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九 象村稿
卷之三十
作者:申欽
1629年
卷三十一

雜著贊、銘、箴、傳、諭、志、上梁文、致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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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讚前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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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几而坐。頹乎其形。科頭而臥。塔乎其情。與世爲徒。軒冕其身。游方之外。水月其神。玄之又玄。孰知其眞。庶幾近之。羲皇上人。

用拙齋贊幷小跋○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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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不以巧。奚其鑿兮。言不以巧。近仁德兮。行不以巧。敦乎朴兮。世騖於巧。公胡拙兮。有命自天。公是述兮。玄酒不漓。古井不波。繢繡不施。雕鏤不加。眞全質完。於道則多。伊拙之用。用而無窮。其何師乎。惟周元公。

人生世間。知遇實難。或曠代相感。或交臂相失。其於倫輩猶然。況君臣之際耶。宣祖大王一言命公。而公乃爲終身佩持之符。匪直佩持。又揄揚之。噫。足以觀君臣矣。於是乎尤不能不以之興懷也。乃若敷暢厥義。諸薦紳先生已盡之矣。欽毋用贅。姑爲之贊云。用拙。申知樞湜之號也。曾爲承宣。朝廷將以知樞擬差天朝官儐接之任。宣祖大王下敎曰。某也拙云。故知樞仍以自號。

玄翁自贊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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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年五十二。固衰矣。而然非甚老者也。而罹文罔已五載。削仕版矣。下理矣。放歸矣。竄謫矣。一辜而四律竝矣。文致不足則又貝錦焉。噫。如之何不老。攬鏡自見如他人也。因以自贊。實自嘲也。

以爲玄翁也。則齒缺髮禿面瘦體削。非昔之玄翁。以爲非玄翁也。則泥而不滓。困而愈亨。是昔之玄翁。其非者是耶。其是者非耶。吾且忘吾。而不失其故。吾所謂非昔之玄翁者。豈非是昔之玄翁。天地一指。萬物一焉。四大雖合。孰眞孰假。噫爾玄翁。能於天而不能於人者耶。天耶人耶。吾將歸之大化。

自贊幷序○別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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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見黃魯直贊東坡及自贊文。奇古超卓。竊喜之。且素好兩公爲人。作小贊以自列於二子之後。當世者固莫之許。後豈無子雲。亦漆園之朝暮遇者夫。

和寡則千載一士。志契則萬物一致。穆然而莊者。摩圍道人。曠然而達者。東坡居士。駕而折軸而无悶。去而道塞而無憂。不以有涯之生。罣乎無涯之知者。伊玄翁與二子儔。

菊銘前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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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天地之正色。得天地之正氣。凌寒乃發。見霜不萎。之花也君子之類乎。物固然。矧伊人矣。嗚呼。知德者鮮只。

觀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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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人達觀。小子童觀。達觀則旁燭無疆。童觀則守株自安。吁嗟乎童觀。

玄軒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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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之際。罔冥之初。君子以之。動直靜虛。

聖作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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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睿作聖。聖斯能化。化之伊何。無可不可。

硯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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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其中者傚法於乾天乎。方其外者則象於四堧乎。坎其圍而匯以水者。四瀆之注而常盈者乎。分其位而列八卦硯刻八卦者。人文之著而化成者乎。益者三友。陳玄楮白毛穎之同氣相求乎。遨遊四者之間而嚅嚌沈冥。不知老之將至者。海東之希夷者流乎。

琴銘書東陽所藏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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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以縆之。軫以凝之。絃以暢之。越以亮之。起於陽。藏於陰。雅音莊。哇音淫。聖人節之。賢人樂之。猗琴之音。吾將求之眇默。

坎止窩銘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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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止而止。上不及仲尼。援之而止。下怍於士師。坎而後止。其行恥也。維心之亨。其素履也。止於所止。竊庶幾樂天知命之君子。

睡心堂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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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安神淸。魄收精專。睡在于心。其游迺天。

海月軒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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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得海耶。海得月耶。照之益光。受之益徹。宰者其誰。維主人翁。宰之伊何。在方寸中。

屈木枕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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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瑙過珍。琥珀過奢。伊我爲枕。屈檀之柯。蛟騰而躍。龍攫而挐。斫而琢之。其芬其澤。斯寢斯夢。妥我魂魄。收菩提界。爲黑甜鄕。而不攖寧。與爾俱藏。建德之俗。希夷之樂。枕兮枕兮。吾其託兮。

三十箴前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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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尼有言。三十而立。尙視厥履。用勵乃執。德以勉進。學以怠虧。涓泉河海。丈尺毫釐。其幾至微。謹之於初。其操也確。勿謂有餘。匪敬焉持。匪靜焉存。惟敬惟誠。天德之門。明哲煌煌。克念克勤。庶幾無斁。象茲新元。

至日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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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陽生而進而極於乾。一念善而充而至於聖。陰根乎陽。動發乎靜。君子以之。曰誠曰篤。思無邪。不遠而復。

元春四箴幷序○別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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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陽進而爲首春。陽德方茂。品彙之萌。權輿於是。進德修業。謂宜與持偕行。臣敢忘僭越。謹以四箴投進於冕旈之下。冀賜省覽。

臨朝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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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禹惜陰。姬公待朝。曷其不蘉。爰集臣僚。瞑眩瘳疾。脂韋成痍。孰有嘉謨。我興受之。非唯受之。說而能繹。取人爲善。王道期闢。

燕居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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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朝旣罷。燕居而息。斂我身心。陽喣玉色。七情未發。一性渾然。如盥不薦。對越莫愆。私邪或起。乃澡乃㵸。瞻彼屋漏。庶幾無怍。

進學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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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博非要。記誦非眞。明我明德。日新又新。敬義夾持。知行兼進。靜而斯存。動則無吝。大本旣立。物莫之奪。建其有極。八荒在闥。

體乾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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繄茲乾元。萬品資始。中正純粹。四德兼備。聖作物覩。大人之變。何以履之。體天行健。天行或息。寒暑不成。日孜夕惕。誠之又誠。

宋東萊傳前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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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東萊者。名象賢。字德求。礪山人。少卓犖有器局。在諸生已有名。年二十。補上庠。六年而登第。自筮仕。以將才稱。屢試邊障。久之歷臺省。卒爲東萊府使。時倭賊平秀吉。遣玄蘇,平義智等。持土物來獻。覘我虛實。仍要朝貢於天朝。其視蓋耽耽矣。公莅任之明年。賊悉國入寇。萊乃海堧也。首受其兵。城將陷。公知不免。急取朝衣穿甲。上踞胡床坐。賊來逼。略不動。有一賊名曰平調益者。曾隨調信往來。得見於公。公待之款。調益感之。嘗欲爲公報。及是目公使避於城旁隙地。公不應。調益意公不覺。又擧手至牽衣指之。公已下床。北向拜矣。拜已。致書于其父復興曰。孤城月暈。列鎭高枕。君臣義重。父子恩輕。遂遇害。公未死令其下曰。吾腰下有大痣如豆。吾死。以此爲驗而收吾尸。俄而平義智,玄蘇等至。聞公死。皆嘆惜之。出賊之害公者戮之。尋公尸及公之妾之見殺者。葬於東門外。立木以表之。甲午冬。慶尙節度使金應瑞見賊將淸正於其陣中。得其狀。具奏於朝。朝廷贈公吏曹判書。賜祭廩其家。官公子一人。乙未。因其家人上疏。請返葬于故原。上下敎于金應瑞。令家人入賊陣。輿櫬而歸窆于淸州加布谷。公櫬之在賊中也。府人邁同者。遇公諱日及節辰。必盛設祭之。歲以爲常。後抵公之弟象仁家。備敍公伏節事。嗚咽不能已。餽之肉不食曰。今日得見公之弟。如見公。奚忍肉。公之返葬也。遺民之服公義。號哭追送于百里外者幾七十餘人。平義智逢公櫬。下馬引避而送之。時李相國恒福以接伴使住宜寧。往爲之改殮及棺。操文以祭之。其文曰。宋君之骸。回自賊中。將返葬于鄕原。權厝于宜寧之村舍。其友李恒福。贊儐南服。道過是縣。謹以醍盎翰音之奠。號嘷於四方上下。招其魂而祭之曰。嗚呼。月暈孤城。談笑而指揮者。非公之烈耶。白刃交前。端拱而不動者。非公之節耶。蓋其平生所養。遇錯而發見者。人不得以蠡測。嗚呼哀哉。萊山蒼蒼。南海冥冥。却有長存而不變者。千齡萬祀兮垂空名。南門夜夜。紫氣燁燁。仰射于斗躔者。非公之精耶。無寧乘雲氣而上征。叫閶闔而訴九天。鞭雷師而駕厲鬼。掃妖孼於三邊。轟饕風而驅猛雨。洗腥膻於四堧。然後飄然而下降。遍八荒而無不之。亦或融爲川瀆而峙爲岳。于以扞衛乎南陲。是蓋公之精靈蘊畜而未泯者。庶幾死而有施。恒福義在漬綿。文不崇終。逆旅相逢。涕愧無從。人間今夕。地下千秋。一杯爲辭。萬里狐丘。乙巳。尹公暄爲東萊府使。立祠享公。公之妾二人皆守節不嫁。隨行者一人名申汝櫓。同公死。竝有傳。

金蟾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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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蟾者。咸興妓也。有才貌。年十三從公。嘗遭父喪。能致哀。公恒重其操。隨公之東萊。事急。公取朝衣來。蟾知公將就義。卽與女奴今春踰衙垣。往公所則賊已坌集害公矣。蟾亦被虜。罵不絶口者三日。遂爲所殺。賊奇之。具棺竝公葬。

李良女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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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良女者。亦公妾也。隨公東萊。公以賊將迫。遣還京師。行一日。聞釜山城陷。慟曰。吾寧死於所天。遽返東萊。與婢萬介,今春共被擄渡海。秀吉將納之。李死拒之。秀吉義而捨之。令與前關白之女源氏處於別院。竟全節而歸。李之被擄。佩公綵纓而去。恒隨身不去。及今春先返。李抽二枚屬曰。公夫人若在。以此爲信。至李歸。與夫人交符而相與慟哭。聞者悲之。

申汝櫓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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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汝櫓者。庶孼也。隨公赴東萊。公以汝櫓有母。恐被賊。遣還。汝櫓途聞賊陷釜山。謂人曰。吾受公厚恩。臨亂敢愛死乎。遂還詣公同死。

贊曰。余於寅卯年間。以左史得侍前席。與聞朝廷講倭賊事首尾甚悉。蓋玄蘇之來也。朝廷不深知其故。至許遣使。使廻。副价金誠一謂賊必不動兵。廟堂恃以無憂。如以賊爲狡獪難測者。則至曰。待外夷當以誠信。何乃爾耶。於是人莫敢言。唯宣祖大王睿智有臨。灼見厥狀。據義斥絶。聞于天朝。曁壬辰。寇勢不可遏矣。非宣祖大王事大之誠有以格天。而致六師張皇之擧。則國將何賴焉。誤事者之肉其可食乎。噫。當世之理平也。操衡持軸。進退夔夔。用意恩讎爲婾快者。臨亂鮮不投山匿藪。全軀保妻孥。若佩符持節。身都兵馬者。徘徊潰裂。非唯不加之罪。因而陞摧揚顯。誇詡於中外者踵相接也。獨公何人。而以一介守臣。挺然視死如歸。雖古之忠臣若巡若遠。又何以加焉。公之身死於國。從公死者死於公。斯乃公之風有以激之也。彼犬豕之賊。亦知加敬。誠異矣夫。

諭軍民文壬辰冬。在體察幕下。代體察使作。○前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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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恬憘百年。孼芽乃作。島夷煽亂。邊鄙雲擾。制閫匪人。列城瓦解。鑾輿西出。宗祧遂遷。堂堂寢廟。蛇豕穴之。赫赫神京。禾黍生之。哀此下民。墜於水火中。父不寧子。夫不保婦。肆我主上殿下創其若是。爰遣大臣。往綏斯民。孰呻不問。孰冤不察。自到茲界。聞爾民疾苦極矣。或荷戈長征。或浚髓奉上。或肝腦倒地。或生產蕩析。厥有保持堇存者。擧皆奔命道路。鎌銍無收。衣不掩髂。食不充腸。流離溝壑。暴露風雨。困頓踣斃。萬目睽睽。每一念之。有隱于衷。吾不敢知。爲節帥者。有能撫摩爾困窮。惠鮮爾㷀獨。與卒同苦如穰苴。爲卒吮疽如吳起者乎。爲守宰者。有能蠲除爾逋欠。矜恤爾怨苦。勞來安輯如王成。爲民興利如卓茂者乎。不然而用威用虐。徵斂無藝。使無辜生靈。嗷嗷塗炭。罔有攸濟。則是皆聖明之罪人。而按廉之當誅者也。其有害于而身。疾于而心者。而勿以嚴威爲畏。堂陛爲遠。敷心腹腎腸。籲而悃愊。靡或不達。奉若王休。爰咨爰度。是今日之大計也。而將竭智效忠。急病忘死。以再蒙國家之休澤耶。抑且蓄縮軟懦。逋播崩潰。終阽於亂亡已乎。於斯二者。而將何居。噫。聖祖神宗。舃赫重光。至仁徧覆。涵濡萬姓。克寧而室家。遂而生業。以長以育。凡二百年。乃者聖上撥亂基命。皇天啓佑。萬彙享泰。大化淸明。如日再中。雖有不虔乃事。梗于聖治者。亦姑含垢宥罪。要以德化。不務刑齊。澤至洽也。德至渥也。而亦知惟聖念若勤哉。其敢有越厥志。而不蘉而心力乎。而苟仗君民之義。懷字小之恩。作我手足。惟所指使。干城王國。以成不世之績。則豈特爾田爾宅。復爾於按堵而已。固當析組儋圭。銘鍾勒彝。崇英逸偉。焯乎來今。茲用彰示去就。明告爾民。以揭聖上德意。嗟爾民士。敬聽之哉。

諭義兵文湖西義兵與官軍。將有紛爭之患。作文通諭。代體察使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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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鑾輿播越。宗社丘墟。國步之艱。一至於斯。幸而我祖宗深仁厚澤。浹人骨髓。民皆思漢。天未絶宋。草野諸君。咸以義奮。含忠握節。誓心唾手。或起自搢绅。或起自章甫。或起自鄕曲之間。或起自叢林之中。雲合響應。霧潝飆至者蓋不可數計。義聲所曁。王靈有赫。國勢之得保一髮。夫孰非諸君之力之功乎。伊昔儋圭析組。衣被光寵。享顯榮而蒙厚利者何限。一朝顚危扤隉。無一人可藉以爲重。其所依倚仰望。乃反出於不識人主面目之人。歲寒之操。板蕩之誠。於諸君見之。赫行天罰。掃彼妖氛。祓腥穢於宮闕。洗毒螫於寰區者。非諸君其誰也。諸君之責。其亦重矣。勉礪擴充。豈非諸君今日之當務耶。鄙人所進於諸君者。亦不敢外此而他求。吾將先之以義兵之說。而次之以勉礪擴充之實可乎。嗚呼。世道旣夷。人心晦蝕。知義之實者鮮矣。居位者私其位。居官者私其官。下之私其身私其妻子。而義之說不復聞於世。以不得其正之心。濟之以私欲。則一朝聞義兵之說。固無怪於越中之吠雪矣。自鄙人之入此界。吏于土者相率以陳曰。某將攘官兵。某陣奪官軍。如是者不勝其多且煩。始而笑。中而怪。終而驚曰。均之共爲國事而已。奚不相悅如此。或却之而不採。或受之而別白。旣而又有義兵中人接武而來曰。某軍侵吾兵。某縣虐吾軍。有號訴者焉。有請罪者焉。而其條布羅列。視守令加甚焉。鄙人於是不覺棄匕箸立曰。何爲而至此也。父母有疾。命在朝暮。許多諸子之中。不幸有一二人論議不同。情志不孚。爲孝子者當諄諄開諭。垂涕而道之。唯汲汲於醫藥保護之方而已其疾乎。抑且睢盱偵伺。抉摘瑕垢。呶呶於父母之側。不復以醫藥保護爲意。仍使父母終亦必亡而已乎。然則今日之勢。危已極矣。命已迫矣。醫治之失其時也久矣。尙安暇呶呶而度日。緩緩而救之乎。夫義者。宜也。先儒釋之曰。心之制事之宜也。由是言之。心有不制則非義也。事或乖宜則非義也。今以討賊一事論之。則爲國禦敵者皆義也。爲國聚兵者皆義也。何嘗有官義之岐分乎。奈何始之以言語之爭。終之以文簿之詰。猶且未厭而罵詈相繼。來告而不得其願則怒見於色。長揖而不拜者有焉。平立而睨視者有焉。吁。是何等事理哉。是果謂心有所制乎。是果謂事得其宜乎。固欲迎其方銳而扶植之。詎敢有些少芥滯於其間哉。第念國家之所以爲國家。以有維持統屬之力爾。上自公卿下及胥吏。大自方岳。小至監務。之綱之紀。血脈貫通。故號令賞罰。無或有扞格阻礙之患焉。今之義兵。數不下三四十。各自爲將。罔有統領。群群相聚。聲勢莫接。人情好勝。鮮能相下。一縣若此。一郡若此。終至於一道若此。則大功何自以立。大志何自以就。而其所謂義者。亦恐徒名而無實也。愚嘗爲是懼。竊自籌策。未得其長。今聞沈相國起爲元帥。爲義兵首。愚誠喜而不寐。私語於口曰。是誠國家之福。生民之幸。抑吾義兵官軍。調和輯睦。可否相濟。依賴成事之秋也。惟相國一心忠赤。兩朝元老。氷玉操履。文武全才。爲諸君計。莫若各率其旅。無大小遠近。咸萃相公麾下。鼓進金退。唯相國之令。則不徒義氣益振。其所以相持相屬。井然不紊。矛盾掣肘之患。自可以祛矣。噫。千鈞之石。萬鈞之弩。將擧而轉之也。千萬人齊聲則擧。合力則移。不然而一二人不用心用力。則雖以千萬人之氣之力。不得不被沮。擧物尙然。況扶顚持危。續國家將絶之脈。此何等事。而乃復携貳於其間乎。師老境上。飮至無期。民生已蹙。國勢已急。四顧蕩然。無一可恃。獨可恃者。諸君之倡義爾。精神貫金石。至誠感鬼神。勿以少爭爲嫌。勿以小功自期。唯討賊復讎是務。則人將繈屬以來。願立於諸君之幕府矣。雖百守令。敢與諸君抗哉。不然而徒以聚軍爲名。未嘗擊一賊陣。斬一賊首。荏苒歲月。坐待成敗曰。我能義也。我能義也。烏在其爲義也。嶺南之賊。出沒無常。竹山之賊。充斥方極。雲峯,錦山之衝不守。則全羅非吾有也。竹山,平澤之路不開。則湖右非吾有也。百敗之餘。又見折衂。則更合無其日矣。言念及此。心膽俱割。惟望諸君。相其要害。視其緩急。連營列屯。首尾掎角。保障一路。則彼跳梁殘孼。必且望風知懼矣。昔許遠以睢陽讓於張巡。汾陽與臨淮泣於轅門。此皆爲國家忘私怨。故其豐功偉烈。焜燿古今。諸君苟能監此自勵。則丹霄再廓。黃道重明。諸君之義。匹休於無窮矣。鄙人雖無似。敢不策駕磨鈍。從諸君之後。以成諸君之名乎。唯諸君圖之。

行役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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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生而有四方之志。古者桑弧蓬矢之制。蓋誌此也。東國在海一隅。折長補短。猶未滿四五千里。僻小之甚也。生乎其間者。足跡目力。宜若無不徧焉。而邦俗狹陋。少凌厲闊大之氣。安於故常。局於區域。居不踰坊里。慮不越闤闠。況脫屣輕擧。遊方之外乎。若愚者。雖非無意於四方。而少也多病。圭竇是守。長而登朝。卯申不暇。無緣自致於遐遠之表。得償其破浪之夙願矣。屬因國家多事。冠蓋奔命。以余之不才。亦幸而齒於諸大夫之後。壬辰九月。以成均館典籍。從事於體察戎幙。癸巳十一月。以吏曹佐郞。迎司行人憲於義州。甲午八月。以成均館司成。贊价朝京師。乙未八月。以宗簿寺正。奉綸按北塞。丙申三月。以議政府舍人。被元帥辟書記。丁酉八月。以禮賓寺正。儐候郉摠督玠於遼東之鳳凰城。今年五月。又以弘文館應敎。承轉漕之命。來巡西土。七年之間。在朝者無幾。未知明年今日。復在何處。北至于靺鞨。西至于燕。南至于海澨。皆吾脚底所涉。視夫匏瓜守株。固若相懸。若以聖人時止之義觀之。則豈不亦大戾也乎。昔司馬子長遠遊。以大其文章。是乃得乎心而資之業者也。至如夸父之逐日。章亥之測地。談者笑之。余已不及於子長之資業。而其於夸父,章亥。不幸而近之矣。姑次道途歲月。以爲行役志。萬曆戊戌六月上浣。書于三和縣廣梁鎭之西軒。

坎止亭上樑文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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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欲以觀。旣盡萬物之妙。遇坎而止。遂專一壑之盟。足矣苟完。居之何陋。主人許身稷契。抗志巢由。平步雲衢。早膺璿霄之卿月。冥心蘿幌。久擬江湖之客星。那知吳燕之焚巢。竟致楚蘭之捐佩。歸來田里。掩藹松楸。雖乏買山之錢。可闕容膝之室。龜從筮叶。利幽人之貞。野豁林開。得安宅之勢。柴扄壓水。書榭當厓。銀汞千重。西通方丈之海。芙容幾朶。東臨華岳之峯。松無大夫之封。竹有葛陂之化。岩阿增色。谷鳥如歌。澗藻溪魚。供四時之膳。琴腔棊局。是永日之資。境與神凝。地因人勝。會心而已。豈必涉孟城坳。登華子岡。隨遇而安。直欲拍洪厓肩。挹浮丘袂。繄茲數椽之架。要作百年之謀。實同香山之石樓。非如杜子之錦里。丹忱紫極。猶存鐵石之肝腸。黃髮靑山。孰醫煙霞之痼疾。試效奚斯之獻祝。際此般倕之奏功。兒郞偉抛梁東。條風昨夜入簾櫳。試將春服迎春事。細草閑花一望中。

抛梁西。平蕪迢遞接山谿。綠陰庭院無塵鬧。欹枕閑眠日已低。

拋梁南。野老乖慵百不堪。唯有一般閑境界。水沈香裏小禪龕。

抛梁北。牛欄西畔安鷄𡊢。有時倚杖下前陂。暝靄翛然來野色。

抛梁上。四時煙月供淸賞。安身有計少人知。腹裏丹田我能養。

抛梁下。世事如雲日變化。莫向湘潭詠楚些。東山自可供高臥。

伏願上樑之後。芝桂長春。琅玕不老。摩挲銅狄。閱遍淸淺蓬萊。俛仰壺天。消殘閑靜歲月。

新年致語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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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園契闊。翰墨生涯。世網難逃。軒裳於我何有。天遊自在。煙霞隨處可棲。朝嚥玄圃之祥光。暮吸赤城之瑞氣。控鶴爲馭。與太始而同春。漉海作籌。凋三精而不老。

謫中致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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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明夷。嗟乎大聖之遘悶。老子道德。遐矣玄眞之見幾。若余所丁。揆古亦曠。八年放逐。間關百折而不廻。萬死支離。憔悴一身之猶在。悲九歌於相浦。望重華於蒼梧。優哉游哉。效叔向之卒歲。貧也病也。學原憲之忘憂。藉史枕經。喜怒哀樂無非文字。看山聽水。出入起居自同漁樵。

睡起致語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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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陌紅塵久矣罷看花之詠晴窓白日陶然作化蝶之身。黑甜乾坤。羲皇世界。主人泡幻聲利。痼疾煙霞。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幾歲游居寢臥其下。蓬萊方丈閬苑玄圃。半生寤寐往來于中。圖南之石室纔安。呂翁之粱炊已熟。鶯慵燕老。正屬麗景初姸。綠暗紅稀。叵耐韶光易歇。百年亦夢爾。萬事於吾何。嗒爾神交。希夷溟涬之表。曠乎體逸。華胥建德之間。運沌未鑿七竅。鴻蒙只是元氣。人寰奚可比。莫恨不見周公。天遊且自如。至樂思追莊叟。先睡心後睡眼。那覓仙方。旣忘物又忘形。斯爲眞覺。但向知己道。勿爲醒者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