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通志 (四庫全書本)/卷124

卷一百二十三 江西通志 卷一百二十四 卷一百二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江西通志卷一百二十四
  藝文記三
  
  筠州無訟堂記        孔武仲
  筠州刺史治舍前臨蜀江後接山谷相傳以為仙人李八伯之所居也其地與市井絶造舟為梁以通往來故其門庭靚深有洞府之氣自㕔事以北林木相重間以華屋有堂在中名曰無訟堂朝散郎許君長卿之所建也筠江西支郡始者市區寂寥人物鮮少近嵗乃更昌大蕃富其屬邑布在險阻樂嵗粒米狼戾而四方商賈不能至囷倉之積守之至白首而不發茍治之有方足以無事許君之來因其風俗示以法度以忠恕簡約行之期年民大信服獄訟為少暇日登斯堂與賔客從容䆒民疾苦求所以善其後者則君之命堂其意可見甞聞為吏者其資不同而功效亦異也處誠履素以忠利惕𨼆為民宗主人望其容貎而爭意銷亡此徳之盛也先事立决事至立斷直者伸矣奸偽遁逃此之謂敏次也民懐其不平出于山澤之中贏糧百里以赴愬于上夾以鋭卒臨以白梃蠢愚者望風股栗逡廵而退亦足以無訟復有畏憚大吏以矜飾取寓訟于門匿居于市積月踰時不為訾省而囹圄亦空其形甚似而離實逺矣許君良吏也吾可以無憂然亦不可不為方來者戒紹聖四年正月十一日記
  信州學記
  信州新學作于元豐五年十一月之庚寅成於明年三月之乙未既成州之學者相與造余而言請為之記惟聖宋剗五代之弊合并四海仁義禮智之澤浹于民心者百有餘年而熈寧以來學校最盛内自京師旁達邉郡聚士有舍講業有師課程誦説與夫賞罰陟黜之法日増月長以至大備四方之士幸遭太平君子長飬人材之時贏糧束書爭集黌舍惟恐在後信為江東之遠州南屬閩東被浙士之待舉者七百餘人而例不除學官前此三年天子從使者之請以州官兼治學事余適為幕中吏得以承乏庠序其地在于城之東形勢庳窄民廬挾其旁山林蔽其後居處無夏屋出入無高門而士之來者猶相望不絶何耶相招以講習論辨之益而於居處之安則未暇議也夫居不求其安者士之分也上之所以待士者豈當若此乎傳曰處士就閒燕盖教之不以其道居之不以其地其病一也在上者孰不欲有為以厭滿人心之所願然文書有上下之禀議論有同異之惑財局於府庫而不可出力隠於兵民而不得用此事之所以常廢而人不被其澤也竊為學者憂之㑹轉運判官郟公亶知州事楊公仲儒相與謀議以招學者為先急乃發庫錢五十萬以付有司而余實與二三聨事之人升降險阻擬度廣輪凡地之在民者勸以貿易良材堅甓出於諸縣然後隳山發石翦劚草木高者損以為平狹者培以為廣旁積步道以屬於舊學之北而營其上為經史之閣教授之堂諸生之舍環起叅出整若棊局眎舊之廣加倍以増高丈有三尺諸山森然若翔若踊出於三靣使士之來者去湫隘而即亢爽脫卑闇而登高明又為之大其正門高其牆垣庖湢之所皆易新之而飲食燕息之具滋設此余與二三同僚所以佐公上之命而勸相學者之萬一也夫學之道先後有倫始卒有漸不得其端雖有強力不可以至也孟子曰學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夫所謂人倫者豈他乎哉其分見於君臣父子之間其守寓於仁義忠信之際其文禮樂詩書其聲籥鼓琴瑟士之志於道者不憚嵗月以游心於其間至於四十年焉則可以仕矣此聖人所謂不惑之時也涵之益廣濬之益深又十年焉則性命之理較然于前若數一二則可以為大夫矣此聖人所謂知天命之時也然則知天命當在四十之後而學之所教者未成材之士也古之人知此而求之是以行應規矩智揆萬變處焉可以為子弟師法出焉足以有功烈於民盖道徳在我則其成物為不難焉今學者既得朋友以相與處矣則學之序可以不知哉按舊學作于嘉祐七年距今未逺而棟梁有敗折者甓瓦有斷缺者物之興壊不可久其勢如此後數十年間則今日之新豈特為故耶意必有更而大之者不為之記則憚無以知今所以興作之詳也乃為之書使來者稽焉
  安堂記
  朝奉郎太原王公出守上饒之初更新約束上下就序決事以敏待人以誠惰者勸勉奸者懲革未幾翕然稱治乃為堂於使㕔之後曰安堂客謂公曰天子躬親萬幾日旰而後食詢求良吏付以逺民公來治未久奈何以安佚自處耶曰非此之謂也吾疾夫世之營營而不安於分守者欲以為戒且自勉也於是魯國孔武仲為言其義曰天下之事日接于人者多矣利害榮辱之變盛衰進退之序循環如寒暑迭至如晝夜凡寓形于天地之間者莫不由之而君子之所以異於衆者以能安之也今夫茅茨為覆上庳下濕人以為不如雕牆華宇也斷轅折軸驂以欵叚人以為不如朱輪駟馬也穿綈為袍敗革為履人以為不如錦衣赤舄也藜羮脫粟每食不飽人以為不如方丈五鼎也以在彼為有餘以在我為不足疲心乏力以求之求不得則怨且怒幸而得之未幾何時而復勝之者至矣於是與物競逐轉至於無窮往往冐寵邀利而不知息或欲趨福乃更速禍豈不惑哉君子明於此是以修其在己者朝夕不怠而其外來者皆有以應之而不留于胷中其視富貴猶乘舟也方其濟川也未甞不以舟也已濟則舍之亦未甞睠睠于舟也其視貧賤亦若此而已故朝為下士暮為三公不以為加毁裂軒裳退編白屋不以為損與之不喜奪之不怨惟其所遇而無不自得焉其逹也若固有之其窮也我何憾於彼哉此古人之所同也公才大名美而門族之盛冠天下然不以貴勢自驕務推所學見於行事治縣佐州聞譽大著同時並游之人或踐歴臺省日久或乘傳持節出使四方乃循次而進試一州於江湖絶遠之地在常情疑若未滿而公優游此堂思所以修職業報上恩賔客之至清談終日而世俗之所慕者無所累於其心可謂賢矣武仲來此公待之甚厚當紀風迹以告後人况公又見屬乃不辭而為之記
  南安軍學記         彭汝礪
  南安地阻隘其民貧多訟學者不滿百人程侯敏叔甞為屬邑令未十年以秘書丞出守始至見吏民道上之徳意訪問利病興廢以時既獲豐年廼因餘財改作學宫而侈大之軍民父老瞻望歎息謂其子弟曰自五代之亂吾鄉皆役於賦壯者軍旅老稚溝壑宋興百餘年恩徳庇覆厚矣少懐老安無憾於飬生送死之際今程侯不我鄙夷又貽我以遷善之所可謂幸哉遂求文以志侯之功汝礪曰先王盛時自京師逹天下自鄉逹于家莫不有學民不致力於耕桑則致其知於詩書不在其家則在庠序師有徳朋友有信冠婚喪祭有禮飲食衣服有政而邪僻無所自入也有道則承之有能則庸之而不肖者無所僥倖也後世學校廢教飬之具闕民始不見先王之法淫辭無禁詖行不誅於是民不能見其性矣忠信不勸而浮偽者取道徳不尊而庸邪者進於是民不知命矣漢迄唐更盛迭衰而其始終不及三代者以此也主上紹天稽古始革去飬材之𡚁京立博士州設學官法度雖具而吏或因循未知所以奉承明詔侯在小邦乃能以學校為先豈不賢哉然學之道甚易知而人莫能之者未得其本故也孟子曰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夫人莫不有親也而知事之莫不有兄也而知從之則所謂仁義之實已先得矣文章誦説皆其末流也侯誠能因其性而導之又告之以先後之序隨申之以天子勸勉之法則慕為學者宜多成材民雖有爭心亦何敢焉然則侯之為學校者豈曰小補之哉
  筠州新昌縣瑞芝亭記     黄庭堅
  晉陵邵君叶為新昌宰視事之三月靈芝五色十二生於便坐之室吏民來觀無不動色相與言曰吾令君殆將有嘉政以福我民乎山川鬼神其與知之矣不然此不蒔而秀不根而成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何也乃相與廓其室四達為亭命曰瑞芝犇走來謁記於豫章黄庭堅庭堅曰予觀神農草木經青芝生泰山赤芝生衡山黄芝生嵩山白芝生華山黒芝生常山皆久食而身輕延年而不老盖序列養生之藥不言瑞世之符又其傳五芝曰赤者如珊瑚白者如截肪黒者如澤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徹如堅氷而世之所名芝草不能若是也故甞考於信書自先秦之世未有稱述芝草者及漢孝武厭飫四海之富貴求致神仙不死天下騷然元封中乃有芝草九莖連葉生甘泉殿齋房中於是赦天下作芝房之歌孝宣興於民間勵精萬事事無過舉然朝廷數有美祥頗甘心焉故復修孝武郊祀以瑞紀年元康中金芝九莖又産函德殿銅池中然此芝不生於五嶽果神農經所謂芝者耶予又竊怪漢世既嘉尚芝草而两漢循吏之傳未有聞焉何也豈其所居民得其職所去民思其功生則羽儀於朝沒則烝甞於社則是民之鳯凰麒麟醴泉芝草也耶抑使民田畝有禾黍則不必芝草生户庭使民伏臘有雞豚則不必麟鳯在郊藪黠吏不舞文則不必虎北渡河里胥不追擾則不必蝗不入境此其見效優於空文也耶昔黄霸引上計吏問興化之條有鶡雀來自京兆舍中飛集丞相府上霸以為皇天降下神雀欲圖上奏京兆尹張敞言郡國計吏竊笑丞相之仁厚智略有餘而微信竒怪也恐丞相興化之條或長詐偽以敗風俗天子嘉納焉劉昆為江陵令連年火災昆輒向火叩頭多能反風降雨遷𢎞農太守驛道多虎崤澠不通昆為政三年虎負子渡河乃召入為光禄勲詔問昆江陵反風滅火𢎞農虎北渡河行何徳政而致是對曰偶然耳左右皆笑其質帝嘆曰是乃長者之言由君子觀之張敞之篤論世祖之知言建武之文不如光禄之質也雖然新昌之吏民愛其令君將徼福焉焉可誣也又甞試論之古之傳者曰上世盖有屈軼指佞𦵉莆扇庖蓂莢紀厯嶰竹生律既不經見後世亦不聞有之則世之有芝草特未定也邵君家世儒者諸父兄皆以文學行義表見於薦紳邵君又喜能好修求自列於循吏之科故其氣燄而取之異草來瑞使因是而發政於民慘怛而無倦民將盡力於田士將盡心於學則非常之物不虚其應且必受賜金増秩之賞用儒術顯於朝廷矣豈獨夸耀下邑而已乎故并書予所論芝草循吏之實使歸刻之
  江州東林寺藏經記
  元豐三年夏四月提㸃寺務司言大相國寺星居院六十區院或有屋數楹接棟寄櫩市井犬牙庖烟相及風火不虞請合東西序為僧舍八區以其六為律院以其二為禪坊詔可之賜祠部度僧牒二百給其費其六年秋七月落成賜两禪院名其東曰慧林其西曰智海尚書禮部言淨因院僧道臻奉詔選舉可住持慧林智海院者今選於四方得蘓州瑞光院僧宗本江州東林寺僧常總詔所在給裝錢上道聽乘驛於是常總固稱老病山野不能奉詔禮部以聞詔勿奪其志總公天下大禪師門人常數百或千人方京師虚慧林智海以擇士也禪林之子弟皆願其師得之及總公不出而道俗傾動相與謀曰吾師不肯為西用又將棄東林而追之於窮山凡可以安總公者皆盡心力為之於是能者致力巧者獻工富者輸財辨者勸施數年之間為夏屋千楹其廢興則自有記最後度為轉輪蓮華經藏屋未及成而遣其徒永邦來乞予記予見邦之為藏經其物材無苦調䕶墨工是正版籍積書如山盡歴邦手如數一二予以謂能成總公所商度無疑也予問邦夫用力則外奰而不來用智則物猜而不應不用智與力物歸之無極此其故何哉邦之言曰蓮華藏世界海非人天澤虎嘯於陘震風薄木龍鳴於川大雲垂空若有召之者而不知其所從來吾師之道芒乎昧乎物故萃乎予應之曰如總公之不應詔而西也似若有謂未必真其妙處然而來者芸芸豈眞知之者耶子勉之藏成予為若作記元祐六年某月既沒總公之世而經櫝猶在寓舍及其門人思度時邦與後來主事者枘鑿有不合因謝去久之度來告曰轉輪藏及藏殿今有六乞士發心猛烈殆將化成惟是藏經者邦有勛焉而先師之手澤也願終先師之志刻石紀之黄庭堅曰方總公盛時化蟻穴蜂房為廣厦百區何其易也比其晚節末路度成一經藏而身不及見又何其難也所謂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行百里者半九十者乎抑剙而有者其成壊自有數當成於度之世者雖總公亦不得剙而有之耶古之得道者閲世或百餘年而棲遲蓽門之下雖有大檀樾不聽増一草盖知三界一切法衆生諸煩惱即是道塲堅固法在此不在彼耶
  南康軍開先禪院修造記
  廬山開先華藏禪院江南李氏中主所作也初中主年十五先主秉楊氏國柄鎮金陵留中主與宋齊丘參廣陵政事中主年少好文無經世之意喜物外之名問舍於五老峰下欲蟬蛻冠冕之間鳯鳴林丘之表有野夫獻地焉山之勝絶處也萬金買之以為書堂時方多故未暇㑹先主開國身任世子稍駸駸於富貴然語其舊僚未甞一日㤀廬山也其後中主嗣國數年乃即書堂為僧舍盖方其富盛時傾國服為之亦推野夫獻地為己有國之祥故名曰開先以了山道人紹宗主之所謂拾枯松煑瀑布者也及中主作洪都盖甞弭節雍容故榻與畫像存焉太平興國二年又賜名曰開先華藏然其主僧率以行義耆老至善暹時乃有衆數百人所謂海山横行暹道者也於是開先始為禪林矣由宗十四傳而今行瑛出焉自瑛之前有道行者或不屑於世務有幹局者或義不足以感人故其補敝支傾僅僅有之不足言瑛得道於東林常總其材器能立事任人役物如轉石於千仭之溪無不如意初苦痰癖屢求去而不可卧病坊者餘三年乃作意一新之惟表章李氏時佛屋一區以其壯大簡古留為後觀後人所作僧堂一區亦高深安稳視佛屋兄弟也故不毁開先之屋無慮四百楹成於瑛世者十之六窮壯極麗迄九年乃即功方來之衆與其勤舊雖千人宴坐經行冬夏無不得其所願賔客之有事於四方者雖數百人夜半而過門無不得其所求盖廬山開先棲賢歸宗圓通四禪院飯游客甞居飯僧之半而瑛以其餘與遣化於四方之所入興舊起廢其成功也難故其落成也乞記於豫章黄庭堅庭堅曰夫沙門法者不住資生行乞取足日中受供林下託宿故趙州以㫁薪續禪牀宴坐三十年藥山以三篾繞腹一日不作則不食今也毁中民百家之産而成一屋奪農夫十口之飯而飯一僧不已泰乎夫不耕者燕居而玉食所在常數百是以有㑹昌之籍沒窮土木之妖龍蛇虎豹之區化為金碧是以有廣明之除蕩可不忌耶瑛曰然有是也今法王眞子為世界主佛母淨聖同轉道樞泰山之雲雨天下河海潤極千里何憂魔事耶雖然廣明之盗三災彌綸一切共業影響豈特末法比丘之罪邪㑹昌之詔吾又有以訂之其説不過人其人火其書廬其居夫毗盧遮那宫殿樓閣充遍十方普入三世於諸境界無所分别彼又安能廬吾居有大經卷量等三千大千世界藏在一微塵中彼又安能火吾書無我無人無佛無衆生彼又安能人吾人雖然妙莊嚴供實非吾事我於開先似若夙負成功不毁夫子強為我記之我住此山十有二年隨縁所作窮於是矣我將煑東溪之菜懸折脚木牀以待夫子解腰而共飯黄庭堅曰此上人者盖如來藏中之説客菩提塲中之游俠耶欲作記者亦窮於是因自書使刻之
  南康軍都昌縣清𨼆禪院記
  發豫章下流畧鄱陽之封據彭蠡上游距落星灣輿行一舍舟行百里有大聚落是為古之鄡陽今為都昌縣治所山悠而水遠能隂而善晴升南山而望之如李成范寛得意圖畫盖南山之於都昌如娟秀人直其眉目清明處也其東則謝康樂繙經臺其西則石壁精舍見於康樂之詩石壁之灣洄古木怪石又陶桓公之釣臺也野老巖之下盤折為隈隩其土泉甘而繁松竹曰清隱寺者唐泰陵皇帝所賜名也其後縣令陳杲用咸通赦書改築於南山之陽自爾餘百年閲廢興多矣守者非其人至無用芘風雨以食熈寧甲寅令王師孟初得廬山僧建隆主之遂為南山清隠禪院乙夘丙辰而隆卒長老惟湜自廬山來百事權輿願力成就而僧太琦實為之股肱於今八年宫殿崇成凡所以安衆作佛事者靡不斬新松竹欣欣安樂雨露而無斧斤引高泉以致日用器械竒巧如人血脉周流於百體也隂房蘚壁户牖通達昔者䖝蛇之寢廟虎豹之燕居無不畚築丹堊糞其寛衍以為園蔬老者有所休壯者有所游少欲而常足無聚禄而果人之腹余得意於山川以來隨食南北二十年矣未甞不愛樂此山之美故嘉嘆清隠之心賞風月而同歸清隠曰吾與子同與不同付與五湖雲水惟是艱難以至燕樂強為我記之清隠出於福清林氏飽諸方學最後入浮山圓鍳法逺之室浮山臨濟之七世孫如雷如霆觀父可以知子矣
  吉州慈恩寺仁壽塔記
  吉州東山慈恩寺治平皇帝賜名也寺有江南李氏保大中刻石曰龍興寺而高僧傳言仁壽舍利塔在發蒙寺寺三易名其嵗月皆失欵識其傳曰隋文皇帝方隠約時有異人以舍利一掬遺之曰以此福蒼生因忽不見帝以示僧曇遷置堂中閲數日數有盈縮遷曰吾聞法身過於數量非世智所及此未可量有尼智遷數大言人以為狂而不信隂謂帝曰象教堙沈一切鬼神皆西兒當父母天下其後周失其牧隋文受命仁壽改元廼詔分舍利三十置浮圖於天下高爽地所至皆發祥下瑞三年又以所餘舍利五十有三分置五十三州皆選有道行僧調䕶至其州卜吉地為浮圖吉州發䝉寺其一也實以西京光明道塲僧慧最將命發地八尺得豫章板古瓴甓中置銀甖舍利觀者皆震動唐天祐中夜雷雨大晦冥厥明視之浮圖左旋殆且盈尺故基宛然不相函盖非人力所及靈瑞傳聞崇奉傾數州由天聖以來屢見光景志怪者或過其實而曲士持議以為無是道彼恢詭譎怪流俗喜傳無以為有寡見淺聞又裁耳目之外謂之不然故曰夏蟲不信氷霜醯雞斷無天地彼何足論大方之家故咨考實録遺主塔僧師惠以告來者師惠喜事有經論學樂以余言勒之金石
  蓮社圖記          李冲元
  龍眠李伯時為余作蓮社十八賢追寫當時事按十八賢行狀沙門慧逺初為儒因聽道安講般若經豁然大悟廼與其弟慧持俱棄儒落髪太元中至廬山時沙門慧永先居香谷逺欲駐錫是山一夕山神見夢稽首留師忽於後夜雷電大震平旦地皆坦夷材木委積江州刺史桓伊表奏其異為師建寺是為東林因號其殿為神運時有彭城遺民劉程之豫章雷次宗鴈門周續之南陽宗炳張詮張野凡六人皆名重一時棄官舍禄來依逺師復有沙門道昺曇常惠叡曇詵道敬道生曇順凡七人又有梵僧佛䭾跋陀羅佛䭾邪舍二尊者相結為社號廬山十八賢時陳郡謝靈運以才自負少所推與及來社中見逺師心恱誠服乃為開池種白蓮求預淨社逺師以其心雜拒而不納陶潛時棄官歸栗里每來社中或時纔至便攢眉而去逺師愛之欲留不可得道士陸修靜居簡寂觀亦甞來社中與逺相善逺自居東林足不越虎溪一日送陸道士忽行過溪相持而笑又甞令人沽酒引淵明來故詩人有云愛陶長官醉兀兀送陸道士行遲遲沽酒過溪俱破戒彼何人斯師如斯又云陶令醉多招不得謝公心雜去還來者皆其事也此圖初為入路與清流激湍縈帶曲折踰石橋溪迴路轉石巖一又繚而上石巖一二巖之間有方石池種白蓮華巖之旁有石梯度山迤邐而去不知所窮當圖窮處横為長雲蔽覆樹腰巖頂其高深逺近盖莫得而見也傍石池有高崖懸泉下瀦為潭支流貫池下注大溪漱石而激浪者虎溪也巖之外遊行而來者二人一人登嶺出半身者宗炳也一人踞牀凭几揮麈而講説者道生也一人持羽扇目注懸猿而意在深聽者雷次宗也一人合掌坐於牀下者道敬也一人相向而坐者曇詵也一人執經卷跪聽于其後童子一舒足搔首有倦聽之意蓮池之上環石臺坐而箋經校義者五人石上列香爐筆硯之具一人凭石而坐者劉程之也一人手開經軸倚石而廻視者張詮也一人正坐俯而閲經者惠叡也一人廻坐拱手傍視而沉思者慧持也一人持如意而指經者慧永也一人捧經笈與童子持如意立其後又童子跪而司火持鐡向爐而吹一人俯爐而方烹捧茶盤而立者一人傍有石置茶器又一巖中有文殊金像環坐其下為佛事者三人一人執爐跪而歌唄者曇常也一人坐而擎拳者道昺也一人執經卷而坐者周續之也臨溪耦坐者二人皆梵僧一人袒肩持短錫者跋陀羅也一人舉如意據膝而坐者邪舍也童子一卷髪胡靣持羽扇立其後一人露頂坦腹仰視懸泉坐而濯足者張野也童子持巾立其側又蹲而汲者一人石橋之旁峭壁崛起前有僧與道士相捉而笑者逺公送陸道士過虎溪也一人貎怪雄視捉膽瓶而立者捕虵翁也童子負杖卻立而侍一人乘藍輿者淵明之回去也淵明有足疾甞以竹籃為輿其子與門生肩之前者若欲憩而不得後者若甘負而㤀倦盖門人與其子也童子負酒瓢從之一人持貝葉騎而方來者謝靈運也旁一人持曲笠童子負笈前騎而行凡為人三十有八馬一猿一鹿一器用草木不復以數計人物灑落泉石秀潤追千載於筆下畫羣賢於掌中開圖恍然若與之接揮麈而談者如欲懸河吐屑肆辯而未停黙而聽者如欲屏息社意審諦而冥冥沉思者如欲鈎深味逺叩伭闗宅靈府而遊恍忽之庭梵唄者如欲轉喉鼓舌而有雲雷之響與潮海之聲行往來者如御風而遐舉坐臨水者如騎鯨而將去笑執手者軒渠絶倒達于衣冠盖其心手相㤀筆與神㑹而妙出意表故能奴𨽻顧陸童僕張吳跨千載而獨歩非十八人不足以發伯時之華非伯時者不足以冩十八人之趣豈非泉石膏肓烟霞痼疾其臭相似故形容之工若同時而共處者也伯時於余為從兄實山林莫逆之友為此圖凡三十八日而成余得之遊居寢飰其下客來觀者或未知蓮社事因記其後覧者當自得之也圖成于元豐庚申十二月二十五日明年辛酉正月二十六日龍眠李沖元元中記
  仰山廟記          張商英
  仰山在州南六十里二神姓蕭氏仲父曰大分季子曰隆初廟在山之獺潭後徙於堵田唐咸通中封秩視文昌郎南唐時大分封威烈王隆封靈顯公本朝大中祥符二年改封王曰靈濟公曰明顯考之遺圖訪之耆舊昔有徐璠者宜春浦村人也還自維揚舟次彭蠡有两蕭生附舟以載順風揚帆一夕至袁顧謂璠曰予家仰山之下石橋之右若欲雨欲暘乎璠悟其神也叩頭訴曰璠無田可耕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非急俄而山水大至夷高淖下為田五頃今浦村西徐田是也唐武宣間釋之徒有惠寂者隠于郴州王莽山以嗣潙山靈祐之道宴坐之際禪牀陷地尺許山神跪曰吾地薄不足以棲大士袁州南仰山師所居也㑹昌元年寂捧錫而來尋澗而入夜憇大樾泊然假寐有二白衣進曰深山險絶師當何往寂曰吾欲卜庵於此白衣曰我山神也願以此山施師寂曰汝能發歡喜心廣大心無障礙分别心則吾受汝施白衣曰諾即指集雲峯下曰庵基莫吉於此居數月神來告曰陋旅據水上游恐汙飲漱遂徙居下流五里三年四月十三日神又來言曰師淨侣日盛咫尺共住勢非所安請徙居中途且以族四方叅學為一頓之地是夕大風雨㧞木黎明廟已建于堵田寂之將滅也神泣别曰法恩深厚未知所報寂曰吾師潙山以正月八日去寂汝能為吾營齋吾事畢矣于是城中火神于空中具述其事太守再拜許之火乃滅遂于其日齋僧于廟席地而坐威靈恐怖衆莫之測神言曰何不造僧堂撃楗椎如叢林之制衆又從之徐鉉在金陵時二少年謁見風姿灑落語論高妙鉉曰二君吾國之秀也何相見之晚耶少年曰僕家於宜春之南三十里方春農事興國人用羊豕腥羶姑至此避之鉉異之遣人物色已失所在此仰山之大畧也吾聞莊周之言夫道生天生地神鬼神帝馮夷得之以游大川肩吾得之以處大山然則山川之神皆得其所以為之道而分授天地之職故能雷霆電雹以致其威雨雪霧露以致其澤祥風休氣以致其和疵癘旱霪以致其罰惟其得道也故可以與之進乎道若二神者幾之矣嗚呼兹山介於南方僻左之境蛇蟒之都虎豹猿狐之所廬魑魅魍魉之所窟宅蔽以荆榛限以嶄絶樵夫牧子望崖而返馬跡車轍不與人間世通者莫知其幾千萬年而二蕭乃與惠寂老相値于曠莽岑寂之間恱其風樂其說不愛其宫室居處之安谿山形勢之美委而去之無少靳心若二蕭者其進乎道者矣惠寂老歸死于東山其事獨傳于其徒而其徒不能宏其事繼之以亂離因之以廢壊邪巫老祝假托禍福以瞽流俗而神亾以自明予素知之元祐六年春將漕江西㑹廟令盗神禀者為姦而佛印禪師了元者適居仰山因移郡下元擇僧主之元來言曰淫祀不可遽革釋乎巫乎一聽于神禱而卜之神以釋告於是國人改觀嚚悍調服流膏割鮮化為伊蒲塞之饌淫歌蹈舞化為清磬梵竺之音元遣法子正己求余記之因叙其本末而示之時元祐七年九月辛丑日也
  狄守祠堂記         謝 薖
  撫於江西為富州其田多上腴有陂池川澤之利民飽稻魚樂業而易治嵗比不登道殣者衆破貲鬻田宅者十室而七八持妻子取庸直者十室而三四其輕俠少年無不椎埋掘冡白晝殺人於市寖以不治聞太守狄公下車之初行其獄桁楊者相推案租賦逋負山積登進其民皆疲瘵餓羸之餘公喟然嘆曰民敝如此其可以苛急治耶於是繋獄者薄其刑負租賦者緩其期其為政寛而不弛其出教條簡而易遵三年而有成公嵗滿且代去州父老相與謀立生祠以慰其思皆應曰然他日又相與謀曰祠易為也將請於公立於州之便坐則出入有禁不得朝夕拜祠下欲便其出入且奉嚴潔宜莫如僧舍州之僧舍數十其屋宇靜深莫如景徳禪院於是富者出財技巧者出力不日而告成既落之咸來請於余願有記夫沒而犧尊太牢不如生而巵酒一肉也没而廟食百世不如生而一朝奉甞也公之旌麾未去民已圖其像而祠之可以為公榮然此邦之人思公無窮公去而羽儀于天朝豈能㤀情于此邦哉幸公之異日持節再來其徳意之厚政事之美雖不敏尚能為邦人頌之公江陵人唐宰相梁公之苖裔家以儒術吏事顯公能世其家者也
  疏泉記           孫 琪
  宣和六年春正月予始至袁未幾民居三火而求水艱甚詢其故則曰井泉不豐嵗旱輒涸仰水於江汲逺而售貴常以為病故緩急之際不足供綆缶昔甞堰取仰山水為西陂溉田而以其餘轉繚城中為火備今渠塞陂壊田變為陸不知幾何年矣博訪耆老莫知其端而老吏劉澄者出天禧三年通守袁延慶疏泉亭記具載始未顧其石雖亡而跡可考又按令許嵗委軍吏部役開決以防火災則知興廢之迹開浚之法其詳如此惟吏多茍且慢令不恤民瘼耳予曷敢不勉冬十一月農功既休乃召宜春尉馬緘治西陂乃召兵馬監押趙士勿浚渠未浹日已告成功支分派通皆復其舊田不病溉居不病汲緩急之際不病救邦人歡呼樂復其利予於是樂斯民之樂而嘉前人之志感興廢之迹而懲茍且之習盖自唐元和及今凡三廢而三復矣焉知今日之復能無後日堙廢之患乎因復刋袁公記于石而書其後庻幾異時體國愛民者有考云
  洪州右獄盡心堂記      汪 藻
  世稱臯陶以刑事舜其後封于秦云至春秋其國先亡以為用刑之戒余獨以為不然漢于公袁安郭躬以決獄隂功遺福子孫卿相侯累世孰謂臯陶明允篤誠而以刑乏祀哉盖君子甞患澤不得施與施焉不遽及物若持法之平司人之命不擇位小大皆得以行其志者唯刑為然使吾聽訟如召伯折獄如子路哀矜如曽子君子怙焉小人懼焉雖世世獲福可也然君子亦豈先處已以禍福而議人之生死也哉期無愧而已矣吾友蕭適用恢踈樂易人也始吾與之游得温厚之氣于眉睫間每上府休輒坐曹司處令輕重訊報爰書不以委吏平反决讞必以其情諸罹文法者皆不恨余知其以刑受福也他日斸廢圃立屋數楹列美䕃于前為亭對峙而求説于余余以為王制刑者侀也一成而不可變故君子盡心焉禹思天下之溺猶已溺之稷思天下之飢猶已飢之盖古之君子于人無所不用其志今吾與子一杯相屬于此亦思有向隅悲泣滿堂為之不樂者乎亦思有禁而寒不得衣飢不得食者乎古之循吏鮮不以仁成名酷吏鮮不以刑取禍輕用民死以喜怒行之幾何不挽弓自射乎故余書以遺適用并告後之君子母以捨福取禍必無愧于心然後可以樂此
  石頭驛記
  自豫章絶江而西有山屹然並江而出曰石頭渚者世以為殷洪喬投書之地晉史記及世説稱洪喬為豫章太守去都日得書百餘函次石頭悉投之江中逮今且千載而洪喬之名與此山俱傳石頭於他書無所見以圖志考之惟唐武徳中甞以豫章之西境為西昌俾縣令治其地盖今石頭是也及觀韓退之次石頭驛寄江西王中丞詩則自晉以來知其為石頭至退之時又知其甞為驛也豫章據吳楚㑹衝扼甌閩交廣之吭故古今為刺史治所凡南方之人往來吾州與夫屬州之吏受約束大府者肩相摩而袂相屬也而石頭阻江負城十里而近至此者非風濤之不時則薫沐以俟見或使客之迎勞冠盖之留連其栖息徘徊不可無所而驛之故基僅存草萊生之芻牧所㕓為屋數楹以更傳遞而已大觀二年轉運使彭城劉公行府事之明年當縣官置帥東南百廢具興公既以方略授其人使之繕城陴聨走集加兵戍守為江湖形勝而又間以其材圖驛之舊撤而新之且刻退之詩壁間使躊躇興廢者有考焉盖役不更時調不及民而所以為行李居處飲食之安者皆具稱其為江山俯仰之盛也公名敦字厚之云
  清江六賢祠記        胡 銓
  徽猷閣直學士致仕向公歸清江舊隠曰薌林飯䟽飲水徜徉田間甞怪佛老之廬突兀相望而學宫卑陋弗敵乃軺廪積三百萬錢將創閣以庋書于講堂之上且侈大其制以風學者未就而捐館其子右承議郎澹始克卒公志宏規殊裁改一郡之觀于是伯仲相與謀曰是邦人物如劉氏兄弟時則有若侍讀原甫舍人貢甫孔氏兄弟時則有若舍人經甫侍郎常甫郎中毅甫皆一代偉人請圖其像于閣以模楷後學不亦可乎教授宋君翔子飛與諸生聞而韙之相與謀曰公作此閣繄名教是賴併繪公像以六五賢不亦善乎皆曰諾既繪事僝工則又相與謀曰是不可無紀乃千里走書衡陽請記于某而刪定方君疇耕道亦書見速某頃位于朝甞辱公之知且甞撰杖于尚書晏公景初侍郎曽公大猷及李公似之聞二三丈緒論得公之為人頗悉矧此又盛徳事其安得以固為辭曽子曰吾甞聞大勇于夫子矣是勇也優游舂容不動辭色而置天下于磐石之安忽焉遭之則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兕虎不能驚烏獲不能猛秦成不能力圉犖不能㨗州綽不能搏賁育不能守狄彌不能軍北宫黝不能逞是奚術而然哉其必有不恃勢而強不假怒而威不借兵而勝者矣方司馬公姦黨之碑立天下不敢言公獨以為不可方劉公器之居南都陳公瑩中居南康天下皆以為當然公獨以為非是方偽楚君圖天下隂拱而觀變公獨扶義而麾之挫虓虎而奪之氣豈非至大至剛如曽子之所聞于夫子者乎夫天下皆亂而已獨治在獨善者處之不害為太平天下皆治而已未治在任重者處之猶以為未至當睦冦作于東南非天下皆亂之時乎而危言危行奮不顧身可謂已獨治矣方持槖時朝廷清明内自宰相以及百執事若而人外自部使者以及守宰若而人雖不能皆賢然往往號一時選非天下皆治之時乎而以柱史一言力求去職豈不以已或未治而任重者固應爾耶故甞論天下有重可有重不可理可得而我勤之此重可也理不可得而我勤之此重不可也公移尺書定睢陽如形格勢禁而志不得于咸陽傳寸檄搤偽楚如招放豚而忠不信於柱史折箠以制强敵如驅羣羊而迹不容于羣小以孤忠締萬乘如膠投漆而位不登于三公盖公之所可者理所可而其不可者理所不可也或曰子之言似矣然是祠非古也且禮法施于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禦大災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非此族也不在祀典是祀毋廼不典乎某曰不然昔固有所謂鄉先生沒而可祭于社也又有所謂有道有徳者使教焉死則以為樂祖祭于瞽宗者公也與劉氏孔氏兄弟皆有功于名教與鄉先生孰多以道徳教人視樂祖孰優像而祀之獨不得與祭于社祭于瞽宗者比乎能以勞定國能捍大災公又何媿焉
  廬陵縣重修先聖廟記
  吉州廬陵古稱大縣唐貞元時户餘二萬有地三百餘里至于熈豐間户籍號七萬迨今不啻倍蓰縣當刺史理所令日兩趨衙退則録判將校無所不闗決煩言易生凡事難專又適兹軍興蠭午百姓創罷爬梳不可以夜繼晝為吏牘埋沒至破頭不得出氣政且不舉何暇及教縣故有先聖廟嵗上丁舍菜府史執事趣如令則止視貎像殆土木偶然官之設豈端使然哉今令君老于政事如古健令其為治鍵之以勤強練密異時桀黠吏縛不能展手不期月煩言寖聞則笑曰夫其口衆我寡吾知行吾政爾益痛掃溉辦了公家事小大斬斬拊鰥廪饑以為未至則喟然治黌舍一新廟庭凡宫室不能風雨者自我彫鏤像圖巍然突兀照映於是廬陵之學可以責士之修來賈生有云移風易俗使天下回心而嚮道類非俗吏之所能為誠有味其言也夫俗吏云者不過曰獄成不得其情刀篋不次於骨箕歛口率不登其時遮迣干掫不中其程吾所汲汲也勸學飬士二千石之職也令於何有哉因謂可以無學無學不害則茍而可嗚呼是盖不知教學為政之源飬其源則末治徴俗誅歛末也夫民性非本惡彼其強有力者嚚𭧂悍者盗豈專民之罪哉長上不勸學也父母我民不知勸學至其寡廉鮮恥一落檻穽驟以三尺批繩之可謂大不仁矣誠能隆師尚賢使民知方彼有恥則可使無訟彼知自愛則可使畫地不入彼知愛上則賦可使不趣而辦我無欲而民興亷則可使雖賞不竊如是則前所謂獄成刀篋口率箕歛遮迣干掫雖寢可也反是雖日撻以求治不可也郡大尹李公鋭於飬士得梅池萬鍔為之師而令君聞其揮鞞尺建鼓而和之炳乎其相輝蔚乎其相彰于市于田往往樵夫談王道然則使民回心而嚮道不在俗吏矣鍔余同年進士也嘉其意不茍屬余記之書賈生之語以諗焉紹興六年十一月吉朔記
  顔范祠堂記         王十朋
  聖賢有不同時而生得同時而祀者勾龍棄同祀於壇為社稷之佐周公孔子同祀於學為先聖先師顔子孟子同配食於文宣王之廟功同道同時不必同也唐顔文忠公國朝范文正公其時異道同者歟忠孝之性仁義之學文武兼資之才正色立朝見危致命毅然不可奪之大節特書大書于史如出一身使其易地范必能捐軀死難如嚴霜烈日可畏而仰顔必能破西賊之膽威而臣之為慶厯頌中䕫卨也又皆以直道不容出守于饒遺愛在民至今饒人語太守之賢者必以二公為首嵗時祀之不絶隆興甲申秋七月某初至郡訪二公之像或卑居乎老氏之宫或雜處乎九賢之堂廟貎不稱祀事弗䖍於典為缺郡圃有堂名慶朔文正所建也遂即堂以祀堂之右有宇而虚命工葺之塑二像合為一祠以時之先後而左右焉書二傳于壁後十一月丙寅帥同僚祀之云
  重修安福縣學記       王庭珪
  紹興十年冬十有一月開封向侯子賁宰安福下車思所以化民成俗之本大懼弗能䆒宣始謁先聖于學唯王宫四壁無旁屋以備登降宫之外故基甚宏大皆頽垣壊瓦異時師旅𭧂起有司以軍興責吏事視學校若迂逺而不切於治如是者十餘年侯乃進諸生告之曰郡邑不可一日無學是於國有繋也盖隆平時禮樂教化皆有其具所以遷揉磨礪其民使風俗醇厚孝於親忠於君又因射鄉飲酒而識尊卑長幼之序所以塞姦爭之竇遏禍亂之源者有此具而已不幸殘滅於兵燼有司又以為不急而遂廢其具教化風俗將入於敗壊人材衰陋可遂廢乎邑丞趙君洪聞而贊之諸生退而喜相與出私錢度外垣地増築其址推擇諸儒有行業者六人董而作之昔韓侯邦光亦欲經畫未及為而去至侯之來其治不暇米鹽首用意於學懼復失墜越明年學成廟像一新重門繞垣堂房庖廪若經籍祭器之藏若師儒之舍皆嚴麗壯雅冠于一時八月上丁凡邑之士咸集薦獻頌禮甚肅知士可與奮然興於學乃屬其邑人王庭珪記之庭珪因得考庠序之廢興以明侯之用心而為之說曰周衰黨序之教息夫子無大位乃立言以傳世書成而亂臣賊子懼後世有國有家者由其道則治不由則亂魯不廢周禮君子以為未可動秦燔詩書楚人旋亦燔其宫漢興公卿起屠販叔孫通與魯諸生作漢禮儀其事至茍簡猶足以奪㧞劍撃柱之氣厥後春秋饗射無所郡國耆儒以素木瓠葉行禮於私家縣宰反率吏屬而觀之何其陋也終漢之世士雖通經而不本於學至其衰也王氏小兒談笑而竊其國東京建學之盛士三萬人以名節相高雖奸雄崛起横行天下猶竦然畏之何哉又甞見唐公卿大臣失節于賊而六館之士獨不受汙然則士之漸摩由學校而出者其風如此世之為吏者或不足以知之而侯獨以為急治縣一年而刑清訟簡民服其化將見禮義行而先王之俗成士皆光明秀傑足以有為於世或登朝廷位將相為時偉人有如不試猶當礪名節鼓舞振動有以自列於後世兹侯之所期於士他日至於是者自知教學始也
  靖共堂記
  安福縣西南地最廣高山大谷荒翳險絶往往通宜春長沙郡界宿蠧藏姦為縣者病之紹興十四年四月南嶺潘家峒賊突出犯永新殺廵檢勢遂張朝廷下銅獸符命御前統制吳侯錫討之亂人大恐詭謀乞降時吳興錢侯傑之治縣之明年也政寛人和理甚無事方治燕居之堂見士民問人之疾憂盡得賊之株柢蹊隧盖弄兵不討者十有六年袁衡湘湖皆被其毒異時遣偏裨提孤軍鼓而入他州勢不相援彼不西走山南走湖則隂連大姓土豪張聲焰脇官兵令解去郡縣幸其無事如豢虎狼不敢拂其心吳侯得其情悉破壊其機牙檄諸郡兵乘障阨其奔衝親率勁卒擣之賊遑急氣殱不能鬭未陣而衂大姓土豪縮頸畏罪各縛其徒以來㑹錢侯與縣尉任君詔從間道餽軍亦擒馘有差於是賊無噍類矣得其渠酋左證具乃磔之脇汙者置保伍使持田器為良民無一人呌詉者夫以呉侯之智勇聞於世遇大㓂輒克而平此草間倔彊之㓂宜不足書盖鏖兵萬里從枕席上過師此必勝之術至於深林阻險欲戰不得非善用兵者出竒以奪之未可驅而奮也不然何蟠拏峒窟十有六年出沒數郡之間而官軍不能取哉數郡之民得免於亂功大事特實始我邦班師之日堂適告成可以閲軍實可以陳燕豆於是饗呉侯於堂侯不自有其功而美縣令能修其職使不淹日而破賊錢侯不鄙陋其邑盡力於其職之所當任軍無乏事財不横歛而去此大慝民實徳之客有吉文李君尚義題其楹曰靖共盖取詩云靖共爾位好是正直坐客咸欲志其事而以文屬盧溪王某因饗士之日落堂之成故叙賊之所以起滅鑱諸堂上俾繼此而理者咸得安其位而傑黠不敢復芽蘖云
  西峯寺重修三秀亭記
  亭始作於元豐六年豫章黄魯直為前太守壽春魏侯記一時之事名之曰三秀亭識瑞物也建炎間官兵更戌於此而亭遂堙廢厥後二千石孰不欲復前賢之故迹率歎息遺恨而去亦誠有所未遑耳後元豐七十有六載當紹興二十八年秋天子以銅獸符授鄱陽魏侯安行來守廬陵下車興弊補廢修起學宫増飬弟子員彬彬文學之士盛於一時積獄滯訟迎刃輒剖耘鋤強梗化為善類窮山長谷宿盗積數十年不討者悉縛致麾下境内遂寧時方憂旱甘雨連霔郡人大恱謂此數物者非太平之嘉瑞耶芝草不得專美於前矣政既多暇明年春始擕客遊西峯尋三秀遺址在蒼松篁竹之間林麓幽逺復得舊碑於隤垣之下字畫尚新魏侯讀之喜曰吾家譜鄱陽壽春同出於婺源乃知前三秀主人吾宗人也可不因其舊而新之乎盖物之當興必有所遇決非偶然者若峴山亭不遭羊叔子蘭亭無王逸少則㐮陽風景與從事中郎俱湮滅而無聞清湍茂林不著見於山隂矣亭既成游觀者輻湊两魏侯之名當與此山俱傳不可不記復興之嵗月紹興二十九年五月十八日也
  鳯林橋記
  安成古為郡介於吳楚之間雖非通邑而山川城郭壯偉宏大猶有故郡之遺風其西地最逺廣袤數百里崖壁峭絶而水鏘然出於峒穴中江流盖發源於此而滙於鳯林當闤閈之衝水益奔放舊有浮橋嵗久壊弗治兵興以來吏甞力屈於饋餉而愛民之政一切不可為盖非不可為而其勢不得為也後十有二年歙溪韓侯邦光始為安福令問民病之所急得其根穴而疏剔之凡利之所宜興而有司簿書之所不責衆人搏手不敢謀者悉以身任之唯恐後明年三月江流𭧂漲并齧其隄韓侯始欲築石以障湍悍之勢闢堤上路廣倍於橋規模甚偉廼揭畫圖詢於衆咸願出財力率數人造一舟其用民錢數十萬而官不主其出入用民之力百工各以其役來助竹木蔽川而下人見其山積於岸而不知其材之所自出列肆無市者更饋食飲而不告姓名以故舉此大役與大費其凡不可得而計人亦莫知以為勞也橋長三百尺廣十有二尺下為二十舟魚貫而浮橋心為亭其方如橋之廣而益其三分之一簷牙翬飛突出江半名曰跨江亭江之南為屋於隄上以觀浮梁之倒影丹雘飛動若欲凌騖太空者曰彩虹亭韓侯始為是役以濟人又因得以休其餘閒而寓游觀於此烟消日明百物嫵媚邦人士安然脫於兵火之餘拊檻徘徊忘向來奔竄沈溺之憂而樂從邦君以遊至於雲破月出萬籟寂然雌霓連蜷飛出波靣水光天色動摇而上下與夫琳宫佛屋出乎青蒼林木之杪層巒疊巘迭高爭秀於是溪山自然之觀偉麗殊勝因人而發遂成此邦之絶境非朝夕徙倚者莫能窮其狀也橋經始於三月己亥訖於六月甲辰凡六十有六日而畢嗟夫吏秉權以興事不患於不成獨患於名存實亡不知輕重歛散之所以然而旁縁百出雖成功而民已病矣後之人考韓侯經始之方儻壊而復修則安成之人復出力而歡趨之世享其利也人之所以樂斯橋之成而欲記焉者非特備觀美而已故悉書韓侯之始末以記焉
  重修郡城記         阮 閲
  袁州郡城議者謂西漢大將軍灌嬰築信史沒其實為可疑按高祖五年嬰破項籍渡江定豫章郡時宜春為豫章屬邑六年令天下郡邑城意城自此始必智慮宏逺知地利者所成不必嬰也後升縣為郡改郡為州而城不遷巨盗黄巢蕭銑㓂江南獨不能入袁馬希範據長沙儂智高破邕管皆不敢東窺其城之利歟歴年既久墉堞頽圮濠塹堙塞漸不足恃盖承平武備弛雖時繕修不過増庳培簿而已靖康初詔修郡城建炎改元升郡為次要凡城池皆令堅險明年春瀕江盗起州無城者多不守袁人方懼之徽溪汪公希旦來鎮以靜重千里既肅廼謹奉詔帥治中閭丘公霖暨僚屬登舊墉視廢闉慨然相謂曰險之不設何以為郡不暫勞無久逸不一費無百利于是計功度用請于朝給度牒又許勸有力者借助乘農之隙涓日之良大興版築諸縣翕從伐木于山陶磚于野募閒民括冗兵雖致期勿亟而工役自勸鼛鼓弗勝矣重阿崇闉屹若雲矗控山阻江雄冠東南何其偉與城基周三千三百一十五歩高一丈五尺廣不可益而増高五尺為二丈女牆三千五百歩高五尺盡易以磚敵樓戰棚五十總六百五十間皆舊無而今剏修也守禦之具如弓矢甲盾旗幕鉦鼓數皆累萬而藏之有庫守卒民伍晝役夜警居之有屋百爾所須無或不備三月克成事不愆素費約而功倍自非才力絶人疇克有濟袁為州屛蔽江淮襟帶湖湘地沃少饑民淳惡盗南土之樂邦也山平廣而無高險水逺秀而無深險俗尚文而無武險惟知力田畆以食營廬舍以處服教化修禮義而居常安隣封近壌間有宼攘矯䖍則亦不能無蜂蠆之虞今郛郭既壯姦宄潛殄雖異時弄兵潢池之徒亦當聞風而辟易矣西北士大夫千里流寓者殆踵接輻輳誠以金湯之險有足恃焉耳其功惠豈小補哉閲甞見州縣營一臺榭亭館志在速賔客備登覧而已尚記其本末夸耀無窮斯城之作上以奉明詔下以保生靈而無以記之其可乎於是書之時建炎三年三月吉日記
  化城巖記
  宜春太守龍舒陳元明下車之初屬萍鄉賊退之後暇日行郊原視城壘相形勢慨然念韓退之謝章曰人安吏循閭里無事此非古刺史語乎銷盗賊還流移撫凋瘵吾職也時方艱難要以從容鎭之稽考圖經訪求父老見歴代人物之盛如漢陳重之謙虚唐盧肇之邁往鄭谷之華藻其間接武公卿肥遯林壑者殆不可勝數則又嘆曰山水所鍾固應爾耶仰山峭聳萬仭距郡南數十里比以渴雨請于神輒應未及詣山拜賜也郡之西北有巖曰化城距江才二里許歴覧山川回規城郭號為勝地部使者趙粹中曰巖與仰山對盍試登之翌日相與俱來顧予曰舊傳唐贊皇公甞居于此因摩挲石刻驗之不誣東西二軒巖之上與其傍两小亭皆未名而記之予因以贊皇公宜春十五賦二詩讀之掇其語曰倚幽巖而將夕故以倚巖名西軒積松杉之翠靄故以翠靄名東軒臨眺峯岑振鷺翔集見於公所賦故以振鷺名巖旁之亭不但臨流可觀亦想像公之羽儀如此巖上一亭特名曰仰山盖以見吾曹仰止前人之意而又拱揖仰山相為酬酢雖欲辭此名而不受不可得也贊皇公相太和間方文宗意向訓注奮身排之連貶為是邦長史而不悔放浪林泉著之言語其賦鶚鷺有君子小人之辨而嘉與芳叢之晚榮足以見其崇靜退之風逮相武宗削平澤潞讋服三鎭凛然與裴度齊名大中以後無能繼之者嗚呼昔人謂丘壑廊廟不相為用贊皇公兼有之然則後之所以仰止公者豈獨惓惓于巖石之間為哉
  新城縣署記         陳孔林
  建昌居江西上游本撫州南城縣治太平興國二年始改賜今額治南城南豐二大縣地方綿亘數百里户主客餘四十萬東控引閩粤南當汀䖍要道其山麻姑其浸旴水地靈山秀故士君子敏而好學文而有禮其細民則未免健訟喜爭租賦不時盗賊繼作前此令於两邑者質明視事夜分乃罷尚或不給繼以病去時豈特細民之罪耶叅稽成周之制大國一圻小國一同漢法萬户以上為令不滿萬戸為長聞之父老自崇寧迨宣和郡守部使者論列于朝用唐武徳故事分地建邑屢寢不報上即位十有三載知軍事汪公待舉視民由已毅然自任條析利害益加詳切於是安撫使李公綱轉運使逢公汝霖徐公霖合詞奏請上惻然許之命有司分南城縣上五鄉就黎灘鎭建新城縣制下郡選能吏庀材經始以右從事郎南城縣丞趙公輔攝令事公初至登進士與民喻以聖天子惻怛至意咸相率服聽教令恐後越明年正月被㫖即贑而主簿兼縣丞陳公紹復縣尉王公辨銜命嗣事協理贊畫政益大和先是公寓治僧舍未忍以興建勞民一旦父老私竊嘆曰吾儕小人且有闔廬以庇風雨今天幸惠仁侯為吾屬父母而𭧂露偃薄我則非人即相與犇走竭蹶趨事伐材于山運石于壑陶瓦于竈絡繹交獻未幾而堂寢門廡狴犴倉庫與夫羣吏之舍宴處之室無不畢備高明壯觀足稱子男邦君之居而五鄉之人以事至者望其門即其庭仰瞻堂陛之崇峻肅然愈加畏服不敢為非義嗚呼孰謂斯民不可化而徳不足以感人也哉詩曰豈弟君子神所勞矣有德者神且勞之而况于人乎雖然天下之事成之難未若造端為尤難也是縣之立利害曉然可見而郡守部使者論列且二十年非吾君吾相留意先務而我公又專以惠化鼓舞斯民而得其心則安得以攘剔荆棘曽未數載而邑無屢空餘糧棲畝盗賊不禁而息租賦不督而辦如古循吏人莫䆒其施設而自化也孔林以進士與被鄉舉將試禮闈公不我愚見命為記孔林義不敢辭因為述其本末若夫山川之勝㕓閈之美則畧而不道道其可為後世法者使有考焉
  德興縣重建社壇記      程 舟
  縣大夫之職於古為子男溯封建之初畫國之百里者萬區厥後苴茅錫壌式表封守后土為社配以稷神迄更郡邑通遵彛祀因仍彌文率協靡替肆我皇家申飭攸司時修壇壝疇敢弗䖍睠兹巖邑立社介溪時其或者水出平原洶湧澎湃垣埒莫支㑹稽桂公鼎來作宰才猷練達蠱敝咸飭政化興行禮容畢舉自初視篆謁社壇式因其隳陊勃韞念懐既而曰宰有民有社盍尊社以福民廼譔日揆功親為規矱僝匠庀徒人用不擾凡厥材食悉費於官内則築而置諸基外則堵而環諸野等其壇秩羣神之叙旁其門達四方之氣退聽有堂省饌有所飲胙有位瘞埋有坎濩暵惟時嚴固扄鐍迨春秋蕆事率僚盥獻粢醴牲幣祝必正辭簠簋豆籩物皆旅實神奠寧居人滋羡祉氣周和豫嵗薦豐年僉曰惟公之徳其茂哉實訖役于乾道之秋堪特書以貽永久
  王侍郎祠記         陳 起
  建昌在江西號為佳郡地介閩粤城小而堅巨㓂如苖傳李敦仁皆甞擁衆至城下無慮數萬視我孤壘猶玩嬰兒城中之人奮勇厲氣折其攻具時出精鋭以撃之賊悉宵遁由是郛郭邑屋比他郡為獨全紹興初盗嘯石陂累年未殄郡増賞格募人以討得百餘軰曰敢戰賊平無以處之遂籍名軍伍率皆無賴惡少狃於攘奪桀驁難制吏不敢呵四年七月朔與賈人紛爭毆之幾死郡守太傅劉公滂欲翦亂萌稍束以法惜乎制馭術踈衆益喧呶潛圖不軌越三日遂有肘腋之變城扉晝闔恣為兇暴脅廂禁兵漫散四出縱火殺人積尸枕藉上穹震悼星殞達旦時侍郎王公僑寓此邦聞亂而嘆曰吾受國重恩茍利社稷生死以之乃躬冒矢石步至營門少頃指揮使劉淨領二百餘人絳巾緋袍雜遝而來公止之曰爾等素號忠勇甞立勞效朝廷待爾甚厚平時賞給金帛委至如昔年狄青作樞密使近蘭整作殿帥今州縣軍事領官職者皆有功於國隨高下任用汝等奚為快一朝之忿棄前功耶朝廷聞汝叛必遣大兵並進汝等坐守空城能自全耶其言激切淨等感泣曰事已然將奈何公曰太傅失于撫存既殘之矣不可因循上負國家誠能聽當為申奏丐釋爾罪淨等喜曰天賜公活我敢不承命即歛兵止殺無敢譁者是夜撫定如浄等軰幾二十隊翌旦浄與闔城士庻堅請于公曰浄等仰荷警悟例得全活然軍士不可曠願公主之公力辭不克遂率軍民詣天慶觀望闕山呼謝過草成奏章讀示於衆聞者感恱惟敢戰百餘嗜亂不已心懐反側謀欲侵南豐結連䖍化山寨蹂宜黄踐崇仁掠金谿合臨川攻刼江東西州縣轉入閩廣且曰大兵雖來未易我及自分作六軍推其驍勇者為首卷甲裹糧行有日矣公聞復造於軍曰汝等咸許受命招安既請於朝盍遲之何遽發此不祥語耶六首領曰若侍郎保全浄等抑又何求萬一兵先至文字後來當借侍郎之首以謝諸軍公曰既以一家保全汝豈吝吾頭耶衆信之遂定公又以建昌去行朝逺縱得回報動涉旬月即告急於江西帥司請以頒降旗榜前來招安㑹倉廪灰燼粮食罄匱復議長驅如前公開諭曲折衆少息旬有五日帥司如公議左叅謀侯公慤提兵而來中途遇神武統制趙庠統領李昇被㫖平㓂分路入境郡卒又謀移寨麻姑乘險以守公堅留保無他虞乃遣監稅馬恭監押趙公訥進士張屏前往迎候三人者持金字牌歸羣情懽呼獨敢戰兇頑不知革伏于道左邀劫官兵遇箭而潰公慮奔逸開城納之左右合圍賊之計窮且死叛首江青怒目握刅而前謂公曰甞與侍郎約兵何以至便欲加刅公神色不變徐曰金字牌先至兵乃在後非我負約當為汝卻之卻而不退死固未晚乃遍歴城中與諸將語且言城中解甲招安矣何以攻為若玉石俱焚豈主上好生之徳吐音洪暢諸將竦聽為少郤尋遣劉淨等先往叅謀所次日盡發已招安叛卒二萬餘人往軍前交割據營不出者惟敢戰公度其復叛密諭官兵統理丘贇曰前後變亂殘忍善殺皆敢戰也獸窮則搏宜速整兵一入營掩撃一占城壘以防其逸贇如其言良久營中果放火殺人遂引兵入盡殱之㒺有遺孽官不失一鏃民不損秋毫坐收全功無有後艱自始亂以迄於城開凡十八日其間逆順不常欲犯臨川者三走南豐者再據石陂麻姑者各一或宰牛祭神擲筶以卜或籠禽為號將肆屠戮或束裝蓐食決為啟行俄頃之際詭詐莫測公御以威信動中機㑹故能覊縻朝夕操縱在我初諸徒赭衣披髪威勢赫然及見公必易服改容俯伏庭下公亦推誠待之得其腹心每遇危疑輒襆被往見宿於營中賊感其意愈加守䕶非夫精忠義勇格於神明安能回羣兇於方怒肉萬骨於已枯哉公出城或疑其行槖叅謀侯公遂遣將校閲視盖空如也至金谿復視如初然後知公之志在為民顛沛不失其守邦人荷戴惠德雖百其身莫知圖報廼狀其績論列於朝繼又帥府諸司聨銜剡奏上聞而異之寵加爵秩詔下之日比屋胥慶遂相與繪公之像建立祠宇世世欽奉經度形勝於軍治之東太守趙公許焉從民志也既落成父老請紀其事而刻諸石起採諸聞見摭其實而書之若夫鋪張盛美播之歌詠以垂不朽則俟博雅君子焉公鄭州人諱羲叔字夏卿今為左中大夫充右文殿修撰提舉江州太平觀文安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户賜紫金魚袋云
  紹興甲寅免和糴記      徐 傅
  祖宗酌前代和糴利便間命諸道糴所部以備邉儲以待平頒凡以為民也命有司相視地宜量度民力而後下令於郡郡奉命而行斯民懽忻應令無黽勉不獲已之態天子之惠施均逹而有司于體國誼亦無負嗚呼祖宗以仁愛垂法此其億萬年不可易之規歟惟袁山隘地瘠民不得盡其力相習而惰往年豐穰賦輸之外家無盖藏嵗一不登則仰食旁郡其溪源流淺東歴分宜出渝川灘磧鱗比商運不通就糴者負戴以馳僅紓旦夕之急設旁郡亦饑乏則袁無炊烟其西北二邑曰萍鄉曰萬載皆水道阻絶轉載﨑嶇勞費特甚是以袁獨不可糴皇祐中以萬載秋苖不能輸郡俾附輸于筠袁之苖庾俾附清江政為袁不便水道省轉載費耳祖宗規度民間利病周密無遺聖聖遵體不敢違越雖紹興甲戌發常平之儲己夘糴萬斛之㫖皆寢不行隆興初元軍須調度供億百費有㫖江西糴百萬輸丹陽一時有司失于討論而袁當其數守臣曽伋懼失祖宗初意具不可糴狀條舉先後成牘聞上丐先罷黜朝廷嘉而免之淳熈癸夘總司被㫖以樁管糴五十萬常平使者復欲均糴五萬備賑貸二司文檄交至守臣曹訓曰袁之和糴盖屢免矣民之受賜舊矣一旦開病民之端訓之罪也所請懇切二司卒從之郡為大碑銘天子之仁記使者之惠相望後先為袁人慶袁人雖不能刲牲釃酒歌舞徜徉家自娛樂而十數年來婦子相保亡愁恨歎息聲皆免糴之賜也紹興癸丑傅被命假守大懼民力不裕明年漕使顯謨趙公鞏以率委糴之文下之袁袁父老誦隆興以來曽曹二公所請故事鳴于廷傅應之曰漕使靖重少許可事不當意操持不移獨民所不便及所願欲弗得遂者罷行恐後驛聞立變視古使者無愧傅為民祈請職耳豈當自後于曽曹二公耶及列其不便以告果為之改命無難色未幾漕使更視帥事㑹朝廷議賑饑委諸道分糴江西當二十萬檄南昌縣佐葉國喬以三萬督辦吾郡袁素不贍又適潦暵相仍農収不及常嵗十四人方憂饑聞帥有檄聚語失色貳郡趙彦真宰邑趙帥虙來諗傅曰今者帥以天子之命糴奈何傅曰請必可免亟使摹碑聨事狀馳詣府帥曰隆興淳熈相繼免糴有石刻在袁人徳賢使者之惠銘之肺肝豈惟石焉日者拜帥之賜尚新袁人繼此不無望于帥也而忍棄之乎已而南昌縣佐察民力地勢不便覆以狀聞使者未復命而改糴之檄下矣袁人舉手加額曰帥之愛民非吾屬之所知也以吾郡數百萬生靈决生死于祈請從違之間猶將奪之乳哺而慈母弗忍也昔賢使者有乳哺之恩而今賢帥臣汔保䕶之賜帥之惠侈于昔矣豈可無紀以光前躅請伐石大書以詔不朽傅曰民受賜而傅逭責不足道民頌帥之德而傅獲托焉有稱于無窮傅之榮也于是著前後免糴之由以明汔此惠之難與所遭之不偶然而刻之石
  萍鄉縣學記         劉清之
  袁之西南有縣萍鄉山水淑清羅霄楊岐秀氣所挺碩儒鴻生縣故有學主簿袁采勤力所營淳熈十年孫君逢吉治縣有聲始因其址斥而新之為屋百楹禮殿居中倫堂經閣齋舍孔宏章甫逢掖肄儀讀書講勸有程於焉游息於焉寢食以理性情學長文毅告劉清之俾記厥成惟昔三王明夫人倫以校序庠至於夫子金聲玉振斯文用光詔爾後人克念作聖㒺念則狂念之伊何知致物格心正意誠本於修身齊家國治而天下平來者勉旃弗齊于兹弗已于行或曰太高前軰猶病末俗所驚曰譬夫匠工有巧拙規矩弗更抑亦如射雖力不足我鵠用張察爾學子廛居野處氣習混淆幸而學焉所習者辭所願者榮以為學者若是而止詎云知方今我何告逹道有五亶不可輕伋軻既往周程未出理寧遂亡寥寥千載善為屬續豈無豪英盡倫無難取其一節依之奚傷請開其塗父子之美萬石九卿惟聖暨賢潔清並著交友之良伯鸞徳耀夫婦如賔不矜而莊君臣之際始終無猜厥有孔明曰椿曰津白首孫弟亦佳弟兄合斯五典根心則同誰獨弗㤀謂聖為迂謂道為逺曷其弗詳嗟惟學子乃其夙夜恭畏自將初觀近躅終歸聖門祗率典常迨其久之行著習察理明義精斟酌損益權度在已應酬無疆如或知爾量而後入不入而量否則淑身燕及朋游副時所望俾我孫君與其令聞百世之長我昔州民欣誦光烈其著古章是嵗九月辛未記
  萬載新學記         楊 愿
  袁自唐昌黎韓文公為州文風被于屬邑至今不冺萬載介于羣山之間風土淳厚士好學而民畏法得一材令則治道易易爾惟皇宋慶厯間制詔州縣立學縣始建夫子廟距縣治之東二百許歩歴時滋久棟宇腐撓至不庇風雨崇寧以舍法造士乃立學於通濟橋之東南廢廟基為官舍俾監市征居之乾道乙酉適有以異議者自橋東南遷之古寺而士託足焉學區至是三徙矣神無以妥靈士無所肄業邑之秀民賴學以成就者盖少淳熈四年三衢祝侯勛實宰兹邑下車之明年政通人和百廢具舉他日入學釋菜已事而嘆曰浮屠之法吾儒所不事今寓其舍可乎㑹知丞趙侯帥俠主簿江侯琪克協厥議爰相舊廟而改作更徙監征之舍于他所是乃尊吾道激士氣而順人情也于是邑之賢父兄喜子弟之有教也不愛其力願輸家財以作其費錢以緡計者二千傭以日計者萬餘經始于四月之辛夘迄役于七月之丁亥奠享有宫講勸有位退習有齋庖廚湢浴庫廪之舍罔不嚴潔且屈致鄉先生之有齒德者以為師資自是執經而至者源源不絶然後祝侯知邑民之可與為善而樂其政之成也以書抵愿求文為記愿竊觀今之為縣者日力不暇給甞懼財賦之不登獄訟之不平吏功之不應程而已至學校事則曰緩而不切仰惟主上厲精為治總覈名實至于教育人材未甞不留聖意嵗在丁酉親幸上庠寵光多士又明年臨幸秘書徧閲四庫君臣樂愷皆所以風厲學宫為藻飾太平之巨觀今祝侯乃能上體德意一新廟學可謂賢令尹矣昔晉范𡩋為餘杭令興學校之教士皆宗之史官以謂中興以來未有如𡩋者唐郡邑至廣而不聞復有范𡩋者出獨衡山得一陸宰而杜子美作為詩章夸張歆艶以為首倡恢大義則兹事寥濶不常見自晉唐以來可知矣聞袁之士充賦有司者萬載為多異時峩冠振纓策名委質為天子之公卿大夫百執事之選者皆自今日教飬之效而祝侯亦將去此而羽儀臺省益茂尊主庇民之業矣姑承命而為之記












  江西通志卷一百二十四
<史部,地理類,都會郡縣之屬,江西通志>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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