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經筌 (四庫全書本)/卷05
春秋經筌 卷五 |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經筌卷五 宋 趙鵬飛 撰
閔公
元年春王正月
不書即位繼故也般於閔非父非君然繼世則如君父焉故不忍即位
齊人救邢
桓公之霸惟盟㑹書爵征伐無稱爵者如滅遂伐郳之類人之可也而荆伐鄭齊人救鄭狄伐邢齊人救邢宜書爵矣而亦人之何哉盖滅遂伐郳惡其陵虐小邦救鄭救邢責其緩於除患夫以楚之彊未可俄而勝圖之可也而蕞爾之狄何足謀哉以齊之半合諸侯之兵可犁其庭也桓公以為中國無狄患則吾無以施吾功故存狄以市功於諸侯此衆人之謀衆人之見也故春秋以衆人待之安得書爵
夏六月辛酉𦵏我君莊公
十月而後𦵏亂故也
秋八月公及齊侯盟于落姑
落姑之盟慶父意也慶父歸自齊而立閔公則閔公之立齊與聞之今聞即位既定慶父奉閔公以盟齊侯結齊好也左氏以為請復季友且左氏前云成季奔陳今乃請友于齊是自相反也且閔公纔八嵗安知季友賢藉使知其賢慶父肯使復之乎八嵗之童必不能出盟齊侯抗慶父而復季友也審矣徒見落姑之盟與季子來歸文相屬彊合之耳
季子來歸
閔公之立主少國疑慶父哀姜烝亂於内魯之為魯盖未保其無危也國人訩訩不安其生季子於外亦何安乎季子來歸季子之心亦國人之願也然慶父方熾孰納之邪慶父疑國人之叛順國人之欲納之所以安己亦以安國人也不然慶父且圖之安得來歸乎然當是時魯恃以不亡者季子也方其歸也國人未知其何以處大謀而濟大事然魯之臣孰有如季子之忠且正哉則其來歸亦可以重一國之望也故字而不名賢之也書曰來歸喜之也然望之重則責之深季子何以副其責哉前日般之弑慶父之奔既徃不咎矣乃慶父復歸且復立君君慶父所立也季子何以處之曰君吾君之子也社稷有奉國家無傾則又何說獨所以為魯患者慶父而已閔八嵗之童饑飽寒燠制於慶父慶父不去閔公不安則季子當為之謀也或請於伯主以討之而已為内應不然一慶父何足謀也雖不假外援尺箠可制也顧所謀何如爾而慶父卒再肆其逆閔卒斃於非辜季子熟視無如之何則安在乎副國人之責也吾聞之師曰季子忠有餘而謀不足吾竊以為確論雖然春秋責備賢者受三尺之𭔃一國之命伊周之事也以伊周而責季子不㡬重歟其後卒能奉僖而立之魯之宗社復重於九鼎則其功亦足以贖過矣不以功掩過不以罪廢功春秋之義如此
冬齊仲孫來
閔公之立雖出於慶父而齊實與謀之故秋有落姑之盟焉及季子歸魯而閔之立非季子意也季子與慶父盖冰炭不相入今忠佞共立不知季子將遂奉閔而君之抑將有異謀也大臣不和則其亂未艾此齊侯於是使仲孫來察二人之去處焉實非來聘故不曰聘實非求盟故不曰盟齊侯所以使之者何可名狀哉故直曰來然則命實出於齊侯而不書使何邪盖齊侯之意將以窺魯之釁而仲孫之心則務寧魯難也君命以為惡而臣復之以善故聖人察其心使若仲孫之自來則善歸於仲孫不書齊侯使之明為善者非齊侯本心不得以攘其善也雖齊侯遣仲孫之言不可得而考而其歸也首興取魯之問則其所以遣仲孫之意於是見矣愚意其初命仲孫也必不曰爾觀魯可取吾將取之盖曰姑省其安危而已仲孫亦不知其將取魯也姑省其君慰其大臣而歸復其君曰魯秉周禮未可動也君其務寜魯難而親之且教以伯主之器其為益大矣不惟有功於魯且納其君於善故聖人字而不名所以與之者至矣此左氏之說合於經者也君子不可以人廢言
二年春王正月齊人遷陽
陽附庸也其地今之沂州當齊魯之間不知其𥘉附齊乎附魯乎以意逆之疑魯之附庸也不然既附於齊矣齊何用遷之盖魯方有内難疆之事有所不暇也故齊乘其亂而遷之以附於已若宋人遷宿之類也然宿在魯宋之間本附於宋魯侵宋宋疑其附於魯也故遷之是宋自遷其附庸聖人猶書曰人以為無事而轉斯民也今魯無侵齊之師齊無故而遷陽則陽初非附齊也審矣乘魯之亂遷人附庸以自封殖聖人安得恕之則其罪當加於宋一等書曰齊人其貶可知矣
夏五月乙酉吉禘于莊公
禘有二有郊禘之禘有禘祫之禘郊禘直郊天矣禘其祖之所自出者以配天故謂之郊禘大傳曰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此謂郊禘非祫禘也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天也不然禘祫之禘安得配侑之禮哉孔子曰魯之郊禘非禮也盖譏魯僣郊又禘文王以配天也楚語郊禘不過繭栗周語郊禘之事有全烝全其牲體而升之皆謂郊天禘其祖以配天也非禘祫之禘也諸儒不稽其義而惑其名謬曰天子則禘諸侯不得用禘諸侯固不得郊禘而禘祫則宗廟之祭天子諸侯同之三年一祫五年一禘常典也若曰諸侯得祫不得禘則諸侯當間廢一祭矣是天子當禘不當祫則天子亦間廢一祭矣且天子諸侯五年始一祭也安得三年五年之辨先禘後祫之說哉此皆先大儒之說小生所不當破然其說不通亦不容不辯也不辯則害禮害禮則廢道此吾所以不忍黙然也夫天子七廟諸侯五廟太祖之廟百世不毁而三昭三穆二昭二穆之外則迭毁故其外曰壇曰墠三年一祫則合壇墠之鬼而併祭之故曰祫壇墠之外則又有所謂所自出之祖如商於契周於后稷是也五年則審諦而祭之故曰禘然則春秋書禘常禮也非僣也所譏者吉禘矣曰䘮三年不祭惟祭天地四方三年者禘祫之期也二十五月䘮畢廟成遇祫則祫遇禘則禘審昭穆祔新主於廟而祭之祭畢則迭毁其所當毁者遷其主於祧焉禮之經也今莊公薨於此二十二月則䘮未畢書禘於莊公則廟未成䘮未畢廟未成主未祔而用禘禮踈謬甚矣且廟未成則祭於寢祭於寢而用禘吾不知其何以審諦昭穆也以季子之賢而為是謬舉吾不知仲孫所謂秉周禮者誰也吾欲問之
秋八月辛丑公薨
立幼君者兇人之所利相幼主者君子之所難以是觀之慶父季友彊弱已判矣慶父之弑般也不立僖而立閔以僖長而賢閔稚而庸立長以自繩不若立幼以自恣則予奪生殺惟已欲之則夫閔之立與弑皆制於慶父獨任其幸不幸矣而季友自外至權不能盡出於已所恃者民心國勢耳民心是從國勢未附而閔實吾君之子也順民之心而為之謀事事無不集而季子之忠實寡謀也自陳歸魯至是期年内不能銷慶父之權外不能求寸兵之援則季子之在魯實從閔公𭔃生矣吾料季子之心以謂君實立於慶父慶父必無自弑之理慶父雖横俟君之壯而自除之吾何為再冐殺兄之名也不知慶父立幼而不立長其意安在哉齊仲孫曰不去慶父魯難未已是季子之慮患逺不及仲孫矣禍根未除俟君壯而自除之吾見季子果忠而無謀者也平勃安劉必盡誅産祿而後已鑒於此也五王存武三思而俟中宗自去之不知春秋者也平勃介胄之士而所為偶合於春秋五王皆文人而不達春秋之義卒陷於不測吾是以知春秋不可不學也
九月夫人姜氏孫于邾
文姜弑桓而奔春秋去其氏哀姜弑閔而奔聖人不去其族盖弑夫之義與君父同而殺子之罪以尊殺卑也不異其文無以别罪之輕重
公子慶父出奔莒
所畏於兇人者以其為惡而餙之以義則雖有智者不能攫而除之若其兇而無知則勇不懼難者一人足以制其命共工恭而滔天則非堯舜有所不能去如管蔡之叛則雖非周公在所必誅也吾觀慶父直兇而愚者耳無能為也夫兇人之謀為逆必匿其謀使若惡不出於已文其過使國人無以議其非弑君則仗討賊之名以移其罪於人故君雖弑而身不殞謀雖惡而迹不露趙盾即其人也今慶父再弑再奔内懐弑逆之姦而外揚烝亂之行是天下之至愚而無知者直禽獸耳寸刃尺箠可以躐而取之而季子不能取及奔于莒聽自縊卒不得討賊之義愚用是知季子之果無謀也
冬齊髙子來盟
惟仁者故能定人之危惟忠者故能納君於善躬此二者春秋之世盖難其人有其人而不假以一語之温則天下之為善者怠矣魯之禍仁人君子盖可以動心矣君弑國危大臣惴恐千乘之國亢然無君而齊侯以伯主不能恤也又命髙子將南陽之甲而謀之使髙子而行其謀則不戰取魯直若反掌然威公九合諸侯之功亦一舉掃地矣髙子至魯知周公之靈未冺而曲阜之地未易墟也其臣民嗷嗷無所係屬亦可哀矣於是及其大臣盟而為之立君定其國慰其臣安其民而後反魯賴之季子頼之而周公亦賴之齊桓不陷於不仁而伯業不敗其為二國之利大矣故聖人貴而字之其賢盖已傑出於春秋之世矣故上不書齊使而下書來盟以見盟非齊侯之命而出於髙子之忠且仁也其心盖與仲孫同而功則過之此聖人所以異其文而襃之也
十有二月狄入衛
辛有適伊川見髪而祭於野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衛自宣公烝滛康叔不幸而後嗣有鳥獸之行牆有茨君子偕老鶉之奔奔氓之蚩蚩新臺桑中之詩君子所不忍聞也宣公烝於上則父子之理䘮公子朔逆王師則君臣之義亡殺夀及伋則兄弟之恩絶公子頑之亂則夫婦之義廢黔牟之篡奪則長幼之序滅所貴乎中國者以其禮義之所自出五教之所由興尊卑上下粲然有倫此四方之所景慕而不敢犯牧圉也而衛皆無之是亦辛有所歎耳狄何慕而不恣其虐哉觀乎詩則衛為狄所滅野處漕邑而春秋書狄入衛何也其後齊桓封之楚丘實未滅故不以滅書如吳入郢之類矣餘義在救邢
鄭棄其師
鄭文之為國可謂無政刑矣以清人之詩考之則鄭棄其師非棄師也逐髙克也髙克有罪寘之甸人誅之司冦放之境外惟所欲之雖殺大夫放大夫非諸侯所得専而諸侯専之久矣君子不以責鄭文也特究夫得其罪不得其罪所以寘於法者輕重惟允耳髙克之好利何足誅哉雖欲誅則寸刃可殞欲放則尺簡可逐何以師為師者人命所係國勢以之使髙克能用衆遂以師叛鄭其殆哉不然知其無能以師徒禦敵於境為敵所敗則又誰任其禍也則夫髙克不叛鄭師不敗自散而歸猶為幸也鄭小國伯爵師不過四百乘逐一人而散百乗使鄭屢有髙克安得師而給諸愚於是知鄭文不君無政刑矣書曰鄭棄其師而不書逐髙克髙克何足逐哉徒棄其師而已故曰棄其師焉於詩詳其事於春秋用其法二經皆出於聖人之手其相為表裏也如此吾嘗聞之師曰五經三尺之律也春秋聽訟之牘也吾於此見之
右閔公盡二年
春秋經筌卷五
<經部,春秋類,春秋經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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