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吾齋集/卷十一
疏箚
编辑上東宮辭吏曹判書、判義禁書代理後
编辑伏以臣待罪銓任,殆過半年,至今仍蹲,實非始料所及,而當極艱之時,處衆怨之府,畢竟顚沛,固知爲早晩事矣。乃者因一微事,白簡猝發,其所指斥,有非尋常規警之比,惶駴悚慄,莫省所以,縮伏累日,惟俟勘罰。批旨靳許,原啓旋停,費辭自列,亦涉呶呶,而危迫之懇,不得不一暴於离明之下,臣尤死罪。
臣於伊日政席掌憲之望,可擬之人甚少。臣與僚席相議,以洪蒑、金萬胄兩人,擬諸副末。蓋萬胄當初所坐,旣非終身之累,中間被彈,不過一時之事,見枳淸望,已近十年,重置宿趼,政體當然。此非臣一人之見,稍持公平之論者,亦多如此,曾不料以此反被臺臣之督過也。
夫所謂「銓衡之任斟量通塞」云者,其言誠是矣。臣素乏藻鑑,又無力量,凡於注擬之間,旣不能較量長短;通塞之際,亦未能激揚澄肅,嚴銓法而重臺選,則臣之自愧,固已多矣。而若夫「博採公議」之云,竊有所不然。臣雖無似,職忝天官之長,則一臺官擬望與否,何可俯仰於一二人私好惡之言,以决其取舍乎?此非臣之所能也。
且洪蒑改正之請,雖若無係於臣身,而其所擬望者臣也。亦安得晏然無言乎?蒑於向日,累經臺職,未聞罪過,衰耗昏庸,亦非實狀,則循例擧擬,自是常事。今乃以「可駭可笑」、「同朝莫不嘲笑」等說,不爲明言,惟事叱辱,臺閣論人,恐不當如是。而以不職爲咎,則能盡言責之職者,世未之多見,奚獨蒑爲然哉?惜乎!臺臣於是乎失言矣,無乃蒑以鄕曲疏戇,不合時樣,與臺臣相反,深惡之至此耶?
大抵末俗嘵嘵,愛憎各異,指摘吹覓,殆無完人。苟坐一眚,終至廢棄,則別樣人物,何處得來?今此兩人,拂拭甄用,何遽不及於今日翺翔之人?而一筆句斷,必欲錮塞而後已,論斥之言,至及於擧擬之地,何其甚也?且其論啓措語,首論銓衡之重,末以「政體乖當」結之,名雖問備,其操切則深矣。如使臣誠信足以相孚,地望足以見重,被其詬責,亦豈至此?此無非臣久蹲不去之罪也。反省慚悔,何敢尤人?而其不容抗顔復出則决矣。
開政之命,已過累日,召牌連降,分義至嚴,而情勢臲卼,廉隅且重,坐犯逋慢之科,只俟誅罰之加。伏乞邸下察臣萬萬危蹙之狀,將臣銓任,亟先鐫罷。仍治臣罪,以謝臺議,以安愚分,千萬幸甚。
答曰:「覽書具悉。臺閣論人,旣欠平允,問備之請,亦未穩當矣。卿無少失,何至深嫌?安心勿辭,速出行公。」
因李明誼疏斥辭職書戊戌
编辑伏以臣於近日,病勢沈痼,伏枕昏涔。聖候有加,百僚憂遑,而一未進參於起居之班,惶隕悚惕,秪俟罪罰。昨伏見前正言李明誼之疏,其中一欵,卽論李師命復官事,而至曰:「王府之臣知有巨室而不知有國法。」臣看來駭怖,不覺體粟。臣於昨年,以此事重被沈珙疏斥,略有所論辨,旋蒙聖上曲諒,許褫金吾,而至今思之,尙有餘悸。
今此論斥之言,至爲深險,視珙倍加。夫功罪云云之說,自前已有陳白者。臣等奏讞,不過據此爲說,而聖上之特有處分,蓋亦由此,則此在法理,未見其有違,亦何關於巨室與否?而今乃以此直驅於怵勢蔑法之科,又若以聖上亦有所顧藉曲循者然,何其言之抑勒至此也?雖然王府議讞,何等嚴重?而苟如其言,則誅殛猶輕,尙何一日容貸乎?
且其疏末洪蒑事,尤有所危怖者。臣於前冬在銓時,適見蒑意外被彈,人皆稱寃。故略以一疏,論及臺論之不是矣。因此一事,重陷大戾,亦是意慮之所不及也。觀其用意措辭,非但斥蒑一人而已,欲竝與救解之人而汚衊之,致人於罔測之地,噫嘻!亦太甚矣。
今臣負犯種種如此,而此外又有所不安於心者,不得不竝此冒陳。今年二月間,南部利太里居民數十餘人,聯名等狀於賑廳,欲設社倉,願貸本廳租錢,以爲永業之資,而定限還報云云。臣意以爲社倉本是良法,曾因民情,設行於東郊者已有年所,而猶不知虗實之如何,分付郞官,招致其里民人解事者六七人,問其情願,則同辭納供,皆言立倉之便,故依其所訴,題給租錢。且本廳素有社倉節目,故使之謄給。其間委折,不過如斯,文狀具在,可以覆按也。
今者諫臣臚列大臣諸罪,此事亦入其中,而賑廳改爲惠廳,社倉變爲私庄。臣於大臣,旣爲一家之親,固不敢有所容喙,而以臣循例許民之事,致令大臣添一罪名,在臣私義,亦安得晏然而已乎?
仍念臣衰病庸賤,濫竊榮寵,累忝匪據,輒遭僨敗,恒懷懍慄,如集于木。今此所遭,莫非臣當退不退,自取顚沛之致。若復因仍苟蹲,則前頭駭機,又未知至於何境,此尤臣之所大懼也。
昨以端午物饍封進,召牌再降,而情勢危蹙,竟未祗赴,致令奉命同僚,終至褫改,一倍悚惕,無地自容。且臣昨伏見原任大臣箚批,有諡冊文令臣卽速製進之令,尤不勝驚惶悶迫之至。臣之病昏枯涸之狀,姑置勿論,見今罪名狼藉,方在縮伏俟勘之中,何敢自同無故之人,冒當朝家莫重文字?宣諡日期,只隔旬望,臨急屢易,終歸於决難堪當之臣身,以此情地,實無製進之望。臣之被罪,固所甘心,而其在國體,豈不萬萬狼狽乎?玆敢疾聲呼籲於离明之下。伏乞邸下深加照察,先削臣本兼職任,勘臣罪律,以謝人言,以嚴國法。且以撰文之役,亟令移授他人,千萬幸甚。
答曰:「覽書具悉。李明誼之疏,專出於構捏壞亂之計,則於卿寧有一毫嫌端?因該廳循例許民之事,添一構罪大臣之案,尤極可痛也。撰文之任,辭免太過,都監刻役,亦甚緊急。卿其勿辭,安心行公,卽速製進。」
辭判義禁兼陳備局事書
编辑伏以近日以來,聖候諸證有加,擧朝憂遑,廷候連日。臣雖疾病沈綿,如非情地之萬分危蹙,則此時息偃在家,豈是臣子分義之所敢自安者哉?誠以所被人言,極其深險,其所脅勒操切,罔非人臣之極罪。苟如其言,誅殛猶輕,思之懍然,毛髮亦竦。其何敢徒恃离明之下燭、聖敎之開釋,而晏然爲冒進之計乎?
況此金吾首席,卽臣前日僨敗之地,而詆斥之言,又因前事而發,則臣之不敢復當其任,尤豈不較然明甚?而朝家之所以處臣者,亦豈可前後有異乎?此臣所以連章祈叩,必褫爲期,甘被違慢之罪而不暇自恤者也。然其未參候班,情禮都闕,惶隕煎迫,置身無地。玆敢更申危懇,冒死哀籲。伏乞离明深加照察,將臣判金吾之任,爲先鐫削,仍治臣罪,以礪他人,千萬幸甚。
日昨,重臣以朝政泮渙、鼎席一空,外方時急狀聞,可以覆奏者,請令備局有司堂上,就議大臣,或請對或陳疏,而昨者京畿監司金演書答,亦以此令下矣。卽今有司之臣,兩人在外,閔鎭厚則方直藥院,臣於此固當擧行之不暇,而臣旣情地危苦,不敢行公,則請對與就議兩事,俱無其路。成命之下,累日稽延,此已萬分悚懼,而目前民憂國計,殆若焚溺之當前。疏狀之達下者,毋論事之當否,宜速稟决,不得已略與往復於大臣,且議于僚堂,參以淺見,陳列于下,以俟裁處,臣不勝死罪。
其一,黃海監司李德英,請以道內十餘邑稅太及四五邑貢物價米未及上納者五六千石,以錢從輕折定,賑廳錢特爲許貸,先納地部,待秋作米上納該廳事也。
賑廳穀物之罄盡,已不須言,而錢貨之散在外方者,皆在未捧之中,見今遺在,不滿數萬。若以五六千石折價之數,移送地部,則殆將掃盡無餘。且與地部之臣相議,則黃豆亦方乏絶,需用正急,决不可與之相換,兩處事勢實狀如此,有難許施矣。
其一,京畿監司金演,請以賑廳江都、南漢、北漢米太四五萬石,爲先移轉劃給,經理廳湖南所納米一萬石及忠州、可興、楊津倉穀物數萬石,亦爲輸來劃給事也。
近來中外儲蓄,連年移轉,未捧居多,餘數枵然,無可着手,而至於賑廳,則尤可哀痛。都民飢困,日甚一日,而一次發賣,猶且苟簡,有何餘力更及外方乎?江都軍餉,亦緣移劃各處,漸至減縮,莫重待變之地,虗疎至此,誠極寒心。頃日守臣之持難於加劃關西,至以去就爭之者,可見其事勢之切迫。南漢、北漢,雖以成冊所付見之,穀數之不敷,亦可知也。至於可興、楊津倉米,非但軍餉所需,本道民生之所恃而爲命者,亦在於此,則誠不可更有所議,而第畿內民事,如是切急;麥事失稔,比他最甚,亦不可全無顧助。江都米二千石、北漢、楊津米各二千石、南漢米二千石、太五千石,特爲劃給,使之分俵各邑,待秋竝耗還納本所。經理廳湖南米,則令本廳稟處似宜,而追後上書中身布保米退捧事,各衙門事勢,亦有難支之慮。而以今民力旣無準捧之勢,則不可無變通之道,已捧者,宜速上納;未捧者,待秋輸納,恐無不可矣。
其一,忠淸監司韓祉,請本道田稅、大同,折半退捧,待秋上納,軍作米及諸般軍布,各司奴婢身貢,折半徵納,秋成卽時,沒數收捧,未凍前一齊上納,銀錢代米,秋來除耗上納事也。
田稅、大同,自是惟正之供,雖當凶歲災減之日,不敢擧論者,非但爲國計,其事體卽然也。近年如値大無之歲,則就其中尤被災荒處,間或退捧,而已非常例。雖以昨年本道飢荒,又値溫幸之日,亦於沿海邑,有待秋之令,而未嘗擧一道共施者,亦以其不可輕議故也。卽今癘疫熾蔓,無處不然,全數未納之邑,亦多有之。而餘外各邑,或有畢納者,或有過半上納者,則尤何可或停或捧,以致不均之患耶?
銀錢代米,朝家之不計經費,特許留賑,已出於軫念之至意,而兩年分給,又請除耗,其在事理,殊無所當,此亦不可許矣。軍作米、軍布、奴婢身貢,則旣謂之「折半徵納」,又謂之「秋成後沒數收捧」,上下語意,未免逕庭。雖未知指意之何在,而目今飢癘孔棘,勢難準捧,比之兩稅,亦有輕重,折半則爲先徵納,折半則待秋畢納,亦可爲一分之惠矣。
其一,江原監司李肇,請大同姑爲分給,待秋改色上納,或作錢上納,上年移轉,亦依大同,待秋改色,上送楊津、松坡、江華移轉等事也。
大同待秋之請,旣已不許於湖西,則不可有所異同,各處移轉還納本所,曾有特敎,而遷延不納,已極不當。況京廳形勢,十分渴悶,毋論穀數之多少,使之趁速上納。江華則宿儲無多,松坡則元無所儲,俱無推移之勢。楊津米,移給京畿之外,湖西民事亦急,有難轉動於他處,而本道飢荒如此,亦不可不念。楊津米二千石,特爲移轉,待秋竝與舊移轉而還納本所似宜矣。
其一,全羅前監司洪致中,請以賑廳錢價米一萬石,姑留各邑,俾補賑資,趁初秋收捧上納,仍以不能奉行朝令待罪事也。
頃者,本道狀請賑穀、屯穀竝令留賑,而當初賑錢分送三南,括盡京帑賑廳,蕩殘更無餘地,此等應納還報之穀,不可又令退捧。故覆達不許,則在道臣之道,惟當顧念事體,申飭列邑,俾卽上納。而今乃以「直令留賑、惶恐待罪」爲辭,若此不已,則朝家命令,將無奉承之人,而備局覆奏,終歸於一副當空紙而已。況聞自南來者之言,則「本道麥農,比初頗勝,卽今民間市直,亦不至太低,其間雖不無優劣之可言,要之與狀中所論列,亦頗不同」云。若然則陳聞之過實,尤豈非未安之甚乎?且其賑米,近間亦有來納之邑,而今以「一倂留賑」爲請,此亦未知其故也。
大抵各邑守令受去賑錢之後,料理取贏,路逕不一。及今充數,多有難處,雖曰「留賑」,實捧無幾,亦不可無端不納,故爲此姑息之計,而及至秋後,又未知有何辭說。竊恐一年二年今秋明春,停退不已,終至蕩減,此亦不可許者也。宜遵前日覆達,趁速上納,有不容已也。
且近來外方,初請待秋者,不啻丁寧,每當其時,輒又延拖,京司經費之逐年耗竭,未必不由於此。昨年湖西退捧之大同,趁九月畢納,出於聖上之特敎,而秋冬之間,絶無來納之邑,今至經年尙有未收,雖曰荐飢之餘,民力窮竭,亦可見奉行之無其實矣。今宜另加申嚴,如或過限不納,則該邑官吏,從重論罪,以杜此弊,恐不可已也。至於湖西之請停田稅,湖南之直令留賑,俱傷事體,且關後弊,宜有警飭之道,而此非臣所可仰請,惟邸下竝賜裁處焉。
仍念當此艱屯之日,廊廟空虗,主管無人,今此覆奏之外,時急狀聞擧行等事,亦且連續塡委。而臣之情勢之難安,如上所陳,病昏又劇,末由隨事裁稟。臣之罪戾,固所甘心,而其於僨誤國事何哉?在外僚員,特降別諭,俾速還朝,仍褫臣有司之任,回授無故之人,尤不勝大願。
答曰:「覽書具悉。人言之深險,聖明業已洞燭開釋,則每引前事,必欲解免金吾兼帶者,决知其過當矣。在外僚員別諭事,令政院擧行,而卿少無嫌端,亦宜安心,卽出行公。條陳之事,得宜竝依施,忠淸、全羅兩道監司,推考警責焉。」
辭大提學書
编辑伏以臣待罪地部,已數月矣。觸事憒憒,不成頭緖,才力旣乏,勉强亦難,雖欲循襲前規,謹守筦鑰,猶恐不免於僨敗之歸,而然受命屬耳,姑不敢爲辭避之計。而惟是所兼文衡一任,苦心危懇,寤寐如結,今則事勢尤有所不容仍據者。玆敢瀝血哀號,冀蒙离明之諒察。
臣於文任,承乏濫叨,通計首尾,今至十五年,毋論其合與不合,已是曾所未有之事。中間屢次祈免,辭竭意窮,而微誠未格,天聽未回。荏苒歲月,汔今蹲冒,每自循省,且慚且悸,區區此心,神明亦必鑑臨矣。加以年衰病痼,精力耗竭,鹵莽之學,荒落益甚。
近來國家,連有大事,代撰之文,殆且相續,而心膽先㥘,不能下筆,辛苦屢日,僅僅成樣,此實傍觀者之所共見,何敢飾誣以溷淵聽乎?然在前日,則猶以身無他撓,或可自勉,而卽今本職事務繁劇,不比諸司。文簿酬應,終日旁午,眼眩考閱,手疲題判,數行尺牘,亦不暇及。凡人文字之役,猶必待閑而乃成,況左朱墨而右佔畢,自古通才之所難,夫豈如臣者所可一日堪處乎?
以私義言之,則旣負久蹲之愧;以事勢言之,則又多妨碍之端,臣之當褫此任,固已决矣。而況國家重任,非臣一人所可獨專。見今才學之臣,鼎立朝端,儲望待次者,亦不無其人,移臣所授,誰則不可?此在國體公議,大有所關,非出於臣之私言也。
伏乞离明深察微臣切急之懇,且念文任難兼之狀,將臣所帶大提學之任,亟賜褫改,俾得專意於本職,免致公私狼狽之患,國事幸甚,微分幸甚。
辭禮曹判書疏
编辑伏以臣頃蒙聖恩,許解銓任,生成之澤,日夜感祝。春曹除命,今已有日,而疾病危苦,未能自力違召蟄伏,惶隕靡措。顧臣久處匪據,釁尤層積,至于日昨臺達中所論劾而極矣。臣誠瞿然慚悚,置身無地。
夫銓注得失,自有公議,隨聞刺擧,自是臺體。臣於此,惟當自訟之不暇,何敢輕費頰舌,有若分疏者然?而第爲官擇人,無間於內外高下,臣亦未嘗不以此自勉。金時保之以恬雅見推,已不須言,而才褫畿邑,治理著聞,則雖其吏才,亦何遽不及於人?況其一般重聽之人,前後莅邑者,亦多有之,則獨於時保,坐此廢棄,恐無其理。至於李翊漢,則毋論其履歷地望之優於一州,耽羅、湍府,皆有廉簡剸理之稱,則臣之擧擬,自謂得人,亦可幸無罪,而不料人之所見,如是相反也。
此外殿中齋郞之論,亦知其實狀之爲寃,而事甚微瑣,不必一一煩論,最可駭異者,泮儒捲堂事也。自前公薦,間有不用之時,非但臣所親經。且聞同知館事臣申銋之言,則以爲「少時曾見公薦或用或不用,而未聞有如許擧措」云。銋卽三朝老臣也。其言如是,則不用公薦,非今斯今之狀,據此亦可見矣。豈昔之泮儒擧皆汚下,不及於今之章甫而然耶?是未可知也。雖然臣於銓任之外,忝帶知館事,名爲師儒之長,而致令齋儒因此發怒,作此無前之擧,事雖已過,亦何可淟涊,仍居於皐比之席,益取其狼狽羞辱乎?
臣之情勢,種種危蹙。而若其病狀,日益添加,宿證之外,猝患肚腹之痛,有若鋒攢刀刺,頃刻之間,幾至殞斃,賴天之靈,僅得回蘇,而餘毒未祛,着在腸胃,有時作孽,叫呼欲狂,乍緊乍歇,進退無常,食飮專廢,元氣脫盡,宛轉床席,昏不省事,似此證狀,無望復起爲人。當此朝家多事之時,本曹職務,非比等閑,而望斷行公,罪積癏曠,病思昏綴,未遑文字,今始略攄情病,冒死仰籲。
伏乞离明俯賜鑑燭,將臣本職及兼帶三館之任,竝亟鐫削,以安私分,以謝人言,俾得以安意調息,以延殘喘,不勝幸甚。
答曰:「覽書具悉。臺言之過當,余已知之。泮儒捲堂,事未前聞,殊甚率爾,何必爲嫌?卿其安心勿辭,速出行公。」
請李獻英等勿令覆試書
编辑伏以今此李獻英兄弟改試事,自該曹因年前大臣收議,令主文之臣與他試官,同會賓廳,試取事,旣已草記允下,日期亦已擇定矣。臣於成命之下,固當擧行,而第臣曾忝禮官,以改試不可之意,有所論列,其時聖批以亦有意見爲敎。臣之愚意,本自如此,在臣私義,今何可强屈前見,昧然出當乎?乞褫臣文任,改命他人,幸甚幸甚。
抑臣於此事,區區迷滯之見,終有所未曉者。旣曰「其兄少有名稱,其弟無文」,則無文者,固當改試,而有名稱者,何至於改試乎?若曰「兄弟俱有設標之疑」,則改試之於設標,又豈非大不襯着者乎?宋朝陶邴事,雖以「遽命改試」之語觀之,似在出榜後卽時事也。今則已過七年之久,凡人文藝,除非下愚,則鈍敏工拙,本無一定不移之事,其可以今日之所作,論斷已往之能否乎?
且獻英輩,旣經假官,且已分館,便是朝籍中人也。今於試取出入之際,其將着公服乎?抑將着儒冠乎?此雖在渠輩之所處,而自朝家亦宜有指一分付之事,亦豈非掣肘之端乎?渠輩之違拒朝令,不爲就試,誠可駭然,而設令終不入塲,亦難驅迫以入,諸試官至於相率罷出,則渠輩雖以此勘罪,國體傷損,已無餘地。而且若如此,則又將更定試日,至再至三而後已乎?如許擧措,未之前聞,此尤不可不商量處之者也。
大抵從前科試,若有違格可疑之迹,則或拔去於榜中,或枳塞於仕路者,則有之矣。至於改試一欵,國朝以來,曾所未有。今此獻英輩,雖不足道,輕開此路,以啓日後無窮之弊,則豈不深可慮者乎?伏願邸下特加審察,更賜裁處,使朝家事體,務歸得當,千萬幸甚。
辭吏曹判書、大提學書
编辑伏以臣昨者陳懇,乞解職任,實出於苦心危悃,非如三告後例讓之比,矜允之音,伏地恭竢矣。及承徽答,大失所望,此必臣誠意淺薄,無以上格,亦由臣命途窮阨,未蒙寬假而然也。愕然憮然,繼之以悶鬱。
夫七忝銓任,三經大政,歷數前後,果幾人哉?毋論他事,只此一欵,已爲臣必褫之大端,若復諉以嚴命,乍入復出,則此眞無恥之鄙夫,擧世嗤罵,將何以自解?臣雖無狀,亦有一段廉隅,誠不忍爲此也。
夫兩任之不宜輕褫,誠有如徽敎,而然其不可輕褫者,卽除拜屬耳,數改爲難之謂也。今臣以銓任則殆無虗月,又且限滿矣;以文衡則首尾七年,長帶一身矣。況其積悴所祟,死亡將迫。今雖許褫,亦云晩矣。而朝家任使之道,亦何可專委重擔於一人,徒事維縶,無所變通也哉?臣非敢有自便之圖,國體朝政,斷斷如此,以离照之明,亦豈不俯念於此乎?且臣見帶都監提調,而引入已久,旣不得行公,前頭大禮時,亦無進參之勢。以臣之故,不得備員,則其爲未安,當復如何?悚蹙之極,尤不知所措。
臣之纏髓痼疾,已無可爲,勞攘傷敗,日甚一日。近又添得外感,宿患諸證,仍以兼㞃。寒熱交作,寢食俱廢,血隨火升,吐咯無數,有時精神昏暈,不省人事,僵卧枕席,若將垂盡,情勢之外,卽此病狀,已無復出之望。
今日召牌再辱,終未得趨承,分義掃地,方俟威罰,而伏見政院啓辭之批,辭旨極嚴,惶隕震悚,求死不得。臣之情病,苟有一分可出之勢,則何敢偃伏私室,冥然不動,日事撕捱,甘自就於罔測之罪乎?開政命下,已過兩日,而尙未奉行,臣罪至此,萬戮猶輕。玆敢席藁陳章,仰請鈇鉞之誅。伏乞邸下亟命攸司,勘臣累度慢命之罪,削臣本兼諸職及都監之任,以嚴邦憲,以礪臣工,千萬幸甚。
答曰:「覽書具悉。銓衡、文衡,俱非數改之任,故古人亦有久帶者,以此爲嫌,終涉太過。毋庸固辭,安心行公。」
乞褫惠堂、判義禁,仍改上樑文製進之命書
编辑伏以臣於乾止山事,終始與僚堂相議,意見無異,則今於全羅監司洪錫輔之疏,亦有所瞿然者,而適當敎文製進,大禮陳賀,連日稠疊,未暇自列,慚悚尤深。玆事曲折,已悉於僚堂之書,臣不必架疊。而蓋當初摘奸之請,旣出於爲公,而奸吏之掩匿文書,情狀絶痛,則僚堂之因其報牒,使之施刑者,不是異事,郞廳則不過奉行其題辭而已。不料今者事端轉大,僚堂至被問備,郞廳將受責罰,臣以一體同事之人,獨安得倖免乎?
且念賑郞雖微,旣幹公事,受命下去,則其在本營之道,亦宜一遵成命,俾卽摘奸。設有可爭之端,追後疏啓,亦何不可?而淹置閱月,終不擧行,致令奉命之人,狼狽徑歸。此實曾所未有之事,而究厥所由,則莫非如臣等輩忝居重任,發謀處事,未見信重,徒令事體壞損,朝令沮格。若是而其可一日冒據,貽笑四方乎?伏乞亟褫臣賑廳之任,仍治臣罪,不勝幸甚。
且因政院啓稟,有愍懷墓丁字閣上樑文,令臣製進之敎,臣不勝駭惑之至。凡國家大小文字,若無文衡,則兩館提學之撰述,自古而然,而今番赦文,則在外提學,旣難上來,日期已迫,變通無路,臣不敢不承命。而至於上樑文,本無詣闕撰進之事,勿論在外與在家,皆可製進,則提學之臣,不可以方在役所爲諉也明矣。臣以已褫之人,亦何敢每每代斲,以喪廉隅,以益嗤點乎?
抑臣又有所未曉者。今此墓所事體,比之陵寢,不無輕重,政院之所引前例,未見其襯合。而曾於昭顯墓及今春端懿墓丁字閣,俱無上樑文,則獨於此,必用莊陵之例者,未知其果何如也。亦乞俯賜裁察,收還臣製進之命,仍令都監更爲稟處,使朝家儀文,務得其當焉。
臣於日昨,伏蒙天地父母曲加體諒,特解文衡之任,感激銘鏤,秪思隕結。金吾新命,又下此際,在臣分義,豈敢有所回避?而只是兼管旣多,精力已竭,以臣癃殘,决難堪當。且本府囚人李獻英等供辭中攙及臣書語,張皇爲說,以爲藉口之資,臣何敢晏然議讞,自同無故之人哉?此亦臣難冒之一端也。伏乞竝加离照,卽許褫改,實爲公私之幸也。臣無任悚蹙祈懇之至。
答曰:「覽書具悉。兩墓丁字閣營建時無上樑文,以其初喪故耳。今此愍懷嬪丁字閣,不可無上樑文,都監達辭是矣。下欵引嫌,殊涉太過,卿其勿辭,安心行公,亦爲製進。」
辭職兼陳沿路聞見書赤裳山城奉安使時
编辑伏以臣於還朝以後,連以職事逐日奔走,遠行之餘,轉輾傷敗,昨又夜深罷政,久觸寒冷,外感因以甚重。渾身如束,頭痛兼㞃,兩眼浮赤,殆不能開睫,服藥取汗,亦未和解,伏枕昏昏,如在煙窟。
昨日啓覆,末由進參,未免以同僚替入,其在事體,已不勝其悚然。而顧臣病勢,源委旣深,證形甚篤,非如一時偶感之比,旬月之間,决無復起之望。本兼諸任,俱係劇務,而其中金吾,則當此酷寒,罪囚多滯,議讞未易。臣心不安,已不可言,而論以國體,亦豈容任其稽延,以貽公私之害乎?玆敢疾聲呼籲,仰瀆聰聽。伏乞离明俯垂諒察,將臣本職及判金吾之任,亟先褫改,不勝幸甚。
臣於今行,適有一二聞見,敢此附陳。臣曾聞赤裳之名而未得目覩矣。今於奉安之行,見其體勢,則四面絶壁,削立圍繞,不知其幾千萬仞,雖飛鳥難越。唯北門一線路,僅通人馬,而此亦石磴盤回,自平地至門,幾十里許。城中則盡是肉山,地勢平坦,兩谷澗水,雖旱不竭,蓋論其形便,則實是天設之險,而决非等閑可棄之處也。
自前議者或以「僻在一隅,去大路甚遠,不可爲關防要害之地」云,此固然矣。但以處地言之,則在於兩湖、嶺南之交,前後左右,大山連絡,長谷深阻,設令變亂之時,未必有遮截之效,而近邑大小士民,足以入保,亦可以因此傳通朝令,作一方倚重之勢,其所得力,亦豈少也哉?
第觀其城堞,間間頹圮,自本邑例調民丁修補,非但村民不能善築,赴役之際,亦有弊端。臣意則城內有兩寺而無他僧役,卽今緇髡幾三四百名,終歲閑遊。且此等役事,僧徒倍勝於凡民,若令兩寺僧軍,隨毁隨補,本官量給口粮,監董其事,則工役易就,民弊可省,此豈非兩便之道乎?
且其所謂僧將,不過爲營門與本官所親僧人,餬口之資而已,元無統攝號令之權。今若以僧徒中勤幹解事者,另加擇差,以爲領率糾檢之地,而僧徒等亦令作隊,使不得任其聚散,則亦可爲緩急之一助矣。
城中有若干軍器火藥等物,而爲別將者,亦是窮殘無依之類,名雖別將,而無一事句管,事之虗疎,莫此爲甚。今若勿拘出身閑良,亦令擇差,而自營門及本官,題給耗穀或錢布等物,使之修補,隨其能否,論其賞罰,則似無一向抛棄之慮矣。
西北門外,各有倉穀數百餘斛,此蓋爲臨急取用之資,當初設置,其意有在,而「元數旣甚零星,未捧亦且居多」云。此與他山城軍餉,無甚輕重,糴糶之際,本官着實主管,每當年終,以捧未捧成冊,送于備局,以考其勤慢,則亦似得宜矣。
且臣聞湖南山郡珍、錦、龍潭、湖西沃川等邑,賊徒頗盛,竊發之患,比他尤甚。蓋此數邑,皆是山峽林藪,且與嶺南地界相連。卽今徒黨,雖未知多少,或謂「其大者則幾不下千百」云,前頭之慮,誠亦非細矣。飢饉之餘,民無恒心,生理頓絶,相聚爲盜,其勢固然。國家之於小民,雖以懷保爲先,剿捕之政,亦不容少緩。
曾在辛亥年間,以錦山多賊,擇遣武守,其後沃川,亦連差武臣,頗有其效,故其地民情,皆願武臣之爲守。今若以武臣中有地望才力者,各別擇送,或兼討捕使,使之多設方略,專意譏捕,則必有畏戢解散之效矣。時任郡守,則或褫付京職,或移差他郡,亦無不可,如此處置,恐合於變通之道。伏願邸下以此所陳,上稟大朝,下詢廟堂,劃賜施行,則亦幸矣。
辭判義禁疏庚子
编辑伏以無狀如臣,老而不死,忍見大行大王天崩之痛,攀號靡及,五內摧裂,職事所關,仍差都監堂上之任。臣雖癃病已極,一息未泯之前,不敢顧身,忍死奔走,唯以顚仆爲期,而第此本職策應,比常時不翅十倍。諸都監凡事,亦莫不關由於本曹,無非時急緊重之事,有不容暫時稽廢,以臣筋力精神,已非所堪。而兼帶金吾,係是王府首席,凡於罪囚議讞之際,實無赴坐兼行之望。此其事勢,宜有所變通,而又有大段悶迫者。臣猥受諡狀製述之命,使臣行期,只隔旬餘,而臣之衰病,已無餘地,雖使身閑事簡,猶難及期撰出。況三處奔走,衆務叢沓,無片時暇隙者乎?
本職、都監,雖不敢竝請解免,至於金吾則决難仍帶。玆不得不冒死仰暴於嚴廬哀疚之中。伏乞聖慈俯賜諒察,將臣所兼判義禁,爲先褫改,俾得專意於莫重之役,千萬幸甚。
辭大行大王行狀撰進疏
编辑伏以今此大行大王諡狀,初旣分排於臣,以臣病昏勞攘,豈有堪任之望?而使行有期,事勢急迫,不敢辭避,才已製進。而至於行狀,則又與諡狀,事體大別,諡狀之所不載者,擧將收入於一篇之中。四十六年嘉謨懿範,旣不可勝書,計其文字,必不下萬有餘言,從前列聖朝狀文,未有如此之多者也。己亥《孝宗大王行狀》,不過十餘年間事實,又其見屬之人,乃是無職事原任大臣素以詞林鴻筆鳴於世者,而五朔之後,始爲撰進,其事之難,亦可見矣。
念臣本來文思短拙,不踰恒人,年又衰耗,病入膏肓,筆硯之役,全然抛棄者,已有年矣。況今所帶本職,素稱繁劇,兼又加之以諸都監策應之役,文簿堆積,酬應旁午,每當赴衙之時,同坐諸僚,亦皆爲臣愍然。以何精力,以何暇隙,能有所及於莫重之文字乎?且宣廟以前,則行狀便是諡狀,而自己丑以來,諡狀、行狀,分而爲二,諡狀撰進之人,未必皆製行狀,則以臣一人,何可獨當兩狀撰進之任乎?
嗚呼!攀髯莫追,萬事已矣。以臣子褥蟻之誠,述先王狀德之文,其所自效者,唯在於此,則臣以何心敢有所辭?而顧今事勢至難,末由自力,因循時日,不自陳暴,有若可以堪承者然,致令大事終不免狼狽,則臣之罪戾,尤無所逃。玆敢冒萬死陳之。伏乞聖慈察臣之言,非出假飾,特以行狀撰述之任,移授典文之臣或他閑職之人,以重國事,不勝幸甚。
辭吏曹判書疏
编辑伏以臣之駑劣庸陋,本不合於銓衡之任,而猥蒙先大王抆拭之恩,八年之間,七忝天官,求之古今,始見於臣。雖使地望才力爲世所服者當之,猶且恧縮而不敢安,況如臣無似,最出人下,冗官散職,尙不可堪者乎?
臣於年前,以此危苦之懇,累瀆於先大王,批旨勤渥,雖未卽準許,然其曲諒微衷,不復敦迫之意,則亦可以想見莊誦德音,如在昨日,嗚呼!今不可復得矣。每伏思念,不覺心肝之崩裂而涕淚之盈襟,豈意今者復有此誤恩?聞命惝怳,達宵驚惑,誠不知措躬之所。雖曰此爲臣宿趼之地,今無必辭之義,而曾前忝叨,太涉支離,使國家莫重之任有闕,則輒歸於臣,臣是何人,敢獨專之,以政柄爲己物,至于七八而不知止乎?國體私分,萬無是理,此非臣之私言,實擧國之公議也。
自臣被命以來,下自街巷童孺吏隷,上至朝廷搢紳大夫,有口者皆曰「是人今又入銓,可謂無前之事」,或譏或笑,無所不至。臣亦顧影自愧,無面對人,如此而行呼唱於道路,晏然以天官自居,則不幾近於不識人間羞恥事者乎?臣雖素乏志節,下流之處,人所共避;鄙夫之目,世皆知惡,則誠不忍不顧廉義,不恤人言,以一身而蒙此垢也。
且凡國家用人,貴在掄任,矧今嗣服之初,尤當振刷砥礪,大新一代之政,如臣陳腐癃敗,屢試蔑效者,固宜屛退之不暇。見今擬望中人,或有乍經旋褫,未究其用者,亦有未及一試需次當進者,擧而授之,允愜衆望,都政不患其遷就,國體不至於損傷。而今此聖簡,乃反不然,臣竊爲朝廷,惜此擧措,不但爲臣身之狼狽而已。玆敢瀝盡肝血,冒死呼籲。
伏乞聖明察臣决難冒出之狀,將臣本職,亟賜鐫改,回授可堪之人。且臣前任度支時例兼國葬都監堂上,不敢告病,忍死奔走者,庶幾少伸臣子自效之誠矣。今旣移職,都監之任,自在應褫之中,亦令都監稟處,使莫重敦匠之役,不至曠廢,千萬幸甚。
辭吏曹判書疏
编辑伏以臣於日昨,敢將暴病濱死之狀,冒瀆宸嚴。伏蒙聖慈特賜恩批,至以「深用慮念」爲敎,且慮大政之遷就,仍令臣調理察職,辭旨勤懇,不翅如慈父之詔子,臣病裏奉讀,感涕自逬。臣之受由調治,今已有日,至今一息之綿延,實賴天地父母生成之恩造,而顧臣積敗癃殘之餘,嬰此奇疾,舊患新證,一時俱發。雖其頃刻危急之候,比初少減,卽今精神脫盡,元氣澌陷,譬如溺水纔拯之人,一脈雖存,喘息未定,合眼昏昏,生意未回,宛轉床席之間,殆同未冷之尸。如非屛絶人事,盡謝職務,加以時月調治之功,則復起爲人,决無其望。不然而强策勞動,欲爲奔走之計,則隕斃之患,將不免立至。臣非敢自恤,亦豈聖上軫念舊物之至意乎?
昨今以來,以泮儒勸入及開政,有命召牌,鎭日交降,分義所在,益復惶悚。臣欲試其氣力,暫時起立於房戶之內,則胸喘而頭暈,眼眩而脚痿,少觸冷氣,遍身寒戰,欲起還仆,無望自力。雖欲不計死生,匍匐承命,何可得乎?
嗚呼!今日國事,可謂急矣。玉堂亡矣,銓席空矣,臺諫引避而處置無人,館儒捲堂而勸入無期。景色不佳,止泊無所,譬猶萬斛龍驤之舟,浮沈於洪濤巨浪之中,無人操柁,終必傾覆而後已。臣雖病伏床褥,萬念俱灰,寤寐憂歎之心,曷有窮已?當此之時,不生不滅,頑然不動,亦豈臣心之所安?而病勢至此,他不暇論,臣之情勢,其亦慽矣。
且臣伏見憲臣之疏,以泮隷之狼藉設屠,仍請警責,本館堂上大司成黃龜河,至以此事違牌坐罷。臣亦本館堂上之一也,凡所責罰,理無異同,在臣廉義,何可歸罪於主管堂上而獨爲倖免乎?雖無疾病,此尤臣决難冒出之大端也。
玆敢瀝盡危懇,仰瀆嚴廬之下。伏乞聖慈憐臣病之更無可爲,察臣言之非出虗飾,將臣本職及兼帶同知成均之任,亟賜鐫削。仍治臣積逋嚴命之罪,以肅朝綱,不勝萬幸。
因柳重茂疏斥出城辭職疏
编辑伏以臣於日昨卒哭祭班甫罷之後,得聞承旨柳重茂投疏論斥銓曹用人之失,未知措語之如何,而縮伏俟命,已至累日矣。今始見其疏本,則其所爲言,至爲危怕,臣看來,不覺毛骨俱竦。
噫!臣於銓地,豈有一分冒居之勢?而只以因山纔訖、卒哭未過,臣子分義,不忍决退,不免黽勉遲徊,擬欲挨過大政,卽爲乞身之計。而一日在職,如坐針氊,早晩抨彈之發,固已知之矣。
今其疏語,首以用舍偏係爲言,一篇主意,專在銓曹。「物色排布,阻塞言路」等說,已是危怖之甚,而至於「朋姦日滋,縱恣成風,出入臺省者,無非頤指氣使之人」云,則此乃從古權奸柄國,勢成威立者之所爲。以此加之,其罪如何?雖伏斧鑕之誅,未足以自贖矣。
都堂會圈,臣旣進參,此亦同在被斥之中,而猶有所不暇言者矣。臣之忍過卒哭,擬待大政,可謂愚且迂之甚矣。如是而仍蹲不去,不但臣私義之萬萬不敢,亦未知前頭駭機至於何境而後已。臣之一身,雖不足言,其於辱朝廷何哉?
玆不得已扶曳病軀,徑出國門,臣罪萬死,惟是臣受恩深重,無一報效,情勢所迫,作此逋慢之行。魂宮係念,宸極在望,眷顧徊徨,自不覺悲涕之交下也。倘殿下以臣先朝一舊物,特軫帷蓋之恩,許解本兼職任,俾得優遊自在,以畢餘生,則臣雖死之日,猶生之年。而臣之負犯,終不可倖逭,亟命攸司,重勘臣罪,以快言者之心,則臣亦甘心而不辭矣。臣無任危迫俟罪之至。
旋拜吏曹判書辭職疏
编辑伏以臣頃遭人言,逬伏江郊,幸蒙恩褫,粗安私分,而不意曾未多日,又有此除命,以臣代臣,此何擧措?臣誠愕然惶惑,更無所言。
噫!臣於銓職,毋論其堪與否,旣以循私植黨、阻塞言路爲其罪案。雖蒙聖度寬仁,不加誅譴,被此名目,豈可復入政席,以益其無限顚沛?而第以自己廉隅言之,遭劾去職,未滿旬月,揚揚還入,自同無故之人,則此尤無忌憚之甚者。臣雖欲冒恥一出,以承明命,其可得乎?
抑臣竊有所慨者。今此變通,旣爲大政遷延之故,而臣之决難冒出,如上所陳。古人之於職任,有擧而自代者,今雖不可以此爲言,若其見擬中諸臣,自多無故行公之人,擧而授之,都政不患其遷就,國事不至於泮渙,公私兩便,順且無事。而今此聖簡,誤及於臣,徒令國事狼狽,開政無期,豈非可惜之甚者乎?倘聖明徐究情實,兼察事理,則不待臣言,而臣之當褫之狀,必在瞭然之中矣。
臣累日棲遑之餘,寒疾大作,晝夜昏叫,人鬼未分,僵仆枕席,轉側須人。召牌再辱,末由趨承,臣罪萬死,然姑不暇以病爲辭,略擧情勢,冒瀆宸嚴。伏乞聖明特賜諒察,將臣本職,亟賜收還,回授可堪之人,國事幸甚,私分幸甚。
三告加由後辭職疏辛丑
编辑伏以臣自春以後,病狀累月沈苦,中間幾死者數矣。連章控辭,未蒙恩褫,迫於嚴命,冒昧復出者,非謂身疾有可强之勢、私義無難安之嫌也。只以去臘都政,荏苒過時,此在國體,不可不念,故以此一着,爲臣瓜褫之限。區區至願,唯日夕恭俟,不料三告加由之命,又出格外。臣於此撫心失圖,抑塞無措。
夫銓官之再經都政,輒皆辭褫者,已成格例,不容冒沒。而況臣則再參親政,尤是希闊之事,比諸尋常都政,事體萬萬有間。如是而又復仍蹲不去,則雖甚無恥之人,必不爲此。以此上自朝紳,下至輿儓,萬口如一,皆云當褫,擧國公論,此可見矣。豈以聖上之明,獨不照察于此而尙有所留難乎?
且臣積年痼疾,已入膏肓,年紀衰暮,有同下山之日,精神筋力,耗涸殆盡。而銓地酬應之煩,日加月增,寢食不能以時,坐卧不能如意,似此耐過,已至十許朔,摧敗澌鑠,益無餘地。兩日陪政,忍死出入,其癃殘疲曳之狀,咫尺天威,想或俯燭之已悉矣。
受暇調息,今已有日,而積傷所祟,宿證大肆,血痔腸澼,下泄不止,醜陋辛苦,不可形言,而兼又毒痰,注着於左臂,痛楚徹骨,若鑽若刺,叫呼失聲,全不運用,醫治無效,日就危惡。又自數日以來,感風甚重,頭疼膈煩,肢體戰掉,閉戶擁衾,猶且呼寒。種種諸證,雖不敢臚煩,而時月之內,其不能更起就列則决矣。
噫!臣於本職,以格例言之,則限已滿矣;以身病言之,則死亦近矣。至於臨政昏謬坐速官謗,則有不暇言者,如非解此重擔,稍得暇息,則螻蟻殘命,將不日而溘盡,其在淸朝,不祥孰甚焉?況今八座之列,材彦林立,擧而代臣,綽乎有裕。臣不敢知何故靳惜,乃使病廢陳腐屢試蔑效之人,經年閱歲,一向盤礴,妨賢路僨國事而莫之恤焉?此亦朝廷泄泄之一事也,臣竊憫焉,臣竊懼焉。束縛者求解,沒溺者思出,人之常情也。今臣所處,正亦類此,安得不疾聲哀號於天地父母之前乎?
臣方具此疏之際,得伏見副校理趙文命之疏,滿紙臚列,無非用捨間事,而要其旨趣,專在銓地,臣之危怖悚惕,到此一倍。其所爲說,設有可辨者,非但衰倦疲殘,不遑應接,雖無此事,自當褫去。銓衡之地,已屬身外之事,尤不欲與之呶呶,爲世所笑,所謂「身將隱矣,焉用文之?」者此也。然臣之不可一日在職者,於此益較然矣。伏乞聖明諒臣必褫之義,憐臣難强之疾,將臣本職,亟賜褫改,使臣得以就閑將息,以謝人言,以延殘喘,不勝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卿懇。卿之所患如此,心深慮念。加由之命,意實非偶,何用辭焉?儒臣疏論,亦不必深嫌,卿其安心勿辭,從容調攝行公。」
請與被罪諸臣同罪疏
编辑伏以臣痼疾纏身,遇寒增劇,舁出江郊,以爲取便調息之計矣。伏見日昨諫院之啓,以頃者庭請議罷詢問可否時,擧皆合辭唯諾,靡然從之,爲諸臣之罪,竝請削黜,卽蒙允可,而臣名不在其中。蓋於其時,臣班次稍高,所言居先,若論唯諾之罪,臣實爲首,而今乃强加區別,公然拔去,臣誠駭訝,莫知其故。
夫同事苟免,厭然自掩,不但臣心之所深恥,在國家用法之道,亦豈容如是斑駁,致有漏網之譏乎?縮伏累日,恭俟嚴譴,而尙未有聞,玆不得不冒死首實。伏乞聖明亟降威命,一體施以削黜之律,以嚴王章,千萬幸甚。臣無任惶蹙死罪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其須勿控辭,保護東宮焉。」
辭兵曹判書疏
编辑伏以臣於日者,逬伏江郊,冒上請譴之章,聖批溫諄,非惟不許,至以「保護東宮」爲敎。自以負罪之蹤,承此非常之命,惝怳感激,不知死所。本兵新除,尤出萬萬意外,以此情迹,實無一分趨承之勢,職名之不似,亦有不暇論者,縮伏多日,只俟罪律之勘處而已。
昨者猝聞東宮引接宮官之辭,閹竪逆節,狼藉無餘,此實前古所無之大變,驚惶震掉,心神飛越。臣旣職忝賓僚,義當奔問,到此地頭,他不暇顧,顚倒入城,仍卽肅命,而顧臣負犯,與被罪諸臣,少無異同。當初臺臣之隨意伸縮,已不可曉,又於避辭,旣曰「隨參見漏」云,則至今不發,是誠何心?臣雖姑爲倖免,便是被黜之人,則其不可因此機會,靦然蹲冒於匪分之任者决矣。伏乞聖明俯察危懇,亟命削黜臣身,以嚴公法,不勝幸甚。
且臣於昨日,居遠聞晩,初未及於諸臣請對之時,賓廳之啓,雖得隨參,倉卒之間,未詳事實,亦未能盡其所懷而退矣。罷出之後,得聞「慈敎中有『締結宮人及宦寺者,當有依律處置』之敎,而賓廳啓辭,則曰『一宮人乃締結宦寺』,此與慈敎本旨有異」云。臣雖不能親覩慈聖本札,臣之所聞,果若不虗,而有此爽違之事,則其在道理,果如何也?此由於慈敎之初不宣示外人,無由得知之致,而臣之矇然之罪,於是益大矣。今雖四逆將伏邦刑,而第念昨朝慈敎,旣以兩宮人指名書下,則誠不可一刻偃息,而終日經夜,晏然在家。啓辭蒙允於昨日,就囚乃在於翌日,致令一逆徑先自斃,雖未知其間有何曲折,而喉司、金吾顯有緩忽之意,臣切駭然也。
噫。惟我殿下深惟宗社之大計,上承慈旨,冊定儲嗣,擧國含生,莫不歡欣。兩宮之間,和氣藹洽,億萬年無疆之休,擧皆頌祝之不暇。而不幸妖逆之變,遽出宦妾之中,交亂宮闈,震驚儲位。若非我聖上親愛之隆、聖斷之明,則其禍將不知至於何地。念及於此,毛骨俱冷。罪人斯得,天討將行,則從今以後,陰邪妖惡之輩,必不敢更肆其計,而讒邪之言,易以搖惑,自古明君哲辟之所不免,此不可不戒也。
惟願聖上益篤天顯之情,且念付託之重,曲盡恩愛,無少間隔。苟有不逞之徒潛伏孽芽,則亦必痛加掃除,永絶根本,使宮庭之內,肅淸雍穆,如靑天白日,無得以投間抵隙,則宗社臣民之福,亶在於是,臣雖退塡丘壑,亦無所恨矣。區區願忠之誠,不能自已,敢此附陳,惟聖明留神加勉焉。
啓
编辑大司諫引避啓
编辑駑劣如臣,百不猶人,待罪藩任,無一可觀,得免譴何,寔出恩庇,一味惶蹙,靡所容措。況此言責重地,自知萬不近似,而封章未褫,分義是懼。交龜之後,力疾上來,所患毒腫,中路添劇,擔舁病軀,僅抵京輦。密符在身,不敢替納,玆不得不忍死祗肅,而反復思量,實無承當之望。且臣父方帶憲職,臣又忝叨此任,以朝廷之公器,爲一家之私榮,在臣賤分,固已萬萬難安。而雖以法例言之,在前父子之竝在兩司者,輒皆避褫,則況於一時分長首席,其所嫌礙,不翅他臺之比。揆以公法,自在應褫之科,其何敢一刻仍冒於職次乎?請命褫斥臣職。
大司憲引避啓
编辑臣於本府所論申女事,意見有不然者。蓋其悖亂之行,果如臺啓所臚列者,則乃是莫大之變,難貰之罪,其夫亦已發狀請離,則風紀所關,誠不可置而不問。而第國家用法,雖係惡逆之罪,必待其招服承認,然後始斷以律者,乃所以嚴邦典而杜後弊也。
其所謂「厥夫擧狀,諸族投單,別無更問之端」云者,似矣而實不然。若使申女與其夫,同入一庭,爭詰曲直,則誠無是理,而旣曰「罪惡狼藉,彰著一世」,則耳目所及,似不止於家人矣。子女婢僕,雖不可問,宗族他人,獨無可問之道乎?且旣問之後,其罪果實,則便是當死之女,有何離移之可言?而今乃不分虗實,先欲勘斷,有若畏其女之口而曲從其夫之願者,朝家政刑,恐不當若是,而受罪者,亦豈肯無辭而心服乎?
至於「不行査問,參酌勘罪」云者,尤所未曉。此是何等罪犯,何等律名,而一不究覈,置之於半生半死之間乎?凡死罪之酌處者,臺臣爭執,則臣聞之矣,未聞執法之地,先發參酌之請也。況其子方在憲職,而論其母之極罪,在其子則遭此人倫之變,固已不幸,而臺閣論事之體,得無傷於太慘礉乎?臣之所見如此,有難强同,何可一刻仍冒於首席乎?請命褫斥臣職。
議
编辑王世子書筵《中庸》臨講當否議
编辑王世子春秋已盛,學業已熟,而《中庸》一部,又是重講之書,則今雖臨講,似無損於典學之功。而第念書筵事體,與經筵有別,旣已背講,且令收栍,祖宗朝定制,意有所在。況經書異於史記,非涉獵泛博所可了盡其意,故先儒之言曰:「書貴成誦。」朱子稱尹和靖門人贊其師之言:「丕哉,顯謨!六經之編,耳順心得,如誦己言。」而曰:「如此然後,方可謂之讀書。」以此論之,則背講與臨講之得失,可見矣。且若臨講,則收栍之規,尤涉文具,而因此廢閣,亦甚未安。臣之愚見如此,臨講一欵,恐難輕議,伏惟上裁。
孝宗大王追上諡號議
编辑惟我孝宗大王盛德至善,固已高出百王,而若其惇天典立人極,倡明大義,有辭於天下萬世者,尤是前代帝王所無之盛烈。傳曰:「聖德宜百世祀。」《書》曰:「七世之廟,可以觀德。」此世室之議所以起也。其時先正之疏所以揚厲鋪張,固至矣,而然其顯微闡幽之意,亦有可見者矣。
夫旣尊爲世室,永作百世不祧之位者,其尊奉致崇之道,蔑以有加矣。以先正高識純誠,其於追隆之義,宜無所不用其極,而世室之外,不復別論他事者,無亦有微意於其間耶?自古世室之君如商之三宗、漢之高、文、武三帝,皆無追諡之事,豈不以一定不遷之禮,則數字加上,無所加損於闡揚之道而然耶?
我朝宗廟,定爲世室之列祖,亦無此事。惟太祖大王追上徽號,此亦由於尊周之義,而比之今日,亦微有不同,何者?太祖大王,元是不遷之位,則世室一欵,非所可論,故追揚之典,不得不如此。孝宗大王則以千萬世後當遷之位,定以世室,比隆於太祖以下不遷之諸祖,則雖不加上數字之諡,亦可以昭揭無窮矣。宗廟事體,至爲嚴重,當初先正名臣之議,旣不及此,到今年久之後,如臣淺末,誠不敢更容他議,而詢問之下,不得不畢陳愚見,惟在聖明熟講而審處之。伏惟上裁。
王世子聽政後進講議
编辑王世子久停講筵,雖因嘗藥憂遑之致,論以古聖人緝煕之功,未免有歉,群情固已悶鬱。況今新膺丕責,負荷至重,聖上之首以典學之義,丁寧勸勉者,可謂知所本矣。第伏念卽今聖候猶未復常,循例開講,恐涉未安。若於侍湯參决之暇,引接宮僚,講論書史,咨詢時務,不必拘以日限,務令毋至間斷,則庶可以優游浸灌,自有培植之效,亦有益於揆事措治之道矣。伏惟上裁。
王世子《朱文抄選》進講議
编辑大凡讀書之法,最忌間斷,況此冊未了,又授他冊,不成事理,全無意味。而第念《綱目》,卷秩浩穰,前頭畢講,旣不可以歲月爲期。《朱文抄選》則雖不過兩冊,其切於卽今邸下所受用,比史書尤似緊急,且當只消一兩月工夫,姑以此代《綱目》,恐或不背於先後輕重之序矣。然若無沈潛玩繹反復體驗之實,則徒爲口耳之資,而於自己身心,終無所益,此則史書與《朱文》等耳。以邸下典學之意,必無此慮,而區區蘄望之誠,敢此竝陳,不勝惶恐之至。伏惟上裁。
姜嬪伸寃議
编辑臣以後生謏聞,此獄顚末,曾所昧昧,但聞長老之言,皆稱其憫寃而已。今者聖上以平日所嘗隱傷於中者,特下惻怛之敎,聽聞所及,孰不聳歎?而第伏念伊時聖旨極嚴,處分甚重,事出宮闈,獄案無徵,旣非外廷臣僚之所敢知者,而論其事體,又非姜碩期妻之自王府按治者比也。金弘郁復官之命,雖有可以仰揣聖意者,然其復官,蓋以其本無護逆之心,其死爲可寃而已。至於本事,則亦未有顯賜伸白者,今於年久之後,何敢自下有所輕議乎?知其寃而雪其枉,唯在聖上深加商量而處之。伏惟上裁。
因判書閔鎭厚上書蕩春城役便否議
编辑今此蕩春城役,自初多言其不便,非獨今日重臣之書爲然也。就其書辭言之,則大要有二,一則聯絡三城,百餘里决無可守之勢,一則處於都城、北漢之間,賊若登高俯瞰,則必不可支云,其言誠有所見矣。第念北漢之始議也,聖上與廟堂諸臣,反復商論,以爲他日依歸之所者,豈不以都城之闊大難守故歟?且以前史觀之,縱外寇入內,坐守京城者,十無一幸,成敗之跡,斑斑可考。以此言之,旣入北漢之後,則臣恐都城自不得不棄,都城旣棄,則雖城蕩春,不可謂之三城,而設令都城不守,蕩春孤危,我亦豈可坐而拱手?苟能臨機審勢,把守要害,如古所謂「先據北山」者,而與北漢相爲表裏,則亦豈至於如探囊中物乎?今以此城之故,竝與已完之北漢而棄之者,無乃太過乎?
大抵天下之事變無窮,兵家勝敗,尤决於呼吸之間,有不可一定論者。況於無事之時,逆料未然之事,必曰如是則安,如是則危者,安保其鑿鑿皆中乎?若使灼見利害,熟究終始,初不輕擧則善矣。今乃不然,徒以甲乙之論,大役甫始,遽議還罷,事同兒戲,不亦顚倒之甚乎?
臣意則姑以見在之物力,就完已半之功役,而當此飢癘孔慘中外愁怨之日,時屈擧贏之患,亦不可不念。設有未盡之處,勿復經紀,徐待日後而處之,恐合於定人心弭衆弊之道。伏惟上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