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修堂全藁/冊九

警修堂全藁
冊九
作者：申緯

花徑賸墨一_{辛巳正月。至四月。}

辛巳正月上旬。旣移入又一寶覃齋。新獲覃溪書彈琴邀月來花徑。得句移雲到竹窻一聯。仍揭之齋壁。客有彈伽倻琴者。授以新聲。卽白傅之姜發也。遂取花徑字命集。聊寓寶覃之義云。

上元日。蕅泉于北市買得藝粟齋倣古墨贈余。因有此作_三首。

待月今宵月正團。夕陽人影隘橋欄。擺攤舖裏芒鞵步。三百靑錢買墨丸。

其二

金波萬斛洗塵寰。橋上樓頭氷雪顔。一例人山人海裏。麻衣身奉墨王還。

其三

通宵閙熱管絃場。獨對閑人解豹囊。藻荇滿庭淸似水。墨華香蕅華香。

聽書學博士羅敬三伽倻琴

羅生竟軆正蘭芳。偶見燈前指爪長。錦瑟無端絃半破。瀟湘何事雁斜行。月來弄影涵珠箔。風遞遙聲度玉房。三十綺年有底怨。盡將心事訴淸商。

二月六夜對新月。寄懷朴永興。

穆穆月光耿斜戶。濛濛霧氣綠沉庭。樓前春意遽如許。城上嚴更方獨聽。吟緩香消半篆白。望平山露一眉靑。美人千里無消息。此夜相思空復情。

次韻楓臯公題尹彦國侍郞_命烈扇頭詩。因呈楓臯。

蒲葵散與學書人。喜遣餘光流敝隣。愧我不侯龜手藥。非公誰美捧心嚬。

_附原韻_楓臯

書品如今第一人。知君自與紫霞隣。此身不是東家女。何事相要強效嚬。

二月二十一日。病起迎鑾。恭紀_五首。

曾爲幕府參軍事。猶是書生妙少春。〈甲子乙丑間。以訓局從事。陪扈健陵。〉盡送英賢陪法駕。姓名今屬守宮人。

其二

守宮恩命委蓬蒿。罪在淹漳無所逃。爲報沈郞腰細瘦。急裝不耐帶長刀。

其三

迎鑾江上漲香塵。士女千層袨服新。應笑羣龍中蹩躄。散班有一失儀人。

其四

聖慕寑園春薦日。如聞出戶歎聲長。職司籩豆覃恩澤。惟有公山鄭太常。〈健陵酌献禮成。鄭子承以太常少卿。進階通政。〉

其五

舟橋偃蹇卧微瀾。鹵簿分頭擁畫欄。鳳翥龍驤亭子下。嫰黃烟柳解春寒。〈龍驤鳳翥在落梁津之南。卽舊望海亭。〉

高麗金鑲栴檀品帶歌

天尊物藏蕉覆鹿。聖帝玉帶垂著錄。六十二銙何太寬。今人乃無此腰腹。〈新羅御庫曰天尊。高麗御庫曰物藏。高麗太祖二十年。新羅主金傅献玉帶。十圍六十二銙。卽眞平王所謂聖帝之玉帶也。世謂國之鎭寶。垂四百年。至是献之。太祖命藏于物藏庫。事見高麗史。〉福州荔支尙巋然。慶州玉笛同流傳。〈高麗恭愍王避紅頭亂于福州。卽今嶺南之安東府也。王所御荔支金帶。藏在州之太師廟。鄕吏爲戶長者必帶之。慶州玉笛。新羅舊物。踰鳥嶺則無聲。〉黃葉靑松兩無處。物自不知人代遷。〈罖季。有鷄林黃葉，鵠嶺靑松之讖。〉君不見駙馬都尉家賜帶。高麗秘寶傳大內。〈錦城都尉朴明源。尙英宗第三女和平翁主。〉王氏元年秋十月。分明落欵銙之背。尹英花想嬋娟人。玉腕鐵筆運如神。〈銙背。有欵曰王氏元年秋十月宮人尹英花十二字。〉旃檀古馥噴鼻觀。猙獰五爪蟠神鱗。〈刻雲龍象。極精巧云。〉聖德大度不玩物。寧歸粉侯肯貽厥。朕三條帶此不同。區區寶犀陋吳越。〈東齋記。錢俶進犀帶於宋太祖。太祖却之曰。朕有三條帶。與此不同。俶求宣示。太祖笑曰。汴河一條。惠民河一條。五丈河一條。俶大媿服云。〉彼以奢亡我儉興。匪伊帶也事堪徵。嗚乎聖德用心乃如此。臣拜稽首歌詩登。

次韻問庵秘書觀梨園樂舞_{五首。○二月十六日。樂正趙常之邀余。共閱樂時。問庵在坐。}

拋毬樂

妙手商量一擲前。毬門容易莫爭先。牡丹去後東明國。旌節歌聲閏集傳。〈平壤樂府。牡丹妙於歌曲。今拋毬樂，旌節歌曲。猶傳牡丹音調。〉

舞鼓

月上鷄鳴易愴心。內家法曲許重尋。貞元朝士黃樓夜。淚逬淵淵響石金。〈舞鼓古無歌辭。正廟時。始有御製一曲。月上，鷄鳴。卽其辭也。余前過黃州。猶聞此曲。〉

牙拍舞

奈此昇仙風雨何。蘭亭在手莫論他。彜齋性命能輕處。又按紅牙碧串歌。

響拔舞

冬冬響鈸趁三絃。舞手敲鏗態可憐。癡絶南朝穆士素。街頭不管月輪圓。

處容舞

四向郞當舞袖長。讓他黃面在中央。郭郞鮑老君休笑。我亦身登傀儡塲。

次韻問庵賦余書齋前所見草卉_二首

芍藥

雜英隕如雪。閉門懷錯莫。佳麗溱洧景。聊以補籬落。對君豈堪贈。將離聞不樂。妙句花爭艶。每懷驚製作。陋居何足賦。抽毫媿後却。君去華省直。賡唱翻階藥。

蒲公英

蒲公何代英。草卉假借名。有似沈下僚。布葉貼地生。軆物不遺細。問庵儘人英。共賞金錢㨾。同慰黃菊情。

次韵問庵題余所藏仇十洲輞川圖

畫景江山眼目公。宛如眞景著房櫳。畫景又出眞景外。如此畫家乃稱工。匠心妙斲仇實父。輞口嵠山運斤風。昔人衰柳古城下。夕陽彩翠點空濛。斤竹宮槐嶺迴複。是向欹湖小彴通。王裴日夕過素舸。夷猶浣女漁翁同。隔𭖎茱萸灣漠漠。人家遙見迷西東。好是焚香禪誦處。南陀北陀淼漫中。誰謂蕭寥一邱壑。大有樓閣塡靑紅。人間有此淸曠樂。我獨胡爲歎途窮。夾室小兒展長軸。先生傍睨吐詞䧺。畫中山水日蔥蒨。惟我與爾甘長終。

米山舊蓄仇十洲輞川圖旋失去。讀余詩。不能無刻舟之戀。因有和韵。余故慰釋之。

大抵畫境亡是公。意造溪山置窓櫳。靜思題畫詩亦爾。異境特借言語工。今我與君詠輞口。竟誰眞聞右丞風。詩本琉璃幻相者。畫是烟雲過眼濛。執畫現在證過去。通人猶有未盡通。兩家口業幾時淨。一畫得失將無同。聞君掉頭不肯住。百丈牽江入峽東。瀼東瀼西何遷次。米山晶山皆畫中。君家自有辛夷塢。武陵何必桃花紅。坐見贉𨇾盡落劫。巧偸豪奪人爭䧺。不放閑人與閑物。先生坐此日益竆。非畫是畫畫是假。連環我欲窮其終。

旣送詩判於米山。要成證案於蓮士。米山別刻舟之嫌。蓮士占首鼠之便。畫訟聚門。詩債築㙜。酉山之雲岡麗什。河豚雅唱。又出不虞。疲於應接。強效疊牀。聊博烘堂。

剪除葛藤畫案公。蜃噓樓閣蠭房櫳。文字想到結繩古。恥居篆刻雕虫工。錦贉玉𨇾健聚訟。鏡花水月弘宗風。安得米山超慧業。盡忘所學還鴻濛。我爲龍樹毉君病。病在石暈在犀通。米山大笑憐我病。所憐者何憐其同。酉山氣劘米山壘。意欲鴻溝割西東。蓮士持論頗首鼠。楚得楚失消心中。鉅軸昨夜落吾手。疾讀燈花特爲紅。諸君壯志窮到骨。正坐哦詩猶諱窮。不識一字更快活。纔記名姓眞英䧺。作此生活太冷淡。始以畫訟詩逋終。

崇禎宮人屈氏琵琶歌_幷序

屈氏蘓州良家子。幼選侍長秋殿。崇禎末。李自成陷京師。屈氏逃匿民間。及自成敗。屈氏爲淸九王所獲。常置軍中。我昭顯世子質于瀋。以屈氏隷焉。竟從至國。屬萬壽殿。事莊烈王妃。屈氏善琵琶。又能擾禽獸指使。無不如意。有弟子進春者幷傳法。孝廟甞詢䯻制於屈氏。今士大夫家䯻制自屈氏。則屈氏固多識也。屈氏旣東來。常泫然北望。年七十餘將死。語其人曰。幸埋我西郊路。不忘首邱也。肅廟命廣平田氏主屈氏祀。歲給祭需。至今不絶。田氏亦明朝尙書應揚之後云。余聞老梨園言。屈氏隨世子出。居鄕校坊邸。往往召梨園數輩。隔簾授琵琶指法。今尙有姜典樂者私淑焉。其甞所御琵琶紫檀槽。文理盤蹙。光鑒毛髮。後人不知其樂器。用爲陶井之具。甚至屈辱𱛠廠中。姜若山偶得於天潢故家。爲之重新。審音調律。大有䨓輥之美。余旣感歎姜若山事。又摭屈氏逸史而修書之。系以歌。

琵琶本是馬上絃。索釋名以爲蕃中所作。順手曰秕逆手把。一絃一聲推又郤。不知何時此器入漢宮。復隨烏孫公主傷流落。杜摯則云長城築時。絃𪔛而鼓苦秦虐。漢樂蕃樂不一名。拗項直項無定矱。崇禎宮女搊琵琶。鼎革身羇九王幕。蒼黃步趨壽皇亭。恨不以殉命之薄。思歸公子幸相隨。東流之水花漂泊。莊烈閤裏第一人。萬壽殿中春綽約。破撥聲繁恩怨長。風沙猶覺繞簾閣。性靈屢伏善才曹。汎瀾相對供奉駱。弟子進春學新飜。幷擾禽獸傳糟粕。而來二百年無聞。惆悵人琴兩冥漠。逤邏檀槽蹙鳳紋。金縷玉質光灼爍。豈知屈氏琵琶尙人間。鵾絃鉄撥隨風蘀。宮商附木木不言。庸奴淘井事可愕。姜君歎息爲重裝。翠鳳昂首靈龜旁礴。神明頓還絃柱間。是日池上蕤賓鐵自躍。此器本自漢宮來。肯與兜離共唯諾。胸膝上抱相親。美人黃土餘薌澤。我傷哀樂在前中年。况今憑吊心作惡。姜君爲我轉軸抹四絃。匪凮下泉凄而廓。宛見屈氏無言擁袂立。精靈化下遼陽鶴。

姜豹庵尙書童子時。於宅邊掘地得甆碑。一回靑字李白桃李園序。不知誰書也。至今子孫秘寶。余旣借觀。形諸篇什。

仙翁始謫降。必有文字祥。兒戱嗜土炭。甆碑森寶芒。得硏紗縠行。爲世雛鳳凰。回靑誰試窰。楷書逼晉唐。蘭亭玉枕㨾。參以十三行。蠅頭與蚕絲。勢如龍騰驤。準備靑蓮讖。假大塊文章。紅葉古時樓。寶甆光燭牀。出入仙翁手。哀玉漬古香。今俗尙燔誌。或從此濫觴。靑料入中國。昉自正德皇。〈回回靑顚末。見王世懋窺天外乘。〉燒甆壓鮮紅。價倍黃金翔。〈宣德甆以鮮紅爲寶。〉吾鄕處海僻。㝡後於諸方。意者隆萬間。靑始到樂浪。此碑闕題欵。欲辨心徊徨。時代猶可證。書人莫或詳。差鬆石峰老。密於匪懈堂。楷法則當家。翁言不敢當。携至碧蘆舫。三日卧其傍。仙翁不可見。播咏夙心償。

花徑賸墨二_{辛巳五月。至七月。}

問庵寵惠紫霞二子作畫歌。次韵戱答。

鄰翁虗譽二雛子。乃父軒渠口大開。𮢶竅七日憂太早。見卵求夜君莫催。自憶髫年師豹老。謬許入室推參回。曹覇無賴纏坎壈。閻令誰數登塩梅。小兒鼻涕長一尺。正以翮擁憐毰毸。大未必奇小了了。聲名漫若傍人猜。畫至神品技而已。文章亦豈太上哉。垂老墨瀋爲遣興。報仇殺人多誤孩。每見狼藉畫眉濶。斗方剡藤胡亂裁。初學生辣有何好。頗恠霜縑自外來。懷弱誰能卽嗔喝。倚枕嘻嘻慰摧頹。何當買田拂衣去。與兒拾栗燒芋魁。指點荊關蕫巨法。罨畫溪山日裵徊。

問庵再辱藹春童子作畫歌。次韻答_二首。

萟林日歌山水圖。小兒不敢承當乎。誰其歌者問菴老。譽兒癡癖翁則無。子瞻平生喜奬借。琴於惠聡曲仲殊。恐君歌辭自風格。何預人家素壁摹。君言此子有書品。我爲畫歌特擧隅。是日說兒殊不置。歡然命酌掀霜鬚。輕陰小雨靑春晩。百花香氣吹書厨。呼兒更作小平遠。運墨如穿九曲珠。不覺戱嬰圖活現。肌肉玉雪衫袖烏。人生大歡止稚子。外物得喪何煩吁。

其二

學書日力分畫圖。學書不成畫云乎。雍端纔能辨六七。亂走風雨百憂無。〈兒子今年十三。故引雍端。〉來時案上弄墨汁。皴擦意與常兒殊。伯仲揚扢倣古法。片言微中難易摹。翰繪儒者事最近。聡明冀或反三隅。溷藩浣墨日不給。惱亂赤脚與長鬚。嗟余晩景撫四子。傳業書倉或畫厨。任渠方便獲心印。絶我安排拈記珠。長歌屢枉不知止。媿君愛我而及烏。得有憐才似君者。使兒貧賤吾何吁。

次韻秋史內翰見贈_幷序

余入銀㙜。自視黃面老子。不堪作顧影少年態。猶幸與秋史內翰興會日繁。秋史每有名茶新瀹。命侍童挈一甌至。一日送茶。少焉秋史亦來。袖示漱金小箋。上有詩。余曰。君詩思敏妙。在一煎茶頃。秋史笑曰。果在扇罏間得爾。明日晩飯。燒筍旣致秋史一束曰。傳語內翰。此味淡。妙在不肉不豉。盖取喩於其詩法也。又從秋史見近刻劉松嵐詩集。卷首有覃序者。仍與商畧詩求杜法之旨。間携致敝藏快雪堂帖，覃書對子一聯，孤雲處士王振鵬苕溪高隱圖一軸。右三種書畫。對榻審定。以證金門墨椽。秋史又爲余出佳紙丈餘。濃堆墨。作碧蘆舫隷扁。傑然可畏。院中老吏見吾兩人職務旁午中。翰墨商訂。瞠乎以爲初見。昨余與秋史冒雨祗役。聯步至書香閣。穿過仙掖四三里許。玉樹䓗蒨。深嚴芳潤。因憶往在甲寅。應旨撰書香閣楹聯。旋命竹石徐閣學書進。時余尙韋布年少。以爲平生榮遇。今忽身踐斯境。能無掁觸。凡此數事。皆可書。爲萟林佳話。因借秋史見贈韵。綴爲二詩。

有此交歡一往深。不虗鍾漏送光陰。蘆寒隷古神情合。茶熟詩成氣味參。傘雨同聽八甎步。書香獨愴卅年心。翰林承旨容踈放。佳話鑾坡續筆添。

其二

吾輩寶覃書外深。篆香奚止例山陰。詩求杜法金針度。妙在禪宗玉版參。重訂馮劉雪堂刻。同盟松柏石琴心。何人勸我苕嵠隱。能否先生泛宅添。〈覃聯。石琴之音。玉軆之嗜。葱蘭其氣。松柏其心十六字。〉

霖雨。省下晩退。行視園圃。有作_十首。

雜樹柴門一畝宮。經旬休沐息微躬。好山墻缺邀靑峭。嘉菓渠荒浮敗紅。

其二

江湖意在轉森沈。烟雨吟窓拆葦林。一夜小池生漲綠。錦萍漂卷到庭心。

其三

垂垂雨脚壓鏗敲。漂蕩蝸宮燕子巢。篷籊生成渾不管。盡心掩亂過墻梢。

其四

挂起西窓映暮霞。畫情無待玉鵶丫。烟濛北苑曉山樹。雨浥南唐鋪殿花。

其五

錦荔支纏山石榴。繡毬花伴海棠秋。就中紅豆無情緖。斗帳珊瑚爛不收。〈紅豆。羣芳譜所載。梅雨時開花。結宲枝頭。如珊瑚豆。紅嫣可愛。此與王右丞詩紅豆生南國之紅豆不同也。余園中。有兩大叢。〉

其六

手種南苽結子初。盤飧小摘退公餘。靛羣赤脚山家婢。翠蔓黃花野老廬。

其七

小畦節晩種藍成。梅雨淫淫抵上庚。淹爛番紅眞可惜。來秋謀始隔年𫅹。〈紅藍。秋耕下種如麥。明年霖雨前收。花紅鮮倍利。說見羣芳譜。〉

其八

仕學只堪耕且爲。聖門未可小樊遲。日來竹樹平安問。會有芋魁遭遇時。

其九

翠滴高麗秘色甆。山泉浥注硯頭池。偶臨靑李來禽帖。記取南塘種樹時。〈近日新得秘色甆三種。〉

其十

夕陽林影偃東𦤎。時有微風洒髮毛。仰看靑天欣霽色。意隨蝴蝶一行高。

近有長湍人發古塚。得甆器，崇寧錢，銅鏡。錢隨手卽壞。鏡今在徐卯翁仕世家。圓經三寸有畸。背鑄盤龍。面微凸。正古所稱衜家聚形鏡耳。綠斑透出。膚理望見。可知爲入土千年物。可懸此爲鑑定古銅之玉尺也。

聚沙作牀石作扃。誰其寑者蛻骨靑。以火來照窈而冥。塵埃朏朏風冷冷。甆具數十豆與鉶。銅錢一百文崇寧。鏡鼻盤龍土花腥。人方取出怒雷霆。靈湫不測月魄停。狐狸百步驚山庭。中心微凸湛圓晴。道家命名曰聚形。徐君鑑古性通靈。馮承素硯存蘭亭。〈任世曲水蘭亭硯。大唐貞觀十年春三月。馮承素恭摹。〉鏡飛入室役六丁。璇凮動幃韵流鈴。贗銅一埽倣古型。太陽出矣難爲螢。仙人委佩鶴遺翎。後七百載吾詩銘。形質明暗醉如醒。旋蝕靑苔旋發硎。天地一瞬幾桑溟。日月兩曜似篷蓱。坐閱螺蠃與螟蛉。神物久視千劫徑。得鏡者昌延壽齡。

淸凮閣午睡

風雨喧廊成午睡。風淸雨止夢纔迴。古銅甁子一花拆。句引簾櫳蝴蝶來。

詠秋海棠_五首

薄羅衫袖試輕盈。背立幽窓如有情。妖冶酸寒依約態。誰家侍婢鄭康成。〈甁史。秋海棠嬌然有酸態。鄭康成。崔秀才之侍兒也。〉

其二

秋來又擅海棠名。正綠反紅葉葉成。古拙一峯宜背靠。生來性格畫家情。〈學圃餘秋海棠䟽。宜傍以古拙一峰。〉

其三

淚從萬斛愁邊種。臉向三生石上開。一點相思消不得。揀陰處待人迴幽。〈采蘭雜志。昔有婦人懷人不見。恒洒淚於北墻之下。後洒處生草。其花甚媚。名曰斷腸花。卽今秋海棠也。〉

其四

種淚得花這因果。生生世世是寃家。寂然根卵囊盛日。已有芳心透絳芽。

其五

照夜紅妝燒燭初。迎凉翠袖倚欄餘。若論位置爭秋士。西府風流定不如。

次韻酉山孝廉寄懷_五首

我從指端識。之子幽棲處。落日滿行舟。影到籬邊樹。停橈欲與言。沉吟捨之去。那知此行色。已入幽人句。〈余自壽春敀時。舟過酉山水閣外。〉

其二

縷縷綠簾香。梢梢碧蘆雨。是誰推戶入。笠屐人情楚。偶然不識面。欵曲平生語。竟以識面快。此意足千古。

其三

相對敬而愛。不妨冠佩燕。我衰方懶出。豈由長相見。每誦翠翁句。縹緲楊根縣。從君架江閣。遠山飛斷岸。

其四

詩境本無境。每在風露夜。意不要人賞。蒼茫自咏罷。月高樹影立。簌簌殘紅下。而己放杖笑。佩聲方入舍。〈余近有吟詩。啚傍添寫一丱妙。酉山此首專咏此圖故戲答。〉

其五

書君菜花扁。緩君柴車發。野薺無菁老。黃花亦已歇。玉手白團扇。扇手都無別。此豈種菜人。皎如懷中月。〈酉山新築菜花書屋。屬余書額。〉

許道寧夏山風雨閣_{今夏霖雨告灾。方行禜祭。檃括張安國隱靜寺觀雨水調歌謠頭題畫。以寓祝晴之意也。}

碧溪靑嶂度雲氣。穹林邃壑舞迴風。炎官奔命走驕日。川后效靈呼蟄龍。電掣金蛇一千丈。雷震圓鼉三百通。乘之無傍運無際。奮迅颯沓如崩空。天杓屈注銀潢水。地軸下侵馮尼宮。千仞石室一道士。仰凌積翠看奔洪。人間何限失匙箸。此中宴坐獨從容。淨洗從前塵垢汚。潤及無邊禾黍芄。巨浸流惡不爲害。神工利物不言功。一時天宇忽開霽。曨曨日在五雲東。

題羅兩峰五淸閣。是日也七月旣望。凮月淸姸。_{松竹芝蘭石合寫。}

楊州二十四橋月。夢見花之寺裏無。今夜月明風又細。憑君添寫七淸圖。

其二

五君合撰兩峰筆。再闡夷齋傳後芳。風月雙淸追可補。豈堪隨例黜山王。

花徑賸墨三_{辛巳八月。至十月。}

荳花雨_{風土記。八月雨曰荳花雨。}

我生之辰荳花雨。淫淋濕月愁顧兔。輪跡未安却遭妬。明輝悵望成虗度。父母憐小勤育乳。九齡千文始就傅。晝究聲韵夜以足。㴑詩三百比興賦。外家梨栗益磨鑢。群籍膾炙耽酣𨥜。鉅公耆宿謬見顧。総角升堂拜巾屨。宛邱叔父奬旨趣。徹齋學士驚談吐。紅葉尙書讓縑素。松下丈人講以女。香溪半面瀝肺腑。竹石初指諧宮羽。就中觚翁數晨暮。溪南辛老於元裕。是時需雲澤布濩。賜對便殿升童孺。聲名赫然動玄圃。眇福折磨聽韶頀。十八斂華平宲步。論語一部守訓詁。鍾繇丙舍依壟墓。羽陵博學窺書蠧。世俗頗疑烟霞痼。參禪騎鹿謗何誤。蒼蠅曙鷄主心悟。微我知己誰爲訴。麻衣錦袍猥比數。字軆文格同鐫諭。自此屢躓于津渡。佛與魔高吁可怖。承恩斗墨染屛樹。秘殿繡柱徵聯句。戴禮錄本充內庫。春秋義例二三取。書局特召兩韋布。筵臣不可寑擧措。此皆非常格外遇。晩點龍額披雲霧。迎春恩詔藹煦嫗。夢想猶記匀天寤。星冠切雲佩寶璐。今上殿下當踐阼。內制不試親在故。帥府就辟披心傃。罪大法當枳銓注。言議忘與時人忤。而已局變起禁錮。上書乞養淸浿㴑。甫也盡室劍外寓。鄭公車馬江干駐。操持略無小抵捂。冷㬉慨許同融沍。廣柳車深貯客御。夕陽亭暮留人語。駭浪不測起盃酤。滿輒予人甁先仆。往者兇醜天敢詛。元老來汝丹筆付。鉛刀一割竭思慮。穆之四用慙才具。從初聯事與當路。幸耳免夫逢彼怒。蜚語中人咄啐謼。衆女謠諑蛾眉嫮。燕山𦴚𨘬去叱馭。早定國本行人籲。西州荒絶及苽戍。父老攀轅被攔住。嗟我去國事馳駈。四年寒食三處作。歸來世凮日已斁。厭見機巧張罝𦊂。人海避人劇避颶。端坐送日癡泥塑。江山招我惠然赴。濊笛貊謳誤鞮鞻。始謂客訪五石瓠。不虞罡風衝灧澦。我笑事發太無據。蟻漏足以傾撑柱。有妄男子德爲𨠯。挾惡少年辱是胯。人方寡信棄良晤。尙有操戈而應募。跡我生平良貝屢。𮢶枘不合誰當怒。鵷雛腐鼠本無慕。需世自闕經世務。明窓虫魚事箋註。媍嘆無食兒無袴。嗟哉大夫莫遽去。士猶巖穴靑雲附。委身我亦荷陶鑄。命也與時通蔽互。年過半百智昏瞀。末路光景如風捕。懷抱錯莫傷薤露。緖言忘墜賢人聚。翁婆太白配月曙。屢占蘭夢繁支庶。天運苟然値衰祚。奚詹尹卜訪管輅。糟糠本分不厭餔。我無遊困君何倨。多生綺語自珍護。是出虫股與鳥嗉。意不汲汲聞益譽。此道有時公好惡。懸金太夸呂覽賂。脫藁無力歐書雇。畢竟盈篋付蟫蛀。發憤著書愚遷固。詩成滿紙字軒翥。空雲靄藹披晴絮。

健陵遷奉輓章_五首

八方遺老憶庚申。盍往觀乎葬聖人。慣眼旌旄皆望幸。悽心警蹕尙疑眞。新豊鷄犬渾如昨。奉壽鷽花度幾春。婦孺何知紛雨泣。総由無物不興仁。

其二

舊陵松柏種生鱗。尙有形家竊議人。聖者豈無藏吉宅。先王如欲見羣臣。神慳鬼秘遺今日。鳳舞龍飛奠萬春。永閟慈顔兼擧緬。九重哀慕一時新。

其三

先王孝思準無邊。舜慕終身惻怛然。可質神明斯不惑。惟精心法是相傳。終者卜寑依先寑。忍說明年又某年。摹畫有誰能萬一。巍乎蕩蕩只如天。

其四

追惟二十五年治。悉與詩書所載符。羣品陶鎔歸造化。八荒包括在庭衢。臣工隕越乾綱正。民庶煕穰福澤敷。恒日憂勤如不給。夜闌方冊對熏罏。

其五

螻蟻微臣喚小名。髫年昵侍遂彯纓。每經鑄字門前路。如夢迎春閤裏行。未死居然生白髮。報今唯有耿丹誠。檢身無往非孤負。歸拜雲鄕也媿情。

孝懿王后輓章_五首

於穆寧王配軆隆。六宮播詠二南風。乾剛濬哲文思際。坤厚含弘光大中。五月禮成同穴願。長秋門掩問安空。無名至德何能狀。只似庚申哭跛聾。

其二

淸風望族啓塗莘。慶篤王家再曰嬪。賢相曾聞謀一國。陰功何止活千人。要將歷試柔嘉德。偏若多經險阻辰。最是己庚年際事。誰能秉筆播芳塵。

其三

邦人士女母儀贍。貞吉含章道自嚴。流水遊龍何待戒。繩金檢玉不言謙。纔稱迎渭六旬慶。遽見乘雲千歲厭。哀慕聖心無以慰。舊臣環泣盡衣沾。

其四

稱未亡人二紀玆。深宮隆養享愉怡。泰山磐石鴻基奠。聖繼神承鳳曆垂。化理淸明躋壽域。溫文將就啓重离。如今邦命維新象。歸報先王定有辭。

其五

臣亦奎瀛槖笔隨。偏深文字荷殊知。空違昔日攀髯願。忍見明年賜飯時。萬歲靑烏金粟地。長春素柰玉欄枝。回瞻逮事光塵遠。慵哭秋原哀輓詞。

八月十八日。宣仁門下待漏。

金門未啓漏丁東。假寐無人與我同。一段上林淸曉景。曙光仍放月光中。

禁林秋鶯

憑欄風露帽簷欹。秋夕詞臣睡起時。御氣㬉於初夏景。鶯聲猶在萬年枝。

六仙樓。近年鑿壁置窓。西山蒼翠坌入樓中。

雨過日落紅霞繼。奇絢天容滿禁扃。正在殿廊橫處望。西山聳作佛頭靑。

舊省獨夜_{上在嚴廬。移院直于奎瀛新府。舊院則右位一員守直。}

襆被蕭然冷不勝。舊廳苔記屐痕曾。通宵恰喜無公事。一盞燈前退院僧。

書事_{時痧瘟大行}

都下死亡古跡稀。責躬祈禳正宵衣。曜金門鎖非時下。連夜宮人病放歸。

新購何義門_焯手批文選

義門文選富於才。李善頓還心眼來。偶得硃評舊手卷。翰林同鑑在銀㙜。〈秋史也。〉

秋史新獲，古鏡，崇寧錢。題入山水卷跋曰。是日得古聚形鏡，崇寧錢。與蘆舫承旨同鑑。皆墨緣也。_{此鏡與徐卯翁鏡同時出者。}

詩盦翰墨證深緣。佳集新添寶鏡篇。好事欲過徐卯叟。一時囊有御書錢。〈秋史又號詩盦。〉

哭龍灣崔義士_{致倫○八首}

䰟應破賊後還家。柰此男兒壯志何。旅櫬尋常西去路。官題嬴得駕牛車。〈君在戰場。哭許統制沆詩。有䰟應破賊後還家之句。〉

其二

形骸入地且隨緣。馬革牛車兩惘然。一路靑山秋草裏。不知何處象祈連。〈君家貧鄕遠。治命隨所到卽埋。〉

其三

父子兄弟同出戰。全家忠勇冠西軍。羅州小鎭煕州守。未足酬君斫賊勳。

其四

五衛將軍仕滿後。恒飢壯士色凄凉。百金不惜送喪者。聞有竹西金侍郞。〈金侍郞履載賻送百金。賴以返柩。風義可誦。〉

其五

雖言草草旅亭死。人得如君死也香。未六十人二品服。靑娥褁屍泣金創。〈君鬚邊有中丸痕。一侍兒扶櫬。煕人也。〉

其六

如此奇人再有否。風流三變廿年中。但知沈醉無醒日。千首新詩五石弓。

其七

千里桐鄕我思悠。衣冠父老盡成邱。哭君今日偏多淚。曾與君家萬戶遊。

其八

嗟嗟不及酹君歸。正値連旬直瑣闈。後過旗亭膓欲斷。空罇幾處杏花飛。〈君赴潼關。金侍使北路。歲儉無酒。悵然題詩旗亭壁曰。橋上牧童無語立。空尊幾處杏花飛。後有詩人爲評事者。心折此詩。傳誦至都下。〉

余讀遠照老人所示李莒州傳。莒州與遠照家忠愍公事有相類者二。守土立殣一也。奴僕死節二也。忠愍孫與莒州孫。不期遇而遇。遇必在子田子泰舊墟者。又何其慷慨也。_{田子泰。俗僞作子春。宋刻陶集。作子泰。與魏志相符。}及讀老人所自爲詩文與松園金尙書_履度諸公所記述。擧皆不及於忠愍事何也。余爲二詩。以補其未備。

〈乾隆辛亥十二月十九日。余在玉田縣酒樓獨酌。有人來立椅子前。若屬意焉。余卽致敬請坐。勸以酒。不辭。連倒三巨觥。握余手而言曰。共飮於田疇舊基可乎。余曰唯。伊人命酒家保携大酒。拉余至曠野邱原上。西指遙山曰。此無終山也。燕昭王之塚在焉。今吾輩坐處。是田子泰舊基也。余問尊姓大名。答曰。我姓李而無名。人以無名稱之。今則年老。人又以李老稱之。以無名爲名可。以老爲名亦可。仍大笑。又長太息。酒至五六巡。日已曛。同往其寓館。剪燈更酌。李於主人架上。抽豊潤志四冊。招示李莒州傳曰。此是吾先祖事蹟。余一讀訖。悚然正襟曰。烈哉。先生旣是忠孝家名士。敢問所業。李曰。吾世居豊潤。近移微州。性好遊山。屢入五嶽。明日又約同遊。入毉巫閭。今夜偶然相逢。可樂也。李年五十許。而面瘦黑。無肉食氣。達夜痛飮。若無醉痕。筆譚。時時恍惚。不省爲何語。可異也。鷄喔喔。各于椅上少睡。覺來。李已不在矣。驚問主人。主人曰。客去有頃。余惝怳惆悵者久之。噫。李之不告別去。以余爲不足交面然耶。余手錄李莒州傳。又爲詩吊田疇田。春秋右無終。丈夫有田疇。世値初平亂。託身劉幽州。中耐虎原邊。道路阻且修。不用車騎衆。壯士家中鳩。祖席附耳語。密勿帷幄籌。間關到長安。天子寵靈優。敀來哭基前。壯哉蠻布傳。一入深山中。誓天復君讐。燕趙悲歌士。咸願修戈矛。威信著邊郡。北服烏桓酋。笑謝袁家招。知渠小人鯫。李廣弭節地。韓信陳倉謀。豈以虗龍塞。買取一亭侯。楚臣逃邑賞。齊士辭金酬。主怨終未雪。此心魚銜鉤。不作負心人。烈烈映千秋。尹仁泰五一題。〉

曠莾玉田縣。靑山古無終。鳴鞭躍紫騮。行色似從戎。有客酒罏傍。言談眄睞䧺。特借田疇墟。悲記莒州風。君竟不負人。發揮傳無窮。眉間尙傑氣。破屋風霜中。

其二

嘗讀浦渚銘。忠愍摭始終。悲歌鐵嶺曲。憤切伏莾戎。褁萆灘之役。毅䰟爲鬼䧺。忠愍與莒州。等樹百世凮。一筆闡二節。我詩垂不窮。又何玦登雲。烈烈奴僕中。

_附李莒州傳_曹鼎望

或問曹子曰。李攝州判也。何吾子以莒州予之也。曰。判攝州而死於莒。予之以莒。何不可之有。至今稱張睢陽。不聞稱張眞源。予判以州。亦猶是矣。李諱昌濋。字於瀾。豊潤邑巨族也。博學明大義。崇禎壬午冬。以拔貢授莒州判。十二月二日抵任。先是大淸兵入邊牧馬至山東。將及莒州。縣牧謀解餉避他所。委李攝州篆。視其城上。惟老弱存。乃入而語其妻若子曰。民可逃。官不可逃。民不可死。官不可不死。我志决矣。何氏曰。君能忠。妾豈不能節。其子爾璇曰。臣盡忠子盡孝。兒其何說之辭。迨二十六日。忽傳大兵至。李衣冠坐堂上。露刃置印傍。侍側者。子與僕郭登雲而已。數騎至州。門斧而入。登雲死門下。碎其屍。何夫人自經。角璇死於堂側。衙以內無一存者。何其烈哉。考唐書。贈張巡爲揚州大郡都督。許遠爲荊州大都督。立雙忠廟以祀之。而以南霽雲，雷萬春配焉。李之死。不亞於張，許。登雲更慘於霽雲。余是以重其人悲其遇。而以莒州予之。紀宲也。癸未春。㐫聞達豊潤。其長子光斗徒步走莒州。尋得其父母與弟屍。具車輀扶柩。歸而葬於祖塋。若光斗者。亦可爲能子矣。或聞之。色駭然歎息而退。余乃記其問答之辭而爲之傳。

_附尹忠愍_廷俊碑文_{節錄二段○趙浦渚翼}

鰲城李相國北遷。戀闕作歌十餘章。公盡傳其聲。使婢妾唱之。或自歌之。其戚兄安佺。李爾瞻客也。因酒會。聞其歌曰。君何敢敎兒此曲耶。公曰。兄知廣昌。〈廣昌爾瞻封爵也。〉我慕鰲城。各其志也。又命歌之。佺怒起去。癸亥反正。除瓮津縣令。甲子正月。李适叛。公聞變。卽領兵赴平山。與豊川府使朴榮臣守馬灘。平山府使李廓來歧灘。要與合兵。公謂馬灘最要害。不可去。廓怒強之。公惡臨難相違異。不能固守己見。謂榮臣曰。吾兩人有死而已。其明日未明。賊果自馬來襲之。衆軍方設戰備。廓遽走軍灘潰。公與朴被執至賊陣。适與韓命璉據胡床謂曰。汝以孤軍敢拒我耶。吾貸汝命。汝敢不從。公與朴公大聲曰。汝受國恩。副元帥府院君。於汝不足耶。何故叛也。命璉厲聲曰。汝身爲俘虜。敢爾唐突。公又大聲曰。命璉文化水軍。位至巡邊。於汝極矣。敢負國乎。公言方奮於口。而賊刃已斷右臂矣。朴公瞋目曰。适賊旣負國恩。又殺義士耶。适不堪怒。而李守白，奇益献。皆素慕二公者。始喜得二公。及見其不屈。遂與命璉力請殺之。二公怒罵愈厲。至遇害。公奴玦見公死。以公所騎馬。託瓮津官人曰。吾有此馬。足以逃生。而我公至此。吾何忍獨活。遂痛哭赴水死。

蕅泉買二硯。秘之蓮士室中。余一日健步移來。蕅泉猝遇狼狽。情興沮喪。米山蓮士皆有詩紀之。余亦次韵。

蓮士心中本無硯。是石皆可著墨片。好詩千篇飜水成。信手疾書不知倦。蕅泉癖物蓮士廉。縱挾二硯難爲衒。利其無慾無豪奪。搬薑點鼠日輸轉。日見可欲亂其心。遂令廉士生貪戀。我爲蓮士退魔軍。荷葉鸜眼搜後先。蓮士蕅泉兩案平。五軆投地悲泣見。三窟之計翫物心。一時駭散如風霰。阿難尊者懺悔能。擺攤舖子氣質變。二硯淸淨供碧蘆。是則名謂最方便。

十月。小齋前盆菊爭放。試筆蕅泉硯。得菊詩積至十絶。不復倫次。

寒花強項例凌霜。夾徑融融冶冶黃。不信暗中時節換。孟冬風雨似重陽。

其二

丫䯻靑帬自著行。西風拉瑟有繁霜。粉甆素𤭹邀金屋。怕共庭蕪一例荒。〈小甘菊品最下。〉

其三

花史豈無董史良。秋容次第入評量。中央正色推賢聖。紫菊霄人白菊狂。〈三品鳴翎。〉

其四

自有陶家采菊語。每逢籬菊似陶詩。中腴外枯穠而野。畢竟黃花是我師。

其五

肯與騷人當糗糧。朅來香國殿風霜。移時覓句成淸坐。殘景離離上粉牆。

其六

位置花盆到卧𬆽。冷香貞色共周旋。沈吟憶向山中見。叢發寒螿瘦蝶邊。

其七

竝立瓊軒翠袂寒。額黃無限夕陽山。輕陰轉見花眞相。雨意糢糊雪意慳。

其八

靑蘂黃花畫意生。幾回傅彩遜神情。天然向背油窓影。另是淋漓潑墨成。

其九

從此重陽不屬秋。後時獨立爲誰留。主盟自有風霜國。過去繁華蝶也愁。

其十

瓦盆黃蘂人爭瘦。紙閣紅燈月避姸。記否一年佳節在。嫰寒未雪小春天。〈十月日小春。〉

送歲幣尹書狀_秉烈入燕

日下舊聞淹博稱。隨君萬里入行㬺。卷中殘照西風感。漢寑唐陵紀述能。

其二

西陵初白兩功臣。詩註然猶隔一塵。君去覃公不相待。只今誰是寶蘓人。〈君行篋。借携余所藏日下舊聞，西陂集二種。〉

其三

陳篇揷架非難事。只有新書渴我情。恨未復初收續刻。憑君搜索向東卿。〈復初齋集原書十三冊外。又有續刻二冊。訪問於葉東卿。可得。〉

其四

紫霞居處碧蘆舫。非閣非齋盖舫云。分隷楷行無不可。逢人能否乞書帬。〈碧芦舫三字扁。願得海內名士筆迹。〉

湖洲石念二叔照子歌_幷序

尙古堂孫金魯鍾。葬兄泰仁君萬鍾於長湍山中。治壙。得古人殉物宋錢數百枚。皆元豊通寶。卽所謂靑苗錢也。八角鏡一面。銘曰湖洲眞正。石念二叔照子。鑑人面淸如明。奇物也。〈古人多以如字作而字用。〉

鏡曰照子語頗新。石念二叔是何人。長湍山谷饅頭土。殉器自出神不怒。獸鼻微訛蝕古苔。照性未改寧終埋。嗚乎爾明不爲屢照倦。只道今人古人難相見。

花徑賸墨四_{辛巳十月。至十二月。}

趙衢亨哀辭_{用蘇文忠東坡八首韻}

死爲藁草葬。生也居蓬蒿。從我二十年。恨不償積勞。平生坐我窮。險艱無所逃。豈無利濟心。盤桓奈屯膏。初來垂綠髫。竟未及白毛。休言地分賤。每思人品高。

其二

奇志服事餘。識字以爲適。馬史諷牙頰。金鑑叶玉栗。書牘與詩句。出口無寒乞。俠心慕朱郭。曠懷莊騷逸。每過千載人。晤言如一室。所以事長上。忠朴赤心出。人品苟如此。儒名亦何必。

其三

善惡與壽夭。每每理相背。靈均㤪何深。芳草化蕭艾。自汝托身歸。適與囏難會。良驥困塩車。哀鳴蹶歷塊。而多攻闕益。契在貴賤外。時借爾錢鎛。痛理我荒薈。如國有爭臣。今也則不在。未聞當世者。嗜義劇嗜膾。

其四

嗟嗟吾負汝。未可一二數。遙鍾促漏間。卧念平生語。君子於勢利。不早冥鴻擧。損德則邱山。所益僅絲縷。得力在愛士。緩急可支柱。彼鳴不已鷄。何甞廢風雨。無以下軆故。葑菲采筐筥。良箴尙在耳。埋玉著泥土。行者失健僕。前路杳何許。

其五

以其識大軆。或於細務荒。洒埽敏應對。平居非所望。覸其所與遊。必在於老蒼。抗論多直截。足使人拜昌。感槩酒澆胷。憂樂付亡羊。矢口曰士夫。醉言醒卽忘。〈衢亨每醉。必曰士夫士夫。〉

其六

至行事嫡母。天性無雕斲。怒妻誠或淺。撻之意已殼。老寡不知悲。頓忘經風雹。摭其平生迹。嗟如有實學。可憐癡更甚。視我以喬岳。衆棄獨不去。立志誠卓犖。廿年辛苦情。未霑一日渥。風輪立受滅。無計輪生角。

其七

關帝廟前巷。小橋流水村。坐我茅屋下。鄰花覄短垣。蔬圃隨隙地。菘子及芥孫。是日得我詩。持用夸同門。笑謂汝姓名。與我詩長存。小人腹果然。得此勝飯飧。公詩必傳後。未敢遽定論。此答雖戱耳。書紳可遺昆。

其八

死亡空一城。甚於兵革年。徒聞續命縷。難使返魂錢。華堂談笑人。頃刻歸原田。棺具一時貴。束藁而褁氊。舁屍途相屬。無貴賤愚賢。葬汝安得厚。詩成恨萬千。

還蕅泉鸜眼硯。戱用前韻。

蕅泉狼狽失二硯。本非贈心我一片。我爲無事聊戱耳。留心細玩亦已倦。石暈曰眼此強名。可笑施𮢶庸工衒。荷葉因瑩示其巧。何人失手地上轉。蕅泉賞鑑未及此。兩皆破物無足戀。認作希珍藏蓮室。審定何故不我先。其始全昧夜壑愚。我移舟圖而歸璧。猶是心如釋氷如消霰。如是作念呪日夜。畢竟銀盃羽化變。我不爲失君更得。一留一去兩方便。

今年京師大瘟。鄰戚久要一時傾逝。悼傷之極。各著篇章。以附老杜八哀之後。

內舅李奉朝賀

舅氏以壽聞。尙未及伯姊。伯姊有不肖。舅氏先哭子。獨也邱樊志。前年已致仕。

及健李忠正公

騎箕駱山夕。杵聲輟四隣。簾前爭一死。巍然魏國倫。從公行萬里。了不異於人。

張將軍_鉉宅

興癈一何暴。星殞亦不久。召拜大將軍。崯崎一郡守。慨余䓗竹好。支離守書牖。

一軒侍郞

誰工拾人過。命薄自憎達。眷言懷君子。沈痛中腸結。壽不滿五十。然否鬼齮齕。

原明承旨

平生車笠誓。相逢詎相憐。坐困兒女累。看種越人田。蘧蘧大夢覺。失笑應辴然。

汝器大諫

仕䆠至郡府。足以行吾志。荒唐垂五十。决科是何意。竟至一諫長。嗟哉朴汝器。

徐蔚山汝源

宦塗雖屢躓。州府郡縣歷。生不厭藜藿。死無以爲椑。人物記他年。當求前二百。〈緯昔謁耳溪太史。太史亟稱汝源高潔曰。若人當求之於前二百年。〉

李任宲德來

痛斷平生好。寶瑟凝蛛絃。千金築園亭。付與慏怜兒。奏伎松柏側。重泉那得知。

姜菊亭_信

古之聡明人。離婁師曠最。規矩與六律。猶有待於外。慧性不假此。委形還大塊。

尹彦國侍郞充歲幣副使。旣拜表之五日。卧念行事。忽不禁離合之感。燈下讀老坡和王晉卿詩。輒用其韻。追寄驛遞。可及於月波練光也。

憶我忤時議。往來絶親屬。慮在或株連。過門爲側足。君來特問我。能無畏中毒。壯君精悍色。戟髯而炬目。醜類自敗事。火未炎崐玉。鳧舃各分飛。杳如雲中鵠。我自罹矰繳。誰爲救溝瀆。君雖未甚顯。蘊藉全五福。嗟我息黥人。不敢相追逐。風儀誦十年。滔滔欝心曲。寒鴉返舊棲。恩借上林木。那知對影夕。復此西淸燭。以君賞音耳。偏憐爨餘竹。官爵無定分。難越庖人祝。同霑賜金紫。行年豈預卜。本知臭味如。此爲一線伏。忽有萬里行。餞飮盃中菊。離合太無端。歷叙情可掬。雨雪楊柳什。沈吟爲三復。

秋懷

寒山一何淨。高稜自向背。浮雲本無心。每與飛鳥會。逍遙負杖行。豁愁如决潰。堦前病黃菊。頗勝俗客對。臯壤日搖落。衆陽皆在內。孤芳避春姸。秉性無乃隘。秋聲撼風濤。萬象涵澎湃。而已寂不喧。攬之終安在。卽事驗消息。百端縈興癈。吾人亦已勞。操舟逆濤瀨。文章竟何業。衝口發芋籟。執技等毉卜。軒冕又其外。草亡與草卒。衆生何可計。千秋橫黛色。獨有庭前檜。

重九後五十四日。卽六九也。賞菊有詩。

南山蒼翠撲尊前。開拓詩場有此年。〈今夏潦雨。南垣盡榻故戲云。〉十一月天晴煗候。四三巾影菊花田。金鈴伴我差池老。白酒邀人取次眠。擬喚淵明訪君復。孤山雪後結新緣。〈紙帳梅花消息又近。〉

其二

西湖衝雪看幽姿。何似搴英步繞籬。猶是繁華裝翠羽。太傷孤潔點氷枝。例悲秋士終千古。占斷冬天此一時。難與陶家爭澹遠。菊花元屬五言詩。

其三

釃酒東籬慶菊壽。不妨呼我亦長年。從今六九皆重九。度世三千是大千。氣㬉遊蜂工抱蘂。妝成稚女代篸鈿。移罇後夜應須卜。更指西廊月上弦。

梅花_六言四首

子美江邊一樹。子瞻竹外一枝。現活梅花身分。斜更好發垂垂。

其二

虢國夫人澹埽。觀音大士白衣。色香味喩不定。形神影釋徒非。

其三

纔著語言文字。便非眞色眞香。畢竟孤山絶唱。杏花足以承當。

其四

二分月三分雪。一間廬兩門廬。客至容君不得。半榻梅半榻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