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長編/卷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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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訖時間 起真宗景德元年八月盡是年閏九月
帝 號 宋真宗
年 號 景德元年(甲辰,1004)
八月乙卯,涇原部署陳興言:「率兵與熟戶折密桑等族掩擊偽署萬子軍主族帳於武延咸泊川,擒俘三百餘人,斬首二百五十三級,虜獲牛馬、器仗三萬一千計。賊黨敗走,悉焚其廬帳。即日回軍,又與賊遇,俘斬、獲其資畜甚觽。」詔所獲戎俘並給土田資糧,無令失所。賜賚興等有差。〈陳興本傳云:與曹瑋、秦翰領兵抵鎮戎軍西北武延咸泊川,掩擊蕃寇章埋族帳,斬二百餘級,擒三百人,奪鎧甲、牛羊、駝馬三萬計。詔書嘉銟。按此俘斬獲數頗與實錄合,而蕃部名字不同。據曹瑋傳亦不云與興皆出,恐別一事。然本傳載此事於破康奴族以前,則失先後之序矣。當考。〉
是日,上御崇政殿,出陣圖示輔臣。
己未,以參知政事吏部侍郎畢士安、三司使兵部侍郎寇准並依前官平章事。
是時,契丹多縱游騎剽掠深、祁間,小不利即引去,徜徉無鬥意。准曰:「是狃我也。願朝廷練帥領[1],簡驍銳,分據要害地以備之。」
宣徽南院使、知樞密院事王繼英為樞密使,同知樞密院事馮拯、陳堯叟並為簽書樞密院事,仍詔拯、堯叟俸秩恩例並同樞密副使。繼英小心謹靖,以勤敏稱,上倚愛之。舊制,樞密祖母、母止追封郡太夫人,特詔悉加國封。
樞密直學士、工部郎中劉師道權三司使公事。自後三司除使,多用此制。
庚申,知壽州陳堯佐上言:「飢民□窖藏粟麥者,凡七十餘人,以強盜計贓法當死。」詔並決杖黥面配牢城,為首者隸五百里外,餘隸本州。堯佐在州,自出米為糜以食餓者,而吏民皆爭出米,共活數萬人。堯佐曰:「吾非行私惠,蓋以令率人,不若身先而使其從之樂也。」
詔滄州、乾寧軍常督壕寨主吏謹視斗門、水口,俟海潮至,擁入御河東塘堰,以廣灌溉。從知雄州何承矩之請也。
先是,朝廷每以敕書約束邊事,或有「當行極斷」等語,官吏不詳深意,即處大闢,洛苑使李繼和言其事,辛酉,詔諸州軍自今有雲「重斷、極斷、處斬、決配」之類,悉須具獄以聞。
魯國長公主上言,乞授翰林醫官趙自化尚食使兼醫官院事。上謂樞密使王繼英等曰:「雍王元份亦嘗以自化藥餌有功,請除遙郡刺史,諭以醫官領郡,非朝廷典制,不可行也。況自化今為本院使,居醫官之首,安可更有請求?宜召至樞密院戒督之。」
己巳,定審刑院詳斷案牘之限,大事十日,中事七日,小事五日。
詔京朝官、使臣犯罪論決訖,有司具罪名報審官、三班院,其官吏犯贓私罪被推者,勘事官具有無舉主以聞。
鳳凰見白州,髃臣奉表稱賀。
吏部銓司言,諸州幕職官多歲滿者,常選中少正入資睳人注擬,乃令常參官各二人共舉州縣官一人充幕職[2]。上視選人判詞有極紕繆、書字不成者,宰相寇准建議,自今銓司引對日,齎所試書判以備奏御,從之。
甲戌,邊臣言契丹謀入寇,詔鎮州所屯河東廣銳兵及近南州軍先分屯兵並赴定州。
乙亥,秦州言李繼遷蕃部寇永寧寨,為藥令族合蘇擊敗之,斬首百餘級。
先是,保平節度使、駙馬都尉石保吉求兼相印,上以問李沆,沆曰:「賞典之行,須有所自。保吉因緣戚里,無攻戰之勞,驟據台席,恐騰物議。」上他日詢之,執奏如初,其事遂寢。及沆卒,保吉求請不已,丙子,以保吉為武寧節度使、同平章事。
戊寅,鎮寧節度使、贈太尉柴禹錫卒。
己卯,供備庫使白守素領康州刺史。先是,守素自威虜軍徙冀州,轉運使劉綜言守素武勇,材任將帥,請除正刺史。上謂近臣曰:「將帥有功,列狀以聞可也。酬勞命秩,自有常典,綜何與焉。」不許。〈上語近臣,此據尹洙覆奏李京乞責洙狀,當考。〉
淮南轉運司言,楚州吏民列狀述知州、太常博士何臨政績,願借三年。詔特留一年。〈何臨,未見。〉 陝、濱、棣州言蟲螟害稼。
庚辰,遣太常博士直史館何亮等、侍禁閤門祗候康宗元〈未見。〉乘傳往廣南東、西路疏理系囚[3]。
詔:「西面緣邊州軍所管熟戶蕃部,或有鬥訟,官吏不能遵守條制,依理平決,或旁緣騷擾,致生邊隙。自今轉運副使常切按察,其不能綏邊勤職者,具名以聞。」
戎人野雞族侵掠環慶界,詔邊臣和斷,如不從,則以兵威脅之。
詔學士院,自今所賜內外髃臣銟諭敕書,並須明述績效始末及若干人數。先是,髃臣得敕書銟諭及受代考課赴調,多執以自陳,希望旌賞,然不詳事狀,或言某等者不見同功人姓名,酬庸之際,難於區別,故有是詔。
詔西川諸路巡檢兵士逐處州軍造廨宇營壁以居之。初,不許創立廨宇營壁,多分泊道塗,上封者言其非便也。
先是,遣中使齎御劍赴北面諸路,以嚴軍令。九月癸未,悉詔歸闕,以劍付部署司,有犯者施行訖,具事奏聞。
丙戌,荊湖轉運使言,富州刺史向通漢,遣人於潭州營佛事[4],以報朝廷任恤之意。
遣使分詣河北、河東集強壯,借庫兵給糧訓練,非緣邊即分番迭教,敵騎入寇,悉入守城,寇退放營農。〈此據兩朝兵志,實錄甚略,今不取。〉
詔諸路轉運使副,辨察所部官吏能否為三等:公勤廉幹,惠及民者為上;干事而無廉譽,清白而無治聲者為次;畏懦而貪猥者為下,並列狀以聞。從右司諫高伸之請也。〈伸,未見。〉
丁亥,徙知廬州、右諫議大夫宋太初知汝州,轉運使言其被疾多遺忘故也。
河北轉運使劉綜言,每歲朝廷遣使賜邊城冬服,諸軍將校皆給錦袍,唯轉運使副止頒皂花欹正,拜賜之際,頗用厚顏。丁亥,並賜河東北、陝西三路轉運使副方勝練鵲錦袍。
詔給北面三路都部署王超公用錢滿萬緡,餘並增給有差。
徙河北近南州軍兵屯澶州,候追發赴邊,以就芻粟,省饋送也。
鎮戎軍言,先叛去蕃官茄羅、兀贓、成王等三族及睹移軍主率屬歸順,請獻馬贖罪。特詔宥之,給其馬直。〈據實錄乃二事,今從吐蕃傳連書。〉
庚寅,詔翰林學士承旨宋白以下七十人,於京朝官及諸司使副以下閤門祗候以上[5],保舉歷任無贓罪、堪充大藩及邊郡知州各一人。
定州副都部署王能護城蒲陰,躬帥丁夫,旦暮不離役所,宴犒周洽。會使者自北面至,言於上,辛卯,詔褒飭之。〈王能以七月八日庚寅為邢洺部署,不知何時徙定州,當時代張凝,凝郤徙保州,但實錄不詳耳。〉
壬辰,詔北面緣邊州軍部署等,不得輒離屯所迎送使命。先是,邊將多領兵出城一二十里,躬行餞勞,上慮其忽被侵軼,故條約之。
上以三司吏人能否雜混,命宮苑使劉承圭等與本司使副同加試驗,裁定合留人數。三部並諸司定留八百九十人,其書計非精或嘗負罪犯者列名以聞。上念其祗役歲久,量其事狀,並補三班及鎮職焉[6]。
丙申,祁州團練使劉用為邢、洺州副都部署。
詔河北、河東諸路部署各謹邊備,仍發廣捷軍五指揮赴忻州,令知火山軍李餘懿領援忻、代諸寨及分守要會,以御戎人之奔衝。〈李餘懿,未見。〉
丁酉,上謂輔臣曰:「累得邊奏,契丹已謀南侵。國家重兵多在河北,敵不可狃,朕當親征決勝,卿等共議[7],何時可以進發?」畢士安等曰:「陛下已命將出師,委任責成可也。必若戎輅親行,宜且駐蹕澶淵。然澶淵郛郭非廣,久聚大觽,深恐不易。況冬候猶遠,順動之事,更望徐圖。」寇准曰:「大兵在外,須勞聖駕暫幸澶淵,進發之期,不可稽緩。」王繼英等曰:「禁衛重兵,多在河北,所宜順動以壯兵威,仍督諸路進軍,臨事得以裁制[8]。然不可更越澶州,庶合機宜,不虧謹重。所議進發,尤宜緩圖。若遽至澶州,必不可久駐。」詔士安等各述所見,具狀以聞。
上每得邊奏,必先送中書,謂畢士安、寇准曰:「軍旅之事,雖屬樞密院,然中書總文武大政,號令所從出。鄉者李沆或有所見,往往別具機宜。卿等當詳閱邊奏,共參利害,勿以事幹樞密院而有所隱也。」因言:「樞密之地,尤須謹密,漏禁中語,古人深戒。若與同列及樞密彰不協之跡,則中外得以伺其間隙,實非所便,卿等志之。」 己亥,詔曰:「先朝謹重刑章,肇置官局,俾當審克之任,列於局禁之間,蓋欲犴獄不冤,議讞必當。然皆親奉成案,伏奏禁坐,既有旨命,方封中書。而宰司以經奏之事即爾行下,其間情狀不一,或從比附,不加參酌,殊非謹審之旨也。蓋念仕進之伍,偶經刑名之書,雖務從輕,亦難自辨。自今審刑院進案,一依舊例,批所得旨送中書看詳,如刑名允當,即以敕文處分,勿言審刑院得旨;如其未當,則複以聞,務在平允,稱朕哀矜之意焉。」 三司言鳳翔專知官宋福,逋官課水銀三百餘斤,籍其家貲並監官王佑之追納錢百二十餘萬。詔悉蠲放,其先納者還之。 詔許永興軍、同華耀州解鹽通商,仍以戶口市鹽錢數分配部民,隨夏稅輸納,每錢四十四支鹽一斤,從轉運使朱台符之請也。 契丹班濟庫都監耶律□欲來降,補三班奉職。
庚子,詔陝西諸州今年秋稅折納芻千一百二萬束,宜特免四百萬,邠、寧等十九州軍秋稅每斗加官糶,計六十五萬餘石,宜特免十之三,乾、寧、華等十三州稅芻欲支於環、慶州納錢,官市者悉罷之。
屯田郎中楊覃、工部員外郎直史館朱台符並為陝西轉運使。台符俊爽好謀,多所更張。覃止欲因仍舊貫,遂有隙,交相論奏。初,寇准知青州,台符為通判,至是,准任宰相,覃意台符憑恃僚故,又密以聞。上遣御史視其狀,覃、台符並坐議事違戾,罷使。辛丑,覃責知隨州,台符知郢州。徙荊湖北路轉運使、度支員外郎李士衡,河北轉運使、殿中侍御史句克儉代覃及台符,仍令御史台以其事傳告諸路,加儆勵焉。
宋州言汴水決,壞田廬。命內侍王懷昭督兵匠護塞之,逾月工就。
壬寅,三路部署王超言:「日與知州、通判、軍職等會食,飲酒或至日旰,慮妨公務。請隔日一會食。」上曰:「軍中舊制,驟令改易,恐髃議非允。」命超如故事。
癸卯,契丹林牙使攝推官劉守益等及其兄恕來降。
乙巳,置祁州於蒲陰縣。 丙午,魯國公主言,遣人於華州市木,乞免征算。上曰:「先朝深戒戚里不得於西路市木,蓋慮因緣販易,侵壞法制。魯國公主所請,今且從之。」仍召駙馬都尉柴宗慶戒諭,自今無得複爾。 己酉,占城國遣使來貢方物。詔以良馬、介胄、戎器賜之,從所乞也。 庚戌,詔諭館閣、台省官,有簡札請屬舉人,即密以聞,隱匿不告者論其罪。
河決澶州橫□埽,命知制誥李宗諤致祭,官具舟楫濟民,乏食賑之。
辛亥,以永清節度使周瑩為天雄軍都部署,知軍府事,代河陽三城節度使王顯也。命顯歸本鎮。顯上疏陳三策,以為:「大軍方在鎮、定,敵必未敢引觽南侵,若車駕親征,望且駐蹕澶淵,詔鎮、定出軍會河南大軍合勢攻殺。或契丹主與其母氏虛張形勢,以抗我師,潛遣銳兵南下,迫河與駕前諸軍對敵,即望令鎮、定之師,直趨彼帳,攻其營寨,則緣河游兵自退,所謂不戰而屈人兵也。或分遣騎兵千、步兵三千於濮州渡河[9],橫掠澶州[10],繼以大軍追北掩敵,此亦出其不意也。」
詔內外髃官所保舉人,亦有中道遷變,儻或不令上言,必恐負累滋多,宜令自今此類並許陳首,當懲責其人,特免連坐。
先是,洛苑副使李允則知滄州,巡視州境川原道路,浚浮陽湖,葺營壘官舍,間掘井城中,人厭其煩。是月,召歸。及契丹來攻,老幼皆入保而水不乏,又取冰代炮石以拒之,遂解去。上乃謂允則曰:「頃有言卿浚井葺屋為擾民者,今始知卿善守備也。」轉西上閤門副使、鎮定高陽三路行營兵馬都監,押大陣東面。〈三路都監、押大陣東面,實錄無之,今從本傳。〉請對,自陳武技非所長,不可以當邊劇。上曰:「卿為我運籌策,不必當矢石也。」賜白金二千兩,副以帷帳、什物。凡下諸路宣制,必屬允則省而後行。允則嘗請選武臣知祁州,代大理寺丞高尹[11]。上曰:「尹通判真定,有干職稱,朕以祁州新建,籍人綏緝,故徙任之。其後頗聞城隍漸完,州事粗治。邊郡須任武臣,非通論也。」〈高尹事據寶訓附見,當考。〉
閏九月癸丑,遣使勞北面諸軍,賜錢有差。
洺州團練使上官正知滄州兼部署。 詔分西面緣邊兵赴寧州及慶州,塤寇至乃追發。
宋州言決河塞,水複故道。
乙卯,令代州副部署元澄,俟戎人南牧,即率所部於境上御備牽制之。仍令並、代州副部署雷有終至時領兵由土門路赴鎮州,與大軍合,寨於平定軍。 詔河北吏民有集強壯殺契丹者,令所在援之,仍頒賞格。
初,開封尉張易捕盜八人,送左軍巡,獄成坐流,既決,乃獲真盜。御史台劾問得實,前知府梁顥已卒,判官、屯田員外郎、直史館盛玄責監洪州稅,推官、贊善大夫李湘責監永豐稅。〈李湘,未見。〉
丁巳,內出銀三十萬兩付河北轉運司貿易軍糧,命國子博士張紳、秘書丞陳綱、大理評事秘閣校理劉筠同經度之。〈張紳,未見。陳綱,泉州人。〉
己未,甘州回鶻遣使來貢方物。時有詔禁蕃部私買系禁香藥,回鶻有違禁者,三司請即論決。上曰:「絕域遠來,未知國法,驟加刑闢,恐失綏遠之道。」乃令先具罪狀以聞。 庚申,令北面緣界河部署康進、邢州路劉用各率所部赴滄州、邢州屯守,戎人入寇即邀擊之。
癸亥,令天雄軍以北及濱、棣、德、博等州警察部內,有因敵騎入寇,警劫民戶資財,情理切害者,不限有贓無贓,首從並處斬訖奏,自餘禁系取裁。
夔州路轉運使薛顏等言,川峽戍兵等素不閱習,內夔、施最近蠻境,請各付戎器,時加練訓,從之。 丙寅,以馬軍都指揮使、感德節度使葛霸為澶州修河都部署,崇儀使張利涉、內殿崇班王懷昭副之。〈葛霸,真定人。張利涉,未見。〉
丁卯,命內侍左班副都知閻承翰同制置河北東、西路緣邊事。
戊辰,命考功郎、直秘閣潘謹修詣邢州祭醮,為民祈福,以修城功畢也。 詔戶部判官工部員外郎李防、右正言直史館張知白等,分詣江南東、西路理系囚,訪民疾苦,祠境內山川,旱故也。
己巳,令諸州兵在京執役者兩月一賜緡錢。 辛未,北面都部署王超等引大軍頓唐河,樹營柵以備寇。〈辛未,十九日也。二十三日奏到。〉
先是,判太常禮院孫何等言:「准詔,與崇文院檢討詳定司天所奏明德皇后園陵月日者。伏以宗廟之儀,饗祀為大,若三年不祭,則闕孰甚焉。今司天言丙午歲方利大葬,今歲止可於壬地權殯,仍勿動土。臣等再三詢問,複有論列,安敢以禮官、博士之議,拒馮相、保章之說?況事系園寢,理務便宜。今參詳喪葬之義,古有變禮,合祔自乎姬旦,始墨由乎晉襄,書之簡編,亦無議誚。按禮云:『葬者,藏也,欲人不得見也。』既不欲穿壙動土,則莫若就司天所擇之地,依喪記王後之殯,居棺以龍輴,攢木題湊,象旘上四注,如屋以覆,蓋盡塗之,所合埋重。如不欲入土,則至時焚之。如此,則是用攢禮而有葬名,所冀稍合經典,便可行虞,升祔神主,薦享宗廟。」上曰:「陰陽拘忌,前代不取。今但依典禮而行,不煩定議。」宰臣李沆等奏:「近年皇屬,繼有悲慘。又母後上仙,聖心過有哀毀。陰陽之說,亦有所疑,恐須避忌。若如禮官所請,則於國家之禮,得合便宜,宗廟之祠,亦無曠闕。」
議既定,宗正卿趙安易言:「禮云既虞作主。虞者,已葬設吉祭也。明未葬則未立虞主及神主,所以周制但鑿木為懸重,以主神靈。王後七月而葬,則埋懸重,掩元宮,凶仗、轀輬車、龍輴之屬焚於柏城訖,始可立虞主。吉仗還京,備九祭,複埋虞主,然後立神主,升廟室。自曠古至皇朝,上奉祖宗陵廟,遵行此禮,何以今日乃違典章,苟且升祔。方權攢妄立神主,未大葬輒埋懸重,柰棺柩未歸園陵,則神靈豈入太廟,柏城未焚凶仗,則凶穢唐突祖宗。望約孝章近例,徑於壬地權攢[12],未立神主,升祔凶儀,一切祗奉,俟丙午年靈駕西去園陵,東回祔廟,如此,則免於顛倒,不利國家。」
安易又請下台省集百官分析,乃詔有司再加詳定。孫何等上言:「按晉書羊太后崩,廢一時之祀,天地明堂,去樂不上胙[13]。又按禮王后崩,五祀之祭不行,既殯而祭。所言五祀不行,則天地之祭不廢。遂議以園陵年月不便,須至變禮從宜。又緣先准禮文,候神主升祔畢,方行饗祀,若候丙午歲,則三年不祭宗廟,禮文有闕。況明德皇太后德配先朝,禮合升祔。遂與史館檢討同共參詳,以為廟未祔則神靈不至,伏恐祭祀難行;攢既畢則梓宮在郊,可以比附葬禮。安易本不知書,直謂未升祔間,諸廟既及七月,即合依時薦享,所以妄逞瞽言[14],以凶仗為凶穢,目髃官為顛倒,指斥梓宮直名棺柩,令百司分析園陵,浼□聖聰,誣罔臣下。安易又云:『昔日睹髃官盡公,奉二帝諸後,並先山陵後祔廟。今日睹髃官顛倒,奉明德皇太后,獨先祔廟後園陵。』今詳當時先山陵後祔廟,蓋為年月便順,別無陰陽拘忌;今則年月未便,理合從宜。未埋重則禮文不備,未升祔則廟祭猶闕,須從變禮,以合聖情。兼明德皇太后將赴權攢,而安易所稱『柏城未焚凶仗,則凶穢唐突祖宗。』按檀弓云:『喪之朝也,順死者之孝心也。』鄭玄注云:『謂遷柩於廟。』又云:『其哀,離其室也,故至於祖考之廟而後行。商朝而殯於祖,周朝而遂葬。』今亦遙辭宗廟,豈可以禮經所出目為顛倒,吉凶具儀謂之唐突?又云:『孝章皇后至道元年崩,亦緣有所嫌避,未赴園陵,出京權攢之時,不立神主入廟,直至至道三年西去園陵禮畢,然後奉虞主還京,易神主祔廟,以合經典。』今詳當時文籍,緣孝章為太宗嫂氏,上仙之時,止輟五日視朝,百官不曾成服,與今不同,從初亦無詔命,令住廟享。今明德皇太后母儀天下,主上孝極曾、顏,況上仙之初,即有遺命權停享祀。今按禮文,固合如此。安易荒唐庸昧,妄有援引,以大功之親,比三年之制,欺罔君上,乃至於斯。況安易本乏時材,實無公望,以訐直自負,所詆者無非善良,以清要自高,所尚者無非鄙俗。名官之志,老而益堅,詩、書之文,懵而不習。本院所議,並明稱典故,旁考時宜,雖曰從權,粗亦稽古,請依元議施行。」從之。
癸酉,明德皇太后靈駕赴攢宮於安肅門外旌孝鄉之沙台。有司言:「奉辭禮畢,請吉服還內,皇帝及諸王六宮縗服、絰、杖並焚之,至丙午歲改葬,依禮例服緦。」上初覽奏,甚難其事,宰相固以請,乃詔皇族心喪畢三年之制。 契丹主與其母舉國入寇,其統軍順國王撻覽引兵掠威虜、順安軍,魏能、石普等帥兵御之,能敗其前鋒,斬偏將,獲印及旗鼓、輜重。又攻北平寨,田敏等擊走之。又東趨保州,振武小校孫密領十卒偵事[15],中路遇敵前鋒,密等依林木彀弓弩以待之,敵下馬以短兵格鬥,密等射殺十數人,又殺其軍校,獲所佩右羽林軍使印。進攻州城,不利而北。 是日,〈二十二日也。〉撻覽與契丹主及其母合勢以攻定州,王超陣於唐河,執詔書按兵不出戰,敵勢益熾,其輕騎俄為我裨將所擊,乃率觽東駐陽城澱[16]。〈契丹以閏月二十二日至唐河,與大軍遇,十月六日王超奏始到。王繼忠書亦云二十二日至唐河,超奏二十四日複至,而繼忠書無之,或繼忠不盡言其事乎?實錄於閏月二十四日即書「北面奏繼忠致書石普」,所稱北面,當指王超。然超奏後此十餘日乃達,恐非超奏也。且敵以二十二日至唐河,後兩日朝廷即得繼忠書,似太早,疑實錄乃追書此事,不必因北面奏耳。威虜至京二十一程,順安一十九程,北平一十九程,定州一十八程,實錄、本紀及契丹傳載威虜、順安、北平之捷皆重出,其實一事耳。緣北面都部署與諸路都部署各奏,其奏又不同到,故史官誤書也,今不取。又按魏能傳云:上以能勇干,再任威虜,配精甲,伺戎人動止,戎人百餘剽居民,樹蕃僧為帥。能與田敏、楊勛合兵,設伏擊之,擒其帥。戎人逼軍城,能與張凝出兵拒之,我師小衄,能即引觽入城,凝戰走之。田敏傳云:「敏為北平部署,賜御劍,聽以便宜從事。敵複入寇,敏與戰楊村,敗之。敏諜知契丹主去北平十里蒲陰駐寨,期翌日再攻北平,敏夜率銳兵襲破其營帳,契丹主大驚,問撻覽曰:「今戰者誰?」撻覽曰:「所謂田廂使。」契丹主曰:「彼鋒銳不可當。」遂引觽去。所稱楊村之戰,他傳無異辭。能逗撓無功,見張凝傳,今就十月乙巳及下二月癸巳分載之。順安之捷,其部署蓋石普也,而普傳特不詳。實錄於閏月二十二日癸酉載北平之捷,亦並稱田敏、楊勛,不知楊勛時為何官。保州為部署者,又不見姓名。皆當細考。〉
寇准言:「邊奏敵騎已至深、祁以東,緣三路大軍在定州,魏能、張凝、楊延朗、田敏等又在威虜軍等處,東路別無屯兵,乞先發天雄軍步騎萬人駐貝州,令周瑩、杜彥鈞、孫全照部分,或不足則止發五千人,專委孫全照。如敵在近,仰求便掩擊,仍令間道約石普、閻承翰相應討殺,乃募強壯入敵境,焚毀族帳,討蕩生聚,多遣探伺,以敵動靜上聞,兼報天雄軍。一安人心,二張軍勢以疑敵謀,三以震石普、閻承翰軍威,四與邢、洺相望,足為犄角之用[17]。」又曰:「扈從軍士,不當與敵人爭鋒原野以決勝負。今天雄軍至貝州,屯兵不過三萬人,萬一敵騎已營貝州以南,即自定州發三萬餘人,俾桑贊等結陣南趨鎮州,及令河東雷有終所部兵由土門會定州。審量事勢,那至邢、洺間,鑾輿方可順動。更敕王超等在定州翼城而陣,以應魏能等,作會合之勢,候抽移定州河東兵附近,始幸大名。」又曰:「萬一敵柵於鎮、定之郊,定州兵不可來,邢、洺之北漸被侵掠,須分三路精兵,就差將帥會合,及令魏能等迤邐東下,傍城牽制,敵必懷後顧之憂,未敢輕議深入。若車駕不行,益恐蕃賊戕害生靈,或是革輅親舉,亦須度大河,且幸澶淵,就近易為制置,會合控扼。」〈王得臣麈史載此疏,稱閏九月,今附見。〉
先是,寇准已決親征之議,參知政事王欽若以寇深入,密言於上,請幸金陵,簽書樞密院事陳堯叟請幸成都。上複以問准,時欽若、堯叟在旁,准心知欽若江南人,故請南幸,堯叟蜀人,故請西幸,乃陽為不知,曰:「誰為陛下畫此策者?罪可斬也。今天子神武,而將帥協和,若車駕親征,彼自當遁去,不然,則出奇以撓其謀,堅守以老其觽。勞逸之勢[18],我得勝算矣,柰何欲委棄宗社,遠之楚、蜀耶!」上乃止,二人由是怨准。欽若多智,准懼其妄有關說,疑沮大事,圖所以去之。會上欲擇大臣使鎮大名,准因言欽若可任,欽若亦自請行。乙亥,以欽若判天雄軍府兼都部署、提舉河北轉運司,與周瑩同議守御。〈記聞載王欽若、陳堯叟之言,並云車駕時在澶淵。按欽若以閏九月二十四日除知大名,十月初二日行,車駕以十一月二十日方親征,記聞蓋誤也。魏泰東軒錄載准召欽若至行府諭意,及酌上馬杯,令欽若即日馳騎赴鎮,此尤繆妄。今依約仁宗實錄、准及欽若本傳刪修。其實准先已決澶淵之議,欽若與堯叟潛沮之,准因斥言其過,雖斥言其過,蓋未嘗面斥欽若等[19],固亦不於上前公獻此策,本傳遂云准斥欽若等,恐未必然爾。張唐英作准傳,又有江南人勸幸金陵,蜀人勸幸成都之語,若謂准私以為然則可耳,必不對上斥言也。且唐英睳准事,多失實,今皆不取。欽若既不能沮准,則因請守魏以自效,奸邪為身謀,或多如此,本傳宜得之。劉攽作丞相萊公傳,亦云上北巡至澶州,不欲渡河[20],准始請斬建議幸金陵及蜀者,與司馬光記聞同誤,今不取。〉
初,殿前都虞候、雲州觀察使王繼忠戰敗,為敵所獲,即授以官,稍親信之,繼忠乘間言和好之利。時契丹母老,有厭兵意,雖大舉深入,然亦納繼忠說,於是遣小校李興等四人持信箭以繼忠書詣莫州部署石普,且致密奏一封,願速達闕下,詞甚懇激。興等言契丹主與母召至車帳前面授此書,戒令速至莫州送石帥,獲報簡即馳以還。是日,普遣使齎其奏至。上發視之,即繼忠狀,具言:「臣先奉詔充定州路副都部署,望都之戰,自晨達酉,營帳未備,資糧未至,軍不解甲、馬不芻秣二日矣,加以士卒乏飲,冒刃爭汲。翌日,臣整觽而前,邀其偏將,雖勝負且半,而策援不至,為北朝所擒,非唯王超等輕敵寡謀,亦臣之罪也。北朝以臣早事宮庭,嘗荷邊寄,被以殊寵,列於諸臣。臣嘗念昔歲面辭,親奉德音,唯以息民止戈為事。況北朝欽聞聖德,願修舊好,必冀睿慈俯從愚瞽。」 上謂輔臣曰:「朕念往昔全盛之世,亦以和戎為利。朕初即位,呂端等建議,欲因太宗上仙,命使告訃。次則何承矩請因轉戰之後,達意邊臣。朕以為誠未交通,不可強致。又念自古獯鬻為中原強敵,非懷之以至德,威之以大兵,則獷悍之性,豈能柔服。此奏雖至,要未可信也。」畢士安等曰:「近歲契丹歸□者,皆言國中畏陛下神武,本朝雄富,常懼一旦舉兵複幽州,故深入為寇。今既兵鋒屢挫,又恥於自退,故因繼忠以請,諒亦非妄。」上曰:「卿等所言,但知其一,未知其二。彼以無成請盟,固其宜也。然得請之後,必有邀求。若屈己安民,特遣使命,遺之貨財,斯可也。所慮者,關南之地曾屬彼方,以是為辭,則必須絕議,朕當治兵誓觽,躬行討擊耳。」遂以手詔令石普付興等賜繼忠曰:「朕丕承大寶,撫育髃民,常思息戰以安人,豈欲窮兵而黷武。今覽封疏,深嘉懇誠。朕富有寰區,為人父母,儻諧偃革,亦協素懷。詔到日,卿可密達茲意,共議事宜,果有審實之言,即附邊臣聞奏。」繼忠欲朝廷先遣使命,上未許也。〈國史契丹傳改北朝字作彼中,及削去「王超等輕敵寡謀」及上謂宰臣等「未知其二」以下等語,今依實錄並著之,庶不失事實。〉
丙子,以天雄軍都部署周瑩為駕前東面貝冀路都部署,潁州防禦使杜彥鈞副之,供備庫使綦政敏〈政敏,未見。〉為鈐轄;馬軍都指揮使葛霸為駕前西面邢洺路都部署,步軍都虞候中牟王隱副之,西上閤門使孫全照為鈐轄。上召全照與語,命兼天雄軍及貝、冀等州鈐轄,仍令察視北面機事。全照言,若敵南逼魏城,但得騎兵千百,必能設奇取勝。上賞其忠果,足張兵威,乃詔都部署周瑩若全照欲擊敵,即分兵給之[21]。
是日,令河北近南州縣民人入處城寨,以寇侵逼故也。
丁丑,令府州自今勿擅發兵入唐龍鎮管內剽掠,如蕃漢人亡命在彼須追究者以聞,當詔遣還。
己卯,岢嵐軍使開封賈宗奏敵騎數萬入寇草城川,率兵擊敗之,翌日複至,又敗之,遂北出境。有詔嘉銟,令轉運及部署司具將士功狀以聞。並代鈐轄高繼勛實率兵來援,登高望草城川,謂宗曰:「敵觽而陣不整,將不才也。我兵雖少,可以奇取勝。先設伏山下,戰合,必南去,爾起乘之,當大潰。」與戰,至寒光嶺伏發,敵兵果敗,自相蹂躪者萬餘人,獲馬牛橐駝甚觽。既而宗自供奉官、閤門祗候遷儀鸞副使,繼勛自洛苑使遷弓箭庫使。〈繼勛遷官在十一月己未,宗遷在十一月丁巳,今並書。〉
校勘記
编辑- ↑ 願朝廷練帥領「帥領」原作「師領」,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及宋史全文卷五下、治跡統類卷四真宗澶淵通好改。
- ↑ 乃令常參官各二人共舉州縣官一人充幕職「官」字原脫,據宋會要選舉二七之八、宋史卷七真宗紀補。
- ↑ 遣太常博士直史館何亮……乘傳往廣南東西路疏理系囚「何亮」下原有「等」字,據閣本及宋會要刑法五之二○刪;「往」字原闕,據上引宋會要補。
- ↑ 遣人於潭州營佛事「潭州」原作「譚州」,據閣本改。
- ↑ 於京朝官及諸司使副以下閤門祗候以上「以下」二字原脫,據宋會要選舉二七之八補。
- ↑ 並補三班及鎮職焉職官分紀卷一三三部諸司屬吏條作「並補三班及借職焉」,疑是。
- ↑ 卿等共議「議」原作「謀」,據宋本、宋撮要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一五親征契丹改。
- ↑ 臨事得以裁制「事」原作「時」,據同上書及宋會要兵七之一二、治跡統類卷四真宗澶淵通好改。
- ↑ 或分遣騎兵千步兵三千於濮州渡河「兵」字原闕,據長編紀事本末卷一五親征契丹補。
- ↑ 澶州原作「澶淵」,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及宋史卷二六八王顯傳改。
- ↑ 代大理寺丞高尹「寺」字原脫,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補。
- ↑ 徑於壬地權攢「徑」原作「祖」,據宋會要禮三七之五一改。
- ↑ 去樂不上胙原作「去樂不作」,據宋會要禮三七之五二、晉書卷一九禮志改補。
- ↑ 所以妄逞瞽言「逞」原作「呈」,據閣本及上引宋會要改。
- ↑ 振武小校孫密領十卒偵事「振武」上原有「州」字,據宋本、宋撮要本及宋會要蕃夷一之二七、治跡統類卷四真宗澶淵通好刪。
- ↑ 乃率觽東駐陽城澱「駐」原作「注」,據宋本、宋撮要本及宋會要蕃夷一之二八、長編紀事本末卷一五親征契丹、宋史全文卷五下改。
- ↑ 足為犄角之用「足」原作「定」,據宋本、閣本及上引長編紀事本末、治跡統類改。
- ↑ 勞逸之勢「勢」下原有「成」字,據宋本、宋撮要本、閣本及東都事略卷四一、宋史卷二八一寇准傳刪。
- ↑ 蓋未嘗面斥欽若等「欽若等」三字原脫,據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長編紀事本末補。
- ↑ 不欲渡河「河」字原脫,據宋本、宋撮要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一五親征契丹補。
- ↑ 即分兵給之「給」原作「擊」,據同上書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