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里續集 (四庫全書本)/卷03

巻二 東里續集 巻三 巻四

  欽定四庫全書
  東里續集巻三     明 楊士竒 撰記
  玩易齋記
  吾舅氏有賢子壻曰蕭徳蕡所居在邑東南一舍許桃源之上其地夷曠深逈山逺近環抱爭竒競秀牕戸間可攬而得兩水夾出其所居可以小舟浮游徃來又有園林竹樹之勝盖東南佳境也蕭氏出齊國子祭酒子雲之裔宋南渡後有貢士諱漢卿者始來居此歴元至今其子孫益衆益富合族而居亡慮數千指而世有厚徳為鄉閭所依若其恱詩書崇禮義樂與賢士大夫游而毅然以亢宗為務者徳蕡其一也前數年延予舘塾中徳蕡好讀易日持一巻就予講說辯難予來京師踰年以書告曰自子之出也吾益謝塵事並屋南構小齋日居其中以玩吾之易頗若有所得夫易之所有皆示人所由之正導之於安而免之危也人不可一日違易違易則倀倀乎無所闓明而趨險偭易有不自知矣其道盖本於天理之自然非出於人智巧之所為是以静虗神妙廣大精㣲體無不該用無不通而人用之者瞶可以聰矇可以明拙可以知愚可以神人可一日而違易哉吾以玩易名吾齋曷為我記之徳蕡可謂能言易者矣其得於所玩豈虗哉古之聖人無以尚巳若大賢君子如顔孟焉者其於吉凶悔吝之幾進退存亡之道察之審由之當盖有合乎易矣而䆒其所素非必皆善言易太史公書云能行之未必能言豈謂是哉夫人之於道也必明於先而然後由之無弊徳蕡於易致其明若此將所由無徃弗得乎徳蕡豁達負才具嘗從事秋官有能聲而今退處家食此其出處動静有合於易歟易之道動而静静而復動則今徳蕡之静殆復動之本乎傳曰動静不失其時其道光明余於徳蕡有望矣故特記其所言如此且俟徴其所由云
  謝氏耕讀軒記
  去萬安邑西一舍許曰東山里山水圍抱竒秀明恱松竹之林布列森䆳車輪馬迹徃來喧雜之聲不及而彌望皆沃壤髙者宜麥菽下者宜禾稼泉源出山下散注南北塍四時不竭田無夏旱歳用時登而謝氏世居於其地謝氏之秀者曰敬常温厚雋爽篤志于學每雞鳴夙興率子姓僮僕載畚鍤具耒耜咸徃力田所居之東别作小軒蓄古今書甚富稍暇坐其中端志壹慮自易書詩春秋禮樂至諸子百氏之所記載自脩身奉親事君使民之道無不愽考審思深體而求必行之者曰不廢也因名其軒曰耕讀或有請其故者不應恒自歌曰我黍被原兮我稼盈疇爰樂我耕兮以春以秋時未至兮我何求又歌曰群書兮姬孔之遺晝而誦兮夜以思吾行允蹈兮俟吾時或曰子之志其有希於古徐孺子董邵南者非耶敬常曰聖賢之教學之固將行之也而係於時焉學至矣而時不吾與雖聖賢不能以有為吾學於聖賢者求善吾之身以及於人耳吾非敢昩時焉吾何希哉未幾敬常領鄉薦上太學歴事憲䑓天官今年春授官司讞汀州府既得其時矣夫觀其積知其發觀其窮知其達吾於是可以卜敬常之政矣敬常將之官求記耕讀軒故為之書尚俟他日考其成也
  誠意堂記
  翰林檢討解榮文夫以其邑熊自誠之子倫謁余曰自誠吾乆要其為人吾鄉之人多重之其家有堂名誠意幸一言為之記吾前未識自誠文夫於交際不茍且其有取乎誠意其子又勉力儒術發身可以知其為人也夫學者之事至乎齊家治國平天下可謂至矣而身者家國天下之本也身不脩不足與言治平誠意又脩身之本也意不誠不能以脩其身誠意可易言乎哉今有人焉於此將有適也既審其所適之方矣必誠諸心而後其行可至如其既審或怠焉不進或偭焉異趨則所云將有適者偽也偽則惡可以至脩身之道亦若是而已務善去不善必其所發諸心者真實不欺如好好色惡惡臭而非偽也而然後心之所存無不正身之所行無不善矣故曰脩身之本也古之君子其務諸己也皆若此故動静云為皆合乎天理之大公而發為脩齊治平之功非衆人之所能及矣故曰不可以易言也然其道在已非有待乎外有志乎是者惟勉脩其實而己茍外其實而徒名焉而已亦奚取於此乎吾又聞諸文夫自誠好賢尚士以求師教子為務此其發諸心者善也能實是心於已而益充之將豈特見重其鄉而已自誠吉水人其居近學宫其子倫今以鄉貢進士居太學預脩永樂大典云
  三樂齋記
  余讀孟子至三樂而未嘗不愧且慼也盖余早失怙頼母氏教育卒之未能效終養之私又獨立無兄弟之親少不聞道不能卓然脩身慎行以蹈於寡過之地無一善可以自庇况能有善以及人者乎夫係之於天非我所能必者雖古聖賢末如之何而聖賢所以得自致者皆為法於天下可傳於後世則吾安得無所愧哉而求吾之鄉黨庶幾無所愧慼焉者於吾有通家之好曰梁不移先生先生有二子長曰潜次曰混先生敦徳務義明於理人之術際皇明熈洽之時則將老矣退築一室郭西栁溪之上與農圃為隣日率其二子治經明道求古聖賢之用心與所以善其身以及乎治家國天下之術二子皆承教唯謹其父母皆喜庶幾見其學之行也先生嘗語之曰吾生無益於時幸見若等之用也吾且無所恨居數歳混舉明經為瑞州府學訓導明年潜亦取鄉薦訓導蒼溪縣學潜英爽端實混果毅䟽達皆確然自重不肯茍且媮合既並得以所蓄施及於人以樂其父母之心潜未幾擢知四㑹縣自嶺南至於海濱凡稱賢令者必以梁君為首而瑞之學乆弊不脩混教之日益有成其學者多成名以去時先生尚康徤和豫數載壺觴書冊徃還二子所察觀其所施設陶然甚適也前江西叅議李思聰與混相好為名其齋居曰三樂且為大書其楣至是混屬余記之夫惟樂之出乎天者不可必得梁氏父子兄弟其得於天厚矣而又皆能勉於所得自致斯其所由得於天者哉混今陞溧陽縣學教諭駸駸乎其學之及人也潜由四㑹三遷入翰林為脩撰兼右春坊右賛善朝夕職論思在天子侍近母安人年六十有五先生年六十有六而先生諸孫又皆森然能樂其祖若父之心天之厚於梁氏如此其樂庸有既乎
  肅雍堂記
  余讀易至家人而知聖人處家之道無以加也盖一家之間有父子焉兄弟焉夫婦焉有内外尊卑貴賤之辨焉過急則殘而傷恩過緩則放而瀆禮故處家之善未有踰於家人之義者也初九曰閑有家閑者防之禮法之謂盖辨長幼之序明男女之分焉二隂而五陽則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以陽居三過乎剛矣然當治内之任與其過柔而嘻嘻則寧過剛而嗃嗃蓋惟剛嚴者有以正法明倫而存恩義過柔將廢法亂倫而家隳矣四以巽隂居正位是能安乎其位巽而無逆保有其家而無敗者也至乎上九家道成矣又必本之威信以為正家乆逺之道而凡所以得吉者曰剛嚴而巳耳曰得正而已耳所由悔亡者曰防之禮法所由終吝者曰嘻嘻無節也盖治家嚴肅則正正則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各得其分尊卑内外秩然有序粲然有文愉愉怡怡和而不乖而皆本於嚴也故初之有閑以謹其始終之威如以要其成始終一道聖人於家人之義何其周且備哉吉水周宗坦氏以肅雍名堂其有取於聖人家人之義乎余雖未識之然周氏之秀而賢者如四明通守仲方郡文學仲容黄岡文學公明翰林編脩崇述孟簡皆與徃還宗坦之賢余固熟之矣盖其為人温雅篤厚而治家肅然有威如終吉之義焉公明間告余曰族祖所為名堂固將示法子孫貽乆逺之規幸為記之余不能辭也遂為之記
  静庵記
  静庵者永嘉黄思恭先生之所居也先生之子右春坊大學士淮屬余記之余與淮同寮七年聞先生見於行發於言者熟矣宜遂記余之所聞者先生為人醇謹謙約淡泊無他嗜好所居宻比闤闠闤闠之人旦莫奔走進逐取豐利植厚貲以自雄者比比也先生獨居無聞日閉戸焚香取古聖賢之書究而行之曰此在我所當務者其平生故人知友遭遇亨嘉之運徃徃皆出攀龍附鳳都髙位享厚禄先生獨守先人之田廬茹淡飲潔怡怡自足不以為窮曰此在我有命焉其平居教其家之子弟與吿其所親愛及鄉人後生俊秀必在乎君子之道曰天下之事物可以惑志而蕩性敗行而危身者多也君子者養其清明純一之徳居之以敬持之以誠行之以簡防之以儉然後能禦乎外外禦者雖千駟萬鍾不動焉雖簞食豆羮不慼焉而然後定乎内内定者無處而不中無適而不利夫是之謂君子之道先生素見於行發於言如此非其所取乎静者歟吾又聞黄故永嘉簮纓家業儒十數世其祖母劉尤以賢節稱先生之能養其徳固有所自哉而今年七十矣頳顔白髮神閒而氣和顧視向之儕軰巋然獨存豈古所謂静壽者歟而其子顯庸於朝光榮孝養斯皆先生之徳之應詩曰綏我眉壽介以繁祉先生其尚未艾也故因記静庵而并以壽先生云
  緝熈齋記
  太醫院御醫蔣用文温雅重厚績學有文雖其官為醫而其所志業不專在醫也其所存心持身及交游徃還皆儒者也於官署之左有小齋焉盖公退宴閒游息之處名之曰緝熈間屬余為記夫緝熈余與用文皆所當務緝熈者繼繼而光明之者也古之聖賢其學皆本於此況後之學於聖賢者乎天之所以與我而我之所以為人者其體本湛然清明譬諸鑑與水也然或有時蝕焉而蔽汨焉而昏而皆非其本然非其本然則其所昏蔽固可以復明之也學者亦求復其本然者耳盖上智以降鮮無汨蝕之患而君子知其本然者未嘗息也故必致夫操存省察之功自不睹不聞至於應事接物必由乎本然之正而不敢違且忽以求復其清明之體既復明之又常持不息之誠而所不敢違且忽者雖須㬰毫釐靡不皆然雖少壯至老至于啟手啟足靡不皆然斯其所明者愈明而造乎極矣此之謂繼繼而光明之也吾與用文固飲聞而素知矣然豈知之為難哉知而克由之者難也古之聖賢知其難也至於盤鑑几席觴豆刀劍凡身之所常接者莫不有銘所以警不忘而致力於由之也況吾宴閒游息之處而獨無所著警可乎用文有志古學固宜惓惓於此雖然有要道焉先儒曰主一無適之謂敬敬則一於動静始終自然繼繼而光明矣願與用文共事於斯故為之記而致交儆之意云
  厚敬堂記
  西昌陳雍年甚少温厚信慎居家有孝弟之行為邑校弟子員知務於學方朝廷廣召文學之士纂脩永樂大典又簡求能書者以職繕寫於是邑大夫舉雍應詔在京師數年早作而莫息斯須之暇其心未嘗不在親側當是時其父啟賢年始五十母劉四十有五皆康寧豫適又有四弟其二巳成立克任奉養之事雍終不以是而忘其惓惓之私翰林脩撰王君直憫其意且欲進之於道也取記禮之言名其奉親之堂曰厚敬雍求余一言為記嗚呼雍可以為孝王君可謂愛人以徳者巳夫人在其父母之側昏定晨省冬温夏清愉愉焉起居奉侍之際無非至樂一旦有不得已去而適逺越寒暑隔音問天性所鍾至愛不忘宜何如其情此雍之所以為惓惓者也然君子敦愛崇禮不以偏廢盖深愛易至於狎狎將流於無别崇禮所以别之也崇禮之實敬焉而巳子游之賢聖人猶以是防之而況後之學者不務於是可乎善乎王君之愛人也而吾因王君之意又冇以進雍者夫君子在適其親之心焉耳吾之心本乎吾親一出言不敢忘吾親斯言無不敬一舉足不敢忘吾親斯行無不敬敬言行以淑其身而無辱焉此孝之大節也夫如是吾雖不獲服勤奉養而吾親之心適焉其為厚敬孰大乎是雍其勉哉雍字仲京王君與余皆其同里人故愛願之意無以異也
  承訓堂記
  西昌曾夢淛始為太學生在京師求余作承訓堂記其言曰先大父有子男二人長者家父次者叔父逺升大父居常誨之以脩徳行義務君子之行至於沒也召家父兄弟復申平素之訓曰若等必勉之未幾叔父又沒家父拳拳朝夕重風木之永感耿遺訓之如新作堂名之曰承訓著不忘也家父時舉先訓以教夢淛兄弟則未嘗不愴然而流涕焉余聞而諾之然未有以復也屬夢淛之父又沒夢淛將歸衰絰踵門泣而請曰此非不肖言文時惟是家父素志不敢不勉強終事且欲使不肖之兄弟皆不敢忘也余為之咨嗟嘆曰人之恒情凡有所蓄未嘗不欲傳遺其子至獨以明徳善行為可貴重而欲傳遺之者非智者不及也然有啟之於前而無承之於後斯亦徒然也巳有如曽氏之善遺厥子若孫存之於心不忘可謂難矣夫道著之心必見之於行譬諸璞玉受之於人韞櫝藏焉而不為器用孰知其重寳哉此又夢淛兄弟之不忘者所當務也余與夢淛同邑其大父字以觀好徳樂善邑人老長多能言之其父字允升余嘗識之其謹謹於先訓如此盖為人可知矣堂若干楹在邑南五十里南溪之上曾氏累世居其處云
  敬同堂記
  敬同堂者尚寳司丞山東張信奉親之堂取孝經資父事君之義名之以自警也求余為之記夫天至尊也包含徧覆而萬物無不資之以生者其徳至大也人之倫凡所尊莫加乎君與親也而我資之以生資之以養君親之徳實配天而益加切夫其尊同其徳同則所以事之者亦同故事君親猶事天事天猶事君親持其齋莊誠一之心不二不息表裏始終一致也是謂之敬同而為臣為子一本於此然後所存者正所履者實而忠孝之道立故忠孝一本也傳曰孝者所以事君又曰不忠非孝故世之求忠臣者徃徃於孝子之門自先王之教不明學者不知一本於是有脩於此者或遺於彼不能以兼盡焉夫倍親適君非人情而一志乎養不仕以為髙者亦過矣信之名堂可謂知所務哉吾聞信蚤失怙兄義任旗手衛千戸雖信自少至壯從事軍旅之間而平居孝弟之行能為人所難者母嘗病劇醫不能治皆引去信露禱北辰刲股煮粥以進母食之良愈事聞天子嘉其誠孝詔旌其門擢為尚寳司丞恩至隆矣而信入焉事親出焉事君兢兢夙夜恒懼弗任無以稱徳意而貽憂其親職務之暇手一編遇先生儒者質疑請益有所得躍躍以喜夫人之於道誠好之不厭為之不畫未有不至者信由是焉益勤不懈誠於中而力於行將身立名著豈獨其親之華於國家榮命不有耀乎信勉之哉使人之登斯堂也皆嘆曰是不徒名焉而己豈不韙歟以是為記且俟徴於後日云
  素行軒記
  彦素吾家率齊先生六世孫先生在宋與其弟岫雲益齋兩先生皆舉漕貢皆授登仕郎鄉人榮之稱三登仕家三登仕之後世蕃衍盛大貲産殷富儗古封君第宅臺榭之閎壯甲於州里詩書行義之茂藹然鄒魯之風也可謂盛矣元季兵亂向之盛者一旦淪謝殆盡豈消長興壊固自有定數耶抑亦相因之理哉我國家𢎞靖海宇涵育生息未幾槁者復蘓仆者復起盖際乎循環復治之運矣於是時彦素去邑東南兩舍所得山水田園之勝而居之躬勤耕稼仰給公賦之餘寒暑朝夕之需足以自資安其分而無所外慕閒暇讀書教子足以自樂闢一軒為游息之所取子思子中庸之㫖名之曰素行可以觀其志矣間來京師求余記之素行之㫖見於先大儒之論說深切著明歸而求之有餘師也奚容復置喙哉亦見水之行乎於溪澗而達焉至於湖江而達焉至於海而達焉盖本之深厚有以充之矣茍無其本溝澮之暫盈其涸可立而待矣素行有道也道充於已而然後隨吾身之所寓為吾分之當然無徃而不達矣而致道在學所以愽夫義理之趣備夫體用之全涵養純熟而道具於我矣此素行之本也茍無其本能行於富貴或不能於貧賤而况於夷狄患難况無入而不自得哉勉哉彦素亦致力於本乎誠一志乎内未有不至焉者傳曰必復其始吾所為望於子者逺矣而亦必自素行始彦素朂哉是為記
  賜榮堂記
  皇上既正大統深惟治本詔科舉取士永樂甲申大比上親策得士四百七十人將大其噐業既命廿九人就學禁林餘悉命歸進學以次起而用之丙戌又大比上親䇿得士二百人命歸進學如甲申賜勑諭寵勵之筠潜溟彦鵬時賜同進士出身既歸江西憲副張壽采勑諭之言名其堂曰賜榮於是筠人徃來瞻望舉手加額歆羡嘖嘖謂國家之寵恩潜氏之遭遇皆非常之盛也又三年溟起為監察御史益乆有能名間求予文記賜榮之堂余伏讀勑諭作而歎曰國家於經術士何其待之優而養之厚哉養之厚者望之深望之深者任之重南山之木不及其出雲霧干霄漢而用之幸而材也中夫榱桷椳臬而已棟明堂柱清廟有不足以任焉隆古建學育材其法莫備於成周士由十五入太學至四十充積涵養之深道明而徳立可以用矣而必論之於鄉論之於司徒於樂正於司馬考擇精審然後告于王而論之官焉故當時布列在位其才備徳充皆譽髦之士臺菜之君子而周之鴻業所以長於唐虞三代之際也我國家教學科舉之法皆祖述成周士之出也益乆益盛矣皇上惓惓作成賢才之徳意如天地之化曲成萬物必使之生長榮遂而底于成者固望其出而輔建太平萬年之盛業以為國家之光而豈獨閭里之榮也且士生千載一遇甄陶聖澤固當攄竭所藴秉誠盡節以報效於無窮使聲聞亦煥焉於無窮豈徒榮之於一時哉君子事上務乎逺者大者使天下後世共榮之曰國家待士之厚如此士之不辱恩遇如此不其盛歟彦鵬其有以自奮哉
  新齋記
  西昌郭彦鉉名其游息之所曰新齋嘗得脩撰梁潜為文記之新之義悉矣以余交最故也又屬記焉彦鉉天性孝友有端潔之行超卓之見時出議論輙屈其儕軰嘗棹扁舟沿豫章下彭蠡過彭澤縣想陶元亮之為人又浮江入吴登闔閭之城訪范文正公故居慨然有四方之志既而循苕溪上天目山一覽龍飛鳳舞之竒遂造淛江亭弔胥濤悲歌慨慷而歸由是益從事乎聖賢之學與二三同志講說誠意正心脩齊治平之道而力行之嘗曰古之聖賢自非生知未有不以絶私欲復天理為務故湯武猶出於反之之功顔子猶從事於克巳復禮而後至乎聖賢之地惟世之知者求進乎是昧者舍此而日下矣不見縞之為白乎本然之質惡有所病也居之者弗愛焉旦旦而塵之乆則黝然變矣視初之質不謂其二物乎誠欲濯洗以還其本然之質非致精其術百倍其力不可也昧者之日下何以異縞之黝然也夫物喪其所可貴則亦棄焉而已人而可以淪其棄者乎吾幸知明於此而世之人弗悉知也而吾弗以告焉是猶吾棄之也不仁孰甚哉於是日引族人子弟與比閭鄉黨之秀者授學齋中使日浸漬乎其說屬其時邑大夫祇受上命隆學政聞彦鉉之善教也請以為鄉校師彦鉉亦樂然自任不辭居數嵗鄉校之士經彦鉉之教者與賔興列官爵盖濟濟焉盛矣夫不得於道不可以善行不端於己不可以淑人彦鉉所以成乎人者如此其行已可見也余故為之記使游於是者即此以知先生又知夫學之道當如是焉耳
  敬義堂記
  去蘓州郡西百二十里有山曰包山一曰夫椒山在太湖中山水之明秀物産之殷富據三吴之勝民散處其間皆有以遂其生而樂其志有徐氏者吴故家族衆有惇睦之行世襲有詩書之雅以好禮聞於鄉而以敬義名其堂余聞而歎曰賢乎哉其有志於君子之學歟君子小人吉凶之分天理人欲焉耳君子之學必在於消人欲存天理而聖人示其要於學者則必本諸其心盖心者一身之主而萬事之本也如其心放焉或出或入或存或亡則人欲日長而天理日㣲故學者常使其静專純一而無動静始終之間必務操存涵養乆而虗明湛然而仁義禮智之具於吾心者吾得以究而極之而隨事汎應有以適乎當然之則而無非天理之公矣天理全而人欲滅學之至也故主敬以立本集義所以進乎學也誠之於己若是功有不極其至者乎自古之聖人所立教以及乎濂洛闗閩諸大儒所講授具在成書後之學者讀其書服其教皆得以深體而力行之也然而鮮矣若其所居起處有適講習有資誠用其志於此cq=458未有不至焉者也觀於徐氏名堂以自儆於旦夕食息之頃其志可尚矣而亦豈以自益其身哉堂之中諸子孫曾繼繼而居也使因其名而思先人所以自脩而訓後者以自進焉徐氏必有自此而興者乎至是徐氏屬其姻王福者介中書舍人張謙求記敬義堂不得辭堂作於徐廷桂甫名敬義者取師尚父丹書與孔子賛易之㫖廷桂甫没七年矣子燿重父之志求為之記永樂甲辰正月乙已云
  雷岡康氏餘慶樓記
  泰和縣西雷岡康氏世有厚徳至宗順尤謹謹持善行家益饒裕好施予克庇䘏其鄉之人嘗作樓若干楹東望大江東北枕玉龍武姥諸山而朝山髙霄諸峯連亘於其西北樓之上髙爽宏深取易坤文言之語額之曰餘慶宗順嘗語其子若孫曰今吾年踰五十矣顧吾所以得優游田里有居處之安服食之供而無横逆之加以遂為太平幸民者豈已之力哉自吾之先世脩忠厚務播植者非一日之積至於吾坐享其歛穫之利吾惟是兢兢焉䝉其利其不敢忽忘思其所樹而嘗願培厚之此吾之志也時前國子學録蕭執先生為文記之未幾宗順卒又未幾樓燬于兵宗順之子仲恭拳拳惟其先志是敬是承爰即故址一視舊規復為樓若干楹而仍掲其舊額將以永示後之人者今年在京師告余曰樓重作未有記也願以屬子且悉語之故曰惟先君子籍前人之休光益勤封植以施及於我俾承聖天子之寵命以佐二千石統理一郡我其敢不孜孜夙夜追惟厥勤敬其所遺以圖益厚其本大其緒以昭于後之人此仲恭之志也予嘗聞天之所佑者善也善之能感者誠試之從出者心也人之心誠於為善積乆而不已則福降之康氏之上世以于仲恭其必皆由於此哉不由於此而願乎福猶所謂欲適越而北其轅必不可濟矣然則仲恭之後人願繼其祖父之志以遂延其福者宜永視於此不忘仲恭質直和易謙慎而有材今擢受同知梧州樓重作於洪武辛丑十月記作於永樂乙酉九月云













  東里續集巻三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東里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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