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二百九十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
第二百九十卷目錄
僭號部彙考十六
晉代僭號十一
前秦二〈苻堅二 苻丕 苻登 苻崇〉
皇極典第二百九十卷
僭號部彙考十六
编辑晉代僭號十一
编辑前秦二〈苻堅二 苻丕 苻登 苻崇〉
编辑《晉書苻堅載記》:「太元四年,晉兗州刺史謝元率眾數 萬,次於泗汭,將救彭城。苻丕陷襄陽,執南中郎將朱 序,送於長安。堅署為度支尚書,以其中壘梁成為南 中郎將、都督荊揚州諸軍事、荊州刺史,領護南蠻校 尉,配兵一萬,鎮襄陽,以征南府器杖給之。彭超圍彭 城也,置輜重於留城。至是,晉將謝元遣將軍何謙之」、 高衡率眾萬餘聲趣留城,超引軍赴之。戴逯率彭城 之眾奔於謝元,超留其治中徐褒守彭城,而復寇盱 眙,俱難。既陷淮陰,留邵保戍之,與超會師而南。晉將 毛武生救魏興,遣前鋒督護趙福、將軍袁虞等將水 軍一萬,愬江而上。堅南巴校尉姜宇遣將張紹、仇生 等水陸五千距之,戰於南縣,王師敗績。尋而韋鍾攻 陷魏興,執太守吉挹。毛當與王顯自襄陽而東,會攻 淮南。彭超陷盱眙,獲晉建威將軍、高密內史毛璪之。 遂攻晉幽州刺史田洛於三阿,去廣陵百里。京都大 震,臨江列戍。孝武帝遣征鹵將軍謝石率水軍次於 涂中,右衛將軍毛安之、游擊將軍河間王曇之次於 堂邑。謝元自廣陵救三阿。毛當、毛盛馳襲安之,王師 敗績。元率眾三萬次於白馬塘,俱難遣其將都顏率 騎逆元,戰於塘西,元大敗之,斬顏。元進兵至三阿,與 難、超戰,超等又敗,退保盱眙。元進次石梁,與田洛攻 盱眙。難、超出戰,復敗,退屯淮陰。元遣將軍何謙之督 護諸葛侃率舟師乘潮而上,焚淮橋。又與難等合戰, 謙之斬其將邵保難,超退師淮北。難歸罪彭超,斬其 司馬柳渾。堅聞之,大怒,檻車徵超下獄,超自殺,難免 為庶人。堅以毛當為平南將軍、徐州刺史,鎮彭城;毛 盛為平東將軍、兗州刺史,鎮胡陸;王顯為平吳校尉、 揚州刺史,戍下邳,賞堂邑之功也。又以苻洛為散騎 常侍、持節、都督益寧西南夷諸軍事、征南大將軍、益 州牧、領護西夷校尉,鎮成都。命從伊闕,自襄陽溯漢 而上。洛,健之兄子也,雄勇多力,而猛氣絕人,堅深忌 之,故常為邊牧洛,有征伐之功而未賞。及是遷也,恚 怒,謀於眾曰:「孤與帝室至親也,主上不能以將相任, 孤常擯孤於外,既投之西裔,復不聽過京師,此必有 伏計,令梁成沉孤於漢水矣!為宜束手就命,為追晉 陽之事以匡社稷邪!諸君意如何?」其治中平顏妄陳 祥瑞,勸洛舉兵,洛因攘袂大言曰:「孤計決矣,沮謀者 斬!」於是自稱大將軍、大都督、秦王,署置官司。以平顏 為輔國將軍、幽州刺史,為其謀主。分遣使者徵兵於 鮮卑、烏丸、《高句麗》《百濟》及薛羅休忍等諸國,並不從 洛,愳而欲止。平顏曰:「且宜聲言受詔,盡幽、并之兵,出 自中山,常山、陽平公必郊迎於路,因而執之,進據冀 州,總關東之眾,以圖秦、雍,可使百姓不覺易主,而大 業定矣。」洛從之,乃率眾七萬發和龍,將圖長安。於是 關中騷動,盜賊並起。堅遣使數之曰:「天下未一,家兄 弟匪他,何為而反?可還和龍,當以幽州永為世」封。洛 謂使者曰:「汝還白東海王,幽州褊阨,不足容萬乘,須 還王咸陽,以承高祖之業。若能候駕潼關者,位為上 公,爵歸本國。」堅大怒,遣其左將軍竇衝及呂光率步 騎四萬討之。右將軍都貴馳傳詣鄴,率冀州兵三萬 為前鋒,以苻融為大都督,授之。節度使石越率騎一 萬,自東萊出石逕,襲和龍。海行四百餘里,苻重亦盡 薊城之眾,會洛兵於中山,有眾十萬。衝等與洛戰於 中山,大敗之,執洛及其將蘭殊,送於長安。呂光追斬 苻重於幽州。石越克和龍,斬顏平及其黨與百餘人。 堅赦蘭殊,署為將軍,徙洛於涼州。徵苻融為車騎大 將軍,領宗正,錄尚書事。洛既平,堅以關東地廣人殷, 思所以鎮靜之,引其群臣於東堂議曰:「凡我族類,支 裔彌繁,今欲分三原、九嵕、武都、汧、雍十五萬戶,於諸 方要鎮,不忘舊德,為磐石之宗,於諸君之意如何?」皆 曰:「此有周所以祚隆八百,社稷之利也。」於是分四帥 子弟三千戶,以配苻丕,鎮鄴如世封諸侯為新券主。 堅送丕於灞上,流涕而別。諸戎子弟離其父兄者,皆 「悲號哀慟,酸感行人。識者以為喪亂流離之象。」於是 分幽州置平州,以石越為平州刺史,領護鮮卑中郎 將,鎮龍城;大鴻臚韓引領護赤沙中郎將,移烏丸府 於代郡之平城;中書梁讜為安遠將軍、幽州刺史,鎮
薊城;毛興為鎮西將軍、河州刺史,鎮枹罕;王騰為鷹揚將軍、并州刺史,領護匈奴中郎將,鎮晉陽,二州各配支戶三千。苻暉為鎮東大將軍、豫州牧,鎮洛陽。苻 叡為安東將軍、雍州刺史,鎮蒲坂。先是,高陸人穿井 得龜,大三尺,背有《八卦》文,堅命大卜池養之,食以粟, 及此而死。藏其骨於太廟。其夜,廟丞高虜夢龜謂之 曰:「我本出將歸江南,遭時不遇,隕命秦庭。」又有人夢 中謂虜曰:「龜三千六百歲而終,終必妖興,亡國之徵 也。」堅自平諸國之後,國內殷實,遂示人以侈,懸珠簾 於正殿,以朝群臣,宮宇車乘,器物服御,悉以珠璣琅 玕、奇寶珍怪飾之。尚書郎裴元略諫曰:「臣聞堯舜茅 茨,周卑宮室,故致和平,慶隆八百。始皇窮極奢麗,嗣 不及孫。願陛下則采椽之不琢,鄙瓊室而不居,敷純 風於天下,流休範於無窮。賤金玉,珍糓帛,勤恤人隱, 勸課農桑。捐無用之器,棄難得之貨,敦至道以厲薄 俗,修文德以懷遠人。然後一軌九州,同風天下刑措。 既登,告成東嶽,蹤軒皇以齊美,哂二漢之徙封,臣之 願也。」堅大悅,命去珠簾。以元略為諫議大夫。鄯善王、 車師前部王來朝,大宛獻汗血馬,肅慎貢楛矢,天竺 獻火浣布。康居、于寘及海東諸國,凡六十有二王,皆 遣使貢其方物。初,堅母少寡,將軍李威有「辟陽」之寵, 史官載之。至是,堅收《起居注》及著作所錄而觀之,見 其事,慚怒,及焚其書,而大檢史官,將加其罪。著作郎 趙泉、車敬等已死,乃止。荊州刺史都貴遣其司馬閻 振、中兵參軍吳仲等率眾二萬寇竟陵,留輜重於管 城,水陸輕進。桓沖遣南平太守桓石虔、竟陵太守郭 銓等水陸二萬距之,相持月餘,戰於滶水。振等大敗, 退保管城。石虔乘勝攻破之,斬振及仲,俘斬萬七千。 太元七年,堅饗群臣於前殿,樂奏賦詩,秦州別駕天 水姜平子詩有「丁」字,直而不曲。堅問其故,平子曰:「臣 丁至剛,不可以屈。且曲下者不正之物,未足獻也。」堅 笑曰:「名不虛行。」因擢為上第。堅兄法子東海公陽與 王猛子散騎侍郎皮謀反,事洩,堅問反狀,陽曰:「《禮》云: 『父母之仇,不同天地』。臣父哀公,死不以罪,齊襄復九 世之讎,而況臣乎?」皮曰:「臣父丞相,有佐命之勳,而臣 不免貧餒,所以圖富也。」堅流涕謂陽曰:「哀公之薨,事 不在朕,寧卿不知之。」讓皮曰:「丞相臨終,託卿以十具 牛為田,不聞為卿求位,知子莫若父何?斯言之徵也。」 皆赦不誅,徙陽於高昌,皮於朔方之北。苻融以位沗 宗正,不能肅遏姦萌,上疏請待罪私藩,堅不許,將以 融為司徒,融固辭。堅銳意荊、揚,將謀入寇,乃改授融 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新平郡獻玉器。初,堅即 偽位,新平王雕陳說圖讖,堅大悅,以雕為太史令。嘗 言於堅曰:「謹按《讖》云:『古月之永亂中州,洪水大起健 西流,惟有雄子定八州』。此即三祖陛下之聖諱也。又 曰:『當有艸付臣。又土滅東燕,破白虜氐,在中華,在表。 按《圖讖》之文,陛下當滅燕,平六州,願徙汧、隴諸氐于 師京,三秦大戶』」置之于邊地,以應圖讖之言。堅訪之 王猛,猛以雕為左道惑眾,勸堅誅之。雕臨刑上疏曰: 「臣以趙建武四年,從京兆劉湛學,明於圖記,謂臣曰: 『新平地古顓頊之墟,里名曰雞閭。《記》云:『此里應出帝 王寶器,其名曰延壽寶鼎』。顓頊有云:『河上先生為吾 隱之於咸陽西北,吾子孫有艸付臣,又土應之』。湛又』」 云:「吾嘗齋於室中,夜有流星,大如半月,落於此地,斯 蓋是乎。願陛下誌之。平七州之後,出於壬午之年。」至 是而新平人得之以獻。器銘篆書文題之法:一為天 王,二為王后,三為三公,四為諸侯,五為伯子男,六為 卿大夫,七為元士。自此以下,考載文記,列帝王名臣, 自天子王后,內外次序,上應天文,象「紫宮布列,依玉 牒版辭,不違帝王之數。從上元人皇起,至中元窮于 下元天地一變盡三元而止。」堅以雕言有徵,追贈光 祿大夫。幽州蝗,廣袤千里,堅遣其散騎常侍劉蘭持 節為使者,發青、冀、幽、并百姓討之。以苻朗為使持節、 都督青、徐、兗三州諸軍事、鎮東將軍、青州刺史,以諫 議大夫裴元略為陵江將軍、西裔校尉、巴西梓潼二 郡太守,密授規模,令與王撫備舟師于蜀,將以入寇。 車師前部王彌寘、鄯善王休《密馱》朝于堅,堅賜以朝 服,引見西堂。寘等觀其宮室壯麗,儀衛嚴肅,甚懼,因 請年年貢獻。堅以西域路遙,不許令三年一貢,九年 一朝,以為永制。寘等請曰:「大宛諸國雖通貢獻,然誠 節未純,請乞依漢置都護故事,若王師出關,請為鄉 導。」堅于是以驍騎呂光為持節、都督西討諸軍事,與 陵江將軍姜飛、輕騎將軍彭晃等配兵七萬,以討定 西域。苻融以虛耗中國,投兵萬里之外,得其人不可 役,得其地不可耕,固諫以為不可。堅曰:「二漢力不能 制匈奴,猶出師西域。今匈奴既平,易若摧朽,雖勞師 遠役,可傳檄而定。化被昆山,垂芳千載,不亦美哉!」朝 臣又屢諫,皆不納。晉將軍朱綽焚踐沔北屯田,掠六 百餘戶而還。堅引群臣會議曰:「吾統承大業,垂二十 載,芟夷逋穢,四方略定。惟東南一隅,未賓王化。吾每 思天下不一,未嘗不臨食輟餔。今欲起天下兵以討 之,略計兵杖精卒,可有九十七萬,吾將躬先啟行,薄伐南裔,於諸卿意何如?」祕書監朱彤曰:「陛下應天順 時,恭行天罰,嘯咤則五嶽摧覆,呼吸則江海絕流,若 一舉百萬,必有征無戰,晉主自當銜璧輿櫬,啟顙軍 門;若迷而弗悟,必逃死江海。猛將追之,即可賜命南 巢中州之人,還之桑梓,然後回駕岱宗,告成封禪,起 白雲於中壇,受萬歲於中嶽,爾則終古一時,書契未 有。」堅大悅曰:「吾之志也。」左僕射權翼進曰:「臣以為晉 未可伐。夫以紂之無道,天下離心,八百諸侯,不謀而 至。武王猶曰:『彼有人焉,回師止斾,三仁誅放,然後奮 戈牧野』。今晉道雖微,未聞喪德,君臣和睦,上下同心。 謝安、桓沖,江左偉才,可謂晉有人焉。臣謂師克在和, 今晉和矣,未可圖也。」堅默然久之,曰:「諸君各言其志。」 太子左衛率石越對曰:「『吳人恃險偏隅,不賓王命,陛 下親御六師,問罪衡、越,誠合人神四海之望。但今歲 鎮星守斗牛,福德在吳,懸象無差,不可犯也。且晉中 宗藩王耳,裔夏之情,咸共推之,遺愛猶在於人。昌明, 其孫也,國有長江之險,朝無昏貳之釁。臣愚以為利 用修德,未宜動師。孔子曰:『遠人不服』,修文德以來之』。 願保境養兵,伺其虛隙。」堅曰:「吾聞武王伐紂,逆歲犯 星,天道幽遠,未可知也。昔夫差威陵上國,而為勾踐 所滅;仲謀澤洽全吳,孫皓因三代之業,龍驤一呼,君 臣面縛,雖有長江,其能固乎!以吾之眾旅,投鞭於江, 足斷其流。」越曰:「臣聞紂為無道,天下患之。夫差淫虐, 孫皓昏暴,眾叛親離,所以敗也。今晉雖無德,未有斯 罪,深願厲兵積粟,以待天時。」群臣各有異同,庭議者 久之。堅曰:「所謂築室於道,沮計萬端,吾當內斷于心 矣。」群臣出後,獨留苻融議之。堅曰:「自古大事定策者, 一兩人而已;群議紛紜,徒亂人意,吾當與汝決之。」融 曰:「歲鎮在斗牛,吳越之福,不可以伐,一也;晉主休明, 朝臣用命,不可以伐,二也;我數戰,兵疲將倦,有憚敵 之意,不可以伐,三也;諸言不可者,策之上也。願陛下 納之。」堅作色曰:「汝復如此,天下之事,吾當誰與言之! 今有眾百萬,資仗如山,吾雖未稱令主,亦不為闇劣, 以累捷之威,擊垂亡之寇,何不克之有乎!吾終不以 賊遺子孫,為宗廟社稷之憂也。」融泣曰:「吳之不可伐, 昭然虛勞,大舉必無功而反。臣之所憂,非此而已。陛 下寵育鮮卑、羌、羯,布諸畿甸,舊人族類,斥徙遐方,今 傾國而去,如有風塵之變者,其如宗廟何!監國以弱 卒數萬留守京師,鮮卑、羌、羯攢聚如林,此皆國之賊 也,我之讎也。臣恐非但徒返而已,亦未必萬全。臣智 識愚淺,誠不足采。王景略一時奇士,陛下每擬之孔 明,其臨終之言,不可忘也。」堅不納。游於東苑,命沙門 道安同輦。權翼諫曰:「臣聞天子法駕,侍中陪乘,清道 而行,進止有度。三代末主,或虧大倫,適一時之情,書 惡來世。故班姬辭輦,垂美無窮;道安毀形賤士,不宜 參穢神輿。」堅作色曰:「安公道冥至境,德為時尊,朕舉 天下之重,未足以易之。非公與輦之榮,此乃朕之顯 也。」命翼扶安升輦,顧謂安曰:「朕將與公南游吳越,整 六師而巡狩,謁虞陵於疑嶺,瞻禹穴於會稽,泛長江, 臨滄海,不亦樂乎?」安曰:「陛下應天御世,居中土而制 四維,逍遙順時,以適聖躬,動則鳴鑾清道,止則神棲 無為,端拱而化,與堯舜比隆,何為勞身於馳騎,口倦 於經略,櫛風沐雨,蒙塵野次乎?且東南區區,地下氣 癘,虞舜游而不返,大禹適而弗歸,何足以上勞神駕, 下困蒼生?《詩》云:『惠此中國,以綏四方』。苟文德足以懷 遠,可不煩寸兵而坐賓百越?」堅曰:「非為地不廣,人不 足也,但思混一六合,以濟蒼生,天生蒸庶,樹之君者, 所以除煩去亂,安得憚勞。朕既大運所鍾,將簡天心, 以行天罰。高辛有熊泉之役,唐堯有丹水之師,此皆 著之前典,昭之後王。誠如公言,帝王無省方之文乎? 且朕此行也,以義舉耳,使流度衣冠之胄,還其墟墳, 復其桑梓,止為靖難銓才,不欲窮兵極武。」安曰:「若鸞 駕必欲親動,猶不願遠涉江淮,可暫幸洛陽,明授勝 略,馳紙檄于丹陽,開其改迷之路;如其不庭,伐之可 也。」堅不納。先是,群臣以堅信重道安,謂安曰:「主上欲 有事于東南,公何不為蒼生致一言也?」故安因此而 諫。苻融及尚書原紹、石越等上書面諫,前後數十,堅 終不從。堅少子中山公詵有寵于堅,又諫曰:「臣聞季 良在隨,楚人憚之;宮奇在虞,晉不闚兵。國有人焉故 也。及謀之不用,而亡不淹歲,前車之覆軌,後車之明 鑒。陽平公,國之謀主,而陛下違之;晉有謝安、桓沖,而 陛下伐之。是行也,臣竊惑焉。」堅曰:「國有元龜,可以決 大謀;朝有公卿,可以定進否。孺子言焉,將為戮也。」所 司奏劉蘭討蝗幽州,經秋冬不「滅,請徵下廷尉詔獄。」 堅曰:「災降自天,殆非人力所能除也。此自朕之政違 所致,蘭何罪焉!」明年,呂光發長安,堅送于建章宮。謂 光曰:「西戎荒俗,非禮義之邦,羈縻之道,服而赦之,示 以中國之威,導以王化之法,勿極武窮兵,過深殘掠。」 加鄯善王休密馱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西域諸軍 事、寧西將軍,車師前部王彌寘使持節、平西將軍、西
域都護,率其國兵為光鄉導。是年,益州西南夷海東諸國皆遣使貢其方物。堅南游灞上,從容謂群臣曰:「軒轅大聖也,其仁若天,其智若神,猶隨不順者從而 征之。居無常所,以兵為衛,故能日月所照,風雨所至, 莫不率從。今天下垂平,惟東南未殄,朕忝荷大業,巨 責攸歸,豈敢優游卒歲,不建《大同》之業!每思桓溫之 寇也,江東不可不滅。今有勁卒百萬,文武如林,鼓行 而摧遺晉,若商風之隕秋籜。朝廷內外,皆言不可,吾 實未解所由。晉武若信朝士之言,而不征吳者,天下 何由一軌!吾計決矣,不復與諸卿議也。」太子宏進曰: 「吳今得歲,不可伐也。且晉主無罪,人為之用,謝安、桓 沖兄弟皆一方之儁才,君臣戮力,阻險長江,未可圖 也。但可厲兵積粟,以待暴主,一舉而滅之。今若動而 無功,則威名損於外,資財竭於內。是故聖王之行師 也,內斷必誠,然後用之。彼若憑長江以固守,徙江北 百姓於江南,增城清野,杜門不戰,我已疲矣。彼未引 弓,土下氣癘,不可久留,陛下將若之何?」堅曰:「往年車 騎滅燕,亦犯歲而捷之。天道幽遠,非汝所知也。昔始 皇之滅六國,其王豈皆暴乎!且吾內斷於心久矣,舉 必克之,何為無功!吾方命蠻裔以攻其內,精甲勁兵 以攻其外,內外如此,安有不克!」道安曰:「太子之言是 也,願陛下納之。」堅弗從。冠軍慕容垂言於堅曰:「陛下 德侔軒、唐,功高湯、武,威澤被於八表,遠裔重譯而歸。 司馬昌明因餘燼之資,敢距王命,是而不誅,法將安 措!孫氏跨僭江東,終併於晉,其勢然也。臣聞小不敵 大,弱不御彊,況大秦之應符,陛下之聖武,彊兵百萬, 韓、白盈朝,而令其偷魂假號,以賊寇遺子孫哉!《詩》云: 『築室于道,謀,是用不潰于成』。陛下內斷神謀足矣,不 煩廣訪朝臣,以亂聖慮。昔晉武之平吳也,言可者張、 杜數賢而己,若採群臣之言,豈能建不世之功!諺云: 『憑天俟時,時已至矣』,其可已乎!」堅大悅曰:「與吾定天 下者,其惟卿耳!」賜帛五百匹。彗星埽東井,自堅之建 元十七年四月,長安有水影,遠觀若水,視地則見人, 至是則止,堅惡之。上林竹死,洛陽地陷。晉車騎將軍 桓沖率眾十萬伐堅,遂攻襄陽。遣前將軍劉波、冠軍 桓石虔、振威桓石民攻沔北;諸臣輔國楊亮伐蜀,攻 拔伍城,進攻涪城;龍驤胡彬攻下蔡;鷹揚郭銓攻武 當;沖別將攻萬歲城,拔之。堅大怒,遣其子征南叡及 冠軍慕容垂、左衛毛當率步騎五萬救襄陽,揚武張 崇救武當;後將軍張蚝、步兵校尉姚萇救涪城。叡次 新野,垂次鄧城。王師敗張崇於武當,掠二千餘戶而 歸。叡遣垂及驍騎石越為前鋒,次於沔水。垂、越夜命 三軍,人持十炬火,繫炬於樹枝,光照十數里,中沖懼, 退還。上明,張蚝出斜谷,楊亮亦引兵退歸。堅下書「悉 發諸州公私馬,人十丁,遣一兵門在灼然者,為崇文 義從,良家子年二十已下,武藝驍勇、富室材雄者,皆 拜羽林郎。」下書「期克捷之日。」以帝為尚書左僕射,謝 安為吏部尚書,桓沖為侍中,並立第以待之。良家子 至者三萬餘騎。其秦州主簿金城趙盛之為建威將 軍、少年都統,遣征南苻融、驃騎張蚝、撫軍苻方、衛軍 梁成、平南慕容暐、冠軍慕容垂率步騎二十五萬為 前鋒。堅發長安戎卒六十餘萬,騎二十七萬,前後千 里,旌鼓相望。堅至項城,涼州之兵始達咸陽,蜀漢之 軍順流而下,幽、冀之眾至於彭城,東西萬里,水陸齊 進,運漕萬艘,自河入石門,達於汝、潁。融等攻陷壽春, 執晉平鹵將軍徐元喜、安豐太守王先垂;攻陷項城, 害晉將軍王太丘梁成與其揚州刺史王顯、弋陽太 守王詠等率眾五萬屯於洛澗,柵淮以遏東軍。成頻 敗王師,晉遣都督謝石、徐州刺史謝元、豫州刺史桓 伊、輔國謝琰等水陸七萬,相繼距融,去洛澗二十五 里,憚成不進。龍驤將軍胡彬先保硤石,為融所逼,糧 盡,詐揚沙以示融軍,潛遣使告石等曰:「今賊盛糧盡, 恐不見大將軍融。」軍人獲而送之。融乃馳使白堅曰: 「賊少易俘,但懼其越逸,宜速進眾軍,掎禽賊帥。」堅大 悅,恐石等遁也,捨大軍于項城,以輕騎八千兼道赴 之,令軍人曰:「敢言吾至壽春者拔舌!」故石等弗知。晉 龍驤將軍劉牢之率勁卒五千,夜襲梁成壘,克之,斬 成及王顯、王詠等十將,士卒死者萬五千。謝石等以 既敗梁成,水陸繼進。堅與苻融登城而望王師,見部 陣齊整,將士精銳,又北望八公山上,草木皆類人形, 顧謂融曰:「此亦勍敵也,何謂少乎!」憮然有懼色。初,朝 廷聞堅入寇,會稽王道子以威儀鼓吹求助于鍾山 之神,奉以「相國」之號。及堅之見,草木狀,人若有力焉。 堅遣其尚書朱序說石等以眾盛,欲脅而降之。序詭 謂石曰:「若秦百萬之眾皆至,則莫可敵也。及其眾軍 未集,宜在速戰,若挫其前鋒,可以得志。」石聞堅在壽 春也,懼,謀不戰以疲之。謝琰勸從序言,遣使請戰,許 之。時張蚝敗謝石于肥南,謝元、謝琰勒卒數萬陣以 待之。蚝乃退,列陣逼肥水,王師不得渡。遣使謂融曰: 「君懸軍深入,置陣逼水,此持久之計,豈欲戰者乎!若 小退師,令將士周旋,僕與君公緩轡而觀之,不亦美 乎!」融于是麾軍卻陣,欲因其濟水,覆而取之。軍遂奔退,制之不可止。融馳騎略陣,馬倒被殺,軍遂大敗。王 師乘勝追擊,至于青岡,死者相枕。堅為流矢所中,單 騎遁還於淮北。饑甚,人有進壺飧豚髀者,堅食之,大 悅,曰:「昔公孫豆粥,何以加也?」命賜帛十疋,綿十斤。辭 曰:「臣聞白龍厭天池之樂,而見困豫。且陛下目所睹 也,耳所聞也,今蒙塵之難,豈自天乎!且妄施不為惠, 妄受不為忠,陛下,臣之父母也,安有子養而求報哉!」 弗顧而退。堅大慚,顧謂其夫人張氏曰:「朕若用朝臣 之言,豈見今日之事邪?當何面目復臨天下乎?」然 流涕而去。聞風聲鶴唳,皆謂晉師之至。其僕射張天 錫、尚書朱序及徐元喜等皆歸順。初,諺言「堅不出項」, 群臣勸堅停項為六軍聲鎮,堅不從,故敗。諸軍悉潰, 惟慕容垂一軍獨全。堅以千餘騎赴之,垂子寶勸垂 殺堅,垂不從,乃以兵屬堅。初,慕容暐屯鄖城,姜成等 守漳口,晉隨郡太守夏侯澄攻姜成,斬之,暐棄其眾 奔還。堅收離集散,比至洛陽,眾十餘萬,百官威儀,軍 容粗備。未及關而垂有貳志,說堅請巡撫燕、岱,并求 拜墓,堅許之。權翼固諫,以為不可,堅不從。尋懼垂為 變,悔之,遣驍騎石越率卒三千戌鄴,驃騎張蚝率羽 林五千戍并州,留兵四千配鎮軍,毛當戍洛陽。堅至 自淮南,次于長安東之行宮,哭苻融而後入,告罪于 其太廟。赦殊死已下,文武增位一級。厲兵課農,存卹 孤老。諸士卒不返者,皆復其家。終世贈融大司馬,諡 曰「哀公」,衛軍從事中郎。丁零、翟斌反于河南,長樂公 苻丕遣慕容垂及苻飛龍討之。垂南結丁零,殺飛龍, 盡坑其眾。豫州牧、平原公苻暉遣毛當擊翟斌,為斌 所敗,當死之。垂子農亡奔列人,招集群盜,眾至萬數 千。丕遣石越擊之,為農所敗,越死之。垂引丁零、烏丸 之眾二十餘萬,為飛梯地道以攻鄴城。慕容暐弟燕 故濟北王泓,先為北地長史,聞垂攻鄴,亡命奔關東, 收諸馬牧鮮卑,眾至數千,還屯華陰。慕容暐乃潛使 諸弟及宗人起兵於外。堅遣將軍強永率騎擊之,為 泓所敗。泓眾遂盛,自稱使持節、大都督陝西諸軍事、 大將軍、雍州牧、濟北王,推叔父垂為丞相、都督陝東 諸軍事、領大司馬、冀州牧。吳王。堅謂權翼曰:「吾不從 卿言,鮮卑至是,關東之地,吾不復與之爭,將若泓何?」 翼曰:「寇不可長,慕容垂正可據山東為亂,不暇近逼。 今暐及宗族種類盡在京師,鮮卑之眾布於畿甸,實 社稷之元憂,宜遣重將討之。」堅乃以廣平公苻熙為 使持節、都督雍州雜戎諸軍事、鎮東大將軍、雍州刺 史,鎮蒲坂;徵苻叡為都督中外諸軍事、衛大將軍、司 隸校尉、錄尚書事,配兵五萬。以左將軍竇衝為長史, 龍驤姚萇為司馬,討泓於華澤。平陽太守慕容沖起 兵河東,有眾二萬,進攻蒲坂,堅命竇衝討之。苻叡勇 果輕敵,不恤士眾,泓聞其至也,懼,率眾將奔關東。叡 馳兵要之,姚萇諫曰:「鮮卑有思歸之心,宜驅出關,不 可遏也。」叡弗從,戰于華澤,叡敗績,被殺。堅大怒,萇懼 誅,遂叛竇衝,擊慕容沖於河東,大破之,沖率騎八千 奔於泓軍。泓眾至十餘萬,遣使謂堅曰:「秦為無道,滅 我社稷,今天誘其衷,使秦師傾敗,將欲興復。大吳王 已定關東,可速資備大駕,奉送家兄皇帝並宗室功 臣之家。泓當率關中燕人,翼衛皇帝還返鄴都,與秦 以武牢為界,分王天下,永為鄰好,不復為秦之患也。 鉅鹿公輕戇銳進,為亂兵所害,非泓之意。」堅大怒,召 慕容暐責之曰:「卿父子干紀僭亂,乖逆人神,朕應天 行罰,盡兵勢而得卿,卿非改迷歸善而合宗。蒙宥兄 弟布列,上將納言,雖曰破滅,其實若歸。奈何因王師 小敗,便猖悖若此,垂為長蛇於關東。泓、沖稱兵內侮, 泓書如此,卿欲去者,朕當相資。卿之宗族,可謂人面 獸心,殆不可以國士期也。」暐叩頭流血,泣涕陳謝。堅 久之曰:「《書》云:『父子兄弟,無相及也。卿之忠誠,實簡朕 心。此自三豎之罪,非卿之過』。」復其位而待之如初。命 暐以書招諭垂及泓、沖,使息兵還長安,恕其反叛之 咎。而暐密遣使者謂泓曰:「今秦數已終,長安怪異特 甚,當不復能久立。吾既籠中之人,必無還理。昔不能 保守宗廟,致令傾喪。若斯,吾罪人也,不足復顧。吾之 存亡,社稷不輕,勉建大業,以興復為務。可以吳王為 相國,中山王為太宰,領大司馬;汝可為大將軍,領司 徒,承制封拜,聽吾死問,汝便即尊位。」泓於是進向長 安,改年曰燕興。是時,鬼夜哭,三旬而止。堅率步騎二 萬,討姚萇于北地,次於趙氏塢,使護軍楊璧游騎三 千,斷其奔路。右軍徐成、左軍竇衝、鎮軍毛盛等屢「戰 敗之,仍斷其運水之路。」馮翊游欽因淮南之敗,聚眾 數千,保據頻陽,遣軍運水及粟,以饋姚萇,楊璧盡獲 之。萇軍渴甚,遣其弟鎮北尹買率勁卒二萬決堰,竇 衝率眾敗其軍于鸛雀渠,斬尹買及首級萬三千。萇 眾危愳,人有渴死者。俄而降雨於萇營,營中水三尺, 周營百步之外,寸餘而已,於是萇軍大振。堅方食去, 按怒曰:「天其無心,何故降澤賊營!」萇又東引慕容泓 為援。泓謀臣高蓋、宿勤崇等以泓德望後沖,且持法
苛峻,乃殺泓,立沖為皇太弟,承制行事,自相署置。姚萇留其弟征鹵緒守楊渠川大營,率眾七萬來攻堅,堅遣楊璧等擊之,為萇所敗,獲楊璧、毛盛、徐成及前 軍齊午等數十人,皆禮而遣之。苻暉率洛陽、陝城之 眾七萬歸于長安。益州刺史王廣遣將軍王蚝率屬 漢之眾來赴難。堅聞慕容沖去長安二百餘里,引師 而歸,使撫軍苻方戍驪山。拜苻暉使持節、散騎常侍、 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司隸校尉、錄尚書,配 兵五萬,距沖;河間公苻琳為中軍大將軍,為暉後繼。 沖乃令婦人乘牛為眾,揭竿為旗,揚土為塵,督厲其 眾,晨攻暉營于鄭西。暉出距戰,沖揚塵鼓譟,暉師敗 績。堅又以尚書姜宇為前將軍,與苻琳率眾三萬擊 沖于灞上,為沖所敗,宇死之,琳中流矢,沖遂據阿房 城。初,堅之滅燕,沖姊為清河公主,年十四,有殊色,堅 納之,寵冠後庭。沖年十二,亦有龍陽之姿,堅又幸之。 姊弟專寵,宮人莫進。長安歌之曰:「一雌復一雄,雙飛 入紫宮。」咸懼為亂,王猛切諫,堅乃出沖。長安又謠曰: 「鳳皇鳳皇止阿房。」堅以鳳皇非梧桐不栖,非竹實不 食,乃植桐竹數十萬株于阿房城以待之。沖小字鳳 皇,至是終為堅賊入,止阿房城焉。晉西中郎將桓石 虔進據魯陽,遣河南太守高茂北戍洛陽。晉冠軍謝 元次于下邳,徐州刺史趙遷棄彭城奔還,元前鋒張 願追遷,及于碭山,轉戰而免。元進據彭城。時呂光討 平西域三十六國,所獲珍寶以萬萬計。堅下書以光 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玉門以西諸軍事、安西將 軍、西域校尉,進封順鄉侯,增邑一千戶。劉牢之伐兗 州,堅刺史張崇棄鄄城,奔于慕容垂。牢之遣將軍劉 襲追崇,戰于河南,斬其東平太守楊光而退,牢之遂 據鄄城。慕容沖進逼長安,堅登城觀之,歎曰:「此寇何 從出也,其彊若斯!」大言責沖曰:「爾輩群奴,正可牧牛 羊,何為送死!」沖曰:「奴則奴矣,既厭奴苦,復欲取爾見 代。」堅遣使送錦袍一領遺沖,稱詔曰:「古人兵交,使在 其間,卿遠來草創,得無勞乎?今送一袍,以明本懷。朕 於卿恩分如何,而於一朝忽為此變!」沖命詹事答之, 亦稱:「皇太弟有令,孤今心在天下,豈顧一袍小惠!苟 能知命,便可君臣束手。早送皇帝,自當寬貸苻氏,以 酬曩好。」終不使既往之施,獨美于前。堅大怒曰:「吾不 用王景略、陽平公之言,使白虜敢至于此。」苻丕在鄴, 糧竭馬無草,削松木而食之。會丁零叛慕容垂,垂引 師去鄴,始具西問,知苻叡等喪敗,長安危逼,乃遣其 陽平太守邵興率騎一千,將北引重合侯苻謨、高邑 侯苻亮、阜城侯苻定于常山,固安侯苻鑒、中山太守 王兗于中山,以為己援。垂遣張崇要興護之于襄國 南,又遣其參軍封孚,西引張蚝、并州刺史王騰于晉 陽。蚝、騰以眾寡不赴,不進退路窮,乃謀於群寮司馬 揚膺,唱歸順之計,丕猶未從。會晉遣濟北太守丁匡 據碻磝,濟陽太守郭滿據滑臺,將軍顏肱襲次于河 北,丕遣將軍桑據距之,為王師所敗。襲等進攻黎陽, 克之。丕懼,乃遣從弟就與參軍焦逵請救於謝元丕, 書稱「假途求糧,還赴國難,須軍援既接,以鄴與之。若 西路不通,長安陷沒,請率所領,保守鄴城,乃羈縻一 方,文降而已。」逵與參軍姜讓密謂楊膺曰:「今禍難如 此,京師阻隔,吉凶莫審。密邇寇讎,三軍磬絕,傾危之 甚,朝不及夕。觀公豪氣不除,非救世之主。既不能竭 盡誠款,速致糧援,方設兩端,必無成也。今日之殆,疾 於轉機,不容虛設,徒成反覆。宜正書為表,以結殷勤。 若王師之至,必當致身,如其不從,可逼縛與之。苟不 義服,一人力耳。古人行權,寧濟為功!況君侯累葉載 德,顯祖初著名於晉朝,今復建崇勳,使功業相繼,千 載一時,不可失也。」膺素輕丕,自以力能逼之,乃改書 而遣逵等,并遣濟南毛蜀、毛鮮等分房為任於晉。堅 遣鴻臚郝稚徵處士王嘉于到獸山。既至,堅每日召 嘉與道安於外殿動靜諮問之。慕容暐入見東堂,稽 首謝曰:「弟沖不識義方,孤背國恩,臣罪應萬死。陛下 垂天地之容,臣蒙更生之惠,臣二子昨婚,明當三日, 愚欲暫屈鑾駕,幸臣私第。」堅許之。暐出,嘉曰:「椎蘆作 蘧蒢,不成文章。會天大雨,不得殺羊。」堅與群臣莫之 能解。是夜大雨,晨不果出。初,暐之遣諸弟起兵於外 也,堅防守甚嚴,謀應之而無因。時鮮卑在城者猶有 千餘人,暐乃密結鮮卑之眾,謀伏兵請堅,因而殺之。 令其豪帥悉羅騰、屈突鐵侯等潛告之曰:「官今使侯 外鎮,聽舊人悉隨,可於某日會集某處。」鮮卑信之。北 部人突賢與其妹別,妹為左將軍竇衝小妻,聞以告 衝,請留其兄。衝馳入白堅,堅大驚,召騰問之,騰具首 服。堅乃誅暐父子及其宗族,城內鮮卑無少長及婦 女,皆殺之。慕容垂復圍鄴城。焦逵既至,朝廷果欲徵 丕任子,然後出師。逵固陳丕款誠無貳,并宣楊膺之 意,乃遣劉牢之等率眾二萬,水陸運漕救鄴。時長安 大饑,人相食,諸將歸而吐肉,以飴妻子。慕容沖僭稱 尊號於阿房,改年更始。堅與沖戰,各有勝負,常為沖 軍所圍。殿中上將軍鄧邁、左中郎將鄧綏、尚書郎鄧 瓊相謂曰:「吾門世荷榮寵,先君建殊功於國家,不可不立忠效節,以成先君之志。且不死君難者,非丈夫 也。」於是與毛《萇樂》等蒙獸皮,奮矛而擊沖軍。沖軍潰, 堅獲免。嘉其忠勇,並拜五校,加三品將軍,賜爵關內 侯。沖又遣其尚書令高蓋率眾夜襲長安,攻陷南門, 入於南城。左將軍竇衝、前禁將軍李辯等擊敗之,斬 首千八百級,分其尸而食之。堅尋敗沖於城西,追奔 至於阿城。諸將請乘勝入城,堅懼為沖所獲,乃擊金 以止軍。是時,劉牢之至枋頭,征東參軍徐義、宦人孟 豐告苻丕楊膺、姜讓等謀反,丕收膺、讓戮之。牢之以 丕自相屠戮,盤桓不進。苻暉屢為沖所敗,堅讓之曰: 「汝,吾之子也,擁大眾,屢為白鹵小兒所摧,何用生為!」 暉憤恚自殺。關中保壁三千餘所,推平遠將軍馮翊 趙敖為統主,相率結盟,遣兵糧助堅。左將軍苟池、右 將軍俱《石子》率騎五千,與沖爭麥,戰於驪山,為沖所 敗,池死之,石子奔鄴。堅大怒,復遣領軍楊定率左右 精騎二千五百擊沖,大敗之,俘掠鮮卑萬餘而遷。堅 怒,悉坑之。定果勇善戰,沖深憚之,遂穿《馬陷》以自固。 劉牢之至鄴,慕容垂北如新城,鄴中饑甚,丕率鄴城 之眾就晉穀於枋頭。牢之入屯鄴城。慕容垂軍人饑 甚,多奔中山,幽、冀人相食。初,關東謠曰:「幽州𡙇,生當 滅;若不滅,百姓絕。」𡙇,垂之本名,與丕相持經年,百姓 死幾絕。先是,姚萇攻新平,新平太守苟輔將降之。郡 人遼西太守馮傑、蓮勺令馮羽等諫曰:「天下喪亂,忠 臣乃見。昔田單守一城而存齊,今秦之所有,猶連州 累鎮,郡國百城,臣子之於君父,盡心焉,盡力焉,死而 後已,豈宜貳哉!」輔大悅,於是憑城固守。萇為土山地 道,輔亦為之,或戰山峰,萇眾死者萬有餘人。輔乃詐 降。萇將入覺之,引眾而退。輔馳出擊之,斬獲萬計。至 是糧竭矢盡,外救不至。萇遣吏謂輔曰:「吾方以義取 天下,豈讎忠臣乎!卿但率見眾男女還長安,吾須此 城置鎮。」輔以為然,率男女萬五千口出城。萇圍而坑 之,男女無遺。初,石季龍末,清河崔悅為新平相,為郡 人所殺。悅子液後仕堅,為尚書郎,自表父讎不同天 地,請還冀州。堅愍之,禁錮新平人,缺其城角以恥之。 新平酋望深以為慚,故相率距萇,以立忠義。時有群 烏數萬,翔鳴於長安城上,其聲甚悲,占者以為鬥羽 不終年,有甲兵入城之象。沖率眾登城,堅身貫甲冑, 督戰距之,飛矢滿身,血流被體。時雖兵寇危逼,馮翊 諸堡壁猶有負糧冒難而至者,多為賊所殺。堅謂之 曰:「聞來者率不善達,誠是忠臣赴難之義。當今寇難 殷繁,非一人之力所能濟也。庶明靈有照,禍極災返, 善保誠順,為國自愛,蓄糧厲甲,端聽師期,不可徒喪, 無成相隨獸口。」三輔人為沖所略者,咸遣使告堅,請 放火以為內應。堅曰:「哀諸卿忠誠之意也,何復已已! 但時運圯喪,恐無益於國,空使諸卿坐自夷滅,吾所 不忍也。且吾精兵若獸,利器如霜,而衂於烏合疲鈍 之賊,豈非天也!宜善思之。」眾固請曰:「臣等不愛性命, 投身為國,若上天有靈,單誠或冀一濟,沒無遺恨矣。」 堅遣騎七百應之。而沖營放火者為風焰所燒,其能 免者十有一二。堅深痛之,身為設祭而招之曰:「有忠 有靈,來就此庭,歸汝先父,勿為妖形。」歔欷流涕,悲不 自勝。眾咸相謂曰:「至尊慈恩如此,吾等有死無移。」沖 毒暴關中,人皆流散,道路斷絕,千里無煙。堅以甘松 護軍仇騰為馮翊太守,加輔國將軍,與破鹵將軍蜀 人蘭犢慰勉馮翊諸縣之眾。眾咸曰:「與陛下同死共 生,誓無有二。」每夜,有人周城大呼曰:「楊定健兒應屬 我,宮殿臺觀應坐我,父子同出,不共汝旦。」尋而不見 人跡。城中有書曰:「《古符傳賈錄》載帝出五將久長得。」 先是又謠曰:「堅入五將山長得。」堅大信之,告其太子 宏曰:「脫如此言,天或導予。今留汝兼總戎政,勿與賊 爭利,吾當出隴收兵運糧以給汝,天其或者正訓予 也。」於是遣衛將軍楊定擊沖於城西,為沖所禽。堅彌 懼,付宏以後事,將山中公詵張夫人率騎數百,出如 五將,宣告州郡,期以孟冬救長安。宏尋將母妻宗室 男女數千騎出奔,百寮逃散。慕容沖入據長安,縱兵 大掠,死者不可勝計。初,秦之未亂也,關中土然無火, 而煙氣大起,方數十里中,月餘不滅。堅母臨聽訟觀, 令百姓有怨者舉煙于城北,觀而錄之。長安為之語 曰:「欲得必存當舉煙。」又為謠曰:「長鞘馬鞭擊左股,太 歲南行當復虜。」秦人呼鮮卑為白虜。慕容垂之起於 關東,歲在癸未。堅之分氐、房於諸鎮也,趙整因侍,援 琴而歌曰:「阿得脂,阿得脂,博勞舊父是讎綏,尾長翼 短不能飛,遠徙種人留鮮卑,一旦緩急語阿誰?」堅笑 而不納。至是,整言驗矣。堅至五將山,姚萇遣將軍吳 忠圍之,堅眾奔散,獨侍御十數人而已,神色自若,坐 而待之,召宰人進食。俄而忠至,執堅以歸新平,幽之 於別室。萇求《傳國璽》於堅曰:「萇次膺符歷,可以為惠。」 堅瞋目叱之曰:「小羌乃敢干逼天子,豈以傳國璽授 汝羌也!圖緯符命,何所依據?五胡次序,無汝羌名,違 天不祥,其能久乎!璽已送晉,不可得也。」萇又遣尹緯
說堅,求為堯、舜禪代之事。堅責緯曰:「禪代者,聖賢之事。姚萇叛賊,奈何擬之古人?」堅既不許萇以禪代,罵而求死。萇乃縊堅于新平佛寺中,時年四十八。中山 公詵及張夫人並自殺。是歲,太元十年也。宏之奔也, 歸其南秦州刺史楊璧于下辯,璧距之,乃奔武都。氐 豪張熙假道歸順,朝廷處宏于江州。宏歷位輔國將 軍。桓元篡位,以宏為涼州刺史。義熙初,以謀叛被誅。 初,堅彊盛之時,國有童謠云:「河水清復清,苻詔死新 城。」堅聞而惡之。每征伐,戒軍候云:「地有名新者避之。」 時又童謠云:「阿堅連牽三十年,若後欲敗,當在江淮 間。」堅在位二十七年,因壽春之敗,其國大亂。後二年, 竟死於新平佛寺,咸應謠言矣。丕僭號,偽追諡堅曰 世祖宣昭皇帝。
《苻丕載紀》:「丕字永叔,堅之長庶子也。少而聰慧好學, 博綜經史。堅與言將略,嘉之,命鄧羌教以兵法,文武 才幹亞于苻融。為將善收士卒情,出鎮于鄴,東夏安 之。堅敗,歸長安,丕為慕容垂所逼,自鄴奔枋頭。堅之 死也,丕復入鄴城,將收兵趙魏,西赴長安。會幽州刺 史王永、平州刺史苻沖頻為垂將平規等所敗,乃遣」 昌黎太守宋敞焚燒和龍、薊城宮室,率眾三萬進屯 壺關。遣使招丕。丕乃去鄴,率男女六萬餘口進如潞 川。驃騎張蚝、并州刺史王騰迎之,入據晉陽,始知堅 死問,舉哀於晉陽。三軍縞素王永留苻沖守壺關,率 騎一萬會丕,勸稱尊號,丕從之。乃以太元十年僭即 皇帝位於晉陽南,立堅行廟,大赦境內,改元曰「太安。」 置百官。以張蚝為侍中、司空,封上黨郡公;王永為使 持節、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尚書令,進 封清河公;王騰為散騎常侍、中軍大將軍、司隸校尉、 陽平郡公;苻沖為左光祿大夫、尚書左僕射、西平王; 俱石子為衛將軍、濮陽公;楊輔為尚書右僕射、濟陽 公;王亮為護軍將軍、彭城公,強《益耳》、梁暢為侍中,徐 義為吏部尚書,並封縣公;自餘封授各有差。是時安 西呂光自西域還師,至於宜禾堅。涼州刺史梁熙謀 閉境距之。高昌太守楊翰言於熙曰:「呂光新定西國, 兵強氣銳,其鋒不可當也。度其事意,必有異圖。且今 關中擾亂,京師存亡未知。自河已西,迄於流沙,地方 萬里,帶甲十萬,鼎峙之勢,實在今日。若光出流沙,其 勢難測。高梧谷口,水險之要,宜先守之,而奪其水。彼 既窮渴,自然投戈。如其以遠不守,伊吾之關,亦可距 也。若度此二要,雖有子房之策,難為計矣。地有所必 爭,真此機也。」熙弗從。美水令犍為張統說熙曰:「主上 傾國南討,覆敗而還。慕容垂擅兵河北,泓沖寇逼京 師,丁零雜寇跋扈關洛,州郡姦豪,所在風扇,王綱弛 絕,人懷利己。今呂光回師,將軍何以抗也?」熙曰:「誠深 憂之,未知計之所出。」統曰:「光雄果勇毅,明略絕人。今 以蕩西域之威,擁歸師之銳,鋒若猛火之盛,於原弗 可敵也。將軍世受殊恩,忠誠夙著,立勳王室,宜在於 今行。」唐公洛,上之從弟,勇「冠一時。為將軍計者,莫若 奉為盟主,以攝眾望,推忠義以總率群豪,則光無異 心也。資其精銳,東兼毛興,連王統、楊璧,集四州之眾, 掃凶逆於諸夏,寧帝室于關中,此桓文之舉也。」熙又 不從,殺洛于西海,以子穎為鷹揚將軍,率眾五萬,距 光于酒泉。敦煌太守姚靜、晉昌太守李純以郡降光。 穎及光戰于安彌,為光所敗。武威太守彭濟執熙迎 光,光殺之。建威西郡太守索泮,奮威督洪池已南諸 軍事,酒泉太守宋皓等並為光所殺。堅尚書令、魏昌 公苻纂自關中來奔,拜太尉,進封東海王。以中山太 守王兗為平東將軍、平州刺史,阜城侯苻定為征東 將軍、冀州牧、高城侯,苻紹為鎮東將軍、督冀州諸軍 事,重合侯謨為征西將軍、幽州牧,高邑侯苻亮為鎮 北大將軍、督幽、并二州諸軍事,並進爵郡公。定、紹據 信都,謨、亮先據常山。慕容垂之圍鄴城也,並降於垂, 聞丕稱尊號,遣使謝罪。王兗固守博陵,與垂相持。左 將軍竇衝、泰州刺史王統、河州刺史毛興、益州刺史 王廣、南秦州刺史楊璧、衛將軍楊定並據隴右,遣使 招丕,請討姚萇。丕大悅,以定為驃騎大將軍、雍州牧, 衝為征西大將軍、梁州牧,統鎮西大將軍,興車騎大 將軍,璧征南大將軍,並開府儀同三司,加散騎常侍、 廣安西將軍,皆進位州牧。於是王永宣檄州郡曰:「大 行皇帝棄背萬國,四海無主。征東大將軍長樂公先 帝元子,聖武自天,受命荊南,威振衡海,分陝東都,道 被夷夏,仁澤光于宇宙,德聲侔于下武。永與司空蚝 等,謹順天人之望,以季秋吉辰,奉公紹承大統。銜哀 即事,栖谷總戎,枕戈待旦,志雪大恥。慕容垂為封豕 于關東,泓沖繼凶于京邑,致乘輿播越,宗社淪傾。羌 賊姚萇,我之牧士,乘釁滔天,親行大逆,有生之巨賊」 也。永累葉受恩,世荷將相,不與驪山之戎,滎澤之狄, 共戴皇天,同履厚士。諸牧伯公侯,或宛、沛宗臣,或四 七勳舊,豈忍捨破國之醜豎,縱殺君之逆賊乎!主上 飛龍九五,實協天心,靈祥休瑞,史不輟書,投戈效義 之士三十餘萬,少康、光武之功,可旬朔而成。今以衛 將軍俱石子為前軍師,司空張蚝為中軍都督,「武將猛士,風烈雷震,志殄元兇,義無他顧。永謹奉乘輿,恭 行天罰,君臣始終之義在三,忘軀之誠,勠力同之,以 建晉、鄭之美。」先是,慕容驎攻王兗於博陵,至是糧竭 矢盡,郡功曹張猗踰城聚眾應驎。兗臨城數之曰:「卿, 秦之人也;吾,卿之君也。起眾應賊,號稱義兵,何名實 相違之甚?卿兄往合」鄉宗,親逐城主,天地不容,為世 大戮。身滅未幾,卿復續之。卿見為吾吏,親尋干戈,競 為戎首,為爾君者,不亦難乎!今人何取卿一切之功, 寧能忘卿不忠不孝之事?古人有云:「求忠臣必出孝 子之門。」卿母在城,不能顧之,何忠義之可望?惡不絕 世,卿之謂也。不圖中州禮義之邦,而卿門風若斯。卿 去老「母如脫屣,吾復何論哉!」既而城陷,兗及固安侯 苻鑒並為驎所殺。丕復以王永為司徒、錄尚書事,徐 義為尚書令,加右光祿大夫。初,王廣還自成都也,奔 其兄秦州刺史統。及長安不守,廣攻河州牧毛興于 枹罕。興遣建節將軍臨清伯衛平率其宗人千七百 夜襲廣軍,大敗之。王統復遣兵助廣,興于是嬰城固 守。既而襲王廣,敗之,廣亡奔秦州,為隴西鮮卑匹蘭 所執,送詣姚萇。興既敗王廣謀伐王統平,上邽、枹罕 諸氐皆窘於兵革,而疲不堪命,乃殺興,推衛平為使 持節、安西將軍、河州刺史,遣使請命。刁雲殺慕容忠, 乃推慕容永為使持節、大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將軍、 大單于、雍秦梁涼四州牧、錄尚書事、河東王,稱藩于 垂。征東苻定、鎮東苻紹、征北苻謨、鎮北苻亮皆降于 慕容垂。丕又進王永為左丞相,苻纂為大司馬,張蚝 為太尉,王騰為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徐義為司空, 苻沖為車騎大將軍、尚書令、儀同三司,俱石子為衛 大將軍、尚書左僕射,領官皆如故。永又檄州郡曰:「昔 夏有窮夷之難,少康起焉。王莽毒殺平帝世祖,重光 漢道,百六之運,何代無之!天降喪亂,先帝晏駕賊庭, 神州蕭條,生靈塗炭。天未亡秦,社稷有奉。主上聖德 恢弘,道侔光武,所在宅心,天人歸屬,必當隆中興之 功,復配天之美。姚萇殘虐,慕容垂凶暴,所過滅戶夷 煙,毀發丘墓,毒遍存亡,痛纏幽顯。雖黃巾之害於九 州,《赤眉》之暴于四海,方之未為甚也。今素秋將及,行 師令辰,公侯牧守,壘主鄉豪,或勠力國家,乃心主室, 各率所統,以孟冬上旬會大駕於臨晉。」於是天水羌 延、馮翊寇明、河東王昭、新平張晏、京兆杜敏、扶風馬 郎建忠、高平牧官都尉王敏等咸承檄起兵,各有眾 數萬。遣使應丕,皆就拜將軍,群守,封列侯。冠軍鄧景 擁眾五千,據彭池,與竇衝為首尾,擊萇。平涼太守金 熙、安定北部都尉鮮卑沒弈于率鄯善王胡員叱護 羌中郎將梁苟奴等,與萇左將軍姚方成、鎮遠強京 戰於孫丘谷,大敗之。枹罕諸氐以衛平年老,不可以 成事業,議廢之,而憚其宗彊,連日不決。氐有啖青者, 謂諸將曰:「大事宜定,東討姚萇,不可沈吟猶豫,一旦 事發,反為人害。諸軍但請衛公會集眾將,青為諸軍 決之。」眾以為然,于是大饗諸將。青抽劍而前曰:「今天 下大亂,豺狼塞路,吾曹今日可謂休戚是同,非賢明 之主莫可濟艱難也。衛公朽耄,不足以成大事,宜反 初服,以避賢路。狄道長苻登,雖王室疏屬,而志略雄 明,請共立之,以赴大駕。諸軍若有不同者,便下異議。」 乃奮劍攘袂,將斬貳己者。眾皆從之,莫敢仰視。于是 推登為帥,遣使於丕請命。丕以登為征西大將軍、開 府儀同三司、南安王,持節及州郡督,因其所稱而授 之。又以徐義為右丞相。丕留王騰守晉陽,楊輔戍壺 關,率眾四萬,進據平陽。王統以秦州降姚萇。慕容永 以丕至平陽,恐不自固,乃遣使求假道還東,丕弗許, 遣王永及苻纂攻之。以俱石子為前鋒都督,與慕容 永戰于襄陵,王永大敗,永及石子皆死之。初,苻纂之 奔丕也,部下壯士三千餘人,丕猜而忌之。及永之敗, 懼為纂所殺,率騎數千,南奔東垣。晉揚威將軍馮該 自陝要擊敗之,斬丕首,執其太子寧、長樂王壽,送于 京師,朝廷赦而不誅,歸之於苻宏。徐義為慕容永所 獲,械埋其足,將殺之。義誦《觀世音經》,至夜,中土開,械 脫於重禁之中,若有人導之者,遂奔楊佺期,佺期以 為洛陽令。苻纂及弟師奴率丕餘眾數萬,奔據杏城。 苻登稱尊號,偽諡丕為哀平皇帝。丕之臣佐皆沒慕 容永,永乃進據上黨之長子,僭稱大號,改元曰《中興》。 丕在位二年而敗。
《苻登載記》:「登字文高,堅之族孫也。父敞,健之世為太 尉司馬、隴東太守、建節將軍。後為苻生所殺。堅即偽 位,追贈右將軍、涼州刺史,以登兄同成嗣。毛興之鎮 上邽,以為長史。登少而雄勇,有壯氣,麤險不修細行, 故堅弗之奇也。長而折節謹厚,頗覽書傳。拜殿上將 軍,稍遷羽林監、揚武將軍、長安令。坐事黜為狄道長。」 及關中亂,去縣歸毛興。同成言於興,請以登為司馬, 常在營部。登度量不群,好為奇略,同成常謂之曰:「汝 聞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無數干時,將為博識者不許。 吾非疾汝,恐或不喜人妄豫耳,自是可止。汝後得意,
自可專意。」時人聞同成言,多以為疾登而抑蔽之,登乃屏跡不妄交游。興有事則召之,戲謂之曰:「小司馬可坐評事。」登出,言輒析理,中興內服焉,然敬憚而不 能委任。姚萇作亂,遣其弟碩德率眾伐毛興,相持久 之。興將死,告同成曰:「與卿累年共擊逆羌,事終不克, 何恨之深!可以後事付卿小弟司馬殄碩德者,必此 人也,卿可換攝司馬事。」登既代衛平,遂專統征伐。是 時,歲旱眾饑,道殣相望。登每戰殺賊,名為「熟食」,謂軍 人曰:「汝等朝戰,暮便飽肉,何憂於饑士?」眾從之,噉死 人肉,輒飽健能鬥。姚萇聞之,急召碩德曰:「汝不來,必 為苻登所食盡。」碩德於是下隴奔萇。及丕敗,丕尚書 寇遺奉丕子渤海王懿、濟北王昶自杏城奔登。登乃 具丕死問,於是為丕發喪行服,三軍縞素。登請立懿 為主,眾咸曰:「渤海王雖先帝之子,然年在幼沖,未堪 多難。國亂而立長君,《春秋》之義也。三虜跨僣,寇旅殷 彊,豺狼梟獍,舉目而是。自古厄運之極,莫甚於斯。大 王挺劍西州,鳳翔、秦、隴,偏師蹔接,姚萇奔潰,一戰之 功,可謂光格天地。宜龍驤武奮,拯拔舊京,以社稷宗 廟為先。不可顧曹臧、吳札一介微節,以失圖運之機, 不建中興之業也。」登於是以太元十一年僭即皇帝 位,大赦境內,改元曰太初。立堅神主於軍中,載以輜 軿、羽葆、青蓋車,建黃旗,武賁之士三百人以衛之。將 戰,必告,凡欲所為,啟主而後行。繕甲纂兵,將引師而 東。乃告堅神主曰:「維曾孫皇帝臣登,以太皇帝之靈, 恭踐寶位。昔五將之難,賊」羌肆害於聖躬,實登之罪 也。今合義旅,眾餘五萬,精甲勁兵,足以立功,年穀豐 穰,足以資贍。即日星言電邁,直造賊庭,奮丕顧命,隕 越為期,庶上報皇帝酷冤,下雪臣子大恥。惟帝之靈, 降監厥誠。因歔欷流涕,將士莫不悲慟。皆刻鉾鎧為 「死休」字,示以戰死為志。每戰以長槊鉤刃為方圓大 陣,知有厚「薄,從中分配」,故人自為戰,所向無前。初,長 安之將敗也,堅中壘將軍徐嵩、屯騎校尉胡空各聚 眾五千,據險築堡以自固,而受姚萇官爵。及萇之害 堅,嵩等以王禮葬堅于二堡之間,至是各率眾降。登 拜嵩鎮軍將軍、雍州刺史,空輔國將軍、京兆尹。登復 改葬堅以天子之禮。又僭立其妻毛氏為皇后,弟懿 為皇太弟。遣使拜苻纂為使持節、侍中、都督中外諸 軍事、太師、領大司馬,進封魯王;纂弟師奴為撫軍大 將軍、并州牧、朔方公。纂怒謂使者曰:「渤海王世祖之 孫,先帝之子,南安王何由不立而自尊乎!」纂長史王 旅諫曰:「南安已立,理無中改,賊寇未平,不可宗室之 中自為仇敵。願大王遠蹤光武,推聖公之義,梟二鹵 之後,徐更圖之。」纂乃受命。於是二縣鹵師彭沛穀屠 各、董成、張龍世,新平羌雷惡地等盡應之,有眾十餘 萬。纂遣師奴攻上郡,羌酋金大黑、金洛生、大黑等逆 戰,大敗之,斬首五千八百。登以竇衝為車騎大將軍、 南秦州牧,楊定為大將軍、益州牧,楊璧為司空、梁州 牧。苻纂敗姚碩德於涇陽,姚萇自陰密距纂,纂退屯 敷陸。竇衝攻萇汧雍二城,剋之,斬其將軍姚元平。張 略等又與萇戰於汧東,為萇所敗,登次于瓦亭。萇攻 彭沛穀堡,陷之,沛穀,奔杏城。萇遷陰密,登征鹵。馮翊 太守蘭犢率眾二萬自頻陽入於和寧,與苻纂首尾, 將圖長安。師奴勸其兄纂稱尊號,纂不從,乃殺纂,自 立為秦公,蘭犢絕之,皆為姚萇所敗。登進據胡空堡, 戎夏歸之者十有餘萬。姚萇遣其將軍姚方成攻陷 徐嵩堡,嵩被殺,悉坑戎士。登率眾下隴入朝那,姚萇 據武都,相持累戰,互有勝負。登軍中大饑,收葚以供 兵士,立其子崇為皇太子,弁為南安王,尚為北海王。 姚萇退還安定,登就食新平,留其大軍于胡空堡,率 騎萬餘圍萇營,四面大哭,哀聲動人。萇惡之,乃命三 軍哭以應登,登乃引退。萇以登頻戰輒勝,謂堅有神 驗,亦於軍中立堅神主,請曰:「往年新平之禍,非萇之 罪。臣兄襄從陝北渡,假路求西,狐死首丘,欲暫見鄉 里。陛下與苻眉要路,距擊不遂而沒,襄敕臣行殺,非 臣之罪。苻登,陛下末族,尚欲復讎,臣為兄報恥,於情 理何負?昔陛下假臣龍驤之號,謂臣曰:『朕以龍驤建 業,卿其勉之!明詔昭然,言猶在耳。陛下雖過世為神, 豈假手于苻登,而圖臣忘前征時言邪!今為陛下立 神象,可歸休于此,勿計臣過,聽臣至誠』。」登進師攻萇, 既而升樓謂萇曰:「自古及今,安有殺君而反立神象, 請福望有益乎?」大呼曰:「殺君賊!姚萇出來,吾與汝決 之,何為枉害無辜!」萇憚而不應。萇自立堅神象,戰未 有利,軍中每夜驚恐,乃嚴鼓斬象首以送登。登將軍 竇洛、竇于等謀反,發覺,出奔於萇。登進討彭池,不剋, 攻彌姐營及繁川諸堡,皆剋之。萇連戰屢敗,乃遣其 中軍姚崇襲大界,登引師要之,大敗崇於安丘,俘斬 二萬五千,進攻萇將吳忠、唐匡於平涼,剋之。以尚書 苻碩原為前禁將軍、滅羌校尉,戍平涼。登進據苟頭 原,以逼安定。萇率騎三萬,夜襲大界營,陷之,殺登妻 毛氏及其子弁、尚,擒名將數十人,驅掠男女五萬餘 口而去。登收合餘兵,退據胡空堡。遣使齎書加竇衝 大司馬、驃騎將軍、前鋒大都督、都督隴東諸軍事,楊定左丞相、上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楊璧大將軍、 都督隴右諸軍事。遣衝率見眾為先驅,自繁川趣長 安。登率眾從新平逕據新豐之千戶固,使定率隴上 諸軍為其後繼。璧留守仇池,又命其并州刺史楊政、 冀州刺史楊楷率所統大會長安。萇遣其將軍王破 鹵略地秦州楊定,及破鹵戰於清水之格奴坂,大敗 之。登攻張龍世於鴦泉堡,姚萇救之,登引退。萇密遣 其將任瓮、宗度詐為內應,遣使招登,許開門納之,登 以為然。雷惡地馳謂登曰:「姚萇多計略,善御人,必為 姦變,願深宜詳思。」登乃止。萇聞惡地之詣登也,謂諸 將曰:「此羌多姦智,今其詣登,事必無成。」登聞萇,懸門 以待之,大驚,謂左右曰:「雷征東其殆聖乎!微此公,朕 幾為豎子所誤!」萇攻陷新羅堡,萇扶風太守齊益男 奔登,登將軍路柴強武等並以眾降於萇。登攻萇將 張業生於隴東,萇救之,不剋而退。登將軍魏褐飛攻 姚當成於杏城,為萇所殺。馮翊郭質起兵廣鄉以應 登。宣檄三輔曰:「義感君子,利動小人。」吾等生逢先帝 堯舜之化,累世受恩,非常伯納言之子,即卿校牧守 之後,而可坐視豺狼,忍害君父,裸尸薦棘,痛結幽泉。 山陵無松隧之兆,靈主無清廟之頌。賊臣莫大之甚, 自古所未聞。雖《茹荼》之苦,銜蓼之辛,何以諭之?姚萇 窮凶肆害,毒被人神,於圖讖歷數,萬無一分,而敢妄 竊重名厚顏,瞬「息日月,固所不照,二儀實亦不育,皇 天雖欲絕之,亦將假手於忠節。凡百君子,皆夙漸神 化,有懷義方,含恥而存,孰若蹈道而沒乎!」眾咸然之。 唯鄭縣人苟曜不從,聚眾數千應姚萇登以質為東 平將軍、馮翊太守。質遣部將伐曜,大敗而歸。質乃東 引楊楷以為聲援,又與曜戰於鄭東,為曜所敗,遂歸 於萇,萇以為將軍,質眾皆潰散。登自雍攻萇將金溫 於范氏堡,剋之,遂渡渭水,攻萇京兆太守韋范於段 氏堡,不剋,進據曲牢。苟曜有眾一萬,據逆方堡,密應 登。登去曲牢繁川,次於馬頭原,萇率騎來距,大戰敗 之,斬其尚書。《吳志》進攻新平,萇率眾救之,登引退,復 攻安定,為萇所敗,據路承堡。是時萇疾病,見苻堅為 崇。登聞之,秣馬厲兵,告堅神主曰:「曾孫登自受任執 戈,幾將一紀,未嘗不上天錫祐,皇鑒垂矜,所在必剋, 賊旅冰摧。今太皇帝之靈降災疢於逆羌,以形類推 之,醜類必將不振。登當因其隕斃,順行天誅,拯復梓 宮,謝罪清廟。」於是大赦境內,百寮進位二等。與萇將 姚崇爭麥於清水,累為崇所敗,進逼安定,去城九十 餘里。萇疾小瘳,率眾距登,登去營逆萇,萇遣其將姚 熙隆別攻登營,登懼,退還。萇夜引軍過登營三十餘 里以躡登後。旦而候人告曰:「賊諸營已空,不知所向。」 登驚曰:「此為何人?去令我不知,來令我不覺,謂其將 死,忽然復來。朕與此羌同世,何其厄哉!」遂罷師還雍。 以竇衝為右丞相。尋而衝叛,自稱秦王,建年號。登攻 之於野人堡,衝請救於姚萇,萇遣其太子興攻胡空 堡以救之,登引兵還赴胡空堡,衝遂與萇連和。至是 萇死,登聞之,喜曰:「姚興小兒,吾將折杖以笞之。」於是 大赦,盡眾而東,攻屠各姚奴、帛蒲二堡,剋之,自甘泉 向關中。興追登,不及數十里,登從六陌趣廢橋,興將 尹緯據橋以待之。登爭水不得,眾渴死者十二三,與 緯大戰,為緯所敗,其夜眾潰,登單馬奔雍。初,登之東 也,留其弟司徒廣守雍,太子崇守胡空堡。廣、崇聞登 敗,出奔,眾散。登至,無所歸,遂奔平涼,收集遺眾,入馬 毛山。興率眾攻之,登遣子汝陰王宗質於隴西鮮卑 乞伏乾歸,結婚請援。乾歸遣騎二萬救登,登引軍出 迎,與興戰於山南,為興所敗,登被殺。在位九年,時年 五十二。崇奔於湟中,僭稱尊號,改元延初,偽諡登曰 「高皇帝」,廟號太宗。崇為乾歸所逐,崇、定皆死。始健以 穆帝永和七年僭立,至登五世,凡四十有四歲,以孝 武帝太元十九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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