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四十一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卷第四十一 宋 朱熹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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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四十一
書〈知舊門人問荅〉
答馮作肅
所諭兩條如叔京兄所論孔子非沮子貢乃勉其進此意
甚善而作肅所疑亦有不得不疑者但此章自不必别爲
之說但看伊川先生觧云我不欲人之加諸我吾亦欲無
加諸人仁也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恕也恕則子貢可勉而
能仁則非子貢之所及此意極分明矣施濟衆之問與
此語先後不可考疑却因能近取譬之言用力有功而有
欲無加人之說也熹嘗謂欲立人欲逹人即子貢所謂欲
無加人仁之事也能近取譬求仁之方即孔子所謂勿施
於人恕之事也熟玩文意似當如此然諸先逹未之嘗言
未知是否幸試思之更白叔京兄質其可否復以見諭幸
甚又所引與爲證恐聖人與之意不止如此亦可并
商量也
答馮作肅
所諭懲創後生妄作之弊甚善然亦不可以此而緩於窮
理但勿好異求新非人是已則知識益明而無穿穴之害
矣因陋畜疑不爲勇决之計又非所以矯氣質之偏而
進乎日新也
答馮作肅
示諭頗爲他慮所牽不得一意講習只得且將明白義理
澆灌涵養令此義理之心常勝便是緊切功夫乆之須得
力也
答馮作肅
敬義之說甚善然居敬窮理二者不可偏廢有所倫廢則
德而無所利矣動静仁智之體對下文樂壽爲仁智之
效而言猶言其體段如此耳非體用之謂也學者求爲仁
智之事亦只如上章居敬窮理之說便是用力處欲動
中求諍静中求動却太支離然亦無可求之理也
以伊尹爲天民蓋以其事言之如耕莘應聘之事即分明
見得有此蹤跡也治亦進亂亦進是指五就湯五就桀而
言乃是就湯之後以湯之心爲心非不待可行而行之
謂也傳說是大賢比伊尹須少貶其見可而後行雖同但
所以行者或不及耳周孔又高是正己而物正之事可
行而行亦有所不足道矣
二南乃天子諸侯燕樂用之鄕人用之國所以風天下
也然隨事自有正樂者則兼及之〈如燕禮自有鹿鳴等詩〉無正樂者
則專用之〈如鄉飮酒別無詩也〉恐是如此然亦未及考也
可欲之善與善之善同有諸巳之信與成之者性理雖
一而所施則異當更深察之
性情等說有巳見叔京書者但所與嵩論者今議其得
失於此嵩云理即性也不可言本此言得之〈程子亦云性即理也〉
〈今見遺書二十二上〉但其下分别感有内外則有病作肅非之是也
作肅又云性者自然理則必然而不可悖亂者此意亦近
之〈語亦有病〉但下云理不待性而後有必因性而後著此則有
大病蓋如此則以性與理爲二也下云性者理之㑹却好
理者性之通則又未然蓋理便是性之所有之理性便是
理之所㑹之地而嵩失之於太無分别作肅又失之於
太分别所以各人只說得一也作肅云情本於性故與
性爲對心則於斯二者有所知覺而能爲之綂御者也未
動而無以綂之則空寂而巳巳動而無以綂之則放肆而
巳此數句却好但必以不動爲心則又非矣心本不動
則孟子又何必四十而後不動心乎須知未動爲性巳動
爲情心則貫乎動静而無不在焉則知三者之說矣知言
曰性立天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動心妙性情之德此言甚
精宻與其他說話不同試玩味之則知所言之失矣
答連嵩
正顔色斯近信矣此言持養乆熟之功正其顔色即近於
信蓋表裏如一非但色莊而巳以上下兩句考之可見非
謂正顔色即是近信也非持養有素則正顔色而不近
信者多矣
𪧐諾者未有以副其諾而預諾之如今人未有此物而先
以此物許人之𩔖〈集觧不用此義〉
盡心以見處而言盡性以行處而言
易簀結纓未須論優劣但看古人謹於禮法不以死生之
變易其所守如此便使人有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
下不爲之心此是緊要處子路仕衛之失前輩論之多矣
然子路却是見不到非知其非義而茍爲也
以道左爲無用則道乃無用之物也而可乎但仁是指
人心親切之妙道是綂言義理公共之名故其言有親䟽
其實則無二物也中庸曰脩道以仁胡子亦謂人而不仁
則道義息意亦可見
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以造化言之也乾坤成列而易
立乎其中以卦位言之也
乾者萬物之始對坤而言天地之道也元者萬物之始對
亨利貞而言四時之序也錯綜求之其義乃盡
功用妙用之說來諭得之
所謂天地之性即我之性豈有死而亡之理此亦未
爲非但不知爲此說者以天地爲主耶以我爲主耶以
天地爲主則此性即自是天地間一箇公共道理更無人
物彼此之間死生古今之别雖曰死而不亡然非有我之
得私矣以我爲主則只是於自已身上認得一箇精神
魂魄有知有覺之物即便目爲巳性把持作弄到死不肯
放舍謂之死而不亡是乃私意之尤者尚何足與語死生
之說性命之理哉釋氏之學本是如此今其徒之黠者往
往自知其陋而稍諱之却去上頭别說一般玄妙道理雖
滉漾不可致詰然其歸𪧐實不外此果如此則是一
箇天地性中别有干人物之性每性各有界限不相交
雜改名換姓自生自死更不由天地隂陽造化而爲天地
隂陽者亦無所施其造化矣是豈有此理乎煩以此問子
晦渠必有說却以見諭
答嵩
爲其多聞也爲其賢也多聞何以謂之師夫賢有小大
記曰以人望人則賢者可知至於多識前言往行以畜
其德易之大畜故可以爲師
賢與多聞細分固當有别但只如此理㑹則與王氏新
經何異恐不必𭰹致意也下段春秋補助之說放此
配義與道而不言仁充塞天地之間則仁在其中矣孟
子言氣主於集義故也
更熟看上下文子細思索不可只如此草草說過樂正子
有諸已之謂信與反身而誠則能動人也如何信有諸
已誠則能動人也
信與誠大槩相似但反身而誠所指處地位稍高亦未論
能動人否也
孟子不見儲子謂其儀不及物夫儲子之平陸特遣人
致幣交於孟子則其接也不以禮孟子何以受其幣而
不見豈非不屑教誨之道與孔子不見孺悲而鼓瑟之
義同
𥘉不自來但以幣交未爲非禮但孟子旣受之後便當來
見而又不來則其誠之不至可知矣故孟子過而不見施
報之宜也亦不屑之教誨也
楚令尹子南之子棄疾雍紏之妻一告而殺夫一不告
而殺父二者亦不幸而遇此然當如何爲正
居二者之間調護勸止使不至於相夷者上也勸之不從
死而以身悟之次也舍是亦無䇿矣
桓公不足以有爲民不免左袵管仲之不死得爲仁乎
或以爲管仲自信其才雖不遇而仲之仁自也夫
成功則天也
孔子許管仲以仁正以其功言之耳非以管仲爲仁人也
其無功又何得爲仁乎
答連嵩
㳟敬二字語孟之言多矣如敬而無失與人㳟而有禮
居處㳟執事敬行已也㳟事上也敬責難於君謂之㳟
陳善閉邪謂之敬伊川先生言發於外者謂之㳟有諸
中者謂之敬蓋㳟敬只一理表裏之言以此意觧語孟
之言似不契莫是有輕重否
㳟主容敬主事自學者而言則㳟不如敬之力自成德而
言則敬不如㳟之安
神馮依此亦有理莫見乎隱莫顯乎微而巳此莫只
是誠之不可揜感而遂通之意否
神馮依之說大槩固然然先生蓋難言之亦不可不識
其意也
窮神則無易矣
此言人能窮神則易之道在我矣豈復别有易哉乾是聖
人道理坤是賢人道理
乾是自然而然坤便有用力處
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
論性不論氣則無以見生質之異論氣不論性則無以見
理義之同
兵法逺交近攻須是審行此道〈智崇禮卑之意〉蓋學者其知要
高明其行須切近立則見其參於前所見者何事竊謂
言忠信行篤敬所主者誠敬而巳所主者旣誠敬則所
見者亦此理而無妄矣故坐必如尸立必如齊此理未
嘗不在前也
二說皆善
顔淵問仁孔子告之以仁與禮仁與禮果異乎竊謂五
常百行理無不貫仁者人此者也義者宜此禮者履此
仁之與禮其命名雖不同各有所當皆天理也人之所
以滅天理者以爲人欲所勝耳人能克去已私則天理
者復動容周旋中禮仁孰大焉
仁禮之說亦得之但仁其綂體而禮其節文耳
答連嵩
德輶如毛民鮮克舉之孔子所謂爲仁由巳也仁以爲已
任不亦重乎程子所謂克已最難也周子亦曰至易而行
難果而無難焉蓋輕故易重故難知其易故行之必果
知其難則守之宜能果能則又何難之有乎恐不必
引尭舜病諸以爲任重之證也
死生有命言禀之素定非今日所能移富貴在天言制之
在彼非人力所能致如所諭却費力也
天下歸仁熟考經文及程氏似只謂天下之人以仁歸
之與吕氏贊不同蓋事事合理則人莫不稱其仁如宗族
孝鄕黨悌之比有毫髪之私留於胷中則見乎外
者必有所不可揜矣人亦必以其實而之又何歸仁之
有
知化只是知化育之道不必以知爲主但窮神知化存神
過化伊川橫渠此二義皆不同試考其說當孰從耶
忠質文不見於經然亦有理蓋忠則只是誠實質便有損
文就質之意矣
曽子言仁人此義宜此只就孝上說孟子言仁之實義之
實則兼孝悌而言程子言此雖只是一理然湏分别得出
是亦理一而分殊之意大凡道理皆如此也〈此是說遺書第一卷中仁〉
〈人此一段〉
夫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已欲逹而逹人所謂以已及物仁
也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所謂推已及物恕也
並行不悖一章甚善此君子𠩄以不謂命也但尭舜孔子
爲䟽戚之異似未然此各是發明一事皆不以天而廢人
者然所謂人者是亦天而巳矣此𠩄以並行而不相悖也
答程允夫〈洵〉
讀蘇氏書愛其議論不爲空言竊敬慕焉
蘇氏議論切近事情固有可喜處然亦譎矣至於衒浮華
而忘本實貴通逹而賤名檢此其爲害又不但空言而已
然則其所謂可喜者考其要歸恐亦未免於空言也
爲學之道戞戞乎難哉
爲學之道至簡至易但患不知其方而溺心於淺近無用
之地則反見其難耳
頴濵浩然一叚未知𠩄去取
反復讀孟子此章則蘇氏之失自見
孟子集觧先録要切處一二事如論養氣論性之𩔖
孟子集觧雖巳具藁然尚多𠩄疑無人商此二義尤難
明豈敢輕爲之說而妄以示人乎來書謂此二義爲甚切
處固然然學者當自而約自易而難自近而逺自下而
高乃得其序今舍七篇而欲論此是躐等也爲學之序
不當如此而来書指顧須索氣象輕肆其病尤大
窮理之要不必𭰹求先儒𠩄謂行得卽是者此最至論
論雖高而不可行失之迂且矯此𠩄謂過猶不及其
爲失中一也
窮理之要不必𭰹求此語有大病殊駭聞𦗟行得即是固
爲至論然窮理不𭰹則安知𠩄行之可否哉宰予以短䘮
爲安是以不可爲可也子路以正名爲迂是以可爲不可
也彼親見聖人日聞善誘猶有是失况於餘人恐不但如
此而巳窮理旣明則理之𠩄在動必由之無論高而不可
行之理但世俗以茍且淺近之見謂之不可行耳如行不
由徑固世俗之𠩄謂迂不行私謁固世俗之𠩄謂矯又豈
知理之𠩄在言之雖甚高而未嘗不可行哉理之𠩄在
即是中道惟窮之不𭰹則無𠩄凖則而有過不及之患未
有窮理旣𭰹而反有此患也易曰精義入神以致用也蓋
惟如此然後可以應務未至於此則凡𠩄作爲皆出於私
意之鑿𡨋行而巳雖使或中君子不貴也
前𠩄論蘇頴濵正以其行事爲可法耳
蘇黄門謂之近世名則可前書以顔子方之僕不得不
論也今此𠩄論又以爲行事可法本朝人物最盛行事可
法者甚衆不但蘇公而巳大抵學者貴於知道蘇公早拾
蘇張之緒餘晚醉佛老之糟粕謂之知道可乎古史中論
黄帝尭舜禹益子路管仲曽子子思孟子老𥅆之屬皆不
中理未易槩舉但其辨足以文之世之學者窮理不𭰹因
為𠩄昡耳僕數年前亦嘗惑焉近𡻕始覺其繆
𠩄謂行事者内以處已外以應物内外俱盡乃可無悔
古人𠩄貴於時中者此也不然得於已而失於物是亦
獨行而巳矣
處已接物内外無二道也得於已而失於物者無之故凡
失於物者皆未得於已者也然得謂得此理失謂失此理
非世俗𠩄謂得失也世俗所謂得失者則非君子𠩄當
論矣時中之說亦未易言如來諭則是安常習故同流
合汙小人無忌憚之中庸後漢之胡廣是也豈𠩄謂時中
者哉大抵俗學多爲此說以開茍且放肆之地而爲蘇學者
爲尤甚蓋其源流如此其誤後學多矣
答程允夫
𠩄示詩文筆力甚快書中𠩄云則未敢聞命别紙條析以
徃試熟看數過當自見得大抵自道學不明千有餘年爲
士者習於耳目見聞之陋𠩄識𠩄趣不過如此如欲爲文
章之士而巳則以吾弟之才少加勉勵自應不在人後但
不當妄談義理徒取誚於識者果有意於古人之學則
如𠩄示皆未得其門而入者要須把作一件大事𭰹思力
究厚養力行然後可議耳但恐浮艶之詞染習巳𭰹未能
勇決棄彼而取此則非僕之𠩄敢知也
答程允夫
熹承𭔃示前書𠩄諭皆未中理不得不相曉來書謂熹之
言乃論蘇氏之粗者不知如何而論乃得蘇氏之精者此
在吾弟必更有說然熹則以爲道一而已正則表裏皆正
譎則表裏皆譎豈可以析精粗爲二致此正不知道之過
也又謂洗垢索瘢則孟子以下皆有可論此非獨不見蘇
氏之失又并孟子而不知也夫蘇氏之失著矣知道愈明
見之愈切雖欲爲之覆藏而不可得何待洗垢而索之耶
孟子則如青天白日無垢可洗無瘢可索今欲掩蘇氏
之疵而援以爲比豈不適𠩄以彰之耶黄門比之乃兄似
稍簡靜然謂簡静爲有道則與子張之指清忠爲仁何以
異第𭰹考孔子𠩄答之意則知簡靜之與有道蓋有間矣
况蘇公雖名簡靜而實隂險元祐末年規取相位力引小
人畏使傾范忠宣公而以巳代之旣不效矣則誦其彈
文於坐以動范公此豈有道君子𠩄爲哉此非熹之言前
輩固巳筆之於書矣吾弟乃謂其躬行不後二程何其考
之不詳而言之之易也二程之學始焉未得其要是以出
入於佛老及其反求而得諸六經也則豈固以佛老爲是
哉如蘇氏之學則方其年少氣豪固嘗妄觝禪學如大悲
閣中和院等記可見矣及其中𡻕流落不偶鬰鬰失志然
後匍匐而歸焉始終迷惑進退無據以比程氏正楊子先
病後瘳先瘳後病之說吾弟比而同之是又欲洗垢而索
孟子之瘢也又謂程氏於佛老之言皆抑而隂用之夫
竊人之財猶謂之盗况程氏之學以誠爲宗今乃隂竊異
端之說而公排之以蓋其跡不亦盗憎主人之意乎必
是言則𠩄謂誠者安在而吾弟之𠩄以敬仰之意果何謂
也挾天子以令諸侯乃權臣跋扈借資以取重於天下豈
眞尊主者哉儒者論道而以是爲心則亦非眞尊六經
者此其心術之間反覆畔援去道巳不啻百千萬里之逺
方且自爲邪說詖行之不暇又何暇攻百氏而望其服於
巳也凡此皆蘇氏心術之蔽故其吐辭立論出於此者十
而八九吾弟讀之愛其文辭之工而不察其義理之悖日
往月來遂與之化如入鮑魚之肆乆則不聞其臭矣而此
道之傳無聲色臭味之可娯非侈麗閎之辭縱橫捭
闔之辨有以眩世俗之耳目而蠱其心自非眞能洗心滌
慮以入其中眞積力乆卓然自見道體之不二不容復有
毫髪邪妄雜於其間則豈肯然舍其平生之𠩄尊敬向
慕者而信此一夫之口哉故伊川之爲明道墓表曰學者
於道知所向然後見斯人之爲功知所至然後見斯名之
情蓋爲此也然世衰道㣲邪僞交熾士溺於見聞之陋
各自是其𠩄是非痛加剖析使邪正眞僞判然有歸則
學者將何𠩄適從以知𠩄向况欲望其至之乎此熹之𠩄
不得不爲吾弟極言而忘其越之罪也程氏書布在天
下𠩄至有之此間𠩄有不過是耳謾𭔃大全集一本龜山
語録一本去大全中有他人之文目録中已題出矣恐已
自有之如未有且留看夏中𭔃來未晚也程氏高弟尹公
嘗謂易傳乃夫子自著欲知其道者求之於此足矣不必
傍觀他書蓋語録或有他人𠩄記未必盡得先生意也又
言先生踐履盡一部易其作傳只是因而寫成此言尤有
味試更思之信得及試用年𡻕之功屏去雜學致精於
此自當有得始知前日𠩄謂蘇程之室者無以異於雜薫
蕕冰炭於一器之中欲其芳㓗而不汙蓋亦難矣蘇氏文
辭偉麗近世無匹欲作文自不妨模範但其詞意矜豪
譎詭亦有非知道君子𠩄欲聞是以平時毎讀之雖未嘗
不喜然旣喜未嘗不厭往往不能終帙而罷非故欲絶之
也理勢自然蓋不可暁然則彼醉於其說者欲入吾道之
門豈不猶吾之讀彼書也哉亦無恠其一胡一越而終不
合矣蘇程固嘗同朝程子之去蘇公嗾孔文仲齕而去之
也使其道果同如吾弟之𠩄論則雖異世亦且神交豈至
是之戾耶文仲爲蘇𠩄嗾初不自知晚乃大覺憤悶嘔
血以至於死見於吕正獻公之遺書尚可考也吾弟未之
見耳因筆及此似傷矣然不則道不見吾弟察之幸
甚
答程允夫
仁者天理也理之𠩄發莫不有自然之節中其節則有
自然之和此禮樂之𠩄自出也人而不仁滅天理夫何
有於禮樂
此說甚善但仁天理也此句更當消詳不可只如此說過
明則有禮樂幽則有神神者造化之妙用禮樂者
人心之妙用
此說亦善
禮之用和爲貴禮之用以和爲貴也和如和𦎟可否相
濟先王制禮𠩄以節人情抑其太過而濟其不及也
知和而和則有𠩄偏勝如以水濟水誰能食之中庸曰
發而皆中節謂之和知和而和則不中節矣
以和對同則和字中巳有禮字意思以和對禮則二者又
不可不分恐不必引和𦎟相濟之說
政者法度也法度非刑不立故欲以政道民者必以刑
齊民德者義理也義理非禮不行故欲以德道民者必
以禮齊民二者之決而王伯分矣人君於此不可不審
此一正君而國定之機也
此說亦善然先王非無政刑也但不專恃以爲治耳
孔氏之門雖𠩄學者有淺𭰹然皆以誠實不欺爲主子
曰由誨汝知之乎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是知也教
之以誠也未得謂得未證謂證是謂自欺如此人者
其本巳差安可與入道樊遲問智孔子旣吿之矣又質
之子夏反覆不知巳不敢以不知爲知也凡此皆爲學
用力處
此說亦善
非其而祭之謟也謟於則於人可知矣
推說則如此亦可但本文謟字止謂謟於神耳
自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至季氏旅於泰山五段皆
聖人欲救天理於將滅故其言哀痛激切與春秋同意
此說亦然
夏殷之禮𣏌宋固不足徴然使聖人得時得位有𠩄制
作雖無𠩄徴而可以義起者亦必將有以處之爲是言
者恐後生以私意妄議先王典禮耳
夏殷之禮夫子固嘗講之但𣏌宋衰㣲無𠩄考以證吾言
耳得時有作當以義起者固必有以處之但此言之發
非謂後生妄議而云耳
身有死生而性無死生故神之情人之情也
死生神之理非窮理之至未易及如此𠩄論恐墮於釋
氏之說性固無死生然性字須子細理㑹不可將精神知
覺做性字看也
居上不寛爲禮不敬臨䘮不哀吾何以觀之哉寛敬哀
皆其本也聖人觀人必觀其本實不足而文有餘者皆
不足以入道
此說得之
心有𠩄知覺則明明則公故曰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仁者固有知覺然以知覺爲仁則不可更請合仁義禮智
四字思惟就中識得仁字乃佳
一念之善則惡消矣一念之惡則善消矣故曰苟志於
仁矣無惡也又曰未有小人而仁者也
此意亦是然語太輕率似是習氣之病更當警察療治也
行不由道而得富貴是僥倖也其可茍處乎行不由道
而得貧賤是當然也其可茍去乎然則君子處貧賤富
貴之際視我之𠩄行如何耳行無愧於道去貧賤而處
富貴可也故曰富與貴是人之𠩄欲也不以其道得之
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𠩄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當以不以其道爲一句得之爲一句〈先生批如此說則其字無下落恐不〉
〈成文理也〉
此章只合依先儒說有得富貴之道有得貧賤之道爲是
張子韶云此言君子審富貴而安貧賤亦甚簡當
朝聞道夕死可矣天下之事惟死生之際不可以容僞
非實有𠩄悟者臨死生未嘗不亂聞道之士原始反終
知生之𠩄自來故知死之𠩄自去生死去就之理了然
於心無毫髪疑礙故其臨死生也如晝夜如夣覺以爲
理之常然惟恐不得正而斃耳何亂之有學至於此然
後可以託六尺之𭔃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
此又雜於釋氏之說更當以二程先生說此處熟味而𭰹
求之知吾儒之𠩄謂道者與釋氏逈然不同則知朝聞夕
死之說矣
君子懐德小人懐土君子懐刑小人懐惠君子安於德
義如小人安於居處君子安於法度如小人之安於惠
利心之𠩄安一也𠩄以用其心不同耳
此蘇氏說之精者亦可取也
放於利而行多怨利與害爲對利於巳必害於人利於
人必害於巳害於巳則我怨害於人則人怨是利者怨
之府也君子循理而行理之𠩄在非無利害也而其爲
利害也公故人不得而怨人且不得而怨而况於巳乎
此說得之
德不中徳也中必有鄰夫子之道至今天下宗之非
有鄰乎
此說非是
心本仁違之則不仁顔子三月不違仁不違此心也
熟味聖人語意似不如此然則何以不言回也其身三月
不違心乎
凡人有得於此必有樂於此方其樂於此也𥨊可忘也
食可廢也蓋莫能語人以其𠩄以然者唯以心體之乃
可自見周濂溪嘗使二程先生求顔子𠩄樂者何事而
先生亦謂顔子不改其樂其字有味又云使顔子樂道
則不爲顔子夫顔子舎道亦何𠩄樂然先生不欲學者
作如是見者正恐人心有𠩄繫則雖以道爲樂亦猶物
也湏要與道爲一乃可言樂不然我自我道自道與外
物何異也須自體㑹乃得之
此只是贊咏得一箇樂字未嘗正當說著聖賢樂處更宜
於著實處求之
易曰敬以内義以方外敬以養其心無一毫私念可
以言矣由此心而發𠩄施各得其當是之謂義此與
中庸言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相
表裏中庸言理易言學
此說是也
聖言其𠩄行智言其𠩄知聖智兩盡孔子是也伯夷
伊尹柳下惠者其力皆足以行聖人之事而其知不逮
孔子故惟能於清和任處知之盡行之至而其他容有
𠩄未周然亦謂之聖者以其於此三者巳臻其極雖使
孔子處之亦不過如此故也前輩言人固有力行而不
知道者三子非不知道知之有𠩄未周耳知之未周
故伯夷於清則中而於任於和未必中也伊尹柳下惠
於任於和則中而於清未必中也易大傳論智常與神
相配而中庸舜亦以大智目之則智之爲言非天下
之至神孰能與於此
此說亦是但易大傳以下不必如此說智有淺𭰹孔子
之金聲則智之極而無𠩄不周者也學者則隨其知之𠩄
及而爲大小耳豈可槩以爲天下之至神乎
學道者始於知之終於行之猶作樂者始以金奏終以
玉節也孟子之意特取其終始言之不必於金玉上求
其義
此說亦是但孟子正取金玉以明始終智聖之義蓋金聲
有洪纎而玉聲則首尾純一故也
不動心一也𠩄養有厚薄𠩄見有正否則𠩄至有淺𭰹
觀曽子子夏子路孟子告子北宫孟施舍之議論趨
操則可見矣
此章之說更須子細玩索不可如此草草說過
郭立之以不動心處巳以擴𠑽之學教人與王介父以
高明中庸之學柝爲二致何以異
郭立之議論不可暁多𩔖此尹和靖言其自黨論起不復
登程氏之門伊川没亦不弔𥙊則其𠩄得可知矣此論未
理㑹柝爲二致止恐其𠩄謂不動心者未必孟子之不動
心也
答程允夫
去冬走湖湘講論之益不少然此事須是自做工夫於日
用間行住坐卧處方自有見處然後從此操存以至於極
方爲巳物爾敬夫𠩄見超詣卓然非𠩄可及近文甚多未
暇録且令寫此一銘去此尤勝他文也密院闕期尚逺野
性難馴恐不堪復作吏然亦姑任之不能預以爲憂耳𠩄
示語孟諸說𭰹見日來進學之力别紙一一答去更且加
意如此討不巳當有得耳丁寜葉仁來時去取書恐更
有商量處一一示及陋無𠩄用心惟得朋友講論則欣
然終日千萬有以慰此懷也可欲之謂善此句㝷常如何
看因來諭及龜山易傳傳出時巳缺乾坤只有草藁數段
不甚完備繫辭三四段不絶筆亦不成書此有寫本謾附
去然細看亦不甚滿人意不程傳之厭飫𠑽足潘子淳
書頃亦見之蓋雜佛老而言之者亦不必觀向𠩄論蘇學
之蔽吾弟相信未及今竟以爲如何他時於巳學上有見
處此等自然冰消瓦觧無立脚處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爲
言眞不虚語正䝉巳領近泉州刋行程氏遺書乃二先生
語録此間𠩄録旦夕得本首當奉𭔃也此學寂寥士友不
肯信向吾弟幸有其志又有其才毎一得書爲之増氣更
願專一工夫期以數年當有用力處如艮齋銘便是做工
夫底節次近日相與考證古聖𠩄傳門庭建立此箇宗㫖
相與守之吾弟試熟味之有疑却望示諭秋試得失當巳
决早了此一事亦佳然是有命焉亦不足𭰹留意也
答程允夫
可欲之說甚善伹云可者欲之不可者不欲非善矣乎此
語却未安蓋只可欲者便是純粹至善自然發見之端學
者正要於此識得而擴充之耳云可者欲之則巳是擴
充之事非善𠩄以得名之意也又謂能持敬則欲自寡此
語甚當但紙尾之意以爲須先有𠩄見方有下手用心處
則又未然夫持敬用功處伊川言之詳矣只云但莊整齊
肅則心便一一則自無非僻之干又云但動容貌整思慮
則自然生敬只此便是下手用功處不待先有𠩄見而後
能也須是如此方能窮理而有𠩄見惟其有𠩄見則可欲
之幾瞭然在目自然樂於從事欲罷不能而其敬日躋矣
伊川又言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又言入道莫如敬
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考之聖賢之言如此𩔖者亦衆是
知聖門之學别無要妙徹頭徹尾只是箇敬字而巳又承
苦於妄念而有意於釋氏之學此正是元不曽實下持敬
工夫之故若能持敬以窮理則天理自明人欲自消而彼
之邪妄將不攻而自破矣至於鳶飛魚躍之問則非他人
言語之𠩄能與亦請只於此用力自當見得蓋子思言君
子之道費而隱以至于天下莫能載莫能破因舉此兩句
以形容天理流行之妙明道上蔡言之巳詳想非有𠩄不
觧正是信不及耳欲信得及捨持敬窮理則何以哉𠩄示
宗派不知何人爲之昔子貢方人而孔子自謂不睱蓋以
學問之道爲有急乎此者故也使此人而知此理則宜亦
有𠩄不暇矣無見於此則又何𠩄依據而輕議此道之傳
乎若云只據文字𠩄傳則其中差互叢雜亦不可勝道今
亦未暇泛論且以耳目𠩄及與前輩𠩄嘗論者言之圖内
游定夫𠩄傳四人熹識其三皆未嘗見游公而三公皆師
潘子醇亦不云其出游公之門也此殆見游公與四人者
皆建人而妄意其爲師弟子耳至於張子韶喻子才之徒
雖云親見龜山然其言論風㫖䂓摹氣象自與龜山大不
相似胡文定公蓋嘗𭰹闢之而熹載其說於程氏遺書之
後試𭰹考之則世之以此學自名者其眞僞皆可覈矣胡
公答仲并語切中近時學者膏肓之病尤可發𭰹省也三
年無改只是說孝子之心如此非指事而言也存得此心
則雖或不得巳而改焉亦無害其爲孝矣元祐之於熈豐
固有𠩄謂不得巳者然未知當時諸公之心如何若蘇公
野花啼鳥之句得無亦有幸禍之心耶
答程允夫
亦足以發
顔子𠩄聞入耳著心布乎四體形乎動靜則足以發明夫
子之言矣
忠恕誠仁之别
誠字以心之全體而言忠字以其應事接物而言〈此義理之夲名〉
〈也〉若曽子之言忠恕則是聖人之事故其忠與誠恕與仁
得通言之〈恕本以推巳及物得名在聖人則爲以巳及物矣〉侯氏說未嘗誤萬物
者誠有病
有德者必有言有仁者必有勇洵竊謂有德者未必有
言然因事而言則言之中理可必也仁者未必有勇然
義𠩄當爲則爲之必力可必也故皆曰必有
有德者未必以能言仁者未必以勇著然〈云 云〉以下各
如𠩄說
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不議謂不得與聞國政非謂禁
之使勿言也如陽虎之流以庶人而與國政者也
恐不如此陽虎饋豚於孔子蓋以大夫自處非庶人也蘇
說之誤
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洵竊謂四時
行百物生皆天命之流行其理甚著不待言而後明聖
人之道亦猶是也行止語黙無非道者不爲言之有無
而損益也有言乃不得巳爲學者發耳明道先生言若
於此上看得破便信是㑹禪亦非謂此語中有禪蓋言
聖人之道坦然明白但於此見得分明則道在是矣不
必參禪以求之也
如此辨别甚善近世甚有病此言者毎以此意曉之然不
能如是之快也
子夏曰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洵竊謂仕優而不學
則無以進德學優而不仕則無以及物仕優而不學固
無足議者學優而不仕亦非聖人之中道也故二者皆
非也仕優而不學如原伯魯之不說學是也學優而不
仕如荷蓧丈人之流是也子夏之言似爲時而發其言
雖反覆相因而各有𠩄指或以爲仕而有餘則又學學
而有餘則又仕如此則其序當云學而優則仕仕而優
則學今反之則知非相因之辭也不知此說是否
此說亦佳舊亦嘗疑兩句次序顛倒今云各有𠩄指甚佳
遺書載司馬温公嘗問伊川先生欲除一人爲給事中
〈云 云〉洵竊謂若以公言之何嫌之足避豈先生於此亦
未能自信邪
前賢語黙之節更宜詳味吾輩只爲不理㑹此等處故多
悔吝耳近正有一二事可悔忽讀此問爲之矍然
上蔡語録中有眞我之語洵竊謂不必如此立論恐啓
後人好竒之弊蓋母我之我與我𠩄固有之我字同義
異本自分明只下一眞字便似生事二程先生議論不
如此上蔡之學𠩄造固𭰹此亦似是其小疵也
此說甚當上蔡𠩄云以我視以我𦗟者語亦有病
答程允夫
龜山曰宰我問三年之䘮非不知其爲薄也只爲有疑
故不敢隱於孔子只此無隱便是聖人作處
龜山之意當是如此然聖人之無隱與宰我之無隱亦當
識其異處
伊川舟行遇風端坐不爲之變自以爲誠敬之力烈風
雷雨而舜不迷錯其亦誠敬之力歟
舜之不迷此恐不足以言之
善爲說辭則於德行或有𠩄未至善言德行則𠩄言皆
其自巳分上事也
此說得之
善與人同以已之善推而與人同爲之也舍已從人樂
取諸人以爲善以人之善爲巳之善也
此說亦善
賢賢事父母事君與朋友交此四者皆能若子夏之言
可以言學矣然猶有雖曰未學之語若猶賴乎學者蓋
雖能如是而不知其𠩄以能如是者從何而來則𠩄謂
行之而不著習矣而不察者也
此句意思未見下落請詳言之方可議其得失也
羞惡之心義之端故人不可使之無廉恥無廉恥則無
以起其好義之心若之何而可化聖人之於民必使之
有恥且格者此也
人自是不可無恥不必引羞惡好義爲言也
知敬親者其色必㳟知愛親者其色必和此皆誠實之
發見不可以僞爲故子夏問孝孔子答之以色難
據下文恐是言承順父母之色爲難然此說亦好
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循理之𠩄在周流
天地之間無不可者其親之也理之𠩄當親也其逺之
也理之𠩄當逺也何比之有
尊賢容衆嘉善而矜不能此之謂周溺愛狥私黨同伐異
此之謂比周周徧也比偏比也不必言周流天地之間
謝上蔡曰愼言其餘愼行其餘皆有𭰹意惟近思者可
以得之蓋言行有絲毫不愼則於理有絲毫之失則與
天地不相似矣
愼言其餘愼行其餘籍用白茅之意似此推言於理不害
然恐未說到此也
小人之陵上其初蓋㣲其禮之末節而巳及充其
禮之心遂至於弑父弑君此皆生於忍也故孔子謂季
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敢其禮便是有無君父之心
人有中雖不然而能勉彊於其外者君子當求之於其
中中者誠也外者僞也故父在當觀其事父之志行者
行其志而有成者也父没則人子𠩄以事父之大節始
終可覩矣故父没當觀其事父之行事父之行旣巳終
始無愧而於三年之間又能不失其平日𠩄以事父之
道非孝矣乎
此說甚好然文義似未安
敏於事如必有事焉之事當爲即爲不失其幾也
事只是𠩄行之事必有事焉不知㝷常如何說請詳論之
乃見𠩄指之意大抵說經以彼明此固爲簡便然或失其
本意則彼此皆不分明𠩄以貴於詳說也
子貢曰貧而無謟至告諸往而知來者此爲學之法也
亦可以見聖賢悟入𭰹淺處凡窮理自有極致觀聖人
如此發明子貢則可見矣
此章論進學之實效非論悟入𭰹淺也悟入两字旣是釋
氏語便覺氣象入此不得大學𠩄謂知至格物者非悟入
之謂
死生一理也死而爲猶生而爲人也但有去來幽顯
之異耳如一晝一夜晦明雖異而天理未嘗變也
死者去而不來其不變者只是理非有一物常在而不變
也更思之
子聞之曰是禮也三字可以見聖人氣象宏大後世諸
子𠩄不及也
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與闗雎樂而不哀而
不傷皆聖人教人讀詩之法
此𩔖言之太略不曉𠩄主之意恐其間有差或致千里之
繆也
見實理是爲智得實理是爲仁
惟仁者能得是理而以得實爲仁則仁之名義隱矣〈而以得實〉
〈下疑當有理字〉
理之至實而不可易者莫如仁義禮智信非仁不成如
孝弟禮樂㳟寛信敏惠皆仁之用也
此數句亦未見下落
學者須先有𠩄立故孔子三十而立又曰患𠩄以立然
則何而能立曰窮理以明道則知𠩄立矣
立是操存踐履之效𠩄說非是患𠩄以立承不患無位而
言蓋曰患無以立乎其位云爾
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如諸葛孔明草廬中對
先主論曹孫利害其後輔蜀抗魏呉其言無一不酬者
蓋古人無侈心故無侈言如此
𠩄引事不相𩔖
劉器之問誠之目於温公曰當自不妄語入此易𠩄謂
脩辭立其誠也
近之
子謂公冶長可妻也長之可妻以其平昔之行也非以
無罪陷於縲紲爲可妻也
雖嘗陷於縲紲而非其罪則其平昔之行可知
吾斯之未能信言我於此事猶未到不疑之地豈敢莅
官臨政發之於用乎
此事謂何事
子謂子貢曰女與回也孰愈孔子以此問子貢則子貢
之才亦顔曽之亞然其𠩄以不及二子者正在於以見
聞爲學孔子未欲以見聞外事語之故姑云吾與女弗
如他日乃警之曰汝以予爲多學而識之者歟道非多
學𠩄能識則聞一知十亦非𠩄以爲顔子
子貢言聞一知二知十乃語知非語聞也見聞之外復謂
何事請更言之
忠與清皆仁之用有覺於中忠清皆仁無覺於中仁皆
忠清
以覺爲仁近年語學之大病如此四句尤爲乖戾蓋若如
此則仁又與覺爲二而又在其下矣
又敬不違非從父之令謂事親以禮無違於禮也𠩄謂
起敬起孝
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則不得巳而從父之令者有矣勞而
不怨則𠩄謂悅則復諌不敢疾怨也若不從而遂違之則
父子或至相夷矣
居簡而行簡則有志大略小之患以之臨事必有怠忽
不舉之處居敬而行簡則心一於敬不以事之大小而
此敬有𠩄損益也以之臨事必簡而盡
居敬則明燭事幾而無私意之擾故其行必簡
爲仁固難歟曰孔子不以易啓人之忽心亦不以難啓
人之怠心故曰仁逺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又曰爲之
難言之得無訒乎
仁固不逺然不欲則不至仁固難爲之則無難
致知以明之持敬以養之此學之要也不致知則難於
持敬不持敬亦無以致知
二者交相爲用固如此然亦當各致其力不可恃此而賚
彼也
丘之禱乆矣聖人與天地合其德與神合其吉凶我
即天地神天地神即我何禱之有
自他人言之謂聖人如此可也聖人之心豈以此而自居
耶細味丘之禱也乆矣一句語意𭰹厚聖人氣象與天人
之分自求多福之意皆可見
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無實虚犯而不校
此聖人之事也非與天同量者不能顔子𠩄以未逹一
間者正在此故第曰嘗從事於斯非謂巳能爾也
此正是顔子事聖人則無如此之迹有如此說處便有
合内外之意如舜善與人同舍巳從人好察邇言用中於
民必兼言之惟顔子行而未成故其事止於如此耳
子絶四蓋以此教人也故曰毋毋者戒之之辭
毋史記作無當以無爲正
未見其止也學必止於中而止非息也於中止行耳百
尺竿頭猶須進歩豈有止法乎
據上下章止字皆但爲止息之意學止於中乃止其𠩄之
止非止息之意字同用異各審其𠩄施竿頭進歩狂妄之
言非長於譬喻者
四科乃述論語者記孔氏門人之盛如此非孔子之言
故皆字而不名與上文不當相屬或曰論語之書出於
曽子有子之門人然則二子不在品題之列者豈非門
人尊師之意歟
四科皆從於陳蔡者故記者因夫子不及門之歎而列之
君子之道本末一致灑掃應對之中性與天道存焉行
之而著習之而察則至矣孰謂此本也宜先而可傳此
末也宜後而可倦哉譬諸草木其始植也爲之區别而
已灌漑之長養之自芽蘖以至華實莫不有序豈可誣
也然學者多慕逺而忽近告之以性與天道則以為當
先而傳教之以灑掃應對則以爲當後而倦焉躐等陵
節相欺以爲高學之不成常必由此惟聖人下學上逹
有始有卒故自志學充而至於從心不踰矩自可欲之
善充而至於不可知之神莫不有序而其成也不可禦
焉觀孟子謂俆行後長者爲尭舜之孝弟則灑掃應對
進退之際苟行著而習察焉烏有不可至於聖者
子夏言我非以灑掃應對爲先而傳之非以性命天道爲
後而倦教但道理自有大小之殊不可誣人以其所未至
唯聖人然後有始有卒一以貫之無次序之可言耳二先
生之亦是如此但學者不察一例大言無本末精粗之
辨反使此叚意指都無歸𪧐須知理則一致而其教不可
闕其序不可紊耳蓋惟其理之一致是以其教不可闕其
序不可紊也更細思之
篤實也學當論其實論其實則與君子者乎與色莊者
乎君子有實者也色莊無實者也
得之
克巳之道篤敬致知而巳非禮勿視勿聽勿言勿動篤
敬也所以知其爲非禮者致知也
克巳乃篤行之事固資知識之功然以此言之却似不切
只合且就操存持養處方見用力切要處
言顧行行顧言故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中庸
曰力行近乎仁論語司馬牛問仁子曰爲之難言之得
無訒乎
答司馬牛之意更宜思之
質直而好義則能脩身察言而觀色則能知人内能脩
身外能知人而又持之以謙此盛徳之士也雖欲不逹
得乎此與祿在其中同意名實相稱之謂逹有名無實
之謂聞察言觀色如孟子所謂聽其言也觀其眸子人
焉瘦哉
孔子所言三句皆誠實退讓之事能如此則不期逹而自
逹矣非謂能脩身知人而持之以謙也知人猶逺正意
子路問政子曰先之勞之請益曰無倦凡不教而殺不
戒視成慢令致期皆無以先之也旣有以先之又當有
以勞之帝尭曰勞之來之凡生之而不傷厚之而不困
皆勞之之謂也此尭舜之政也其要在力行耳故復告
之以無倦
先之謂以身率之勞之謂以恩撫之二者苟無誠心乆必
倦矣故請益則曰無倦而巳
簿書期㑹各有司存然後吾得以留意教化之事故曰
先有司
先有司然後綱紀立而責有所歸
答程𠃔夫
張子曰天性在人猶水性之在冰凝釋雖異其爲物一
也觀張子之意似謂水凝而爲冰一凝一釋而水之性
未嘗動氣聚而爲人一聚一散而人之性未嘗動此所
以以冰喻人以水性喻天性也然極其恐未免流於
釋氏兄長以爲如何
程子以爲横渠之言誠有過者正謂此等發耳觀孔子子
思孟子論性似皆不如此康節云性者道之形體也心者
性之郛郭也身者心之區宇也物者身之舟車也
神之理某向嘗䝉指示大意云氣之來者爲神徃者
爲天地曰神曰祗氣之來者也人曰氣之徃者也
此與張子所謂物之始生氣日至而滋息物生旣盈
氣日反而㳺散至之謂神以其伸也反之謂以其歸
也之意同近見兄長所著中庸亦引此然張子所謂
物者通言萬物耶抑特指神也特指神則所謂
物者如易大傳言精氣爲物之物爾通言萬物則上
四句乃泛言凡物聚散始終之理如此而下四句始正
言神也精氣爲物嚮亦嘗與季通講此渠云精氣爲
物者氣聚而爲人也遊魂爲變者氣散而爲神也此
如何更望詳賜批教
易大傳所謂物張子所論物皆指萬物而言但其所以爲
此物者皆隂陽之聚散耳故神之徳體物而不可遺也
所謂氣散而爲神者非是
答程𠃔夫
程子曰神者天地之妙用造化之迹也〈凢氣之往來聚散無非天〉
〈地之用而神尤其妙者也然旣巳動於氣見於用矣是形而下者也故曰造化之迹〉吕氏曰萬
物之莫不有是氣氣也者神之盛也莫不有是𩲸𩲸也
者之盛也故人亦神之㑹爾中庸曰神之爲
徳雖不可以耳目見聞接然萬物之聚散始終無非二
氣之屈伸往來者是神之徳爲物之體而無物能遺
棄之者也〈向按此二則張子所謂物之始生氣日至而滋息物生旣盈氣日返而㳺散乃泛言萬〉
〈物聚散始終之理如此而神者亦物之一爾但其徳在物之中為尤盛故爲物之體而莫有能遺之者人亦〉
〈物之一也其歛散終始亦二氣之屈神往來與神同故吕氏曰人亦神之㑹耳然則非特人也凡天地之〉
〈間禽獸草木之聚散始終其理皆如此也其理一而其得於氣者有隱顯偏正厚薄之不同兹其所以有神〉
〈人物之異歟〉謝氏曰神是天地妙用流行充塞觸目皆是
欲其有則有欲其無則無〈神氣也人心之動亦氣也以氣感氣故能相為有無吕〉
〈氏曰神周流天地之間無所不在雖寂然不動然因感而必通即此意也〉
詳此兩叚皆是人物神各爲一物是殆見廟中泥塑
神耳吕氏所謂人亦神之㑹者甚精更請細推之
答程𠃔夫
太極解義以太極之動爲誠之通麗乎陽而繼之者善
屬焉諍爲誠之復麗乎隂而成之者性屬焉其本乎
通書而或者猶疑周子之言本無分𨽻之意陽善隂惡
又以𩔖分又曰中也仁也感也所謂陽也極之用所以
行也正也義也寂也所謂隂也極之體所以立也或者
疑如此分配恐學者因之或漸至於支離穿鑿不審如
何
此二義但虚心味之乆當自見以先入爲主則辯紛
拏無時可通矣
仁義中正洵竊謂仁義指實徳而言中正指體叚而言
然常疑性之徳有四端而聖賢多獨舉仁義不及禮智
何也
中正即是禮智
解義曰程氏之言性與天道多出此圖然卒未嘗明以
此圖示人者疑當時未有能受之者也是則然矣然今
乃遽爲之以傳之是豈先生之意耶
當時此書未行故可隱今日流布巳廣不破却令學
者枉生疑惑故不得巳而爲之爾
濂溪作太極圖𤼵明道化之原横渠作西銘掲示進爲
之方然二先生之學不知所造爲孰𭰹
此未易窺測然亦非學者所當輕議也
程子曰無妄之謂誠不欺其次矣無妄是聖人之誠不
欺是學者之誠如何
程子此叚似是名理之言不爲人之等差而𤼵也
近思錄載横渠論氣二章其與太極圖動靜隂陽之
相出入然横渠立論不一而足似不周子之言有
本末次第也
橫渠論氣與西銘太極各是𤼵明一事不可以此而廢彼
其優劣亦不當輕議也
程子曰孔子言語句句是自然孟子言語句句是事實
所謂事實者豈非是當行可行底事耶然未可謂自然
者豈以其猶是思焉而得之歟
大槩如此更翫味之
所教學者㸔精義甚善然竊以爲學者須先從師友
講貫粗識梗槩然後如此用工不然恐眩於衆之異
同也
此乃憚煩欲速之論非所敢聞然亦非獨此書爲然果
有志無書不可讀但能剖析精微翫味乆熟則衆之異
同自不能眩而反爲吾磨礪之資矣
答程𠃔夫
昨來疑義乆不奉報然後來長進又見得前之是非也
每與吾弟講論覺得吾弟明敏㸔文字不費力見得道理
容易分明但似少却玩味踐履功夫故此道理雖㸔得相
似分明却與自家身心無干渉所以滋味不長乆𦆵過了
便休反不如遲鈍之人多費功夫方㸔得出者意思却乆
逺此是本原上一大病非一詞一義之失也記得向在高
沙因吾弟覺得如此講論都無箇歸𪧐處曽奉答云講
了便將來踐履即有歸𪧐此語似有味更告思之草此爲
報不能多及餘惟力學自愛
答程𠃔夫
版籍固所職然埶有所壓而不得爲則亦無可奈何潘憲
却要理㑹事俟出入少定試更白之或能相聴亦百里之
幸也版籍分明自是縣道理財之急務今人只見重疊催
稅之利而不察郷吏隱瞞之害故不肯整理此是上下俱
落在厮兒計中甚可歎也石鼓之役意思甚好但恐擇之
却難處耳魏公好佛敬夫無如之何此正明道先生所謂
今之入人因其高明所以爲害尤甚不知這些邪見是壞
却世間多少好人破却世間多少好事也誠字得力甚善
然知之亦巳晚矣凡百就實事上更著力爲佳
答黃子厚
知讀精義有得以爲喜大指固不出二先生之然並
觀博考見其淺深踈宻於毫𨤲之間尤能𤼵人意思使人
益信二先生之不可易也忠信只是一事但自我而𮗚
謂之忠自彼而觀謂之信此先生所以有盡巳爲忠盡物
爲信之論也鄙意如此試思之然否却見諭登山之興前
日失之於跬歩之間今復冐暑而徃則有所不能矣或恐
欲㝷舊約即請見過却議行計也伯㳟甚愛上嵐山水前
日經行適值風雨快心目也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四十一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四十一
考異
程𠃔夫問答 此其心跡之間〈跡一作術〉
此句更索消詳〈索一作當〉
至於鳶飛魚躍之問〈問一作間〉
理之至實〈理一作道〉
閩縣儒學教諭王製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