晩覺齋先生文集/卷三

卷二 晩覺齋先生文集
卷之三
作者:李東汲
1926年
卷四

與李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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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月自外歸。聞御者臨門而旋駕。衰境之一番失握。足可惜也。稅駕有日。湖上觀魚之樂。靜几看書之趣。必有超然自得之妙矣。第前書中所假借推揚者。雖古之博學君子。猶不敢當。况此空疎暗劣。以高明之見。亦當覻破無餘。而乃以萬萬不近之語。強而加之。在君子不容一毫虛僞之義。其果得乎否乎。夫子論爲學。首言主忠信。夫忠者盡己之謂也。信者以實之謂也。東汲分類之役。不過謬妄僭率之擧。而執事所以奬許之者。似非所謂主忠信之意也。攝生費力之敎。實出於相愛之深。敢不佩服。而朝聞夕死之願。姑不知精力之有損。第俟完畢就正於高眼。其紕繆處特加梳櫛。毋爲大方貽笑如何。

與申景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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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李友景三聞高旆優遊於安峯雲水之境。其脫畧淸標。令人灑然欽艶不已。然冰程雪嶺。鞍馬驅馳。非其時也。亦非七耋翁養靜之道也。竊想執事留意於性理書。趣尙端的。但恐志分於詞藻。而嚮道之誠或未專。工歧於採攬。而玩養之力有未至。精神伎倆。常灌注於烟霞水石之間。而不能耐久於操存玩索之地。則零碎工夫。恐未有得力可據之處。甚可惜也。大抵道理不外乎日用彝倫。工夫只在於玩索體驗。苟能切近思惟。眞實踐履。涵泳從容而無拘迫之患。浸漸沉漬而戒浮泛之習。低頭下手。爲用工節度。有時乎春和秋淸之際。登山臨水。澡瀹精神。則其意味迥別。功用相萬矣。此弟之所折肱者。而開口大言。爲兄貢之。殆不免舍己芸人之譏也。

答申景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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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書獻愚。出於率爾僭越之言。而高明不以爲咎。乃反歸以直諒。虛襟開納。退托自謙。可見能受之量。苟以此心著脚於實地上。則何所往而不沛然耶。性理全書。包括天地間許多物事。非不博矣廣矣。在學者則莫如先讀四子爲其根柢。以朱子書退溪集爲羽翼。反覆硏究。逐件照勘。到極苦澁處。是好消息。甚不快活時。是樂意思。要須大著胷肚。寬着意思。積累旣久。自然透徹。然後以性理諸書。灌注胷次。助其博約。則意味自別。見得親切矣。今舍四子而徑趨於性理諸書。則緩下學而務上達。忽近小而騖高遠。揆以聖門爲學之序。失其前後緩急之宜矣。未知高明以爲如何也。東汲未之自行。而竊誦所聞如此。如不當理。幸惠反覆。使觝滯之見。有所開益也。

答鄭好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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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海見烏島。於人見好窩。其蕩泊震虩之狀。儒雅謹勑之容。未嘗不森列於心目之間。每於烏兎騰出之際。輒東望扶桑而馳想者久矣。望外先施崇翰。滿紙張皇。眷眷期勉之意。出於肝膈。三復敬讀。感慰交幷。第念蔑裂之學。無一分見得。而奬詡浮實。自顧其中。不覺愧汗。朋友之道。貴在相知。僕若不傾囷自白。以解明者之惑。則一點靈犀。終眩於眞僞虛實之際。而僕之自處。亦未免自欺欺人之科矣。用是爲懼。敢此畧㬥。僕自少壯浸淫於詞章家瑰奇鉅麗之觀。而不知其不切於己。又喜說往古興亡。英雄成敗。人物長短。而不知於道益遠。素以簪纓世族。悶其門戶凋零。馳心於功利之場。而陷溺於掇拾之工。胡奔亂走。迷不知返。於其遠者大者。不知爲何等物事。及其晩暮之後。畧窺濂洛關閩之書。得爲己近裏之說。然後始知天地間有一箇道理眞實正大。擧天下學𧗱而無以易此。於是乎回頭留心於向上之道。而上無誘掖提撕之敎。傍無強輔琢磨之益。冥行擿埴。踽踽涼涼。莫得其入處而入之矣。遂乃益讀朱子書。潛心玩味。大有所感發者。因以爲指路之磁車。而田地最下。神精衰耗。粗收旣放之心。徒鑽紙上之語。雖欲擬䂓畫圓模矩作方。比若寸鉤釣鰲。尺木登天。終未免墮落之歸。是可懼也。老兄文章發越。學識通明。沈潛聖經。工夫純熟。如弟之疲駑。雖殫十駕之勤。安敢相及耶。若得杖屨從遊。啓叩關鍵。庶可爲冥行之助。而暮境相遇。只是三夜閒說話而已。各在衰暮。後期杳然。而書辭往復。不無其路。思索之餘。如有所得。辱賜投示。則顧此寡陋者。亦有所警發興起之效矣。是所切望切望。

答崔山甫景春興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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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夏惠書。有時披讀。灑然若羾寒而濯淸。近聞攜數三童子入山。主靜思索之工。必有日新之效矣。東汲年邁志頹。上無提掖。傍無強輔。加以冗幹纏繞。雖或有尋數之工。掩卷輒忘。恐不副朝聞夕死之願。是懼是懼。菊田翁所惠晩覺齋記與韻。非但文章燁燁照人耳目。至其扁齋之意。拈出吾心中所蘊。蓋其晩覺之意。驟看外面。則若有覺悟者。然顧此昏謬慵闒者。豈有一分所覺。而敢自扁齋而誇張耶。向來漆溪蘇湖兩先生。倡明絶學。誘掖士類。而蓋嘗屢拜於漆溪之門。然汩沒科業。未及執經請益。逮夫晩暮之年。始乃覺悟。而便同交臂相失。是吾追恨之志也。菊翁獨知於不言之外。豈非所謂知心之友也耶。

答李致伯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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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並一鄕。宜有源源盍簪之樂。而足下杜門守靜。罕與朋徒相從。雖知其爲雅勑自好之士。而未能窺見所存之淺深。夏秋以來。夤緣累奉。察其動靜。叩其言論。則見解通透。志尙端的。於是蹶然而驚。懣然而服。實有晩知之恨也。文章之敎。敢不佩服。夫文者貫道之器也。苟能用力於根本之地。而有得於吾之身心。則發於文者。自然理明辭達。菽粟布帛。信乎爲有德之言也。從古聖賢。豈有不能於文章者哉。世衰道微。道學文章。分爲二致。專於此則遺於彼。局於小則畧於大。問學者往往辭不達意。文章者或不識理趣。雖有本末大小之別。槩乎其未爲通儒也。忠信進德。修辭居業。聖人蓋嘗並言之。道學文章。豈可偏擧偏廢。而分爲二塗耶。

答李致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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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道遠之歎。誠如來敎。然衛武公九十作抑戒。莊周曰蘧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吾輩年紀雖過於伯玉。猶不及於武公。但當隨分著力。益加兢惕。誦朱夫子且將餘日付殘編之句。爲吾師耳。敬齋箴集說。卽大山先生所著者也。取洛建以下及退陶之言。分門類摭。若心經之隨類附註。其有功於吾儒之學者。不下於心經。老兄或得見之否。近借於一處。隨時繙閱。而纔傳數紙。忽復茫然。一字半句。不能領畧。恐其徒勞而無補矣奈何。

答崔士矩華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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邇來阻濶殊甚。嚮風馳溯。未嘗不憧憧。意外惠書。來墜寂寞之濱。忙手開緘。如得百朋之錫也。仍審玆辰。靜履萬相。耽討有樂。區區仰慰非虛語也。東汲才質凡下。立志未早。虛度光陰。居然爲村裏陳人。撫躬浩歎。愧無以向朋友說。然旣蒙盛諭。乃欲以此事相期往復辨難。以爲方來受用之具。其意誠可尙。中心感戢。敢不罄竭愚見以就正於高明乎。大抵學者。當以立志爲先。而不究古人入道之序成德之方。固無以得其入處矣。夫格物致知。所以造其理也。克己復禮。所以履其事也。苟能以此二者。交致其功。使其知之至而無一理之不明。行之篤而無一事之或忽。積眞之多。用力之專。從容而勿迫。悠久而無間。則自然心與理相涵。而不覺其融會貫通。習與事相熟。而漸見其坦泰安履。始者各專其一。今乃克協于一。夫然後忠恕一貫之旨。庶其可知。而天人合一之妙。庶其可得矣。而顧此精神已耗。氣力難強。分寸躋攀之勢。恐無以副朝聞夕死之願。如執事雖亦有失時難成之患。然比之無似。尙多可爲之日。平日所聞於父師者。又復不少。千萬努力。以收桑楡之功。而如有所得。不惜示及。俾有相長之益如何。

答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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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性情同異之辨。嘗見朱夫子答潘謙之書曰。性只是理。情是流出運用處。心之知覺。所以具此理而行此情者也。以智言之。所以知是非之理則智也。性也。所以知是非而是非之者情也。具此理而覺其爲是非者心也。以此觀之。其所分別。只在於毫釐之間。而界分脉絡。各有面貌。謂之同則其指各異。謂之異則其本一源。同中有異。異中有同。而心者統乎性情者也。今曰心者。人之應乎天者也。性者。天之賦乎人者也。故天人一理。以其心性同然之謂也。若以天人一理而謂之同。則不可分言心性而別之也。愚請極其本而言之。天有陰陽五行。而人亦有陰陽五行。天有元亨利貞之德。而人亦有仁義禮智之稟。其他百骸九竅呼吸動靜。莫不與天相合。藐然中處。參爲三才。邵子所謂一身還有一乾坤者。此所以天與人爲一理者也。性與心。皆天之所以賦與於人。而人之所以稟受於天者也。今曰心則屬乎人而謂之應乎天。性則屬乎天而謂之賦乎人。以心與性。分屬於天與人而謂之一理。此非聖賢之所嘗言者。而一理之義。亦豈不遠且偏乎。又曰君子實其情正其氣。毋或相侵於心性之間。其意以心性情判作異物。有若在外之情。來侵於在內之心性者然。尤所未曉也。夫情者喜怒哀樂愛惡欲是也。此皆流出於性而心之運用者也。心得其正則其情自不得不正。心不得其正則其情亦不得其正。隨其心之邪正。而七情之運用者。有中節不中節之異矣。今若高明之言。則若有別般心性在於此。又有別般情慾在於彼。忽然入來於心性之間。可侵則侵之。不可侵則不侵。其可乎哉。竊恐高明於此。偶未之察也。大抵心性情同異與否。不須多辨矣。敢以心學之大本大法。贅之於末。若知其大本大法。則心之所以爲心。性之所以爲性。情之所以爲情。都在於其中矣。夫學問成德。莫盛於堯舜禹。而其授受之際告戒者。不越乎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十六字。然只言其危微而不言其危微之故。只言其精一而不言其精一之法。至于程朱。其法大備。大學之止至善。中庸之致中和。皆是之謂也。中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謂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而具心性合理氣則聲色臭味之欲出於氣。所謂人心也。仁義禮智之理根於性。所謂道心也。莫危者人心而易陷於欲。莫微者道心而易至於昧。於是乎人心勝道心消。發之事爲者。必有過不及之差矣。必也精而察之。然後可以約人心之熾而不雜矣。大學之格物致知。其惟精之謂也。一而守之。然後可以持道心之正而不離矣。大學之誠意正心。其惟一之謂也。察之旣精。守之旣一。則道心爲主。人心聽命。日用云爲之間。動靜語默之際。無一念之或偏或倚。而無一事之或過或不及矣。此乃治心之大本大法。學者必於此眞實用工。可以涵養本源。爲凝道廣業之地。而學者之病痛。有許多般樣。曰正也曰忘也曰助也曰間斷也曰走作也。欲救這病之藥。無逾於敬之一言。而持敬之道。朱子以程子謝氏尹氏之說載之大學或問。以示其內外交養之工。因作敬齋箴。以時分地頭。爲下手用功之節度。而敬有死敬有活敬。擎拳曲跪安排做模樣者死敬也。整齊嚴肅主一無適者活敬也。欲知死活之分。就於心近節要退陶集等書。潛心玩味。體認熟察。如有覺悟處。試於日用行事之間。眞實體驗。篤志力行。絶二三而去走作。戒間斷而勿忘助。優遊漸漬。篤厚悠遠。勿過於拘迫。毋墜於怠廢。至於積累之多。踐履之久。則自然理定仁熟。何必區區於同異之間。而不切於自己身心耶。

答崔景至南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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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三圍四之說。此不過天地之數爲五之義也。天體圓。圓者圍其圓。三折而徑之中則爲一。此一而三也。陽用其全。故用其全而圍三。謂之參天。地體方。方者圍其方。四折而徑之於中則爲一。此一而四也。陰用其半。故用其半而爲二。謂之兩地。易所謂參天兩地而倚數者此也。天三地二。合而爲天地之五數。天下百千萬億之數。皆自五數而衍出者也。試以細繩合圍於方圓之器。則可以驗取矣。以賢者高見達識。未能透解。必不耐煩細究而致此起疑也。前後書中責之以佩服之良箴。其求道之志切矣。而顧此空疎。將何以副其意也。僕嘗於老先生與金而精書中拈出居敬竆理之敎。揭諸壁上。以爲觀省之資。大抵爲學之方。爲己之道。以格物竆理。爲最初下手用工。而以至於修身處事接物。皆以敬之一字。通貫內外終始。則人之日用間許多道理。豈有出於此者哉。以左右之高明。朝夕觀省。由是而進焉。則何患乎不到十分地頭乎。

與崔淸彥丙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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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因令從姪便修付謝書。或入覽否。先先生集尙未定本。非但本家之責。亦士林誠薄之致。故前書及之矣。聞菊田翁方校草本云。待彼了事。一番會校。亦豈非重其事之道耶。仁同事今方道論峻發。似當早晩區竟耳。

答李明瑞在衡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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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禮備要斬衰條。父卒三年之內而母卒。仍服朞。此人子不忍死其親之意。其下又曰若父喪將竟而遭母喪則服朞似未安。然則將竟之時與葬後卽當變者有別。上項說只當遵守行之否。

服朞之說。有禮家明文。而三年通喪。人子至重之義。故世之遭此變者。多以寧失於厚爲重。更議于知禮如何。

通典杜元凱說曰父已葬而母卒則服母服齊衰。葬前豈可暫釋齊衰絰帶。而但外喪弔問之客。未知以何服而待之。且旣葬之殯。朝夕朔望之奠。不可以初喪不盥漱之人主之。故姑以服人代行祭奠。主喪則只有門外晨昏之哭而已。外客弔問之時。極其難處。未知亦可使服人受弔。而殯門閉後。只行相向哭之禮否。

外喪受弔之節。誠甚難便。而此無可證。不敢質言。而第以各服其服之說證之。則弔客行弔之後。殯門雖閉。旣入其殯。行其相向哭。則斬衰之殯。固不可以齊衰之服爲之。亦不可以斬衰之服行之也。齊衰未葬之前。外喪受弔之節。使服人代行。退於齊衰殯廳。兼行相向哭。恐無不可。寒岡先生答盧亨運書曰喪主洗手親祭。決不可爲。無族人執事則令行者可以代奠。內喪令婢子代之云。旣葬之殯。代人行事。固無可疑。門外晨昏哭。似合情禮矣。

一說曰父已葬而母卒則服母服。至虞訖始服父服。一說曰斬衰之喪。旣虞卒喪。遭齊衰之喪。輕者包重者。特未知於何適從。

寒岡先生答任卓爾書曰。父喪旣葬後。遭承重齊衰之服。則未葬前服齊衰。旣葬服斬衰。有事於齊衰几筵則服齊衰從事。或合權宜云。

殯旣異宮。而至於葬後。則朝夕祭奠。主喪不可不參。幷行則兩位將事甚難處。欲以先後行之。則餕享溫冷。亦難節適。或說以爲同宮異位。以屛幃之屬。限外客出入。主喪所服則以腰首包特之義行之。似便於執事。未知不悖禮意否。

同宮異位之說。世俗多有行之者。若其異位之間。屛幃之限。周旋濶狹。無所妨礙。則從俗無妨。而竊想哀家殯宮兩卓設位。間以屛幃。則其於將事周旋之際。恐多妨礙。愚伏先生答或人書曰。向年全淨遠丁內憂。未二旬又丁外艱。曺汝善,趙汝楫治其喪。以同異殯之疑。以書問於余。余令異殯。其後康明甫,成士悅以書來問。余引曾子問幷有喪小記偕喪兩條及士虞禮男女異尸之說以辨之。且論同殯則三年之內。節目多礙。費了多少說話。後考儀禮疏云司几筵。每敦一几。鄭註雖合葬及同時在殯。皆異几。體實不同。祭於廟同几。精氣乃合。乃知古人已有分明定論。而未及攷據。有此紛紜也云云。以此觀之。可知取舍之分矣。未知如何。

答權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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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華牋。帶瓊什而至。讀其書誦其詩。足以見辭彩之鉅麗。志尙之遠大。不覺欽仰。竊看足下發悔於西遊之事。而欲借視聽於聾𥌒。顧此愚魯。亦嘗陷溺於此者也。自省之猶不暇。何敢投之以對證之劑耶。雖然問寡之誠。不可沮也。遠逮之意。不可孤也。科擧之業。害夫心𧗱。固爲不少。然國家旣以科目取士。則父兄之所敎詔。門戶之所興替者。皆此物也。爲士者惟當隨分應擧。不失其內外輕重之分。乃吾儒正當底道理。是故程先生未嘗禁人赴擧。而患其奪志。朱先生於林擇之赴選還鄕。以詩送之曰。靑驪去路欲駸駸。回首猶須托此心。又曰箇中自有超然處。肯學兒曹一例忙。以戒其得失躁競之習。兩先生之意。不必以不應擧爲高也。足下之西遊。亦林公赴選之行。不宜爲識者之笑。而今者所諭。多有悔恨之意。程子謂悔意雖美。若常留於中。則私意起而害於道。勿以過去事留著於心。但將書冊義理。灌漑胷中。窺見古人用心處。則將有終身俛焉而日不足者。彼世外竆通得喪。不足以累吾靈臺也。未知足下以爲如何。

答崔穉善孝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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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來做何工夫。前書中本源用力之憂。不勝欽歎。若其一語一默。知之以大機之來迫。則持此以往。可以觸處沛然。何慮之有耶。汲前月掇還。而便同經亂爻象。杜工部所謂甘受雜亂聒者。畫出近日光景也。妙洞蘇湖一時零謝。踽踽人世。隻影獨吊。此何身世。良自苦也。

答仲兒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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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陽亭便見汝書。其後茫然無聞。戀鬱可勝。因官便付送夏衣。計日想已達矣。近况何如。所工篤實否。山寺之苦。尤甚於鹿峯云。此實難堪。然咬得菜根。然後可做百事。豈以一時之苦。變其素定耶。

答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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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見汝輩書。知家中一安。此心稍慰也。入京以後。送往迎來。左酬右應。此非衰老所堪。而今則習與性成。能堪之耳。疏事自然退期。明將伏閤。定依幕於司僕直房。甚疏冷。不如泮村。若捧疏遲久則將奈何。

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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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說丁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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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天地以來。有理氣而有象數焉。象者理之形於物而呈見者也。數者理之寓於物而序列者也。聖人繼天立極。仰觀俯察。因其象而闡其理。察其數而測其理。天下之道。無出於理氣象數。而惟其竆微極妙最巧且著者河圖洛書。而伏羲氏御宇時。龍馬出于河。背上有數。自一至十。總其子目。並五十五者。河圖是也。神龜出于洛。背上有數。自一至九。總其子目。並四十五者。洛書是也。以二圖觀之。皆以五居中者。天地之數。不過五也。天地之數。何以爲五也。天地之象數。不過一陰一陽一奇一偶。而陽之數奇。奇者屬乎天。其象爲圓。徑一圍三。陽用其全。故曰參天。陰之數偶。偶者屬乎地。其象爲方。徑一圍四。陰用其半。故曰兩地。參兩之合。其數爲五。天下百千萬億之數。皆衍出於五者也。一三五七九爲奇。卽天數也。二四六八十爲偶。卽地數也。積五奇而爲二十五。積五偶而爲三十。合此二者而爲五十五者。河圖之全數也。一二三四五。皆生數而居於內。六七八九十。皆成數而居於外。以五生數。統五成數。奇偶之數。皆作配同處。而五與十獨居中者何哉。五十爲五行之土數。而水火金木。非土不能生不能成。故土數居中。爲水火金木生成之本。此五與十之所以居中者也。中五之下一點。含北方天一之數。中五之上一點。含南方地二之數。中五之左一點。含東方天三之數。中五之右一點。含西方地四之數。當心之一點。居中央天五之數。一得五而爲六居於北外。二得五而爲七居於南外。三得五而爲八居於東外。四得五而爲九居於西外。五得五而爲十居於中。外六七八九十之爲成數者。無非得五而成者也。北內之一西內之四並之爲五。南內之二東內之三並之爲五。中內之五自五也。五者生數之終也。一連九而爲十。二連八而爲十。三連七而爲十。四連六而爲十。五加五亦十也。十者成數之終也。六與九並之則爲十五。七與八並之則爲十五。中之五與十自爲十五。一二三四五並之則亦十五也。十五者圖數之會也。一者老陽位而六者老陰之數也。四者老陰位而九者老陽之數也。二者少陰位而七者少陽之數也。三者少陽位而八者少陰之數也。老陽位之居於老陰數之內。老陰位之居於老陽數之內。少陰位之居於少陽數之內。少陽位之居於少陰數之內者。互藏其宅也。西外之九。卽三三之積。乃三陽之乾也。北外之六。卽三二之積。乃三陰之坤也。南外之七。卽二二一三之積。則乃二陰一陽之震坎艮也。東外之八。卽二三一二之積。則乃二陽一陰之巽離兌也。太陽之上。加九數奇則爲乾。加四數偶則爲兌。少陰之上。加三數奇則爲離。加八數偶則爲震。少陽之上。加七數奇則爲巽。加二數偶則爲坎。太陰之上。加一數奇則爲艮。加六數偶則爲坤。此乾一兌二離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也。太陽之必加於太陰之上。太陰之必加於太陽之上者。以老從老也。少陰之必加於少陽之上。少陽之必加於少陰之上者。以少從少也。此所謂各從其類者也。虛其中則太極也。一三五七九之爲奇數。二四六八十之爲偶數者。兩儀也。一合六。二合七。三合八。四合九。卽四象也。乾兌生於四象之太陽。離震生於四象之少陰。巽坎生於四象之少陽。艮坤生於四象之太陰者。卽八卦也。此所以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者也。以洛書觀之。以單五居中。無河圖之十。一三五七九之奇。居四方中央之正位。二四六八之偶。居四隅之肩足。積五奇而爲二十五。積四偶而爲二十。合此二者而爲四十五者。洛書之用數也。圖則偶贏而奇乏。書則奇贏而偶乏。圖則陰陽位數。互相同處於各方。而書則陽數居於正方。陰數居於偏方。圖則自一至十而終焉。書則自一至九而終焉。一三五之位。圖書皆同。而九則圖西而書南。七則圖南而書西。此朱子所謂三同而二異。陰可易而陽不可易者也。七九以奇數言。雖屬陽。七是二生數之陰。九是四生數之陰。二四以生數言則屬陽。以成數言則屬陰。七九之可易者此也。然五數十數十五數。與河圖無不相合。北之一幷東南隅之四則爲五。西南隅之二幷東正位之三則爲五。中之五自五也。一對九而含十。二對八而含十。三對七而含十。四對六而含十。五加五亦十也。中縱之九五一。右縱之二七六。左縱之四三八。皆十五也。上橫之二九四。中橫之七五三。下橫之六一八。皆十五也。右斜之二五八。左斜之四五六。皆十五也。然則十數雖無其位。四方四偶之相對者。無非爲十數也。五居其中。與四方四偶之相對者參貫。則無非爲十五也。河圖以生成分陰陽。以生數之陽統成數之陰。同處其方。陽內陰外者。相須共濟之義也。洛書以奇偶分陰陽。以五奇數之陽。統四偶數之陰。各居其所。陽正陰偏者。以卑衛尊之道也。河圖體也。故對待以立其體。洛書用也。故流行以致其用。圖書之一數。皆在於北。北者乃陰極陽生之機。而十二支之子方也。凡物之生。所先者水也。若十之爲圖終數而八居於中。九之爲書終數而移居於南者。圖主常而十數成功已畢。故無所事於四方。歸藏于中。洛書主變而南方正當大有爲之時。故九居南。天下大事業。望成於九矣。十之所以居中。九之所以居南者。亦一理也。其他或贏或乏。或多或少。或正或偏。或同或異者。若與河圖有所相反。而至妙存乎其間。其理則未始不同也。河圖體圓用方。故聖人則之。以畫八卦。洛書體方用圓。故聖人則之。以叙九疇。劉歆所謂河圖洛書相爲經緯。八卦九疇相爲表裏者是也。噫。河圖洛書。天地陰陽理數之原也。固非膚淺末學所敢窺測。而涔寂中閱啓蒙書。潛心熟玩。畧有所默契於心者。故竊取先儒之說而自以爲說。欲與同志者講定焉。

無極太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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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未有天地之初。先有此理爲之本焉。有上覆下載之理。故上爲天下爲地。有萬物之理。故産於中而爲萬物。萬物之中。人爲最靈。仁義禮智其性也。惻隱羞惡辭讓是非其情也。幷立天地。參爲三才。輔相天地之道。參贊天地之化。凡天地之間。主宰運用。千變萬化。皆太極之所爲也。指其大本而謂之一理。指其各具而謂之萬理。以一統萬而不見其加。以萬歸一而不見其損。譬若萬川之月。只是天上一箇月也。極之於旣往而莫知其始。極之於將來而莫知其終。無聲臭無形象而無處不在。無方所無限量而無物不包。實造化之樞紐。品彙之根柢也。聖人之意。正以究竟至極。無名可名。故特以太極名之。蓋極字有標準之義。又有極至之義。其立言也加一太字。固至矣盡矣。而自衆人觀之則謂之標準者。似乎有形象聲臭之可擬。而未易知其至無至有之妙也。謂之極至者。似乎有方所限量之可言。而未易知其無內外無竆盡之妙也。周子蓋慮夫後之學者誤看而錯認。更加無極字。以明夫太極之無形象聲臭。無方所限量。前萬世後萬世而爲標準也。不過是卽陰陽而指本體。卽下圈而挑上面也。其曰太極者。以其有極之理。而常在於陰陽之中也。其曰無極者。以其無極之形。而不局於陰陽之中也。然則太極本無極也。無極卽太極也。周子詳言覆解狀盡此理之妙。深得孔子之意。而俾後學無誤看錯認之患也。若只有太極之稱。而不有無極之語。則人不知其太極之實也。朱子曰不言無極則太極同於一物而不足爲萬化之樞紐。不言太極則無極淪於空寂而不能爲萬化之根本。夫孔子之意。周子明之。周子之意。朱子明之。前聖後賢。其揆一也。

斥邪問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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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素稱禮義之邦。禮樂文物。比隆於三代。近年以來。邪學漸熾。名門士大夫。間有浸溺。死而不悔。余嘗以是爲憂。思所以斥邪𧗱而救其弊。日客有問於余曰。邪正之分。自不難辨。而陷入者衆。其故何也。余答曰吾雖未見其書。因流傳之言。聞其大槩。則以天地爲大父母。以父母爲逆旅。父母死而不服其喪不祭其神。以四海爲兄弟而通其貨。以陰陽無正配而通其色。其他天堂天獄荒恠誕妄之說。直欲掩耳而不忍聞。噫。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以其有人倫也。而無父子之親君臣之義夫婦之別。三綱斁矣。是禽獸也。禽獸又何難焉。曰西銘曰乾稱父坤稱母。朱子以爲是仁之體。彼大父母之說。不與西銘之旨相合耶。曰西銘一篇。皆理一分殊之意也。何者。天以至健而始萬物則有父道焉。地以至順而生萬物則有母道焉。以乾爲父。以坤爲母者。有生之物。莫不同然。此所謂理一也。人物之生。混然中處。血脉之屬。同胞之義。不得無遠近親踈之等。此所謂分殊也。然則乾坤者。萬物之父母也。父母者。一己之父母也。遠近有序。親疎有分。親親之施。自有差等而不可亂。故張子因其分之立而明其理之一。特借此而喩彼而已。徒知理一而不知分殊。則將至於墨氏之兼愛。而卒陷於無父無君之域矣。噫。父兮生我。母兮育我。欲報之德。天地罔極。故生而致其養。歿而服其喪。祭而報其本。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可謂孝矣。人之孝於親者。報其生育之恩。而彼以生育之父母。歸之於逆旅。遽謂之致孝於萬物之同父母者。豈非悖理之甚者乎。曰鬼神之理。冥然漠然。見而不見其形。聞而不聞其聲。神之格思。不可度思。則祭祀之道。果有歆饗之理耶。曰禮曰祭之日。思其居處。思其志意。思其嗜好。思其笑語。致愨則著。致愛則存。齊三日。乃見其所爲齊者。而焄蒿悽愴。其氣發揚。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僾然出戶。如有聞乎其容聲。則此乃神理之最著而發顯者。不可誣也。人子至情。當其祭曰。極我誠虔。潔我酒饌。庶幾歆格者。人情之所不能已也。故聖人酌其人情。設爲祭祀者。非徒明知其歆格之義。不如是無以盡孝子報本之誠。此乃民彜物則之根於天理者。而彼則謂祭無益而燒其神主。此乃不父其父。不母其母者也。何足道哉。曰四海兄弟之說。卽乾父坤母之例也。子已洞卞其分殊之義。而陰陽無正配之說。亦可以有卞乎。曰乾爲陽坤爲陰。乾坤對待。陰陽相配。人道之陰陽。亦如乾坤之對待。二姓相合。一定不易。故乾坤天道之正始也。咸恒人道之正始也。若使陰陽無正配。則此乃禽獸之行也。又何足道哉。曰堂獄之說。信有理乎。曰人於世間。氣聚而生。氣散而死。是乃所謂原始反終之理也。復焉有別般境界。而以之苦樂之哉。惟彼異端。每反於常行平易之處。而必托於杳茫荒恠之地。思欲誘愚俗而衆其黨也。曰擧國皆有是學。而嶺南獨無。其故何也。曰領南。東方之濂洛關閩也。圃隱先生倡性理之學。寒暄一蠧晦齋三先生相繼而作。儒化大行。及退陶先生出。蔚然爲東方之夫子。今日嶺之所謂以儒名者。孰非先生門下之後裔哉。是故家庭之學。目擩耳染。根基已固。操守堅確故耳。曰彼以邪惡之道。亂禮義之俗。其罪不可不戮。而彼之道以刑戮爲樂。死而不懼。夫刑戮者。所以畏懼懲戢之具。而反以爲樂。則是以其所樂者。治其罪也。抑懲戢之別有其道乎。曰刑戮者。乃禁之之法。非化之之𧗱也。夫人之秉彝。賢愚同得。而物累交蔽。昏明各異。變其習而復其性者。無出於讀書明理。而亦在乎導率之得其方也。何者。我東自羅麗以來。專尙釋敎。不知儒𧗱。上自王公巨卿。下至閭巷婦孺。無不崇法釋氏。及至我朝。闡明理學。尊尙文敎。家有塾黨有庠。邑置訓導之官。朝設敎授之職。釋義而取士。明經而通籍。敦尙禮俗。奬拔士林。於是乎羣賢輩出。儒敎大明。釋氏之敎。不刑而自化。儒釋殊塗。貴賤懸截。前朝之所尊貴者。反爲我朝之所賤惡。則此是已然之驗。而敎化之效。不可誣也。不幸世代寖遠。習俗漸弊。敎官學職。名存實無。彼邪學之闖入於其間者。蓋有由於吾徒之不貴學術而然。自今以後。修復古制。上自京師五部。下至八道各邑。擇經明行修之士。立訓導之職。資其廩祿。主鄕校書院。如朱夫子之主嶽麓書堂。案錄一邑大小儒生。敎以大學語孟中庸。次以詩書易春秋心近濂洛之書。以爲造道成德之具。而各面各里差出訓長。輪回考講。若有秀才異寺。訓導薦于營門。營門薦于該曹。以爲筮仕之階。無文而業武者。亦立武學訓導。輪回習射。一如儒生之考講。其外不文不武者。農工賈而已。亦立勸農檢察之任。士農工賈。各因其業而訓導之。則其爲四民者。自無他歧之惑。而其或有已染於邪學者。亦必改頭革面。僶勉向道。不待刑戮而自然融化矣。此是朝廷大君子之所施爲。而乃以草野腐儒。肆口妄言。難免僭越之罪。然亦是漆室之憂也。玆錄其問答如右云爾。

鄕約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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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鄕本文穆公鄭先生所居之地也。鴻儒碩士。相繼輩出。遺風餘韻。久而不沬。鄕俗以淳美稱焉。自夫學廢敎弛。而鄕無善俗。士乏良材。風俗由是而益敗。邑瘼因此而漸弊。不可無矯捄之道。然是有本焉。記曰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學。朱夫子曰爲學之要。講明義理。以修其身。然後推以及人。所以漳州之榜諭。同安之講說。莫不以學爲本。而增損呂氏鄕約。又以爲明義理之本也。後之有意於正風俗者。當遵守之不暇。而况在景廟壬寅間。先父老另念於斯。爲之條定鄕規。以詔後人。其意又鄭重焉。凡爲後裔者。固宜守而勿失。然若其節目之不可無因時斟酌之道。故採摭先賢遺制。參以壬寅鄕規。謹以四章之約。條列如左。一曰修講學以立其本。二曰正鄕堂以淸化源。三曰正名分以一民志。四曰立鄕規以矯吏習。此其大畧。而其他瑣節。亦各條列于下。

一。凡事有本有末。不能治其本而善其末者。未之有也。爲士者。要先自修以立其本。而自修之要。惟在講學而已。吾鄕東西隔嶺。來往甚艱。兩處各定訓長。每以春秋。會儒生于校院。爲之考講。其務不在於掇拾記誦。必以講明義理。爲自治治人之本。其才智超睿。可以大受者。勸之奬之。使益向上。或有因循怠惰。違背不遵者。鄕長老齊會施罰。

一。學者非徒自善其身而已。爲能推而施諸人者也。小而化一鄕之俗。大而變一國之風者。其要皆在於此。顧不重歟。今其設䂓。童蒙自十三歲爲始。冠者以三十五歲爲限。取所講書。周而復始。勉勵不怠。或有不入彀率。不遜不悌。以干犯倫紀者。一鄕齊聲攻斥。棄於士類。

一。自古興學敎人之法。布在方冊。其中切近而受用者。固無逾於藍田鄕約陳公勸諭。故朱夫子特於此眷眷焉。不徒取其說。而又加發揮而張皇之。以寓善俗淑民之道。則今之從事學校者。舍此奚先乎。吾鄕講學之所。旣有校有院。則不患無其所矣。粤自錦溪黃先生來守是邦。建置鹿齋。纓弁又有所歸屬。則其使之相觀而相善者。亦漳州榜諭之意也。尤宜各自勉勵。毋負作成之美意。

一。謹按朱夫子漳州榜諭。取古靈陳先生勸諭之文而敎之曰。爲吾民者。父義。能正其家。母慈。兄友。能養其弟。弟敬。能敬其兄。子孝。能事父母。夫婦有恩。貧竆相守有恩。男女有別。分別不亂。子弟有學。能知禮義廉耻。鄕閭有禮。歲時寒暄。恩義往來。坐立拜跪。老少有序。貧竆患難。親戚相救。借貸財糓。婚姻死喪。隣保相助。無惰農業。無作盜賊。無學賭博。無好爭訟。無以惡凌善。無以富呑貧。行者遜路。少避長賤避貴。輕避重去避來。耕者遜畔。地有畔界。不相爭奪。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子弟代行。不令老者擔負。則爲禮義之俗。又嘗增損呂氏鄕約。一曰德業相勸。同約之人。各有修進。互相勸勉。二曰過失相規。同約之人。各自省察。互相勸戒。三曰禮俗相交。尊幼輩行。請造拜揖。請召送迎。慶吊贈遺。四曰患難相恤。水火盜賊。孤弱誣枉。疾病死喪貧乏。衆推有齒德者一人爲都約正。有學行者二人副之。約中月輪一人爲直月。置三籍。凡願入學者書于一籍。德業可觀者書于一籍。過失相規者書于一籍。直月掌之。月終則以告于約正而授于其次。此其爲敎之大畧也。今宜倣此爲之。兩面訓長。董率規檢。以責其效。

一。鄕飮酒禮者。先王所以厚風敦化。以禮養人之具。而聖人所以不憚繁文末節。而使之習之有素者也。顧不重歟。肆惟我先大王特梓鄕禮合編。使之頒布鄕邑。知所勸勉。此孔夫子所謂觀於鄕而知王道易易之義也。今我約中之人。宜遵先王之遺敎。時於春秋講學之餘。修明古禮。賁飾鄕風。

一。鄕任名色。在漢功曹。在魏中正。其任重矣。其來久矣。今我國之鄕射堂。卽古之功曹中正也。綱紀之所由出。而官政之得失。專在於鄕任之賢否。則固當難其人愼其任矣。吾鄕本有校堂望報之規。而挽近以來其規解弛。此後則鄕任差出之際。兩面訓長與長老齊會校堂。圈點望報。而或有寅緣干囑。入人指目者。則棄斥其人。永勿擧論於鄕任。

一。名分者。紀綱之所由立也。不可不別立條目。大率鄕綱之日以頹廢。俗習之日以乖敗者。直由於名分之紊亂也。孼而凌嫡。少而凌長。賤而凌貴。傷風敗俗。莫此爲甚。此後則一切禁之。官屬則首吏掌之。村民則風憲掌之。隨其所犯。各告校院。以爲懲治之地。

一。吏胥者。有官之所不可無者。而其數繁夥則反有害而無益。昔藥泉南相公爲兵判時。汰省不急之任。各曹效而爲準。一時怨謗雖多。其爲益則不貲矣。此乃今日之所當急務。而且蠧國病民。莫甚於奸吏。奸吏不除。則雖有良法美制。無以得行。自今以後。奸吏之衆所共知者。永削其案。

凡此所陳。係是生民疾苦。故不得不條列如右。然講學自修。乃是治人之本。而吏戶得人。又爲祛弊之源。先正其本源。然後自餘弊瘼之蝟集而棼如者。自可徐徐就理矣。吾鄕雖褊小。有父兄焉。有子弟焉。父而勉其子。兄而勉其弟。先己而後人。務本而治末。則吾鄕其庶幾乎。至若條約之行。亦在人不在節目。徒將揭于板上。束之高閣。則亦奚益之有。兩面訓長。宜別出有司之人。做古直月之規而糾檢之。乃於講學之暇。以時提醒。俾有實效。則吾鄕先父老其必曰余有後。而其亦永有辭於後世矣。

朱門書類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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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朱子以亞聖之資。生於道微之時。以嚴天理定人心。闢邪說明學術爲己任。其言多。故其書最富。大全凡百有餘卷。而閎博無涯涘。浩汗若地負海涵。密微若蠶絲牛毛。蠡測末學讀其書。有望洋之歎。退陶老先生抄其書爲節要。愚伏鄭先生抄其文爲酌海。各爲一書。該而詳約而要。最切於進修之功。則此誠學者之要訣。斯文之寶典也。惟其知舊門人問答。在大全爲三之一。而其質問之義。批誨之旨。多不入於兩先生之抄選。而世之好學君子。亦置而不論。天球夷玉。自藏於故府之中者何哉。夫當時知舊門人如張南軒,蔡西山,黃勉齋,陳北溪諸賢。以道義之契。親炙之久。的承夫子之旨訣。而猶且疑晦稟質於夫子。則莫非精義密理之所蘊也。夫子批而判之。或直截而斷之。或引譬而曉之。或贊許而奬勉之。或警責而激勵之。因其材而施敎。對其症而下藥。毫分縷析。抑揚反復。俱極乎天理之精妙。正中乎心術之隱微。疑文晦旨。曲暢傍通。無復有餘蘊矣。倘使學者。潛心玩味。眞知實踐。以諸子之問。爲自己之問。以夫子之答。爲面命之敎。則千載之下。可以得其門而知所入矣。雖然以經傳言之。一篇連章者。散出各卷。以章句言之。同章擧問者。或彼或此。莫得其要領。夫子所謂如以枵然之腹。入於酒食之肆。肥羹大胾。餠餌鱠脯。左挐右攫。快嚼而幷呑之。撑腸拄腹。果然一飽。而未嘗知味。則不知向之所食者爲何物也。東汲竆鄕末學。孤陋魯莾。其於聖賢文字。固不敢輕易下手。妄犯僭越之罪。而平生嗜好之志。老而不衰。且爲自便於考閱。類而聚之。彙而分之。經傳倣近思錄讀書法。小學爲大學之基本。故以小學冠於首。次以大學論孟詩書中庸周易春秋。爲進學之序。以禮記太極圖說通書西銘。類於經而附於經傳之下。太極爲道之大原。故以太極冠於首。次以天地日月陰陽五行。以至於理氣變化。屬天道而類從之。以心性誠敬仁義禮智。以至於仕䆠風水。屬人事而類從之。其他無題目之可名者。謂之雜問。附之於末篇。爲畧干卷。名之曰朱門書類。其排布節目。與朱子語類相爲表裏。蓋語以問答者爲語類。書以問答者爲書類也。是書也自以謂門戶廣博。節目精詳。經傳之旨。圖書之義。載於是。上自天道。下至人事。天下萬事萬物日用常行之巨細精粗。無不統括於是。條理有序。脉絡貫通。從事於斯。由是而進焉。則亦可爲下學上達之階梯也。或者曰朱子有初晩之異。不可不審擇。余曰程篁墩顚倒之類。不足爲信。及其年高德盛。益加精進。其所問答。雖或有初晩之分。然全集中元無紀年之例。節要酌海書亦無取舍之意。九鼎百牢。固非一嘬之可盡。片言隻字。摠是至理之所寓。惟當一從大全之例。以爲暮年自修之要訣云爾。

三山院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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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書院。卽朱夫子藏修妥靈之所。而在於第五曲大隱屛下。天下好學之士。宗其敎慕其道。致其瞻謁之誠者踵相接。蓋其好德之心。出於秉彝而然也。惟我玉山陶山德山三院。卽晦齋退溪南冥三先生講道之所。而卽吾東之武夷書院也。林壑幽邃。水石明麗。以山水之勝名於世。世之冠儒服儒者。孰不欽仰三先生之道。瞻謁三先生之廟。而其專心向慕出於至誠者。復幾人哉。安君章仲甫。吾黨中傑士也。有志於爲己近裏之學。以三先生爲私淑之師表。誦其詩讀其書服其敎習其道。以爲日用飮食裘褐。而其親切觀感之效。猶不如卽其講道之所。想像彷彿於遺芬剩馥之有所未沬者也。於是乎不計山川之遠近。日月之遲速。驅馳跋涉。遵海而東。登玉山之無邊樓。光風霽月。先生之氣像也。又東而北。玩陶山之濯纓潭。鳶飛魚躍。先生之道體也。又北而南。上德山之山海亭。壁立千仞。先生之風節也。徘徊曠感。肅然起敬。求之於陟降之靈。周旋於芬苾之所。則先生道德之容。洋洋乎如在其上。怳然若陪侍唯諾於燕申之際也。退如諸公講論先生之道。而益聞其所不聞。益知其所不知。充然有得於感發之餘。則比之於詩人韻士之自放於山水之間。而疎蕩無實者。其得失何如哉。是故周覽之不足而圖畫之。圖畫之不足而歌詠之。嶺之士和之者亦甚衆。粧而爲帖。置之几案。爲朝夕寓慕之資。章仲可謂篤志慕賢者也。顧余蔑學。不敢自廁於諸名勝之列。而章仲索和甚勤。故重違其命。謹步其韻以復。

書唐律與朴斯文萬振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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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夫子有言曰。無規矩。公輸之巧不能成方圓。無六律。師曠之聰不能正五音。夫以公輸之巧師曠之聰。猶尙倣其規矩。待其六律。成其器而正其音。况詩人之學詩者乎。夫唐律者。詩人之規矩六律也。大唐受命。詩運大昌。杜審言,沈佺期之徒。鳴於初唐。崔顥,王維之徒。鳴於盛唐。李頎,劉長卿鳴之中唐。白樂天,元微之鳴之晩唐。若數子者。皆以吐鳳之才凌雲之志。生際文明。馳騁上下。刱出四韻。協於音節。可謂發前人之所未發。而其爲詩也。正聲諧韶頀。勁氣沮金石。或有行雲流水之勢。或有冠冕玉佩之風。或歘然而鸞鳳騰。或矯然而蛟龍躍。奇怪斬截。變態百出。而言其格則遠近高卑濃淡淺深。靡不具焉。言其調則雄渾飄逸。沈深博大。靡不備焉。何其盛也。雖然王風漸降。詩道漸衰。盛唐不如初唐。晩唐不如中唐。隨其時之汙隆。而占其詩之盛衰者。有若風雅正變之各異其體。則其氣數力量。自不能不已者。而其婉㜻高潔之態。疎野閒曠之語。固非後世能言之士。所可企及。是故孔夫子刪詩而不遺變風變雅者。正以此意也。今之操觚弄墨虫呻蚓吟者。每以唐人爲準。而輒尊盛而黜晩。自以爲深得乎盛唐之骨髓。而未能彷彿乎晩唐之影子。則多見其不自量也。朴君伯心以公輸之巧師曠之明。有意於古人之詩。而以其無規矩六律爲憂。余愛其才嘉其志。抄唐人詩畧干篇。以爲朝夕諷誦之資。倘使效其體而得其妙。則無異於公輸之規矩。師曠之六律。其於爲方圓定律呂。不可勝用矣。於是一唱而歌。擧觴而語曰。若知夫學詩之道乎。不以盛唐而尊之。不以晩唐而忽之。本之盛唐。以求其正。參之晩唐。以盡其變。察之性情隱微之際。審之邪正得失之間。則庶幾無偏枯之患。而能造於蘊奧之域矣。子其勉之哉。

道藏齋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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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友光山盧翁慶膺甫嘗構數椽精舍於家山之南寬閒之境。藏書數十百卷。而名之曰道藏齋。噫。翁之所藏者書。而以道名奚哉。夫書者貫道之器也。書之所存。卽道之所存也。翁之道是梅窩,松陰,玉峯三先生相傳之道。而以孝悌爲主。睦於宗族。仁於鄕黨。則易詩書春秋禮記孝經語孟諸家子集之書。豈有出於孝悌仁睦之外者哉。然則翁之道。蓋得於書而藏於齋者也。咀其華嚼其實。而推吾之得。欲人人之同得也。故不藏於家而藏於齋。以待四方學者。亦仁人君子公物我之道。而李公擇山房之遺意也。獨恨夫當世無東坡翁大手段。鋪張其事。然凡物之理。有藏必有發。如珠藏而澤媚。玉蘊而山輝。則吾固知翁之道雖欲揜藏於嵁巖寂寞之中。終有所不可得者矣。翁作詩咏其事。余有地遠難同之恨。故謹步其韻。以寓平日慕仰之意云爾。

浮雲帖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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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山權上舍紓氏。好古博物君子也。凡於世人之所好。無所耽取。惟癖於古人之書。好之甚篤。求之甚力。上自蒼史下至唐宋帝王臣士之表表可稱者。無不博聚。因其世代之先後。列爲圖帖。名之曰浮雲帖。蓋取杜工部詩字體變幻如浮雲之意也。夫書者。天地造化之跡也。天地之鴻濛漸開。造化之運用各異。鳥跡變爲籒篆。籒篆變爲分隷。金鉤鐵索。隨代變體者。有若太虛浮雲之頃刻變滅。則公之引而名帖。深得乎工部之旨也。噫。生於千百載之下。而求之千百載之上。歷代諸家之鳴於當世者。按帖而斯得之。比若一入於波斯之市。珍金寶貝。照耀左右也。豈不偉哉。後之學書者。覽是而有得焉。則亦可謂筆家之指南也歟。

墨癡詩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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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友墨癡窩申君景晦爲人慷慨多志氣。重信義惜然諾。性喜酒。酒後輒放言快論。傍若無人者。余嘗以燕趙悲歌之士許之。今觀景晦詩卷。其平澹閒靚者有陶謝風味。典雅韞藉者有濂洛意思。其他述懷之作漫興之篇。或疎野淸曠。或婉㜻纖麗。軌度風致。大不類於景晦本色何也。嗟呼。此其所以爲景晦也歟。景晦生於鄒魯之鄕。長於詩禮之家。有沖和眞醇之姿。而其才調學識。有足以需用當世。顧乃老不得志。甘於竆約。作一鄕曲間老學究。則其詩之發於性情者。自有所不得不然者。而其所悲歌慷慨放言而快論者。殆所謂昏冥之托麴糱之逃。而不遇不平之氣。有以激之也。竆者固能於詩。而人竆反本者非耶。余與景晦遊二十餘年。出處語默。悲歡得喪。未嘗不與景晦同。今皆老白首矣。深有感於景晦。故論景晦之終始者如此。而於景晦之詩。不甚有所贊述。然平澹閒靚典雅韞藉者。詩家之法則備矣。尙論君子。必有所處於景晦者。余何言哉。

臨陂省先錄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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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先錄者。吾始祖墓羅峴故事也。爲吾始祖之子孫者。其數不億。或有過去而省者。或有按節出宰而省者。或有帶恩而省者。或有因其行祀之任司而省者。不有其錄。其跡泯沒。千百載之後。孰知夫某子孫之來省於某年月也。吾宗先父老爲是之懼。錄其省墓子孫。而名之曰省先錄。使後之覽是卷者。勉其思而循其跡。亦足以勉後人追孝之一助也。惟我十一代祖左通禮府君衣冠之藏。在於湖南臨陂縣。而視羅峴尤爲僻遠。子孫之省墓者絶稀。幷與香火而闕之者久矣。晩翠堂三從叔合謀宗族。買置位田。歲修省掃。永爲定式。此固追遠報本之誠也。今年四月宗君廈運甫偕任司往省焉。碣銘之頑缺者。改而新之。位田之攘失者。推而還之。又置守塚三家而復其身。墓下未遑之事。一時畢擧。廈運甫可謂盡子孫之道者也。於是乎歸語宗中曰。羅峴旣有省先錄。臨陂亦不可無也。遂追書行祀之任員將事之月日。題之曰臨陂省先錄。屬不佞記其事云爾。乙卯十月日十一代孫東汲敬書。

原州位田保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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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我曾祖妣淸州韓氏墳山在於原州之西華。粤在肅廟庚申。夫人歿於京城父家。時則吾家禍變之際也。不能返葬故山。取其近便。權窆於韓氏之先山。道路遐遠。子孫殘弊。未能修省掃之禮。每於霜露之時。怵惕悽愴之心。油然而生。豈其霜露之謂也哉。噫。人之所以爲貴者。以其有禮義也。禮義之所在。莫先於報本。人而不知此則與禽獸奚擇哉。顧余不肖。用是爲懼。思所以歲修之禮。而旣無祭田之可資。故除出畧干物。謀所以逐年保長。買置位田。若使此物如意成就。則庶幾無憾於報本之道。而財者易散而難聚。事者易怠而難勤。無財不可以爲禮。無誠不可以成事。今我保長之道。一言以蔽之曰誠而已。苟有其誠。可以貫金石通神明。而况於爲先報本之事乎。凡我若弟若子若姪。各自惕念。勿爲推委。勿爲謀避。則其爲誠。可謂至矣。如是而差過四五歲。則何患乎不可成也。於是乎永爲定式。逐年將事。一如廣州臨陂故事。則曾祖妣在天之靈。始可曰吾有子孫矣。今年迫七耋。餘日無多。竊恐事未準成。溘先朝露。則其將飮恨而無以拜於地下矣。玆述小序。又定節目。以勉諸君。庶幾有助於遵行之萬一云爾。

大邱鄕校行鄕飮酒禮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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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三代之隆。敎法極備。以鄕三物敎之。又以鄕八刑糾之。皆所以勸善懲惡之道。而若其絶㬥亂之萌。習敬讓之風者。莫若因其飮酒而導其感化之心。故鄕人飮酒。制之以禮。名之曰鄕飮酒禮。其禮甚辨。其儀甚詳。使之躬行而易知。以爲化民成俗之方。三代所以爲三代者。實由於此矣。降及後世。廢而不行。鄕人飮酒者。不過豐飮食侈供帳。悅聲技恣孉娛。則莫非壞人心敗世俗者也。恭惟我正宗大王慨然有意於三代之治。撰成鄕禮合編。頒示八路。而州縣長吏鄕士大夫。顧未有對揚鴻化。倡率禮俗者。廵察使尹公光顔按節南藩。樂善好禮。敦本務實。是年陽月。行是禮於鄕校。東汲竆鄕末學。見識孤陋。無足可取。而錄於速賓之列。猥參於禮席之末。是日也。天朗氣淸。公具冠帶率僚佐。越哉生明質明行禮。列邑守宰遠近章甫。齊會相禮。蒼顔白髮。以次序坐。獻酬交錯。儀節閒習。觀者堵立。莫不興感。噫。世之爲士者。徒知鄕飮之有禮。而不知飮禮之爲敎。今者觀其禮而知其數。因其數而究其義。則古聖人制禮敎人之意。可知也已。夫賓主象天地也。介僎象日月也。三賓象三光也。讓之三。象月之三日而成魄也。四面而坐。象四時也。請賓介,陳器饌,獻賓介,立司正,旅酬,燕。六者禮之大節也。鼎俎籩豆。禮之器也。登降辭受。禮之文也。脯醢脊脅。禮之用也。拜至拜洗拜送拜旣。敬之至也。請安請坐爵樂無數。和之至也。降洗降盥潔也。辭降辭洗遜也。父坐子立孝也。老者坐於上。少者坐於下。悌也。飮食必祭。不忘本也。酬爵不擧。不盡人之歡也。序賓以賢。貴德也。序坐以齒。貴長也。序僎以爵。貴貴也。工歌必獻。不忘功也。燕及沃洗。不遺賤也。歌關雎葛覃卷耳。齊家之義著矣。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事君之義著矣。審其義而究其本。則天理得人心正。行之日用。無所施而不可。苟使月而習之。歲而行之。革惡歸善。化行俗美。父子君臣之倫。兄弟夫婦之義。貴賤長幼之序。無不各得其宜。修於家而著於鄕。著於鄕而化於國。以至於四方風動。天下化之。則比屋可封之俗。不獨專美於三代之時也。禮漸殺而俎將撤。東汲復揚觶而拜賀曰。世衰道微。禮壞樂崩。而明公特以嶺南爲鄒魯之鄕。導之以儒術。文之以禮樂。回淳返古之俗。庶幾拭目待之。而他日還朝之後。又坐於廟堂之上。贊聖化行是禮。則其將躋一世於春臺壽域之中矣。不勝欽仰之心。畧叙行禮之顚末。以爲賁飾之一助云爾。

丹山塾六老會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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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老人之會遊者何限。而必以香山之九老睢陽之五老洛陽之耆英爲最。繪其像而傳之。誦其詩而識之。留作千古勝事。蓋其三會之老。或以三朝元老。勳業閎顯。或以文章德業。輝暎當世。故人皆慕其人而美其事也。距玆千有餘年。未有能紹之者。今於丹山塾六老會見之矣。六老誰也。澹翁鄭公東羽,甫里朴公弘昇,菊亭都公尙郁,芝厓鄭公煒,東湖權公思漢,栢厓金公斗範。倣李元爽,王拱辰故事。未參會而錄其名。亦一奇也。噫。澹翁年八十九。栢厓年八十五。甫里年八十。菊亭年七十七。芝厓年六十九。東湖年六十五。何其盛也。是年春。時和日暖。柳綠花明。五老約會。暇日宴集。韶顔白髮。杯酒徜徉。志趣高逸。風流篤厚。雖其官爵事業。不及於古人。俱以文章行義。無愧古人。而三代之俗。尙齒不尙爵。則今日之會。豈讓於古之三會也哉。菊翁自叙其事。而退託於神農之雨師。唐堯之壤老。自稱以壽域中一物。此出撝謙之意也。若使諸老得時行道。展布其所蘊。則亦可以裨王化贊治道。以鳴國家之盛。惜乎時命不齊。虛老丘樊。足可爲聖代遺珠之歎也。古人見耆英會圖。歎其君子盡老。愚於丹山會。亦以古人之歎歎今也。東汲年亦七十一。不及於數翁之後。而未得參末席。良以爲恨。願寓名於其間。依司馬公故事。拙搆詩與序仰呈。恭聽諸翁之進退焉。

伊洛書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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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三代之隆。敎法極備。家有塾黨有庠州有序。皆所以育人材而明人倫也。降及後世。敎壞學崩。內而國學。外而校院。僅有文具。而家塾黨庠之法。寥寥乎無聞者久矣。惟我聖上特下綸音。申設書塾之令。而辭旨懇惻。士氣激厲。人心聳動。於是朴斯文聖洙,李斯文奎運,家兄遲庵公。與同志諸人。合謀鳩材。占地於達城之巴山。卽我寒岡,樂齋兩先生杖屨之所也。以戊午九月經始。而朴斯文光正,都斯文必貞幹其事。越明年暮春功告訖。凡爲屋八間。正堂四夾室四。東曰慕寒。卽尊慕寒岡之義也。西曰景樂。卽景仰樂齋之義也。總而名之曰伊洛書堂。乃伊江洛水交會之地也。堂之北蒼壁曰詠歸臺。堂之西石臺曰觀瀾臺。其制儉而不侈。樸而不陋。足可以庇風雨而容諸生也。地勢軒豁。前臨大野。羣巒拱揖。二水環抱。烟雲變化之態。魚鳥飛躍之機。風月光霽之像。供吾几案前。朝暮勝景。自不覺胷次灑然矣。諸友具酒而落之。咸屬余以記辭。謝不獲。乃敢畧叙而告之曰。我東以科目取士。而立揚爲顯親之資。則擧業不可全廢。然其視古人爲己之學。內外輕重之分。判然如霄壤矣。凡入此堂做此業者。誠能審於此而勇決其取舍。以孶孶向道之誠。易其汲汲馳外之心。本之性分之內。以求其切己之學。則可以副聖上眷眷之旨。而况吾輩皆兩先生淵源後承也。先生之淵源所自。卽古之伊洛也。而爲學之階級。載在方冊者。明且詳矣。請爲諸君誦之。夫小學其基址也。大學其間架也。中庸其總腦也。先由小學而進焉。其於灑掃應對之際。周旋進退之間。持守堅正。涵養純熟。則大學之序。特因小學之成功。而以格致誠正。爲修身之明法。末乃會之於中庸。以盡其明誠中和之功。然後爲學之道備矣。學者要須循其階級。以致其力。驗諸身心。以求其實。此皆吾輩先祖之所共承受於師門者也。吾輩當依歸乎斯。從事乎斯。審之所以立敎之本。循之所以爲學之序。則淵源之溯尋。庠塾之敎法。庶乎不外此而得之矣。咸曰諾。於是書兩先生講學立規。附諸壁上。以爲共勉之地云爾。

養拙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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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友玉山張漢信五兼甫。卽故南坡先生後孫。而少也家貧。菽水難繼。遂力於農桑。身致萬貲。庄穫甚廣。其一家之經綸事業。決非拙字所可能也。而扁其齋曰養拙。又爲詩歌詠其事。遠近士友續而和者甚衆。日五兼袖其詩。請一言以發其意。余辭不獲。遂爲之說曰。昔子貢聖門高弟。而先貧後富者也。嘗問於夫子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不如貧而樂。富而好禮。夫人之情。富則安。安則佚。佚則肆。不以禮節之。則流蕩無檢。放僻奢侈。如影響之斯捷。故夫子必以好禮訓子貢。蓋許其所已能而勉其所未至也。今五兼亦如子貢之先貧後富。而乃以拙字揭號以自警。其居家處事。以恭儉謙退爲度。不悖乎禮法中塗轍。則庶幾不違於夫子之訓。而其於南坡翁貽厥之謨。亦可謂善繼善述者矣。玆畧叙以歸之。

松潭蔡先生逸稿後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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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此松潭蔡先生遺稿也。先生八代孫必勳氏。將以付剞劂氏。合小有亭題詠爲上下二卷。題詠之合于元稿者。似無其例。然以逸稿觀之。先生之咳唾灰燼於龍蛇兵火之中。收拾巾笥者。只是五六首絶句而已。則無足爲先生言行之證。惟其亭楣元韻。卽先生之所詠也。續而和之者。皆當時之碩德名公也。其於寓興詠歎之際。稱述先生之賢者居多。且其烟雲變化之態。魚鳥飛躍之機。摠是先生几案前朝暮光景。則先生之超然於名利之外。而遯跡於江湖之上。蕭灑眞趣。寄在於其中矣。世之覽是卷者。參互而幷觀之。則先生交遊之盛。拔俗之標。可以想見於千載之下矣。題詠之合於逸稿者。夫孰曰不可哉。必勳氏要余識其後。余忝在外裔之末。義不敢辭。謹叙其合編之意如右云爾。

講錄刊補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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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庵李先生嘗因溪門諸子之朱書講錄。刊其誤而補其漏。採摭羣言。援引辨釋。名之曰講錄刊補。是書之有功於朱書者大矣。余每讀朱書。其句讀文義。類多拘泥難通。思欲參互是書。開悟疑昧。而所居僻陋。借看甚難。李斯文埞爲余備紙地。李參奉穉春以虎溪長印出。李上舍永仲以校長糚潢。東汲不勞而一朝有之。奉置案上。偏加愛玩者。非徒有資於繙閱之工。實感三君子嘉惠之意。爲之遺吾子孫。以爲永世傳家之寶云爾。

書滄海翁不朽帖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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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孫豹論三不朽曰。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彼三立者。皆古聖賢事。而傳之竹帛。久而不廢。則其不朽也固宜矣。余觀滄海翁畫帖。名之曰不朽。其能與三立者。同其不朽耶。噫。滄海翁古之所謂奇偉倜儻之士也。脫畧世累。遊名山大川。北竆白頭之澤。南臨漢挐之頂。東西幷海。以盡其壯觀。所歷處皆有詩與記。而猶懼夫久而朽也。之漢陽寫眞於豹庵姜尙書。其所謂曠野平林。攜筇獨行者。海翁之天遊也。疎林茆屋。開樽獨酌者。海翁之眞趣也。於是樊巖蔡相公叙之。海左丁學士評之。夫豹庵當世之名畫也。樊翁當世之名相也。海左當世之名士也。夫以滄海翁之奇偉倜儻。已足以不朽。而幷此三君子之畫與叙與評焉。則是帖之得以不朽也明矣。倘使叔孫豹觀之。必將曰四不朽也。

書老先生答金而精書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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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讀退陶先生集。至答金而精二書。一則居敬之說。一則明善之說。而居敬則以整齊嚴肅。爲制外養內之要。明善則以學問思辨。爲修身處事之始。條理有始終而綱目幷擧。工夫有準的而大小相資。眞可謂學者之要訣也。晩生末學。無所知識。而蓋嘗反覆推究。有味乎此。謹以此訓書揭于壁之左右。以爲朝夕警省之資云爾。後學廣陵李東汲謹識。

屛庵盧公傳後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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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間。有至大至剛之氣。配義與道。充塞宇宙。賦於木石則爲松栢金玉。賦於禽獸則爲鳳凰麒麟。賦於人則爲大丈夫。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及其當大亂臨大節則捨生取義。忘身殉國。辦一死於干戈矢石之間。視死如歸。古之張廵,許遠輩是已。余每讀韓文公廵遠傳後叙。至其呼南八之語。未嘗不擊節而悲之。今讀金承宣㙆所撰屛庵盧公傳。公又其人也。嗟呼。公忠義根性。勇畧絶人。自平居無事之時。每以忠義自任。大書盡忠報國四字於屛。自號屛庵。以盡忠報國。爲茶飯物事。故前後成蹟。表表可稱者有五。深河之役。扼腕赴難。單鎗匹馬。突陣斬賊。此其一也。又移北道防禦邊陲。賊氣摧沮。莫敢蹂躪。此其二也。起復從軍。竭誠勤王。焚香祝天。玉輅旋駕。此其三也。斥堠龍灣。嚴飭亭障。伏兵討賊。斬獲無數。此其四也。及當丙子之亂。慷慨作歌。誓死赴賊。與東里鄭公貞武崔公。歃血同盟。自爲先鋒。奮不顧身。竟戰險川。此其五也。噫。士於平時。孰不以忠義自期。及其臨危當亂。釰戟交前。則鳥駭魚竄。苟活於林藪之間者。滔滔皆是。而五次赴亂。終是如一。而乃以死報國。不負屛庵之義者。廵遠以後如公者果幾人。嗚呼烈矣。雖然同時殉節諸公。皆有朝家顯襃之典。士林腏享之禮。靡有餘憾。而以公之忠節。獨不得顯揚。幾乎湮沒無傳。志士仁人之抑鬱慷慨者何如哉。韓文公叙張廵傳。而不及許遠。人皆以爲千古之憾。余於屛庵公。亦以是惜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