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外紀 (四庫全書本)/卷08

卷七 資治通鑑外紀 卷八 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資治通鑑外紀卷八
  宋 劉 恕 編
  周紀六起𤣥黓敦䍧盡屠維作噩凡二十八年
  敬王上
  元年夏六月壬午王子朝入於尹庚寅王如劉甲午子朝入於王城 莒共公虐國人逐之 秋七月奔魯齊人納郊公於莒 吳伐楚州來戊辰晦及楚胡沈陳許蔡頓戰於雞父楚師大奔獲胡子髠沈子逞胡姬姓八月丁酉周南宫極震 冬十月甲申吳入郹楚司
  馬薳越追之不及縊於薳澨 是歲蔡悼侯薨弟昭侯申立
  二年夏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秋八月魯大雩 冬十月楚平王為舟師以畧吳疆及圉陽而還初吳之邊邑卑梁與楚邊邑鍾離兩女子爭桑兩家交怒相攻屠卑梁人之家卑梁大夫怒發邑兵攻鍾離殺其老弱楚王發國兵滅卑梁吳王聞之亦發兵滅鍾離居巢 是歲杞平公薨子悼公成立 魯孟僖子病且死誡其子懿子曰孔丘聖人之後年少好禮其達者歟吾没若必師之僖子卒懿子與南宫敬叔往學禮焉孔子年三十五矣長九尺六寸而貧且賤嘗為季氏史料量平為司職吏畜蕃息
  三年夏魯有鸜鵒來巢 秋魯再雩 九月戊戌魯昭公伐季孫意如季氏與叔孫氏孟氏三家共伐公公出奔己亥遜於齊次於陽州 十一月己亥宋元公薨太子景公欒立 十二月庚辰齊圍魯鄆
  四年春正月庚申齊取鄆三月處魯昭公於鄆 夏齊圍魯成 秋七月晉知躒趙鞅帥師納王 九月楚平王薨太子昭王軫立伍子胥聞之曰吾志不悉矣坐泣於室 冬十一月辛酉克鞏逐王子朝朝奔楚癸酉敬王入於成周自是謂王城為西周成周為東周 十二月齊有彗星見景公坐栢寢嘆曰堂堂誰有此乎晏嬰曰其陳氏乎陳氏雖無大徳公厚斂焉陳氏厚施焉齊嘗大饑餓者相牽而趨田氏不聞不生周秦之民歌之曰謳乎其已乎苞乎往歸田子乎民歌舞之矣後世陳氏不亡國其國也公泫然出涕曰為之奈何晏子曰君近賢而逺不肖治煩亂而緩刑罰振貧窮而恤孤寡行恩恵而給不足雖十田氏其如君何羣臣泣晏子笑公怒晏子曰臣笑羣臣諛甚景公曰彗星出東北當齊寡人以為憂晏子曰君髙臺深池賦斂如攘奪誅戮如仇讎孛又將出彗星何懼乎公使伯常騫禳之晏子曰使神可祝而來亦何禳而去也是時景公繕治宫室好聲色聚狗馬奢侈厚賦重刑故晏子以此誎之 晏子事靈公莊公景公以節儉力行重於齊既相齊食不重肉妾不衣帛其在朝君語及之即危言語不及之即危行國有道即順命無道即衡命以此三世顯名於諸侯晉嘗伐齊阿鄄燕侵河上敗齊師晏嬰薦田穰苴景公以為將軍扞燕晉穰苴曰臣素卑賤願得君之寵臣國之所尊以監軍景公使莊賈往穰苴與賈約旦日日中㑹於軍門穰苴至軍立表下漏待賈日中不至穰苴仆表決漏入軍門申明約束夕時莊賈乃至穰苴責以失期斬之以徇三軍皆振慓公聞之遣使者持節赦賈馳入軍中穰苴問軍正曰軍中不馳馳者云何對曰當斬使者大懼穰苴曰君之使不可殺斬其僕車之左駙馬之左驂以徇遣使者還報然後行問士卒之疾身自拊循之悉取將軍之資糧享士卒平分糧食最比其羸弱者三日而後勒兵病者爭奮為之赴戰晉師燕師聞之度水而解追擊之取所亡故境而引兵歸釋兵旅解約束誓盟而後入景公與諸大夫郊迎勞師尊穰苴為大司馬 景公嘗夜詣晏子家晏子整衣冠立於門曰諸侯有故乎大夫作亂乎君何為非時而辱之公曰酒殽絲竹願與大夫共之晏子曰未聞其禮不敢承命公移至司馬穰苴家穰苴執戈持劍於門曰諸侯有故乎大夫作亂乎君何為非時而辱之公曰酒肴絲竹願與將軍共之穰苴曰未聞其禮不敢承命公又移於梁丘據之家鼓琴擊筑奉迎於門公曰無彼二子何以治吾國無此一臣何以樂吾身是時梁丘據子家噲導君於邪大夫髙國鮑氏之屬害穰苴譛於景公公退之穰苴發病死 景公射晏子修禮而侍公曰寡人厭禮久矣欲得天下勇士與之圖國晏子曰君子無禮是庶人也庶人無禮是禽獸也臣勇多則弑其君子力多則弑其父父然而不敢者禮也禮所以御民轡所以御馬無禮而能治國家嬰未之聞也公曰善飭射更席以晏子為上客終日問禮 景公問於晏子曰忠臣事君何若對曰有難不死出亡不送公曰可謂忠乎對曰言而見用終身無難臣何死焉謀而見從終身不亡臣何送焉忠臣能納善於君而不能與君陷難也 晏子侍於景公朝寒命進熱食與服裘對曰嬰非君厨養田澤之臣也敢辭公曰夫子於寡人奚為者也對曰社稷之臣能辨上下之宜制百官之序作為辭令分布四方臣之任也自是公不以禮不見晏子 景公畋十有八日而不反晏子往見公曰國人皆以君安野而不安國好獸而惡人公曰寡人有吾子猶心之有四支故得安佚晏子曰四支可無心乎公乃罷田而歸 景公起臺歲寒役者凍餒公與晏子飲酒而樂晏子歌曰庶民之凍我若之何奉上靡𡚁我若之何歌罷喟然流涕公止之曰子為大臺之役寡人將罷之 景公鑄鐘撞之庭下郊雉皆呴又欲為大鐘晏子曰重斂於民民必哀歛哀為樂不祥公乃止 景公飲酒晏子入公令樂人歌曰已哉已哉寡人不説爾何為來晏子曰嬰聞彊而無禮禍必及身公謝之 景公好弋使燭雛主鳥而亡之景公怒欲殺之晏子請數其罪曰汝為吾君主鳥而亡之一罪也使吾君以鳥之故殺人二罪也諸侯聞之以吾君重鳥而輕士三罪也天子聞之必將貶絀吾君絶其社稷四罪也數畢請公殺之公曰止勿殺而謝之 景公怒有罪者縛置殿下召左右支解之敢諫者死晏子左手持其頭右手磨刀仰而問曰古者明王聖主支解人不審從何支始也公離席曰縱之罪在寡人 齊大旱卜之祟在髙山廣水景公欲賦斂以祠靈山晏子曰靈山以石為身草木為髪天久不雨髪將焦身將熱彼獨不欲雨乎祠之何益公欲祠河伯晏子曰河伯以水為國以魚鱉為民天久不雨百川竭國將亡民將滅彼獨不欲雨乎祠之何益公避殿暴露與靈山河伯共憂幸而雨乎公野居暴露三日而大雨 景公謂晏子曰君嚴曷害於治國家哉晏子曰君嚴則下無言而暗上無聞而聾何為非害乎夫治天下非一士之言也固有受而不用惡有距而不入者哉
  五年春吳王僚因楚䘮而伐之使二公子圍楚潜楚救潜吳師不能退公子光欲弑王僚鱄設諸曰吳外困於楚而内空無骨鯁之臣是無奈我何 夏四月光享王使鱄設諸以𠤎首刺殺王僚左右共殺鱄設諸光代立是為王闔廬拜鱄設諸之子為客卿 楚費無極譛郤宛於令尹子常子常殺宛初晉殺伯宗其子伯州犂奔楚為太宰及靈王弑郟敖殺伯州犂至是伯氏之族出伯州犂之孫噽奔吳為太宰以謀楚 秋九月楚子常殺費無極以説於國 曺悼公朝於宋宋囚之曺立其弟野是為聲公是歲悼公死於宋歸葬
  六年夏六月晉殺祁盈及楊食我遂滅祁氏羊舌氏初叔向生食我叔向之母聞之往及堂聞其號乃還曰豺狼之聲終滅羊舌氏之宗必是子也 秋晉韓起宣子卒魏舒獻子為政分祁氏羊舌氏之田為十縣以魏舒之子戊知盈孫徐吾韓起孫固起勝曾孫朝四卿之餘子也賈辛司馬烏有力於王室司馬彌牟等四人以賢舉為十縣大夫韓平子須起之子也 是歲鄭定公薨子獻公蠆立 滕悼公薨子頃公結立 吳王闔廬召伍子胥為行人與謀國事 吳王僚之子慶忌居衛集賓客養士卒謀欲報仇闔廬患之子胥薦要離為人薄弱迎風則偃背風則仆而志氣勇決見之闔廬闔廬曰慶忌筋骨果勁十人莫當走追奔獸手接飛鳥駟馬馳不及射之不能中子之力不如也要離曰安其妻子之樂而不除君患非勇也請君以罪逐臣殺臣妻子焚之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其灰臣往投慶忌得近而圖之闔廬從其謀要離被桎梏奔衛慶忌納之居有間謂慶忌曰吳無道愈甚請與王子往奪其國慶忌許之與要離涉江中流因風勢抽戈擊慶忌力薄不制慶忌捽而投之於江浮則又取而投之如是者三慶忌曰舎妻子為君忠也得來近吾謀也弱力敢加兵於吾勇也赦之歸於吳闔廬將厚賞之要離曰殺妻子以便事不仁也為故主殺新主不義也捽而三入三出於江臣已辱矣伏劍而死
  七年魯昭公自齊如晉處乾侯 秋龍見於絳郊八年夏六月晉頃公薨定公午立晉益弱六卿皆大冬十月月吳執鍾吾子遂滅徐徐子章禹奔楚 吳王闔廬與伍子胥伯噽謀伐楚將軍孫武曰民勞未可且待之孫武齊人僻隠幽居時人莫知其能伍子胥薦之於闔廬問以兵法每陳一篇王不覺稱善 齊景公以其子妻闔廬泣送諸郊曰余死不女見矣髙昭子曰齊負海而逺君愛則勿行公曰余不能以齊國令諸侯又不能以齊聽是生亂也吳蜂蠆也余恐棄毒於我遂遣之
  九年夏四月薛獻公榖薨子襄公定立薛任姓黄帝之後奚仲為夏車正遷於邳湯相仲虺居薛周武王復以其苗裔為薛侯齊桓公之伯黜為伯 秋吳侵楚潜六圍弦楚師救潜及弦吳師還始用子胥之謀也 冬邾黑肱以濫奔魯 十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十年夏吳伐越自是越允常與吳闔廬戰而相怨伐秋八月劉文公與萇𢎞欲城成周敬王遣使告晉冬十一月晉魏舒韓不信合諸侯之大夫城成周衛彪傒適周見單穆公曰萇𢎞其不没乎欲支天之所壞不亦難乎自幽王而天奪之明以亡其百姓十有四世矣單子曰萇劉其咎孰多曰萇叔必速及將天以道補周若無咎必為戳雖晉魏子亦將及焉若劉氏子孫實有禍萇𢎞周之執數者天地之氣日月之行風雨之變律歴之數無所不通是時諸侯莫朝周萇𢎞明鬼神事設射狸首狸首諸侯之不來者欲依物怪以致諸侯而不從周人之言方怪者自萇𢎞韓不信伯音韓須之子簡子也十月月己未魯昭公薨於乾侯 是歲曺平公弟通
  弑聲公代立是為隠公
  十一年春正月晉魏獻子舒卒襄子曼多舒孫也 三月城成周三旬而畢 夏六月癸亥魯昭公之喪至自乾侯戊辰公弟宋即位是為定公 冬十月有一足鳥飛集魯定公庭翼而跳孔子曰是商羊見則有大水俄而大霖雨 是歲蔡昭侯朝楚持美裘佩二獻其一於昭王而自衣其一楚令尹子常欲之不與子常纔昭侯留之楚
  十二年秋楚伐吳吳潜師於巢 冬十月敗楚克巢十三年春二月辛夘邾莊公薨子隠公益立 秋九月鮮虞敗晉於平中 楚昭王嘗使王孫圉聘於晉定公饗之趙簡子鳴玉以相問圉曰楚之白珩猶在乎其為寶也幾何曰未嘗為實楚之所寶者曰觀射父能作訓辭以行事於諸侯左史倚相朝夕獻善敗於寡君使無忘先王之業又有藪曰雲連徒洲金木竹箭之所生龜珠角齒皮革羽毛所以備賦此楚國之寶也若夫白珩先王之玩也譁囂之美楚雖蠻夷不能寶也 楚左史倚相廷見申公子亹子亹不出倚相謗之曰唯子老耄故欲見以交儆子子實不睿聖老楚國而自安楚其難哉子亹曰老之過也乃驟見之 楚司馬子期欲以妾為内子訪之左史倚相曰吾有妾而愿欲笄之可乎對曰君子違而道不從而逆子木能違子夕之欲而去芰薦吾子經營楚國而欲薦芰以干之其可乎子期乃止楚昭王問於觀射父曰周書所謂重黎實使天地不
  通者何也若無然民將能登天乎對曰非此之謂也古者民神不雜民之精爽不攜貳者在男曰覡在女曰巫於是有天地神民類物之官是謂五官周宣王時重黎之後失其官守寵神其祖以取威於民曰重寔上天黎寔下地遭世之亂莫之能禦也 楚子期祀平王祭以牛俎於王王問於觀射父曰祀牲何及對曰祀加於舉則上下有序神求備物不求豐大聖王正端冕帥其羣臣精物以臨監享祀謂之一純玉帛為二精天地民及四時之務為七事民之徹官百王公子弟之質能言能聽徹其官者而物賜之姓以監其官是為百姓姓有徹品十於王謂之千品五物之官陪屬萬為萬官官有十醜為億醜天子之田九畡以食兆民王取經入以食萬官 楚鬭且廷見令尹子常歸語其弟曰楚其亡乎不然令尹不免吾見其問蓄聚積寔如餓豺狼焉積貨滋多蓄怨滋厚不亡何待 冬蔡昭侯獻裘佩於子常子常受之歸昭侯昭侯歸而如晉請伐楚 是歲塵入成周熊入于周
  十四年春三月劉文公合諸侯于召陵謀伐楚晉荀寅求貨於蔡侯弗得言于范獻子乃辭蔡侯 晉使蔡伐沈夏滅沈秋楚為沈故圍蔡 楚自昭王即位無歲不有吳師蔡昭侯以其子乾與大夫之子為質於吳闔廬謂伍子胥孫武曰始子言郢未可入今果如何對曰楚囊瓦貪唐蔡皆怨之王必欲大伐得唐蔡乃可闔廬從之冬吳悉興師與蔡侯唐侯伐楚選多力者五百人利趾者三千人以為前陳十一月庚午陳於栢舉闔廬弟夫概請戰弗許夫概曰王已屬臣兵兵以利為上尚何待焉以其部兵擊楚大敗之囊瓦奔鄭吳乗勝而前比至郢五戰楚五敗己夘楚昭王出奔庚辰吳入郢昭王奔鄖鄖公之弟懐將弑王鄖公辛止之懐曰平王殺吾父在國則君在外則讎也見讎弗殺非人也鄖公曰事君者不為内外行不為豐約舉茍君之卑尊一也懷弗聽曰吾思父不能顧矣鄖公以王奔随伍子胥求昭王不得乃掘楚平王墓出其屍鞭之三百申包胥亡於山中使人謂子胥曰報讎以甚乎子故平王之臣親北面而事之今至於僇死人此無天道之極子胥曰吾日暮塗逺故倒行而逆施之申包胥走秦告急求救秦哀公未許包胥立秦庭哭七日七夜不絶聲哀公憐之曰楚雖無道有臣若是可無存乎 是歲陳惠公薨子懷公柳立 杞悼公薨子隠公乞立七月其弟過弑隠公自立是為僖公 曺聲公弟露弑隠公而自立是為靖公十五年春王人殺子朝於楚 夏越聞吳王在楚國空入吳吳王使别兵擊越 六月申包胥以秦師救楚再敗吳師 秋七月楚子期子蒲滅唐 吳夫概見越秦交敗吳吳王留楚不去九月亡歸自立為吳王吳敗楚於雍澨秦楚皆敗吳師又大敗吳于公壻之谿闔廬乃歸攻夫概敗之夫概奔楚冬十月楚昭王還入郢封夫概於堂谿為堂谿氏 昭王之出奔也見藍尹亹載其孥王曰載予對曰自先王莫墜其國當君而亡之君之過也遂去王歸又求見王欲執之曰臣避於成臼以儆君也庶悛而更乎今之敢見觀君之徳也曰庶憶懼而鑒前惡乎君有國而不愛臣何有於死子西使復其位以無忘前敗王乃見之 昭王歸賞始于申包胥包胥曰輔君安國非為身也救急除害非為名也功成受賞是賣勇也君既定矣又何求焉遂逃賞終身不見賞及鄖公之弟懐子西曰君有二臣或可賞也或可戮也君王均之羣臣懼矣王曰或禮於君或禮於父均之可也晉圍鮮虞 是嵗燕平公薨簡公立或云恵公 日
  隕于地 有麈入豐
  十六年春鄭滅許執許男斯 二月魯侵鄭取匡 夏四月己丑吳敗楚卅師又敗楚陵師于繁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楚遷郢於鄀 周儋翩率王子朝之徒因鄭人将以作亂于周鄭伐周六月晉戍周冬十二月敬王辟亂處于姑蕕十七年春二月齊歸魯鄆陽闗陽虎居之以為政 夏四月齊伐魯 冬十一月戊午單子劉子逆王晉籍秦送王入于王城
  十八年春正月魯侵齊 二月己丑單子伐榖城劉子伐儀栗辛夘單子伐簡城劉子伐盂以定王室 魯侵齊夏齊伐魯晉救魯 晉趙鞅使涉佗成何與衛靈公盟於鄟澤將歃涉佗成何捘靈公之手而撙之靈公怒王孫商曰不如與百姓同惡之請令於國有姑姊妹者家一人質於晉百姓必怒君因反之公曰善令三日而徴之五日而令畢國人巷哭乃出西門閉東門而叛晉秋晉侵鄭衛九月魯侵衛 魯陽虎欲去三桓冬十
  月季孟氏敗陽虎虎出奔 初吳入楚召陳懷公不往是歲復召懷公至則怒其前不往留之未幾懷公卒於吳子湣公越立 曺靖公薨子陽立
  十九年夏六月陽虎自魯陽闗出奔齊遂自宋奔晉趙鞅受賂厚遇之虎謂鞅曰堂上之人朝廷之吏邊境之士臣所樹主者過半令堂上之人却臣於君朝廷之吏危臣於法邊境之士劫臣於兵鞅曰惟賢者能報徳不肖者不能也夫樹桃李者夏得其休息秋得其食焉樹蒺藜者夏不得休息秋得其刺焉子之所樹者蒺藜非桃李也 陽虎常言曰主賢明則悉心以事之不肖則飾姦而試之簡子相之左右曰虎善竊人國政簡子曰虎務取之我務守之遂執術而御虎虎不敢為非簡子幾至于伯 秋齊伐晉 是歲鄭獻公薨子聲公勝立晉六卿彊侵奪鄭鄭遂弱 秦哀公薨太子早死諡夷公夷公子惠公立
  二十年初孔子仕魯為中都宰制為養生送死之節行之一年四方諸侯則焉定公曰學子法以治魯何如孔子曰天下可矣二年為司空别五土之性物各得所生之宜由司空為大司冦夏齊景公魯定公㑹子夾谷孔子攝相事齊人歸魯鄆讙龜隂之田魯有父子訟者孔子同狴執之三月不别其父請止孔子赦之季桓子不説孔子喟然嘆曰亂其教繁其刑使民迷惑而陷焉初桓子穿井獲如土缶其中有羊焉問之仲尼曰吾穿井而獲狗何也對曰以丘之所聞羊也木石之怪曰䕫蝄蜽水之怪曰龍罔象土之怪曰羵羊桓子嘗以粟千鍾餼孔子孔子受之而不辭既而以頒門人之無者子貢曰無乃非季孫之意乎孔子曰夫受人之財不以成富與季孫之惠于一人豈若惠數百人哉 晉趙鞅圍衛討衛之叛曰由涉佗成何縛涉佗而斬之成何走燕子貢曰王孫商憎人而能害之有患而能處之欲用民而能附之可謂善謀矣 是歲齊晏嬰卒景公游於蔞聞之行哭而往以驅車為遲下而趨知不若車之速則又乗比至於國四下而趨至則伏尸而號曰子大夫日夜責寡人不遺尺寸寡人猶且淫佚而不收怨罪重積於百姓今天降禍齊之社稷危矣百姓將誰告哉
  劉恕曰世稱管晏伯者之佐考其行事則殊别管仲才髙而主於功晏子博辨而安於徳爭擾則功近于伯衰世則徳不能王景公尚佞而好善優柔非桓公之儔管晏性差而時異安能同道而較徳哉
  景公游于海上而樂之六月不歸令左右先言歸者死不赦顔燭趨進諫曰傥有治國者君安得樂此海也景公援㦸將砍之顔燭趨進撫衣而待曰桀殺闗龍逢紂殺比干臣得參此二人君奚不砍公遂歸中道聞國人謀不納矣
  二十二年夏衛伐曺克郊 孔子言于魯定公曰三家過制請皆損之乃使季氏宰仲由隳三都之城彊公室弱私家政化大行 是歲薛襄公薨子比立
  二十三年春齊衛伐晉 秋七月晉范昭子士吉射中行文子荀寅攻趙簡子鞅鞅奔晉陽冬十一月晉定公伐范氏中行氏敗之奔朝歌韓簡子魏襄子以趙氏為請十二月趙鞅入于絳下邑之役董安于多趙簡子賞之辭固賞之對曰臣之少也進秉筆賛為名命稱於前世立義於諸侯而主弗志臣之壯也耆其股肱以從司馬苛慝不産臣之長也端委韠帶以随宰人民無二心今臣一旦為狂疾而曰必賞女與余以狂疾賞也不如亡趨而出乃釋之 簡子有兩白騾甚愛之廣門之官夜款門曰主君之臣陽城胥渠有疾醫曰不得白騾肝則死董安于愠曰期吾君騾請即刑焉簡子曰殺人而活畜非仁者也召庖人殺白騾取肝以與胥渠無幾簡子興兵攻翟廣門之官左七百人右七百人皆先登而獲甲首 董安于為上地守行石邑山中澗深峭百仞如牆問其旁鄉左右曰人嘗有入此者乎對曰無有曰嬰兒癡聾狂悖之人嘗有入此者乎對曰無有曰牛馬犬彘嘗有入此者乎對曰無有董安于喟然太息曰使吾法無赦猶入澗必死則人莫敢犯也何為不活 簡子嘗將兵攻衛及戰逺立又居犀蔽屏櫓之下鼓之而士不起簡子嘆曰士之弊一若此乎行人燭過免胄横戈而進曰亦君不能耳昔獻公即位五年兼國十九用此士也惠公淫色暴慢秦人襲我遜去絳十七里用此士也文公城濮之戰五敗荆人圍衛取曺定天子之位用此士也簡子乃去犀蔽屏櫓而立矢石之所及一鼓而士畢乗之簡子曰吾得革車千乗不如聞燭過之一言 簡子獵於晉山之陽撫轡而嘆曰吾有食榖之馬數千多力之士數百欲以獵獸吾恐隣國貪養賢以獵吾也 是歲薛弑其君比惠公夷立 越允常薨子句踐立始稱王
  二十四年春二月楚滅頓 夏吳王闔廬聞越允常死乃興師伐越越王句踐迎擊之于檇李吳師大敗闔廬傷指軍却闔廬病傷死子夫差立 秋衛靈公太子蒯瞶欲殺公夫人南子不克太子奔宋 衛靈公嘗鑿池宛春諫曰天寒起役恐傷民公曰天寒乎宛春曰君衣狐裘坐熊席隩隅有竈民衣弊不補履決不苴君則不寒民誠寒矣公曰善令罷役左右曰徳歸宛春怨歸君矣公曰春魯國之匹夫吾舉之民未有見焉今將令民以此見之且春也有善非寡人之善與 靈公坐重華之臺侍御數百随珠照日羅衣從風仲叔敖諫曰四境内侵諸侯加兵土地日削百姓乖離内寵太盛桀紂所以亡也公再拜曰寡人過矣出宫女數百人百姓大説靈公夜聞車聲轔轔至闕而止過闕復有聲夫人曰此蘧伯玉也公曰何以知之夫人曰禮下公門式路馬伯玉敬於事上必不以闇昧廢禮公使人視之果伯玉也冬十二月晉敗鄭 是歲孔子由魯司冦攝行相事
  其初魯人謗誦曰麛裘而韠投之無戾韠之麛裘投之無郵三月政成化行民誦之曰衮衣章甫實獲我所章甫衮衣惠我無私齊人聞孔子為政懼魯必伯乃遺魯定公女樂文馬定公終日游觀怠於政事孔子遂行劉恕曰子産從政一年輿人誦之曰孰殺子産吾其與之三年又誦之曰子産而死誰其嗣之及作丘賦國人又謗之孔子為司空司㓂得政已數年攝行相事民謗誦之三月而後誦之彼一賢一聖猶得民若此之難也後之為政一日而見善惡者興於愛憎之口或出於狡獪之吏因諼詐以惑衆聽非至當之論也
  初吳子伐越堕㑹稽獲大骨吳使使聘魯執骨問於仲尼對曰昔禹戮防風氏其骨節專車客曰防風何守仲尼曰在虞夏商為汪芒氏於周為長狄今為大人焦僥氏長三尺短之至也長者不過十數之極也
  二十五年春二月楚滅胡 夏五月壬申魯定公薨子哀公蔣立 吳王夫差任伯噽習戰射常以報越為志二十六年春楚圍蔡 越王勾踐欲先吳未發往伐之大夫南陽范蠡少伯諌曰君王未盈而溢未盛而驕不勞而矜其功天時不作而先為人客人事不起而創為吳吳王夫差亦興師敗越于夫椒遂入越勾踐以餘兵五千人棲于㑹稽之上勾踐喟然歎曰吾終于此乎大夫南郢文種少禽曰湯繫夏臺文王囚羑里何遽不為福乎勾踐執其手而與之謀又召范蠡曰吾不用子之言以至於此對曰卑辭尊禮玩好女樂尊之以名如此不已身與之市文種曰吳之與越唯天所授天若棄吳必許吾成越王命諸稽郢行成於吳曰勾踐申禍無良重得罪于下執事越固貢獻之邑也君王不以鞭箠使之而辱軍士㓂令勾踐請盟敢使下臣盡辭唯天王秉利度義焉又使文種膝行頓首曰君王亡臣勾踐使其下臣種不敢徹聲聞于天王私于下執事曰師徒不足以辱君願以金玉子女賂君之辱請勾踐女女於王大夫女女于大夫士女女於士寳器畢從吳不許文種來而復往曰請委管籥從君之師徒唯君左右之夫差告諸大夫曰孤有大志於齊將許越成伍子胥諌曰吳越仇讎敵戰之國也君必滅之失此利也雖悔無及勾踐聞之欲殺妻子燔寳器觸戰以死文種止之曰吳太宰噽貪可誘以利乃飾美女八人納之于噽曰茍赦越國之罪又有美于此者將進之噽諌吳王曰古之伐國服之而已今已服矣又何求焉伍子胥曰越非實中心好吳又非懾畏吾兵甲之彊也大夫種勇而善謀將還玩吾國於股掌之上以得其志吳王曰大夫奚隆于越越曽足以為大虞乎乃許之成三月將盟勾踐使諸稽郢辭曰君王舎甲兵之威重于鬼神以自輕也吳王許之荒成不盟勾踐説于國人曰寡人不知力之不足與大國執讎暴露百姓之骨于中原寡人之罪也寡人請更勾踐置膽於坐坐卧則仰膽飲食亦嘗膽曰女忘㑹稽之耻耶乃苦身焦思折節下賢食不加肉衣不重采目不視靡曼耳不聽鐘鼓葬死者問傷者養生者弔有憂賀有喜送往者迎來者去民之所惡補民之不足然後卑事夫差勾踐曰蠡為我守于國對曰四封之内百姓之事蠡不如種四封之外敵國之制立斷之事種亦不如蠡王曰諾令文種守于國與范蠡宦士三百人入官于吳親為夫差前馬身為臣妻為妾奉四時之祭祀入春秋之貢職禮甚卑辭甚服 秋八月吳侵陳 齊衛魯鮮虞伐晉取棘蒲 楚子西歎于朝藍尹亹問之子西曰闔廬能敗吾師吾聞其嗣又甚焉對曰闔廬口不貪嘉味耳不樂逸聲目不淫色身不懷安是故得民以濟其志今聞夫差好罷民力以成私好縱過而怫諌先自敗也焉能敗人子修徳以待吳吳將斃矣
  二十七年春魯伐邾邾賂以漷沂之田 夏衛靈公薨立太子蒯瞶之子輙是為出公六月乙酉晉趙鞅納蒯瞶于戚 秋八月晉敗鄭 冬吳遷蔡于州來 是歲燕簡公薨子獻公立
  二十八年春齊衛圍戚 夏五月魯司鐸火火踰公宫桓僖災 周劉氏晉范氏世為昏姻萇𢎞事劉文公趙鞅以為討六月癸夘周殺萇𢎞 是歲秦惠公薨子悼公立 晉趙簡子曰晉有竇鳴犢舜華魯有孔子吾殺此三人天下可圖也乃召鳴犢舜華而任之以政使人聘孔子孔子行及河聞殺鳴犢舜華囘輿而還為操曰周道衰微禮樂陵遲文武既墜吾將焉師周游天下靡邦可依鳯鳥不識珍寳梟䲭眷然顧之慘焉心悲巾車命駕將適唐都黄河洋洋攸攸之魚臨津不濟還轅息鄹傷予道窮哀彼無辜翺翔于衛復我舊廬從吾所好其樂只且遂反於衛復行如陳有隼集陳侯之庭而死楛矢貫之石砮其長尺有咫陳湣公使人問於仲尼對曰昔武王克商分陳以肅慎氏之矢使求之金櫝果得之 孔子常使宰予使楚昭王以安車象飾遺孔子宰予曰夫子貴義尚徳清素好儉仕而有禄不以為積不合則去退無吝心道行則樂其治不行則樂其身若夫觀目之䴡靡窈窕之淫音夫子適之弗視遇之弗聽無以此為也王曰夫子何欲而可對曰方今天下道徳寢息其志欲興而行之誠有欲治之君能行其道則夫子雖徒步以朝固猶為之何必逺辱君之重貺乎王曰今乃知孔子之徳大矣 魯公父文伯之母敬姜季康子之從祖叔母也康子往焉䦱門與之言皆不踰閾祭悼子康子與焉胙不受徹俎不宴宗不具不繹繹不盡飫則退仲尼聞之以為别男女之禮 敬姜如季氏康子在其朝與之言弗應及寢門弗應而入康子入見曰肥也罪乎對曰卿以下合官職於外朝合家事于内朝寢門之内婦人治其業焉上下同之夫外朝業君之官職焉内朝庀季氏之政焉皆非吾所敢言也 康子問于敬姜曰肥願有聞于主對曰吾聞之先姑曰君子能勞後世有繼子夏聞之曰古之嫁者不及舅姑謂之不幸婦學于舅姑者也 敬姜欲室文伯饗其宗老賦緑衣之三章師亥聞之曰男女之饗不及宗臣宗室之謀不過宗人今詩以合室歌以詠之度于法矣 文伯退朝朝其母其母方績文伯曰以歜之家而主猶績懼忓季孫之怨也以歜為不能事主乎其母嘆曰魯其亡乎使童子備官而未之聞也居吾語汝夫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逸則淫淫則忘善而惡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嚮義勞也自天子至于庶人王后至于庶士以下之妻男女效績愆則有辟古之制也爾今曰胡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余懼穆伯之絶嗣也仲尼聞之曰弟子志之季氏之婦不淫矣 文伯飲南宫敬叔酒以露睹父為客羞鼈小睹父怒遂出文伯之母怒曰吾聞之先子曰祭養尸饗養上賓鼈于何有而使夫人怒也遂逐之五日魯大夫辭而復之 公父文伯卒其母朝哭穆伯而莫哭文伯戒其妾曰好内女死之好外士死之今吾子夭死吾惡其以好内聞請無瘠色無洵涕無掐膺無憂容有降服無加服從禮而靜是昭吾子也室人有從死者二人其母怒而不哭曰于長者薄而婦人厚也仲尼聞之曰季氏之婦可謂知禮矣愛而無私上下有章女知莫若婦男知莫若夫欲明其子之令徳知也夫









  資治通鑑外紀卷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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