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忠集 (周必大, 四庫全書本)/卷161

卷一百六十 文忠集 (周必大) 卷一百六十一 卷一百六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卷一百六十一承明集九
  宋 周必大 撰
  東宫故事五劄子附
  淳熙六年正月二十七日
  劉向説苑臣術篇人臣之術順從而獲命無所敢專義不苟合位不苟尊必有益于國必有補於君故其身尊而子孫保之故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行六正則榮犯六邪則辱夫榮辱者禍福之門也何謂六正六邪六正者一曰萌芽未動形兆未見昭然獨見存亡之幾得失之要預禁乎不然之前使主超然立乎顯榮之處天下稱孝焉如此者聖臣也二曰虚心白意進善通道勉主以禮義諭主以長策将順其美正救其惡功成事立歸善於君不敢獨伐其勞如此者良臣也三曰卑身賤體夙興夜寐進賢不解數稱於徃古之徳行事以厲主意庶幾有益以安國家社稷宗廟如此者忠臣也四曰明察幽見成敗早防而救之引而復之塞其間絶其源轉禍以為福使君終以無憂如此者智臣也五曰守文奉法任官職事辭禄避賜不受贈遺衣服端齊飲食節儉如此者貞臣也六曰國家昬亂所為不諫然而敢犯主之顔面言主之過失不辭其誅身死國安不悔所行如此者直臣也是為六正也六邪者一曰安官貪禄營於私家不務公事懐其智藏其能主饑於論渇於䇿猶不肯盡節容容乎與世浮沈上下左右觀望如此者具臣也二曰主所言皆曰善主所為皆曰可隠而求主之所好即進之以快主之耳目偷合苟容與主為樂不顧其後害如此者諛臣也三曰中寔頗險外容貌小謹巧言令色又心嫉賢所欲進則明其美而隠其惡所欲退則明其過而匿其美使主妄行過任賞罰不當號令不行如此者姦臣也四曰智足以飾非辨足以行説反言易辭而成文章内離骨肉之親外妬亂朝廷如此者讒臣也五曰專權擅勢持抷國事以為輕重于私門成黨以富其家又復増加威勢擅矯主命以自貴顯如此者賊臣也六曰諂言以邪墜主不義朋黨比周以蔽主明入則辯言好辭出則更復異其言語使白黒無别是非無間伺候可推因而附益主惡布於境内聞於四隣如此者亡國臣也是謂六邪賢臣處六正之道不行六邪之術故上安而下治生則見樂死則見思此人臣之術也某聞正臣有六曰聖曰良曰忠曰智曰潔曰直是也邪臣亦有六曰具曰諛曰姦曰讒曰賊曰亡是也正臣進則治邪臣進則亂正臣用則安邪臣用則危此古今不易之理惟在人主深察之耳攷於方冊盖可得而數焉何謂六正禹戒舜以無若丹朱而舜為盛帝周公戒成王以無若商受而成為顯王此聖臣也蕭何相漢功存萬世元齡佐唐知無不為此良臣也鮑叔之推管仲趙宣子之薦狐偃郤榖胥臣先軫欒枝此忠臣也子房發八難招四皓李泌謀范陽論舒王此智臣也楚子文三為令尹而無一日之積魯季文子相三君無私積焉此潔臣也朱雲之折檻王章之抗疏此直臣也何謂六邪張禹之相西都胡廣之輔東漢非具臣乎李勣云陛下所為盡善羣臣無得而諫李林甫云天子用人有何不可非諛臣乎張湯之巧詆盧杞之忌嫉非姦臣乎蘇公之譛暴公息夫躬之陷東平非讒臣乎田常得齊民之心終以簒齊六卿專晉國之政終以分晉非賊臣乎宰嚭傾吳趙髙傾秦非亡國之臣乎為人上者惟能用六正去六邪則垂衣拱手坐視天民之阜而五帝三王不難至矣
  二月十三日
  三朝寳訓端拱元年八月太宗幸國子監謁文宣王畢升輦将出西門觀見講座左右言學官李覺方聚徒講書帝召覺令對御講説覺曰陛下六飛在御臣何敢輒陞髙座帝為降輦令有司張帟幕别坐覺講易之㤗卦從臣皆列坐因述天地感通君臣相應之㫖帝甚恱特賜帛百疋明日謂宰臣曰昨聽説㤗卦文理深奥足以為君臣鍳戒朕與卿等當遵守勿怠
  某仰惟太宗皇帝以英武成混一之功以聖文致太平之效親屈帝尊臨幸國學崇儒重道亦云至矣復因學官之請降輦設次然後命講泰卦歴觀古之賢王好善忘勢盖未有如我太宗者也後暨淳化五年又詔孫奭講書堯典及說命三篇反覆紬繹形於嘉歎夫易之卦多矣今獨因否㤗之理垂君臣之鑒豈非欲上下交而其志同内君子而外小人乎書之篇衆矣今乃專取帝王之道致治之要豈非欲德被四表無愧堯帝事必師古同符髙宗乎固不僅慕虚名為美觀而已兹可為萬世法是宜表而出之
  三月十七日
  說苑河間獻王曰湯稱學聖王之道者譬如曰焉静居獨思譬如火焉夫捨學聖王之道若捨日之光何乃獨思若火之明也可以見小耳未可用大知惟學問可以廣明德慧也
  某竊觀仲虺誥成湯曰能自得師者王謂人莫已若者亡又曰好問則裕自用則小夫能自得師而又好問即所謂學帝王之道也謂人莫已若而又自用即所謂静居獨思也成湯能學帝王之道是以德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古今之理無不通幅員之廣無不察如日麗天容光必照兹其所以為大歟不然以區區之思慮窮萬變之交錯耳目所及固可知矣耳目不及者何自而知譬諸火焉雖燎於原似若可畏然百里之外光熖已熄是故成湯之所不取也且明於大者或晦於小明於近者必晦於逺斯乃自然之理故日能照天地而不照蔀室夫既已照天地矣蔀室不必察也若乃燈燭之光施諸一室之内足照毫釐一室之外復何見哉夫惟以日喻聖王之學則其為功也大矣以火喻獨居之思則其為明也小矣嗚呼非成湯其孰能如此
  五月六日
  國語楚荘王使士亹傅太子葴辭曰臣不材無能益焉王曰頼子之善善之也對曰夫善在太子太子欲善善人将至若不欲善善則不用王卒使傅之
  某聞儲君以上智之資居明兩之位其稟於天者固殊絶於人矣又得賢傅輔導之則德隆而愈髙善積而益崇其效豈淺哉抑嘗考之經傳其言傅太子之善者莫詳於禮記莫備於國語若曰三王教世子必以禮樂樂所以修内禮所以修外禮樂交錯於中發形於外是故其成也懌恭敬而温文又曰知為人子然後可以為人父知為人臣然後可以為人君知事人然後能使人此禮記之文也教之春秋知善惡之戒勸教之世繫知昬明之廢興教之詩使窮道德之歸教之禮使知上下之則教之樂所以滌邪而鎮浮教之書所以睦族而比義此國語之文也備此二者太子之善著矣雖使旦奭保傅成王大要不出乎此彼區區楚國之臣又何加焉
  五月二十七日
  後漢明帝為皇太子桓榮為少傅榮以太子業成上疏謝曰臣幸得侍帷幄執經連年而智學淺短無以稱益萬分今皇太子以聰叡之姿通明經義觀覽古今儲君副主莫能專精博學若此者也斯誠國家福祐天下幸甚臣師道已盡皆在太子謹使掾臣汜再拜歸道太子報書曰荘以童䝉學道九載而訓典不明無所曉識夫五經廣大聖言幽逺非天下之至精豈能與於此況以不才敢承誨命昔之先師謝弟子者有矣上則通逹經㫖分明章句下則去家慕卿求謝師門今䝉下列不敢有辭願君謹疾加餐重愛玉體
  某聞三王之教世子必以禮樂春誦夏弦太師詔之所以傳約道義浸潤經術因先王之法言廣元良之德性夫然後可以正天下之本聳神民之望去古既逺斯道罕傳惟明帝謙恭好學孜孜不怠而桓榮竭誠歸美慶國家之福祐上下相資追蹤三代書之簡䇿至今有榮焉仰惟殿下聰明精敏本於生知猶且日與諸儒講明戴禮其議論所及多發揮前人之未至逮此終萹道固成矣昔唐郭瑜告太子曰安上治人莫大于禮非禮無以事天地之神非禮無以辨君臣之義某謂禮經雖多而其要寔在乎此敢以為獻
  月 日
  三朝寳訓建隆元年正月太祖幸國子監二月又幸因詔加修飾祠宇及塑繪先聖先賢先儒之像帝親撰文宣王兖國公二賛三年六月以右諫議大夫崔頌判監事始聚生徒講學帝詔中使以酒果賜之四年四月又幸
  某恭惟太祖皇帝之有天下適當五代干戈擾攘四分五裂之後劉氏據河東李氏據江南孟氏據全蜀皆傳襲浸久僣竊位號荆南髙氏兩浙錢氏雖名稱藩實非純臣其他如李筠李重進之徒大率强藩悍将人懐向背自今觀之當時練兵擇将夷兇剪亂日不暇給矣乃於即位之月而幸國學修飾祠宇親製先聖之賛雖前代太平極治持盈守成之君未必能汲汲皇皇如此其於先後緩急之序似若倒置竊嘗深求其説然後窺聖意之萬一盖五代所以擾攘分裂大亂不止者正以自唐之末君臣上下謂學校為無益指聖賢為迂濶視君如奕棋殺人如刈草禮義消亡風俗大壊故也今先示以崇儒重道之禮則人将知有尊君親上之心人有尊君親上之心則忠孝根於内暴亂弭於外銷患冥冥莫見其迹積善在身不知其長僣偽所由削平華夷所由畏服而創業垂統所由億萬年無窮也昔舜舞干羽而苗格文王修德而崇降太祖規模真舜文之規模也哉
  月 日
  唐書王績傳績兄通隋末大儒也聚徒河汾間倣古作六經又為中説以擬論語不為諸儒稱道故書不顯惟中説獨傳
  某按王通生於隋開皇之四年而卒於大業之十三年其在河汾實能講明五帝三王周公孔子之道學者從之然所著書毎比擬六經故為禮論二十五篇樂論二十篇以續禮經集書一百五十篇以續尚書採詩三百六十篇以續古詩為元經五十篇以續春秋賛易七十篇以續周易又為中説摹倣論語是皆以孔子自處而謂門人董常為顔子何其不知量也通之子曰福畤聚其書號王氏六經然皆無傳惟中説獨存今所謂文中子者是也通既有門弟子魏徵等仕唐為宰相嘗預脩隋書乃不為通立傳意者通嘗妄比聖人徵既師事之若過有推尊必貽譏於後世稍損益之則是暴通之失是以畧而不載歟且韓愈在唐號為大儒距通之時不逺愈毎言荀況揚雄乃無一字及通至本朝太宗皇帝遂謂通有缺行故不得立傳盖述而不作竊自比於老彭若聖與仁必曰則吾豈敢孔子之謙毎如此通實何人反僣聖作經輒自尊大宜乎太宗所不取韓愈所不道也惟五代舊唐書于王績傳末云通字仲淹隋大業中名儒號文中子自有傳今既不傳固無足據昨日䝉殿下俯詢其由輒具言之
  繳故事劄子
  某昨日䝉殿下垂問隋王通不載列傳有以見好古篤學識慮髙逺今因故事粗陳其説乞賜清覽崔著作通鑑說共六十卷見寫兩本一欲奏御一以獻殿下候了畢方敢陳納昨日胡寅所著其學識議論文詞三者尤更高逺極有補於治道所以先次稟聞伏乞令照
  七月二十四日
  唐書孫思邈傳盧照隣問思邈養性之要答曰天有盈虚人有屯危不自謹不能濟也故養性必先知自謹也謹以畏為本故士無畏則簡仁義農無畏則墮稼穡工無畏則慢規矩商無畏則貨不殖子無畏則忘孝父母無畏則廢慈臣無畏則勲不立君無畏則亂不治是以太上畏道其次畏天其次畏物其次畏人其次畏身憂於身者不狥於人畏於已者不制於彼謹於小者不懼於大戒於近者不悔於逺知此則人事畢矣
  某聞士農工商君臣父子貴賤流品雖殊至於修身養性皆本於是則一而已所謂畏者何也一飲食必思有節而嗜慾不敢縱一起居必思中度而怠惰不敢生喜怒弗過也宴安弗懐也如此則為士必成名為農必有秋為工必善其事為商必安其業推而上之為君必治為臣必忠為父必慈為子必孝又擴而充之則為聖為賢斯無難矣孫思邈在隋唐間雖名一藝寔兼於道觀其論養生曰善言天者必質之於人善言人者亦本之於天故以四時五行配四支五藏極論寒暑徃來消長之理而終之以如臨深淵如履薄氷其義盖深逺矣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身之重如此可不知所畏哉
  八月五日
  唐明皇開元元年十二月己亥禁乞寒胡戯以殊中國之儀也
  某聞衣服有章然後可以辨貴賤禮樂有節然後可以致中和夫是之謂章身安可使厖竒亂之乎昔仲尼謂㣲管仲吾其被髪左袵矣而孟子亦云用夏變夷況京師者天子之都以風化下尤在所先故小雅詠彼都人士彼君子女凡五章皆取其衣服不貳從容有常而美其行歸於周萬民所望此所以為四方之極也明皇在開元初求治正切乃禁乞寒胡戯不使亂中國之儀殆知所慎矣倘能善始善終則禄山之亂何自而起也哉近者恭聞詔㫖禁止掉箆謂其頗近胡装盖得王制五載巡狩考正禮樂制度衣服之義而殿下識慮髙明又謂服飾音樂之近胡者皆當禁止此孔孟之意也小雅之㫖也開元故事夫何足道
  八月二十七日
  資治通鑑唐憲宗與宰相論自古帝王或勤勞庶政或端拱無為互有得失何為而可杜黄裳對曰王者上承天地宗廟下撫百姓四夷夙夜憂勤固不可自暇自逸然上下有分紀綱有序苟選天下賢才而委任之有功則賞有罪則刑選用以公賞刑以信則誰不盡力何求不獲哉明主勞於求人而逸於任人此虞舜所以無為而治者也至於簿書獄市煩細之事各有司存非人主所宜親也昔秦始皇以衡石程書魏明帝自按行尚書事隋文帝衛士傳飱皆無補於當時取譏於後來其耳目形神非不勤且勞也所務非其道也夫人主患不推誠人臣患不竭忠苟上疑其下下欺其上将以求理不亦難乎上深然其言
  某聞漢武帝䇿董仲舒曰虞舜㳺於巖廊之上垂拱無為而天下太平周文王日昃不暇食而宇内方治得非疑二君勞逸不同而治效同即今觀憲宗之論全類武帝李絳之對不殊仲舒盖以舜繼堯後因其輔佐故享任人之逸文王逢商之末天下耗亂賢者隠處故任求賢之勞帝王之道同條共貫特所遇之時異耳易地則皆然也雖然均是勤也文王不遑暇食特在乎咸和萬民克俊有德而已至於庶獄庶謹付之有司未嘗敢知彼秦始皇魏明帝隋文帝不能宅心於用賢舉善而屑屑然敝精神於簿書故其勤雖同乎文王治亂則霄壌矣
  十一月二十二日
  唐書韋綬傳穆宗為太子書依字輒去人曰上以此可天下事烏得全書耶
  某聞晉元帝初踐祚凡諸侯牋奏批之曰諾盖帝在藩國恭於事上謙於處已積習成性故當君臨天下猶能安而行之晉室中興於兹見矣唐穆宗幼年學書已知避君王所用之字謙恭如此天資可謂絶人倘又得端良諒直之士參侍左右開廣聰明必将増光憲宗追述貞觀豈特如晉元而已惜乎韋綬才識庸鄙不能以經義輔導太子乃數為俚言以取恱憲宗斥而逺之不亦宜乎
  十二月四日
  說苑齊景公出獵上山見虎下澤見蛇歸召晏子而問之曰今日寡人出獵上山則見虎下澤則見蛇殆所謂不祥也晏子曰國有三不祥是不與焉夫有賢而不知一不祥知而不用二不祥用而不任三不祥也所謂不祥乃若此者也今上山見虎虎之室也下澤見蛇蛇之穴也如虎之室如蛇之穴而見之曷為不祥也
  某謂此篇本晏子戒景公田獵之失然不欲正言姑因上山見虎下澤見蛇之問而以知賢用賢任賢為諷其意若曰山者虎之室也澤者蛇之穴也君不徃獵何由見之哉盖春秋之際人君鮮能以納諫為事故其臣未免婉詞以喻之厥後一變遂為戰國之縱横上下無復以誠相與而讒諂面諛之風熾矣帝王盛世則不然主聖臣直語皆深切著明未嘗遷就其說如益之戒禹曰儆戒無虞罔失法度罔逰於逸罔淫於樂任賢勿貳去邪勿疑禹之告舜曰無若丹朱傲惟慢遊是好傲虐是作載之典謨何其盛也後之人君欲知帝王覇者之不同其亦考其君臣相告之意乎
  十二月二十四日
  唐明皇嘗獵苑中或大張樂稍過差必視左右曰韓休知否已而疏輒至嘗引鑑黙不樂左右曰自韓休入朝陛下無一日歡何自戚戚不逐去之帝曰吾雖瘠天下肥矣直蕭嵩毎啟事必順㫖我退而思天下不安寝韓休敷陳治道多訐直我退而思天下寝必安吾用休社稷計耳
  某聞楚共王嘗召令尹告之曰常侍莞蘇與我處常忠我以道正我以義吾與處不安也不見不思也雖然我有得也其功不細必厚爵之申侯伯與處常縱恣吾吾所樂者勸吾為之吾所好者先吾服之吾與處歡樂之不見戚戚也雖然吾終無得也其過不細必亟譴之某謂楚王諸侯耳尚不欲以一己好惡而私其用捨況明皇奄有四海為天下君宜乎因逆心而求諸道因遜志而求非道此開元之治所以庶幾於貞觀也惜夫志滿意得為善不終惡張九齡咈已而棄之喜李林甫順已而信之馴致天寳之亂為楚王所笑有始有卒果其難哉
  淳熙七年正月二十五日
  漢張釋之為謁者僕射文帝幸上林苑釋之從登虎圈上問上林尉禽獸簿尉不能對虎圈嗇夫代尉對響應無窮上曰為吏不當如此耶詔釋之欲拜嗇夫為上林令釋之進曰陛下以周勃張相如何人也上曰長者也釋之曰此兩人稱為長者言事曽未出口豈若嗇夫喋喋利口捷給哉且秦任刀筆吏争以苛察相髙故政凌遲今以嗇夫口辯而超遷之臣恐天下隨風而争口辯無實上之化下疾於影響舉措不可不察上曰善乃止拜釋之為公車令
  某聞剛毅木訥近仁巧言令色鮮矣仁是故易稱吉人之辭寡躁人之辭多書不貴截截善諞言而以心休休無他技為貴歴觀古之君子未有不訥於言而敏於行者也文帝天資仁厚專務以德化民顧豈不知此哉其賞虎圈嗇夫特以上林尉職在禽獸不能舉職嗇夫乃反能之姑欲稍加試用以勸留意職業之人耳非喜其辯也張釋之猶以為不可者盖上以重厚取人則有德者進上以捷給取人則利口者來用捨之端當審故也文帝一聞斯言即捨嗇夫而進釋之嗚呼其賢矣哉
  二月七日
  前漢魏相好觀漢故事及便宜章奏數條漢興以來國家便宜行事及賢臣賈誼晁錯董仲舒等所言奏請施行之相勅掾吏按事郡國及休告從家還至府輒白四方異聞或有逆賊風雨灾變郡不上相輒奏言之與御史大夫丙吉同心輔政上皆重之
  某聞漢宣帝信賞必罰總覈名寔好用文法吏以刑繩下盖興事造業之時也而魏相方且取祖宗已行之事採名臣所陳之言奏請施行之近於迂矣元康而後嘉穀崇降神爵仍集金芝産銅池九真獻竒獸南郡獲威鳯改元紀瑞帝心侈焉相則採郡國盗賊風雨灾變之事日陳於前近於惷矣然在當時則蒙倚信及後世則稱名相者盖君臣之間正欲可否相濟吁咈相警然後政事不流於一偏風俗不至於墜壊此孝宣所以中興丙魏所以有聲也歟
  三月八日
  漢武帝元鼎五年以御史大夫石慶為丞相是時國家多事桑𢎞羊等致利王温舒之屬峻法而倪寛等推文學皆為九卿更進用事事不關決於丞相慶醕謹而已某觀漢武帝雄材大畧内欲修明百度外欲攘却四夷其任一相宜擇聰明材智之士以共成治功顧乃不然所用者田蚡薛澤李蔡嚴清翟趙周之徒大抵皆庸才也多詐如公孫𢎞當時號為賢相其他可知今又以石慶醇謹擢而用之天下之事則不使關決國家何賴焉且人主論一相一相擇百官然後朝廷可治萬事可理書曰安汝止惟幾惟康其弼直又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此二帝所由昌也武帝使九卿更進用事而丞相徒取充位其亦異乎是矣
  五月七日
  真宗咸平三年御使坐命翰林侍讀學士邢昺講左氏春秋侍讀焉時初置講讀之職至五年講畢宴近臣於崇政殿賜昺襲衣金帶加器幣仍遷工部侍郎兼國子監祭酒
  某謹按國史咸平三年真宗皇帝即位尚新北則契丹入冦西則李繼遷未平西南則王均僣號於成都羽檄交馳日不暇給當是時議者必以選将練兵為急而指崇儒重道為迂帝獨不然方且初置講讀之職博延儒學之士是豈急其所當緩緩其所當急哉盖以攘戎狄在乎修政事修政事在乎正心術正心術在乎明道德未有道德既明而安强之威不成者也惟帝天縱将聖有得於此故日命邢昺等講左氏春秋纔二三年遂至終篇又兩年而邊兵入冦車駕再幸澶淵射殺賊帥敵衆狼狽宵遁卑辭請和太平之功自此而定然則帝王講藝論道豈專為文治而已其亦立武事之本歟
  東宫劄子
  繳選德殿記劄子淳熙五年九月
  某前日曽面選德殿記大槩言古者男子自其初生即已寓意弧矢而六經所載祭祀賔客取士燕飲之類皆主乎射是以平居無事人人閱習月來日徃同乎自然兵農所以不分文武所以為一後世失其本指乃以為兵家之一藝故士卒挾其所長得以驕人而國之興衰始專在兵矣今主上特取選射觀德之義以名便殿儲精復古至深至逺所恨某言詞不工莫能宣達聖意姑塞明詔不任震懼縁碑在禁中難以摹打謹録本内申納倘蒙令慈特賜過目不勝幸甚
  乞名魏主侍祠劄子
  某適䝉令㫖草魏王問候書初不知其詳偶有四明人在此呼而問之方知魏王自此月十一二以後痰唾中有疾且云常覺恍惚有所覩見徃龍虎山招張天師想只是縁瓦凉棚曽壓損人中心自疑是以如此某區區之意竊謂殿下倘因月旦入侍奏知主上乞以宗祀侍祠為名召王入朝少解其惑則殿下友愛之情光於古今必契宸指仰恃眷遇有所見不敢隠未審當理否皇恐死罪
  納臨江軍法帖劄子
  某頃曽面稟本朝太宗皇帝嘗謂輔臣曰朕開卷見聖賢行事可為軌範者未嘗不三復可以資風教者悉記之毎延見臣下援引以示勸戒至道元年定為法帖十二卷今江西臨江軍偶存石刻輒摹印一本装褫成冊謹用投獻庶幾侍膳問安之暇少資觀覽冐凟淵冲伏深震越
  乞還尤袤禮記徹章賞劄子
  某等昨縁禮記徹章已照應元降指揮将曽任庶子諭德講禮記官姓名具申朝廷推恩了當後來方省記得尤袤一員雖係侍讀却曽於乾道九年十一月内縁庶子諭德闕官專差本人兼講禮記已取㑹到吏部所受聖㫖全文今欲繳連關左右春坊申取朝廷指揮合具稟知伏乞令照
  付下兩春坊當直人文字囘劄
  某伏䝉令慈付下兩春坊當直人文字早來聖上宣諭云此是揀不中禁軍亦非創差遂令降㫖云應諸處占破人數並行拘收今後不得違戾元不曽指名此項伏乞令照
  付下御筆戒諭張澈等囘劄
  某伏蒙令慈封示御筆戒諭張澈應孟明極為允當謹復封納乞便賜繳進伏乞令照已上二劄並在政府時今附入於此












  文忠集卷一百六十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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