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一百七十九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
第一百七十九卷目錄
登極部彙考五
魏〈文帝黃初二則 明帝景初一則 齊王嘉平一則 高貴鄉公甘露一則〉
皇極典第一百七十九卷
登極部彙考五
编辑魏
编辑文帝黃初元年十一月庚午以魏王受漢禪即皇帝位
编辑按《魏志武帝本紀》,「太祖武皇帝,沛國譙人也,姓曹,諱 操,字孟德,漢相國參之後。桓帝世,曹騰為中常侍、大 長秋,封費亭侯。養子嵩嗣,官至太尉。嵩生太祖。太祖 少機警,有權數。年二十,舉孝廉,為郎,除洛陽北部尉, 遷頓丘令,徵拜議郎。光和末,黃巾起,拜騎都尉,計潁 川賊,遷為濟南相國,有十餘縣。久之,徵還為東郡太」 守,不就,稱疾歸鄉里。董卓廢立,太祖散家財,合義兵 以誅卓。初平二年,袁紹表太祖為東郡太守。興平二 年,天子拜太祖兗州牧。建安元年,天子拜太祖建德 將軍,遷鎮東將軍,封費亭侯。太祖至洛陽,衛京都,天 子假太祖節鉞,錄尚書事。洛陽殘破,董昭等勸太祖 都許。九月,車駕出轘轅而東,以太祖為大將軍,封武 平侯。以大將軍讓紹,拜司空,行車騎將軍。九年,領冀 州牧。十三年為丞相。十八年,天子使御史大夫郗慮 持節策命公為魏公,加九錫。二十一年,進爵為王。二 十二年夏四月,天子命王設天子旌旗,出入稱警蹕。 冬十月,天子命王冕十有二旈,乘金根車,駕六馬,設 五時副車。二十五年春正月,王崩于洛陽。按《文帝 本紀》,文皇帝諱丕,字子桓,武帝太子也。中平四年冬, 生於譙。建安十六年,為五官中郎將、副丞相。二十二 年立為魏太子。太祖崩,嗣位為丞相魏王,尊王后曰 王太后。改建安二十五年為延康元年。元年二月壬 戌,以太中大夫賈詡為太尉,御史大夫華歆為相國, 大理王朗為御史大夫,置散騎常侍、侍郎各四人,其 宦人為官者,不得過諸署。令為《金策》,著令,藏之石室。 初,漢憙平五年,黃龍見譙。光祿大夫橋元問太史令 單颺:「此何祥也?」颺曰:「其國後當有王者興,不及五十 年亦當復見。天事恆象,此其應也。」內黃殷登默而記 之。至四十五年,登尚在。三月,黃龍見譙。登聞之,曰:「單 颺之言,其驗茲乎!」己卯,以前將軍夏侯惇為大將軍。 濊貊扶餘單于、焉耆于闐王皆各遣使奉獻。夏四月 丁巳,饒安縣言白雉見。庚午,大將軍夏侯惇薨。五月 戊寅,天子命王追尊皇祖太尉曰太王,夫人丁氏曰 太王后。封王子叡為武德侯。是月,馮翊山賊鄭甘、王 照率眾降,皆封列侯。酒泉黃華、張掖張進等各執太 守以叛。金城太守蘇則討進,斬之,華降。六月辛亥,治 兵於東郊。庚午,遂南征。秋七月庚辰,《令》曰:「軒轅有明 臺之議,放勳有衢室之問,皆所以廣詢於下也。百官 有司,其務以職盡規諫,將率陳軍法,朝士明制度,牧 守申政事,搢紳考《六藝》,吾將兼覽焉。」孫權遣使奉獻。 蜀將孟達率眾降。武都氐王楊僕率種人內附,居漢 陽郡。甲午,軍次於譙,大饗六軍及譙父老百姓于邑 東。八月,石邑縣言鳳皇集。冬,十一月,癸卯,令曰:「諸將 征伐,士卒死亡者,或未收斂,吾甚哀之。其告郡國,給 槥櫝殯斂,送至其家,官為設祭。」丙午,行至曲蠡。漢帝 以眾望在魏,乃召群公卿士。
〈注〉袁宏《漢紀》載,漢帝詔曰:「朕在位三十有二載,遭天下蕩覆,幸賴祖宗之靈,危而復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數既終,行運在乎曹氏。是以前王既樹神武之績,今王又光曜明德,以應其朝,是曆數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選賢與能,故唐堯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無窮,朕羨而慕焉。今其追踵堯」典,禪位子魏王。
告祠高廟。使兼御史大夫張音持節奉璽綬禪位,冊 曰:「咨爾魏王,昔者帝堯禪位於虞舜,舜以命禹,天命 不于常,惟歸有德。漢道陵遲,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 亂玆昏,群凶肆逆,宇內顛覆。賴武王神武,拯茲難於 四方,惟清區夏,以保綏我宗廟。豈予一人獲乂,俾九 服實受其賜。今王欽承前緒,光于乃德,恢文武之大」 業,昭爾考之弘烈。皇靈降瑞,人神告徵,誕惟亮采,師 錫朕命。僉曰「爾度,克協于虞舜。率我唐典,敬遜爾位。」 於戲!天之曆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天祿永終。君其祗 順大禮,饗茲萬國,以肅承天命。
《獻帝傳》載禪代眾事曰:左中郎將李伏表魏王曰:「昔先王初建魏國,在境外者,聞之未審,皆以為拜王。武都李庶姜合羈旅漢中,謂臣曰:『必為魏公,未便王也。定天下者,魏公子桓,神之所命,當合符讖』。」
以應天人之位。臣以合辭語鎮南將軍張魯,魯亦問合知書所出,合曰:「孔子《玉版》也。天子曆數,雖百世可知。」 是後月餘,有亡人來,寫得冊文,卒如合辭。合長于內學,關右知名,魯雖有懷國之心,沈溺異道,變化,不果寤合之言。後密與臣議策質,國人不協。或欲西通,魯即怒曰:「寧為魏公奴,不為劉備上客也!」 言發惻痛,誠有由然。合先迎王師,往歲病亡于鄴,自臣在朝,每為所親,宣說此意,時未有宜,弗敢顯言。殿下即位初年,禎祥眾瑞,日月而至,有命自天,昭然著見。然聖德洞達,符表豫明,實乾坤挺慶,萬國作孚。臣每慶賀,欲言合驗,事君盡禮,人以為諂。況臣名行穢賤,入朝日淺,言為罪尤,自抑而已。今洪澤被四「表,靈恩格天地,海內翕習,殊方歸服,兆應並集,以揚休命,始終允臧,臣不勝喜舞,謹具表通《王令》曰以示外,薄德之人,何能致此,未敢當也。」 斯誠先王至德,通于神明,固非人力也。魏王侍中劉廙、辛毗、劉曄、尚書令桓階、尚書陳矯、陳群、給事黃門侍郎王毖、董遇等言:「臣伏讀左中郎將李伏上事,考圖」 緯之言,以效神明之應,稽之古代,未有不然者也。故堯稱「曆數在躬」 ,璇璣以明天道;周武未戰而赤烏銜書,漢祖未兆而神母告符。孝宣仄微,字成木葉;光武布衣,名已勒讖。是天之所命,以著聖哲,非有言語之聲,芬芳之臭可得而知也,徒縣象以示人,微物以效意耳。自漢德之衰,漸染數世,桓、靈之末,皇極不建。暨于大亂,二十餘年。天之不泯,誕生明聖,以濟其難,是以符讖先著,以彰至德。殿下踐祚未期,而靈象變于上,群瑞應于下,四方不羈之民,歸心向義,唯懼在後,雖典籍所傳,未若今之盛也。臣妾遠近,莫不鳧藻。《王令》曰:「犁牛之駁似虎,莠之幼似禾。事有似是而非者,今日是矣。」 睹斯言事,「良重吾不德。」 于是尚書僕射宣告官寮,咸使聞知。辛亥,太史丞許芝條魏、代、漢見讖緯于魏王曰:「『《易傳》曰:『聖人受命而王』。黃龍以戊己日見。七月四日戊寅,黃龍見』。此帝王受命之符瑞,最著明者也。」 又曰:「初六履霜,陰始凝也。又有積蟲大穴天子之宮,厥咎然。今蝗蟲見,應之也。」 又曰:「聖人以德親比天下,仁恩洽普,厥應麒麟;以戊巳日至,厥應聖人受命。」 又曰:「聖人清淨行中正,賢人福至民從命,厥應麒麟來。」 《春秋漢含孳》曰:「漢以魏,魏以徵。」 《春秋玉版讖》曰:「代赤眉者魏公子。」 《春秋佐助期》曰:「漢以許昌失天下。」 故白馬令李雲上事曰:「許昌氣見於當塗高。當塗高者,當昌於許。當塗高者,魏也;象魏者,兩」 觀闕是也。當道而高大者魏,魏當代漢,今魏基昌於許,漢徵絕于許,乃今效見。如李雲之言,許昌相應也。《佐助期》又曰:「漢以蒙孫亡。」 說者以蒙孫,漢二十四帝,童蒙愚,皆以弱亡。或以雜文為蒙,其孫當失天下,以為漢帝非正嗣,少為董侯,名不正,蒙亂之荒惑,其子孫以弱亡。《孝經中黃讖》曰:「日載東絕,火光不橫。一聖聰明,四百之外。易姓而王,天下歸功,致太平。居八甲,共禮樂,正萬民嘉樂,家和雜。」 此魏王之姓諱,著見圖讖。《易運期讖》曰:「言居東,西有午,兩日並光,日居下,其為主,反為輔。五八四十黃氣受。真人出,言『午』」 ,許字,兩日昌字。漢當以許亡,魏當以許昌,今際會之期在許,是其大效也。《易運期》又曰:「鬼在山,禾女連王天下。」 臣聞帝王者,五行之精,易姓之符,代興之會,以七百二十年為一軌,有德者過之,至于八百,無德者不及,至四百載。是以周家八百六十七年,夏家四百數十年,漢行夏正,迄今四百二十六歲。又高祖受命,數雖起乙未,然其兆徵,始于獲麟。獲麟以來七百餘年,天之曆數,將以盡終,帝王之興,不常一姓。太微中黃帝座常明,而赤帝座常不見,以為黃家興而赤家衰,凶亡之漸。自是以來四十餘年。又熒惑失色不明十有餘年。建安十年,彗星先除紫微,二十三年復歸太微。新天子氣見東南以來二十三年,白虹貫日,月蝕熒惑。比年己亥、壬子、丙午日蝕,皆水滅火之象也。殿下即位,初踐祚,德配天地,行合神明,恩澤盈溢,廣被四表,格于上下。是以黃龍數見,鳳凰仍翔,麒麟皆臻,白虎效仁,前後獻見于郊甸,甘露醴泉,奇獸神物,眾瑞並出,斯皆帝王受命易姓之符也。昔黃帝受命,風后受《河圖》,舜禹有天下,鳳凰翔洛出書。湯之王,白烏為符;文王為西伯,赤烏銜丹書;「武王伐殷,白魚升舟;高祖始起,白蛇為徵。」 巨跡瑞應,皆為聖人興。觀漢前後之大災,今茲之符瑞,察圖讖之期運,揆河洛之所甄,未若今大魏之最美也。夫得歲星者道始興。昔武王伐殷,歲在鶉火,有周之分野也;高祖入秦,五星聚東井,有漢之分野也。今茲歲星在大梁,有魏之分野也。而天之瑞應並集來臻,四方歸附,襁負而至,兆民欣戴,咸樂嘉慶。《春秋大傳》曰:「周公何以不之魯?」 蓋以為雖有繼體守文之君,不害聖人受命。
而王,周公反政,《尸子》以為孔子非之,以為周公不聖,不為兆民也。京房作《易傳》曰:「凡為王者,惡者去之,弱者奪之。易姓改代,天命應常,人謀鬼謀,百姓與能。」 伏惟殿下體堯舜之盛明,膺七百之禪代,當湯武之期運,值天命之移授,河洛所表,圖讖所載,昭然明白,天下學士所共見也。臣職在史官,考符察徵,圖讖效見,際會之期,謹以上聞。王令曰:「昔周文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仲尼歎其至德。公旦履天子之籍,聽天下之斷,終然復子明辟,《書》美其人。吾雖德不及二聖,敢忘高山景行之義哉!若夫唐堯、舜、禹之蹟,皆以聖質茂德處之,故能上和靈祇,下寧萬姓,流稱今日。今吾德至薄也,人至鄙也,遭遇際會,幸」 承先王餘業,恩未被四海,澤未及天下,雖傾倉竭府,以振魏國百姓,猶寒者未盡煖,饑者未盡飽,夙夜憂懼,弗敢遑寧,庶欲保全髮齒,長守今日,以沒于地,以全魏國,下見先王,以塞負荷之責,望狹志局,守此而已。雖屢蒙祥瑞,當之戰惶,五色無主,若芝之言,豈所聞乎?心慄手掉,書不成字,辭不宣口。「吾間作詩曰:『喪亂悠悠,過紀,白骨從橫,萬里哀哀,下民靡恃。吾將佐時整理,復子明辟致仕,庶欲守此辭以自終,卒不虛言也。宜宣示遠近,使昭赤心』。」 于是侍中辛毗、劉曄、散騎常侍傅巽、衛臻、尚書令桓階、尚書陳矯、陳群、給事中博士、騎都尉蘇林、董巴等奏曰:「伏見太史丞許芝上魏國受命之符,令書懇切,允執謙讓,雖舜、禹、湯文,義無以過。然古先哲王所以受天命而不辭者,誠急遵皇天之意,副兆民之望,弗得已也。且《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又曰:『天垂象,見吉凶,聖人則之。河出圖,洛出書,聖人效之,以為天文,因人而變。至于《河》《洛》之書著于《洪範》,則殷、周效而用之矣』。」 斯言誠帝王之明符,天道之大要也。是以由德應錄者,代興于前;失道數盡者,迭廢于後。傳譏萇弘,欲支天之所壞,而說蔡墨、雷乘乾之說,明神器之存亡,非人力所能逮也。今漢室衰替,帝綱墮墜,天子之詔,歇滅無聞。皇天將捨舊而命新,百姓既去漢而為魏,昭然著明,是可知也。先王撥亂平世,將建洪基。至於殿下以至德當歷數之運,即位以來,天應人事,粲然大備,神靈圖籍,兼仍往古,休徵嘉兆,跨越前代。是芝所取《中黃運期姓緯》之讖,斯文乃著于前世,與漢並見。由是言之,天命久矣,非殿下所得而拒之也。神明之意,候望禋享,兆民顒顒,咸注嘉願。惟殿下覽圖籍之明文,急天下之公義,輒宣令外內,布告州郡,使知符命著明。而殿下謙虛之意,令曰「下四方」 ,以明孤款心是也。至于覽餘辭,豈余所謂哉,寧所堪哉!諸卿指論,未若孤自料之審也。夫虛談謬稱,鄙薄所弗當也。且聞比來東征,經郡縣,歷屯田,百姓面有饑色,衣或裋褐不完,罪皆在孤。是以上慚眾瑞,下愧士民。由斯言之,德「尚未堪,偏王何言帝也。宜止息此議,無重吾不德,使逝之後,不愧後之君子。」 癸丑,宣告群寮。督軍御史中丞司馬懿,侍御史鄭渾、羊祕、鮑勛、武周等言令如左。伏讀太史丞許芝上符命事。臣等聞有唐世衰,天命在虞;虞氏世衰,天命在夏。然則天地之靈,歷數之運,去就之符,惟德所在。孔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 今漢室衰,自安、和、沖、質以來,國統屢絕。桓、靈荒淫,祿去公室。此乃天命去就,非一朝一夕,其所由來久矣。殿下踐祚,至德廣被,格于上下,天人感應,符瑞並臻。考之舊史,未有若今日之盛。夫大人者,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天時已至而猶謙讓者,舜、禹所不為也。故生民蒙救濟之惠,群類受育長之施。今八方顒顒,大小注望,皇天乃眷,神人同謀,十分而九以委質,義過周文,所謂過恭也。臣妾上下,伏所不安。令曰:世之所不足者,道義也;所有餘者,苟妄也。常人之性,賤所不足,貴所有餘。故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 孤雖寡德,庶自免於常人之責。夫石可破而不可奪堅,丹可磨而不可奪赤,丹石微物,尚保斯質,況我託士人之末列,曾受教于君子哉?且於陵子仲以仁為富,柏城子高以義為貴,鮑焦感子貢之言,棄其蔬而槁死,薪者譏季札失辭,皆委重而弗視,吾獨何人?昔周武大聖也,使叔旦盟膠鬲于四內,使召公約微子于共頭,故伯夷、叔齊相與笑之曰:「昔神農氏之有天下,不以人之壞自成,不以人之卑自高,以為周之伐殷以恭也。吾德非周武,而義慚夷、齊,庶欲遠苟妄之失道,立丹石之不奪,邁於陵之所富,蹈柏城之所貴,執鮑焦之貞至,遵薪者之清節。故曰:『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吾之斯志,豈可奪哉!」 乙卯,冊詔魏王禪代天下曰:「惟延康元年十月乙卯」 ,皇帝曰:「咨爾魏王。夫命運否泰,依德升降,三代卜年,著于《春秋》。是以天命不于常,帝王不一姓,由來尚矣。漢道陵遲為日。」
已久,安順已降,世失其序,沖質短祚,三世無嗣,皇綱肇虧,帝典頹沮。暨于朕躬,天降之災,遭《無妄》厄運之會,值炎精幽昧之期,變興輦轂,禍由閹宦。董卓乘釁,惡甚澆劫遷省御,太僕宮廟,遂使九州幅裂,強敵虎爭,華夏鼎沸,蝮蛇塞路。當斯之時,尺土非復漢有,一夫豈復朕民。幸賴武王德膺符運,奮揚神武,芟夷兇暴,清定區夏,保乂皇家。今王纘承前緒,至德光昭,御衡不迷,布德優遠,聲教被四海,仁風扇鬼區。是以四方效珍,人神響應,天之歷數,實在爾躬。昔虞舜有大功,二十「而放勳禪以天下;大禹有疏導之績,而《重華》禪以帝位。漢承堯運,有傳聖之義,加順靈祇,紹天明命,釐降二女以嬪于魏。使使持節行御史大夫事太常音奉皇帝璽綬。王其永君萬國,敬御天威,允執其中,天祿永終,敬之哉!」于是尚書令桓階等奏曰:「漢氏以天子位禪之陛下,陛下以聖明之德,歷數之序,承漢之禪,允當天心。夫天命弗可得辭,兆民之望弗可得違。臣請會列侯諸將,群臣陪隸,發璽書,順天命,具禮儀列奏。令曰:『當議,孤終不當承之意而已。猶獵還,方有令』。」尚書令等又奏曰:「昔堯舜禪于文祖,至漢氏以師征受命,畏天之威,不敢怠遑,便即位行在所之地。今當受禪代之命,宜會百寮群司、六軍之士皆在行位,使咸睹天命。營中促狹,可于平敞之處設壇場奉答休命。臣輒與侍中、常侍會議禮儀。」太史官擇吉日訖,復奏令曰:「吾殊不敢當之,外亦何豫事也!」侍中劉廙、常侍衛臻等奏議曰:「漢氏遵唐堯公天下之議,陛下以聖德膺曆數之運,天人同忻,靡不得所。宜順靈符,速踐皇」祚。問太史丞許芝:今月十七日己未宜成,可受禪命,輒治壇場之處,所當施行。別奏。《令》曰:「屬出見外,便設壇場,斯何謂乎?今當辭讓不受詔也。但于帳前發璽書,威儀如常,且天寒,罷作壇士使歸。」既發璽書,王令曰:「當奉還璽綬為讓章。吾豈奉此詔,承此貺邪?」昔堯讓天下于許由、子州支甫,舜亦讓於「善卷石戶之農,北人無擇;或退而耕潁之陽,或辭以幽憂之疾;或遠入山林,莫知其處;或㩦子入海,終身不反;或以為辱,自投深淵。」且顏斶懼太璞之不完,守知足之明分;王子搜樂丹穴之潛處,被重而不出。柳下惠不以三公之貴易其介,曾參不以晉楚之富易其仁。斯九士者,咸高節而尚義,輕富「而賤貴,故書名千載,于今稱焉。求仁得仁,仁豈在遠?孤獨何為不如哉!義有蹈東海而逝,不奉漢朝之詔也。亟為上章,還璽綬,宣之天下,使咸聞焉。」己未,宣告群寮。下魏又下天下輔國將軍、清苑侯劉若等百二十人上書曰:「伏讀今書,深執克讓,聖意懇惻,至誠外昭。臣等有所不安。何者?石戶北人,匹」夫狂狷,行不合義,事不經見者,是以史遷謂之不然,誠非聖明所當希慕。且有虞不逆放勳之禪,夏禹亦無辭位之語。故《傳》曰:「舜陟帝位,若固有之。」斯誠聖人知天命不可逆,歷數弗可辭也。伏惟陛下應乾符運,至德發聞,升昭于天,是三靈降瑞,神人以和,休徵雜沓,萬國響應,雖欲勿用,將焉避之?而「固執謙虛,違天逆眾,慕匹夫之微分,背上聖之所蹈,違經讖之明文,信百氏之穿鑿,非所以奉答天命,光慰眾望也。臣等昧死以請,輒整頓壇場,至吉日受命。如前奏,分別寫令宣下。」《王令》曰:「昔柏成子高辭夏禹而匿野,顏闔辭魯幣而遠跡。夫以王者之重,諸侯之貴,而二子忽之。何則?其節高也。故烈士徇榮名義夫高貞介雖蔬食瓢飲,樂在其中,是以仲尼師王駘而子產嘉申徒。今諸卿皆孤股肱腹心,足以明孤,而今咸。若斯,則諸卿遊于形骸之內而孤求為形骸之外,其不相知未足多怪。亟為上章還璽綬勿復紛紛也。」輔國將軍等一百二十人。又奏曰:「臣聞符命不虛見眾心勿可違。故孔子」曰:「周公其為不聖乎?以天下讓,是天地日月輕去萬物也。」是以舜嚮天下,不拜而受命。今火德氣盡,炎上數終。帝遷明德,祚隆大魏,符瑞昭晳,受命既固,光天之下,神人同應。雖有虞儀鳳,成周躍魚,方今之事,未足以喻。而陛下違天命以飾小行,逆人心以守私志,上忤皇穹眷命之旨,中忘聖人達節「之教,下孤人臣翹首之望,非所以揚聖道之高衢,乘無窮之懿勳也。臣等聞,事君有獻可替否之道,奉上有逆鱗固爭之義,臣等敢以死請。」《令》曰:「太古聖王之治也,至德合乾坤,惠澤均造化,禮教優乎昆蟲,仁恩洽乎草木,日月所照,戴天履地,含氣有生之類,靡不被服清風,沐浴元德,是以金革不起」,苛慝不作,風雨應節,禎祥觸類而見。今百姓寒者未煖,饑者未飽,鰥者未室,寡者未嫁,權備尚存,未可舞以于戚,方將整以齊斧,戎役未息于外,士民未安於內,耳未聞《康哉》之歌,目未睹《擊壤》之戲,嬰兒未可託於高巢,餘糧未可以宿于田畝,人事未備至于此
「也。夜未曜景星,治未通真人,河未出龍馬,山未出象車,蓂莢未植階庭,萐莆未生庖廚,王母未獻白環,渠搜未見珍裘,靈瑞未效,又如彼也。昔東戶季子,容成、大庭,軒轅、赫胥之君,咸得以此就功勒名。今諸卿獨不可少假,孤精心竭慮,以和天人,以格至理,使彼眾事備,群瑞效,然後安乃議此乎?何遽相愧相迫之如是也。速為讓章,上還璽綬,無重吾不德也!」 侍中劉廙等奏曰:「伏惟陛下以大聖之純懿,當天命之歷數,觀天象則符瑞著明,考圖緯則文義煥炳,察人事則四海齊心,稽前代則異世同歸。而固拒禪命,未踐尊位,聖意懇惻,臣等敢不奉詔!」 輒具章遣使者奉《令》曰:「泰伯三以天下讓人無得而稱焉。仲尼歎其至德,孤獨何人!」 庚申,魏王上書曰:「皇帝陛下!奉被今月乙卯璽書,伏聽冊命,五內驚震,精爽散越,不知所處。臣前上還相位,退守藩國,聖恩聽許。臣雖無古人量德度身自定之志,保己存性,實其私願。不寤陛下猥損過謬之命,發不世之詔,以加無德之臣。且聞堯禪重華,舉其克諧之德;舜授文命,採其齊聖之美,猶下咨四嶽,上觀璿璣。今臣德非虞、夏,行非二君,而承歷數之諮,應選授之命,內自揆撫,無德以稱。且許由匹夫,猶拒帝位,善卷布衣,而逆虞詔。臣雖鄙蔽,敢忘守節,以當大命,不勝至願。謹拜章陳情,使行相國永壽少府糞土臣毛宗奏」 ,并上璽綬。辛酉,給事中、博士蘇林、董巴上表曰:「天有十二次,以為分野,王公之國,各有所屬。周在鶉火,魏在大梁,歲星行歷十二次國,天子受命,諸侯以封。周文王始受命,歲在鶉火,至武王伐紂十三年,歲星復在鶉火,故《春秋傳》曰:『武王伐紂,歲在鶉火』。歲之所在,即我有周之分野也。昔光和七年,歲在大梁,武王始受命為時將討黃巾,是歲改」 年為中平元年。建安元年歲復在大梁,始拜大將軍,十三年復在大梁,始拜丞相。今二十五年歲復在大梁,陛下受命。此魏得歲,與周文王受命相應。今年青龍在庚子。《詩推度災》曰:「庚者,更也。子者,滋也。聖命天下治。」 又曰:「王者布德于子,治成于丑。」 此言今年天更命聖人,制治天下,布德于民也。魏以改制天下,與時協矣。顓頊受命,歲在豕韋;衛居其地,亦在豕韋,故《春秋傳》曰:「衛,顓頊之墟也。」 今十月,斗之建,則顓頊受命之分也。始魏以十月受禪,此同符始祖受命之驗也。魏之氏族,出自顓頊,與舜同祖,見于《春秋世家》。舜以土德承堯之火,今魏亦以土德承漢之火。於行運會於堯舜授受之次。臣聞天子之去就,固有常分,聖人當之,昭然不疑。故堯捐骨肉而禪有虞,終無恡色;舜發隴畝而君天下,若固有之。其相授受,間不替漏,大下已傳矣,所以急天命,天下不可一日無君也。今漢期運已終,妖異絕之已審。陛下受天之命,符瑞告徵,丁寧詳悉,反覆備至,雖言語相喻,無以代此。今既發詔書,璽綬未御,固執謙讓,上逆天命,下違民望。臣謹按古之典籍,參以圖緯;魏之行運,及天道所在,即尊之驗,在于今年。此月昭晰分明,唯陛下遷思易慮,以時即位,顯告天帝而告天下,然後改正朔,易服色,正大號,天下幸甚。《令》曰:「凡斯,皆宜聖德。」 故曰:「苟非其人,道不虛行。天瑞雖彰,須德而光。」 吾德薄之「人,胡足以當之!今讓,冀見聽許,外內咸使聞知。」 壬戌,冊詔曰:「皇帝問魏王言,遣宗奉庚申書到所,稱引,聞之。朕惟漢家世踰二十,年過四百,運周數終,行祚已訖,天心已移,兆民望絕,天之所廢,有自來矣。今大命有所底止,神器當歸聖德,違天不順,逆眾不祥。王其體有虞之盛德,應歷數之嘉會。是以禎祥告符,圖讖表錄,神人同應,受命咸宜。朕畏上帝,致位于王,天不可違,眾不可拒。且重華不逆堯命,大禹不辭舜位。若夫由、卷匹夫,不載聖籍,固非皇材帝器所當稱慕。今使音奉皇帝璽綬,王其陟帝位,無逆朕命,以祗奉天心焉。」 于是尚書令桓階等奏曰:「今漢使音奉璽書到,臣等以為天命不可」 稽,神器不可瀆。周武中流有白魚之應,不待師期而大號已建。舜受大麓,桑蔭未移,而已陟帝位,皆所以祗承天命若此之速也。故無固讓之義,不以守節為貴,必道信于神靈,符合于天地而已。《易》曰:「其受命如響,無有遠近幽深,遂知來物。」 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與於此?今陛下應期運之數,為皇天「所子,而復稽滯於辭讓,低回于大號,非所以則天地之道,副萬國之望。臣等敢以死請。輒敕有司修治壇場,擇吉日受禪。」 命發璽綬,令曰:「冀三讓而不見聽,何汲汲于斯乎!」 甲子,魏王上書曰:「奉今月戊戌璽書,重被聖命,伏聽冊告,肝膽戰悸,不知所措。天下神器,禪代重事,故堯將禪舜,納于大麓。舜之」 命禹,元圭告功。烈風不迷,九州攸平。詢事考言,然後乃命。而猶執謙讓,于德不嗣。況臣頑固,質非二聖,乃應天統,受終明。
詔,敢守微節,歸志箕山,不勝大願謹拜表陳情,使并奉璽綬。侍中劉廙等奏曰:「臣等聞聖帝不違時,明主不逆人,故《易》稱『通天下之志,斷天下之疑』。」 伏惟陛下體有虞之上聖,承土德之行運,當亢陽明夷之會,應漢氏祚終之數,合契皇極,同符兩儀。是以聖瑞表徵,天下同應,歷運去就,深切著明。論之天命,無所與議,「比之時宜,無所與爭。故受命之期,時清日晏,曜靈施光,休氣雲蒸,是乃天道悅懌,民心欣戴,而仍見閉拒,于禮何居?且群生不可一日無主,神器不可以斯須無統,故臣有違君以成業,下有矯上以立事,臣等敢不重以死請。」 《王令》曰:「天下重器,王者正統,以聖德當之,猶有懼心,吾何人哉?且公卿未至乏主,斯豈小事,且宜以待固讓之後,乃當更議其可耳。」 丁卯,冊詔魏王曰:「天訖漢祚,辰象著明,朕祇天命,致位于王,仍陳歷數于詔冊,諭符運于翰墨,神器不可以辭拒,皇位不可以謙讓,稽于天命,至于再三。且四海不可一日曠主,萬幾不可以斯須無統。故建大業者不拘小節,知天命者不繫細物。是以舜受大業之命,而無遜讓之辭。聖人達節,不亦遠乎!今使音奉皇帝璽綬,王其欽承,以答天下嚮應之望焉。」 相國華歆、太尉賈詡、御史大夫王朗及九卿上言曰:「臣等被召到,伏見太史丞許芝、左中郎將李伏所上《圖讖符命》,侍中劉廙等宣敘眾心,人靈同謀。又漢朝知陛下聖化通于神明,聖德參於虞夏」 ,因瑞應之備至,聽歷數之所在,遂獻璽綬,固讓尊號,能言之倫,莫不抃舞。《河圖》《洛書》,天命瑞應,人事協于天時,民言協於天敘。而陛下性秉勞謙,體尚克讓,明詔懇切,未肯聽許,臣妾小人,莫不伊邑。臣等聞自古及今,有天下者,不常在乎一姓。考以德勢,則盛衰在乎強弱;論以終始,則廢興在乎期運。唐虞歷數,不在厥子,而在舜、禹。舜、禹雖懷克讓之意,迫群后執玉帛而朝之,兆民懷欣戴而歸之,率土揚歌謠而詠之。故其守節之拘,不可得而常處;達節之權,不可得而久避。是以或遜位而不恡,或受禪而不辭。不恡者,未必厭皇寵,不辭者,未必渴帝祚。各迫天命,而不得以己。既禪之後,「則唐氏之子為賓于有虞,虞氏之冑為客于夏代。然則禪代之義,非獨受之者實應天福,授之者亦與有餘慶焉。」 漢自章和之後,世多變故,稍以陵遲。泊乎孝靈,不恆其心,虐賢害仁,聚斂無度,政在嬖豎,視民如讎,遂令上天震怒,百姓從風如歸當時則四海鼎沸,既沒則禍發宮庭,寵勢並竭,帝室遂卑。若在帝舜之末節,猶擇聖代而授之;荊人抱玉璞,猶思良工而刊之。況漢國既往,莫之能匡,推器移君,委之聖哲,固其宜也。漢朝委質,既願,禪禮之速定也。天祚率土,必將有主。主率土者,非陛下其孰能任之?所謂「論德無與為比,考功無推讓」 矣。天命不可久稽,民望不可久違。臣等慺慺,不勝大願,「伏請陛下割撝謙之志,修受禪之禮,副人神之意,慰外內之願。令曰:『以德則孤不足,以時則外寇未滅。若以群賢之靈,得保首領,終君魏國,于孤足矣。若孤者,胡足以辱四海!至乎天瑞人事,皆先王聖德遺慶,孤何有焉!是以未敢聞命』。」 己巳,魏王上書曰:「臣聞舜有賓于四門之勳,乃受禪於陶唐;禹有」 存國七百之功,乃承祿于有虞。臣以蒙蔽,德非二聖,猥當天統,不敢聞命,敢屢抗疏,略陳私願,庶章通紫庭,得全微節,情達宸極,永守本志。而音重復銜命,申制詔臣,臣實戰惕,不發璽書,而音迫于嚴詔,不敢復命。願陛下馳傳騁驛,召音還臺,不勝至誠,謹使宗奉書相國歆、太尉詡、御史大夫朗及九卿奏曰:「臣等伏讀詔書,於悒益甚。臣等聞《易》稱:『聖人奉天時』。《論語》云:『君子畏天命』。天命有去就,然後帝者有禪代。是以唐之禪虞,命在爾躬;虞之順唐,謂之受終。堯知天命去己,故不得不禪舜;舜知歷數在躬,故不敢不受。不得不禪,奉天時也;不敢不受,畏天命也。漢朝雖承季末陵遲之餘,猶務奉天」 命以則堯之道,是以願禪帝位而歸二女。而陛下正于大魏受命之初,抑虞夏之達節,尚延陵之退讓,而所枉者大,所直者小,所詳者輕,所略者重,中人丹士,猶為陛下陋之。「沒者有靈,則重華必憤忿於蒼梧之神墓,大禹必鬱悒于會稽之山陰,武王必不悅于商陵之元宮矣。」 是以臣等敢以死請。且漢政在閹官,祿去帝室七世矣,遂集矢石于其宮殿,而二京為之丘墟。當是之時,四海蕩覆,天下分崩。武王親衣甲而冠胄,沐雨而櫛風,為民請命,則活萬國;為世撥亂,則致升平。鳩民而立長,築宮而置吏,元元無過罔於前業,而始有造于華夏。陛下即位,光昭文德,以翊武功,勤恤民隱,視之如傷,懼者寧之,勞者息之。寒者以暖,饑者以飽。遠人以恩復,寇敵以恩降。邁恩種德,光被四表。稽古篤睦,茂于放勳。網漏吞舟,弘
乎周文。是以布政未期,人神並和,皇天則降甘露而臻四靈,后土則挺芝草而吐醴泉。虎豹鹿兔,皆素其色;雉鳩燕雀,亦白其羽。連理之木,同心之瓜,五采之魚,珍祥瑞物,雜㳫于其間者,無不畢備。古人有言:「微禹,吾其魚乎?微大魏,則臣等之白骨,交橫於曠野矣。」 伏省群臣外內前後章奏,所以陳敘陛下之符命者,莫不條河洛之圖書,據天地之瑞應,因漢朝之款誠,宣萬方之景附,可謂信矣省矣。三王無以及,五帝無以加,民命之懸,於魏政三十有餘年矣。此乃千世時至之會,萬載一遇之秋。達節廣度,宜昭于斯際;拘牽小節,不施於此時。久稽天命,罪在臣等。輒營壇場,具禮儀,擇吉日,昭告昊天上帝,秩群神之禮,須禋際畢,會群寮於朝堂,議年號、正朔、服色,當施行。上復令曰:「昔者大舜飯糗茹草,將終身焉,斯則孤之前志也。及至承堯禪,被袗裘,妻二女,若固有之,斯則順天命也。群公卿士,誠以天命不可拒,民望不可違,孤亦曷以辭焉!」 庚午,冊詔魏王曰:「昔堯以配天之德,秉六合之重;猶睹歷運之數,移」 于有虞,委讓帝位,忽如遺跡。今天既訖我漢命,乃眷北顧,帝王之業,實在大魏。朕守空名,以竊古義,顧視前事,猶有慚德。而王遜讓,至于三四,朕用懼焉。夫不辭萬乘之位者,知命達節之數也。虞夏之君,處之不疑,故勳烈垂於萬載,美名傳於無窮。今遣守尚書令、侍中顗喻王,「其速陟帝位,以順天人之心,副朕之大願。」 于是尚書令桓階等奏曰:「今漢氏之命已四至,而陛下前後固辭。臣等伏以為上帝之臨聖德,期運之隆大魏,斯豈數載?《傳》稱『周之有天下,非甲子之朝;殷之去帝位,非牧野之日』也。故《詩》序商湯,追本元王之至;述姬周,上錄后稷之生。是以受命既固,厥德不回。漢氏衰廢,行次己絕,三辰垂其徵,史官著其驗,耆老記先古之占,百姓協歌謠之聲。陛下應天受禪,當速即壇場,柴燎上帝,誠不宜久停神器,拒億兆之願。臣輒下太史令,擇元辰今月二十九日,可登壇受命。請詔王公群卿,具條禮儀別奏。」 《令》曰「可。」
乃為壇于繁陽。庚年,王升壇即阼,百官陪位,事訖,降 壇視燎,成禮而反。改《延康》為《黃初》,大赦。
《獻帝傳》曰:辛未,魏王登壇受禪,公卿列侯諸將、匈奴單于四裔朝者數萬人陪位,燎祭天地五嶽四瀆,曰:「皇帝臣丕,敢用元牡,昭告于皇皇后帝:漢歷世二十有四,踐年四百二十有六,四海困窮,王綱不立,五緯錯行,靈祥並見。推術數者慮之古道,咸以為天之歷數,運終茲世,凡諸嘉祥,民神之意,比昭有漢數終之」 極,魏家受命之符。漢主以神器宜授于臣,憲章有虞,致位于丕。丕震畏天命,雖休勿休。群公庶尹六事之人,外及將士,洎于蠻夷君長,僉曰:「天命不可以辭拒,神器不可以久曠,群臣不可以無主,萬幾不可以無統。」 丕祗承皇象,敢不欽承!卜之守龜,兆有大橫;筮之三易,兆有革兆。謹擇元日,與群寮登「壇,受帝璽綬,告類于爾大神。唯爾有神,尚饗永吉。兆民之望,祚于有魏世享。」 遂制詔三公:「上古之始有君也,必崇恩化,以美風俗,然百姓順教而刑辟厝焉。今朕承帝王之緒,其以延康元年為黃初元年,議改正朔,易服色,殊徽號,同律度,量,承土行,大赦天下。自殊死以下諸不當得赦,皆赦除之。」 《魏氏春秋》曰:帝升壇禮畢,顧謂群臣曰:「舜禹之事,吾知之矣。」 干寶《搜神記》曰:宋大夫邢史子臣明于天道。周敬王之三十七年,景公問曰:「天道其何祥?」 對曰:「後五十年五月丁亥,臣將死;死後五年五月丁卯,吳將亡;亡後五年,君將終;終後四百年,邾王天下。」 俄而皆如其言。所云邾王天下者,謂魏之興也。邾,曹姓,魏亦曹姓,皆邾之後,其年數則錯,未知《邢史》失其數邪?將年代久遠,注記者傳而有謬也?
文帝黃初七年夏五月丁巳明帝以皇太子即皇帝 位。
按《魏志明帝本紀》,「明皇帝諱叡,字元仲,文帝太子也。 生而太祖愛之,常令在左右。年十五,封武德侯。黃初 二年為齊公,三年為平原王。以其母誅,故未建為嗣。 七年夏五月,帝病篤,乃立為皇太子。丁巳,即皇帝位, 大赦。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諸臣封 爵各有差。癸未,追諡母甄夫人曰文昭皇后。」
〈注〉《魏書》曰:帝生數歲,而有岐嶷之姿。武皇帝異之曰:「我基于爾二世矣。」每朝宴會,同與侍中近臣並列帷幄。好學多識,特留意于法理。《魏略》曰:「文帝以郭后無子,詔使子養帝。帝以母不以道終,意甚不平。後不獲已,乃敬事郭后,旦夕因長御問起居。郭后亦自以無子,遂加慈愛。文帝始以帝不悅,有意欲以他姬子京兆」王為嗣,故久不拜太子。《魏末傳》曰:「帝常從文帝獵,見子母鹿,文帝射殺鹿母使帝射鹿子,帝不從,曰:『陛下已殺其母,臣不忍復
「殺其子」 ,因涕泣。文帝即放弓箭,以此深奇之,而樹立之意定。
明帝景初三年春正月丁亥齊王以皇太子即皇帝位
编辑按《魏志明帝本紀》,青龍三年「八月庚午,立王子芳為 齊王。」景初二年,「十二月乙丑,帝寢疾不豫。辛巳,以燕 王宇為大將軍,甲申免,以武衛將軍曹爽代之。」
〈注〉《漢晉春秋》曰:帝以燕王宇為大將軍,使與領軍將軍夏侯獻、武衛將軍曹爽、屯騎校尉曹肇、驍騎將軍秦朗等對輔政。中書監劉放令孫資久專權寵,為朗等素所不善,懼有後害,陰圖間之。而宇常在帝側,故未得有言。甲申,帝氣微,宇下殿呼曹肇,有所議,未還,而帝少間,惟曹爽獨在。放知之,呼資與謀。資曰:「不可動也。」放曰:「俱入鼎鑊,何不可之有!」乃突前見帝,垂泣曰:「陛下氣微,若有不諱,將以天下付誰?」帝曰:「卿不聞用燕王邪?」放曰:「陛下忘先帝詔敕,藩王不得輔政。且陛下方病,而曹肇、秦朗等便與才人侍疾者言戲,燕王擁兵南面,不聽臣等入,此即豎刁、趙高也。今皇太子幼弱,未能統政,外有彊暴之寇,內有勞怨之民。陛下不遠慮存亡而近係恩舊,委祖宗之業付二三。凡士寢疾數日,外內擁隔,社稷危殆而己不知,此臣等所以痛心也。」帝得放言,大怒曰:「誰可任者?」放、資乃舉爽代宇,又白宜詔司馬宣王使相參,帝從之。放、資出。曹肇入,泣涕固諫,帝使肇敕停。肇出戶,放、資趨而往,復說止帝。帝又從其言。放曰:「宜為手詔。」帝曰:「我困篤不能。」放即上床,執帝手彊執之。遂齎出,大言曰:「有詔免燕王宇等官,不得停省中。」于是宇、肇、獻、朗相與泣而歸第。
三年春正月丁亥,太尉宣王還至河內,帝驛馬召到, 引入臥內,執其手謂曰:「吾疾甚,以後事屬君,君其與 爽輔少子。吾得見君,無所恨!」宣王頓首流涕。
《魏略》曰:帝既從劉放計,召司馬宣王自力為詔。既封,顧呼宮中常所給使者曰:「辟邪來,汝持我此詔授太尉也。」 辟邪馳去。先是,燕王為帝畫計,以為關中事重,宜便道遣宣王從河內西還,事以施行。宣王得前詔,斯須復得後手筆,疑京師有變,乃馳到,入見。帝勞問訖,乃召齊、秦二王以示宣王,別指齊王謂宣王曰:「此是也。君諦視之,勿誤也。」 又教齊王令前抱宣王頸。《魏氏春秋》曰:時太子芳年八歲,秦王九歲,在于御側。帝執宣王手,目太子曰:「死乃復可忍,朕忍死待君,君其與爽輔此!」 宣王曰:「陛下不見先帝屬臣以陛下乎?」
按《齊王本紀》,齊王諱芳,字蘭卿,明帝無子,養王及秦 王詢,宮省事祕,莫有知其所由來者。青龍三年,立為 齊王。景初三年正月丁亥朔,帝病甚,乃立為皇太子。 是日即皇帝位,大赦。尊皇后曰皇太后。大將軍曹爽、 太尉司馬宣王輔政,詔曰:「朕以眇身,繼承洪業,煢煢 在疚,靡所控告。大將軍、太尉奉受末命,夾輔朕躬。司」 徒、司空,冢宰、元輔,總率百寮,以寧社稷。其與群卿大 夫,勉勗乃心,稱朕意焉。諸所興作宮室之役,皆以遺 詔罷之。
齊王嘉平六年十月庚寅司馬師迎高貴鄉公入即皇帝位
编辑按《魏志齊王本紀》,嘉平六年:「春二月庚戌,中書令李 豐與皇后父光祿大夫張緝等謀廢易大臣,以太常 夏侯元為大將軍。事覺,諸所連及者皆伏誅。辛亥,大 赦。三月,廢皇后張氏。夏四月,立皇后王氏,大赦。五月, 封后父奉車都尉王夔為廣明鄉侯,光祿大夫,位特 進,妻田氏為宣陽鄉君。秋九月,大將軍司馬景王將」 謀廢帝,以聞皇太后。
〈注〉《世語》及《魏氏春秋》並云「此秋姜維寇隴右,時安東將軍司馬文王鎮許昌,徵還擊維,至京師,帝於平樂觀以臨軍過,中領軍許允與左右小臣謀,因文王辭殺之,勒其眾以退。大將軍已書詔於前,文王入,帝方食栗,優人雲午等唱曰:『青頭雞,青頭雞。青頭雞者,鴨也』。」帝懼,不敢發。文王引兵入城,景王因是謀廢帝。臣松之案:《夏侯元傳》及《魏略》,許允此年春與李豐事相連,豐既誅,即出允為鎮北將軍,未發,以放散官物,收付廷尉,徙樂浪,追殺之。允此秋不得故為領軍,而建此謀。
甲戌,太后令曰:「皇帝芳春秋已長,不親萬幾,耽淫內 寵,沈漫女德,日延倡優,縱其醜謔,迎六宮家人,留止 內房,毀人倫之敘,亂男女之節。恭孝日虧,悖傲滋甚, 不可以承天緒,奉宗廟。」使兼太尉高柔奉策,用《一元 大武》,告於宗廟。遣芳歸藩於齊,以避皇位。
《魏書》曰:是日,景王承皇太后令,詔公卿中朝大臣會議,群臣失色。景王流涕曰:「皇太后令如是諸君其若王室何?」 咸曰:「昔伊尹放太甲以寧殷,霍光廢昌邑以安漢。夫權定社稷以濟四海,二代行之於古,明公當之於今,今日之事,亦唯公命。」 景王曰:「諸
「君所以望師者重,師安所避之?」 于是乃與群臣共為奏《永寧宮》曰:「守尚書令太尉長社侯臣孚、大將軍武陽侯臣師、司徒萬歲亭侯臣柔、司空文陽亭侯臣沖、行征西安東將軍新城侯臣昭,光祿大夫關內侯臣邕、太常臣晏、衛尉昌邑侯臣偉、太僕臣嶷、廷尉定陵侯臣繁、大鴻臚臣芝、大司農臣祥、少府臣褒、永寧衛」 尉臣禎,永寧太僕臣閎,大長秋臣模,司隸校尉、潁昌侯臣曾,河南尹、蘭陵侯臣肅,城門校尉臣慮,中護軍、永安亭侯臣望,武衛將軍、安壽亭侯臣演,中堅將軍、平原侯臣德,中壘將軍、昌武亭侯臣廙,屯騎校尉、關內侯臣陔,步兵校尉、臨晉侯臣建,射聲校尉、安陽鄉侯臣溫,越騎校尉、睢陽侯臣初,長水校尉、關內侯臣超,侍中臣小同、臣顗、臣酆,博平侯臣表,侍中中書監安陽亭侯臣誕,散騎常侍臣瓌、臣儀,關內侯臣芝,尚書僕射、光祿大夫、高樂亭侯臣毓,尚書關內侯臣觀、臣嘏,長合鄉侯臣亮、臣贊、臣騫,中書令臣康,御史中丞臣鈐,博士臣範、臣峻等稽首言:「臣等聞天子者,所以濟育群生,永安萬國,三祖勳烈,光被六合。皇帝即位,纂繼洪業。春秋已長,未親萬幾,耽淫內寵,沈漫女色,廢捐講學,棄辱儒士。」 日延小優郭懷、袁信等,於建始芙蓉殿前裸袒游戲,使與保林女尚等為亂,親將後宮瞻觀。又于廣望觀上使懷、信等于觀下作遼東妖婦,嬉褻過度,道路行人掩目。帝於觀上以為讌笑,于陵《雲臺》曲中施帷,見九親婦女,帝臨宣曲觀,呼懷信使入帷共飲酒。懷信等更行酒,婦女皆醉,戲侮無別。使保林李華、劉勳等與懷信等戲。清商令令狐景呵華、勳曰:「諸女上左右人各有官職,何以得爾?」 華、勳數讒毀景,帝常喜以彈,彈人,以此恚景,彈景不避,首目景,語帝曰:「先帝持門戶急,今陛下日將妃后游戲無度,至乃共觀倡優,裸袒為亂,不可令皇太后聞。景不愛死,為陛下計耳。」 帝言:「我作天子,不得自在耶?太后何與我事!」 使人燒鐵灼景,身體皆爛。甄后崩後,帝欲立王貴人為皇后,太后更欲外求。帝恚,語景等:「魏家前後立皇后,皆從所愛耳,太后必違我意,知我當往不也。」 後卒待張皇后,疏薄。太后遭合陽君喪,帝日在後園,倡優音樂自若,不數往定省。清商丞龐熙諫帝:「皇太后至孝,今遭重憂,水漿不入口,陛下當數往寬慰,不可但在此作樂。」 帝言:「我自爾誰能奈我何!」 皇太后還北宮,殺張美人及禺婉。帝恚望,語景等:「太后橫殺我所寵愛此,無復母子恩。」 數往至故處啼哭,私使暴室厚殯棺,不令太后知也。每見九親婦女有美色,或留以付清商。帝至後園竹間戲,或與從官㩦手共行。熙白從官不宜與至尊相提挈。帝怒,復以彈彈熙日游後園,每有外文書入,帝不省。左右曰:「出,帝亦不索視。」 太后令帝常在式乾殿上講學,不欲使行來,帝徑去。太后來問,輒詐令黃門答言「在耳。」 景熙「等畏恐,不敢復止,更共諂媚帝,肆行昏淫,敗人倫之敘,亂男女之節。恭孝彌頹,凶德浸盛。臣等憂懼,恐覆天下,危墜社稷,雖殺身斃命,不足以塞責。今帝不可以承天緒,臣請依漢霍光故事,收帝璽綬。帝本以齊王踐祚,宜歸藩于齊,使司徒臣柔持節與有司以太牢告祀宗廟。臣謹昧死以聞。」 奏可。
是日,遷居別宮,年二十三。使者持節送衛營齊王宮 於河內,重門,制度皆如藩國之禮。
《魏略》曰:景王將廢帝,遣郭芝入白太后。太后與帝對坐。芝謂帝曰:「大將軍欲廢陛下,立彭城王據。」 帝乃起去,太后不悅。芝曰:「太后有子不能教,今大將軍意已成,又勒兵于外以備非常,但當順旨,將復何言?」 太后曰:「我欲見大將軍,口有所說。」 芝曰:「何可見邪?但當速取璽綬。」 太后意折,乃遣傍侍御取璽綬著坐側。芝出報景王,景王甚歡,又遣使者授齊王印綬,當出就西宮。帝受命,遂載王車與太后別,垂涕。始從太極殿南出,群臣送者數十人。太尉司馬孚悲不自勝,餘多流涕。王出後,景王又使使者請璽綬,太后曰:「彭城王,我之季叔也,今來立我,當何之?且明皇帝當絕嗣乎?吾以為高貴鄉公者,文皇帝之長孫,明皇帝之弟子。於《禮》小宗有後大宗之義,其詳議之。」 景王乃更召群臣,以皇太后令示之,乃定迎高貴鄉公。是時太常已發,二日待璽綬于溫。事定,又請璽綬。太后令曰:「我見高貴鄉公,小時識之,明日我自欲以璽綬手授之。」
丁丑,《令》曰:「東海王霖,高祖文皇帝之子。霖之諸子,與 國至親。高貴鄉公髦有大成之量,其以為明皇帝嗣。」
《魏書》曰:景王復與群臣共奏永寧宮曰:「臣等聞:人道親親故尊祖,尊祖故敬宗。禮,大宗無嗣,則擇支子之賢者為人後者為之子也。東海定王子,高貴鄉公,文皇帝之孫,宜承正統,以嗣烈祖明皇帝後。率土有賴,萬邦幸甚!臣請徵公詣洛陽宮。」 奏可使。
「中護軍望、兼太常河南尹肅,持節與少府褒、尚書亮、侍中《表》」 等,奉法駕迎公于元城。
按《高貴鄉公本紀》,高貴鄉公諱髦,字彥士,文帝孫,東 海定王霖子也。正始五年,封郯縣高貴鄉公。少好學 夙成。齊王廢,公卿議迎立公。十月己丑,公至于元武 館,群臣奏請舍前殿,公以先帝舊處,避止西廂。群臣 又請以法駕迎,公不聽。庚寅,公入于洛陽,群臣迎拜 西掖門南,公下輿將答拜,儐者請曰:「儀不拜。」公曰:「吾 人臣也。」遂答拜。至止車門下輿。左右曰:「舊乘輿入。」公 曰:「吾被皇太后徵,未知所為。」遂步至太極東堂,見於 太后。其日,即皇帝位于太極前殿,百寮陪位者欣欣 焉。詔曰:「昔三祖神武聖德,應天受祚。齊王嗣位,肆行 非度,顛覆厥德。皇太后深惟社稷之重,延納宰輔之 謀,用替厥位,集大命于余一人,以眇眇之身,託於王 公之上,夙夜祗畏,懼不能嗣守祖宗之大訓,恢中興 之洪業,戰戰兢兢,如臨于谷。今群公卿士股肱之輔, 四方征鎮宣力之佐,皆積德累功,忠勤帝室,庶憑先 祖先父有德之臣,左右小子,用保乂皇家,俾朕蒙闇, 垂拱而治。」蓋聞人君之道,德厚侔天地,潤澤施四海, 先之以慈愛,示之以好惡,然後教化行於上,兆民聽 於下。朕雖不德,昧於大道,思與宇內共臻茲路。《書》不 云乎:「安民則惠,黎民懷之。」大赦,改元。減乘輿服御、後 宮用度,及罷尚方御府百工技巧靡麗無益之物。
高貴鄉公甘露五年六月甲寅司馬昭迎常道鄉公入即皇帝位
编辑按《魏志高貴鄉公本紀》:「甘露五年夏四月,進大將軍 司馬文王位,為相國,封晉公,加九錫。五月己丑,高貴 鄉公卒,年二十。」
〈注〉《漢晉春秋》曰:帝見威權日去,不勝其忿,乃召侍中王沈、尚書王經、散騎常侍王業謂曰:「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吾不能坐受廢辱,今日當與卿自出討之。」王經曰:「昔魯昭公不忍季氏,敗走失國,為天下笑。今權在其門,為日久矣。朝廷四方皆為之致死,不顧逆順之理,非一日也。且宿衛空闕,兵甲寡弱,陛下何所資用,而一旦如此,無乃欲除疾而更深之邪!禍殆不測,宜見重詳。」帝乃出懷中版令投地曰:「行之決矣。正使死,何所懼,況不必死邪!」于是入白太后。沈業奔走,告文王,文王為之備。帝遂率僮僕數百,鼓譟而出。文王弟屯騎校尉伷入,遇帝于東止車門,左右呵之,伷眾奔走。中護軍賈充又逆帝,戰于南闕下,帝自用劍,眾欲退。太子舍人成濟問充曰:「事急矣,當云何?」充曰:「畜養汝等,正謂今日。今日之事,無所問也。」濟即前刺帝,刃出于背。文王聞,大驚,自投於地曰:「天下其謂我何!」太傅孚奔往,枕帝股而哭,哀甚,曰:「殺陛下者,臣之罪也。」臣松之以為《習鑿齒》書雖最後出,然述此事,差有次第,故先載習語,以其餘所言微異者次其後。世語曰:「王沈、王業,馳告文王。」尚書王經以正直不出,因沈業申意。《晉諸公贊》曰:「沈業將出,呼王經,經不從,曰:『吾子行矣』!」干寶《晉紀》曰:「成濟問賈充曰:『事急矣,若之何』?充曰:『公畜養汝等,為今日之事也,夫何疑』?濟曰:『然』。」乃抽戈犯蹕。《魏氏春秋》曰:「戊子夜,帝自將冗從僕射李昭、黃」門從官焦伯等下陵雲臺,鎧仗授兵,欲因際會,自出討文王。會雨,有司奏:「卻日遂見。」王經等出黃素詔于懷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今日便當決行此事。」入白太后,遂拔劍升輦,帥殿中宿衛、蒼頭官僮,擊戰鼓,出雲龍門。賈充自外而入,帝師潰散,猶稱天子,手劍奮擊,眾莫敢逼。充帥厲將士,騎督成倅弟成濟以矛進。帝崩于師,時暴雨,雷霆晦冥。《魏末傳》曰:賈充呼帳下督成濟謂曰:「司馬家事若敗,汝等豈復有種乎?何不出擊?」倅兄弟二人乃帥帳下人出,顧曰:「當殺邪?執邪?」充曰:「殺之。」兵交。帝曰:「放仗!」大將軍士皆放仗。濟兄弟因前刺帝,帝倒車下。
皇太后令曰:「『吾以不德,遭家不造。昔援立東海王子 髦以為明帝嗣,見其好書疏文章,冀可成濟,而情性 暴戾,日月滋甚。吾數呵責,遂更忿恚,造作醜逆不道 之言以誣謗吾,遂隔絕兩宮。其所言道,不可忍聽,非 天地所覆載。吾即密有令,語大將軍不可以奉宗廟, 恐顛覆社稷,死無面目以見先帝』。大將軍以其尚幼, 謂當改心為善,殷勤執據。而此兒忿戾,所行益甚,舉 弩遙射吾宮,祝當令中吾項,箭親墮吾前。吾語大將 軍,不可不廢之。前後數次,此兒具聞,自知罪重,便圖 為弒逆,賂遺吾左右人,令因吾服藥,密行酖毒,重相 設計。事已覺露,直欲因際會,舉兵入西宮殺吾,出取 大將軍。」呼侍中王沈、散騎常侍王業、尚書王經,出懷 中黃素詔示之,言「今日便當施行。吾之危殆,過於累 卵。吾老寡,豈復多惜餘命邪!但傷先帝遺意不遂,社 稷顛覆為痛耳。賴宗廟之靈。」沈業即馳語大將軍,得 先嚴警。而此兒便將左右出雲龍門雷戰鼓,躬自拔 刃,與左右雜衛共入兵陣間,為前鋒所害。此兒既行悖逆不道,而又自陷「大禍,重令吾悼心不可言者!漢 昌邑王以罪廢為庶人,此兒亦宜以民禮葬之,當令 內外咸知此兒所行。又尚書王經凶逆無狀,其收經 及家屬,皆詣廷尉。」庚寅,太傅孚、大將軍文王、太尉柔、 司徒沖稽首言:「伏見中令故高貴鄉公悖逆不道,自 陷大禍,依漢昌邑王罪廢故事,以民禮葬。臣等備位, 不能匡救禍亂,式遏奸逆,奉令震悚,肝心悼慄。《春秋》 之義,王者無外,而書襄王出居于鄭,不能事毋,故絕 之於位也。今高貴鄉公肆行不軌,幾危社稷,自取傾 覆,人神所絕,葬以民禮,誠當舊典。然臣等伏惟殿下 仁慈過隆,雖存大義,猶垂哀矜,臣等之心,實有不忍, 以為可加恩,以王禮葬之。」太后從之。
《漢晉春秋》曰:丁卯,葬高貴鄉公于洛陽西北三十里瀍澗之濱,下車數乘,不設旌旄,百姓相聚而觀之,曰:「是前日所殺天子也。」 或掩面而泣,悲不自勝。
《臣松之》以為若但下車數乘,不設旌旄,何以為?
「《王禮》葬乎斯」 ,蓋惡之過言,所謂不如是之甚者。
使使持節、行中護軍、中壘將軍司馬炎北迎常道鄉 公璜嗣明帝後。辛卯,群公奏太后曰:「殿下聖德光隆, 寧濟六合,而猶稱令,與藩國同。請自今殿下令書皆 稱詔制,如先代故事。」癸卯,大將軍固讓相國晉公九 錫之寵。太后詔曰:「夫有功不隱《周易》大義。成人之美, 古賢所尚。今聽所執,出表示外,以章公之謙光焉。」戊 申,大將軍文王上言:「高貴鄉公率將從駕,人兵拔刃, 鳴金鼓,向臣所止。懼兵刃相接,即敕將士不得有所 傷害。違令,以軍法從事。騎督成倅弟太子舍人濟橫 入兵陣傷公,遂至隕命,輒收濟,行軍法。臣聞人臣之 節,有死無二;事上之義,不敢逃難。前者變故卒至,禍 同發機,誠欲委身守死,唯命所裁。然惟本謀,乃欲上 危皇太后,傾覆宗廟。臣忝當大任,義在安國,懼雖身 死,罪責彌重,欲遵伊周之權,以安社稷之難。即駱驛 申敕,不得迫近輦輿。而濟遽入陣間,以致大變,哀怛 痛恨,五內摧裂,不知何地可以隕墜。科律,大逆無道, 父母妻子同產皆斬。濟凶戾悖逆,干國亂紀,罪不容 誅。」輒敕侍御史收濟「家屬,付廷尉結正其罪。」
《魏氏春秋》曰:「成濟兄弟不即伏罪,袒而升屋,醜言悖慢,自下射之方殪。」
太后詔曰:「夫五刑之罪,莫大於不孝。夫人有子不孝, 尚告治之,此兒豈復成人主邪!吾婦人不違大義,以 謂濟不得便為大逆也。然大將軍志意懇切,發言惻 愴,故聽如所奏。當班下遠近,使知本末也。」
《世語》曰:初,青龍中,石苞鬻鐵于長安,得見司馬宣王,宣王知焉,後擢為尚書郎,歷青州刺史,鎮東將軍。甘露中入朝當還,辭高貴鄉公,留中盡日,文王遣人要令過,文王問苞:「何淹留也」 ,苞曰:「非常人也。」 明日發,至滎陽,數日而難作。
六月癸丑,詔曰:「古者人君之為名字,難犯而易諱,今 常道鄉公諱字甚難避,其朝臣博議,改易列奏。」 按《陳留王本紀》,陳留王諱奐,字景明,武帝孫,燕王宇 子也。甘露二年,封安次縣常道鄉公。高貴鄉公卒,公 卿議迎立公。六月甲寅,入于洛陽,見皇太后。是日,即 皇帝位于太極前殿,大赦,改年,賜民爵及穀帛各有 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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