臣講求古道極論精思品藻賢哲逐刺史縣令老懦貪殘之輩以利於民罷公卿大夫諂佞詭誕之士以肅於朝簡掖庭之幽曠以求錫羡之慶抑宦侍之重任以防昵近之私書奏再責監永州酒務〉
發明〈大戴禮曰國不務大而務得民心佐不務多而務得賢臣得民心者民從之有賢佐者士歸之考之分注自孔道輔等被謫羣臣盡懐緘黙獨孫沔上書切諫其忠盛焉仁宗不聽則已屢為貶黜謂之何哉故綱目具官而書貶者既美孫沔之盡職復譏仁宗之不明也〉
二月育宗室允讓子宗實于宫中
〈宗實太宗之曾孫商王元份之孫江寧節度使允讓之子也帝未有儲嗣取入宫命皇后拊掬之生四年矣〉
廣義〈書之所以重國夲也〉
李廸罷
〈侍御史龎籍劾三司使范諷李廸右之籍劾諷不已詔下獄置對上獨召吕夷簡與宋綬决獄夷簡素疾諷又欲因以傾迪特寛籍而重貶諷凡與諷善者皆絀削迪遂罷知亳州人謂籍之劾諷夷簡實隂教之〉
以王曾同平章事蔡齊盛度參知政事王隨李諮知樞宻院事王徳用韓億同知院事○命集賢校理李照重定雅樂
〈時承平日久帝留意禮樂之事判太常寺燕肅乞以王朴所造律凖考定樂器帝乃命李照照言朴律凖視古樂髙五律視教坊樂髙二律臣請依神瞽律法試鑄編鍾一簴可使量度權衡協和詔許之照獨任所見更造新器而聲極下議者非之詔天下有深達鍾律音者所在以聞知杭州鄭向薦鎮東推官阮逸知蘇州范仲淹薦布衣胡瑗瑗逸至闕盛言照樂穿鑿帝命改作之瑗以横黍累尺及成則律圍徑與古不合右司諫韓琦言自燕肅倡議以来言人人殊臣恐後人復有從而非之者臣竊計之不若窮作樂之原為致治之夲使政令平簡民物熈洽斯則治古之樂也可以器象求乎今西北二陲久弛邊備陛下與左右大臣宜先及之緩兹求樂之議移訪安邊之策帝嘉納之詔太常仍用和峴所定樂〉
發明〈禮曰王者功成作樂治定制禮其功大者其樂備其治辨者其禮具太祖以神武定天下故命和峴重定雅樂是時西北弛備夏人跳梁災異頻仍治亂相半而仁宗以承平日久留意禮樂命重定之善乎韓琦曰不若窮作樂之原為致治之夲使政令平簡民物熈洽斯則治方之樂耳三復斯言何其切哉分注言帝納琦言仍用舊樂綱目書之若已重定然者所以深譏之也〉廣義〈大抵治定功成而後禮樂可興盖禮也者理也樂也者樂也因人心之理而節文之因人心之和而宣暢之故曰禮樂也孟子曰今王鼓樂於此百姓聞王鐘鼔之聲管籥之音舉欣欣然有〉
〈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幾無疾病與何以能鼓樂也此人心自然之樂有不樂之樂者存非勉强而可致者也今仁宗之世契丹跳梁元昊䟦扈無罪而廢郭后而閨門失徳無罪而謫道輔仲淹而朝〉
〈廷失政水沴火災地震日食星蝗告變史不絶書此豈作禮樂時乎雖欲用禮樂而禮樂不為之用矣善乎韓魏公曰不若窮作樂之原為致治之夲使政令平簡民物熈洽斯則治古之樂也可以器象求乎斯言至矣〉
秋七月作睦親宅
〈上以皇族散處都城或暌燕集詔以玉清昭應宫舊地作睦親宅以處之〉
冬十一月故后郭氏暴卒詔竄内侍閻文應于嶺南〈后居瑶華帝頗念之遣使存問賜以樂府后和答之辭甚悽惋帝亦悔焉甞宻遣人召之后辭曰若再見召須百官立班受冊方可文應以甞譖后懼其復立屬后小疾帝遣文應挟醫診視數日言后暴崩中外疑文應進毒而不得其實帝深悼之追復后號以禮歛葬而停諡冊祔廟之禮知開封府范仲淹劾奏文應之罪竄之嶺南死于道〉
發明〈郭后仁宗之 配亦甞儷體宸極母儀天下仁宗以無罪 之而使内侍得懐弑逆尚可以若天下乎曰然則何以不書弑曰唐陳𢎞志之逆憲宗以暴崩書宣宗之弑郭太后亦以暴崩書今郭后亦以暴卒書之其書法先後如一則弑逆明矣分注言后居瑶華帝頗思念文應以譖后之故懼其復泣屬后小疾挟醫診視因而進毒后乃暴崩其為弑逆尤更彰彰無可疑者文應以邪佞刑人仁宗不知可否命之視疾其憸險姦欺何所不有宜其凌虐國母親衍弑逆畧不顧忌然猶隠諱其文欺天下故綱目亦以待陳𢎞志者待之耳若郭后之事左騐甚明故反書暴卒以著其欺世之罪又以見當時君臣不敢明言其事之意固非曲為陳𢎞志閻文應諱其大惡也夫以文應弒逆僅竄嶺南綱目書之若無罪然者所以譏宋誅之不以罪也以皇后罹禍尚不能明則其他可知矣〉
廣義〈郭后盖甞母儀天下而與仁宗為敵體也既知其暴崩則是被毒也無疑矣遂當窮推深究則罪人斯得今乃含糊茍且而止竄文應于嶺南則春秋討賊之義何在于時國政闕失抑有大於斯者耶仁宗不得為剛明之君矣〉
詔錄五代及諸國後
〈御史臺辟石介為主簿介未至論不當求諸偽國後坐罷舘閣校勘歐陽脩遺書責中丞杜衍曰主簿於臺中非言事者介足未履臺門之閾已用言事見罷可謂正直剛明不畏避矣度介之才不止為主簿直可為御史今斥介而他舉亦必擇賢夫賢者固好辨又有言則又斥而他舉乎如此則必得愚闇懦黙者而後止也衍不能用〉
十二月吐蕃嘉勒斯賚敗趙元昊于河湟
〈趙元昊遣索諾爾撃嘉勒斯賚敗死殆盡執索諾爾元昊自領衆攻猫牛城一月不下既而詐約和城開乃大殺戮攻青唐宗噶爾帶星嶺諸城吐蕃部將阿咱爾以兵截歸路元昊與戰敗之然兵溺宗噶爾河及饑死過半并兵臨河湟嘉勒斯賚壁鄯州不出元昊乃渡河揷幟識其淺嘉勒斯賚潛移植深處及大戰元昊潰歸士卒視幟而渡溺死者十八九鹵獲甚衆嘉勒斯賚獻㨗加保順軍留後〉
〈丙子〉三年春三月詔優給致仕官俸
〈詔曰致仕官舊給半俸而仕甞顯者或貧不能自給非所以遇髙年養廉耻也自今兩省大卿監正刺史閣門使以上致仕給俸如分司長吏嵗時以朕意勞賜之〉
復帖射茶法
〈自帖射茶法廢而河北入中虚估之弊益甚李諮既居政府請復行見錢法皆如天聖元年之制又命商持劵徑趨𣙜貨務驗實立償之錢而三說之法廢縣官自此省費矣〉
夏五月貶知開封府范仲淹及集賢校理余靖館閣校勘尹洙歐陽脩于外詔戒羣臣越職言事
〈仲淹以吕夷簡執政進用多出其門上百官圗指其次第曰如此為序遷如此為不次如此則公如此則私况進退近臣凡超格者不宜全委之宰相夷簡不恱他日論建都之事仲淹進曰洛陽險固而汴為四戰之地太平宜居汴即有事必居洛陽當漸廣儲蓄繕宫室帝以問夷簡夷簡對曰仲淹迂濶務名無實仲淹聞之乃為四論以獻大抵譏切時弊且曰漢成帝信張禹不疑舅家故有新莽之禍臣恐今日亦有張禹壊陛下家法夷簡訴仲淹越職言事離間君臣引用朋黨仲淹對益切由是落職知饒州 賢校理余靖上言仲淹以譏刺大臣重加譴謫儻其言未合聖慮在陛下聽與不聽耳安可以為罪乎汲黯在廷以平津為多詐張昭論將以魯肅為麄疎漢皇吳主熟聞訾毁兩用無猜豈損令徳陛下自親政以来屢逐言事者恐鉗天下口請改前命疏入坐落職監筠州酒稅館閣校勘尹洙上疏曰仲淹忠亮有素臣與之義兼師友則是仲淹之黨也臣不可茍免夷簡怒斥監郢州酒稅館閣校勘歐陽脩貽書責司監髙若訥曰仲淹以非辜逐君不能辨猶以靣目見士大夫出入朝中是不復知人間有羞耻事若訥怒上其書脩坐貶夷陵令時朝士畏宰相無敢送仲淹者獨龍圖直學士李紘集賢校理王質出郊餞飲之或以誚質質曰希文賢者得為朋黨幸矣館閣校勘蔡襄作四賢一不肖詩以譽仲淹靖洙脩而議若訥都人相傳寫粥書者市之得厚利契丹使適至買以歸張於幽州館御史韓縝希夷簡㫖請以仲淹朋黨牓朝堂戒百官越職言事者從之〉
發明〈宰相公平正大職均四海進賢人退不肖乃職分之當然耳諸葛武侯曰親賢臣逺小人此先漢之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逺賢臣此後漢之所以傾頹也是時君徳不剛權奸怙寵范仲淹以言事忤吕夷簡被貶余靖等以上疏救范仲淹而被謫嗚呼古人從義如轉圜進善如不及仁宗去一小人如是其難去衆君子如是其易何是非之不明乎夫以先民有言詢于芻蕘况朝臣而有越職言事之禁豈不貽笑於四方取譏於後世哉綱目書此詞煩而不殺其義可見矣〉
廣義〈抑觀夷簡自執政以来無一可觀但能力主廢后排斥忠良而已嗚呼其立心造意如此誠有負于所薦者多矣〉
秋七月置太宗正司
〈以宗室允讓領之時諸王子孫衆多既聚居睦親宅詔於祖宗後各擇一人使司訓導紏遺失〉
冬十月契丹初殿試進士
發明〈契丹行政未甞書此何以書進之也予其討叛亂則書伐髙麗予其恤鄰封則書為夏請和而况殿試進士乃求賢之美圗哉特書曰初盖予之也〉
○十一月皇太后楊氏崩諡曰莊惠祔葬永定陵○李諮卒
〈諮性明辨周知世務吏不敢欺〉
以王徳用知樞宻院事章得象同知院事○十二月趙元昊侵回鶻取𤓰沙肅州
〈元昊既悉有夏銀綏宥静靈鹽會勝𠂀凉又取𤓰沙肅而洪定威龍皆即堡鎮號為州仍居興州阻河依賀蘭山為固地方萬里改元大慶設十六司以總庶務置十二監軍司委酋豪分統其衆河北七千人以備契丹河南鹽州路五萬人以備環慶鎮戎原州左廂宥州路五萬人以備鄜延麟府右廂甘州路三萬人以備吐蕃回紇餘兵駐賀蘭靈州興州興慶府為鎮守總十五萬又選豪族善弓馬五千人迭直號六班直分鐵騎三千為十部元昊自製蕃書形體方整類八分而畫頗重複以教國人紀事〉
〈丁丑〉四年春二月祠赤帝于宫中
〈祈嗣也〉
發明〈仁宗此舉誠卑陋矣劉氏賁曰為君者所發必正言所履必正道事天地以教人恭奉宗廟以教人孝祠赤帝非天地也于宫中非宗廟也特因無嗣而祈禱之云爾噫堂堂中國天子而作此無稽之事則夫天下之民豈不從而效尤哉事有不待貶絶而後見者此類是也〉
夏四月吕夷簡王曾宋綬蔡齊罷
〈初夷簡事曾甚謹曾力薦為相及曾復入中書位反居下而夷簡任事久多所專決曾不能堪議論間有異同遂力求罷帝疑之問曾曰卿亦有所不足耶時外傳夷簡納賂曾因及之帝以問夷簡夷簡乞置對遂交論帝前而曾語亦有失實者求去益力夷簡亦乞罷時曾與蔡齊善而夷簡善宋綬惟盛度不得志於二人而性猜險每有所議依違其間及是帝問度曰曾夷簡力求退何也度對曰二人心事臣不得知陛下詢二人以孰可代者則其情可察矣帝從之曾薦齊夷簡薦綬於是四人俱罷而度獨留〉廣義〈夷簡不能謙遜而背夲固可罪矣而曾也亦少包荒之量焉〉
以王隨陳堯佐同平章事韓億程琳石中立參知政事盛度知樞宻院事王鬷同知院事○冬十二月地震〈京師及定襄并代忻州皆震而并代忻尤甚壊民廬舍壓死者二萬二千餘人傷者五千六百人直史舘葉清臣上言京師地震及大河之東彌千五百里誠大異也陛下泰然不以為異徒使内侍四方崇佛事脩道科非所謂消復之實也頃范仲淹余靖以言事被黜天下之人齰舌不敢議朝政者將二年願陛下深自咎責詳延忠直敢言之士庶幾明威降鑒善應来集書奏數日仲淹等皆得近徙〉
發明〈地乃隂道宜靜而不宜動權臣强敵之象也迨夫壊民廬舍壓死者二萬二千餘人傷者五千六百人此非小變也是時元昊侵擾於外姦臣怙勢於内則地震之應豈不益深切哉綱目不言事應而事應已在其中所以明天變不虚生而人君當警省也有天下者可不兢業守成也歟〉
〈戊寅〉寶元元年春正月求直言
〈時有衆星西北流雷發不時下詔求直言大理評事蘇舜欽言臣觀國史見祖宗日日視朝旰昃方罷猶坐後苑門召對白事者委曲詢訪今陛下春秋鼎盛實宵旰求治之秋乃隔日御殿此政事不親也三司計度經費二十倍於祖宗之時府庫匱竭歛科無虚日此用度不足也二者誠國大憂願陛下因此災變脩已以御人洗心以鑒物勤聽斷舍燕安放優諧近習之纎人親剛明鯁直之良士以思永圗疏入詔復日御前殿〉
發明〈陸宣公曰君人者以衆智為智以衆心為心恒恐一夫不盡其心一事不得其理孜孜訪問惟善是求豈但從諫弗咈而已哉仁宗親政以来屢黜言者求言數下未見施行不過因值災變徒示虚文而已夫豈求言如不及者哉綱目一書再書而皆削其言事之臣所以譏帝求言之不誠聽言之不果也〉
廣義〈直言之士無有過於范仲淹等去國之四賢也有直言而不能用又求所謂直言者是猶舎璧而求璧也抑豈别有其璧耶是宜天變之不時也仁宗其庸矣〉
三月王隨陳堯佐韓億石中立免
〈隨為相無所建明而數與堯佐億中立争事會災異屢見右司諫韓琦言隨堯佐中立非輔弼才億不當以子綱為羣牧判官遂皆免琦遇事敢言切而不迂在諫垣前後凡七十餘疏〉
發明〈人臣之事君公其心守其職進嘉謀宣教化君非未革思所以革之國政未善思所以善之君子未進思所以進之小人未退思所以退之四夷未服思所以服之天下未安思所以安之斯得相君之道不愧輔弼之才王隨為相無所建明陳堯佐亦然而韓億石中立皆以庸才為參政此皆一時之小人也故以可免例書以示貶〉
以張士遜章得象同平章事王鬷李若谷參知政事王博文陳執中同知樞宻院事
〈得象為翰林學士時莊獻太后每遣内侍至學士院得象必正色待之或不交一言帝聞而器之至是謂曰向者太后垂簾羣臣邪正朕皆黙識惟卿清忠無所阿附且未甞干請今日用卿職由此也〉
夏四月王博文卒以張觀同知樞宻院事○冬十月詔戒百官朋黨
〈范仲淹既徙潤州䜛者恐仲淹復用遽誣以事語入帝怒亟命置之嶺南中外論薦仲淹者衆帝曰向貶仲淹為其宻請建立皇太子非但詆毁大臣也今稱薦者如此似渉朋黨乃下詔戒之程琳為帝開說帝意解李若谷亦言近世俗薄專以朋黨汙善良盖君子小人各有類今槩以朋黨名之恐正臣無以自立帝是其言〉
發明〈小人所構者朋黨之說為國所忌者朋黨之言何則小人欲陷君子必指以朋黨則一綱盡去而可以快其私心如漢之黨人唐之牛李皆是也於乎小人之心肆意無憚在於人君辨之何如耳茍非剛明之主鮮不為其所揺然則小人之禍可勝言哉直書詔戒深譏之也〉
趙元昊殺其叔父山𥙿稱帝于夏州
〈元昊遣使詣五臺供佛以窺河東道路既還與諸酋㰱血約先攻鄜延欲自靖徳塞門砦赤城路三道並入其叔父山𥙿數勸元昊勿反不聽山遇遂挈妻子來降知延州郭勸執還元昊元昊殺之遂稱帝改元天授禮法延祚國號夏遣使奉表有云望許西郊之地冊為南靣之君敢竭庸愚常敦歡好〉發明〈元昊叛逆不臣朝廷屢煩處置幸而山𥙿舍逆從順叛降延州為郭勸者當結以恩信徐圗進取可也執送殺之此何義耶然綱目止書元昊殺山𥙿而不書執送者猶為中國諱之也夫元昊擅殺叔父則其惡不言可知矣稱者不宜稱者也是故不宜王而王則書稱王不宜帝而帝則書稱帝元昊僣號稱尊肆無忌憚宋人縱賊不討可勝惜哉〉
十一月沂公王曾卒
〈贈侍中諡文正曾性資端厚在朝廷進止有常處平居寡言笑人不敢干以私進退士人莫有知者范仲淹甞謂曾曰明士類宰相任也公之盛徳獨少此爾曾曰恩欲歸已怨將誰歸邪仲淹服其言史臣曰方仁宗初立莊獻臨朝將有專制之患曾正色危言能使宦官近習不敢窺覦而仁宗君徳日就莊獻亦全令名古所謂社稷臣於斯見矣〉
十二月京師地震○以夏竦為涇原秦鳳安撫使范雍為鄜延環慶安撫使經畧夏州
〈未幾復以竦知涇州與雍俱兼經畧使又命天章閣待制龎籍體量陕西詔籍就竦計事竦上奏曰繼遷當太宗時遁逃窮蹙而累嵗不能勦滅先帝惟戒疆吏謹𤇺堠嚴卒乗来即逐之去無追捕然自靈武陷沒銀綏割棄以来假朝廷威靈其所役屬者不過河外小羌爾况徳明元昊相繼猖獗以繼遷窮蹙比元昊富實勢可知也以先朝累勝之士較當今闗東之兵勇怯可知也以興國習戰之師方今沿邊未試之將工拙可知也繼遷竄伏平夏元昊窟穴河外地勢可知也若分兵深入糗糧不支進則賊避其鋒退則敵躡其後老師費糧深可虞也若窮其巢穴須涉大河長舟巨艦非倉卒可具若浮囊挽綆聮絡而進我師半濟賊乗勢掩擊未知何謀可以捍禦臣以為不較主客之利不計攻守之便而議追討者非良策也因條上十事一教習强弩以為竒兵二覊縻屬羌以為藩籬三詔嘉勒斯賚并力破賊四度地險易逺近砦柵多少而增减屯兵五詔諸路互相應援六募士人為兵以代東兵七增置弓手壯丁以備城守八併並邊小砦以完兵力九聽闗中民入粟贖罪以贍邊計十損並邊冗兵冗官以紓饋餉朝廷多采用之然是時邊臣多議征討反以竦為怯〉
加吐蕃嘉勒斯賚保順節度使
〈自西凉為李繼遷所陷巴勒結舊部歸嘉勒斯賚回紇多附之嘉勒斯賚居鄯州西有臨谷城通青海髙昌諸國啇人皆趨之以貿易由是富强朝廷欲使背擊元昊以披其勢因授節鉞仍兼邈川大首領尋加河西節度使嘉勒斯賚約盡力然終不能立大功〉
發明〈加嘉勒斯賚莭龯欲其共擊元昊然卒未聞有破賊之績則吐蕃之不可共功明矣故書以譏之也〉
〈己卯〉二年夏四月募民入粟實邊
發明〈募民入粟討元昊也何以書盖所以譏宋之國窘耳然則有天下者可不節其財用乎〉
○五月罷王徳用以夏守贇知樞宻院事
〈趙元昊反徳用請自將討之不許徳用狀貎雄毅面黑頸以下白晳人皆異之言者論其貎類藝祖且得士心不宜久典機宻遂罷言者猶不已遂降知隨州家人惶懼而徳用舉止言笑自若惟不接賔客而已〉發明〈不曰徳用罷而曰罷徳用亦必有其說焉夫徳用狀貎雄毅有類藝祖故忌而罷之非其罪也噫用人之道求其才而已矣奚以貎形疑似而遂擯棄之哉此盖猜忌之心勝而讒言乗是間入之故耳綱目直書罷而不言其故所以深著其失〉
六月削趙元昊賜姓官爵
〈元昊表至羣臣皆曰元昊小醜也請出師討之旋即誅滅矣諫官呉育獨進曰元昊雖稱藩臣其尺賦斗租不入縣官且叛服不常請置之示不足責且彼已僣輿服勢必不能自削宜援國初江南故事稍易其名可以順附而收之不報未幾下詔削奪元昊官爵絶互市掲牓于邊募人能擒元昊若斬首獻者即授定難節鉞已而元昊又遣賀永年齎嫚書納旌節及所授敕告置神明匣留歸孃族而去〉
發明〈天下之事必有狃而為之者繼遷叛逆太宗失賊不討故元昊狃於為逆意可以為常事而行之耳向使宋人能窮治繼遷之黨聲其罪於天下芟夷剪滅靡有孑遺則亂臣亦必知所畏忌而西夏之變不復作矣惟太宗一失其機故子孫不能免其患然後知聖人誅亂臣討賊子汲汲然惟恐或後者正欲絶禍亂之源杜䟦扈之漸爾不然仁宗寛厚仁恕恩撫四夷何至於元昊侵擾之甚哉削姓削官不亦晚乎識者自可察之〉
詔省浮費
〈時陕西用兵調費日蹙命近臣及三司議省浮費詔自乗輿服餙及宫掖所須務從簡約若吏兵祿賜毋得輙行裁减時論者或欲損兵吏俸賜帝曰祿廩皆有定制毋遽更變以搖人心宜申諭之〉
秋七月契丹宗真迎其母蕭氏于慶州
〈太后居慶州五年或勸契丹主迎之以覬中國嵗聘之利契丹悔悟乃奉迎還京然出入舍止常相距十數里隂為之備〉
發明〈分注云契丹宗真於其母出入止舍常相距數十里隂為之備嗚呼宗真於其母尚爾况他人乎宋與通和其計左矣〉
冬十一月盛度程琳罷
〈初張士遜惡琳而嫉孔道輔不附巳欲并去之㑹開封府吏馮士元以𧷢敗知府鄭戩窮治之辭連度琳及天章閣待制龎籍直集賢院吕公綽太常博士吕公弼等十餘人士遜謂道輔曰上顧程公厚今為小人所誣盍見上辨之道輔不悟入言琳罪薄不足深治帝怒道輔朋附併出之於是度坐令士元強取其鄰所賃官舍琳坐令士元紿市張遜故第籍與公綽公弼坐令士元市女口度免知揚州琳知頴州籍等皆被黜罰士元流海島而道輔亦出知鄆州道輔始知為士遜所賣發憤而卒然天下皆以遺直許之〉
以王鬷知樞宻院事宋庠參知政事○夏人㓂保安軍廵檢指揮使狄青擊敗之
〈青初以善騎射為騎御散直從西征戰安逺諸砦皆克㨗臨敵披髮帶銅面具出入賊中皆披靡莫敢當至是元昊㓂保安軍鈐轄盧守懃使青擊走之以功加秦州刺史帝欲召見問以方畧㑹賊㓂渭州命圗形以進〉
發明〈㓂保安者元昊耳變文稱人貶之也是時西賊陸梁邊陲騷擾而狄青獨有保安之㨗他日建功立業則又不言可知矣故特喜而書之〉
〈庚辰〉康定元年春正月朔日食
〈先是司天楊惟徳請移閏於庚辰嵗則日食在正月之晦帝曰閏所以正天時而授民事其可曲避乎不許至是知諫院富弼請罷宴徹樂就館賜北使酒食執政不可弼曰萬一契丹行之豈不為朝廷羞既而聞契丹罷宴帝深悔之〉
發明〈日食正旦此天下大變也自李元昊稱帝至是二年矣天道一變故特以是警告之自是以後賊勢愈張兵禍紛紛迄無寧嵗由是塞門諸砦相繼陷沒孰謂果無天道乎即綱目之所書驗康定之終始識者可以觀矣〉
廣義〈日食正旦天變之大者也慶賀正旦細㣲之常事也于時執政張士遜章得象也其與鄭公之識見髙下盖可見矣〉
元昊㓂延州副總管劉平石元孫戰沒二月貶范雍知安州
〈延州當夏人出入之衝地闊砦踈土兵寡弱又無宿將時元昊將攻延州知州范雍聞之懼甚元昊詐遣人通欵于雍雍信之不設備既而元昊盛兵攻保安軍鄜延副總管劉平石元孫屯慶州雍以書召之平與元孫趨土門元昊既破金明砦執都監李士彬父子乗勝至延州城下雍閉門堅守平元孫聞之督騎兵晝夜倍道而前明日至萬安鎮平先發歩兵繼進夜至三川口西十里止營遣騎兵先趨延州争門時鄜延都監黄徳和廵檢方俟政郭遵分屯外境雍皆召還為援平與之合歩騎萬餘結陣東行五里許與賊遇平與賊皆為偃月陣相向有頃賊兵渉水為横陣遵擊退之賊復蔽盾為陣官軍復擊却之奪盾殺獲及溺死者近千人平中流矢日暮誠以輕兵薄戰官軍小却黄徳和居陣後望見軍却率麾下走保西南山衆從之皆潰平遣其子宜孫馳追徳和執轡語曰當勒兵還并力抗賊奈何先奔徳和不從驟馬遁赴𠂀泉平遣軍校杖劍遮留得千餘人轉鬬三日賊退還水東平率餘衆保西南山立七柵自固夜四鼓賊環營呼曰如許殘兵不降何待平旦賊酋舉鞭麾騎自山四出合擊絶官軍為二平遂與元孫等皆没于賊㑹大雪賊解去延州得不陷詔殿中侍御史文彦博即河中置獄問狀黄徳和坐腰斬范雍貶知安州而贈平元孫官雍為治尚恕好謀而少成故及於敗〉
發明〈以延州之事論之范雍身為安撫職任經畧則是守邊戎務雍得而專之既不能出竒設伏以勦賊又不能相機設法以安邊却乃信其詐謀幾至誤事召兵入援閉城自守此何策耶劉平元孫敢勇當先不為失職而黄徳和鄙夫引兵宵遁衆心離叛戰敗而沒然典守者不得辭其責故書貶范雍而削其官盖雍不過失律無大惡也故又不書有罪〉
以夏守贇為陕西經畧安撫招討使内侍王守忠為都鈐轄
〈知諫院富弼言唐之衰以内臣監軍取敗非一今守忠為鈐轄與監軍無異昨用夏守贇已失人望願罷守忠勿遣不聽〉
發明〈師之六三曰師或輿尸凶大無功也傳曰輿尸謂師徒撓敗輿尸而歸也以隂居陽才弱志剛不中不正而犯非其分故其象占如此是時西賊陸梁官軍覆沒正宜選將擇兵攻戰圗取尖何夏守贇恇怯無能而使之專招討之職王守忠以刑餘小人而使之居鈐轄之任是固師之六三也安能免輿尸之凶乎噫宋之邊備踈畧命將苟且宜乎元昊輕蔑朝廷而全無畏憚之心也綱目特舉而書之于册所以深譏之耳〉
廣義〈昔武后不用監軍御史儒者謂其識見之髙况宦官典兵柄乎宦官典兵何始乎始乎肅宗以魚朝恩領神策軍也且于時以汾陽輩賢將又何待朝恩腐朽之餘以領軍乎書曰用人勿疑肅宗疑於用人故也後世用宦官典兵而有憤兵蹶將之耻而亡其國者肅宗之作俑也〉
除越職言事之禁
〈西事日擾括畿内京東西淮南馬詔樞宻同宰臣議邊事出内藏緡錢八十萬陕西糴軍儲訪知邊事者釋㓂所至州縣罪及夏稅時禁越職言事富弼因論日食謂應天變莫若通下情帝嘉納之於是盡除其禁許中外臣庶上封章言朝政得失〉
發明〈書曰稽于衆舍己從人是知古先哲王未甞不以求善為先務也夫以天子有過而不敢諫議宰相有過而不敢糾劾民之利病何以知之政之善否何以察之願治之朝豈有越職言事之禁乎自景祐三年書詔戒羣臣越職言事至是踰五年而始除之可愧之甚矣然則寳元元年書求直言者不過虚文耳茍或職當言者又不能言職不當言者又不敢言則將尸位素餐括囊无咎而已誰肯復言哉故特書干冊既喜之又譏之也〉
命知制誥韓琦安撫陜西
〈初琦使蜀歸論西師形勢甚悉即命安撫陕西琦言范雍節制無狀宜召知越州范仲淹委任之方陛下焦勞之際臣豈敢避形迹不言若涉朋比誤國家當族帝從之召仲淹知永興軍〉
廣義〈識者謂魏公間氣所生觀其薦仲淹之方剛亶其然矣〉
三月王鬷陳執中張觀免
〈天聖中鬷使河北過真定時曹瑋為總管鬷見之瑋謂曰君異日當柄用願留意邊防鬷曰何以教之瑋曰吾聞趙徳明甞使人以馬𣙜易漢物不如意欲殺之少子元昊年方十餘諫曰我戎人夲從事鞍馬而以資鄰國易不急之物已為非策又從而殺之失衆心矣徳明從之吾甞使人覘元昊狀貎異常他日必為邊患鬷未以為然比再入樞宻元昊果反帝數問邊事鬷不能對及劉平敗議刺鄉兵久未决帝怒遂與執中觀同免鬷始歎瑋之明識〉
以晏殊宋綬知樞密院事王貽永同知院事○夏五月張士遜致仕以吕夷簡同平章事
〈先是詔簡輦官為禁軍輦官携妻子遮宰相樞密院喧訴士遜馬驚墜地移造家居時軍興機務填委士遜位首相無所補諫官以為言士遜不自安上章請老至是以太傅致仕宰相得謝自士遜始〉發明〈士遜庸人也方軍興機務填委既位首相碌碌無補至諫官交章論列乃請致仕使其移此請於前日豈不美哉綱目書之文無貶詞而義則在其中矣〉
以夏竦為陜西經畧安撫招討使韓琦范仲淹副之召夏守贇王守忠還
〈夏守贇庸怯寡方畧詔與王守忠赴闕以竦等代之仲淹言今邊城之備十有五七闗中之備十無二三若昊賊深入乗闗中之虚東阻潼闗隔兩川貢賦則朝廷不得髙枕矣為今之計宜嚴戒邊城使持久可守實其闗内使無虛可乘㓂至邊城清野不得大戰闗中稍實不能深入二三年間彼自困弱此上策也今邊城請五路入討臣恐承平嵗久無宿將精兵一旦興深入之謀國之安危未可知也〉
廣義〈分注載文正之策即尚書傳所謂先自衛而後攻人者也若文正者可謂不負魏公之所知也〉
元昊陷塞門諸砦
〈執砦主髙延徳以去又陷安逺承平砦時著作佐郎張方平上平戎十策其畧以為宜屯重兵河東示以形勢賊入㓂必自延渭而興州巢穴之守必虚我師自麟府渡河不十日可至此所謂攻其所必救形格勢禁之道也宰臣吕夷簡見之謂知樞密院宋綬曰大科得人矣〉
發明〈直書陷塞門諸砦不聞有攻戰之說則宋之邊備亦踈畧矣安能折衝禦侮犁庭掃穴哉故書以譏之〉
六月以夏守贇同知樞密院事秋八月守贇罷以杜衍同知樞密院事
〈右正言梁適等皆言守贇經畧西事無功不可復處樞密遂罷〉
以范仲淹兼知延州
〈延州諸砦多失守仲淹請自行詔兼知延州先是詔分邊兵總管領萬人鈐轄領五千人都監領三千人㓂至禦之則官卑者先出仲淹曰將不擇人以官為序取敗之道也於是大閲州兵得萬八千人分六將領之日夜訓練量賊衆寡使更出禦敵人聞之相戒曰無以延州為意今小范老子腹中自有數萬甲兵不比大范老子可欺也大范盖指雍也仲淹以民逺輸勞苦請建鄜城為軍以河中府同華州中下戸租稅就輸之春夏徙兵就食可省糴十之三他所減不與詔以為康定軍仲淹又脩承平永平等砦稍招還流亡定堡障通斥堠城十二砦於是羌漢之民相踵歸業〉
九月李若谷罷以宋綬晁宗慤參知政事○以晏殊為樞密使王貽永杜衍鄭戩為副使○元昊㓂三川諸砦環慶副總管任福攻其白豹城克之
〈元昊之㓂三川也韓琦使任福等領兵七千聲言廵邊部分諸將夜趨七十里至白豹城平明克之破四十一族焚其積聚而還〉
發明〈韓琦料敵之心至是可見矣元昊之㓂三川官軍不為捍禦乃使任福夜攻白豹破其族屬焚其積聚此所謂攻其所必救形格勢禁之道也師貞丈人吉無咎韓琦有焉〉
鄜州將种世衡城青澗
〈時塞門諸砦既陷鄜州判官种世衡言延安東北二百里有故寛州請因廢壘而興之以當㓂衝右可固延安之勢左可致河東之粟北可圗銀夏之舊朝廷從之命世衡董其役夏人屢来争世衡且戰且城然處險無泉議不可守鑿池百五十尺至石不及泉工辭不可穿世衡命屑石一畚酧百錢卒得泉以濟城成賜名青澗以世衡知城事世衡開營田募商賈通貨利城遂富實〉
發明〈城青澗耳何以書所以予其守要地也自是營田通商城遂富實可以固延安之勢可以致河東之粟矣非無故勞民者比也〉
冬十月詔内降升遷者許執奏
〈先是韓琦言祖宗於賞罰任使必與兩省大臣升朝公議自莊獻垂簾遂有假托因緣或於内中下表或口為奏求以致僥倖日滋賞罰倒置蠧壊綱紀為害至深臣乞自今於凡因緣陳乞者即降出姓名并為奏求人並重行貶責則聖政無私朝規有叙矣帝嘉納之詔禁皇族及諸命婦女冠尼等非時入内至是復詔凡有内降升遷及差遣者許執奏〉
十二月宋綬卒
〈綬清介博學言動有常朝廷大議論多所裁定〉
鑄當十錢
〈助邊費也〉
〈辛巳〉慶厯元年春正月詔鄜延涇原會兵討李元昊不果行
〈帝以元昊勢益猖獗遣翰林學士晁宗慤即陕西問攻守之策夏竦等具二說令副使韓琦判官尹洙詣闕奏之帝取攻策執政以為難杜衍亦曰徼倖成功非萬全計帝不聽詔鄜延涇原㑹兵期以正月進討范仲淹言正月塞外大寒我師𭧂露不如俟春深賊馬痩人饑勢易制且鄜延密邇靈夏西羌必由之地第按兵不動以觀其釁許臣稍以恩信招徕之不然情意阻絶臣恐偃兵無期矣乞留鄜延一路以備招納或擇利進城廢砦以牽制元昊帝從之仍詔仲淹與琦等同謀可以應機乗便即仍出師琦亦奏言兩路恊力尚懼未能大剉黠虜若鄜延以牽制為名則是委涇原孤軍甞於賊手非計之得乞督令鄜延進兵同入帝以奏示仲淹仲淹言臣與琦等皆一心非有怯弱但戰者危事一或差失則平定之期轉延嵗月况横山藩部散居亦多設堡控扼兵少則難追多則難進未見其利琦又令尹洙至延州議仲淹堅執不可琦復上奏曰仲淹意在招納使朝廷強之終非已謀將佐聞之必無銳志臣以賊昊傾國入㓂不過四五萬老弱婦女舉族而行吾逐路之兵自守勢分力弱故遇敵不支若大軍併出鼔行而前乗賊驕惰破之必矣今中外不究此故遂乃待賊太過屯二十萬重兵只守界壕中夏之弱自古未有臣恐邊障日虚士氣日䘮經費益蹙師老思歸賊乗此有吞陕右之心乞别命近臣以觀賊隙如可進討斷在不疑朝廷終難之〉
發明〈事有可為而不可已者機有可乗而不可失者故齊人有曰雖有智慧不如乗勢元昊叛逆法所必討大臣謀國義所當告此皆事有可為而機不可失者當時戰守二策迄無定論范仲淹意在招納韓琦意在用兵以二說評之仲淹招納之言不為非策然以夏州事勢觀之李氏累世䟦扈朝廷每存姑息况元昊入㓂邊城陷沒則其輕侮之心必不能已宋不討罪則是徒示削弱無補於事堂堂中國將多兵衆元昊舉族而行不過五萬寡固不可以敵衆弱固不可以敵強併力攻之賊必破滅顧乃縱其猖獗保境自守䘮師失地閲歳無休豈不失策之甚哉故書㑹兵討以致其喜之之意書不果行以致其惜之之意噫韓范之是非斷矣綱目之書法明矣〉
元昊遣人至延州議和范仲淹以書諭之
〈元昊遣髙延徳還延州與范仲淹約和仲淹自為書遺元昊反覆戒諭令去帝號盡臣節以報累朝厚待之恩韓琦聞之曰無約而請和者謀也命諸將戒嚴而自行邊〉
二月元昊㓂渭州任福與戰于好水川敗死貶韓琦知秦州
〈韓琦行邊至髙平元昊果遣衆㓂渭州薄懐逺城琦乃趨鎮戎軍盡出其兵又募勇士萬八千人命環慶副總管任福將之以耿傳參軍事涇原都監桑懌為先鋒朱觀武英王珪各以所部從福將行琦令福併兵自懐逺趨徳勝砦至羊牧隆城出敵之後諸砦相距才四十里道近糧餉便度勢未可戰即據險置伏要其歸路戒之再三且曰苟違節制有功亦斬福引輕騎數千趨懐逺捺龍川遇鎮戎西路廵檢常鼎劉肅與敵戰于張家堡南斬首數百敵棄馬羊槖駝佯北桑懌引騎趨之福踵其後諜傳敵兵少福等頗易之薄暮與懌合軍屯好水川觀英屯籠絡川相距五里約翌日㑹兵川口必使夏人匹騎無還然不知已陷其伏中矣路既逺芻餉不繼士馬乏食者三日時元昊自將精兵十萬營于川口候者言夏人有砦不多詰旦福與懌循好水川西行出六盤山下距羊牧隆城五里與夏軍遇諸將方知墮敵計勢不可留遂前格戰懌於道傍得數銀泥合封襲謹宻中有動躍聲疑莫敢發福至發之乃懸哨家鴿百餘自中起盤飛軍上於是夏兵四合懌馳犯其鋒福陣未成列賊縱鐵騎突之自辰至午陣動衆欲據勝地忽夏人陣中樹鮑老旗懌等莫測既而旗左麾左伏起右麾右伏起自山背下擊士卒多墜崖塹相覆壓懌肅戰死敵分兵數千斷官軍後福力戰身被十餘矢有小校劉進勸福自免福曰吾為大將兵敗以死報國耳揮四刃鐵簡挺身决鬬鎗中左頬絶其喉而死子懐亮亦死之敵乃併兵攻觀英戰既合珪自羊牧隆城引屯兵四千五百陣于觀軍之西渭川駐泊都監趙津將瓦亭騎兵二千繼至珪屢出畧陣陣堅不可破英被重傷不能視軍敵兵益至官軍大潰英津珪傳皆死士卒死者萬三百人惟觀以兵千餘保民垣四向縱射㑹暮敵引去得還闗右大震時元昊傾國入㓂福臨敵受命所統皆非素撫之兵又分出趨利故至甚敗奏至帝震悼為之旰食夏竦使人收散兵得琦檄於福衣帶間言罪不在琦琦亦上章自劾猶奪一官徙知秦州〉
發明〈任福親冒矢石與賊决戰兵敗而死非苟免也觀其諭衆之言曰吾為大將兵敗以死報國爾是亦忠於王事者何不書死之而書敗死原其情而貶之也福違韓琦禁令趨利邀功以至於敗不為無罪故雖身死於敵不以全節予之然則畫策者韓琦違命者任福琦非有罪者也但其所託非人而少知人之明耳故既削其官以著其失復不書罪以恕其情綱目權衡亦審矣〉廣義〈敗軍之罪在任福非由魏公也使福一遵魏公之律則敗在元昊也必矣安有䘮師如是之甚乎今魏公自劾敗軍則可以見其公忠矣〉
三月貶仲淹知耀州
〈元昊答仲淹書語多不遜仲淹對来使焚之朝議以仲淹不當擅通書又不當擅焚之宋庠請斬仲淹杜衍曰仲淹志在招納盖忠於朝廷也何可深罪帝悟乃降戸部員外郎徙知耀州〉
發明〈仲淹志在招納通書元昊以致曠日持久邊備益疎不為無過故書貶而削其官然專任為難任事不易仁宗因浮言揺奪踈斥忠賢則其愧唐憲專任裴度以成克蔡之功多矣故又不書有罪〉
廣義〈大易履之九五曰夬履貞厲盖言任其剛决而行雖正亦危文正焚書之事其剛决何如耶向非祁公之回䕶則其危也盖有不可勝言者矣〉
夏四月以陳執中同陜西安撫經畧招討使
〈時夏竦判永興軍執中知軍事議多異同故分命竦屯鄜州執中屯涇州竦雅意在朝廷及任以西事頗依違顧避甞出廵邊置侍婢中軍帳下幾至兵變元昊命募得竦首者與錢三千其見輕侮如此〉
五月宋庠鄭戩罷
〈庠練習典故遇事輙分别是非戩果敢任氣皆與吕夷簡不合罷凡庠與善者夷簡悉指為朋黨斥之〉
以王舉正參知政事任中師任布為樞宻副使○秋八月元昊陷豐州冬十月夏竦陳執中免
〈元昊㓂麟府州折繼閔敗之尋㓂金明砦破寧逺砦進圍豐州孤城無援遂陷元昊遣兵分屯要害以絶麟州餉道管勾麟府軍馬事張亢擊賊瑠璃堡破之又戰于栢子砦及毛川皆敗之遂築建寧等五堡河外始固知諫院張方平言竦為統帥三歲于兹師惟不出出則䘮敗㓂惟不来来必殘蕩安用為統帥也今將校被斥而帥不加罪非刑賞之公乃改竦判河中執中知陕州〉
發明〈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是知人臣當國家蹇難之時竭力匡救不有其身可也夏竦執中皆為招討西賊陷城坐視不救則其辱命失律之罪不能辭矣安用其為統帥哉故夫書夏竦陳執中免所以明其可免若曰自免之云爾君子合韓琦范仲淹書法觀之始可以知綱目褒貶深意矣〉
分陜西為四路以韓琦王㳂范仲淹龎籍兼經畧安撫招討使
〈分秦鳳涇原環慶鄜延為四路各置使時琦知秦州㳂知渭州仲淹知慶州籍知延州詔分領之張方平言涇原最當賊衝王㳂未惬人望不當與琦等同列不報琦上言請於鄜慶渭三州各更益兵三萬人㧞用有勇畧將帥統領訓練預分部曲逺斥□於西賊舉動之時先據要害来則命駐劄之兵觀利整陣併力擊之又於西賊未集之時出三州已整之兵淺入大掠或破其和市招其種洛築壘拓地别立經制朝朝節儉省費傾内帑三分之一分助邊用使行間覘賊如此則二三年間賊力漸屈平定有期矣自元昊反延州城砦焚掠殆盡籍至稍葺治之戍兵十萬無壁壘皆散處城中畏籍莫敢犯法籍命部將狄青將萬人築招安砦於橋子谷旁以斷㓂出入之路又使周美襲取承平砦王信築龍安砦悉復所亡地築十一城延民以安初元昊隂誘屬羌為助而環慶酋長六百餘人約為鄉導事尋露仲淹以其反覆不常至部即奏行邊以詔書犒賞諸羌閲其人馬為立條約諸羌皆受命自是為中國用羌人親愛之呼為龍圗老子仲淹以慶州西北馬鋪砦當後橋川口在賊腹中欲城之度賊必争宻遣其子純佑與蕃將趙明先據其地引兵隨之諸將不知所向行至柔逺版築皆具旬日城成即大順城也賊覺以三萬騎来戰佯北仲淹戒勿追已而果有伏大順既城而白豹金湯皆不敢犯環慶自此㓂盗益少仲淹在邊純佑年方冠與將卒錯處鈎深摘隠得其材否由是仲淹任人無失所向有功矣〉
〈壬午〉二年春正月復𣙜鹽法
〈自元昊反軍興用度不足因聽並邊入中芻粟予劵趨京師𣙜貨務受錢若金銀入中他貨予劵價以池鹽由是羽毛筋角膠漆鐵炭瓦木之類一切以鹽易之猾商貪吏表裏為姦至入椽木二估錢千給鹽二百二十斤鹽直益賤販者不行至是詔凡商人虚估受劵及巳受鹽未粥者皆計直輸虧官錢内地州軍民間鹽悉收市入官官為置塲增價出之復禁永興等十一州軍商鹽官自輦運以衙前主之又禁商鹽私入蜀置析博務於永興鳳翔聽人入錢若蜀貨易鹽趨蜀中以售已而東南末鹽悉復禁𣙜〉
二月置義勇保㨗軍
〈詔選河北諸州强壯者為軍刺手背為義勇字各營于其州給以俸廩分畨訓練不願者釋之尋又刺陕西秦鳳路義勇為保㨗軍〉
三月晁宗慤罷○契丹來求闗南之地夏四月遣知制誥富弼報之
〈契丹主有南侵意㑹元昊反欲乗釁取瓦橋闗以南十縣地乃集羣臣議南院樞宻使蕭惠曰宋人西征有年師老民疲陛下親帥六軍臨之其勝必矣北院樞宻使蕭孝穆曰我先朝與宋和好無罪伐之其曲在我况勝負未可逆料願熟察之契丹主從惠言乃遣南院宣徽使蕭特黙翰林學士劉六符来致書取故地及問興師伐夏及沿邊疏濬水澤增益兵戍之故特黙至吕夷簡奏弼為接伴使與中使迎勞之特黙託疾不拜弼曰吾甞使北病卧車中聞命輙起今中使至而子不拜何也特黙等矍然起拜弼開懐與語特黙感說亦不復隠其情密以其主所欲得者告且曰可從從之不然以一事塞之弼具以聞帝唯許增嵗幣或以宗室女嫁其子且令夷簡擇報聘者夷簡不恱弼因薦之集賢校理歐陽修引顔真卿使李希烈事請留之不報弼得命即入對叩頭曰主憂臣辱臣不敢愛其死帝為動色進弼樞密直學士弼辭曰國家冇急義不憚勞奈何逆以官爵賂之遂往〉
發明〈契丹舉號外之也然則来聘則書遣使弔祭則書遣使此直書契丹所以惡其邀求無厭故外之也先正有曰國勢之强弱使命之重輕係焉使命之重輕敵情之敬忽係焉宋之富弼使契丹雖出於吕夷簡私意然而不勞寸兵終成和好則弼之不辱君命可知矣故特具官以予之〉
五月以大名府為北京
〈契丹聚兵幽薊聲言南下朝議請城洛陽吕夷簡曰此子囊城郢計也使契丹得渡河雖髙城深池何可持耶我聞契丹畏壯侮怯景徳之役非乗輿濟河則未易服也宜建都大名示將親征以伐其謀帝從之建大名為北京即真宗駐蹕之所城焉識者韙之〉
六月以王徳用判定州
〈以契丹兵壓境詔徳用判定州兼三路都部署徳用時教士卒習戰頃之士勇皆可用契丹遣人来覘或請捕之徳用曰彼得其實以告是服人之兵以不戰也明日大閲于郊下令具糗糧聽吾鼓視吾旗所向覘者歸告敵中謂漢兵將大至和議益决〉
秋七月任布罷○以呂夷簡章得象兼樞密使加晏殊同平章事
〈初富弼建議宰相兼樞密使帝曰軍國之務當悉歸中書樞密非古官然未欲遽廢故止令中書同議樞密院事及張方平請廢樞宻院帝乃追用弼議命夷簡判樞密事議者以判名太重夷簡亦不敢當遂改兼樞宻使〉
富弼還復如契丹
〈弼至契丹見契丹主宗真言曰兩朝人主父子繼好垂四十年一旦求割地何也契丹主曰南朝違約塞鴈門增塘水治城隍籍民兵將以何為羣臣請舉兵而南吾謂不若遣使求地求而不獲舉兵未晚弼曰北朝忘章聖皇帝之大徳乎澶淵之役苟從諸將言北兵無得脫者且北朝與中國通好則人主專其利而臣下無所獲若用兵則利歸臣下而人主任其禍故勸用兵者皆為身謀爾契丹主驚曰何謂也弼曰晉髙祖欺天叛君末帝昏亂土宇狭小上下離叛故契丹全師獨克然擄獲金幣充牣諸臣之家而壯士健馬物故大半今中國提封萬里精兵百萬法令修明上下一心北朝欲用兵能保其必勝乎就使其勝所亡士馬羣臣當之歟抑人主當之歟若通好不絶嵗幣盡歸人主羣臣何利焉契丹主大悟首肯者久之弼又曰塞鴈門者備元昊也塘水始於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城隍皆修舊民兵亦補闕非違約也契丹主曰㣲卿言吾不知其詳雖然吾祖宗故地當見還也弼曰晉以盧龍賂契丹周世宗復取闗南地皆異代事若各求地豈北朝之利哉既退劉六符曰吾主耻受金幣堅欲十縣何如弼曰夲朝皇帝甞言為祖宗守國豈敢妄以土地與人北朝所欲不過租賦爾朕不忍多殺兩朝赤子故屈巳增幣以代之若必欲得地是志在敗盟假此為辭爾澶淵之盟天地鬼神實臨之北朝首發兵端過不在我天地鬼神其可欺乎六符謂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當共奏使兩主意通明日契丹主召弼同獵引弼馬自近謂曰得地則歡好可久弼反覆陳其不可狀且言北朝既以得地為榮南朝必以失地為辱兄弟之間豈可使一榮一辱哉獵罷六符曰吾主聞公榮辱之言意甚感悟今惟有結昏可議爾弼曰結昏易生嫌隙本朝長公主出降齎送不過十萬緡豈若嵗幣無窮之利哉契丹主諭弼使還曰俟卿再至當擇一事受之卿其遂以誓書来弼還具以白帝帝復使弼持和親增幣二議及誓書往契丹且命受口傳之詞于政府既行次樂夀謂副使張茂實曰吾為使而不見國書脫書詞與口傳異吾事敗矣啟視果不同馳還都以晡時入見曰政府故為此以陷臣臣死不足惜如國事何帝以問晏殊殊曰吕夷簡决不為此誠恐誤爾弼曰晏殊姦邪黨夷簡以欺陛下遂易書而行〉
廣義〈昔盧杞之陷顔真卿讀史者每為之太息夷簡何為而踵其故智耶嗚呼真卿死於希烈鄭公不屈契丹事雖不同而忠義則同也若夫夷簡之事仁宗首倡廢后之謀繼以排斥忠良今又欲陷鄭公君子原情定罪不當置夷簡於盧杞之下〉
九月暨契丹平
〈弼至契丹不復議昬專欲增幣且曰南朝既增我嵗幣其遺我之辭當曰獻弼曰南朝為兄豈有兄獻於弟乎契丹主曰然則為納字弼曰亦不可契丹主曰南朝既以厚幣遺我是懼我矣於一字何有若我擁兵而南得無悔乎弼曰夲朝兼愛南北之民故屈已增幣何名為懼或不得已而用兵則當以曲直為勝負非使臣之所知也契丹主曰卿勿固執古有之矣弼曰自古唯唐髙祖借兵突厥當時贈遺或稱獻納然後頡利為太宗所擒豈復有此禮哉聲色俱厲契丹主知不可奪乃曰吾當自遣人議之乃留增幣誓書而使其北院樞宻副使耶律仁先及劉六符持誓書與弼偕来且議獻納二字弼至入對曰二字臣以死拒之敵氣折矣可勿許也帝用晏殊議竟以納字許之於是嵗增銀絹各十萬匹兩送至白溝仍遣知制誥梁適持誓書與仁先如契丹報之契丹亦遣使再致誓書来報撤兵自是通好如故李燾曰時契丹實惜盟好特為虚聲以動中國吕夷簡等乃許與過厚遂為無窮之害矣〉
發明〈使之有職尚矣詩有皇華之章語有專對之責富弼煉金煆鐵言傾人聽而使契丹日無損於無厭之求不動干戈和好復定故司馬温公曰國之致治在於審官官之得人在於選士豈不信哉故上書富弼還復如契丹下書暨契丹平所以深嘉而樂予之耳語曰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富弼以之〉
廣義〈鄭公之使契丹其忠義之言溢于簡冊至今讀之令人慨慕孔子曰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鄭公有焉乃若夷簡之於鄭公將以死之適以生之將以毁之適以譽之噫九原可作蓋當起夷簡而愧之〉
元昊㓂鎮戎軍副總管葛懐敏會兵禦之敗死元昊遂大掠渭州
〈元昊雖數勝而死亡創痍者相半國人困於㸃集財用不給多怨之知延州龎籍言夏境鼠食稼且旱元昊思納欵詔命知保安軍劉拯諭元昊親信雅爾剛哩凌裕勒且等言公方持靈夏兵儻内附當以西平茅土分冊之剛哩凌令凌宻桑結瑪尼三人詣种世衡乞降世衡知其詐曰與其殺之不若因以為間留使監稅出入騎從甚寵而遣王嵩以棗及畫龜為書置蠟丸中遺剛哩凌諭以旱歸之意欲元昊得之而致疑剛哩凌笑曰种使君年亦長矣何兒戲尚爾元昊果疑剛哩凌囚嵩窖中剛哩凌使其教練使李文貴至青澗報世衡言用兵以来資用困乏人情便於和籍曰此詐也乃屯兵青澗留文貴不遣已而元吴果大舉入㓂攻鎮戎軍王沿使懐敏督諸砦兵禦之分諸將為四路趨定州砦賊毁橋斷其歸路四面圍之懐敏突圍走由是大潰懐敏馳至長城濠路已斷遂及將校十四人死焉餘軍九千四百馬六百皆為敵所得元昊乘勝直抵渭州焚蕩廬舍屠掠民畜自涇邠以東皆閉壘自守范仲淹自將慶州蕃漢兵援之元昊乃還議者欲以金繒啖契丹使攻元昊命御史中丞賈昌朝往使昌朝力辭使命且上疏曰太祖收方鎮之權以為萬世利及太宗時將帥率多舊人猶能仗威靈所向有功近嵗因西羌之叛驟擇將領而士不練習以屢易之將馭不練之士故戰則必敗此削方鎮太過之𡚁也况今武臣多親舊恩倖出即為將素不知兵一旦付與千萬人之命是驅之死地矣此用親舊恩倖之弊也請自今方鎮守臣無數更易刺史以上宜慎所授以待有功且命將之時去疑貳推恩惠務責以大効使一切便宜從事庶得馭將之道帝嘉納之〉
發明〈不曰帥兵而曰會兵以見諸砦之兵皆歸統率力足以拒賊明矣臨事而懼好謀而成此用兵之大要懐敏輕率六軍殊無紀律墮賊計中不為無罪故不曰死之而書敗死以示貶書大掠所以賊元昊也嗚呼自元昊叛逆䘮師失地殆無虚日而官軍未聞一㨗則宋之武功不競亦可見矣慶歴盛時不過如此况靖康之世乎有天下者不可不鑒〉
冬十一月以韓琦范仲淹龎籍為陕西安撫經畧招討使置司涇州
〈初翰林學士王堯臣體量安撫陕西歸上疏論兵因言韓琦范仲淹皆忠義智勇不當置之散地及葛懐敏敗死中外震懼帝思堯臣之言㑹仲淹附王懐徳入奏乞與韓琦同經畧涇原並駐涇州琦兼秦鳳臣兼環慶涇原有警臣與琦合秦鳳環慶之兵犄角而進若秦鳳環慶有警亦可率涇原之師為援臣當與琦練兵選將漸復横山以斷賊臂不數年間可期平定願詔龎籍兼領環慶以成首尾之勢秦州委文彦博慶州用宗諒總之渭州一武臣足矣帝采用其策乃復置陕西路經畧安撫招討使總四路之事置府涇州益屯兵三萬以琦仲淹籍分領之復以堯臣為體量安撫使徙彦博帥秦宗諒帥慶張亢帥渭州堯臣復言琦等既為陕西四路招討等使則四路當禀節制不當復帶使名各置司行事使所禀不一於是諸路並罷經畧使琦與仲淹在兵間久名重一時人心歸之朝廷倚以為重二人號令嚴明愛撫士卒諸羌来者推誠撫接咸感恩畏威不敢輙犯邊境邊人為之謡曰軍中有一韓西賊聞之心膽寒軍中有一范西賊聞之驚破膽〉
廣義〈方元昊㓂邊日甚朝廷震駭向非韓范二公出而共當其任吾知囊中必無脫頴之錐而西邊之事何人能辦乎易曰大車以載冇攸往无咎韓范以之〉
徴處士孫復為國子監直講
〈復晉州平陽人舉進士不第退居泰山著春秋尊王發㣲十二篇國子直講石介甞師事之語人曰孫先生非隠者也於是范仲淹富弼皆言復有經術宜在朝廷故召用之〉
發明〈舉逸民盛徳事也孫復心存著述甘於韜晦誠非偽隠以徼名者也今因推薦舉而用之其樂善之誠可見矣書以予之宜矣〉
以富弼為翰林學士辭不拜
〈弼始受命使契丹聞一女卒再徃聞一男生皆不顧得家書未甞發輙焚之曰徒亂人意於是帝復申樞宻直學士之命弼辭又除翰林學士弼懇辭曰增嵗幣非臣夲意特以方討元昊未暇與角故不敢以死爭安敢受賞乎〉
〈癸未〉三年春正月元昊上書請和
〈西鄙用兵日久帝心厭之會契丹使言元昊欲歸欵乃宻詔龎籍招納之籍遣李文貴還以通意元昊聞之大喜亟出王嵩厚禮之使與文貴以剛哩凌書至延州議和然猶倔强不肯削僣號且云如日方中止可順天西行安可逆天東下籍以其言未服乃令自請而詔籍復書許之使呼剛哩凌為太尉籍曰太尉三公非倍臣所得稱使剛哩凌當之則元昊不得臣矣今其書自稱寧令或謨寧令皆其官名也於義無嫌至是元昊知朝廷許和有緒乃遣其六宅使賀從勗與文貴至延州上書自稱男邦尼鼎國烏珠上書父大宋皇帝更名曩霄而不稱臣烏珠譯之為吾祖如汗號籍言名體未正不敢以聞從朂曰子事父猶臣事君也若得至京師天子不許更歸議之籍送使者闕下因陳便宜言羌久不通和市國人愁怨今辭理寖順必有改事中國之心請遣使諭之〉
發明〈嗚呼宋室柔弱從可見矣宋人無謀益可知矣考之分注西鄙用兵仁宋已厭頃因契丹之傳言遂許夏人之通好由是變君臣之號為父子之稱更名曩霄戲譯吾祖則其侮慢不恭莫此為甚宋之君臣惟存姑息罔敢正名其罪豈不深可惜哉故綱目不曰表而曰書不曰乞而曰請其義可見矣〉
二月立四門學○三月以吕夷簡為司徒同議軍國大事
〈先是夷簡感風詔拜司空平章軍國重事疾稍愈命數日一至中書裁决可否夷簡力辭帝降手詔曰古謂髭可療疾今剪以賜卿至是帝御延和殿召見敇乗馬至殿門命内侍取兀子輿以前夷簡辭避久之詔給扶毋拜乃罷相改授司徒同議軍國大事〉
以晏殊同平章事兼樞宻使賈昌朝參知政事富弼為樞宻副使弼固辭不拜
〈弼見帝言契丹既結好議者便謂無事萬一敗盟臣死且有罪願陛下思其輕侮之恥坐薪甞膽不忘脩政且收臣新命使天下知使臣不受賞和好未可保其於守備决不敢懈帝察其意堅改授資政殿學士〉發明〈富弼謙徳之心至是益見矣前為翰林學士而不受此為樞宻副使而固辭回視少得寸功嘵嘵自鳴患得患失者豈可同日語哉觀其契丹萬一敗盟臣死且有罪之言詎非仁人之量君子之心乎易曰謙謙君子卑以自牧富弼近之矣〉
召夏竦為樞宻使○以歐陽修王素蔡襄知諫院余靖為右正言
〈增置諫官以修等為之襄喜賢路開而慮正人難久立乃上疏曰任諫非難聽諫為難聽諫非難用諫為難修等三人忠誠剛正必能盡言臣恐邪人不利必造為禦之之說其禦之不過有三曰好名好進彰君過爾願陛下察之毋使有好諫之名而無其實修每入對帝必延問執政咨所宜行既多所宜行小人翕翕不便修慮善人必不勝數為帝分别言之初范仲淹之貶饒州修及尹洙余靖皆以直仲淹見逐羣邪目之曰黨人於是朋黨之論起修乃進朋黨論以為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以同利為朋皆自然之理也然小人無朋惟君子則有之盖小人所好者利祿所貪者財貨當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為朋者偽也及其見利而爭先或利盡而反相賊害雖兄弟親戚不能相保君子則不然所守者道義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節以之修身則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國則同心而共濟終始如一故為君者但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則天下治矣修論事切直人視之如仇帝獨奬其敢言顧侍臣曰如歐陽修者何處得来〉發明〈仁宗以歐陽修王素蔡襄知諫院以余靖為右正言則賢路開而正人得矣觀修之所進朋黨一論豈不切中時之膏肓哉掲而書之意有在矣〉
廣義〈大易泰之初九㧞茅茹以其彚征吉盖言君子同類而進則吉也今以衆君子而任言責其得泰之初九者乎〉
夏四月遣使如夏州
〈賀從朂至京帝用龎籍言命著作佐郎邵良佐更往議之許封冊元昊為夏國主嵗賜絹十萬匹茶三萬斤富弼言元吴臣契丹而不臣我朝則是契丹為無敵於天下矣須令稱臣乃可許和蔡襄亦言元昊自稱烏珠既又譯為吾祖特以侮慢朝廷使朝廷賜之詔而亦曰吾祖是何等語耶不可許其請帝皆不聽良佐至夏州元昊亦遣儒鼎伊實張延夀等来議和及嵗幣〉
以韓琦范仲淹為樞密副使
〈以元昊請和故召還命知永興軍鄭戩代之富弼言西㓂未殄亦須藉材若二人俱来或恐闕事願召一〉
〈人使處於内一人就授副樞且令在邊表裏相濟事無不集不聽時元昊倚契丹邀索無厭晏殊等厭兵將一切從之琦力陳其不便帝嘉納之〉
夏竦至京師罷之以杜衍為樞密使
〈初召竦諫官歐陽脩蔡襄等交章論竦在陕西畏懦不肯盡力兼之挟詐任數姦邪傾險陛下孜孜政事首用懐詐不忠之臣何以求治中丞王拱宸亦言竦經畧西師無功而歸今置諸二府何以厲世因對極論之帝未省遽起拱宸前引裾畢其說帝乃悟㑹竦已至國門言者論益力乞毋令入見右正言余靖言竦累表引疾及聞召命即兼驛而馳若不早决竦必堅求面對叙恩感泣復有左右為之地者則聖聽惑矣章累上即日詔竦歸鎮拜杜衍為樞密使竦亦自請還節龯徙知亳州竦至亳上書萬言自辨乃徙判并州蔡襄言於帝曰陛下罷竦而用琦仲淹士大夫賀于朝庶民歌於路至飲酒呌號以為歡且退一邪進一賢豈能關天下輕重哉盖一邪退則其類退一賢進則其類進衆邪並退衆賢並進海内有不泰乎雖然臣竊憂之天下之勢譬猶病者陛下既得良醫矣信任不疑非徒愈病而又夀民醫雖良術不得盡用則病且日深雖有和扁難責效矣國子監直講石介篤學尚志樂善嫉惡喜聲名遇事奮然敢為㑹吕夷簡罷相章得象晏殊賈昌朝韓琦范仲淹富弼同時執政而歐陽修蔡襄王素余靖並為諫官夏竦既拜復奪之以衍代因大喜曰此盛事也歌頌吾職其可已乎作慶厯聖德詩有曰衆賢之進如茅斯㧞大姦之去如距斯脫其言大姦盖斥竦也詩且出孫復聞之曰介禍始于此矣范仲淹亦謂韓琦曰為此鬼怪輩壊事也〉
發明〈書曰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惡德惟其賢仁宗用韓琦范仲淹杜衍而罷夏竦可謂得好惡之公矣盖由蔡襄歐陽修諸賢諫之也所謂一邪退則其類退一賢進則其類進衆邪並退衆賢並進海内其有不泰乎是以治天下者當辨其賢不肖而黜陟之否則如莠之亂苖其不為害榢者幾希矣綱目備書盖予之也〉
廣義〈夬之上六曰無號終有凶盖言衆陽君子决去一隂小人故小人無用號咷而終必有凶也修等去夏竦其得夬之上六者歟宜乎石介之形于歌頌也〉
自正月不雨至于是月帝禱于西太乙宫是日雨〈京師久旱遣使祠禱嶽瀆羣臣請帝親檮于郊帝曰太史言月二日當雨今將以旦日出禱王素曰臣非太史然度是日必不雨帝問其故素對曰陛下知其且雨而禱之應天不以誠故也帝竦然詔明日詣西太乙宫諫官故不在屬車間時命素扈從日甚熾埃氛翳空比車駕還未薄城天大雷電而雨時王徳用進二女素論之帝曰朕真宗皇帝子卿王旦子也有世舊非他人比徳用實進女然已在朕左右奈何素曰臣之憂正恐在左右爾帝動容立命遣女出宫而賜素銀緋〉
發明〈春秋之法歴時而總書不憂雨者也不憂雨者無志乎民者也僖三年書六月雨傳曰雨云者喜雨也是時亢陽不雨仁宗焦勞禱于太乙是日即雨天之感應何若是之速耶觀此義則知綱目有懼天災恤民隠之意遇天災而不懼視民隠而不恤自樂其樂而不與民同也國之亡無日矣〉
廣義〈昔王旦受賂真宗釀成天書之醜今有骨鯁之子而仁宗隨致禱雨之應其可謂能盖父之愆者歟〉
吕夷簡罷
〈先是陕西轉運使孫沔上書言自夷簡當國黜忠言廢直道以姑息為安以避謗為智柔而易制者升為心腹姦而可使者保為羽翼是張禹不獨生於漢而李林甫之復見於今也書上帝不之罪夷簡見書謂人曰元規藥石之言但恨聞此遲十年爾至是蔡襄復言夷簡被病以来兩府大臣並笏受事於門貪尚權勢病不知止乃罷同議軍國大事未幾以太尉致仕〉
廣義〈昔吕蒙正曰有姪夷簡宰相才也今觀孫沔之言則知夷簡正大學所謂不能絜矩之小人也豈宰相才耶嗚呼蒙正之於夷簡雖以同氣之親尚不能知况他人乎書稱知人之難觀此益信〉
五月朔日食○秋七月王舉正罷八月范仲淹參知政事富弼為樞密副使
〈歐陽修余靖論舉正懦黙不任事范仲淹有相才請罷舉正而用仲淹帝然之舉正遂罷拜仲淹參知政事仲淹曰執政可由諌官而得乎固辭不拜願與韓琦出行邊命為陕西宣撫使未行復除參知政事帝方銳意太平數問當世事仲淹語人曰上用我至矣事有先後久安之弊非朝夕可革也帝再賜手詔又為之開天章閣召輔臣條對仲淹退而上十事曰明黜陟抑僥倖精貢舉擇長官均公田厚農桑修武備推恩信重命令减徭役悉采用之宜著令者皆以詔書畫一頒下○帝復申副樞之命弼猶固辭帝使宰相諭之曰此朝廷特用非以使遼故也時元昊使辭帝至紫宸殿俟弼綴樞宻院班乃坐弼不得已受命帝以平治責成輔相命弼主北事仲淹主西事弼上當世之務十餘條及安邊十三策大畧以進賢退不肖止僥倖去宿弊欲漸易監司之不才者使澄汰所部吏於是小人始不恱矣〉
以韓琦為陜西宣撫使
〈時二府合班奏事琦必盡言雖事屬中書亦指陳其實同列或不恱帝獨識之曰韓琦性直琦甞條所宜先行者七事曰清政夲念邊計擢材賢備河北固河東收民心營洛邑繼又陳救弊八事曰選將帥明按察豐財利遏僥倖進能吏退不才謹入官去冗食謂數者之舉謗必隨之願委計輔臣聽其注措帝嘉納之遂命宣撫陕西琦討平羣盗張海郭邈山等汰禁卒羸老不任用者修鄜延城障賑河中同華諸州饑民所活百餘萬人〉
九月任中師罷○冬十月以張昷之王素等為都轉運按察使
〈先是知諫院歐陽修言天下官吏既多朝廷無由遍知其賢愚善惡乞立按察之法於内外朝官三丞郎官中選强幹廉明者為之使至州縣遍見官吏其公廉無狀皆以朱書於名之下其中材之人以墨書之歲具以聞詔從之富弼范仲淹復請詔中書樞宻通選逐路轉運按察使即委使自擇知州知州擇知縣不任事者皆罷之於是昷之等首被兹選昷之河北王素淮南沈邈京東施昌言河東李絢京西 仲淹之選監司也取班簿視不才者一筆勾之弼曰一筆勾之甚易焉知一家哭矣仲淹曰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遂悉罷之〉
廣義〈范文正富鄭公千載偉人也觀二公論勾官之事則知其識見亦不能無軒輊矣〉
更定磨勘法
〈初太祖以舊制文武常參官各以曹務閑劇為月限考滿即遷非循名責實之道乃罷之淳化中置審官院考課中外職事受代京朝官引對磨勘盖復序進之制其後立法文臣五年武臣七年無贓私罪始得遷秩曾犯贓罪則文臣七年武臣十年中書樞宻取㫖其七階選人則考第資歴無過犯或有勞績者逓遷謂之循資至是用范仲淹言詔兩地臣僚非有勲徳善狀不得非時進秩京朝官磨勘年限内有無勞績及舉者數取㫖朝官須三年無私罪而有監司及清望官五人為保任方遷員外郎舉者數不足增二年遷郎中少卿監亦如之遷太卿監諫議悉聽㫖其法始宻于舊矣〉
十一月更定䕃子法
〈太祖初定任子之法臺省六品諸司五品登朝甞歴兩任然後得請太宗即位諸州進奏者授以試銜及三班職尋特定選人七等凡誕聖節及三年南郊皆聽奏一人而特恩不預焉由是奏薦之恩寖廣至是范仲淹富弼始裁損奏補入仕之路罷聖節奏䕃恩凡長子不限年諸子孫必年過十五弟姪年過二十乃得䕃至是任子之恩殺矣〉
發明〈定磨勘則考官之法愈宻定䕃子則任子之恩愈殺此皆革故鼎新之善政也故備書予之〉
十二月河北雨赤雪河東地震
〈諫官孫甫上疏言赤雪者赤眚也人君舒緩之應地震者隂盛也隂之象為臣為後宫為小人盛則隂變而動矣天地災變固無虚應陛下救舒緩之失莫若自主威福時出英斷以懾姦邪救隂盛之變莫若外修徳政内制後宫此應天之實也〉
發明〈凡隂陽之道順則為常變則為異然變不虚生必因人為之感而生夫雪乃常理雪焉而赤則是變常而為異地乃常理地焉而震則是變常而為異是故明王順徳則四時順序隂陽和暢海宇乂寧善乎孫甫有曰赤雪者赤眚也人君舒緩之應地震者隂盛也隂之象為臣為後宫為小人得非是之應歟苟能納甫之言益加愓厲則庶乎其可矣易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懼修省噫降災雖在乎天弭災則在乎君後世之有天下者不可不勉於為善也〉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四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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