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溪先生遺稿
卷一

語曰辭逹而已。朱子釋之曰。不以富麗爲工。我文元公先生。一生沈潛理窟。不事著述。或不得已而見於文字。則質實渾厚。絶去華飾。故見者曰。大朴未散也。以故。其所論說。慤謹精確。攧擈不破。蓋一主於朱子。雖程子之說。苟有異同。則亦不無從違。況其餘乎。若於經傳則多以漢儒爲是。蓋亦曰。朱子於釋經。嘗以漢儒爲有功。雖有可疑者。不可句斷也。最以擺脫舊說。創爲新巧。爲便儇皎厲之習而深斥之。故雖尋常書札。亦必老成謹嚴。不敢師心臆斷。傳之久遠。可期其無弊矣。昔孔門諸子聰明才辯。不爲不多。而卒得其宗。乃質魯之曾子而已。然則學之爲道。豈文華之可與哉。文敬公趨庭傳受。旣修先生所撰喪禮備要,疑禮問解等書。刊行於世久矣。其餘經書辨疑,家禮輯覽則公以授時烈。時烈不敢以匪人辭。旣編摩入梓。而惟奏疏書札暨細瑣文字若干呇。無甚次第。今又收輯第錄。而附以若干語錄及後人爲先生記述若干篇。名以遺稿。而不敢以文集名焉。蓋先生平日自謙之意。有不敢忘云爾。

崇禎紀元後乙丑月日。門人宋時烈。謹序。

沙溪金先生卒幾六十年。文集猶未行。蓋先生平日不喜著述。門下諸賢。不欲違其自謙之意云。我聖上十一年乙丑。臨筵下敎曰。予欲觀文元公文集。其令玉堂取入。於是。奉朝賀尤齋宋公時烈。以先生門人。編次其遺稿。隨劄投進。上覧之稱歎。遂命芸館剞劂而行之。尤齋公屬壽恒爲序。壽恒自惟蒙陋不敢當。屢辭不獲。則仍竊記壽恒幼侍先王父文正公膝下。有語及先生。或歉其少文者。王父曰。先生何可易言。望其外。亦可以知其德矣。壽恒當時雖稚昧。無所識知。而因王父之敎。得以知先生之爲先生也。抑又聞之。栗谷先生。以聖賢之學。任繼開之責。一時及門之士。彬彬輩出。其間聰明英儁。以經術文學名於世者。未可一二數也。至於淳實懇篤。謹守師說。以能受其適傳則唯先生一人而已。論者以其質魯而傳道。猶曾氏之於孔門。斯誠知言哉。然質魯之人。世固多有。則謂先生傳道只在於此。而不求其所以傳之之實。非知先生者也。夫聖門旨訣。不過曰博文約禮。二者廢其一。則非學也。先生天賦渾粹。自然近道。而至其問學。則加以人一己百之功。剖析精微。毫釐必謹。克治誠切。老而不懈。又專精禮學。講討而服行之。使天敍天秩。大明於吾東。其功益偉矣。世皆知先生之能約以禮。而若其博學於文則鮮克知之矣。凡先生之格致思辨。詩書雅言。無非文者。何必摛華藻。工筆札而後謂之文哉。故其發爲文字者。雖樸茂簡質。無所脩飾。而率皆義理明白。體用具備。無一字一句或涉於偏駁浮誇。信乎其爲仁義之人之言也。先生所以得斯道之傳者。其在斯歟。彼以少文爲歉者。豈非淺之爲知先生哉。方今世衰道微。爲學者不淪於卑陋。則必趨於浮靡。其不爲胡廣之中庸。鸚鵡之能言者幾希。我聖上興思九原。命刊遺書。欲以嘉惠後學者。其意豈偶然哉。誠使讀是集者。精思實踐。不務空言。有以嘿契乎先生傳道之實則泝洛閩。達洙泗。由此可致。而庶不負聖上表章之盛意矣。是集之行也。先生曾孫光城公兄弟攷校訂正。實相編摩之役。光城名萬基。早以文學顯用。爲當宁國舅。有大勛於王室。近世名賢。子姓之襲休。門弟之多賢。鮮有及先生者。先生燾後之德。誨人之化。此亦可徵云。

崇禎紀元後丁卯孟秋。後學安東金壽恒。謹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