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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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烈亦王罕桑昆 札合敢不乃蠻太陽罕 不月魯克古出魯克 抄思別的因 |
卷一百十八·列傳第十五
客烈亦王罕桑昆 札合敢不乃蠻太陽罕 不月魯克古出魯克 抄思別的因
客烈亦部,未詳所出,或謂始居唐麓嶺北謙謙州之地,後徒於土拉河。相傳其祖生子七人,面黝黑,蒙古語黑爲喀喇,故名其部爲喀喇,又訛爲客烈。後族類繁衍。如只兒起特、董鄂亦特、土馬烏特、薩起牙特、哀裏牙特,皆其支派;而統名爲客烈亦特。言語風俗,大率類蒙古。
其酋有默爾忽斯不亦魯罕,爲塔塔兒部酋拏烏爾不亦魯黑所誘執,獻於金,金人釘於木驢斃之。默爾忽斯之妻思復仇,僞降於塔塔兒,願往獻牛酒。拏烏爾許之。乃饋牛十、羊百、皮囊百,皮囊不盛酒而藏壯士於內。拏烏爾宴之,壯士自囊中突出,殺拏烏爾而返。默而忽斯二子:一曰忽兒察忽思不亦魯黑,一曰古兒堪。默爾忽斯死於金,忽兒察忽思嗣。生八子,脫斡鄰勒最長。
脫斡鄰勒七歲,嘗爲蔑兒乞人所掠,使舂碓,忽兒察忽思贖歸。十三歲,又嘗同其母爲塔塔兒人所掠,使牧駝、羊,乘間逸去。忽兒察忽思卒,脫斡鄰勒嗣。脫斡鄰勒助金人徵塔塔兒和有功,受王封,故部衆稱爲王罕,王罕性猜忌,好殺,以事誅其弟臺帖木兒、不花帖木兒,又欲殺母弟額兒格喀剌,額兒格喀剌奔乃蠻。其叔父古爾堪舉兵逐之,王罕敗遁哈喇溫山,納女忽札兀兒於蔑兒乞酋脫黑脫阿,假道奔於烈祖。烈祖伐古爾堪,古爾堪奔西夏,王罕復其有部衆,以是德烈祖,約爲按答。
烈祖崩,所部多叛歸泰亦兀赤。太祖既壯,娶皇后孛而臺,新婦覲訶額侖太后,以思貂裘爲贄。太祖用其贄以謁王罕於哈喇屯,王罕大悅,溫言撫慰,許爲收集舊部。未幾,蔑兒乞修烈祖舊怨,襲攻太祖,掠孛而臺而去。太祖求救於王罕,並約札只剌部長札木合爲應,大敗蔑兒乞,迎後返。或云王罕有一妃,爲後之妹,蔑兒乞人送後於王罕,王罕乃歸之太祖焉。王罕爲太祖父執,太祖尊之如父,至是情好益篤。
金遣宰相完顏襄討塔塔兒,諭遊牧諸部出兵。太祖與王罕攻殺塔塔兒部酋蔑古真薛兀勒圖,由是王罕受封於金爲夷離堇,譯義王也。
既而,王罕弟額兒格喀剌以乃蠻兵攻王罕,王罕奔西遼,聞太祖強盛,思歸於太祖。道遠糧絕,僅有五乳羊,以繩勒羊口,奪其乳飲之,剌橐駝血爲食。獨騎眇一目之馬,行至客蘇孤淖爾。太祖往迎之。令各部分以牛羊,宴王罕於圖而阿河濱。遂與王罕合兵攻布而斤,又合攻蔑而乞,太祖分所獲於王罕。王罕勢漸振,再往攻蔑兒乞,殺脫黑脫阿長子土古思,獲其忽禿黑臺、察勒渾二女,又降其二子忽圖、赤老溫,俘虜甚衆,無所遺於太祖。
金承安四年,又與太祖合攻乃蠻,乃蠻不亦魯黑罕奔于謙謙州,其部將可克薛兀撒卜剌黑不援,戰竟日,勝負未決,王罕夜爇火於原,清移其衆以去。太祖不得已,亦退至撒裏罕哈兒之地。可克薛兀撒卜剌黑追王罕,遇其弟必而嗄、札合敢不,獲二人之妻子,又入客烈亦界搭而都阿馬合拉之地,大掠。王罕使其子伊而克桑昆御之,又乞援於太祖曰:「乃蠻掠我部衆,我子能以四良將助我乎?」四良將者,博爾術、木華黎、博爾忽、赤老溫也。太祖遣四人赴援。未至,桑昆已敗,其部將的斤火裏、赤土兒幹約塔黑俱戰沒。博爾術等反敗爲勝,盡奪所獲以歸王罕。王罕大悅,遣使告太祖曰:「昔也速亥俺答曾救我,今其子帖木真復然。欲報之德,惟天知之。吾老矣,一子伊而克孤立,若令伊而克兄事帖木真,是吾不啻有二子,可以高枕臥矣。」遂會太祖於忽剌阿訥兀之地,重申父子之盟,矢之曰:「有敵同徵,有獸同獵,毋爲讒言所間。」未幾,蔑兒乞酋脫阿使其二弟忽敦忽而章,約泰亦兀赤部長盎庫兒庫楚等,在沙漠中相會。王罕與太祖攻敗之,事具《塔而忽臺傳》。太祖軍威大振,蒙古別部皆畏懼不自安。
承安五年,喀答斤、薩而助特、都爾班、宏吉拉特與塔塔兒部衆會議,殺一馬、一牛、一犬、一牡羊,立誓共襲太祖。已而宏吉拉特部長背約,遣使告於太祖。太祖與王罕自庫而各湖進,至不月兒湖,大敗之。
是年冬。王罕沿克魯倫河至庫塔海牙之地。札合敢不與王罕部將阿勒屯阿速兒、額勒忽禿兒,伊兒晃火兒、忽勒巴里、納鄰太石等竊議曰:「吾兄心性無常,殺戮諸弟殆盡,又虐我部衆,今將何以處之?」阿勒屯阿速兒以其言密告王罕,王罕怒,盡執札合敢不及諸將至帳下,面詰之曰:「昔曰相誓云何?今汝曹如此,吾不與校也。」語畢,唾其面,帳下人亦唾之,而釋其縛。阿勒屯阿速兒出語人曰:「吾亦與謀,惟不忍於故主,故告之。」后王罕屢責札合敢不,謂:「汝心最叵測者。」札合敢不不自安,與額勒忽禿兒、伊兒晃光兒、納鄰太石奔乃蠻。
札木合忌太祖與王罕併力難制,至是偵知二人分兵,乃會宏吉剌等十有一部盟於刊河,欲襲攻太祖,爲太祖所敗。王罕中立不相助也。躍而不亦魯黑、脫黑脫阿等父合兵攻太祖。太祖乞援於王罕。王罕以兵來會。太祖與王罕自庫而庫夷河至額喇溫赤敦山,桑昆殿後。行及山之隘口,不亦魯黑已至,見桑昆兵少,謂其左右曰:「是可聚而殲之。」遣其將阿忽出及脫黑脫阿之弟爲前鋒。未陣,桑昆兵已逾隘。不亦魯黑等從之,遇風雪不能進,乃退至奎騰之地,士馬凍死無算。札木合率所部歸於王罕。是時,太祖與王罕同居阿拉兒之地,金泰和二年也。冬,太祖又移帳於阿兒怯宏哥兒之地,王罕西還者者額兒溫都兒、折兒合不赤孩。太祖欲爲朮赤聘王罕女超爾別乞。王罕欲爲其孫庫世布喀聘太祖女庫勒別乞。獨桑昆不欲曰:「吾妹至彼家,北面倚戶立;彼女來,南面正坐,可乎?」不許。由是太祖與王罕有隙。太祖怨王罕收納札木合,告王罕曰:「吾等如白翎雀,他人乃告天雀耳。」蒙古稱鴻雁爲告天雀,意謂白翎雀寒暑居北方,鴻雁南北無常,喻札木合之反覆也。札木合亦與阿勒壇、忽察兒、閤兒答乞歹、額不格真那牙勤、雪格額臺、脫斡鄰勒、合赤溫別乞等說桑昆曰:「帖木真與乃蠻通舉動如此,豈復可恃,若不早備之,且爲君父子後患。」阿勒壇、忽察兒曰:「我爲君討訶額侖諸子可也。」額不格真那牙勤與閤兒答乞歹曰:「我請爲君縛其手足。」脫斡鄰勒曰:「不如先虜其部衆,失衆則彼將自放。」合赤溫別乞曰:「桑昆吾子欲何如?高者山,深者水,吾與汝共之。」桑昆遣撒亦罕脫迭額以札木合之言聞於王罕。王罕曰:「札木合巧言寡信人也,不足聽。」桑昆又使人說之,王罕不爲動。桑昆乃自見王罕曰:「吾父在,彼猶蔑視吾,如不可諱。吾祖父之業,彼能容吾自主乎?」王罕曰:「兒輩一家,何忍相棄。況彼有德於我,背之不祥。」桑昆昲然而出。王罕呼使反曰:「吾老矣,但思聚骸骨於一處,汝乃喋喋不已,好自爲之,毋貽吾憂可也。」桑昆遂決意殺太祖。
泰和三年,桑昆僞爲許婚,邀太祖飲酒,欲伏兵殺之。蒙力克勸太祖勿往,太祖從之。桑昆見車不就,又欲乘太祖不備掩襲之。王罕部將也客扯闌歸語其妻阿剌黑因特,且曰:「如有人告於帖木真,當若何酬之。」有牧人乞失力克送馬潼至帳外,聞之,以告同牧者巴歹。二人即夜至太祖處告變。太祖移營於賽魯特而奇特山,分兵至卯溫都爾狄斯山偵敵。王罕兵至匿於紅柳林中,適伊而乞歹奴牧馬見之,奔告太祖。太祖在客蘭津阿而忒之地,倉卒拒戰。有忙古特部將畏答兒,請繞出敵後,樹幟奎騰山上,爲前後夾攻之計。從之。將戰,王罕問札木合曰:「帖木真部下孰善戰?」札木合曰:「兀魯兀特、忙古特也,一花纛,一黑纛,當者慎之。」王罕曰:「令我只克斤把阿禿兒合答吉當之,以土棉禿別干阿赤黑失侖及斡欒董合亦特巴阿禿兒、豁裏失烈門太石率護衛千人爲應,最後我以中軍之士攻之,蔑不濟矣。」然札木合知王罕非太祖敵,自引去,而陰以王罕軍事輸於太祖。及戰,太祖果以兀魯兀特、忙古特爲前鋒。合答吉率只克斤人衝其陣,不動。阿赤黑失侖以土棉禿別干兵繼進,剌畏答兒墮馬。兀魯兀特將朮赤臺援之,阿赤黑失侖敗卻。斡欒董合亦特、失烈門太石併爲兀魯兀特一軍所敗。桑昆見事亟,徑前搏鬥,朮赤臺射之中頰,桑昆創甚。王罕乃斂兵而退。王罕怒責桑昆。阿赤黑失侖曰:「今日之戰,忙豁侖部衆大半從札木合暨阿勒壇、忽察兒,少半從帖木真。人無兼騎,去亦不遠,入夜必宿林中,吾往取如拾馬糞耳。」王罕以子受傷,不欲進兵,乃退舍於只惕豁羅罕沙陀。有塔兒忽人合答安答勒都兒罕自王罕處奔於太祖,以阿赤黑失倫之言告。太祖乃自答闌捏木兒格思之地,引軍夾哈勒哈河而下,營於董嗄淖爾脫爾哈火魯罕,是地水草茂美,因休息士馬。
遣阿兒海者溫告於王罕曰:「我今駐董格淖爾脫爾哈火魯罕,水草皆足矣。父王罕,昔汝叔古兒堪責汝,謂『我兄忽兒察忽思不亦魯黑罕之位,不我與,而汝自據之。汝又殺臺帖木兒太石、不花帖木兒二弟。』古兒堪及逐汝至哈剌溫哈卜察,汝僅有數人相從。斯時救汝者何人?乃我父也。汝往哈剌不花,又往土拉壇禿朗古特,後由哈卜察爾而至古蘇兒淖爾,以遇汝叔古兒堪。其時古兒堪在忽爾奔塔剌速特,勢敗而遁,自此入合申不復返。我父奪古兒堪之國以復於汝。由是結爲按答,我遂尊汝爲父。此有德於汝者一也。再者,父王罕,汝避居於日入之地,隱沒於中,汝弟札合敢不在察富古特之地,我舉帽招之,大聲呼之,以致彼來,彼欲來,而蔑兒乞迫之。我遣將往援,殺薛撒別乞、泰出勒,則我又以汝故而殺我兄弟二人。此有德於汝者二也。再者,父王罕,汝如雲中日影,緩緩而升,如火焰緩緩而騰,以來抗我。我不及半日,而使汝得食,不及一月,而使汝行衣。人問此何以故,汝宜告之曰:「在木裏察克速兒,大掠蔑兒乞之輜重,悉以與汝,故不及半曰而飢者飽,不及一月而裸者農。』此有德於汝者三也。曩者,蔑兒乞在不兀剌客額兒,我使人往覘脫黑脫阿虛實。汝知有機可乘,不告於我而自進兵,虜忽禿黑臺哈教、察勒渾哈敦並其子忽圖、赤老溫,取其奧魯思而無絲毫遺我。汝後與我共攻乃蠻,在拜答剌黑別勒赤兒之地,忽圖、赤老溫率其部衆離汝而去,可克薛兀撒卜剌黑遂掠汝之奧魯思。我令博爾術、木華黎、博兒忽、赤老溫盡奪之歸,以致於汝。此有德於汝者四也。昔者,我等在哈剌河濱與忽剌安必兒答禿兀特相近之卓兒格兒痕山,彼此明約,如有毒牙之蛀在我二人中經過,我二人必不爲所中傷,必有辱舌互相剖訴,未剖訴之先,不可遽離。今有人讒構汝,並未詢察,而即離我,何也?再者,父王罕,我如鷙烏,自赤而古山飛越捕魚兒淖爾,擒灰色足之鶴,以致於汝。此鶴爲誰,朵兒奔、塔塔兒諸人是也。我又如海東青鶻,越古蘭淖爾,擒藍色足之鶴以致於汝。此鶴爲誰,哈答斤、撒兒助特、宏吉拉特諸人是也。今汝乃仗彼以驚畏我乎?此有德於汝者五也。父王罕,汝之所以遇我者,何一能如我之遇汝?我爲汝子,曾未嫌所得之少。而更欲其多者,嫌所得之惡,而更欲其美者。譬如車有二輪,去其一則牛不能行,棄車於道,則車中之物將爲盜有。系牛於車,則牛困守於此,將至餓斃,強欲其行而鞭箠之,徒使牛破額折項,跳躍力盡而已。以我二人方之,我非車之一輪乎?」
又使謂阿勒壇、火察兒曰:「汝二人疾惡我,將仍留我地上乎?抑埋我地下乎?我嘗告把兒壇把阿禿兒之子及薛撒別乞、泰出二人,斡難河地詎可無主,我勸其爲主而不從。我因汝火察兒爲捏坤太石之子,勸汝爲主又不從。汝等必以讓我,我由汝等推戴,故思保祖宗之土地,守先世之風俗,不使廢墜。我既爲主,則我之心,必以俘掠之營悵、牛馬、男女丁口悉分於汝,郊原之獸圍之以與汝,山林之獸驅之以向汝也。今汝乃棄我,而從王罕!三河之地,我祖實興,慎毋令他人居之。」
又使告脫忽魯兒曰:「汝祖乃我祖俘爲奴僕,故我稱汝爲弟。汝父之祖塔塔爲扯勒黑領昆都邁乃所虜。塔塔生雪也哥,雪也哥生闊闊出黑兒思安,闊闊出黑兒思安生也該晃脫閤兒,也該晃脫閤兒生汝。汝思得我之基業,阿勒壇、火察兒必不汝與也。在昔王罕所飲之青馬乳,我以起早,亦得飲之。汝輩殆由足妒我。我今去矣,汝輩恣飲之,量汝能飲幾何也!」。
又謂阿勒壇、火察兒曰,「汝二人今從我父王罕毋有始無終,使人議汝向日所爲皆札兀特忽里之力也。今如有人以我故而痛我,將來亦必有人以汝故而痛汝。縱今歲不及汝等,明冬將及汝等矣。」
又告王罕曰:「請遣阿勒屯阿速黑、忽勒巴爾二人爲使,或一人來。昔者戰時木華黎忙納兒失銀鞍轡黑馬,請以歸我。桑昆按答當遣必勒格別乞、脫端二人來,或一人,札木合按答、哈赤溫、阿赤黑失侖、阿剌不花帶、阿勒壇、火察兒亦各遣二人,否則遣一人。使人之來,可在捕魚兒淖爾遇我。如我他適,則可在哈拔哈兒哈達兒罕之路尋我。」
使者既致各詞,王罕曰:「彼言誠有理,惟我子桑昆有以答之。」桑昆曰:「彼稱我父爲好殺人之額不幹,詈我爲脫黑脫阿師巫,撒兒塔黑臣之羊銜尾而行。今日不能遣使,惟有一戰。我勝則並彼,彼勝則並我耳。」即令必勒克別乞、脫端建旗鳴鼓,秣馬以待。
太祖既遣使,遂率部衆掠宏吉拉特而至巴泐渚納。王罕亦徙帳於喀爾特庫而格阿而特之地。有答力臺斡赤斤、阿勒壇者溫、火察兒別乞、札木合、忽勒巴里、蘇克該、脫忽魯兒、圖海忽剌海、忽都呼特謀殺王罕。事覺,王罕先捕之。於是答力臺、斡赤斤、忽勒巴里與撒哈夷特部、呼真部俱降於太祖。阿勒壇者溫、火察兒別乞、忽都呼特、札木合奔乃蠻。
是年秋,太祖自巴泐渚納誓師,將自斡難河以攻王罕。哈里兀答兒、察兀兒罕本在哈薩兒左右,太祖使往給王罕,僞言哈薩兒欲降。王罕信之,遣亦禿兒幹盛血於牛角,往與之盟。三人行至中途,太祖兵亦至。哈里兀答兒給亦禿兒幹下馬,執獻太祖。太祖付哈薩兒殺之。即日夜兼進,至徹徹兒溫都爾,出不意攻之,盡俘其衆。王罕方卓金帳,酌馬潼高會,與桑昆率數騎突圍走,僅以身免。行至中途,王罕曰:「不應與離之人。我自離之。今遘此厄,皆我二人之罪也。」至乃蠻界之捏坤烏孫,爲守界將火力速八赤、騰喀沙兒所殺,送其首於太陽罕。
桑昆亡去。經亦即納城,入波魯土伯特,日剽掠以自給。部人逐之,逃於兀丹、乞思閤兒近地曰苦先察兒喀思每,爲哈剌赤部酋克力赤哈剌獲而殺之。桑昆本以父功,金人授爲本部詳穩官。語訛爲桑昆。
王罕二子:長桑昆,次艾忽。艾忽子薩時哲。艾忽二女,嫁於皇孫旭烈兀。薩里哲女,嫁於諸王阿魯渾。
王罕弟札合敢不,幼時嘗爲唐古特所虜,唐古特語謂雄強曰贊,丈夫曰普,故稱君爲贊普,語訛爲札合敢不。札合敢不受唐古特封,而有是稱,人遂呼以爲名。太祖平乃蠻,札合敢不獻二女以降。太祖納其長女,以次女賜少子拖雷,即莊聖皇后也。札合敢不既降,以外戚之恩得自領部曲。已而叛去,朮赤臺以計誘執之。
乃蠻部,遼時始著,耶律太石西奔,自乃蠻抵畏吾兒,即此部也。基部初居於古謙河之傍,後益強,盛拓地至烏隴古河。乃蠻譯義爲八,所據之地:一阿而泰山,一喀喇和林山,一哀略以賽拉斯山,一阿而帖石湖,一阿而帖石河,一阿而帖石河與乞裏吉思中間之地,一起夕耳塔實山,一烏隴古河。故稱其部曰乃蠻。其北境爲乞裏吉思,東爲克烈,南爲回紇,西爲康裏。
其酋曰亦難察貝而喀布庫罕,以兵力雄長漠北。客烈亦王罕之弟額而帖合剌來奔,亦難察爲出兵伐王罕,大破之。王罕奔西遼。亦難察卒,二子,一曰泰赤布喀,一曰古出古敦不月魯克。初亦難察無子,禱於神而生泰赤布喀。亦難察嫌其闍弱,謂不能保其部衆,及卒,泰赤布喀與不月魯克以爭父妾相仇,不月魯克北徙於起夕耳塔實山。泰赤布喀居其父舊地,後受封於金爲大王。蒙古語訛大王爲太陽,故稱爲太陽罕。
太祖與王罕知其兄弟有釁,乘機攻不月魯克至忽木升古兒、烏瀧古河,不月魯克之將也迪土卜魯黑率百騎偵敵,馬潼斷,爲太祖兵所執。進至乞溼泐巴失之野,不月魯克拒戰,大敗,奔于謙謙州。其驍將撒卜剌黑稱曰可克薛兀,譯言老病人也,以兵援之,遇於拜答剌黑巴勒赤列之地,戰一日,無勝負。王罕夜引去,太祖亦退。可克薛兀追王罕至伊庫魯阿而臺之地,王罕弟札合敢卜殿後,爲所襲,輜重、妻子皆失。別遣一軍至帖列帖禿阿馬撒剌,掠王罕部衆。桑昆以中軍追之,又爲所敗,流矢中桑昆馬胯。桑昆墜馬,幾被執。太祖使博爾術等救之,可克薛兀始敗去。
金泰和二年,不月魯克與蔑兒乞、斡亦剌、泰亦兀赤、朵兒邊、塔塔兒、合塔斤、撒勒只兀特諸部立札木合爲罕,合兵攻太祖。太祖與王罕自兀而庫夷河至喀剌溫赤敦山,不月魯克等從之,其部將能以術致風雨,欲順風擊我。忽風反,大雨雪,人馬多凍死,遂大敗而返。
又二年,太祖襲破王罕,王罕走至乃蠻界之捏坤烏孫,爲守將火力速八赤騰喀沙兒所殺,白其事於太陽罕。太陽罕後母古兒別速,又爲太陽罕可敦,聞之曰:「脫斡鄰勒是東鄰老王罕,取彼頭來視之,若信,當祭以禮。」頭至,置白氈上。乃蠻人有識之者,果王罕也。乃陳樂以祭之,其頭忽有笑容。太陽罕以爲不祥,蹴而碎之。可克薛兀退謂諸將曰:「割死王罕之頭而蹴之,非義也。況近日狗吠聲甚惡。事其殆乎。昔王罕嘗指古兒別速言:此婦人年少,吾老且死,泰赤布喀柔軟,他日恐不能保我部衆。今古兒別速用法嚴,而我太陽罕顧性懦,舍飛獵外無他長。吾亡無日矣。」
太陽罕忌太祖勢日強,欲用兵於蒙古。可克薛兀諫,不聽。乃使其部將卓忽難告汪古部長曰:「我聞有北邊林木中之主,欲辦大事。我知天上惟一日、一月、地下亦不得有兩主。請汝助我爲右手,我將奪其弓矢。」汪古部去遣使告於太祖,太祖議先攻之。
泰和五年春,會諸將於迭滅該河,衆以方春,馬瘦,俟馬肥而後進。別勒古台請先發以制之。太祖從其言。進兵至乃蠻境外之哈剌河。乃蠻兵不至,不得戰。
秋,再議進兵,以忽必來、哲別爲前鋒。時太陽罕亦遣兵爲前鋒,而自與蔑兒乞酋脫黑脫阿、客烈亦酋阿鄰太石、衛拉特酋忽都哈別乞、札只剌酋札木合及朵兒奔、塔塔兒、哈答斤、撒兒助等部連合駐於阿勒臺河、杭海山之間。
太祖營有自馬,鞍翻而逸,突入乃蠻軍中。乃蠻皆謂蒙古馬瘦。太祖進至撒阿里客額兒之地,部將朵歹言於太祖曰:「吾兵少。至夜,請使人各燃火五處爲疑兵,以張聲勢。」太祖從之。乃蠻哨望者果疑蒙古兵大至,走告太陽罕。
太陽罕與諸將計曰:「蒙古馬雖瘦,然戰士衆,亦不易敵。今我退兵,彼必尾追,則馬力愈乏,我還而擊之可以得志。」太陽罕子古出魯克聞之,恚甚,曰:「吾父何畏葸如婦人,達達種人吾知其數,大半從札木合在此,彼從何處增兵?吾父生長宮中,旦孕婦更衣、童牛齧草之地,身所不至。故懼爲此言耳。」其將火力速八赤亦曰:「汝父亦難察從不以人背馬尾響敵,汝恇怯如此,曷不使汝婦古兒別速來乎!惜可克薛兀老,吾兵紀律不嚴,得毋蒙古人應運將興耶?」言畢嘆息而出。太陽罕大怒曰:「人各有一死,七尺之軀辛苦相等,汝輩言既如此,吾前迎敵可也。」遂決戰,渡斡兒洹河至納忽嶺東崖察乞兒馬兀惕之地。
太陽罕與札木合登高了敵,見太祖軍容嚴整,有懼色,退至山上陳兵自衛。札木合謂其左右曰:「乃蠻平日臨敵,自謂如宰小牛羊,自頭至足不留皮革。汝等今視其能否?」遂率所部先遁。是日戰至晡,乃蠻兵大潰。太陽罕受重傷,臥於地。火力速八赤曰:「今我等尚在山半,不如下爲再戰之計。」太陽罕不應。火力速八赤曰:「汝婦古兒別速已盛飾待汝得勝而回,汝盍速起。」亦不應。火力速八赤乃謂其部將十人曰:「彼如有絲毫氣力,必不如此。我等與其視彼死,不如使彼視我等之死。」遂與諸將下山力戰。太祖欲生致之,而不從,皆死。太祖嘆息曰:「使吾麾下將士能如此,吾復何憂。」太陽罕既死,餘衆夜走納忽嶺,墜死崖谷者無算。太祖獲古兒別速,調之曰:「汝謂蒙古人歹氣息,今日何故至此。」遂納之。朵兒奔、塔塔兒、哈答斤、撒兒助四部悉降。古出魯克奔於不月魯克。
太祖元年,親征不月魯克。不月魯克方獵於兀魯黑塔山,太祖兵奄至,殺之。古出魯克與脫黑脫阿奔也兒的石河。
三年,太祖以衛拉特降酋忽都哈別乞爲嚮導,至也兒的石河,陣斬脫黑脫阿,古出魯克復奔西遼。
是時,西遼古兒罕爲直魯古。古出魯克至西遼,將謁古兒罕,慮有變,令從者僞爲己入謁,自立於門外俟之。適古兒罕之女格兒八速自外至,見其狀貌,偉之。後詢得其實,乃以女晃忽妻古出魯克。晃忽年十五,性慧黠。以古兒罕喜諛,使古出魯克迎合其意,古兒罕遂以國事任之。古出魯克聞其父潰卒多藏匿於舊地,欲糾合部衆,以奪古兒罕之國。乃言於古兒罕曰:「蒙古方有事於乞□,不暇西顧。若我往葉密裏、哈押立克、別失八里,招集潰卒,衆必響應,可藉其力以衛本國。」古兒罕從之。古出魯克既東,乃蠻舊衆果聞命附從。又遇貨勒自彌使者,約東西夾攻古兒罕。西軍勝,則拓地至阿力麻裏、和闐、喀什噶爾,東軍勝,則拓地至費那克特河。議定,古出魯克即至鄂思懇,奪西遼之庫藏,進攻八剌沙袞。古兒罕自出御之,古出魯克敗退。而貨勒自彌之兵已至塔剌思,擒古兒罕之將塔尼古。八剌沙袞城守鄂思懇潰卒以象毀門而入,大掠三日。古出魯克乘機再進,古兒罕戰敗,生獲之。奉古兒罕爲太上皇,篡其國而自立。越二年,古兒罕以憂卒。
古出魯克既篡立,又納西遼前宰相之女爲妃,貌甚美,與正妃晃忽同信佛教。契丹本舉國事佛,及耶律大石西遷,其地盛行回回教。大石聽其信仰,不之禁,故上下相安。古出魯克用其妃之言,定佛法爲國教。諭其民奉佛,不行奉謨罕默德。自至和闐,招集天方教士辯論教理。有教士曰阿拉哀丁,與古出魯克往復駁難,古出魯克慚怒,置而縛之,釘其手足於門。又賦斂苛重,每一鄉長家置一卒監之。於是民心瓦解,惟望蒙古兵速至。
太祖亦聞之,使哲別伐古出魯克。哲別入西遼境,諭民各奉舊教勿更易,各鄉長皆殺監卒應之。古出魯克在喀什噶爾,兵未至先遁。哲別追及於撒裏黑庫爾,古出魯克匿於葦拉特尼之山谷。哲別遇牧羊人詢知古出魯克蹤跡,獲而殺之。古出魯克自太祖三年奔西遼,六年篡直魯古,十四年爲哲別所殺,距太陽罕之死已十有一年。
古出魯克有子敞溫走死。敞溫子抄思幼,從母康里氏間行歸太祖,給事中宮。年二十五,出從征伐。破代、石二州,不避失石。太宗四年,從皇帝拖雷敗金師於鈞州之三峯山。論功,賜湯陰黃招撫等百十有七戶,不受;復賜俘口五十、宅一區,黃金鞶帶、酒壺、杯、盂各一,再辭,不許,乃受之。擢副萬戶,與忽都虎留撫河南,尋移隨州,九年,籤西京、大名、濱、棣、杯孟、真定、河間、邢、洺、磁、威、新、衛、保等路軍,得四千有六十餘人,以抄思統之。移鎮潁州。卒。子別的因,襁褓時鞠於祖母康里氏,留和林。稍長,給事乞兒吉思皇后。父卒,母張氏迎別的因南來。張賢明,嘗從容訓之曰:「人之所以成立者,知恐懼、知羞恥知艱難,否則禽獸而已。」
憲宗四年,以別的因襲父職副萬戶,鎮隨、潁二州。別的因身長七尺,多力,尤精騎射,士卒畏服之。
中統四年,入覲,賜金符爲壽、潁二州屯田達魯花赤。時州境有虎食人,別的因縛羊置檻中,誘虎殺之。至元十三年,授信陽府達魯花赤。信陽亦多虎,別的因加馬踢鞍上出獵,命左右燔山,虎出走,別的因擲以踢,虎搏踢,據地而吼,還馬射之,立斃。十六年,進常德路副達魯花赤。會同知李明秀作亂,別的因單騎往諭之降。事聞朝廷,誅明秀。三十一年,進池州路達魯花赤。大德十一年,遷臺州路。卒,年八十一。
子三人:不花,僉嶺南廣西道肅政廉訪司事;文圭,有隱德,贈祕書著作郎;延壽,湯陰縣達魯花赤。孫可恭,曾孫與權,皆進士。
史臣曰:「王罕猜忌失衆,賴烈祖父子亡而復存,乃聽讒子之言,辜恩負德。太陽罕懦耐我謀,橫挑強敵。考其禍敗之由,皆不量智力,輕於一舉,身隕國滅,同趨覆轍,愚莫甚焉。古出魯克乘機篡奪,民心未附,乃強其所不從,而淫刑以逼之,淵魚叢爵,徒爲吊伐之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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