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宋通鑑長編紀事本末/卷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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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皇帝
编辑諸王事迹
编辑太平興國八年三月己巳,諸王及皇子府初置諮議、翊善、侍講等官,以戶部員外郎王遹、著作佐郎姚坦、國子博士邢昺等十人爲之。先是,詔丞郎、給諫以上官,於常參官中舉年五十已上通經者,備宮僚,遹等被舉。
九月,衛王德崇改名元佐,廣平郡王德明改名元佑,第三子德昌改名元休,第四子德嚴改名元雋,第五子德和改名元傑。皇姪孫德雍改名惟吉,魏懿王子也,大祖甚愛之,視如己子,故與諸叔聯名,上即位,猶居禁中,於是出閤,姑改名焉。己酉,元佐進封楚王,元佑進封陳王,元休封韓王,元雋封冀王,元傑封益王,並加同平章事。
雍熙元年七月庚午,上謂宰相曰:「近有人上章言及儲貳者,朕萬幾之暇,頗讀前書,備見歷代皇子蹤迹,國家宗嗣豈不在心?卻緣事理之閒,有所未可,朕於諸子常加訓勵,見今僚屬,悉擇良善之士以輔翊之,至於輿臺皂隸之輩,並是朕親自選擇,不欲令姦憸巧佞人在左右,讀書自有常,但緣年方幼少,未有成人之性,且欲令在左右,旦夕見好人,更待三五年後,各漸成長,自然別有道理。朕於處馭,必得其宜。」宋琪奏曰:「昨日起居見諸王已下,氣質沈厚,舉止安詳,進退折旋,無非得禮,況又日親善道,常近正人,此蓋陛下慈訓所及,實皇家之福也。」
二年五月辛未,以左拾遺觀成畢士安等四人爲諸王府記室參軍,上召謂曰:「諸子長宮庭,未聞世務,必資良臣賢士賛導爲善,使日聞忠孝之美,卿等謹恪有行,故茲遴選,宜各勉之。」賜襲衣、銀帶、鞍馬。
九月初,涪王廷美既得罪,楚王元佐獨申救之,上不聽。廷美死,元佐遂感心疾,經時不朝請。《龍川別志》言太宗將立元佐爲嗣,元佐辭,欲立太祖之子,由此遂廢。按太祖二子:德昭,卒於太平興國四年八月;德芳,卒於六年三月,而元佐以七年七月出閤,時太祖之子無存者矣,元佐雖封衛王,蓋未嘗有建儲之議也。九年正月,廷美死,元佐乃發狂,其發狂,固不緣辭位,《別志》誤矣。司馬光《日記》載宋敏求云廷美之貶,元佐請其罪,由是失愛,《日記》蓋得其實矣。屢爲殘忍,不守法度,左右微過,必加手刃,僕吏過庭,往往彎弓射之,上甚誨勵,皆不悛。是歲夏秋,疾甚,上深以爲憂。是月,疾小愈,上喜,因降德音,死罪囚,流以下釋之。
庚戌重陽,召諸王宴射苑中,而元佐以疾新起,不預,至暮,陳王元佑等過之,元佐謂曰:「汝等與至尊宴射,而我不預焉,是爲君父所棄也!」遂發憤,中夜,閉媵妾,縱火焚宮,遲明,烟熖未止,上意火必元佐所爲也,令攝赴中書,遣御史按問,置巨校於前,元佐恐懼,具對以實,上遣入內都知王仁睿謂曰:「汝爲親王,富貴極矣,何兇悖如是!國家典憲,我不敢私,父子之情,於此絕矣!」元佐無以對,陳王元佑以下暨宰相、近臣,號泣營救,上涕泗謂曰:「朕每讀書,見前代帝王子孫不率教者,未嘗不扼腕憤恨,豈知我家自有此事!朕爲宗社計,斷不捨之。」遂下制廢爲庻人,送均州安置,顧謂宰相曰:「比者內外安寧,方思自適,而元佐縱火,實撓朕懷。」宋琪等對曰:「堯舜有丹朱、商均,此不足以累聖德,元佐苟無心疾,當不至是,惟陛下開釋。」
丁已,琪等帥百官伏閤拜表,乞留元佐京師,詔不許,表三上,乃許之,元佐行至黃山,召還,寘於南宮,使使者監護,不通外事,楚王府諮議趙齊、王遹、翊善載元,以輔導無狀,皆請罪,上曰:「朕教訓猶不從,豈汝等所能輔導邪?」並釋不問。寇準通判鄆州,得召見,太宗謂曰:「知卿有深謀遠慮,試與朕決一事,令中外不驚動,此事已與大臣議之矣。」準請示其事,太宗曰:「東宮所爲不法,它日必爲桀紂之行,欲廢之,則東宮亦有兵甲,恐因而招亂。」準曰:「請某月日,令東宮於某處攝行禮,其左右侍衛皆令從之,陛下搜其宮中,果有不法之事,俟還而示之,隔絕左右,勿令入而廢之,一黃門力耳。」太宗以爲然。及東宮出,因搜其宮中,得淫刑之器,有剜眼、挑筋、摘舌等物,還而示之,東宮服罪,遂廢之,選立章聖爲太子,自是太宗眷注益厚,此張唐英所著《仁宗政要·寇準傳》所載也。傳聞誤謬一至此,蓋因廢元佐事耳。淳化三年十月罷恭孝太子元僖冊禮,則緣惑嬖妾張氏[1],初無淫刑事也,唐英書,世多有之,誤謬不獨此,不可不辨。
三年七月甲午,陳王元佑改名元僖,韓王元休改名元侃,冀王元雋改名元份。
十月甲辰,以陳王元僖爲開封尹兼侍中,戶部郎中張去華爲開封府判官,殿中侍御史陳載爲推官,並召見,謂曰:「卿等朝之端士,故茲選用,其善佐吾子。」各賜錢百萬。及去華就遷左諫議大夫,又令樞密使王顯傳旨,諭以輔成之意。
四年八月,水部員外郎、諸王府侍講邢昺獻《分門禮選》二十卷[2],上採其奏,得《文王世子之篇》,觀之甚悅,因問入內西頭供奉衛紹欽曰:「昺爲諸王講說,曾及此乎?」紹欽曰:「諸王常時訪昺經義,昺每至發明君臣父子之道,必重復陳之。」上益喜,賜昺器幣。 〈下闕四字〉
端拱元年二月,陳王元僖進封許王,韓王天侃爲荊南湖南節度使,進封襄王,冀王元份爲威武建寧節度使,進封越王,益王元傑爲劍南兩川節度使,上手詔戒元僖等曰:「朕周顯德中,年十六,時江淮未賓,從昭武皇帝南征,屯於楊泰等州,朕少習弓馬,屢與賊交鋒,賊應弦而踣者甚眾。太祖駐兵六合,聞其事,拊髀大喜。年十八,從周世宗、太祖下瓦橋關、瀛、莫等州,亦在行陣,暨大祖即位,親討李筠、李重進,朕留守帝京,撫鎮都下,上下如一,其年䝉委兵權,歲餘受開封府尹,歷十六七年,民問稼穡,君子小人,真偽無不更諳,即位以來,十三年矣,朕持儉素,外絕畋遊之樂,內鄙聲色之娛,真實之言,故無虛飾。汝等生於富貴,長自深宮,民庶艱難,人情善惡,必恐未曉,略說其本,豈盡余懷。夫帝子親王,先須克己勵精,聽言納諫,每著一衣,必憫蠶婦,每餐一食,則念耕夫,至於聽斷之閒,勿先恣其喜怒,朕每親臨庶政,豈敢憚於焦勞,禮接羣臣,無非求於啟沃,汝等勿鄙人短,勿恃己長,乃可永守富貴而保終吉,先賢有言曰:『逆我者是吾師,順吾者是吾賊』,此不可以不察也。」
庚戌,以皇第六子元偓爲左衛上將軍,封徐國公,第七子元偁爲右衛上將軍、涇國公。
御史中丞嘗劾奏開封尹、許王元僖,元僖不平,訴於上曰:「臣天子兒,以犯中丞故被鞫,願賜寬宥。」上曰:「此朝廷儀制,孰敢違之?朕若有過,臣下尚加糾擿。汝爲開封尹,可不奉法耶?」論罰如式。
淳化二年,上嘗謂近臣曰:「累有人言儲貳事,朕頗讀書,見前代治亂,豈不在心?但近世澆薄,若建立太子,則宮僚皆須稱臣,宮僚職次與上臺等,人情之間,深所不安,蓋諸弟子沖幼,未有成人之性,所命僚屬,悉擇良善之士,至於臺隸輩,朕亦自揀選,不令姦巧憸佞在其左右,讀書、課書,咸有課程,待其長成,自有裁制,何言事者未諒此心耶?」於是,右正言、度支判官宋沆等五人伏閤上疏,請立許王元僖爲皇太子,詞意狂率,上怒甚,將加竄殛,以懲躁妄,而沆又宰相呂蒙正之妻族,蒙正所擢,蒙正首以援引親暱,竊祿偷安,罷相,責宋沆爲宜州團練副使。
三年十一月己亥,開封尹、許王元僖早朝,方坐殿廬中,覺體中不佳,遂不入謁,徑歸府,車駕遂臨視,疾已亟,上呼之猶能應,少頃遂薨[3],年二十七,上哭之慟,左右皆不敢仰視,追贈太子,謚曰恭孝。元僖性仁孝,姿貌雄毅,沈靜寡言,尹京五年,政事無失,上尤鍾愛,及薨,退念不已,或悲泣達旦不寐,作《思亡子》詩以示近臣,未幾,人有言元僖爲嬖妾張氏所惑,專恣捶僕妾有至死者,而元僖不知,張氏於都城西佛寺招魂,葬其父母,僭差踰制,又言元僖因誤食他物得病及其宮中私事,上怒,命縊死張氏,捕元僖左右親屬繫獄,令皇城使王繼恩驗問,悉決杖,停免,掘燒張氏父母冢墓,親屬皆竄遠惡。丙辰,詔罷冊禮,但以一品鹵薄葬焉,及真宗即位,始詔中外稱太子之號。張唐英作《寇準傳》,見上。按準淳化三年已爲樞密副使,元僖既死,太宗愛始衰,元僖無恙時,固未嘗建東宮,不知唐英何所據?誣謗特甚,今不取。淫刑事,蓋因楚王元佐,已見雍熙二年九月。開封府判官右諫議大夫呂端、推官職方員外郎陳載,坐裨贊無狀,端,左遷衛尉少卿,載,殿中侍御史。許王府諮議工部郎中趙令圖、侍講庫部員外郎閻象,亦坐輔導無狀,兔所居官,仍削兩任。上始追捕許王寮吏,將窮竟其事,左諫議大夫魏羽乘間言於上曰:「漢戾太子竊弄父兵,當時言者以其罪苔爾。今許王之過,末甚於此也。」上嘉納之,由是被劾者皆獲輕典。
十二月庚申,以右諫議大夫魏庠知開封府。
五年二月己酉,以兩川盜賊,徙封益王元傑爲吳王,領淮南鎮江節度使。初,考功郎中姚坦爲益王府翊善,坦好直諫,王嘗作假山,所費甚廣,既成,召僚屬置酒共觀之,眾皆褒歎其美,坦獨俛首不視,王強使視之,坦曰:「但見血山,安得假山?」王驚問其故,對曰:「坦在田舍時,見州縣督稅,上下相急剝,里胥臨門捕人,父子兄弟送縣鞭笞,血流滿身,愁苦不聊生。此假山皆民租賦所出,非血山而何?」上亦爲假山未成,有以坦言告於上者,上曰:「傷民如此,何用山爲!」命亟毀之。王每有過失,坦未嘗不盡言規正,宮中自王以下皆不喜,左右乃教王稱疾不朝,上日使醫視之,逾夕不瘳,上甚憂之,召王乳毋入宮,問王疾增損狀,乳母曰:「王本無疾,徒以翊善姚坦檢束起居,曾不得自便,故成疾耳。」上怒曰:「吾選端士爲王僚屬者,固欲輔佐王爲善爾。今王不能用規諫而又詐疾,欲使朕逐去正人以自便,何可得也!且王年少,未知出此,必爾輩爲之謀耳!」因命摔至後園杖之數十,召坦,慰諭之曰:「卿居王官,爲群小所嫉,大爲不易,卿但能如此,無患讒言,朕必不聽也。」石介《聖政録》謂聞坦語亦毀山者,真宗也,蓋誤以元傑此事爲封兗王時故耳。據本傳,乃元傑爲益王時。元傑二十三歲,自益改封吳,真宗初,乃自吳改封兗。其封益時才十二歲,故太宗得云「王年少,不知出此」也。本傳載此事,殊不詳,頗譏坦訐直,蓋真宗嘗召坦戒令婉辭,非太宗也。本傳但云「上」,不云真宗,疑傳亦以上爲太宗也。今並從《聖政録》及司馬光《記聞》所載,然《記聞》猶以益王爲兗王,今改之。
九月壬申,以襄王元侃爲開封尹,改封壽王,用寇準之言也。上謂壽王曰:「夫政教之設,在乎得人心而不擾之。爾得人心莫若示之以誠信,不擾之無如鎮之以清淨,推是而行,雖虎兕亦當馴神,況於人乎?《書》云:『撫我則后,虐我則讎』信哉斯言也!爾宜誡之。」詔升壽州爲國,列於晉國之下,燕國之上。
十一月丙戌,以鎮安行軍司馬楊徽之爲左諫議大夫,與右諫議大夫畢士安並爲開封府判官,兵部郎中喬維岳、壽王府記室參軍水部郎中楊礪、諮議司封員外郎夏侯嶠並爲推官,徽之等人謝,上召升殿,賜坐,諭以輔導之旨。
至道元年正月,始命司門員外郎開封孫蠙爲皇姪皇孫教授,時中書言:「唐文宗朝,宰臣李石奏太子有侍讀,諸王亦有侍讀,無降殺之禮,請改爲奉諸王講讀。今皇姪、皇孫皆列職環衛,請以教授爲名。」從之。
立太子 〈王繼恩邪謀 附〉
编辑端拱元年二月己酉,以屯田員外郎楊礪爲庫部員外郎,充襄王府記室參軍。礪,鄠人,周廣順初,遊澶州,持所爲文謁世宗,嘗獨處僧舍,夢一人衣冠甚古,目礪曰:「汝能從我遊乎?」礪即隨往,頃之,覩宮衛嚴邃,若非人間,見大殿上真人服王者衣冠,秉圭南向,揔三千餘眾,礪升殿禮謁,最上者前,有案置籍,錄人姓名,礪見己名居上,因請示休咎,真人曰:「我非汝師。」指一人曰:「此來和天尊,異日爲汝主也。」礪問之,天尊笑曰:「此去四十年,汝功成,余名亦顯矣!」礪再拜,寤而志之。礪,初名勵,以夢覩籍中作「礪」字,遂改焉。至是,受命謁見藩府,歸謂諸子曰:「吾今見襄王儀貌,即來和天尊也。」
淳化二年,上嘗謂近臣曰:「累有人言儲貳事,朕頗讀書,見前代治亂,豈不在心?但近世澆薄,若建立太子,則宮僚皆須稱臣,職次與上臺等,人情之間,深所不安。蓋諸子沖幼,未有成人之性,所命僚屬,悉擇良善之士,至於臺隸輩,朕亦自揀擇,不令姦巧憸佞在其左右,讀書、課書,咸有課程,待其長成,自有裁制,何言事者未諒此心耶?」〈餘見上〉
五年九月,崇儀副使王得一嘗入對禁中,或至夜分,頗敢言外事,又潛述人望,請立襄王爲皇太子。壬申,以襄王元侃爲開封尹,改封壽王,用寇準之言也。
至道元年八月壬辰,制以開封尹、壽王元侃爲皇太子,改名恒,大赦天下。文武常參官 —— 子爲父後,見任官,賜勳一轉。詔皇太子兼判開封府。自唐天祐以來,中國多故,不遑立儲貳,斯禮之廢,將及百年,上始舉而行之,中外胥悅。初,參知政事寇準自青州召還,入見,上足創甚,自發衣以示準曰:「卿來何緩?」準曰:「臣非召不得至京師。」上曰:「朕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準曰:「陛下誠爲天下擇君,謀及婦人、宦官不可也,謀及近臣不可也,惟陛下擇所以副天下之望者。」上俛首久之,屏左右曰:「元侃可乎?」對曰:「非臣所知也。」上遂以元侃爲開封尹,改封壽王,於是立爲太子,京師之人見太子,喜躍曰:「真社稷之主也!」上聞之,召準謂曰:「四海心屬太子,欲置我何地?」準曰:「陛下擇所以付神器者,願得社稷之主,乃萬世之福也。」上趨宮中語后嬪以下,六宮皆前賀,上復出,延準飲,醉而罷,以左諫議大夫楊徽之兼左庶子,右諫議大夫畢士安兼右庶子,並爲開封判官如故,徙左庶子裴祚爲光祿少卿,右庶子慎從吉爲衛尉少卿,少詹事宋雄爲光祿少卿。先是,以東宮官爲散秩,使祚等處之,既立太子,悉改授他職。
癸巳,以尚書左丞李至、禮部侍郎李沆並兼太子賓客,見太子如師傳之儀,太子見必先拜,動皆諮詢,至等上表懇讓,詔不許,至等入謝,上謂曰:「朕以太子仁孝賢明,尤所鍾愛,今立爲儲貳,以固國本,當賴正人輔之以道,卿等可盡心調護,若動皆由禮,則宜賛成,事或未當,必須力言,勿因循而順從也。至於禮樂詩書之道,可以裨益太子者,皆卿等素習,不假朕多訓爾。」至等頓首謝。以兵部郎中喬維岳兼左諭德,水部郎中楊礪兼右諭德,司封員外郎直昭文館夏侯嶠兼中舍,並爲開封府推官。初置左春坊,謁者命左清道率府副率祥符王繼英兼領之,然謁者本內侍之職,而太子有通事舍人掌宣傳導引之事,不名謁者,又十率品秩頗崇,非趨走左右者所爲,蓋執政之失也。
丁酉,以翰林學士承旨宋白爲冊皇太子禮儀使,有司既定冊禮,又言:「唐制:宮臣參賀太子,皆舞蹈,開元始罷之;故事:百官及東宮接見,祗呼皇太子,上牋啟,即稱皇太子陛下,百官自稱名,宮官自稱臣,常所行用左春坊印,宮內行令;又按唐制:凡東宮處分諭事之書,皇大子並畫諾,令左右庶子以下署姓名,宣奉行書按畫日,其與親友師傅書,不用此制。今請如開元之制,宮臣止稱臣,不行舞蹈之禮。伏緣皇太子兼判開封府,其所上表狀,即署皇太子位,其當申中書樞密院狀,祗判官等署,餘斷按及處分公事,並畫諾。」詔改諾爲準,餘皆從之。又言:「百官見皇太子,自兩省五品、尚書省、御史臺四品、諸司三品以上,皆答拜,餘悉受拜,宮臣自左右庶子以下,悉用參見之儀。其皇太子宴會,位在王公。」上奏可,有又草具皇太子受冊畢見皇后儀,詔止用宮中常禮。
九月丁卯,上御朝元殿冊皇太子,陳列如元會之儀,皇太子自東宮常服乘馬赴朝元門外幄次,改服遠遊冠、朱明衣,三師三少導從入殿,受冊寳,太尉率百官奉賀,皇太子易服,乘馬還宮,百官常服詣宮參賀,自樞密使、內職、諸王、宗室、師保、賓客、宮臣等畢集,皆序班於宮門之外,庶子版奏外備,內臣褰簾,太子常服出次就坐,諸王宗室參賀,再拜訖,垂簾,皇太子降坐還次,中書門下文武百官、樞密使、內職、師保、賓客而下,以次參賀,皆降階答拜訖,升坐,受文武官、宮臣三品以下參賀。
庚午,具鹵薄,謁太廟五室,常服乘馬出東華門,升輅。
十月乙亥,皇太子讓宮僚稱臣,許之。
丙子,皇太子言:「臣先與元份等同候朝於崇德門西廬中,今遷在門東宰相直廬內,伏乞仍舊,庶因辨色之會,時接同氣之歡。」上覽奏,謂宰相曰:「太子孝悌之性,出於自然,深可嘉者。」因降詔從所乞。
二年二月戊寅,以越王元份爲杭州大都督,兼領越州,吳王元傑爲揚州大都督,秉領壽州。己卯,以徐國公元偓爲洪州都督、鎮南節度使,涇國公元偁爲鄂州都督、武清節度使。
庚辰,以皇姪孫左羽林大將軍惟吉,領閬州觀察使,凡邸第供擬車服賜予,皆與諸王相埒,自餘王子,不得與偕。惟吉,魏王德昭長子也。
三年二月,上不豫。戊午,始詔文武百官並於崇政殿起居,自皇太子、親王及諸軍教,分爲七班。皇太子、諸王、文武羣臣以上不豫,各於佛寺修齋析福。
三月癸巳,上崩於萬歲殿,參知政事溫仲舒宣遣制,真宗即位柩前。初,太宗不豫,宣政使王繼恩忌上英明,與參知政事李昌齡、知制誥胡旦,謀立楚王元佐,頗間上,宰相呂端問疾禁中,見上不在旁,疑有變,乃以笏書「大漸」字,令親密吏趨上入侍。及太宗崩,繼恩白后至中書,召端議所立,端前知其謀,即紿繼恩,使入書閤,檢太宗先賜墨詔,遂鏁之,亟入宮。后謂曰:「宮車晏駕,立嗣以長,順也。今將奈何?」端曰:「先帝立太子,政爲今,豈容更有異論。」后默然,上即位,端平立毆下不拜,請卷廉升視,然後降階,率羣臣拜呼萬歲。王繼恩等謀廢立,實錄、國史絕不見其事迹,蓋若有所隱諱。今據《呂誨集·正惠公補傳》及司馬光《記聞》增修,《補傳》所載,比之《記聞》,尤詳也。
甲午,命給事中畢士安權知開封府。
夏四月乙未朔,尊皇后爲皇太后,大赦天下。
丙申,出大行遺留物,賜宗室、近臣有差。
戊戌,始見羣臣於崇德殿西序,命越王元份爲山陵使。
庚子,賜百官銀帛有差,
癸卯,宰相呂端加右僕射;皇弟越王元份,爲永興鳳翔節度使,進封雍王,吳王元傑,爲武寧泰寧節度使,進封兗王,並兼中書令;鎮南節度使、徐國公元偓,進封彭城郡王,武昌節度使、涇國公元偁,進封安定郡王,並同平章事;皇第八弟元儼,爲左衛上將軍,封曹國公。
四月辛酉,兵部郎中、知制誥、史館修撰胡旦,責授安遠節度行軍司馬。旦與王繼恩等邪謀既露,上新即位,未欲窮究之,而旦草行慶制詞,頗恣胸臆,多所濫美,上故先絀之。
五月甲戌,戶部侍郎、參知政事李昌齡,責授忠武行軍司馬;宣政使、桂州觀察使王繼恩,責授右監門衛將軍,均州安置;安遠節度行軍司馬胡旦,削籍,流潯州。
太宗之即位也,繼恩有力焉,太宗以爲忠,自是寵遇莫比。繼恩喜結黨,邀名譽,乘閒或敢言事,薦外朝臣,故士大大之輕薄好進者,輒與往來,每以多寳僧舍爲期,潘閬得官,亦繼恩所薦也。閬者,傾險士,嘗勸繼恩乗間勸太宗立儲貳,爲他日計,且言:「南衙自謂當立,立之將不德我,即議所立,宜立諸王之不當立者。」「南衙」,謂上也。繼恩入其說,頗惑太宗,訖立上,閬尋坐狂妄絀。太宗疾革,繼恩與昌齡及旦更起邪謀,呂端覺之,謀不得逞,上既即位,加恩百官,繼恩又密託旦爲褒辭。旦已先坐絀。於是并逐三人者,詔以繼恩潛懷凶慝,與昌齡等交通請託,漏泄宮禁語言也,尋詔中外臣僚,曾與繼恩交結及通書疏者,一切不問。後二年,繼恩死於貶所。實錄與國史並不明著繼恩等罪狀,但具錄甲戌詔書,蓋當時有所避耳。詔稱昌齡恣行請託,深亂朝綱,繼恩潛懷凶慝,附下罔上,結黨朋姦,亦可畧見其不軌心迹。潘閬納說繼恩,此據《倦游雜錄》稍刪潤之,《湘山野錄》及《筆談》載閬與盧多遜同謀立秦王,蓋誤以繼恩爲多遜,楚王爲秦王,傳聞不審也。
六月甲申,以皇兄元佐爲左金吾衛上將軍,復封楚王,聽養疾不朝。上始欲幸元佐第,元佐固辭以疾曰:「雖來,不敢見也。」自是終身不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