繹史 (四庫全書本)/卷103上

卷一百二 繹史 卷一百三上 卷一百三下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三上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楊朱墨翟之言上 墨者並附
  列子楊朱南之沛老耼西遊扵秦邀扵郊至梁而遇老子老子中道仰天而歎曰始以汝為可教今不可教也楊朱不答至舎進涫漱巾櫛脱履戸外膝行而前曰向者夫子仰天而歎曰始以汝為可教今不可教弟子欲請夫子辭行不閒是以不敢今夫子閒矣請問其過老子曰而睢睢而盱盱而誰與居大白若辱盛徳若不足楊朱蹵然變容曰敬聞命矣其往也舎者迎將家公執席妻執巾櫛舎者避席煬(「旦」改為「𠀇」)者避竈其反也舎者與之爭席矣○注曰莊子云陽子居子居或楊朱之字又不與老子同時此寓言也但莊子釋文以為姓陽名戌字子居其説復異
  莊子陽子居見老耼曰有人扵此嚮疾彊梁物徹疏明學道不勌如是者可比明王乎老耼曰是扵聖人也胥易技係勞形怵心者也且也虎豹之文来田猨狙之便執斄之狗来藉如是者可比明王乎陽子居蹵然曰敢問明王之治老耼曰明王之治功盖天下而似不自已化貸萬物而民弗恃有莫舉名使物自喜立乎不測而逰於無有者也○盖亦寓言
  列子楊朱曰太古之事滅矣孰志之㢤三皇之事若存若亡五帝之事若覺若夢三王之事或隐或顯億不識一當身之事或聞或見萬不識一目前之事㦯存或廢千不識一太古至于今日年數固不可勝紀伏羲已来三十餘萬嵗賢愚好醜成敗是非無不消滅但遲速之閒耳矜一時之毁譽以焦苦其神形要死後數百年中餘名豈足潤枯骨何生之樂哉 楊朱曰人肖天地之類懐五常之性有生之最靈者人也人者爪牙不足以供守衞肌膚不足以自捍禦趨走不足以逃利害無毛羽以禦寒暑必将資物以為養性任智而不恃力故智之所貴存我為貴力之所賤侵物為賤然身非我有也既生不得不全之物非我有也既有不得而去之身固生之主物亦飬之主雖全生身不可有其身雖不去物不可有其物有其物有其身是横私天下之身横私天下之物其惟聖人乎公天下之身公天下之物其惟至人矣此之謂至至者也 楊朱曰生民之不得休息為四事故一為夀二為名三為位四為貨有此四者畏鬼畏人畏威畏刑此之謂遁人也可殺可活制命在外不逆命何羡夀不矜貴何羡名不要勢何羡位不貪富何羡貨此之謂順民也天下無對制命在内故語有之曰人不婚宦情欲失半人不衣食君臣道息周諺曰田父可坐殺晨出夜入自以性之恒啜菽茹藿自以味之極肌肉粗厚筋節□急一朝處以柔毛綈幕薦以粱肉蘭橘心㾓體煩内熱生病矣商魯之君與田父侔地則亦不盈一時而憊矣故野人之所安野人之所美謂天下無過者昔者宋國有田夫常衣縕黂僅以過冬暨春東作自曝扵日不知天下之有廣厦隩室綿纊狐貉顧其妻曰負日之暄人莫知者以獻吾君将有重賞里之富室告之曰昔人有美戎菽甘枲莖芹萍子者對鄉豪稱之鄉豪取而嘗之蜇扵口慘扵腹衆哂而怨之其人大慙子此類也 楊朱曰豐屋美服厚味姣色有此四者何求扵外有此而求外者無厭之性無厭之性隂陽之蠧也忠不足以安君適足以危身義不足以利物適足以宔生安上不由扵忠而忠名滅焉利物不由扵義而義名絶焉君臣皆安物我兼利古之道也 楊朱曰天下之美歸之舜禹周孔天下之惡歸之桀紂然而舜耕於河陽陶於雷澤四體不得蹔安口腹不得美厚父母之所不愛弟妹之所不親行年三十不告而娶及受堯之禪年已長智已衰商鈞不才禪位於禹戚戚然以至於死此天人之窮毒者也鮌治水土績用不就殛諸羽山禹纂業事讎惟荒土功子産不字過門不入身體偏枯手足駢胝及受舜禪卑宫室美紱冕戚戚然以至扵死此天人之憂苦者也武王既終成王幼弱周公攝天子之政召公不説四國流言居東三年誅兄放弟僅免其身戚戚然以至扵死此天人之危懼者也孔子明帝王之道應時君之聘伐樹於宋削迹於衞窮於商周圍於陳蔡受屈扵季氏見辱於陽虎戚戚然以至於死此天人之遑遽者也凡彼四聖者生無一日之歡死有萬世之名名者固非實之所取也雖稱之弗知雖賞之弗知與株塊無以異矣桀藉累世之資居南面之尊智足以距羣下威足以震海内恣耳目之娛窮意慮之所為熙熙然以至於死此天民之逸蕩者也紂亦藉累世之資居南面之尊威無不行志無不從肆情扵傾宫縱欲於長夜不以禮義自苦熙熙然以至於誅此天民之放縱者也彼二凶也生有從欲之歡死被愚暴之名實者固非名之所與也雖毁之不知雖稱之弗知此與株塊奚以異矣彼四聖雖美之所歸苦以至終同歸於死矣彼二凶雖惡之所歸樂以至終亦同歸扵死矣 楊朱曰原憲窶扵魯子貢殖於衞原憲之窶捐生子貢之殖累身然則窶亦不可殖亦不可其可焉在曰可在樂生可在逸身故善樂生者不窶善逸身者不殖 楊朱曰古語有之生相憐死相捐此語至矣相憐之道非唯情也勤能使逸饑能使飽寒能使温窮能使逹也相捐之道非不相哀也不含珠玉不服文錦不陳犧牲不設明器也晏平仲問養生於管夷吾管夷吾曰肆之而已勿壅勿閼晏平仲曰其目奈何夷吾曰恣耳之所欲聽恣目之所欲視恣鼻之所欲向恣口之所欲言恣體之所欲安恣意之所欲行夫耳之所欲聞者音聲而不得聽謂之閼聰目之所欲見者美色而不得視謂之閼明鼻之所欲向者椒蘭而不得嗅謂之閼顫口之所欲道者是非而不得言謂之閼智體之所欲安者美厚而不得從謂之閼適意之所欲為者放逸而不得行謂之閼性凡此諸閼廢虐之主去廢虐之主熙熙然以俟死一日一月一年十年吾所為飬拘此廢虐之主録而不舎戚戚然以至久生百年千年萬年非吾所謂飬管夷吾曰吾既告子飬生矣送死奈何晏平仲曰送死畧矣将何以告焉管夷吾曰吾固欲聞之平仲曰既死豈在我哉焚之亦可沈之亦可瘞之亦可露之亦可衣薪而棄諸溝壑亦可衮衣繡裳而納諸石椁亦可唯所遇焉管夷吾顧謂鮑叔黄子曰生死之道吾二人進之矣 楊朱曰百年夀之大齊得百年者千無一焉設有一者孩抱以逮昏老幾居其半矣夜眠之所弭晝覺之所遺又幾居其半矣痛疾哀苦亡失憂懼又幾居其半矣量十數年之中逌然而自得無介焉之慮者亦無一時之中爾則人之生也奚為哉奚樂哉為美厚爾為聲色爾而美厚復不可常厭足聲色不可常翫聞乃復為刑賞之所禁勸名法之所進退遑遑爾競一時之虚譽規死後之餘榮偊偊爾慎耳目之觀聽惜身意之是非徒失當年之至樂不能自肆扵一時重囚纍梏何以异哉太古之人知生之暫来知死之暫徃故從心而動不違自然所好當身之娛非所去也故不為名所勸從性而遊不逆萬物所好死後之名非所取也故不為刑所及名譽先後年命多少非所量也 楊朱曰萬物所異者生也所同者死也生則有賢愚貴賤所以異也死則有臭腐消滅是所同也雖然賢愚貴賤非所能也臭腐消滅亦非所能也故生非所生死非所死賢非所賢愚非所愚貴非所貴賤非所賤然而萬物齊生齊死齊賢齊愚齊貴齊賤十年亦死百年亦死仁聖亦死凶愚亦死生則堯舜死則腐骨生則桀紂死則腐骨一矣孰知其異且趨當生奚遑死後 楊朱曰伯夷非亡欲矜清之卸以放餓死展季非亡情矜貞之卸以放寡宗清貞之誤善之若此 楊朱曰行善不以為名而名從之名不與利期而利歸之利不與争期而争及之故君子必慎為善楊朱曰利出者實及怨往者害来發扵此而應於外者唯請是故賢者慎所出
  說苑楊子曰事之可以之貧可以之富者其傷行者也事之可以之生可以之死者其傷勇者也僕子曰楊子智而不知命故其知多疑語曰知命者不惑晏嬰是也列子楊朱之友曰季梁季梁得疾七日大漸其子環而泣之請醫季梁謂楊朱曰吾子不肖如此之甚汝奚不為我歌以曉之楊朱歌曰天其弗識人胡能覺匪祐自天弗孼由人我乎汝乎其弗知乎醫乎巫乎其知之乎其子弗曉終謁三醫一曰矯氏二曰俞氏三曰盧氏診其所疾矯氏謂季梁曰汝寒温不莭虚實失度病由饑飽色慾精慮煩散非天非鬼雖漸可攻也季梁曰衆醫也亟屏之俞氏曰女始則胎氣不足乳湩有餘病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漸矣弗可已也季梁曰良醫也且食之盧氏曰汝疾不由天亦不由人亦不由鬼禀生受形既有制之者矣亦有知之者矣藥石其如汝何季梁曰神醫也重貺遣之俄而季梁之疾自瘳 楊布問曰有人於此年兄弟也言兄弟也才兄弟也貌兄弟也而夀天父子也貴賤父子也名譽父子也愛憎父子也吾惑之楊子曰古之人有言吾嘗識之将以吿若不知所以然而然命也今昏昏昧昧紛紛若若随所為随所不為日去日来孰能知其故皆命也夫信命者亡夀夭信理者亡是非信心者亡逆順信性者亡安危則謂之都亡所信都亡所不信真矣慤矣奚去奚就奚哀奚樂奚為奚不為黄帝之書云至人居若死動若械亦不知所以居亦不知所以不居亦不知所以動亦不知所以不動亦不以衆人之觀易其情貌亦不謂衆人之不觀不易其情貌獨往獨来獨出獨入誰能礙之墨杘單至嘽咺憋懯四人相與逰於世胥如志也窮年不相知情自以智之深也巧佞愚直婩斫便辟四人相與逰於世胥如志也窮年而不相語術自以巧之微也㺒㤉情露𧮈㥛凌誶四人相與逰扵世胥如志也窮年不相曉悟自以為才之得也眠娗諈諉勇敢怯疑四人相與逰扵世胥如志也窮年不相讁發自以行無戾也多偶自専乘權隻立四人相與逰於世胥如志也窮年不相顧盼自以時之適也此衆態也其貌不一而咸之於道命所歸也佹佹成者俏成也初非成也佹佹敗者俏敗者也初非敗也故迷生於俏俏之際昧然於俏而不昧然則不駭外禍不喜内福随時動随時止智不能知也信命者於彼我無二心於彼我而有二心者不若掩目塞耳背坂面隍亦不墜仆也故曰死生自命也貧窮自時也怨夭折者不知命者也怨貧窮者不知時者也富死不懼在窮不戚知命安時也其使多智之人量利害料虚實度人情得亦中亡亦中其少智之人不量利害不料虚實不度人情得亦中亡亦中量與不量料與不料度與不度奚以異唯無所量無所不量則全而亡喪亦非知全亦非知喪自全也自亡也自喪也 楊朱見梁王言治天下如運諸掌梁王曰先生有一妻一妾而不能治三畆之園而不能芸而言治天下如運諸掌何也對曰君見其牧羊者乎百羊而羣使五尺童子荷箠而随之欲東而東欲西而西使堯牽一羊舜荷箠而随之則不能前矣且臣聞之呑舟之魚不游枝流鴻鵠髙飛不集汙池何則其極逺也黄鍾大吕不可從煩奏之舞何則其音疎也将治大者不治細成大功者不成小此之謂矣 孟孫陽問楊子曰有人於此貴生愛身以蘄不死可乎曰理無不死以蘄久生可乎曰理無久生生非貴之所能存身非愛之所能厚且久生奚為五情好惡古猶今也四體安危古猶今也世事苦樂古猶今也變易治亂古猶今也既聞之矣既見之矣既更之矣百年猶厭其多況人生之苦也乎孟孫陽曰若然速亡愈於久生則踐鋒刃入湯火得所志矣楊子曰不然既生則廢而任之究其所欲以俟扵死将死則廢而任之究其所之以故扵盡無不廢無不任何遽遲速於其閒乎楊朱曰伯成子髙不以一毫利物舍國而隐耕大禹
  不以一身自利一體偏枯古之人損一毫利天下不與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損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禽子問楊朱曰去子體之一毛以濟一世汝為之乎楊子曰世固非一毛之所濟禽子曰假濟為之乎楊子弗應禽子出語孟孫陽孟孫陽曰子不逹夫子之心吾請言之有侵若肌膚獲萬金者若為之乎曰為之孟孫陽曰有斷若一莭得一國子為之乎禽子黙然有閒孟孫陽曰一毛微扵肌膚肌膚㣲扵一莭省矣然則積一毛以成肌膚積肌膚以成一莭一毛固一體萬分中之一物奈何輕之乎禽子曰吾不能所以答子然則以子之言問老耼闗尹則子言當矣以吾言問大禹墨翟則吾言當矣孟孫陽因顧與其徒說他事 楊子之鄰人亡羊既率其黨又請楊子之豎追之楊子曰嘻亡一羊何追之者衆鄰曰曰多岐路既反問獲羊乎曰亡之矣曰奚亡之曰岐路之中又有岐焉吾不知所之所以反也楊子戚然變容不言者移時不笑者竟日門人怪之請曰羊賤畜又非夫子之有而損言笑者何哉楊子不答門人不獲所命弟子孟孫陽出以告心都子心都子他日與孟孫陽偕入而問曰昔者有昆弟三人游齊魯之閒同師而學進仁義之道而歸其父曰仁義之道若何伯曰仁義使我愛身而後名仲曰仁義使我殺身以成名叔曰仁義使我身名竝全彼三術相反而同出於儒孰是孰非邪楊子曰人有濵河而居者習於水勇於泅操舟鬻渡利供百口裹糧就學者成徒而溺死者幾半本學泅不學溺而利害如此若以為孰是孰非心都子黙然而出孟孫陽讓之曰何吾子問之迂夫子答之僻吾惑愈甚心都子曰大道以多岐亡羊學者以多方喪生學非本不同非本不一而末異若是唯歸同反一為亡得喪子長先生之門習先生之道而不達先生之況也哀哉 楊朱遊於魯舍於孟氏孟氏問曰人而已矣奚以名為曰以名者為富既富矣奚不已焉曰為貴既貴矣奚不已焉曰為死既死矣奚為焉曰為子孫名奚益扵子孫曰名乃苦其身憔其心乘其名者澤及宗族利兼鄉黨況子孫乎凡為名者必亷亷斯貧為名者必讓讓斯賤曰管仲之相齊也君淫亦淫君奢亦奢志合言從道行國霸死之後管氏而已田氏之相齊也君盈則已降君歛則已施民皆歸之因有齊國子孫享之至今不絶若實名貧偽名富曰實無名名無實名者偽而已矣昔者堯舜偽以天下讓許由善卷而不失天下享祚百年伯夷叔齊實以孤竹君讓而終亡其國餓死於首陽之山實偽之辨如此其省也 楊朱過宋東之於逆旅逆旅人有妾二人其一人美其一人惡惡者貴而美者賤楊子問其故逆旅小子對曰其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其惡者自惡吾不知其惡也楊朱曰弟子記之行賢而去自賢之行安往而不愛哉○荘子有 楊朱之弟曰布衣素衣而出天雨解素衣衣緇衣而反其狗不知迎而吠之楊布怒将扑之楊朱曰子無扑矣子亦猶是也嚮者使汝狗白而往黑而来豈能無怪哉已上楊朱
  史記盖墨翟宋之大夫善守禦為節用或曰竝孔子時或曰在其後漢書墨家墨子七十一篇○墨子無善本莫可讎正讀者意會之可矣墨子親士入國而不存其士則亡國矣見賢而不急則緩其君矣非賢無急非士無與慮國緩賢忘士而能以其國存者未曾有也昔者文公出走而正天下桓公去國而霸諸侯越王勾踐遇吳王之醜而尚攝中國之賢君三子之能達名成功扵天下也皆於其國抑而大醜也太上無敗其次敗而有以成此之謂用民吾聞之曰非無安居也我無安心也非無足財也我無足心也是故君子自難而易彼衆人自易而難彼君子進不敗其志内究其情雖雜庸民終無怨心彼有自信者也是故為其所難者必得其所欲焉未聞為其所欲而免其所惡者也是故偪臣傷君諂下傷上君必有弗弗之臣上必有詻詻之下分議者延延而支茍者詻詻焉可以長生保國臣下重其爵位而不言近臣則喑逺臣則唫怨結於民心諂諛在側善議障塞則國危矣桀紂不以其無天下之士邪殺其身而喪天下故曰歸國寳不若獻賢而進士今有五錐此其銛銛者必先挫有五刀此其錯錯者必先靡是以甘井近竭招木近伐靈龜近灼神蛇近暴是故比干之殪其抗也孟賁之殺其勇也西施之沈其美也吳起之裂其事也故彼人者寡不死其所長故曰太盛難守也故雖有賢君不愛無功之臣雖有慈父不愛無益之子是故不勝其任而處其位非此位之人也不勝其爵而處其禄非此禄之主也良弓難張然可以及髙入深良馬難乘然可以任重致逺良才難令然可以致君見尊是故江河不惡小谷之滿已也故能大聖人者事無辭也物無違也故能為天下器是故江河之水非一源也千鎰之裘非一狐之白也夫惡有同方取不取同而已者乎盖非兼王之道也是故天地不昭昭大水不潦潦大火不燎燎王徳不堯堯者乃千人之長也其直如矢其平如砥不足以覆萬物是故谿狭者速涸逝淺者速竭墝埆者其地不育王者淳澤不出宫中則不能流國矣 尚賢子墨子言曰古者王公大臣為政於國家者皆欲國家之富人民之衆刑政之治然而不得富而得貧不得衆而得寡不得治而得亂則是本失其所欲得其所惡是其故何也子墨子言曰是在王公大臣為政於國家者不能以尚賢事能為政也是故國有賢良之士衆則國家之治厚賢良之士寡則國家之治薄故大臣之務将在於衆賢而已曰然則衆賢之術将奈何哉子墨子言曰譬若欲衆其國之善射御之士者必将富之貴之敬之譽之然後國之善射御之士将可得而衆也況又有賢良之士厚乎徳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者乎此固國家之珍而社稷之佐也亦必且富之貴之敬之譽之然後國之良士亦将可得而衆也是故古者聖王之為政言曰不義不富不義不貴不義不親不義不近是以國之富貴人聞之皆退而謀曰始我所恃者富貴也今上舉義不辟貧賤然則我不可不為義親者聞之亦退而謀曰始我所恃者親也今上舉義不辟親疎然則我不可不為義近者聞之亦退而謀曰始我所恃者近也今上舉義不辟近然則我不可不為義逺者聞之亦退而謀曰我始以逺為無恃今上舉義不辟逺然則我不可不為義逮至逺鄙郊外之臣門庭庶子國中之衆四鄙之萌人聞之皆競為義是其故何也曰上之所以使下者一物也下之所以事上者一術也辟之富者有髙牆深宫牆立既謹上為鑿一門
  有盗人入闔其自入而求之盗其無自出是其故何也則上得要也故古者聖王之為政列徳而尚賢雖在農與工肆之人有能則舉之髙予之爵重與之祿任之以事斷予之令曰爵位不髙則民弗敬蓄禄不厚則民不信政令不斷則民不畏舉三者授之賢者非為賢賜也欲其事之成故當是時以徳就列以官服事以勞殿賞量功而分祿故官無常貴而民無終賤有能則舉之無能則下之舉公義辟私怨此若言之謂也故古者堯舉舜於服澤之陽授之政天下平禹舉益扵隂方之中授之政九州成湯舉伊尹扵庖廚之中授之政其謀得文王舉閎夭泰顛於罝罔之中授之政西土服故當是時雖在於厚祿尊位之臣莫不敬懼而施雖在農與工肆之人莫不競勸而尚意故士者所以為輔相承嗣也故得士則謀不困體不勞名立而功業彰而惡不生則由得士也是故子墨子言曰得意賢士不可不舉不得意賢士不可不舉尚欲祖述堯舜禹湯之道将不可不以尚賢夫尚賢者政之本也 今王公大人有一牛羊之財不能殺必索良宰有一衣裳之財不能制必索良工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雖有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實知其不能也不使之也是何故恐其敗財也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則不失尚賢而使能王公大人有一罷馬不能治必索良醫有一危弓不能張必索良工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雖有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實知其不能也必不使是何故恐其敗財也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則不失尚賢而使能逮至其國家則不然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則舉之則王公大人之親其國家也不若其親一危弓罷馬衣裳牛羊之財與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皆明扵小而不明於大也此譬猶瘖者而使為行人聾者而使為樂師是故古之聖王之治天下也其所富其所貴未必王公大人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也 尚同子墨子言曰古者民始生未有刑政之時盖其語人異義是以一人則一義二人則二義十人則十義其人兹衆其所謂義者亦茲衆是以人是其義以非人之義故交相非是也以内者父子兄弟作怨惡離散不能相和合天下之百姓皆以水火毒藥相虧害至有餘力不能以相勞腐列餘財不以相分隐匿良道不以相教天下之亂若禽獸然夫明虖天下之所以亂者生於無政長是故選天下之賢可者立以為天子天子立以其力為未足又選擇天下之賢可者置立之以為三公天子三公既已立以天下為博大逺國異土之民是非利害之辯不可一二而明知故畫分萬國立諸侯國君諸侯國君既以立以其力為未足又選擇其國之賢可者置立之以為正長正長既已具天子發政扵天下之百姓言曰聞善而不善皆以告其上上之所是必皆是之所非必皆非之上有過則規諫之下有善必傍薦之上同而不下比者此上之所賞而下之所譽也意若聞善而不善不以告其上上之所是弗能是上之所非弗能非上有過弗規諫下有善弗傍薦下比不能上同者此上之所罰而百姓所毁也上以此為賞罰其明察以審信是故里長者里之仁人也里長發政里之百姓言曰聞善而不善必以告其鄉長鄉長之所是必皆是之鄉長之所非必皆非之去若不善言學鄉長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學鄉長之善行則鄉何說以亂哉察鄉之所以治者何也鄉長惟能壹同鄉之義是以鄉治也鄉長者鄉之仁人也鄉長發政鄉之百姓言曰聞善而不善者必以告國君國君之所是必皆是之國君之所非必皆非之去若不善言學國君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學國君之善行則國何説以亂哉察國之所以治者何也國君惟能壹同國之義是以國治也國君者國之仁人也國君發政國之百姓言曰聞善而不善必以告天子天子之所是皆是之天子之所非皆非之去若不善言學天子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學天子之善行則天下何説以亂哉察天下之所以治者何也天子惟能壹同天下之義是以天下以治也天下之百姓皆上同於天一而不上同於天則菑猶未去也今若天飄風苦雨湊湊而至者此天之所以罰百姓之不同上扵天者也是故子墨子言曰古者聖王為五刑請以治其民譬若絲縷之有紀罔罟之有綱所連収天下之百姓不尚同其上者也 辭過子墨子曰古之民未知為宫時就陵阜以居穴而處下潤溼傷民故聖王作為宫室為宫室之法曰髙足以辟潤溼邊足以圉風寒上足以待雪霜雨露宫牆之髙足以别男女之禮謹此則止費財勞力不加利者不為也是故聖王作為宫室便扵生不以為觀樂也作為衣服帶履便扵身不以為辟怪也故莭於身誨於民是以天下之民可得而治財用可得而足當今之主其為宫室則與此異矣必厚作歛於百姓暴奪民衣食之財以為宫室臺榭曲直之望青黄刻鏤之飾為宫室若此故左右皆象法之是以其財不足以待凶饑賑孤寡故國貧而民難治也君實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也當為宫室不可不莭古之民未知為衣服時衣皮帶茭冬則不輕而温夏則不輕而凊聖王以為不中人之情故作誨婦人治役修絲麻捆布絹以為民衣為衣服之法冬則練帛之中足以為輕且凊謹此則止故聖人為衣服適身體和肌膚而足矣非榮耳目而觀愚民也當是之時堅車良馬不知貴也刻鏤文采不知喜也何則其所道之然故民衣食之財家足以待旱水凶饑者何也得其所以自飬之情而不感扵外也是以其民儉而易治其君用財莭而易贍也府庫實滿足以待不然兵革不頓士民不勞足以征不服故霸王之業可行於天下矣當今之主其為衣服則與此異矣冬則輕煖夏則輕凊皆已具矣必厚作歛扵百姓暴奪民衣食之財以為錦繡文采靡曼之衣鑄金以為鈎珠玉以為珮女工作文采男工作刻鏤以為身服此非云益煗之情也單財勞力畢歸之於無用以此觀之其為衣服非為身體皆為觀好是以其民淫僻而難治其君奢侈而難諫也夫以奢侈之君御好淫僻之民欲用無亂不可得也君實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當為衣服不可不莭古之民未知為飲食時素食而分處故聖人作誨男耕稼樹藝以為民食其為食也足以增氣充虚彊體適腹而已矣故其用財莭其自養儉民富國治今則不然厚作歛於百姓以為美食芻豢蒸炙魚鼈大國累百器小國累十器前方丈目不能遍視手不能遍操口不能遍味冬則凍冰夏則飾饐人君為飲食如此故左右象之是以富貴者奢侈孤寡者凍餒欲無亂不可得也君實欲天下治而惡其亂當為食飲不可不莭古之民未知為舟車時重任不移逺道不至故聖王作為舟車以便民之事其為舟車也全固輕利可以任重致逺其為用財少而為利多是以民樂而利之故法令不急而行民不勞而上足用故民歸之當今之王其為舟車與此異矣全固輕利皆已具必厚作歛於百姓以飾舟車飾車以文采飾舟以刻鏤女子廢其紡織而修文采故民寒男子離其耕稼而修刻鏤故民饑人君為舟車若此故左右象之是以其民饑寒竝至故為姦衺多則刑罰深刑罰深則國亂君實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當為舟車不可不莭凡囬於天地之閒包於四海之内天壤之情隂陽之和莫不有也雖至聖不能更也何以知其然聖人有𫝊天地也則曰上下四時也則曰隂陽人情也則曰男女禽獸也則曰牡牝雄雌也真天壤之情雖有先王不能更也雖上世至聖必蓄私不以傷行故民無怨宫無拘女故天下無寡夫内無拘女外無寡夫故天下之民衆當今之君其蓄私也大國拘女累千小國累百是以天下之男多寡無妻女多拘無夫男女失時故民少君實欲民之衆而惡其寡當蓄私不可不莭凡此五者聖人之所儉莭也小人之所滛泆也儉莭則昌淫泆則亡此五者不可不莭夫婦莭而天地和風雨莭而五穀熟衣服莭而肌膚和 兼愛聖人以治天下為事者也必知亂之所自起焉能治之不知亂之所自起則不能治譬之如醫之攻人之疾者然必知疾之所自起焉能攻之不知疾之所自起則弗能攻治亂者何獨不然必知亂之所自起焉能治之不知亂之所自起則弗能治聖人以治天下為事者也不可不察亂之所自起當察亂何自起起不相愛臣子之不孝君父所謂亂也子自愛不愛父故虧父而自利弟自愛不愛兄故虧兄而自利臣自愛不愛君故虧君而自利此所謂亂也雖父之不慈子兄之不慈弟君之不慈臣此亦天下之所謂亂也父自愛也不愛子故虧子而自利兄自愛也不愛弟故虧弟而自利君自愛也不愛臣故虧臣而自利是何也皆起不相愛雖至天下之為盜賊者亦然盜愛其室不愛其異室故竊異室以利其室賊愛其身不愛人故賊人以利其身此何也皆起不相愛雖至大夫之相亂家諸侯之相攻國者亦然大夫各愛家不愛異家故亂異家以利家諸侯各愛其國不愛異國故攻異國以利其國天下之亂物其此而已矣察此何自起皆起不相愛若使天下兼相愛人若愛其身惡施不孝猶有不慈者乎視子弟與臣若其身惡施不慈不慈不孝亡猶有盜賊乎故視人之室若其室誰竊視人之身若其身誰賊故盜賊有無猶有大夫之相亂家諸侯之相攻國者乎視人家若其家誰亂視人國若其國誰攻故大夫之相亂家諸侯之相攻國者亡有若使天下兼相愛國與國不相攻家與家不相亂盜賊無有君臣父子皆能慈孝若此則天下治故聖人以治天下為事者惡得不禁惡而勸愛故天下兼相愛則治相惡則亂故子墨子曰不可以不勸愛人者此也 子墨子言曰仁人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然當今之時天下之害孰為大曰若大國之攻小國也大家之亂小家也彊之劫弱衆之暴寡詐之謀愚貴之敖賤此天下之害也又與為人君者之不恵也臣者之不忠也父者之不慈也子者之不孝也此又天下之害也又與今人之賤人執其兵刃毒藥水火以交相虧賊此又天下之害也姑嘗本原若衆害之所自此胡自生此自愛人利人生與即必曰非然也必曰從惡人賊人生分名乎天下惡人而賊人者兼與别與即必别也然即之交别者果生天下之大害者與是故别非也子墨子曰非人者必有以易之若非人而無以易之譬之猶以火救水也其說将必無可焉是故子墨子曰兼以易别然即兼之可以易别之故何也曰藉為人之國若為其國夫誰獨舉其國以攻人之國者哉為彼者由為己也為人之都若為其都夫誰獨舉其都以伐人之都者哉為彼由為已也為人之家若為其家夫誰獨舉其家以亂人之家者哉為彼由為己也然即國都不相攻伐人家不相亂賊此天下之害與天下之利與即必曰天下之利也姑嘗本原若衆利之所自生此胡自生此自惡人賊人生與即必曰非然也必曰從愛人利人生分名乎天下愛人而利人者別與兼與即必曰兼也然即之交兼者果生天下之大利者與是故子墨子曰兼是也且鄉吾本言曰仁人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今吾本原兼之所生天下之大利者也吾本原别之所生天下之大害者也是故子墨子曰别非而兼是者出乎若方也今吾将正求興天下之利而取之以兼為正是以聰耳明目相為視聽乎是以股肱畢彊相為動宰乎而有道肆相教誨是以老而無妻子者有所侍養以終其夀幼弱孤童之無父母者有所放依以長其身今惟毋以兼為正即若其利也不識天下之士所以皆聞兼而非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猶未止也曰即善矣雖然豈可言哉子墨子曰用而不可難哉亦将非之且焉有善而不可用者姑嘗兩而進之誰以為二士使其一士者執别使其一士者執兼是故别士之言曰吾豈能為吾犮之身若為吾身為吾友之親若為吾親是故退睹其犮饑即不食寒即不衣疾病不侍養死喪不葬埋别士之言若此行若此兼士之言不然行亦不然曰吾聞為髙士於天下者必為其友之身若為其身為其友之親若為其親然後可以為髙士扵天下是故退睹其友饑則食之寒則衣之疾病侍養之死喪葬埋之兼士之言若此行若此若之二士者言相非而行相反與常使若二士者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猶合符莭也無言而不行也然即敢問今有平原廣野於此被甲嬰胄将往戰死生之權未可識也又有君大夫之逺使扵巴越齊荆往来及否未及否未可識也然即将家室奉承親戚提挈妻子而寄託之不識於兼之有是乎於别之有是乎哉以為當其於此也天下無愚夫愚婦雖非兼之人必寄託之扵兼之有是也言而非兼擇即此言行拂也不識天下之士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猶未止也曰意可以擇士而不可以擇君子姑嘗兩而進之誰以為二君使其一君者執兼使其一君者執别是故别君之言曰吾惡能為吾萬民之身若為吾身此泰非天下之情也人之生乎地上之無幾何也譬之猶駟馳而過隙也是故退睹其萬民饑即不食寒即不衣疾病不侍養死喪不埋𦵏别君之言若此行若此兼君之言不然行亦不然曰吾聞為明君扵天下者必先萬民之身後為其身然後可以為明君於天下是故退睹萬民饑即食之寒即衣之疾病侍養之死喪埋葬之兼君之言若此行若此然即交若之二君者言相非而行相反與常使若二君者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猶合符莭也無言而不行也然即敢問今嵗有厲疫萬民多有勤苦凍餒轉死溝壑中者既已衆矣不識将擇之二君者将何從也我以為當其於此也天下無愚夫愚婦雖非兼君必從兼君是也言而非兼擇即此言行拂也不識天下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猶未止也曰兼即仁矣義矣雖然豈可為哉吾譬兼之不可為也猶挈太山以超江河也故兼者直願之也夫豈可為之物哉子墨子曰夫挈太山以超江河自古及今生民而来未嘗有也今若夫兼相愛交相利此自先聖六王者親行之何知先聖六王之親行之也子墨子曰吾非與之並世同時親聞其聲見其色也以其所書扵竹帛鏤扵金石琢扵盤盂𫝊遺後世子孫者知之泰誓曰文王若日若月乍照光於四方於西土即此言文王之蒹愛天下之博大也譬之日月兼照天下之無有私也即此文王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文王取法焉且不惟泰誓為然雖禹誓即亦猶是也禹曰濟濟有衆咸聽朕言非台小子敢行稱亂蠢茲有苖用天之罰若予既率爾郡對諸郡以征有苖禹之征有苖也非以求重富貴干福祿樂耳目也以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即此禹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禹求焉且不惟禹誓為然雖湯說即亦猶是也湯曰惟予小子履敢用𤣥牡告於上天后曰今天大旱即當朕身履未知得罪於上下有善不敢蔽有罪不敢赦簡在帝心萬方有罪即當朕身朕身有罪無及萬方即此言湯貴為天子富有天下然且不憚以身為犧牲以祠說於上帝鬼神即此湯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湯取法焉且不惟誓命與湯說為然周詩即亦猶是也周詩曰王道蕩蕩不偏不黨王道平平不黨不偏其直若矢其易若厎君子之所履小人之所視若吾言非語道之謂也古者文武為政均分賞賢罰暴勿有親戚兄弟之所阿即此文武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文武取法焉不識天下之人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非兼者之言猶未止曰意不忠親之利而害為孝乎子墨子曰姑嘗本原之孝子之為親度者吾不識孝子之為親度者亦欲人愛利其親與意欲人之惡賊其親與以說觀之即欲人之愛利其親也然即吾惡先從事即得此若我先從事乎愛利人之親然後人報我愛利吾親乎意我先從事乎惡賊人之親然後人報我以愛利吾親乎即必吾先從事乎愛利人之親然後人報我以愛利吾親也然即之交孝子者果不得已乎毋先從事愛利人之親者與意以天下之孝子為偶而不足以為正乎姑嘗本原之先王之所書大雅之所道曰無言而不讎無徳而不報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即此言愛人者必見愛也而惡人者必見惡也不識天下之士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意以為難而不可為邪嘗有難此而可為者昔荆靈王好小腰當靈王之身荆國之士飯不踰乎一握據而後興扶垣而後行故約食為其難為也然後為而靈王說之未踰於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鄉其上也昔者越王勾踐好勇教其士臣三年以其知為未足以知之也焚舟失火鼓而進之其士偃前列伏水火而死有不可勝數也當此之時不鼓而退也越國之士可謂顫矣故焚身為其難為也然後為而越王說之未踰於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鄉其上也昔者晋文公好苴服當文公之時晋國之士大布之衣䍧羊之裘練帛之冠且苴之屨入見文公出以踐之朝故苴服為其難為也然後為而文公說之未踰於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鄉其上也是故約食焚舟苴服此天下之至難為也然後為而上說之未踰於世而民可移也何故也即求以鄉其上也今若夫兼相利此其有利且易為也不可勝計也我以為則無有上說之者而已矣茍有上說之者勸之以賞譽威之以刑罰我以為人之於就兼相愛交相利也譬之猶火之就上水之就下也不可防止於天下故兼者聖王之道也王公大人之所以安也萬民衣食之所以足也故君子莫若審兼而務行之為人君必恵為人臣必忠為人父必慈為人子必孝為人兄必友為人弟必悌故君子莫若欲為恵君忠臣慈父孝子友兄悌弟當若兼之不可不行也此聖王之道而萬民之大利也○兼愛為墨氏本學言之紆 三曲委折故愈煩而愈不厭  辯程繁問於子墨子曰聖王不為樂昔諸侯倦扵聽治息於鐘鼔之樂士大夫倦於聽治息於竽瑟之樂農夫春耕夏耘秋歛冬藏息於聆缶之樂今夫子曰聖王不為樂此譬之猶馬駕而不税弓張而不弛無乃非有血氣者之所不能至邪子墨子曰昔者堯舜有第期者且以為禮且以為樂湯放桀於大水環天下自立以為王事成功立無大後患自作樂命曰九招武王勝殷殺紂環天下自立以為王事成功立無大後患因先王之樂又自作樂命曰象周成王因先王之樂命曰騶虞周成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武王武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成湯成湯之治天下也不若堯舜故其道逾繁者其治逾寡自此觀之樂非所以治天下也程繁曰子曰聖王無樂此亦樂矣若之何其謂聖王無樂也子墨子曰聖王之命也多寡之食之利也以知饑而食之者智也因為無知矣今聖有樂而少此亦無也 非樂子墨子言曰仁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将以為法乎天下利人乎即為不利人乎即止且夫仁者之為天下度也非為其目之所美耳之所樂口之所甘身體之所安以此虧奪民衣食之財仁者弗為也是故子墨子之所以非樂者非以大鐘鳴鼓琴瑟竽笙之聲以為不樂也非以刻鏤華文章之色以為不美也非以犓豢煎炙之味以為不甘也非以髙臺厚榭邃野之居以為不安也雖身知其安也口知其甘也目知其美也耳知其樂也然上度之不中聖王之事下度之不中萬民之利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今王公大人雖無造為樂器以為事乎國家非直棓潦水折壤垣而為之也将必厚措歛乎萬民以為大鐘鳴鼔琴瑟竽笙之聲譬之若聖王之為舟車也即我弗敢非也古者聖王亦嘗厚措歛乎萬民以為舟車既已成矣曰吾将惡許用之曰舟用之水車用之陸君子息其足焉小人休其肩背焉故萬民出財齎而予之不敢以為慼恨者何也以其反中民之利也然則樂器反中民之利亦若此即我弗敢非也然則當用樂器民有三患饑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勞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然即當為之撞巨鐘擊鳴鼓弹琴瑟吹竽笙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干戚民衣食之財将安可得乎即我以為未必然也意舎此今有大國即攻小國有大家即伐小家彊劫弱衆暴寡詐欺愚貴傲賤宼亂盜賊並興不可禁止也然即當為之撞巨鐘擊鳴鼓彈琴瑟吹竽笙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干戚天下之亂也将安可得而治與即我未必然也是故子墨子曰姑嘗厚措歛乎萬民以為大鐘鳴鼓琴瑟竽笙之聲以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而無補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今王公大人惟毋處髙臺厚榭之上而視之鐘猶是延鼎也弗撞擊将何樂得焉哉其說将必撞擊之惟弗撞擊将必不使老與遅者老與遅者耳目不聰明股肱不畢彊聲不和調明不轉朴将必使當年因其耳目之聰明股肱之畢彊聲之和調明之轉朴使丈夫為之廢丈夫耕種樹藝之時使婦人為之廢婦人紡績織絍之事今王公大人惟毋為樂虧奪民衣食之時以拊樂如此多矣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今大鐘鳴鼓琴瑟竽笙之聲既已具矣大人鏽然奏而獨聽之将何樂得焉哉其說将必與賤人不與君子聽之廢君子聽治與賤人聽之廢賤人之從事今王公大人惟毋無樂虧奪民之衣食之財以拊樂如此多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今人何與禽獸麋鹿蜚鳥貞蟲因其羽毛以為衣裘因其蹄蚤以為絝屨因其水草以為飲食故惟使雄不耕稼穡樹藝雌亦不紡績織絍衣食之財固已具矣今人與此異者也頼其力者生不頼其力者不生君子不强聽治即刑政亂賤人不强從事即財用不足今天下之士君子以吾言不然然即姑嘗數天下分事而觀樂之害王公大人蚤朝晏退聽獄治政此其分事也士君子竭股肱之力亶其思慮之智内治官府外收歛闗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倉廩府庫此其分事也農夫蚤出暮入耕稼樹藝多聚升粟此其分事也婦人夙興夜寐紡績織絍多治麻絲葛緒細布縿此其分事也今惟毋在乎王公大人說樂而聽之即必不能蚤朝晏退聽獄治政是故國家亂而社稷危矣今惟毋在乎士君子說樂而聽之即必不能竭股肱之力亶其思慮之智内治官府外收歛闗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倉廩府庫是故倉廩府庫不實今惟毋在乎農夫說樂而聽之即必不能蚤出暮入耕稼樹藝多聚升粟不足今惟毋在乎婦人説樂而聽之即必不夙興夜寐紡績織絍多治麻絲葛緒細布縿是故布縿不興曰孰為大人之聽治而廢國家之從事曰樂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何以知其然也曰先王之書湯之官刑有之曰其恒舞於宫是謂巫風其刑君子出絲二衞小人否似二伯黄徑乃言曰鳴呼舞佯佯黄言孔章上帝弗常九有以亡上帝不順降之日⿰其家必壊喪察九有之所以亡者徒從飾樂也於武觀曰殷乃滛溢康樂野於飲食将将銘莧磬以力湛濁於酒渝食於野萬舞翼翼章聞於天天用弗式故上者天鬼弗戒下者萬民弗利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士君子請将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在樂之為物将不可不禁而止也 莭𦵏今天下之士君子将猶多皆疑惑厚𦵏久喪之為中是非利害也故子墨子言曰然則姑嘗稽之今雖毋法執厚𦵏久喪者言以為事乎國家此存乎王公大人有喪者曰棺椁必重𦵏埋必厚衣衾必多文繡必繁丘隴必巨存乎正夫賤人死者殆竭家室乎諸侯死者虚車府然後金玉珠璣比乎身綸組莭約車馬藏乎壙又必多為屋幕鼎鼓几挺壺濫戈劒羽旄齒革寝而埋之滿意若送從曰天子殺殉衆者數百寡者數十将軍大夫殺殉衆者數十寡者數人處喪之法将奈何哉曰哭泣不秩聲翁縗絰垂涕處倚廬寝苫枕凷又相率强不食而為饑不衣而為寒使面目陷𨼥顔色黧黑耳目不聰明手足不勁强不可用也又曰上士之持喪也必扶而能起杖而能行以此共三年若法若言行若道使王公大人行此則必不能蚤朝五官六府辟草木實倉廩使農夫行此則必不能蚤出夜入耕稼樹藝使百工行此則必不能修舟車為器皿矣使婦人行此則必不能夙興夜寐紡績織絍細計厚𦵏為多埋賦之財者也計久喪為久禁從事者也財以成者扶而埋之後得生者久而禁之以此求富此譬猶禁耕而求穫也富之說無可得焉是故以富求家而既已不可矣欲以衆人民意者可邪其說又不可矣今惟無以厚𦵏久喪者為政君死喪之三年父母死喪之三年妻與後子死者五皆喪之三年然後伯父叔父兄弟孼子其族人五月姑姊甥舅皆有月數則毁瘠必有制矣使面目陷𨼥顔色黧黑耳目不聰明手足不勁强不可用也又曰上士操喪也必扶而能起杖而能行以此共三年若法若言行若道茍其饑約又若此矣是故百姓冬不仞寒夏不仞暑作疾病死者不可勝計也此其為敗男女之交多矣以此求衆譬猶使人負劒而求其夀也衆之說無可得也是故求以衆人民而既已不可矣欲以治刑政意者可乎其說又不可矣今惟無以厚𦵏久喪者為政國家必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若法若言行若道使為上者行此則不能聽治使為下者行此則不能從事上不聽治刑政必亂下不從事衣食之財必不足若苟不足為人弟者求其兄而不得不弟弟必将怨其兄矣為人子者求其親而不得不孝子必是怨其親矣為人臣者求之君而不得不忠臣必且亂其上矣是以僻淫邪行之民出則無衣也入則無食也内續奚吾並為淫暴而不可勝禁也是故盜賊衆而治者寡先衆盗賊而寡治者以此求治譬猶使人之衆而毋負已也治之説無可得焉是故求以治刑政而既已不可矣欲以禁止大國之攻小國也意者可邪其說又不可矣是故昔者聖王既沒天下失義諸侯力征南有楚越之王而北有齊晋之君此皆砥礪其卒伍以攻伐兼并為政於天下是故凡大國之所以不攻小國者積委多城郭修上下調和是故大國不耆攻者無積委城郭不修上下不調和是故大國者攻之今惟毋以厚𦵏久喪者為政國家之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若苟貧是無以為積委也若苟寡是城郭溝渠者寡也若苟亂是出戰不克入守不固此求禁止大國之攻小國也而既已不可矣欲以干上帝鬼神之福意者可邪其説又不可矣今惟毋以厚𦵏久喪者為政國家必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若苟貧是粢盛酒醴不浄潔也若茍寡是事上帝鬼神者寡也若茍亂是祭祀不時度也今又禁止事上帝鬼神為政若此上帝鬼神始得從上撫之曰我有是人也與無是人也孰愈曰我有是人也與無是人也無擇也則惟上帝鬼神降之罪厲之禍罰而棄之則豈不亦乃其所哉故古聖王制為𦵏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體衣衾三領足以覆惡以及其𦵏也下毋及泉上毋通臭壟若參耕之畆則止矣死者既以𦵏矣生者必無久哭而疾而從事人為其所能以交相利也此聖王之法也 今執厚𦵏久喪者言曰厚𦵏久喪果非聖王之道夫胡說中國之君子為而不已操而不擇哉子墨子曰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昔者越之東有□沐之國者其長子生則解而食之謂之宜弟其大父死負其大母而棄之曰鬼妻不可與居處此上以為政下以為俗為而不已操而不擇則此豈實仁義之道哉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椘之南有炎人國者其親戚死朽其肉而棄之然後埋其骨乃成為孝子秦之西有儀秉之國者其親戚死聚柴薪而焚之燻上謂之登遐然後成為孝子此上以為政下以為俗為而不已操而不擇則此豈實仁義之道哉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若以此若三國者觀之則亦猶薄矣若中國之君子觀之則亦猶厚矣如彼則大厚如此則大薄然則𦵏埋之有莭矣故衣食者人之生利也然且猶尚有莭𦵏埋者人之死利也夫何獨無莭於此乎子墨子制為𦵏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骨衣三領足以朽肉掘地之深下無菹漏氣無發洩於上壟足以期其所則止矣哭往哭来反從事乎衣食之財佴乎祭祀以致孝於新故曰子墨子之法不失死生之利者此也 天志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知小而不知大何以知之以其處家者知之若處家得罪於家長猶有鄰家所避逃之然且親戚兄弟所知識其相儆戒皆曰不可不戒矣不可不慎矣惡有處家而得罪於家長而可為也非獨處家者為然雖處國亦然處國得罪扵國君猶有鄰國所避逃之然且親戚兄弟所知識其相儆戒皆曰不可不戒矣不可不慎矣誰亦有處國得罪於國君而可為也此有所避逃之者也相儆戒猶若此其厚況無所避逃之者相儆戒豈不愈厚然後可哉且語言有之曰焉而晏曰焉而得罪将惡避逃之曰無所避逃之夫天不可為林谷幽門無人明必見之然而天下之君子天也忽然不知以相儆戒此我所以知天下士君子知小而不知大也然則天亦何欲何惡天欲義而惡不義然則率天下之百姓以從事扵義則我乃為天之所欲也我為天之所欲天亦為我所欲然則我何欲何惡我欲福禄而惡禍祟然則我率天下之百姓以從事於禍祟中也然則何知天之欲義而惡不義曰天下有義則生無義則死有義則富無義則貧有義則治無義則亂然則天欲其生而惡其死欲其富而惡其貧欲其治而惡其亂此我所以知天欲義而惡不義也曰且夫義者政也無從下之政上必從上之政下是故庻人竭力從事未得恣已而為政有士政之士竭力從事未得恣已而為政有将軍大夫政之将軍大夫竭力從事未得恣已而為政有三公諸侯政之三公諸侯竭力聽治未得恣已而為政有天子政之天子未得恣已而為政有天政之故天子者天下之窮貴也天下之窮富也故欲富且貴者當天意而不可不順順天意者兼相愛交相利必得賞反天意者别相惡交相賊必得罰然則是誰順天意而得賞者誰反天意而得罰者子墨子言曰昔三代聖王禹湯文武此順天意而得賞者也昔三代暴王桀紂幽厲此反天意而得罰者也然則禹湯文武其得賞何以也子墨子言曰其事上尊天中事鬼神下愛人故天意曰此之我所愛兼而愛之我所利兼而利之愛人者此為博焉利人者此為厚焉故使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業萬世子孫𫝊稱其善方施天下至今稱之謂之聖王然則桀紂幽厲得其罰何以也子墨子言曰其事上詬天中誣鬼神下賤人故天意曰此之我所愛别而惡之我所利交而賊之惡人者此為之博也賊人者此為之厚也故使不得終其夀不殁其世至今毁之謂之暴王順天意者義政也反天意者力政也然義政将奈何哉子墨子言曰處大國不攻小國處大家不簒小家彊者不劫弱貴者不傲賤多詐者不欺愚此必上利於天中利於鬼下利於人三利無所不利故舉天下美名加之謂之聖王力政者則與此異言非此行反此猶偝馳也處大國攻小國處大家簒小家彊者劫弱貴者傲賤多詐欺愚此上不利於天中不利扵鬼下不利扵人三不利無所利故舉天下惡名加之謂之暴王子墨子言曰我有天志譬若輪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輪匠執其規矩以度天下之方圜曰中者是也不中者非也今天下之士君子之書不可勝載言語不可盡記上說諸侯下說列士其於仁義則大相逺也何以知之曰我得天下之明法以度之












  繹史卷一百三上
<史部,紀事本末類,繹史>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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