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四 方廣大莊嚴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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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廣大莊嚴經卷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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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天竺國沙門地婆訶羅奉詔譯

音樂發悟品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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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時,佛告諸比丘:「菩薩處在深宮將欲出家,天、龍、夜叉、乾闥婆、阿修羅、迦婁羅、緊那羅、摩睺羅伽、梵釋四王,常以種種供具供養菩薩,歡喜讚歎。又於異時,諸天龍神乾闥婆等,各自思惟:『菩薩長夜成就眾生,以四攝法而攝受之,是諸眾生根器已熟,菩薩何故久處深宮,而不出家成道度彼?若不及時,恐致遷移善心難保,後成正覺而無可度。』作是念已,至菩薩前,頂禮希望,作如是言:『云何當見菩薩出家學道,坐菩提座降伏眾魔,成等正覺,具足十力、四無所畏、十八不共佛法,三轉十二行無上法輪,現大神通,隨諸眾生所有意樂,皆令滿足?』」

佛告諸比丘:「菩薩長夜不由他悟,常自為師,了知世間及出世間,一切善法所行之行,知時非時,遊戲神通未嘗退失,應眾生根。猶如海潮無時錯謬,以神通智知諸眾生,可攝益時,可摧伏時,可度脫時,可棄捨時,可說法時,可默然時,可修智時,可誦念時,可思惟時,可獨處時,可往剎利眾會,可往婆羅門眾會,可往天、龍、夜叉、乾闥婆、阿修羅、迦婁羅、緊那羅、摩睺羅伽、釋梵護世,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等眾會之時。」

佛告諸比丘:「一切最後身菩薩將欲出家,法爾有十方無邊阿僧祇世界諸佛如來神通之力,令其宮內鼓樂絃歌,出微妙音勸請菩薩,而說偈言:

   「『宮中婇女絃歌聲,以欲而惑於菩薩,十方諸佛威神力,變此音聲為法言。
   尊昔見諸苦眾生,發願與彼為依怙,善哉若記昔諸行,今正是時宜出家。
   尊憶昔為眾生故,身肉手足而無悋,持戒忍辱及精進,禪定智慧皆修行,為求菩提勝福故,一切世間無能及,是諸眾生瞋恚癡,尊以慈悲皆攝伏。
   尊於愚癡邪見者,而能廣起大悲心,積集福智已無邊,禪定神通極清淨。
   身光能至於十方,如月無雲而普照,無數音樂聲微妙,勸請菩薩速出家。』」

佛告諸比丘:「爾時菩薩住於最勝微妙宮中,一切所須皆悉備具,殿堂樓閣眾寶莊嚴,幢幡寶蓋處處羅列,寶鈴寶網而嚴飾之,垂懸無量百千繒綵眾寶瓔珞。一切橋道以眾寶板之所合成,處處皆有眾寶香爐燒眾名香,珠交露幔張施其上。有諸池沼其水清冷,時非時華周遍開發,其池之中鳧鴈鴛鴦、孔雀翡翠、迦陵頻伽、共命之鳥出和雅音。其地純以瑠璃所成,光明可愛猶如明鏡,莊嚴綺麗無以為喻,人天見者莫不歡喜。復於一時,諸婇女等樂器之音,由十方佛威神力故,而說頌曰:

   「『尊憶往昔發弘願,愍諸眾生無依怙,若證甘露大菩提,救濟令之離苦惱。
   如昔諸佛所行行,獨處空山林野間,證得如來一切智,見諸貧乏施財寶。
   尊昔已行於大施,一切財寶皆能捨,為諸眾生雨法雨,今正是時宜出家。
   尊於淨戒無缺減,自昔多劫常修習,解脫眾生諸煩惱,今正是時宜出家。
   尊修百千諸忍辱,世間惡言皆忍受,常以忍辱而調伏,今正是時速出家。
   尊行精進極堅強,長時修習摧魔眾,滅除一切三惡趣,今正是時宜出家。
   尊以勝定除諸垢,灑甘露雨洽群生,充滿世間諸渴乏,今正是時宜出家。
   尊以無邊大智慧,斷除邪見愚癡惑,尊應思惟昔弘願,今正是時速出家。
   尊昔已行無量億,慈悲喜捨諸勝行,以此一切諸勝行,分布世間諸眾生。
   婇女絃歌甚微妙,以欲而感於菩薩,十方諸佛威神力,一切皆令為法音。
   尊憶往昔為國王,有人於前而從乞,與我王位及國土,歡喜捨之無悔恨。
   尊昔曾為婆羅門,名曰輸迦極精進,慈孝供養於父母,成熟無量婆羅門,及餘眾生歸善道,捨是身已生天上。
   尊憶往昔作仙人,歌利王瞋斷支節,起大慈心無惱恨,所傷之處皆流乳。
   昔作奢摩仙子時,父母居山同苦行,王以毒箭誤而中,抱慈無恨歡喜死。
   尊憶昔為金色鹿,見人渡河而被漂,因起慈心以救之,後反加害無瞋恨。
   尊憶昔者為仙人,寶珠誤墮於大海,起精進心抒彼海,龍王驚怖還寶珠。
   尊於昔者為大仙,慈心護彼歸命鴿,有人從尊索是鴿,自割身肉而稱之,與鴿輕重乃齊等,畢至命終為擁護。
   又尊昔為奢摩仙,人來問樹有幾葉,善知多少而酬答,其人不信天來證。
   尊昔曾為鸚鵡鳥,釋化為人來詰問,所依之樹既枯折,何為守之而不離?答云依此而成長,帝釋便生希有心,即令枯樹重榮茂。
   尊是受持功德者,安處世間諸眾生,置佛無邊功德海。
   如是十方佛威神,讚歎菩薩諸功德,變諸婇女絃歌曲,勸請菩薩速出家。
   尊昔長劫發弘願,拔諸眾生生死苦,請憶往昔所行行,今正是時宜出家。
   尊憶往昔無邊劫,以金銀等眾珍寶,頭目王位及妻子,見來求者歡喜施。
   昔為首鞞幢牙王,月燈珠髻及大悲,堅猛妙目諸王等,皆有威力能行施。
   尊於多劫能持戒,其戒清淨如明珠,堅持守護無纖過,亦如犛牛自愛尾。
   尊憶曾為大象王,獵師以箭中其身,而起慈心無所報,捐彼六牙而守戒。
   尊憶多劫修諸忍,因修忍故受眾苦,請憶昔日為熊身,見人凍餓而溫養,彼歸路逢畋獵者,將來共屠心不恨。
   尊以精進堅固力,為菩提故修諸行,當伏魔王及軍眾,今正是時宜出家。
   尊憶昔為駿逸馬,騰空利益諸世間,於夜叉國濟眾生,安置之於無畏處。
   如是精進無邊劫,神通智力除煩惱,心極調柔坐寂定,以此利益諸眾生。
   尊於昔者為國王,普使眾生行十善,是諸眾生行善故,命終皆得生梵世。
   尊智能知善不善,及了眾生諸根性,智慧能入諸理趣,今正是時速出家。
   尊愍眾生墮邪見,生老病死苦海中,淨除生死險惡道,示現涅槃真實路。
   如是一切十方佛,讚歎菩薩諸功德,皆變婇女絃歌曲,勸請菩薩速出家。
   尊昔為王名勝福,尸利尼彌訖瑟吒,及雞薩梨千耶若,法思光明堅強弓,戒月光明進德光,知恩能捨大威德。
   王仙月形及猛實,增長菩提求妙法,善住月光殊勝行,地塵勇施諸方主,惠施寶髮清淨身,作是及餘無量王,皆悉能捨於難捨,為諸如來雨法雨。
   尊昔值遇恒沙佛,悉皆承事無空過,為求菩提度眾生,今正是時速出家。
   初事不空見,值堅固花佛,以一念清淨,見毘盧舍那,又遇栴檀佛,以草炬供養,又佛入城時,以金末散地,逢法自在佛,說法讚善哉,值普光如來,一稱南無佛,見大聚光佛,供養以金花,值光幢如來,奉獻以掬豆,又見智幢佛,無憂花如來,持粥以供養,於彼發弘願。
   又值寶髮佛,供養以明燈,見花光如來,供養以良藥,又值無畏佛,施以寶瓔珞,婆胝伽羅佛,施波頭摩寶,見娑羅王佛,供養以純乳,施名稱如來,奉以師子座,又見真實佛,及高智如來,曾頂禮圍遶。
   又見龍施佛,供養以衣服,見增上行佛,施以栴檀香,又見致沙佛,供養以妙鉢,又見大嚴佛,施優鉢羅花,又值光王佛,以妙寶供養,又見釋迦佛,施以金蓮華,又值宿王佛,讚歎如來德,又見日面佛,施以莊耳花,又值妙意佛,散以真頭花,又見降龍佛,施以摩尼寶,又值增益佛,奉上眾寶蓋,又見藥師佛,奉以勝妙座,值師子幢佛,奉以眾寶網,又見持德佛,以音樂供養,又值迦葉佛,奉以眾末香,又見放光佛,以妙花供養,又值阿鞞佛,奉以妙勝臺,又見世供佛,奉以妙花鬘,又值多伽佛,曾捨天王位,又見難降佛,施以眾妙香,又值大光佛,捨身而供養,又見尚花佛,獻寶莊嚴具,又值法幢佛,散以眾妙華,又見作光佛,奉優鉢羅花,盡心而供養。
   如是及餘無量佛,一一皆以諸供具,供養承事無空過,願尊憶念過去佛,及憶供養諸如來。
   眾生苦惱無依怙,請尊憶念速出家,尊憶昔值然燈佛,獲得清淨無生忍,及五神通無退失,從此即能往諸剎,一念遍事諸如來。
   有為諸法悉無常,五欲王位皆不定,為苦所逼諸眾生,願速出家救濟之。
   婇女絃歌奏清音,以欲將惑於菩薩,十方諸佛威神力,所出眾聲演法言。
   三界煩惱,猶如猛火,迷惑不離,恒為所燒。
   猶如浮雲,須臾而滅,合已還散,如聚戲場。
   念念不住,如空中電,遷滅迅速,如水瀑流。
   由愛無明,輪轉五道,循環不已,如陶家輪。
   染著五欲,如被網禽,欲如怨賊,甚可怖畏。
   處五欲者,猶如履刃,著五欲者,如抱毒樹。
   智者棄欲,猶如糞坑,五欲昏冥,能令失念。
   常為可怖,諸苦之因,能令生死,枝條增長。
   由彼漂溺,生死河中,聖人捨之,如棄涕唾。
   如見狂犬,疾走而避,如蜜塗刀,如毒蛇首。
   如戈戟刃,如糞穢瓶,不能捨離,猶如餓狗,囓其枯骨。
   五欲不實,妄見而生,如水中月,如谷中響,如焰如幻,如水上泡,從分別生,無有實法。
   年在盛時,愚癡愛著,謂為常有,不能厭捨。
   老病死至,壞其少壯,一切惡之。
   有財寶者,不知遠離,五家散失,便生苦惱。
   猶如樹木,花果茂盛,眾人愛之,枝葉彫零。
   棄而不顧,老弱貧病,亦復如是。
   亦如鷲鳥,世間惡之,如霹靂火,焚燒大樹,亦如朽屋,不久崩壞。
   有法能離,生老病死,願尊出家。
   為諸眾生,說如斯法。
   生老病死,纏縛眾生。
   如摩婁迦,遶尼拘樹,能奪勢力,損壞諸根。
   猶如嚴霜,彫諸叢林,盛年妙色,因而變壞。
   譬如山火,四面俱至,野獸在中,周慞苦惱。
   處生死者,亦復如是,願速出家,而救脫之。
   尊觀病苦,損惱眾生,猶如花林,為霜所彫。
   尊觀死苦,恩愛永絕,眷屬分離,無復重覩。
   猶如逝川,亦如花落,能害有力,令不自在。
   獨行無伴,隨業而去,一切壽命,為死所吞。
   如金翅鳥,能食諸龍,亦如象王,為師子食。
   如摩竭魚,能吞一切,亦如猛火,焚燒叢林。
   願尊憶昔,發弘誓願,今正是時,宜速出家。
   婇女伎樂,欲惑菩薩,諸佛神力,變為法音。
   是諸有為,皆當壞滅,如空中電,無暫停息。
   亦如坏器,如假借物,如腐草牆,亦如砂岸。
   依止因緣,無有堅實,如風中燈,如水聚沫,如水上泡,猶如芭蕉,中無堅實,如幻如化。
   猶如空拳,展轉相因,愚人不了,妄生計著。
   譬如人功,及以麻枲,木輪和合,以成其繩。
   離是和合,即不成繩,十二因緣,一一分析,過現未來,無有體性,求不可得,亦復如是。
   譬如種子,能生於牙,牙與種子,不即不離。
   從於無明,能生諸行,無明與行,亦復如是。
   不即不離,體性空寂,於因緣中,求不可得。
   譬如印泥,泥中無印,印中無泥,要因泥印。
   文像可覩,依止根境,有眼識生,三事和合。
   說為能見,境不在識,識不在境,根境識中,本無有見,分別妄計,境界相生。
   智者觀察。
   曾無相狀,如幻夢等。
   譬如鑽火,木鑽人功,三種和合,得有火生,於三法中,本無有火。
   和合暫有,名曰眾生,第一義中,都不可得。
   譬如咽喉,及以脣舌,擊動出聲,一一分中,聲不可得,眾緣和合,有此聲耳。
   智者觀聲,念念相續,無有實法,猶如谷響,聲不可得。
   譬如箜篌,絃器及手,和合發聲,本無去來。
   於諸緣中,求聲不得,離緣求聲,亦不可得。
   內外諸蘊,皆悉空寂,無我無人,無壽命者。
   尊於往昔,值然燈佛,已證最勝,真實妙法。
   願尊於今,為眾生故,雨甘露法,使得充足。』」

佛告諸比丘:「菩薩聞是偈已,專趣菩提正念不惰。何以故?菩薩於長夜時,尊重恭敬供養正法及說法師,深生淨信求於正法,好樂正法住於正法,隨所聽聞心無厭足,開悟眾生。於法施主深生尊重,為他演說無所希望,亦不因法而求財寶,為眾說法未曾慳悋。勇猛精進一心勤求,法為依止守護法藏,住於忍辱修行波若通達方便。」

佛告諸比丘:「菩薩於多劫來,遠離世間五欲之過,為成就眾生,示現處於貪欲境界,積集增長一切善根殊勝福德資粮之力,示現受用廣大微妙五欲境界,而於其中心得自在。菩薩是時憶念往昔所發誓願,由是昔願思惟佛法皆悉現前,而起大悲觀察世間,富貴熾盛會歸磨滅,又觀生死多諸煩惱險惡怖畏,欲速除斷入大涅槃。」

佛告諸比丘:「菩薩久已了知生死過患,不取不著,樂求如來真實功德,依阿蘭若寂靜之處,其心常樂利益自他,於無上道勇猛精進,令一切眾生得安樂故、得利益故、得寂靜故、得涅槃故,常起大慈大悲,能以四攝攝諸眾生無有厭倦,觀諸眾生猶如一子。於諸境界心無所著,設大施會增長福德,遠離慳貪施不望報,於長夜中勇猛精進,善能降伏貪瞋憍慢慳嫉煩惱,未曾暫忘一切智心。著大施甲被精進鎧,以大悲心度脫眾生,智力堅強恒無退失,等心眾生隨其意樂皆令滿足。知時非時悟法非法,迴向菩提。於惠施中三事清淨,以金剛智除斷四魔,戒行成就善能守護身語意業,乃至小罪而懷大懼心常清淨,於諸垢濁,惡言毀呰、輕弄誹謗、打辱繫縛,曾無濁亂。具足忍辱心性調柔,所作事業常能堅固,於一切善心無退轉。念智具足恒修正定,獲智慧明能破諸暗。心常觀見苦空無常不淨之法,已善修習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菩提分、八聖道分。又常安住奢摩他、毘鉢舍那,深入緣起覺悟真實,恒自了知不因他解,遊三脫門,了知諸法如幻如夢如影,如水中月,如鏡中像,如熱時焰,如呼聲響。」

佛告諸比丘:「菩薩從多劫來,於四威儀恒住如是智慧、如是功德、如是精進、如是利益。十方諸佛復令宮中婇女樂器出微妙聲勸發菩薩。又欲化諸宮中婇女,即時證得四種法門。何等為四?一者方便布施愛語利行同事,而攝取之。二者紹三寶種能使不絕,不壞一切智性不退願力。三者智力堅固,大慈大悲不捨眾生。四者有殊勝智慧資粮之力,分別一切菩提分法。大嚴法門得現前故,以此四種為欲成就宮中諸婇女故,即於是時作大神通,令諸婇女解悟樂音所出言詞百千法門,所謂廣大心,愍眾生心,求菩提心,發起深心,而於佛法令生淨信,遠離憍慢尊重正法,知善不善,憶念諸佛,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六神通,四攝法,四無量,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菩提分,八聖道分,一一分別奢摩他、毘鉢舍那。無常苦空無我不淨,無貪寂滅,無生盡智,乃至涅槃。菩薩神通令音樂中出如是聲。諸婇女等聞是聲已,生希有心歡喜踊躍得未曾有。」

佛告諸比丘:「菩薩處王宮時,能令八萬四千諸婇女等,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復有無量百千諸天聞如是法,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得不退轉,說微妙偈,勸請菩薩速疾出家。」

感夢品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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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時佛告諸比丘:「諸天勸發菩薩已,菩薩是時現夢於輸檀王,王於夢中乃見菩薩,剃除鬚髮行出宮門,無量諸天圍遶而去。時王從夢寤已問內人言:『太子今者為在宮耶?為出遊觀?』內人答言:『太子在宮無所遊觀。』王心尚疑菩薩已去,悵然憂惱如箭入心,作是思惟:『如我所夢事相既爾,定知太子必當出家。』復作是念:『從今以往更勿復許太子遊觀,令諸婇女誘以五欲生其愛著。』

「時輸檀王為菩薩故造三時殿:一者溫煖以御隆冬,二者清涼以當炎暑,三者適中不寒不熱。更造重門使難開閉,開閉之時須五百人,開閉之聲聞四十里。所有善知天文極閑相法及五通仙,皆悉窮問遣其先記,如是等人皆云:『太子於吉祥門踰城而出。』王聞是已轉增憂惱。諸比丘!後於一時菩薩即便欲出遊觀,乃命馭者:『汝可嚴駕,我當暫出。』馭者奏王:『今日太子欲出遊觀。』王聞是已,即時遣使掃飾園林,復勅所司平除道路,香水灑地散眾名花,於寶樹間懸繒幡蓋,真珠瓔珞次第莊嚴,金銀寶鈴處處垂下,和風搖動出微妙音,從城至園周匝瑩飾,精麗清淨猶若天宮。復使路邊無諸可惡衰老疾病及以死屍,聾盲瘖瘂六根不具,非吉祥事並令駈逐。

「爾時菩薩與諸官屬,前後導從出城東門。時淨居天化作老人,髮白體羸膚色枯槁,扶杖傴僂喘息低頭,皮骨相連筋肉銷耗,牙齒缺落涕唾交流,或住或行乍伏乍偃。菩薩見已問馭者言;『此曰何人?形狀如是。』

「時淨居天以神通力,令彼馭者報菩薩言:『此老人也。』又問:『何謂為老?』答曰:『凡言老者,曾經少年漸至衰朽,諸根萎熟氣力綿微,飲食不銷形體枯竭,無復威勢為人所輕,動止苦劇餘命無幾,以是因緣故名為老。』又問:『此人獨爾,一切皆然?』馭者答言:『一切世間皆悉如是。』菩薩又問:『如我此身亦當爾耶?』馭者答言:『凡是有生,若貴若賤皆有此苦。』爾時菩薩愁憂不樂,謂馭者曰:『我今何暇詣於園林縱逸遊戲?當思方便免離斯苦。』即便迴駕還入宮中。時輸檀王問馭者言:『今日太子園林遊戲歡樂以不?』馭者答言:『大王當知!太子出城行至中路,忽於道上有一老人,氣力衰微身體困極,太子見已即便還宮。』

「時輸檀王作是思惟:『此是我子出家之相,阿斯陀仙所言殆實。』於是更增五欲而娛樂之。諸比丘!復於一時淨居諸天,既見菩薩還處五欲,作是思惟:『我今應當更為菩薩示現事相,使得覺悟令速出家。』

「爾時菩薩復召馭者而告之言:『我今欲往園林遊觀,汝速為我啟奏大王,嚴辦車從,我當暫出。』王聞是已召集諸臣而告之曰:『太子前者出城東門,道逢老人中路而反愁憂不樂。今復求出欲詣園林,宜應從城至園悉令清淨,懸繒幡蓋燒香散花,勿使糞穢不淨及老病死諸不吉祥在於衢路。』所司受勅嚴麗過前。爾時菩薩與諸官屬,前後導從出城南門。時淨居天化作病人,困篤萎黃上氣喘息,骨肉枯竭形貌虛羸,處於糞穢之中受大苦惱,二人瞻侍在於路側。又問馭者:『此為何人?』報菩薩言:『此病人也。』又問:『何謂為病?』答曰:『所謂病者,皆由飲食不節嗜欲無度,四大乖張百一病生,坐臥不安動止危殆,氣息綿惙命在須臾,以是因緣故名為病。』又問:『此人獨爾,一切當然?』馭者答言:『一切世間皆悉如是。』

又言:『如我此身亦當爾耶?』馭者答言:『凡是有生,若貴若賤皆有此苦。』爾時菩薩愁憂不樂,謂馭者曰:『我今何暇詣於園林縱逸遊戲?當思方便免離斯苦。』即便迴駕還入宮中。時輸檀王問馭者言:『今日太子出城遊觀歡樂以不?』馭者答言:『大王當知!太子出城行至中路,忽於道側見一病人,氣力綿惙受大苦惱,太子見已即便還宮。』

「時輸檀王作是思惟:『此是我子出家之相,阿斯陀仙言不虛也。』於是更增五欲而娛樂之。諸比丘!復於一時淨居諸天,既見太子還受五欲作是思惟:『我今應當更為菩薩示現事相,使得覺悟令速出家。』

「爾時菩薩復召馭者而告之言:『我今欲往園林遊觀,汝可嚴駕,我當暫出。』馭者又奏大王,王聞是已謂馭者曰:『太子前出東南二門,見老病已還來憂愁,今者宜令從西門出。我心慮其還不喜悅,宜遣內外莊嚴道路,香花幡蓋倍勝於前,勿使老病死等不祥之事在於道側。』所司受勅嚴飾倍前。爾時菩薩與諸官屬,前後導從出城西門,時淨居天化作死人,臥於輿上香花布散,室家號哭而隨送之。菩薩見已心懷慘惻,問馭者曰:『此是何人,而以香花莊嚴其上?復有眾多眷屬而哀泣之?』

「時淨居天以神通力,令彼馭者報菩薩言:『此死人也。』又問:『何謂為死?』答曰:『夫言死者,神識去身命根已謝,長與父母兄弟妻子眷屬,恩愛別離永無重覩。命終之後,精神獨行歸於異趣,恩愛好惡非復相知。如此死者誠可悲也。』又問:『唯此人死,一切當然?』報菩薩言:『凡是有生必歸於死。』菩薩聞已轉不自安而作是言:『世間乃有如此死苦,云何於中而行放逸?我今何暇詣於園林,當思方便求離此苦。』即便迴駕還入宮中。

「時輸檀王問馭者言:『今日太子出遊園苑歡樂以不?』馭者答言:『大王當知!太子出城,忽於路側有一死人,臥於床上四人舉輿,眷屬悲號,太子見已慘然不樂,遂於中路即便還宮。』時輸檀王作是思惟:『此是我子出家之相,阿斯陀仙無虛謬也。』於是更增五欲而娛樂之。諸比丘!復於一時淨居諸天,既見太子還於宮內處在五欲,作是思惟:『我今應為菩薩更現事相,令速出家。』爾時菩薩復召馭者而告之言:『今日欲往園林遊觀,汝可嚴駕,我當暫出。』馭者又奏父王,王聞是已謂馭者曰:『太子前出三門,見老病死愁憂不樂,今者宜令從北門出,嚴飾道路香花幡蓋使勝於前,勿得更有老病死等非吉祥事在於路側。』所司受勅嚴好過前。爾時太子與諸官屬,前後導從出城北門。時淨居天化作比丘,著壞色衣剃除鬚髮,手執錫杖視地而行,形貌端嚴威儀庠序。太子遙見問:『是何人?』

「時淨居天以神通力,令彼馭者報菩薩言:『如是名為出家人也。』太子即便下車作禮因而問之:『夫出家者何所利益?』比丘答言:『我見在家生老病死一切無常,皆是敗壞不安之法,故捨親族處於空閑,勤求方便得免斯苦。我所修習無漏聖道,行於正法調伏諸根,起大慈悲能施無畏,心行平等護念眾生,不染世間永得解脫,是故名為出家之法。』於是菩薩深生欣喜讚言:『善哉,善哉!天人之中唯此為上,我當決定修學此道。』既見是已登車而還。時輸檀王問馭者言:『太子出遊寧有樂不?』答言:『大王當知!太子向出至於中路,皆悉嚴好無諸不祥。忽有一人著壞色衣剃除鬚髮,執持應器杖錫而行,容止端嚴威儀詳審。太子即便下車作禮,言語既畢嚴駕而歸,竟亦不知何所論說。』時輸檀王聞此語已,心自念言:『阿斯陀仙言無虛謬。』於是更增微妙五欲而娛樂之。」

佛告諸比丘:「時淨居天欲令菩薩速疾出家,重與父王作七種夢:一者夢見有帝釋幢眾多人舁,從迦毘羅城東門而出。二者夢見太子乘大香象徒馭侍衛從迦毘羅城南門而出。三者夢見太子乘駟馬車,從迦毘羅城西門而出。四者夢見有一寶輪,從迦毘羅城北門而出。五者夢見太子在四衢道中揚桴擊鼓。六者夢見迦毘羅城中有一高樓,太子於上四面棄擲種種珍寶,無數眾生競持而去。七者夢見離城不遠忽有六人舉聲號哭。時輸檀王作是夢已,心大恐懼忽然而覺,命諸大臣而告之曰:『我於夜中作如是夢,汝宜為我喚占夢人令解斯事。』

「時淨居天化作一婆羅門,著鹿皮衣立在宮門之外,唱如是言:『我能善解大王之夢。』諸臣聞奏召入宮中。時輸檀王具陳所夢,語婆羅門:『如此之夢是何祥也?』婆羅門言:「『大王當知!所夢帝幢眾人舁出城東門者,此是太子當為無量百千諸天圍遶出家之像。

「『大王當知!所夢太子乘大香象徒馭侍衛從城南門出者,此是太子既出家已,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及以十力之像。

「『大王當知!所夢太子乘駟馬車從城西門出者,此是太子既出家已,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及四無畏之像。

「『大王當知!所夢寶輪從城北門出者,此是太子既出家已,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轉法輪之像。

「『大王當知!所夢太子在四衢道中揚桴擊鼓者,此是太子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已,諸天傳聞乃至梵世之像。

「『大王當知!所夢高樓太子於上棄擲寶物,無數眾生競持而去者,此是太子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已,於諸天人八部之中當雨法寶,所謂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覺分、八聖道,種種諸法之像。

「『大王當知!所夢去城不遠忽有六人舉聲號哭者,此是太子既出家已,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外道六師心生憂惱之像。』

「爾時化人為輸檀王解彼夢已,白言:『大王!宜應欣慶,勿生愁惱。所以者何?此夢吉祥獲大果報。』作是語已忽然不現。

「時輸檀王聞婆羅門解夢因緣,恐畏太子出家學道,於是更增五欲之具。

「是時耶輸陀羅亦夢二十種可畏之事,忽然覺悟,中心驚悸惶怖自失。菩薩問言:『何所恐懼?』耶輸陀羅啼哭而言:『太子!我向夢見一切大地周遍震動;復見一鮮白大蓋常庇蔭者車匿輙來奪我將去;復見有帝釋幢崩壞在地;復見身上瓔珞為水所漂;復見日月星宿悉皆隕墜;復見我髮為執寶刀者割截而去;復見自身微妙端正忽成醜陋;復見自身手足皆折;復見形容無故赤露;復見所坐之床陷入於地;復見恒時共太子坐臥之床四足俱折;復見一寶山四面高峻,為火所燒崩摧在地;復見大王宮內有一寶樹被風吹臥;復見白日隱蔽天地黑暗;復見明月在空眾星環拱,於此宮中忽然而沒;復見有大明燭出迦毘羅城;復見此護城神端正可憙住,立門下悲號大哭;復見此城變為壙野;復見城中林木泉池悉皆枯竭;復見壯士手執器仗四方馳走。太子!我夢如是心甚不安,將非我身欲有殀喪?將非恩愛與我別離?此是何徵,為凶為吉?』

「爾時菩薩聞是語已,心自思惟:『出家時到表是徵祥,乃令此妃見如斯夢。』慰喻耶輸陀羅言:『妃今不應懷此恐懼。所以者何?夢想顛倒無有實法,設令夢見帝憧崩倒日月隕落,於妃之身何所傷損?車匿持蓋將去,既曰夢奪,皆為虛妄,但自安寢不假憂愁。』其夜菩薩自得五夢:一者夢見身席大地、頭枕須彌、手擎大海、足踐渤澥。二者夢見有草名曰建立,從臍而出,其杪上至阿迦膩吒天。三者夢見四鳥從四方來,毛羽斑駁,承菩薩足化為白色。四者夢見白獸頭皆黑色,咸來屈膝舐太子身。五者夢見有一糞山狀勢高大,菩薩身在其上周匝遊踐不為所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