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類編 (四庫全書本)/卷043
經濟類編 卷四十三 |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四十三
明 馮琦馮瑗 撰
禮儀類五
奉使〈五十二則〉
劉向奉使篇 春秋之辭有相反者四既曰大夫無遂事不得擅生事矣又曰出境可以安社稷利國家者則專之可也既曰大夫以君命出進退在大夫矣又曰以君命出聞喪徐行而不反者何也曰此四者各止其科不轉移也不得擅生事者謂平生常經也專之可者謂救危除患也進退在大夫者謂將帥用兵也徐行而不反者謂出使道聞君親之喪也公子子結擅生事春秋不非以為救莊公危也公子遂擅生事春秋譏之以為僖公無危事也故君有危而不專救是不忠也君無危而擅生事是不臣也傳曰詩無通故易無通吉春秋無通義此之謂也
周簡王八年魯成公來朝使叔孫僑如先聘且告見王孫說與之語說言於王曰魯叔孫之來也必有異焉其享覲之幣薄而言諂殆請之也若請之必欲賜也魯執政唯强故不歡焉而後遣之且其狀方上而鋭下宜觸冒人主其勿賜若貪陵之人來而盈其願是不賞善也且財不給故聖人之施舎也議之其喜怒取予也亦議之是以不主寛恵亦不主猛毅主德義而已王曰諾使私問諸魯請之也王遂不賜禮如行人及魯侯至仲孫蔑為介王孫說與之語說讓說以語王王厚賄之叔弓聘于晉報宣子也晉侯使郊勞辭曰寡君使弓來繼舊好固曰女無敢為賔徹命於執事敝邑𢎞矣敢辱郊使請辭致館辭曰寡君命下臣來繼舊好好合使成臣之禄也敢辱大館叔向曰子叔子知禮哉吾聞之曰忠信禮之器也卑讓禮之宗也辭不忘國忠信也先國後已卑讓也詩曰敬慎威儀以近有德夫子近德矣晉使解如宋使無降楚曰晉師悉起將至矣鄭人囚而獻諸楚楚子厚賂之使反其言不許三而許之登諸樓車使呼宋人而告之遂致其君命楚子將殺之使與之言曰爾既許不榖而反之何故非我無信爾則棄之速即爾刑對曰臣聞之君能制命為義臣能承命為信信載義而行之為利謀不失利以衛社稷民之主也義無二信信無二命君之賂臣不知命也受命以出有死無霣又可賂乎臣之許君以成命也死而成命臣之禄也寡君有信臣下臣獲考死又何求楚子舎之以歸魯襄公聞亂乗驅自閱門入慶比御公公南楚驂乗使華寅乗貳車及公宫鴻駵魋駟乗于公公載寳以出褚師子申遇公於馬路之衢遂從過齊氏使華寅肉袒執蓋以當其闕齊氏射公中南楚之背公遂出寅閉郭門踰而從公公如死鳥析朱鉏宵從竇出徒行從公齊侯使公孫青聘于衛既出聞衛亂使請所聘公曰猶在竟内則衛君也乃將事焉遂從諸死鳥請將事辭曰亡人不佞失守社稷越在草莽吾子無所辱君命賔曰寡君命下臣於朝曰阿下執事臣不敢貳主人曰君若恵顧先君之好照臨敝邑鎮撫其社稷則有宗祧在乃止衛侯固請見之不獲命以其良馬見為未致使故也衛侯以為乗馬賔將掫主人辭曰亡人之憂不可以及吾子草莽之中不足以辱從者敢辭賔曰寡君之下臣君之牧圉也若不獲扞外役是不有寡君也臣懼不免於戾請以除死親執鐸終夕與於燎
楚子西子期伐吳及桐汭陳侯使公孫貞子弔焉及良而卒將以尸入吳子使太宰嚭勞且辭曰以水潦之不時無乃廩然隕大夫之尸以重寡君之憂寡君敢辭上介尹蓋對曰寡君聞楚為不道荐伐吳國滅厥民人寡君使蓋備使弔君之下吏無禄使人逢天之慼大命隕隊絶世于良廢日共積一日遷次今君命逆使人曰無以尸造于門是我寡君之命委于草莽也且臣聞之曰事死如生禮也於是乎有朝聘而終以尸將事之禮又有朝聘而遭喪之禮若不以尸將命是遭喪而還也無乃不可乎以禮防民猶或踰之今大夫曰死而棄之是棄禮也其何以為諸侯主先民有言曰無穢虐士備使奉尸將命茍我寡君之命達于君所雖隕于深淵則天命也非君與涉人之過也吳人内之
齊晏子使吳吳王謂行人曰吾聞晏嬰蓋北方之辯于辭習于禮者也命儐者客見則稱天子明日晏子有事行人曰天子請見晏子憱然者三曰臣受命敝邑之君將使于吳王之所不佞而迷惑入于天子之朝吳王惡乎存然後吳王曰夫差請見見以諸侯
晏子使于楚晏子短楚人為小門于大門之側而延晏子晏子不入曰使至狗國者狗門入今臣使楚不當此門儐者更従大門入見楚王王曰齊無人耶晏子對曰齊之臨淄三百閭張袂成帷揮汗成雨比肩繼踵而在何為無人王曰然則何為使子晏子對曰齊命使各有所主其賢者使賢主不肖者使不肖主嬰最不肖故宜使楚耳景公使晏子使于楚楚王進橘致削晏子不剖而并食之楚王曰橘當去剖晏子對曰臣聞之賜人主前者瓜桃不削橘柚不剖今萬乗無教臣不敢剖然臣非不知也
晏子將使荆荆王聞之謂左右曰晏子賢人也今方來欲辱之何以也左右對曰為其來也臣請縛一人過王而行于是荆王與晏子立語有縛一人過王而行王曰何為者也對曰齊人也王曰何坐曰坐盗王曰齊人固盗乎晏子反顧之曰江南有橘齊王使人取之而樹之於江北生不為橘乃為枳所以然者何其土地使之然也今齊人居齊不盗來之荆而盗得無土地使之然乎荆王曰吾欲傷子而反自中也
蔡使師强王堅使於楚楚王聞之曰人名多章章者獨為師强王堅乎趣見之無以次視其人狀疑其名而醜其聲又惡其形楚王大怒曰今蔡無人乎國可伐也有人不遣乎國可伐也端以此人誡寡人乎國可伐也故發二使見三謀伐者蔡也
越使諸發執一枝梅遺梁王梁王之臣曰韓子顧謂左右曰惡有以一枝梅以遺列國之君者乎請為二三子慚之出謂諸發曰大王有命客冠則以禮見不冠則否諸發曰彼越亦天子之封也不得冀兖之州乃處海垂之際屏外蕃以為居而蛟龍又與我争焉是以剪髪文身爛然成章以像龍子者將避水神也今大國其命冠則見以禮不冠則否假令大國之使時過敝邑敝邑之君亦有命矣曰客必剪髪文身然後見之於大國何如意而安之願假冠以見意如不安願無變國俗梁王聞之披衣出以見諸發令逐韓子詩云維君子使媚于天子若此之謂也
魏文侯使人毋擇獻鵠于齊侯毋擇行道失之徒獻空籠見齊侯曰寡君使臣毋擇獻鵠道饑渴臣出而飲食之而鵠飛冲天遂不復反念思非無錢以買鵠也惡有為其君使輕易其幣者乎念思非不能拔劍刎頸腐肉骨暴於中野也為吾君貴鵠而賤士也念思非不敢走陳蔡之間也惡絶兩君之使故不敢委身逃死來獻空籠惟主君斧鑕之誅齊侯大恱曰寡人今者得兹言三賢于鵠逺矣寡人有都郊地百里願獻子大夫以為湯沐邑毋擇對曰惡有為其君使而輕易其幣而利諸侯之地乎遂出不反
魏文侯封太子擊于中山三年使不往來人趙倉唐進稱曰為人子三年不聞父問不可謂孝為人父三年不問子不可謂慈君何不遣人使大國乎太子曰願之乆矣未得可使者倉唐曰臣願奉使侯何嗜好太子曰嗜晨鳬好北犬于是乃遣倉唐緤北犬奉晨鳬獻于文侯倉唐至上謁曰孽子擊之使者不敢當大夫之朝請以燕間奉晨鳬敬獻庖厨緤北夫敬上㳙人文侯恱曰擊愛我所嗜知吾所好召倉唐而見之曰擊無恙乎倉唐曰唯唯如是者三乃曰君出太子而封之國君名之非禮也文侯怵然為之變容問曰子之君無恙乎倉唐曰臣來時拜送書于庭文侯顧指左右曰子之君長孰與是倉唐曰禮擬人必于其倫諸侯無偶無所擬之曰長大孰與寡人倉唐曰君賜之外府之裘則能勝之賜之斥帶則不更其造文侯曰子之君何業倉唐曰業詩文侯曰於詩何好倉唐曰好晨風黍離文侯自讀晨風曰鴥彼晨風欝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文侯曰子之君以我忘之乎倉唐曰不敢時思耳文侯復讀黍離曰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揺揺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文侯曰子之君怨乎倉唐曰不敢時思耳文侯于是遣倉唐賜太子衣一襲勑倉唐以鷄鳴時至太子起拜受賜發篋視衣盡顛倒太子曰趣早駕君侯召擊也倉唐曰臣來時不受命太子曰君侯視擊衣不以為寒也欲召擊無誰與謀故勑子以鷄鳴時至詩曰東方未明顛倒衣裳顛之倒之自公召之遂西至謁文侯大喜乃置酒而稱曰夫逺賢而近所愛非社稷之長策也乃出少子摯封中山而復太子擊故曰欲知其子視其友欲知其君視其所使趙倉唐一使而文侯為慈父而擊為孝子太子乃稱詩曰鳯凰于飛噦噦其羽亦集爰止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媚于天子舍人之謂也
藺相如者趙人也為趙宦者令繆賢舎人趙恵文王時得楚和氏璧秦昭王聞之使人遺趙王書願以十五城請易璧趙王與大將廉頗諸大臣謀欲予秦秦城恐不可得徒見欺欲勿予即患秦兵之來計未定求人可使報秦者未得宦者令繆賢曰臣舍人藺相如可使王問何以知之對曰臣嘗有罪竊計欲亡走燕臣舍人相如止臣曰君何以知燕王臣語曰臣嘗從大王與燕王㑹境上燕王私握臣手曰願結友以此知之故欲往相如謂臣曰夫趙彊而燕弱而君幸於趙王故燕王欲結於君今君乃亡趙走燕燕畏趙其勢必不敢留君而束君歸趙矣君不如肉袒伏斧質請罪則幸得脫矣臣從其計大王亦幸赦臣臣竊以為其人勇士有智謀宜可使于是王召見問藺相如曰秦王以十五城易寡人之璧可予不相如曰秦彊而趙弱不可不許王曰取吾璧不予我城奈何相如曰秦以城求璧而趙不許曲在趙趙予璧而秦不予趙城曲在秦均之二䇿寧許以負秦曲王曰誰可使者相如曰王必無人臣願奉璧往使城入趙而璧留秦城不入臣請完璧歸趙趙王于是遂遣相如奉璧西入秦秦王坐章臺見相如相如𫯠璧奏秦王秦王大喜傳以示美人及左右左右皆呼萬歲相如視秦王無意償趙城乃前曰璧有瑕請指示王王授璧相如因持璧却立倚柱怒髪上衝冠謂秦王曰大王欲得璧使人發書至趙王趙王悉召羣臣議皆曰秦貪負其彊以空言求璧償城恐不可得議不欲予秦璧臣以為布衣之交尚不相欺况大國乎且以一璧之故逆彊秦之驩不可于是趙王乃齋戒五日使臣奉璧拜送書于庭何者嚴大國之威以脩敬也今臣至大王見臣列觀禮節甚倨得璧傳之美人以戯弄臣臣觀大王無意償趙王城邑故臣復取璧大王必欲急臣臣頭今與璧俱碎于柱矣相如持其璧睨柱欲以擊柱秦王恐其破璧乃辭謝固請召有司案圖指從此以往十五都予趙相如度秦王特以詐佯為予趙城實不可得乃謂秦王曰和氏璧天下所共傳寳也趙王恐不敢不獻趙王送璧時齋戒五日今大王亦宜齋戒五日設九賔于庭臣乃敢上璧秦王度之終不可彊奪遂許齋五日舍相如廣成傳舍相如度秦王雖齋决負約不償城乃使其從者衣褐懷其璧從徑道亡歸璧于趙秦王齋五日後乃設九賔禮于庭引趙使者藺相如相如至謂秦王曰秦自繆公以來二十餘君未嘗有堅明約束者也臣誠恐見欺于王而負趙故令人持璧歸間至趙矣且秦彊而趙弱大王遣一介之使至趙趙立奉璧來今以秦之彊而先割十五都予趙趙豈敢留璧而得罪于大王乎臣知欺大王之罪當誅臣請就湯鑊唯大王與羣臣熟計議之秦王與羣臣相視而嘻左右或欲引相如去秦王因曰今殺相如終不能得璧也而絶秦趙之驩不如因而厚遇之使歸趙趙王豈以一璧之故欺秦耶卒廷見相如畢禮而歸之相如既歸趙王以為賢大夫使不辱于諸侯拜相如為上大夫秦亦不以城子趙趙亦終不予秦璧
孟嘗君為從公孫𢎞謂孟嘗君曰君不如使人先觀秦王意者秦王帝王之主也君恐不得為臣奚暇從以難之意者秦王不肖之主也君從以難之未晩孟嘗君曰善願因請公往矣公孫𢎞敬諾以車十乘之秦昭王聞之而欲愧之以辭公孫𢎞見昭王曰薛公之地大小㡬何公孫𢎞對曰百里昭王笑而曰寡人地數千里猶未敢以有難也今孟嘗君之地方百里而因欲以難寡人猶可乎公孫𢎞對曰孟嘗君好人大王不好人昭王曰孟嘗君之好人也奚如公孫𢎞曰義不臣乎天子不友乎諸侯得志不慙為人主不得志不肯為人臣如此者三人而治可為管商之師說義聽行能致其主霸王如此者五人萬乘之嚴主也辱其使者退而自刎必以其血洿其衣如臣者十人昭王笑而謝之曰客胡為若此寡人直與客論耳寡人善孟嘗君欲客之必諭寡人之志也公孫𢎞曰敬諾公孫𢎞可謂不侵矣昭王大國也孟嘗千乘也立千乘之義而不可陵可謂足使矣齊王使使者問趙威后書未發威后問使者曰歲亦無恙耶民亦無恙耶王亦無恙耶使者不說曰臣奉使使威后今不問王而先問歲與民豈先賤而後尊貴者乎威后曰不然茍無歲何有民茍無民何有君故有問舍本而問末者耶乃進而問之曰齊有處士曰鍾離子無恙耶是其為人也有糧者亦食無糧者亦食有衣者亦衣無衣者亦衣是助王養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業也葉陽子無恙乎是其為人哀鰥寡䘏孤獨振困窮補不足是助王息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業也北宫之女嬰兒子無恙耶徹其環瑱至老不嫁以養父母是皆率民而出于孝情者也胡為至今不朝也此二士弗業一女不朝何以王齊國子萬民乎於陵子仲尚存乎是其為人也上不臣於王下不治其家中不索交諸侯此率民而出於無用者何為至今不殺乎
秦攻魏取寜邑諸侯皆賀趙王使賀三反不得通趙王憂之謂左右曰以秦之强得寜邑以制齊趙諸侯皆賀吾往賀而獨不得通此必加兵我為之奈何左右曰使者三往不得通者必所使者非其人也曰諒毅者辯士也大王可試使之諒毅親受命而往至秦獻書秦王曰大王廣地寜邑諸侯皆賀敝邑寡君亦竊嘉之不敢寜居使下臣奉其幣物三至王廷而使不得通使若無罪願大王無絶其懽若使者有罪願得請之秦王使使者報曰吾所使趙國者小大皆聽吾言則受書幣若不從吾言則使者歸矣諒毅對曰下臣之來固願承大國之意也豈敢有難大王若有以令之請奉而行之無所敢疑於是秦王乃見使者曰趙豹平原君數欺弄寡人趙能殺此二人則可若不能殺請令率諸侯受命邯鄲城下諒毅曰趙豹平原君親寡君之母弟也猶大王之有葉陽涇陽君也大王以孝治聞於天下衣服之便於體膳㗖之嗛於口未嘗不分於葉與涇陽君葉陽君涇陽君之車馬衣服無非大王之服御者臣聞之有覆巢毁夘而鳳凰不翔刳胎焚夭而麒麟不至今使臣受大王之令以還報敝邑之君畏懼不敢不行無乃傷葉陽君涇陽君之心乎秦王曰諾勿使從政諒毅曰敝邑之君有母弟不能教誨以惡大國請黜之勿使與政事以稱大國秦王乃喜受幣而厚遇之 恵文王之世趙勢尚强秦雖屢奪趙地而趙亦屢伐秦閼與之敗秦終不能逞志于趙當時之臣外則亷頗趙奢為之禦侮内則藺相如之徒一璧之微一鼓瑟之恥為之死今而告其使曰必殺而二母弟以聽命則雖垂亡之國猶有所不受而秦豈能必趙之從哉徒大言以虚張之耳諒毅之對婉而不廹稱譬當于人心秦知其不可奪故轉而言曰勿使從政其情亦窮矣毅因而順其意則未免失辭使毅應之曰敝邑之君有母弟而授之以政也亦惟先王之故以共衛社稷大國馮恃其威日尋于兵是以二子大懼殄滅之及以與寡君周旋其獲戾于大國則職此之由忠而不貳臣之職也討貳勸忠大國之義也今將討二子之忠而使之釋敝邑之政其何以為勸雖大國亦將有不利焉臣不知所命以是告之庶㡬不失其對矣
趙王遣使者之楚方鼓瑟而遣之誡之曰必如吾言使者曰王夙鼓瑟未嘗悲若此也王曰宫商固方調矣使者曰調則何不書其柱耶王曰天有燥濕絃有緩急宫商移徙不可知是以不書使者曰明君之使人也任之以事不制以辭遭吉則賀之凶則吊之今楚趙相去千有餘里吉凶禍患不可預知猶柱之不可書也詩云莘莘征夫每懷靡及
秦王使人言於安陵君曰寡人欲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其許寡人安陵君曰太王加恵以大易小甚善雖然受地於先王願終守之弗敢易秦王不說安陵君因使唐睢使於秦秦王謂唐睢曰寡人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不聽寡人何也且秦滅韓亡魏而君以五十里之地存者以君為長者故不錯意也今吾以十倍之地請廣於君而君逆寡人者輕寡人與唐睢對曰否非若是也安陵君受地於先王而守之雖千里不敢易也豈直五百里哉秦王怫然怒謂唐睢曰公亦嘗聞天子之怒乎唐睢對曰臣未嘗聞也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唐睢曰大王嘗聞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頭搶地耳唐睢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専諸之刺王僚也彗星襲月聶政之刺韓傀也白虹貫日要離之刺慶忌也蒼鷹擊於殿上此三子皆布衣之士也懷怒未發休祲降於天與臣而將四矣若士必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今日是也挺劍而起秦王色撓長跪而謝之曰先生坐何至於此寡人諭矣夫韓魏滅亡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
漢陸賈從髙祖定天下名為有口辯士居左右嘗使諸侯及髙祖時中國初定尉陀平南越因王之髙祖使陸賈賜尉陀印為南越王陸生至尉陀椎結箕踞見陸生陸生因說陀曰足下中國人親戚昆弟墳墓在真定今足下棄反天性捐冠帯欲以區區之越與天子抗衡為敵國禍且及身矣且夫秦失其政諸侯豪傑並起惟漢王先入闗據咸陽項籍倍約自立為西楚霸王諸侯皆屬可謂至彊然漢王起巴蜀鞭笞天下刼諸侯遂誅項羽滅之五年之間海内平定此非人力天之所建也天子聞君王王南越不助天下誅暴逆將相欲移兵而誅王天子憐百姓新勞苦且休之遣臣授君王印剖符通使君宜郊迎北面稱臣乃欲以新造未集之越屈彊于此漢誠聞之掘燒君王先人冢墓夷種宗族使一偏將將十萬衆臨越越則殺王以降漢如反覆手耳于是尉陀乃蹶然起坐謝陸生曰居蠻夷中乆殊失禮義因問陸生曰我孰與蕭何曹參韓信賢陸生曰王似賢復問我孰與皇帝賢陸生曰皇帝起豐沛討暴秦誅强楚為天下興利除害繼五帝三王之業統理中國中國之人以億計地方萬里居天下之膏腴人衆車輿萬物殷富政由一家自天地剖判未嘗有也今王衆不過數十萬皆蠻夷踦𨄅山海之間譬若漢一郡何可乃比于漢王尉陀大笑曰吾不起中國故王此使我居中國何遽不若漢乃大恱陸生與留飲數月曰越中無足與語至生來令我日聞所不聞賜陸生槖中裝直千金佗送亦千金陸生拜尉陀為南越王令稱臣奉漢約歸報髙祖大恱拜為大中大夫
鄭衆使北匈奴單于欲令衆拜衆不為屈單于圍守閉之不與水火衆拔刀自誓單于恐而止乃更發使隨衆還京師匈奴雖遣使入貢而寇抄不息明帝議遣使報其使者復遣衆往衆因上言臣前奉使不為匈奴拜單于恚恨遣兵圍臣今復銜命必見陵折臣誠不忍持大漢節對氈裘獨拜如令匈奴遂能服臣將有損大漢之彊明帝不聽衆既行在路連上書固争之詔切責衆追還繫廷尉其後明帝見匈奴來者聞衆與單于争禮之狀乃復召衆為軍司馬
漢後帝遣鄧芝以中郎將脩好于吳時吳王猶未與魏絶狐疑不時見芝芝乃自表請見曰臣今來亦欲為吳非但為蜀也吳王見之曰孤誠願與蜀和親然恐蜀主㓜弱國小執偪為魏所乘不自保全耳芝對曰吳蜀二國四州之地大王命世之英諸葛亮亦一時之傑也蜀有重險之固吳有三江之阻合此二長共為唇齒進可并兼天下退可鼎足而立大王今若委質於魏魏必上望大王之入朝下求太子之内侍若不從命則奉辭伐叛蜀亦順流見可而進如此江南之地非復大王之有也吳遂絶魏專與漢連和
吳王遣中大夫趙咨入謝魏文帝問曰吳王何等主也對曰聰明仁智雄略之主也文帝問其狀對曰納魯肅於凡品是其聰也拔呂䝉於行陳是其明也獲于禁而不害是其仁也取荆州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據三州虎視於天下是其雄也屈身於陛下是其畧也文帝曰吳王頗知學乎咨曰吳王浮江萬艘帶甲百萬任賢使能志存經畧雖有餘閑博覽書傳厯史籍采竒異不效書生尋章摘句而已文帝曰吳可征不對曰大國有征伐之兵小國有備禦之固文帝曰吳難魏乎對曰帶甲百萬江漢為池何難之有文帝曰吳如大夫者㡬人對曰聰明特達者八九十人如臣之比車載斗量不可勝數晉裴嶷至建康盛稱慕容廆之德元帝謂嶷曰卿中朝名臣當留江東嶷曰臣少䝉國恩出入省闥若得復奉輦轂臣之至榮但以舊京淪没山陵穿毁雖名臣宿將莫能雪恥獨慕容龍驤竭忠王室志除凶逆故使臣萬里歸誠今臣來而不返必謂朝廷以其僻陋而棄之孤其嚮義之心使懈體於討賊此臣之所甚惜是以不敢徇私而忘公也元帝曰卿言是也乃遣使隨嶷拜廆安北將軍平州刺史
涼州張駿遣㕘軍王騭聘於趙趙主曜謂之曰貴州欵城和好卿能保之乎騭曰不能侍中徐邈曰君來結好而云不能保何也騭曰齊桓貫澤之盟憂心兢兢諸侯不召自至葵丘之㑹振而矜之叛者九國趙國之化常如今日可也若政教陵遲尚未能察邇者之變况鄙州乎曜曰此涼州之君子也擇使可謂得人矣厚禮而遣之
張駿遣治中從事張淳稱藩於成以假道通表建康李雄偽許之將使盗覆諸東峽蜀人宻以告淳淳謂雄曰寡君使小臣行無迹之地萬里通誠於建康者以陛下嘉尚忠義能成人之美故也若欲殺臣者當斬之都市宣示衆目今使盗殺之江中威刑不顯豈足以示天下乎雄大驚曰安有此邪景騫請留之謂淳曰天熱可且遣下吏淳曰寡君以皇輿播越梓宫未返生民塗炭莫之振救故遣臣通誠上都所論事重非下吏所能傳雖火山湯海猶將赴之豈寒暑之足憚哉雄謂淳曰貴主英名蓋世土險兵彊何不亦稱帝自娛一方淳曰寡君祖考以來世篤忠貞以讐恥未雪枕戈待旦何自娛之有雄甚慙曰我之祖考本亦晉臣遭天下大亂與六郡之民避難此州為衆所推遂有今日琅邪若能中興亦當帥衆輔之厚為淳禮而遣之淳卒致命於建康
秦苻生聞張祚見殺𤣥靚㓜冲命其征東符栁㕘軍閻負梁殊使涼州以書喻之負殊至姑臧𤣥靚年㓜不見殊等其涼州牧張瓘謂負殊曰孤之本朝世執忠節逺宗大晉臣無境外之交君等何為而至負殊曰晉王以鄰藩義好有自來矣雖擁阻山河然風通道㑹不欲使羊陸二公獨美于前主上以欽明紹統八表宅心光被四海格于天地晉王思與張王齊曜大明交玉帛之好兼與君公同金蘭之契是以不逺而來有何怪乎瓘曰羊陸一時之事亦非純臣之義也本朝六世重光固忠不貳若與符征東交玉帛之好者便是上違先公純誠雅志下乖河右遵奉之情負殊曰昔微子去殷項伯歸漢雖背君違親前史美其先覺亡晉之餘逺逃江㑹天命去之故尊光王翻然改圖北靣二趙蓋神筭無方鑒機而作君公若欲稱制河西衆旅非秦之敵如欲宗歸遺晉深乖先君雅旨孰若逺蹤竇雄附漢之規近述先王歸趙之事垂祚無窮永享遐祉乎瓘曰中州無信好食誓言徃與石氏通好旋見寇襲中國之風誡在昔日不足復論通和之事也負殊曰三王異政五帝殊風趙多奸詐秦以義信豈可同年而語哉張先楊初皆擅兵一方不供王貢先帝命將擒之宥其難恕之罪加以爵封之榮今上道合二儀慈𢎞山海信符隂陽御物無際不可以二趙相况也瓘曰秦若兵彊化盛自可先取江南天下自然盡為秦有何辱征東之命負殊曰先帝以大聖神武開構鴻基彊燕納欵八州順軌主上欽明道必隆世慨徽號擁于河西正朔未加吳㑹以吳必須兵涼可以義故遣行人先申大好如君公不能蹈機而發者正可緩江南數年之命廻師西斾恐涼州弗可保也瓘曰我跨據三州帯甲十萬西包崑域東阻大河伐人有餘而况自固秦何能為患負殊曰貴州險塞孰若崤函五郡之衆何如秦雍張琚杜洪因趙之成資據天阻之固策三秦之鋭藉陸海之饒勁士風集驍騎如雲自謂天下可平闗中可固先帝神矛一指望旗氷解人詠來蘇不覺易主燕雖武視闗東猶以地勢之義逆順之理北靣稱藩貢不踰月致肅慎楛矢通九夷之殄單于屈膝名王内附控絃之士百有餘萬鼓行而濟西河者君公何以抗之盍追遵先王臣趙故事世享大美為秦之西藩瓘曰然秦之德義加於天下江南何以不賔負殊曰文身之俗負阻江山道洿先叛化盛後賔自古而然豈但今也故詩曰蠢爾蠻荆大邦為仇言其不可以德義懷也瓘曰秦據漢舊都地兼將相文武輔臣領袖一時者誰也負殊曰皇室懿藩忠在公旦者則大司馬武都王安征東大將軍晉王栁文武兼才神器秀拔入可允釐百工出能折衝萬里者衛大將軍廣平王黄眉後將軍清河王法龍驤將軍東海王堅之兄弟其耆年碩德侔尚父者則大師錄尚書事廣寗公魚遵其清素剛嚴骨鯁貞亮則左光禄大夫强平金紫光程肱牛夷博聞廣識探𧷤索幽則中書監胡文中書令王魚黄門侍郎李柔雄毅厚重權智無方則左衛將軍李威右衛將軍符雅才識明達令行禁止則特進領御史中丞梁平老特進光禄大夫强注侍中尚書吕婆樓文史富瞻欝為文宗則尚書右僕射董榮袐書監王颺著作郎梁讜驍勇多權畧攻必取戰必勝闗張之流萬人之敵者則前將軍新興王飛建節將軍鄧羗立忠將軍彭越安逺將軍范俱難建武將軍徐盛常伯納言卿校牧守則人皆文武莫非才賢其餘懷經世之才藴佐時之畧守南山之操遂而不奪者王猛朱肜之倫相望於巖谷濟濟多士焉可罄言姚襄張平一時之傑各擁衆數萬狼顧偏方皆委忠獻欵請為臣妾小不事大春秋所誅惟君公圖之瓘笑曰此事决之主上非身所了負殊曰涼王雖天縱英睿然尚㓜冲君公居伊霍之任安危所繫見機之義實在君公瓘雖新輔政河西所在兵起懼秦師之至乃言於𤣥靚遣使稱藩生因其所稱而授之周﨑邵陵人也為湘州從事王敦之難譙王承使﨑求救於外與周該俱為魏乂偵人所執乂責﨑辭情臨以白刃﨑曰州將使求援於外本無定指隨時制宜耳又謂﨑曰汝為我語城中稱大將軍已破劉隗戴若思甘卓住襄陽無復異議三江州郡萬里肅清外援理絶如是者我當活汝﨑偽許之既到城下大呼曰王敦軍敗於于湖甘安南已剋武昌即日分遣大衆來赴此急努力堅守賊今散矣乂於是數而殺之
魏李順奉使至涼涼主䝉遜遣楊定歸謂順曰年衰多疾不堪拜伏小差當相見順曰王之老疾朝廷所知豈得自安不見詔使䝉遜延順入至庭中䝉遜箕坐隠几無動起之狀順正色大言曰不謂此叟無禮乃至於此今不憂覆亡而敢陵侮天地魂魄逝矣何用見之握節將出涼主追止之曰傳聞朝廷有不拜之詔是以敢自安耳順曰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周天子賜胙命無下拜桓公猶不敢失臣禮下拜登受今王雖功髙未如桓公朝廷雖相崇重未有不拜之詔而遽自偃蹇此豈社稷之福邪䝉遜乃起拜受詔使還魏主問以涼事順曰䝉遜控制河右經涉艱難粗識機變雖不能貽厥孫謀猶足以終其一世然禮者德之輿敬者身之基也䝉遜無禮不敬以臣觀之不復年矣諸子又皆庸才也如聞敦煌太守牧犍器性粗立繼䝉遜者必此人也然比之於父皆云不及此殆天之所以資聖明也
齊散騎常侍裴昭明如魏弔欲以朝服行事魏主客曰弔有常禮何得以朱衣入凶庭昭明等固執不可魏遣著作郎成淹與之言昭明曰魏朝不聽使者朝服出何典禮淹曰吉凶不相厭羔裘𤣥冠不以弔此童稚所知也昔季孫如晉求遭䘮之禮以行今卿自江南逺來弔魏方問出何典禮行人得失何其逺哉昭明曰齊髙皇帝之䘮魏遣李彪來弔初不素服齊朝亦不以為疑何至今日獨見要逼淹曰齊不能行亮隂之禮踰月即吉齊之君臣鳴玉盈庭貂璫矅目彪敢獨以素服厠其間乎皇帝仁孝執親之䘮居廬食粥豈得以此方彼乎昭明乃曰使人之來唯齎袴褶此既戎服不可以弔唯主人裁其弔服乃以衣幍給昭明等使服入見文武皆哭盡哀魏髙祖嘉淹之敏遷侍郎
東魏遣散騎常侍李諧來聘至建康武帝引見與語應對如流諧等出武帝目送之謂左右曰朕今日遇勍敵卿輩常言北間全無人物此等何自而來時南北通好務以俊乂相誇銜命接客必盡一時之選無才地者不得與焉每梁使至鄴鄴下為之傾動貴勝子弟盛飾聚觀禮贈優渥館門成市宴日髙澄常使左右覘之一言制勝澄為之拊掌魏使至建康亦然唐髙祖時突厥寇廉州遣鄭元璹詣頡利是時突厥精騎數十萬自介休至晉州數百里間填溢山谷元璹見頡利責以負約與相辨詰頡利頗慙元璹因說頡利曰唐與突厥風俗不同突厥雖得唐地不能居也今虜掠所得皆入國人於可汗何有不如旋師復修和親可無跋涉之勞坐受金幣又皆入可汗府庫孰與棄昆弟積年之歡而結子孫無窮之怨乎頡利恱引兵還元璹自義寜以來五使突厥㡬死者數焉僕固懷恩死肅宗憐其有功置其女宫中養以為女囘紇請以為可敦五月冊以為崇徽公主遣兵部侍郎李涵送之涵奏嗣部郎中董晉為判官至囘紇囘紇言唐約我為市馬既入而歸我賄不足我於使人乎取之涵懼不敢對晉曰吾非無馬而與汝為市馬汝賜不既多乎爾之馬歲至吾數皮而歸資邊吏請致詰也天子念汝有功故下詔禁侵犯諸戎畏我大國之與爾也莫敢校焉爾之父子寜而蓄馬蕃者非我誰使之於是其衆皆環晉拜既又相帥南靣序立皆舉兩手曰不敢有意大國
穆宗遣韓愈慰軍朱克融既得旌節乃出張𢎞靖等而庭湊不解𭰹州之圍詔愈至境更觀事勢勿遽入愈曰止君之仁死臣之義遂往至鎮庭湊拔刃弓以迎之及館甲士羅於庭庭湊言曰所以紛紛者乃此曹所為非庭湊心愈厲聲曰天子以尚書有將帥材故賜之節鉞不知尚書乃不能與徤兒語邪甲士前曰先太師為國擊走朱滔血衣猶在此軍何負朝廷乃以為賊乎愈曰汝曹尚能記先太師則善矣夫逆順之為禍福豈逺邪自禄山思明以來至元濟師道其子孫有今尚存者乎田令公以魏博歸朝廷子孫孩提皆為美官王承元以此軍歸朝廷弱冠建節劉悟李祐皆為節度使汝曹亦聞之乎庭湊恐衆心動麾之使出謂愈曰侍郎來欲何為愈曰神策諸將如牛元翼者不少但朝廷顧大體不可棄之耳尚書何為圍之不置庭湊曰即當出之因與愈宴禮而歸之未㡬元翼將十騎突圍出深州後梁晉王聞燕主守光稱帝大笑曰俟彼卜年吾當問其鼎矣張承業請遣使致賀以驕之晉王遣太原少尹李承勲往承勲至幽州用鄰藩通使之禮燕之典客者曰吾王帝矣公當稱臣庭見承勲曰吾受命於唐朝為太原少尹燕王自可臣其境内豈可臣他國之使乎守光怒囚之數日出而問之曰臣我乎承勲曰燕王能臣我王則我請為臣不然有死而已守光竟不能屈後唐明宗遣供奉官姚坤告哀於契丹契丹主聞莊宗為亂兵所害慟哭曰我朝定兒也吾方欲救之以勃海未下不果往致吾兒及此彼言朝定猶華言朋友也又謂坤曰今天子聞洛陽有急何不救對曰地逺不能及曰何故自立坤為言明宗所以即位之由契丹主曰牽牛以蹊人之田而奪之牛可乎坤曰中國無主唐天子不得已而立契丹主曰又聞吾兒専好聲色遊畋不恤軍民宜其及此我自聞之舉家不飲酒散遣伶人解縱鷹犬若亦効吾兒所為行自亡矣又曰吾兒與我雖世舊然屢與我戰争於今天子則無怨足以修好若與我大河之北吾不復南侵矣坤曰此非使臣之所得専也契丹主怒囚之旬餘復召之曰河北恐難得得鎮定幽州亦可也給紙筆趣令為狀坤不可欲殺之韓延徽諫乃復囚之
張文寳泛海使杭州船壞水工以小舟濟之風飄至天長吳主厚禮之儀服錢幣數萬文寳獨受飲食餘皆辭之曰本朝與吳乆不通問今既非君臣又非賔主若受兹物何辭以謝吳主嘉之竟達命於杭州而還
唐主復以孫晟為司空遣與禮部尚書王崇質奉表入見稱自天祐以來海内分崩或跨據一方或遷革異代臣紹襲先業奄有江表顧以瞻烏未定附鳳何從今天命有歸聲教逺被願奉正朔謹守土疆乞收薄伐之威赦其後服之罪首於下國俾作外臣則柔逺之德云誰不服晟謂馮延已曰此行當在左相晟若辭之則負先帝既行知不免中夜歎息謂崇質曰家君百口宜自為謀吾思之熟矣終不負永陵一坏土餘無所知孫晟等至上所世宗遣中使以孫晟詣夀春城下示劉仁贍且招諭之仁贍見晟戎服拜於城上晟謂仁贍曰君受國厚恩不可開門納寇周世宗聞之甚怒晟曰臣為唐宰相豈可教節度使外叛邪世宗乃釋之
張永德與李重進不相恱永德宻表重進有二心周世宗不之信唐主聞之以蠟書遺重進誘以厚利其書皆謗毁及反間之語重進奏之初唐使者孫晟鍾謨從世宗至大梁世宗待之甚厚每朝㑹班於中書省官之後時召見飲以醇酒問以唐事晟但言唐王畏陛下神武事陛下無二心及得唐蠟書世宗大怒召晟責以所對不實晟正色抗辭請死而已問以唐虚實黙不對世宗命都承旨曹翰送晟於右軍廵院更以帝意問之翰與之飲酒數行從容問之晟終不言翰乃謂曰有敕賜相公死晟神色怡然索靴笏整衣冠南向拜曰臣謹以死報國乃就刑并從者百餘人皆殺之貶鍾謨耀州司馬既而世宗憐晟忠節悔殺之
後周馬希蕚之帥羣蠻破長沙也府庫累世之積皆為溆州蠻酋符彦通所掠彦通由是富彊稱王於谿洞間王逵既得湖南欲遣使撫之募能往者其將王䖍朗請行既至彦通盛侍衛而見之禮貌甚倨䖍朗厲聲責之曰足下自稱符秦苗裔宜知禮義有以異於羣蠻昔馬氏在湖南足下祖父皆北靣事之今王公盡得馬氏之地足下不早往乞盟致使者先來又不接之以禮異日得無悔乎彦通慙懼起執䖍朗手謝之䖍朗知其可動因說之曰溪洞之地隋唐之世皆為州縣著在圖籍今足下上無天子之詔下無使府之命雖自王於山谷之間不過蠻夷一酋長耳曷若去王號自歸於王公王公必以天子之命授足下節度使與中國侯伯等夷豈不尊榮哉彦通大喜即日去王號因䖍朗獻銅鼓數枚於王逵逵曰䖍朗一言勝數萬兵真國士也承制以彦通為黔中節度使以䖍朗為都指揮使
西上閤門使曹彬使于吳越賜吳越王𢎞俶騎軍鋼甲二百歩軍甲五千及他兵器彬事畢亟返不受饋遺吳越人以輕舟追與之至於數四彬曰吾終不受是竊名也盡籍其數歸而獻之世宗曰曏之奉使者乞匄無厭使四方輕朝命卿能如是甚善然彼以遺卿卿自取之彬始拜受悉以散於親識家無留者
宋孫洙擇使策 今北方彊抗中夏若古之大敵國聘問歲至日窺吾國家之隙𭧂侮甚矣朝廷比遣使介初不擇人頗無辯對之材可使張明中國之威信以讋伏强敵之心者茍欲以奉使幣賜寵之故所遣使人不復有稱於絶域者徒侈潔車服整飾騶旅以夸視於夷落細禮曲謹悉受訓策屈膝北庭拜望跪起少不敢輙異還上語記一辭不中䋲度則按以重罪遣削黜矣雖復間選左右名德方重之臣然皆束于儀矩屈欝憤結俯仰上下雖有勁辭直氣竒謀博辯刀筆在後蓄不得發其毅然欲存國大體者法吏反以為生事而左遷之故妄庸之臣茍欲畢事低首下視喑不敢髙吐氣甚者或發狂疾以自免或對館人醉舞跳踉笑呼妄諾重為敵人之所姍笑彼國主方驕吾以繁禮妄說之未足怪也至于主客之員館勞王人者亦復狂誕晨夜皆邀枉王人屢省而蹇仰自便甚可怪也夫以堂堂中國而一介之使如此折辱天威墮損國命臣竊羞之昔漢鄭衆不忍持大漢節對氊裘獨拜而拔刀自誓唐商侑堅立不動責可汗之失禮李景畧以氣制梅䘵坐受其拜近者晉天福中王權猶曰義不能稽顙于穹廬之長而違詔得罪欣然就貶故大節之士直躬徇義者非私一身而以尊主上重國家也今陛下待之過厚責使者之法太宻故不復有倜儻偉節之士立威名于敵國而使彼知中國之多賢也而使者亦復氣息𡘤然不自振起唯敵人之所嫚視而踞俟之臣聞古之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國家定社稷者專之也又曰受命不受辭何則機事之㑹間不容一息樽爼之間折衝萬里豈復拘以應對之細失容貌之苛謹哉陛下宜與大臣預擇廷臣辯論通古今剛直有威望者俾使北庭使一言足以雄中國之威奪彊隣之氣譬説禍福以厭抑敵人之心其舉動言辭小不合者無法以繩之非有大過類可濶畧使得馳騁辯博應變不窮則專對造命之士出矣
徽宗遣趙良嗣至燕謂金主曰本朝徇大國多矣豈平灤一事不能相從邪金主曰平灤欲作邉鎮不可得也遂議租税金主曰燕租六百萬止取一百萬不然還我涿易舊疆及常勝軍我且提兵按邊良嗣曰本朝自以兵下涿易今乃云爾豈無曲直邪且言御筆許十萬至二十萬不敢擅增乃令良嗣歸報金主謂之曰過半月不至吾提兵往矣時左企弓嘗以詩獻金主曰君王莫聽捐燕議一寸山河一寸金故金人欲背初約要求不已良嗣既還金聞遼主謀復故地乃悉斷盧溝北橋梁焚次舍以防之良嗣行至雄州以金書遞奏其畧言貴朝兵不克夾攻特因已力下燕所以拘税今據燕管内每年租六百萬貫良嗣等稱御筆許二十萬以上不敢自專其乎灤等州不在許限儻務侵求難終信義仍速追過界之兵王黼欲功之速成乃請復遣良嗣自雄州再往使許遼人舊歲幣四十萬之外每歲更加燕京代税錢一百萬緡及議畫疆與遣使賀正旦生辰置𣙜場交易金主大喜遂使尼楚赫等持誓書草來許以燕京及六州來歸而山後諸州及西北一帯接連山川不在許與之限帝曲意從之遣盧益趙良嗣等持誓書往至涿州金谷神等先索書觀之言其字畫不謹令易之益言帝親書所以示尊崇於大國也金人不聽凡至汴京更易者數四金人又言近有燕人趙温訊等逃出南朝須先還方可議交燕地良嗣諭宣撫司縛送温訊於金既至尼瑪哈釋其縛而用之金人又求糧良嗣許以二十萬石
鄂爾多自東平還雲中尼瑪哈自漬州還燕山髙宗遣洪皓如金遺尼瑪哈書願去尊號用金正朔比于藩臣時所在盗梗皓艱難百端得達太原留一年遣至雲中尼瑪哈廹所使仕劉豫皓曰萬里衘命不得奉兩宫南歸恨力不能磔逆豫忍事之邪留亦死不即豫亦死不願偷生狗䑕間願就鼎鑊無悔尼瑪哈怒將殺之旁一校曰此真忠臣也因止劍士為皓跪請得流遞冷山張邵至濰州見達蘭命邵拜邵曰監軍與邵為南北朝從臣無拜禮且具書言兵不在强弱在曲直天未厭宋而金乃裂地以封劉豫復窮兵不已曲有在矣達蘭怒取國書去送邵宻州囚于祚山砦
金髙忠建至臨安議遣使報聘且賀即位工部侍郎張闡請嚴遣使之命正敵國之禮彼或不從則有戰耳如是則中國之威可以復振髙宗然之遂遣洪邁充賀登極使帝謂執政曰向日講和本為梓宫太后雖屈已卑辭有所不憚今兩國之盟已絶宜正名畫境朝儀歲弊當先定之邁乃奏接伴禮儀十有四事既而忠建責事以臣禮以取新復州郡陳康伯以義責之乃止邁行書用敵國禮帝手札賜邁曰祖宗陵寢隔濶三十年不得以時洒掃祭祀心實痛之若彼能以河南地見歸必欲居尊如故正復屈己亦何所惜邁奏言山東之兵未解則兩國之好不成至燕金閣門見圖書不如式抑令于表中改陪臣二字朝見之儀必欲用舊禮邁執不可金鎻使館三日水漿不通及見金人語不遜欲留邁張皓不可乃遣還邁皓季子也
建炎以來奉使如金被拘囚者三十餘人多已物故惟洪皓張邵朱弁三人以和議成許歸已而金人遣七騎追之及淮而皓等已在舟中矣皓居冷山距會迎二百里地苦寒穴居百餘家陳王谷神聚落也谷神敬皓使教其子或二年不給衣食盛夏衣麤布嘗大雪薪盡以馬矢然火煨麫食之或獻取蜀策谷神持以問皓皓力折之谷神鋭意南侵曰孰謂海大我力可乾但不能使天地相拍耳皓復辯之谷神怒曰汝作和事官而口硬如此謂不能殺汝邪皓曰自分當死顧大國無受殺行人之名願投之于水以墜淵為辭可也谷神義之而止皓屢因諜者宻奏敵情且力言和議非計請興師進擊嘗求韋太后書遣李微持歸帝大喜曰朕不知太后寜否㡬二十年雖遣使百輩不如此一書每遇貴族名家子流落于金者盡力拯救之留金十五年而還入對内殿求郡養母帝曰卿忠貫日月志不忘君雖蘇武不能過豈可捨朕去邪皓退見秦檜語連日不止曰張和公金人所憚乃不得用錢塘暫居為景靈宫太廟皆極土木之華豈非示無中原意乎檜不懌遂除徽猷閣直學士提舉萬夀觀復以論事忤檜出知饒州邵被囚柞山踰年送劉豫使用之邵見豫長揖而已又呼豫為殿院責以君臣大義詞氣俱厲豫怒械于獄乆之復送至金拘之燕山僧寺從者皆莫知所之邵又以書言于金曰劉豫挾大國之勢日夜南侵不勝則首䑕兩端勝則如養鷹飽則颺去終非大國之利金人徙之㑹寜及還入見除秘書脩撰主管佑神觀司諌詹大方論其使事無成改台州崇道觀弁副王倫使金既就館守之以兵乆之金將議和當遣一人受書還欲弁與倫探策决去留弁曰吾來固自分必死豈應今日覬幸先歸願正使受書歸報天子成兩國之好早申四海之養于兩宫則吾雖暴骨外國猶生之年也倫將歸弁謂曰古之使者有節以為信今無節有印印亦信也願留之使弁得抱以死死不腐矣倫解以授弁弁受而懷之卧起與俱金人廹弁仕劉豫且訹之曰此南歸之漸弁曰豫國賊吾嘗恨不食其肉又忍北靣臣之吾有死耳金人怒絶其餼遺以困之弁固拒驛門忍饑待盡誓不為屈金人感動致禮如初乆之復欲易其官弁曰吾官受之本朝有死而已誓不易以辱吾君也又以書訣洪皓曰殺行人非細事吾曹遭之命也要當舍生以全義耳乃具酒召被掠士夫飲半酣語之曰已得近郊某寺地一旦畢命報國諸公幸瘞我其處題其上曰有宋通問副使朱公之墓于我幸矣衆皆泣下莫能仰視弁談笑自若曰此臣子之常諸君何悲也及尼瑪哈死弁宻䟽金國虚實曰此不可失之時也遣李發間行歸報王倫還以弁奉送徽宗大行之文為獻其辭有曰歎馬角之未生魂消雪窖攀龍髯而莫逮淚灑氷天帝讀之感泣官其親屬五人謂丞相張浚曰弁歸日當以禁林處之及還入見便殿弁謝且曰陛下與金人講和上返梓宫次迎太母此皆知時知㡬之明然時運而往或難固執機動有變宜鑑未兆盟可守而詭詐之心宜嘿以待之兵可息而消弭之術宜詳以講之金人以黷武為至德以茍安為太平虐民而不恤民廣地而不廣德此皆天助中興之勢若時與㡬陛下既知于始願圖厥終帝曰善秦檜惡其言奏以初補官易宣教郎直祕閣而卒
孝宗時湯思退奏遣魏祀如金議和書稱姪大宋皇帝某再拜奉于叔大金皇帝歲幣二十萬帝靣諭祀曰今遣使一正名二退師三減歲幣四不發歸附人祀條陳十七事擬問對帝隨事畫可陛辭奏曰臣將㫖出疆豈敢不勉萬一無厭願速加兵帝善之兵部侍郎胡銓言金不可和臣恐再拜不已必至稱臣稱臣不已必至請降請降不已必至納土納土不已必至輿襯輿襯不已必至如晉帝青衣行酒而後為快今日舉朝之士皆婦人也不聽
金館伴張恭愈以國書稱大宋脅魏祀去大字祀拒之具言天子神聖才傑奮起人人有敵愾意北朝用兵能保必勝乎金君臣環聽拱竦金主許損歲幣不發歸正人命元帥府罷兵分戍祀卒正敵國禮而還帝慰藉甚厚先是王抃自金師還得二帥報書遂赦沿邊被兵州軍詔畧曰此遣王抃逺抵潁濵得其要約尋澶淵盟誓之信倣大遼書題之儀正皇帝之稱為叔姪之國歲幣减十萬之數地界如紹興之時憐彼此之無辜約叛亡之不遣可使歸正之士咸起寜居之心洪适所草也論者謂前日之所貶損四方蓋未聞知今著之赦文失國體矣
寜宗時方信孺使金至濠州赫舍哩子仁止之于獄露刃環守之絶其薪水要以五事信孺曰反俘歸幣可也縛送首謀自古無之稱藩割地則非臣子所敢言子仁怒曰若不望生還邪信孺曰吾將命出國門時已置生死度外矣子仁遣至汴見完顔宗浩出就傳舍宗浩使將命者來堅持五説信孺辨對不少屈宗浩不能詰授以報書曰和與戰俟再至决之信孺還朝廷以林拱辰為通謝使與信孺持國書誓草及許通謝百萬緡信孺至汴宗浩怒信孺不曲折建白遽以誓書來有誅戮禁錮之語信孺不為動將命者曰此非犒軍可了别出事目以示之信孺曰歲幣不可再增故代以通謝錢今得此求彼吾有隕首而已㑹興州遣師復大散闗宗浩益疑之乃遣信孺還復書于張巖曰若能稱臣即以江淮之間取中為界欲世為子國即盡割大江為界且斬元謀姦臣函首以獻及添歲幣五萬兩疋犒師銀一千萬兩方可議和好信孺還致其書韓侂胄問之信孺言敵所欲者五事一割兩淮二增歲幣三索歸正人四犒軍銀五不敢言侂胄固問之信孺徐曰欲得太師頭耳侂胄大怒奪信孺三官臨江軍居住信孺三使金師以口舌折强敵敵人計屈情見雖未即和然已有成説及貶欲再遣使顧在廷無可者近臣以王柟薦乃命假右司郎中持書北行柟倫之孫也
元世祖時使梁曾等至安南其國有三門日蹲欲迎詔自旁門入曾貽書責之往復者三卒從中行且風之入朝日蹲不從遣其臣陶子竒偕曾来貢曾進已與日蹲辨論書帝大悅解衣賜之令坐地上右丞阿里意不然帝怒曰梁曾兩使外國以口舌息干戈爾何敢爾時有親王至自和林帝命酌酒先賜曾謂親王曰汝所辦者汝事梁曾所辦者吾與汝之事汝勿以為後也或讒曾受安南賂遺帝以問曾曾曰安南以黄金器幣竒物遺臣臣不受以屬陶子竒帝曰受之亦何不可
貢獻〈三十則〉
漢文帝時有獻千里馬者帝曰鸞旗在前屬車在後吉行日五十里師行三十里朕乗千里馬獨先安之於是還其馬與道里費而下詔曰朕不受獻也其令四方毋求來獻
光武帝詔曰郡國獻異味其令太官勿復受逺方口實所以薦宗廟自如舊制時異國有獻名馬者日行千里又進寳劍價直百金詔以劍賜騎士馬駕鼓車和帝時嶺南舊獻生龍眼荔支十里一置五里一侯晝夜傳送臨武長汝南唐羗上書曰臣聞上不以滋味為德下不以貢膳為功伏見交趾七郡獻生龍眼等鳥驚風發南州土地炎熱惡虫猛獸不絶于路至于觸犯死亡之害死者不可復生來者猶可救也此二物升殿未必延年益夀和帝下詔曰逺國珍羞本以薦奉宗廟茍有傷害豈愛民之本其敕太官勿復受獻
順帝詔曰海内頗有災異朝廷修政太官減膳珍玩不御而桂陽太守文礱不惟竭忠宣暢而逺獻大珠以求幸媚今封以還之
晉武帝時太醫司馬程據獻雉頭裘帝焚之于殿前敕内外敢有獻竒技異服者罪之
隋帝過鴈門太守丘和獻食甚精至馬邑太守楊廓獨無所獻焬帝不恱以和為博陵太守仍使廓至博陵觀和為式由是所至獻食競為豐侈
焬帝至江都江淮郡官謁見者專問禮餉豐薄豐則超遷丞守薄則率從停解江都郡丞王世充獻銅鏡屏風遷通守厯陽郡丞趙元楷獻異味遷江都郡丞由是郡縣競務刻剥以充貢獻民外為盗賊所掠内為郡縣所賦生計無遺加之饑饉無食民始采樹皮葉或𢷬藁為末或煮土而食之諸物皆盡乃自相食而官食猶充牣吏皆畏法莫敢賑救王世充宻為帝簡閱民間美女獻之由是益有寵
唐太宗遣使至涼州都督李大亮有佳鷹使者諷大亮使獻之大亮密表曰陛下乆絶畋遊而使者求鷹若陛下之意深乖昔旨如其自擅乃是使非其人太宗謂侍臣曰李大亮可謂忠直手詔襃美賜以胡缾及荀恱漢紀
林邑獻五色鸚鵡新羅獻美女二人魏徴以為不宜受太宗喜曰林邑鸚鵡猶能自言苦寒思歸其國况二女逺别親戚乎并鸚鵡各付使者而歸
髙宗時金紫光禄大夫劉祥道薨子齊賢嗣齊賢為人方正髙宗甚重之為晉州司馬將軍史興宗嘗從上獵苑中因言晉州産佳鷂劉齊賢今為司馬請使捕之上曰劉齊賢豈捕鷂者邪卿何以此待之
明皇車駕發泰山幸孔子宅致祭還至宋州宴從官于樓上刺史寇泚預焉酒酣明皇謂張説曰曏者屢遣使臣分廵諸道察吏善惡今因封禪歴諸州乃知使臣負我多矣懷州刺史王丘餼牽之外一無他獻魏州刺史崔沔供張無錦繡示我以儉濟州刺史裴耀卿表數百言莫非規諫且曰人或重擾則不足以告成朕常置之坐隅且以戒左右如三人者不勞人以市恩真良吏矣顧謂寇泚曰比亦屢有以酒饌不豐訴于朕者知卿不借譽于左右也自舉酒賜之宰臣帥羣臣起賀樓上皆稱萬歲由是以丘為尚書左丞沔為散騎侍郎耀卿為定州刺史
明皇御五鳳樓酺宴時命三百里内刺史縣令各帥所部音樂集于樓下各較勝負懷州刺史以車載樂工數百皆衣文繡服箱之牛皆為虎豹犀象之狀魯山令元德秀惟遣樂工數人連袂歌于蒍明皇曰懷州之人其塗炭乎立以刺史為散官德秀性介潔質樸士大夫皆服其高
德宗時李正已畏上威名表獻錢三十萬緡德宗欲受之恐見欺却之則無辭崔祐甫請遣使慰勞淄青將士因以正已所獻錢賜之使將士人人戴上恩又諸道聞之知朝廷不重貨財德宗恱從之正已大慙服天下以為太平之治庶㡬可望焉
代宗之世每元日冬至端午生日州府于常賦之外競為貢獻貢獻多者則恱之武將姦吏緣此侵漁下民德宗生日四方貢獻皆不受李正已田恱各獻縑三萬匹德宗悉歸之度支以代租賦
德宗謂李泌曰每歲諸道貢獻共直錢五十萬緡今歲僅得三十萬緡言此誠知失體然宫中用度殊不足泌曰古者天子不私求財今請歲供宫中錢百萬緡願陛下不受諸道貢獻及罷宣索必有所須請降敇折税不使姦吏因縁誅剥德宗從之
澤州刺史李鷃上慶雲圖德宗曰朕以時和年豐為嘉祥以進賢顯忠為良瑞如卿雲靈芝珍禽竒獸怪草異木何益于人布告天下自今有此無得上獻
德宗以奉天窘乏故還宫以來尤專意聚歛藩鎮多以進奉市恩皆云税外方圓亦云用度羡餘其實或割留常賦或増歛百姓或減刻吏禄或販鬻蔬果往往私自入所進纔什一二李兼在江西有月進韋臯在西川有日進其後常州刺史裴肅以進奉遷浙東觀察使刺史進奉自肅始及劉賛卒判官嚴綬掌留務竭府庫以進奉徴為刑部員外郎幕僚進奉自綬始
李錡既執天下利權以貢獻固主恩又以饋遺結權貴恃此驕縱無所忌憚盗取縣官財所部官屬無罪受戮者相繼浙西布衣崔善貞詣闕上封事言宫市進奉及鹽鐵之弊因言錡不法事德宗覽之不恱命械送錡錡聞其將至先鑿阬于道旁善貞至并鎻械内阬中生瘞之逺近聞之不寒而慄
憲宗時御史中丞盧坦奏彈前山南西道節度使栁晟前浙東觀察使閻濟美違赦進奉憲宗召坦襃慰之曰朕已釋其罪不可失信坦曰赦内宣布海内陛下之大信也晟等不畏陛下法奈何存小信棄大信乎憲宗乃命歸所進于有司
淮南節度使王鍔入朝鍔家巨富厚進奉及賂宦官求平章事翰林學士白居易上言以為宰相人臣極位非清望大功不應授昨除裴均外議已紛然今又除鍔則如鍔之輩皆生冀望若盡與之則典章大壞又不感恩不與則厚薄有殊或生怨望倖門一啓無可如何且鍔在鎮五年百計誅求貨財既足自入進奉若除宰相四方藩鎮皆謂鍔以進奉得之競為割剥則百姓何以堪之事遂寢
山南東道節度使裴均恃有中人之助于德音後首進銀器千五百餘兩翰林學士李絳白居易等上言均欲以此嘗陛下願却之憲宗遽命出銀器付度支既而有旨諭進奏院自今諸道進奉無得申御史臺有訪問者輙以名聞白居易復以為言憲宗不聽
宦官惡李絳在翰林以為户部侍郎判本司憲宗問絳故事户部侍郎皆進羡餘卿獨無進何也對曰守土之官厚歛于人以示私恩天下猶共非之况户部所掌皆陛下府庫之物給納有籍安得羡餘若自左藏輸之内藏以為進奉是猶東庫移之西庫臣不敢踵此弊也憲宗嘉其直益重之
國子祭酒孔戣為華州刺史明州歲貢蚶蛤淡菜水陸遞夫勞費戣奏䟽罷之嶺南節度使崔詠薨宰相奏擬代詠者數人憲宗皆不用曰頃有諫進蚶蛤淡菜者為誰可求其人與之以戣為嶺南節度使
宣宗時右補闕内供奉張潛上䟽以為藩府代移之際皆奏倉庫蓄積之數以羡餘多為課績朝廷亦因而甄奬竊惟藩府財賦所出有常茍非賦歛過差及停廢將士減削衣糧則羡餘何從而致比來南方諸鎮數有不寜皆此故也一朝有變所蓄之財悉遭剽掠又發兵致討費用百倍然則朝廷竟何有利乞自今藩府長吏不增賦歛不減糧賜獨節遊宴省浮費能致羡餘者然後賞之宣宗嘉納之
後唐明宗將祀南郊遣客省使李仁矩以詔諭兩川令西川獻錢一百萬緡東川五十萬緡皆辭以軍用不足西川獻五十萬緡東川獻十萬緡仁矩明宗在藩鎮時客將也為安重誨所厚恃恩驕慢至梓州董璋置宴召之日中不往方擁妓酣飲璋怒從卒徒執兵入驛立仁矩于階下而詬之曰公但聞西川斬李客省謂我獨不能邪仁矩流涕拜請僅而得免既而厚賂仁矩以謝之仁矩還言璋不法未㡬明宗復遣通事舍人李彦珣詣東川入境失小禮璋拘其從者彦珣奔還
前彰義節度使李金全屢獻馬明宗不受曰卿在鎮為治何如勿但以獻馬為事
後周歸德節度使常思入朝徙平盧節度使將行奏曰臣在宋州舉絲四萬餘兩在民間謹以上進請徴之太祖頷之敕榜宋州凡常思所舉絲悉蠲之已輸者復歸之思亦無怍色
金尚書省奏汾陽節度副使牛信昌生日受饋獻法當奪官金主曰朝廷行事茍不自正何以正天下尚書省樞宻院生日節辰饋獻不少此而不問小官饋獻即加按劾豈正天下之道自今宰執樞宻饋獻亦宜罷去髙麗遣使謝金不納叛金有司奏髙麗所進玉帶乃石似玉者金主曰小國無能辨識誤以為玉耳且人不易物惟德其物若復却之豈禮體也
元成宗時西域賈人有獻珍寳求售者議以六十萬錠酧其直省臣有謂左丞尚文者曰此所謂押忽大珠也六十萬酧之不為過矣文問何所用之答曰含之可不渇⿱靣可使目有光文曰一人含之千萬人不渇則誠寳也若一寳止濟一人則用已微矣吾之所謂寳者米粟是也有之則百姓安無則天下亂以功用較之豈不愈于彼乎
經濟類編巻四十三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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