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鬼蜮官場萬般不管人奴賤種遇事生風

卻說太尼城有一位孟主教,一日晚上,到太尼城四處閒遊。

後又因公事忙碌,所以睡得稍遲,到了八點鐘的時候,他還擱着一本大書在腿上,手裏拿着一塊小紙,正在不住地寫字。忽見使喚的女僕凡媽,拿了些飯菜和那吃飯用的銀器。孟主教見飯已拿來,便收了書,走到吃飯的房裏。

這間房子,長而窄。牆壁裏嵌了一個火爐子,火正熱着。大門對着街上,窗戶口正向着花園,窗戶門大開兩扇。凡媽正在那裏一面收拾吃飯的桌子,一面同孟主教的妹妹寶姑娘東講西講,說得十分高興。不多時主教也進來了,凡媽又同主教、寶姑娘你一句,我一句,說得出神。

隨後說到小心門戶的話,凡媽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忙道:

「我今天出外買菜的時候,各處喧傳有一個可厭的無賴漢,來到這城裏面,不知躲在某處。若是有人夜間行路遇着,必定要受他的大害。現在各樁事體,又不能靠着那班巡捕來保護。現在這一班大小官員,一個個地都只曉得吃飯弄錢,民間的是非禍福,一毫也不管,還要互相嫉忌;他們倒很情願出了這種不法的事體,藉着還可誣害良民。有主意的人,總得要自己小心,各人保護身家,萬萬不可不小心門戶哩。」

凡媽說話的時候,孟主教正在火爐旁向火,另外還想着一樁事體,因此也沒聽他說些什麼。凡媽就從頭至尾再說了一遍。

寶姑娘卻頗留心,就放着嬌嫩嫩的聲音說道:「凡媽所說的話,哥哥可聽真了?」

孟主教道:「我聽是聽了,還是沒有懂得那細情。」即忙轉過身子,擡起頭來,笑呵呵地問道:「是什麼事體?是什麼事體?

我們難道要遭什麼大禍不成嗎?」

凡媽見主教這樣說,更大張其詞說道:「有一赤腳無聊的惡叫化子,來在這城裏。他今天傍晚的時候,手裏提着一捆行李和一杆小鐵棍子,從假新黨小路進城。進城以後,在街上踱來踱去。他曾到苦巴館投宿,被店主人趕出來了。」

孟主教接口道:「不錯,確有此事。」

凡媽聞說,以爲主教聽得她這些言語,一定吃驚,又洋洋得意地說道:「主教,這是真事呀,人人都是這樣說法。但是,這城的巡捕卻很混賬,街上都不曾設些路燈,很不妥當。主教呀,不但我這樣說,寶姑娘也是這樣說。」

不料寶姑娘在旁聽得,便接口道:「咦!哥哥,我並不是這樣說的,我和哥哥的意思一樣。」

凡媽假裝着沒有聽見,接着又道:「我們的門戶現在卻不穩當。主教,你肯叫我去尋個收拾門鎖的來嗎?不過十分鐘,就可以把門鎖收拾妥當。現在時風可怕,主教總得要不論日夜,都不許生客進來纔好哩。主教呀,主教呀,生在這樣世界上,何必要做好人?古語道得好:‘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有屍骸。’這兩句話,還說錯了嗎?」

凡媽剛說到這裏,忽然聽得門外大聲一敲。

欲知來者何人,爲着什麼事體,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