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後編 (四庫全書本)/卷071
資治通鑑後編 卷七十一 |
欽定四庫全書
資治通鑑後編卷七十一
刑部尚書徐乾學撰
宋紀七十一〈起昭陽單閼正月盡十二月凡一年〉
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徳神文聖武睿哲眀孝皇帝
嘉祐八年春正月己酉翰林學士范鎮知貢舉 癸丑詔夏國主諒祚所遣進奉人石方稱宣徽南院使非陪臣官號自今宜遵用誓誥無得僣擬 丙寅以龍圗閣直學士知審官院韓贄兼判都水監初置都水監欲重其事以知雜御史判至是知雜趙抃辭以不知水事故命贄焉 戊辰宰相韓琦言奉州永寧寨舊以鈔市馬自古修渭寨在永寧之西而蕃漢多互市其間因置買馬場凡嵗用緡錢十餘萬實耗國用詔復置場永寧罷古渭寨所置場蕃部馬至徑鬻於秦州 己巳以充儀俞氏為昭儀媫妤楊氏為修儀周氏為婉容 二月癸未帝不豫甲申徳音降天下囚罪一等徒以下釋之乙酉太子少傅致仕田况卒贈太子太保諡宣簡况寛厚眀敏有文武才與人若無不可至其有所守人亦不能移也其論天下事甚多如併樞宻院於中書以一政本日輪兩制館閣一員於便殿備訪問以錫慶院廣太學興鎮戎軍原渭等州營田汰諸路宣毅廣㨗等冗軍䇿元昊勢屈納欵必令盡還延州侵地無過許嵗幣併入中青鹽請戮陜西陷沒主将隨行親兵其論甚偉然不盡行也始契丹冦澶州略得數百人以屬况父延昭延昭哀之悉縱去因自脱歸中國生八子多知名况長子也保州之役况殺降卒數百人朝廷壮其决後大用之然卒無子以兄子為後 丙戍中書樞宻院奏事於福寧殿之西閣見上所御幄帟裀褥皆質素暗𡚁久而不易上顧韓琦等曰朕居宫中自奉止如此耳此亦生民之膏血也可輕費之哉 二月甲申詔前鄆州觀察推官孫兆邠州司戸參軍單𩦪診御脉上初不豫醫官宋安道等進藥久未效而兆與𩦪皆以醫術知名特召之丙午詔中書劾宋安道等罪以聞 戊申太子太保致仕龎籍卒時上不豫廢朝臨奠皆不果第遣使弔賻其家贈司空兼侍中諡荘敏籍曉律令長於吏事持法深峭軍中有犯者至或斷斬刳磔或累笞至死以故士卒畏服而治民有惠愛及為相議者以為聲望减於治郡時云 甲寅昭徳軍節度使同平章事李昭亮卒贈中書令諡良僖昭亮為人和易諳習近事於吏治頗通敏善委任僚佐故數更藩鎮無他過然妻早亡嬖三妾内迭擅家政昭亮莫能制也 壬戍孫兆為殿中丞單𩦪為中都令仍令校正醫書封神應侯扁鵲為神應公皇城使宋安道等皆降官 癸丑御内東門幄殿 甲子御延和殿賜進士閩人許将等一百二十七人及第六十七人同出身諸科一百四十七人及第同出身又賜特奏名進士諸科一百人及第同出身諸州文學長史乙丑以聖體康復宰臣詣東上閣門拜表稱賀 辛
未晦上暴崩於福寧殿是日上飲食起居尚平寧甲夜忽起索藥甚急且召皇后皇后至上指心不能言召醫官診視投藥灼艾已無及丙夜遂崩左右欲開宫門召輔臣皇后曰此際宫門豈可夜開且宻諭輔臣黎眀入禁中又取粥於御厨醫官既出復召入使人禁守之夏四月壬申朔輔臣入至寝殿后定議召皇子入告以上晏駕使嗣立皇子驚曰某不敢為某不敢為因反走輔臣共持之或解其髪或被以御服召殿前馬步軍副都指揮使都虞候及宗室刺史以上至殿前諭㫖又召翰林學士王珪草遺制珪惶懼不知所為韓琦謂珪曰大行在位凡幾年珪悟乃下筆至日昳百官皆集猶吉服但解金帶及所佩魚自垂拱殿門外哭而入班福寧殿前哭止韓琦宣遺制英宗即皇帝位見百官於東楹百官再拜復位哭乃出帝欲亮陰三年命韓琦攝冡宰輔臣皆言不可乃止〈考異李燾曰蔡氏直筆云仁宗暴崩慈聖光獻皇后秘不發喪宻召英宗入禁中降内批宣大臣明日却問候曉開内東門乃啟埀拱殿後門宣上旨令大臣由埀拱殿入宰相韓琦而下至福寧殿下再拜升階扣簾欲進内侍言皇后在此琦却立后發哭曰天下不幸夜來官家忽然上仙大臣發哭后曰念奈何相公官家無子琦曰皇后不可出此言皇子在東宫何不便宣入后曰只是宗室立了他後莫有人爭琦曰更何可擬議后乃曰皇子已在此方命卷時英宗已即位了琦退謂同列曰適來散亂發一言耶于是宣班草遺制殿帥郝質戒殿前班兵曰今入殿𠉀見吾山呼拜時汝軰方得山呼乃扣殿階曰宰相欲上殿看官家琦稟后后許之時英宗散髪被面覆以帽子質徐搢笏拂開髪審觀之降殿山呼拜殿前班亦山呼拜時朝論稱有如此宰相殿帥天下豈不晏然按司馬氏日記則英宗在外翌旦召入韓琦家傳亦云遣使扶侍皇子須臾皇子到與日記畧同如直筆所載琦對后語若果有之家傳必不肯遺恐出於傳聞未可信也又此時殿帥乃李璋而郝質實為馬軍帥直筆盖誤今並不取邵氏聞見録亦云仁宗大漸之夕光獻即召英宗入翌日大臣方入英宗即位與蔡氏直筆同然實録本紀皆云輔臣至福寧殿皇后傳遺旨命皇子即位不云先召皇子入也神録曹太后傳獨云先召皇子入翌日乃召輔臣更須考詳〉 癸酉大赦優賞諸軍如乾興故事時禁衞或相告乾興内給食物中有金旣而宫中果賜食衆視食中無有紛紛以為言殿前副都指揮使李璋呼什長謂曰爾曹平居衣食縣官主上未臨政已優賞爾何功復云云敢諠者斬衆乃定判吏部南曹王端言公卿子弟襁褓得官未嘗莅事而錫服與年勞者等何以示觀勸請從莅日始遂著為令端質之弟也 命引進副使王道恭告哀契丹左藏庫副使任拱之告哀夏國拱之仍齎使大行遺詔及遺留物 三司奏乞内藏庫錢百五十萬貫紬絹二百五十萬疋銀五萬兩助山陵及賞賚從之 上初即位與輔臣言皆不名及将責降醫官有欲為孫兆單𩦪地者言於上曰先帝初進兆等藥皆有騐不幸至此乃天命也非醫官所能及上斂容曰聞兆等皆兩府所薦信乎對曰然上曰然則朕不敢與知唯公等裁之皆惶恐甲戌兆編管池州𩦪峡州同知時責降者十二人獨兆驤得逺地云 乙亥羣臣表請聽政不從 詔天下官名地名人姓名與御名同者改之改名部署曰總管命韓琦為山陵使 先是輔臣奏事帝必詳問本末然後决裁莫不當理中外翕然皆稱眀主是日晚忽得疾不知人語言失次復召已責降醫官宋安道甄立里秦宗一王士倫等入侍疾 丙子尊皇后曰皇太后 丁丑羣臣三上表請聽政戊寅詔許之旣而以疾不果有司請改日大斂司天監言卜近日則不利上及太后上令避太后而己巳卯大斂上疾増劇號呼狂走不能成禮韓琦亟投杖褰簾抱持上呼内人屬令加意擁䕶又與同列入白太后下詔𠉀聽政日請太后權同處分禮院奏請其日皇帝同太后御内東門小殿垂簾中書樞宻院合班起居以次奏事或非時召學士亦許至小殿皇太后處分稱吾羣臣進名起居於内東門從之〈考異李燾曰韓琦投杖褰擁䕶英宗事據家傳及王巖叟别録國史並無此當考〉 庚辰遣供備庫副使夏倍等二十人告諭諸路官吏軍民以先帝升遐及上嗣位之意諫官司馬光等言竊見大行晏駕已近旬日其告哀契丹使者猶未進發兼聞不曽素戒使者對答繼嗣之辭臣等竊議深恐未便何則國家既與契丹約為兄弟遭此大喪正當訃告彼中刺探之人所在有之今天下縞素彼中豈得不知而訃告之人尚未到彼彼謂中國有何事故能不猜疑自古大宗無子則取於小宗以為後著在禮典豈為國惡若彼人有問盡以實對有何所傷今問繼嗣於使人而使人對以不知事體豈得穏便且陛下初為皇子之時詔書已布告天下諒彼中知之甚悉今若告答以虚辭不足詐彼而適足取其笑侮耳臣等願朝廷早决此議令使人晝夜兼程進發如彼中問及繼嗣皆以實告 辛丑命契丹賀乾元節使保靜軍節度使耶律榖等進書奠梓宫見上於東階令閣門以書幣入始契丹使者至徳靖廷臣有欲却之者有欲俟其至國門諭使之還者議未决太常丞集賢校理邵亢請許其使者奉國書置柩前俾得見上以安逺人詔從其言時龍圗閣直學士周沆館伴契丹使者初未許見先詔取書置柩前使者固請見曰取書非故事也上以方衰絰辭焉使者執書不肯授閤門沆曰昔北朝有喪吾使至栁河而還今朝廷重隣好聽北使至京師達命於几筵㤙禮厚矣奈何更以取書為嫌乎使者立授書然上亦卒見榖等朝廷未知契丹主之年沆乘間雜他語以問使者出不意遽對以實既而悔之相顧𥈭然曰今復應兄事南朝矣 壬午輔臣入對於柔儀殿西閣皇太后御内東門小殿垂簾聽政初議帝與太后同御東殿垂輔臣合班以次奏事及是上方服藥權居柔儀殿東閣之西室太后居其東室輔臣旣入西室𠉀問聖體因奏軍國事太后乃獨御東殿輔臣以政事復奏於前云 癸未内出遺留物賜兩府宗室近臣主兵官有差富弼文彦博時居喪皆遣使就賜之知諫院司馬光言𫎇㤙賜遺留物如臣所得已千緡况名位漸髙必霑賚愈厚舉朝之内所費何啻鉅萬竊以國家用度素窘復遭大喪累世所藏幾乎掃地傳聞外州軍官庫無錢之處或借貸民錢以供賞給一朝取辦逼以棰楚當此之際羣臣何心以當厚賜因固辭卒不許光乃以所得珠為諫院公使錢以金遺其舅氏焉甲申宰相韓琦加門下侍郎兼兵部尚書進封衞國
公〈考異李燾曰琦本傳稱進封衞國實録稱魏國今從本傳〉曽公亮加中書侍郎兼禮部尚書樞宻使張昇參知政事歐陽修趙槩並加戸部侍郎樞宻副使胡宿呉奎並加給事中 知諫院司馬光上皇太后疏曰殿下初攝大政四方之人莫不觀聽以占盛徳臣以為凡名物禮數所以自奉者皆當深自抑損不可盡依章獻眀肅皇后故事以成謙順之美副四海之望大臣忠厚如王曽清純如張知白剛正如魯宗道質直如薛奎者殿下當信之用之與共謀天下之事鄙猥如馬季良讒諂如羅崇勲者殿下當疎之逺之不可寵以禄位聽采其言也臣聞婦人内夫家而外父母家况后妃與國同體休戚如一若趙氏安則百姓皆安况於曹氏必世世長享冨貴眀矣趙氏不安則百姓塗地曹氏雖欲獨安其可得乎是故政者正也為政之道莫若至公臣願殿下熟察羣臣之中有賢才則舉之有功則賞之雖賤如厮役憎如仇讐逺在千里之外皆不可棄遺如此則人誰不勸矣若羣臣之中職事不修則廢之有罪則刑之雖貴為公卿親為兄弟近在耳目之前皆不可寛假如此則人誰不懼矣夫為善者勸為惡者懼百官稱職萬民樂業天下之安猶倚泰山而坐平原也尚何憂哉然後俟皇帝聖體平寧授以治安之業自居長樂之宫坐享天下之養則殿下聖善之徳冠絶千古光映後來雖周之文母漢之眀徳不足比也乙酉作受命寳命歐陽修篆其文曰皇帝恭膺天命
之寳 發諸路卒四萬六千餘人修奉山陵 丙戌以國子監所印九經及正義孟子醫書賜夏國從所乞也丁亥以皇子右千牛衞将軍仲鍼為安州觀察使光
國公内右率府副率仲紏為和州防禦使樂安郡公仲恪為博州防禦使大寧郡公 翰林學士王珪上言聖體已安皇太后乞罷權同聽政即命珪草還政書旣而不行〈考異李燾曰司馬光日記十六日丁亥王珪乞皇太后還政實録無其事又據王珪集有皇太后第一次還政書注云嘉祐八年四月十八日辰時通進司降到御寳劄子令撰當日未時進入十八日己丑也實録亦無其事今依日記載此更須詳考〉 熒惑自去年八月庚辰夕伏積二百四十九日命輔臣祈禳於集英殿己丑辰見東方癸巳權三司使蔡襄奏大行山陵一用永定制度于
是右司諫王陶上言民力方困山陵不當以永定為凖其後京西轉運使呉充楚建中知濟州田棐相繼上言請遵先帝遺詔山陵務從儉約皇堂上宫除眀器之外金玉珍寳一切併去建中須城人也禮院編纂蘓洵亦貽韓琦書切諫至引華元不臣以責之琦為變色乃詔禮院與少府監議唯省乾興中所増眀器而已其他猶一用定陵制度〈考異據盧士宗傳云士宗為少府監與工作造方中諸物比乾興省費十餘萬緡按實録云省乾興所増眀器而已然則一種自費十餘萬緡也士宗傳似飾説今不取〉 右司諫直集賢院同修起居注鄭獬上言今國用空乏財賦不給近者賞軍已見横斂冨室嗟怨流聞京師竊惟先帝節儉愛民出於天性無珠玉奇麗之好無犬馬逰觀之樂服御至於澣濯器玩極於朴陋此天下所共知也今山陵制度乃取乾興最盛之時為凖獨不傷先帝平日節儉之徳乎臣以為宜勅有司條具名數再議减節〈獬疏據本傳附見實録不載也〉 上自不豫以來䘮皆禮官執事羣臣奉慰則垂簾不坐乙未大祥上始親行禮又卷坐受慰人心稍安 丁酉起復文彦博固辭表三上乃聽終喪尋有詔給俸賜比宰臣之半彦博又辭許之 己亥羣臣上表請臨朝聽政表三上乃許之 立京兆郡髙氏為皇后北作坊使遵甫之女遵甫繼勲子也母曹氏皇太后親姊后四嵗與上同育於禁中仁宗嘗謂太后他日必以相配太后許諾旣長出宫慶厯七年歸於濮邸封京兆郡君於是正位 戊戌司馬光上疏曰臣愚竊惟大行皇帝春秋未甚髙以宗廟社稷之重超然逺覽確然獨斷知陛下仁孝可守大業擢於宗室之中建為嗣子授以天下其㤙徳隆厚踰於天地固非微臣所能稱述今不幸奄棄萬國陛下哀慕泣血以夜繼晝過於禮制以至成疾中外聞者莫不感泣知大行皇帝能為天下得人治平之期企踵可待羣臣百姓不勝大幸今者聖體痊平初臨大政四海之人拭目而視傾耳而聽舉措云為不可不審易曰君子以作事謀始召誥曰王乃初服嗚呼若生子㒺不在厥初生自貽哲命夫為政之要在於用人賞善罰惡而已三者之得則逺近翕然嚮風從化可以不勞而成無為而治三者之失則流聞四方莫不解體紀綱不立萬事隳頽治亂之原安危之機盡在於是臣願陛下難之重之精心審慮如射之有的必萬全取中然後可發也陛下思念先朝欲報之徳奉事皇太后孝謹撫諸公主慈愛此誠仁孝之至過人逺甚臣願陛下雖天性得之復加聖心夙夜匪懈謹終如始以結億兆之心形四方之化則福祚流於子孫令聞垂於無窮矣古者人君嗣位必踰年然後改元臣願陛下一循典禮勿有變更於中年也三年之喪自天子達於庶人一也自漢氏以來始從權制以日易月臣願陛下雖仰遵遺詔俯徇羣情二十七日而釋服至於宫禁之中音樂㳺燕吉慶之事皆俟三年然後復常以盡送終追逺之義焉禮為人後者為之子故為所後服斬衰三年而為其父母齊衰期為所後者之親皆如子而為己之親皆降一等盖以特重於大宗則宜降其小宗所以專志於所奉而不敢顧私親也漢宣帝自以為昭帝後終不敢加尊號於衞太子史皇孫光武起於布衣親冒矢石以得天下自以為元帝後亦不敢加尊號於鉅鹿都尉南頓君此皆循大義眀至公當時歸美後世頌聖至於哀安桓靈咸自旁親入繼大統皆追尊其祖父此不足為孝而適足犯義侵禮取譏當時見非後世臣願陛下深以為鑑杜絶此議勿復聽也凡此數者臣伏計陛下眀聰皆素知之然臣復區區進言者誠懼不幸有諂䛕之臣不識大體妄有開説自求容媚陛下萬一誤加聽從欲捐軀爭之亦無及已是以不敢不先事而言庶幾聖徳純粹完美不有秋毫之缺使一夫竊議於草萊者臣之志也 五月癸夘進封公主為長公主岐國改越國福安改康國慶夀改惠國永夀改榮國寳夀改順國以皇子位伴讀太常少卿李受為左司郎中皇子位説書屯田員外郎王獵為刑部員外郎並充天章閣待制受兼侍讀獵兼侍講管勾皇子位昭宣使瑞州刺史右班副都知石全育領原州團練使充入内副都知故事都知四人至是並全育而五詔後有闕勿補〈任守忠鄧保吉甘昭吉李允恭石全育並為入内都知凡五人也〉 庚戍封長女為徳寧公主第二女為寳安公主第三女為夀康公主中書奏用故事並長公主皆賜告罷其册禮 詔山陵所用錢物並從官給毋以擾民詔雖下然調役未嘗損也〈此據司馬光日記王珪集亦載此詔文〉三司計山陵當用錢糧五十萬貫石而不能備或請移陜西縁邉入中於永安縣轉運副使薛向陳五不可且乞如其數以獻許之〈此據薛向傳附見〉 以右司諫王陶為户部員外郎直史館充皇子位伴讀屯田員外郎周孟揚秘書丞孫思恭充皇子位説書孟揚自以王官教授與上有潛龍之舊而李受王獵皆非上故識顧先得待制由是觖望固辭説書不拜 乙巳賜鄭州公使錢五百貫以靈駕所過故也 富弼旣除䘮戊午授樞宻使禮部尚書同平章事 庚申翰林學士王珪奏謹按曽子問曰賤不誄貴㓜不誄長禮也惟天子稱天以誄之春秋公羊説讀誄制諡於南郊若云受之於天然乾興元年夏旣定真宗皇帝諡其秋始告天於圜丘史臣以為天子之諡當集中書門下御史臺五品以上尚書省四品以上諸司三品以上於南郊告天議定然後連奏以聞近制唯詞臣撰議即降詔命庶僚不得參聞頗違稱天之義臣奉命撰上先帝尊諡欲望眀詔有司稽詳舊典先之南郊而後下臣之議庶先帝之茂徳休烈有以信萬世之傳詔兩制詳議翰林學士賈黯等議如珪奏從之 戊辰皇子仲鍼仲紏始就東宫聽讀是日初御延和殿上疾猶未平命輔臣祈福於天地宗廟社稷及景靈宫寺觀又遣使二十一人禱嶽瀆名山 六月癸酉上復以疾不出是時唯兩府得入對柔儀退詣内東門小殿帷之外復奏政事於皇太后如初 先是禮院言大行祔廟而太廟七室皆滿請増置一室詔兩制及待制以上與禮官考議觀文殿學士孫抃等議曰謹按禮曰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書曰七世之廟可以觀徳曰世與昭穆云者據父子之正而言也若兄弟則昭穆同不得以世數數之矣商祖丁之子曰陽甲曰盤庚曰小辛曰小乙四者皆有天下而商之廟有始祖有太祖有太宗有中宗若以一君為一世則小乙之祭不及其父祖丁是古之兄弟相及昭穆同而不以世數數之眀矣故晉之廟十一室而六世唐之廟十一室而九世中宗睿宗之於髙宗恭宗文宗之於穆宗同居穆位國朝太祖為受命之祖太宗為功徳之宗此萬世不遷者也故太祖之室太宗稱孝弟真宗稱孝子大行皇帝稱孝孫而禘祫圖太祖太宗同居昭位南向真宗居穆位北向盖先朝稽用古禮而著之於祀典矣大行皇帝神主祔廟請増一室為八室以備天子事七世之禮詔從之於是龍圖閣直學士兼侍講盧士宗天章閣待制兼侍讀司馬光議曰臣等謹按禮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太祖之廟百世不毁其餘昭穆親盡則毁示有終也自漢以來天子或起於布衣以受命之初太祖尚在三昭三穆之數故或祀四世或祀六世其太祖以上之主雖屬尊於太祖親盡則遷故漢元帝之世太上廟主瘞於寝園魏眀帝之世處士廟主遷於園邑晉武帝祔廟遷征西府君惠帝祔廟遷豫州府君自是以下大抵過六世則遷其神主盖以太祖未正東向之位故止祀一昭一穆若太祖已正東向之位則并三昭三穆為七世矣唐髙祖初祀四世太宗増祀六世及太宗祔廟則遷洪農府君髙宗祔廟又遷宣帝皆祀六世此前世之成法也惟明皇立九室祀八世事不經見難可依據今若以太祖太宗為一世則大行皇帝祔廟之日僖祖親盡當遷於西夾室祀三昭三穆於先王典禮及近世之制無不符合太廟更不須添展一室詔抃等再議於是復上議曰自唐至周廟制不同而皆七世自周以上所謂太祖非始受命之主特始封之君而已今僖祖雖非始封之君要為立廟之始祖方廟數未過七世之時遂毁其廟遷其主考三代之禮未嘗有此漢魏及唐一時之議恐未合先王制禮之意臣等竊以為存僖祖之室以備七世之數合於經傳事七世之眀文而亦不失先王之禮意詔恭依 戊寅以翰林學士權三司使蔡襄為修奉太廟使襄乃以八室圖奏御又請廣廟室并夾室為十八間從之 帝自感疾即厭服餌韓琦嘗親執藥杯以進帝不盡飲而却之藥汚琦衣太后亟出服賜琦琦不敢當太后曰相公殊不易皇子仲鍼侍側太后曰汝盍自勸之帝亦弗顧也 丁亥詔今嵗制科舉人著作佐郎趙卨等十七人權罷将來到場便赴秘閣就試 以兵部郎中權判大理寺陳太素知眀州太素嘗為大理評斷官入審刑為詳議官權大理少卿又判大理寺任刑法二十餘年朝廷有大獄疑則必召與議太素推原人情以傳法意衆皆釋然自以為不及然所論建亦或有不中毎臨案牘至忘寝食大寒暑不變子弟或止之曰囹圄之苦其不堪甚於我也在大理以身疾數求罷執政以為任職弗許乆之乃出守 癸巳司馬光上太后及帝疏曰皇帝聖體平寧之時奉事皇太后承順顔色冝無不如禮若藥石未效而定省温凊有不能周備者亦皇太后所宜容也孔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盖言誠信純至表裏著眀而他人不能間也孟子曰父子責善賊㤙之大者盖言骨肉至親正當以㤙意相厚不當較錙銖之是非也臣愚伏望皇帝思孔子之言皇太后無忘孟子之戒萬一姦人欲有開説涉於離間者當立行誅戮以眀示天下使咸知讒佞之徒不能欺惑聖眀也〈癸巳二十三日據本集附此〉帝初以憂疑得疾舉措或改常度其遇宦官尤少㤙左右多不悦者乃共為讒間兩宫遂成隙太后對輔臣嘗及之韓琦因出危言感動太后曰臣等只在外見得官家内中保䕶全在太后若官家失照管太后亦未安穏太后驚曰相公是何言自家更切用心琦曰太后照管則衆人自然照管矣同列為縮頸流汗或謂琦曰不太過否琦曰不如此不得間有傳帝在禁中過失事衆頗惑之琦曰豈有殿上不曽錯一語而入宫門即得許多錯琦固不信也傳者亦稍息〈李燾曰此據琦家傳及别録但畧加刪潤大意與十一月末所載畧同盖此時琦未赴昭陵彼時歸自陵下不妨兩存之〉 戊戍山陵使韓琦奏山陵諸頓所調物過多乞選朝臣一員付之計度乃命鹽鐡判官楚建中往裁其數時三司使蔡襄總應奉山陵事凡調度供億皆數倍勞費旣廣已而多不用議者非之〈此據蔡襄傳附見〉 上疾既平猶未御正殿御史中丞王疇上疏曰今四方之人翹足引首傾耳注目願觀新政者累月於兹而未御正殿以見羣臣議者皆謂聖躬旣已平復但以未經先帝卒哭不忍視朝此實天子之孝逾於髙宗矣今易月之期已在卒哭之外惟引禮割情顧思大義早御前殿南面聽政赫然日昇萬物咸覩臣民之望也 秋七月乙巳以侍御史吕誨為起居舍人同知諫院 知諫院司馬光言竊見諸路轉運使提㸃刑獄知州軍事各遣親屬進賀豋極表至京師朝廷不問官職髙下親屬逺近一例推㤙此盖國初承五代姑息藩鎮之𡚁故有此例後來人主嗣位之初大臣因循故事不能革正國家爵禄本待天下賢才及有功效之人今使此等無故受官誠為太濫况近年官吏繁冗十倍於國初朝廷深知其𡚁所以數年前别定制條减省諸色奏䕃之數若進表之人皆得一官則又并増數百入仕之人自鄉來减省悉為虚設今縱不能盡罷此等㤙澤其進表人若五服内親者或乞等第受一官其無服非親屬者並量賜金帛罷去庶幾少救濫官之失同修起居注鄭獬亦以為言且曰昔真宗初即位有事於南郊舊例羣臣皆得遷秩而真宗以為僥倖太甚遂命止加勲階真宗已嘗革濫賞於南郊之初則陛下亦宜絶繆㤙於豋極之後也執政謂已行之詔難於復改遂寝其議 壬子初御紫宸殿中書樞宻奏事帝自六月癸酉不御殿至是始見百官感慟者乆之其後隻日御前殿雙日御後殿惟朔望則前後殿皆不御至祔廟始如故 丙辰夏國王諒祚遣使蕭延等來祭弔見於皇儀殿門外其使者固求入對弗許諒祚所上表輒改姓李賜詔詰之令守舊約司馬光言伏聞夏國所遣使人前日不肯門見固求入對朝廷不許勒歸館舍臣愚竊以陛下繼統之初四方皆欲瞻望天表窺覘聖徳又聞向曽不安意謂未能視朝所以外人之心敢爾桀黠今若深閉固拒不聽入見則必疑有所隠避益足使之驕慢况即日陛下已御正殿臣謂何惜紫庭數步之地使之稽首拜伏瞻仰清光庶幾得識陛下神武之姿知必能鎮服四海歸至其國轉相告語使其聨屬之衆心服氣沮不敢窺邉此所謂上兵伐謀不待戰而屈敵者也 丁巳契丹使祭大行皇帝於皇儀殿遂見上於東廂上慟哭乆之使人言及大行輒出涕癸亥契丹使辭於紫宸殿命坐賜茶故事當賜酒五
行自是終諒闇皆賜茶而已 丁夘詔羣臣當上殿者令如故 戊辰百官請大行皇帝諡於南郊 初契丹興宗母蕭氏愛少子宗元欲以為嗣興宗之重熈二十三年王拱辰報聘興宗嘗為拱辰言之其眀年興宗殂長子洪基嗣立改元清寧尊蕭氏曰太皇太后以宗元為皇太叔清寧三年蕭氏殂宗元怙寵益驕恣與其相某謀作亂及相以貪暴黜宗元懼謀愈急洪基知其謀陰為之備是月戊午宗元從契丹主獵於涼淀契丹主讓宗元先行宗元不可洪基先行依山而左宗元子楚王洪孝性陰狠興宗嘗言其目有反相前二嵗説其父詐稱疾俟車駕臨問乃行弑逆計卒不遂至是乃以其黨四百餘人誘脅弩手軍直犯行宫射契丹主傷臂又傷馬馬仆太師某下馬掖其主使乘已馬御前都㸃檢蕭福美引兵與洪孝戰射殺之契丹主兵與宗元戰宗元不勝而遁南趣幽州一日行五百里明日自殺燕京留守耶律明與宗元通謀聞其敗領奚兵入城授甲欲應之副留守某将漢兵距焉㑹使者以金牌至遂禽斬明陳王蕭孝友等皆坐誅先遣來使者數人悉宗元之黨也過白溝並以檻車載去誅之獨蕭福延以兄福美有功得免時清寜九年也〈考異李燾曰此據司馬光日記其稱相某及太師某副留守某皆不得其名故也當考今按遼史宗元作重元洪孝作尼嚕古而道宗紀書此事重元黨有陳六蕭呼圖克等凡九人其誅逆有功則南院樞宻使許王仁先知北院樞宻院事趙王耶律乙辛南府宰相蕭唐古北院宣徽使蕭韓嘉努北院樞宻副使蕭惟信敦睦宫使耶律良等也長編所謂某某者終不得其名姑仍舊餘文則參用遼史〉 八月庚辰王珪議上大行皇帝諡曰神文聖武眀孝廟號仁宗 辛巳詔軍頭司引見公事如故司馬光言人君之職有三而已量材而授官一也度功而加賞二也審罪而刑罰三也材有短長故官有能否功有髙下故賞有厚薄罪有小大故罰有輕重此三者人君所當用心也臣伏見國家舊制百司細事如三司鞭一胥吏開封府補一廂鎮之類往往皆須奏聞崇政殿所引公事有軍人武藝國馬芻秣之類皆躬親閲視此盖國初權時之制施於今日頗傷煩碎陛下龍興撫運聖政維新臣愚以為冝令中書樞宻院檢詳中外百司自來公事須申奏取旨及後殿所引公事其間不繫大體非人君所冝躬親者悉從簡省委之有司陛下養性安身專念人君之三職足以法天地之易簡致虞舜之無為天下幸甚 九月庚戍詔以皇子位為興慶宫旣而知諫院吕誨言唐有此宫名改曰慶寧辛亥以皇子光國公仲鍼為忠武節度使同平章事淮陽郡王改賜名頊樂安郡公仲紏為眀州觀察使祁國公賜名顥大寧郡公仲恪為耀州觀察使鄠國公賜名頵 戊午上仁宗諡册於福寧殿 己未永昌郡夫人翁氏削一資翁氏位有私身韓蟲兒者自言嘗汲水仁宗見小龍纒其汲而出左右皆莫見因召幸焉留其金釧以為驗仍遺之物蟲兒遂有娠於是踰十月不産按問皆蟲兒之詐得金釧於佛閣土中乃蟲兒自埋之也太后以諭輔臣命杖蟲兒配尼寺為長髪而翁氏坐貶輔臣皆請誅蟲兒太后曰置蟲兒於尼寺所以釋中外之疑也若誅蟲兒則不知者必謂蟲兒實生子矣〈考異李燾曰歐陽修私記載此事尤詳獨以蟲兒乃宫正仰摇真之私身與司馬光記不同今從日記〉 壬戍以皇子位伴讀王陶為淮陽郡王府翊善皇子位説書孫思恭為侍講太子中允集賢校理兼史館檢討韓維為太常丞充記室參軍陶等請王受拜不許吕誨言王今未出閣當且設師友不冝遂置僚屬臣欲朝廷先正陶等名位名位旣正則禮分自安况王年已長當早令出閣開府建官翊善侍講自為僚屬於事體即無不順〈此據吕誨奏議〉 帝旣視朝前後殿而於聽事猶持謙抑御史中丞王疇上疏曰廟社擁佑陛下起居平安臨朝以時僅踰半載而未聞開發聽斷徳音遏塞人情缺然臣屢嘗論奏願陛下撥去疑貳日與二府講評國論眀示可否而迄今言動寂寥中外未有所傳此葢議論之臣辭情淺狭不能仰寤君聽伏望思太祖太宗艱難取天下之勞真宗仁宗憂勤守太平之力勉於聽决大政以慰母后之慈勿為疑貳謙抑自使盛徳闇然不光也 冬十月𦵏仁宗於昭陵 乙未以左司郎中知制誥張瓌為左諫議大夫以瓌在先朝嘗建言密定儲副特録其功也 十一月乙亥虞主至自山陵皇太后迎奠於瓊林苑太后乘大安輿輦如肩輿而差大無扇筤不鳴鞭侍衞皆减章獻之半所過起居者或呼萬嵗庚子虞於集英殿先是五虞皆在途及是六虞猶用在途之禮上不親祭知制誥祖無擇知諫院司馬光奏請親虞御史中丞王疇亦以為言下禮院詳議謂冝如無擇等奏乃詔翌日親虞旣而上不豫卒令宗正卿攝事光即奏臣昨言虞祭者孝子之事非臣下所得攝陛下幸聽臣言命有司設親祭之禮而今復不出在列之臣無不愕然自失且昨有司不為陛下設親祭之禮猶可謂有司之失若今日之事則咎将誰歸此皆由臣惷愚以彰陛下之過也臣聞易曰不逺復無祗悔元吉伏望陛下來日雖聖體小有不康亦當勉强親祭以解中外之惑然上竟以疾故訖九虞不能出也 甲辰上親祭虞主而不哭名曰卒哭舊無卒哭之禮於是用吕夏卿議始行之 丙午祔仁宗主於太廟廟樂曰大仁之樂以王曽吕夷簡曹瑋配享廟庭己酉减東西二京罪囚一等免山陵役户及靈駕所過民租 庚戌詔州軍長吏舉精於醫術者令赴闕 辛亥契丹遣蕭素等來賀即位 甲寅賜太常少卿孔叔瞻金紫叔瞻監裁造務以勞當遷上不欲以卿監賞管庫之勞故有是賜自是以為例 是月司馬光上皇太后疏曰昔漢眀徳馬皇后無子眀帝使養賈貴人之子炟以為太子且謂之曰人不必生子但患愛養不至耳后於是盡心撫育勞悴過於所生及眀帝崩太子即位是為章帝章帝亦孝性淳篤母子慈愛終始無芥之間前史載之以為美談恭惟仁宗皇帝憂繼嗣之不立念宗廟之至重以皇帝仁孝聰眀選擢宗室之中使承大統不幸踐阼數日遽嬰疾疹雖殿下撫視之慈無所不至然醫工不精藥石未效竊聞曏日疾勢稍増舉措語言不能自擇左右之人一一上聞致殿下以此之故不能堪忍兩宫之間微相責望羣心憂駭不寒而栗方今仁宗新棄四海皇帝乆疾未平天下之勢危於累卵惟恃兩宫和睦以自安如天覆而地載也豈可效常人之家事語言細故有絲毫之隙以為宗廟社禝之憂哉臣用是日夜焦心隕涕側足累息寧前死而盡言不敢幸生而塞黙也伏以皇帝内則仁宗同堂兄之子外則殿下之外甥壻自童㓜之嵗殿下鞠育於宫中天下至親何以過此又仁宗立以為皇子殿下豈可不以仁宗之故特加愛念包容其過失邪况皇帝在藩邸之時以至踐阼之初孝謹温仁動由禮法此殿下所親見而眀知也茍非疾疹亂其本性安得有此過失哉今殿下雖日夕憂勞徒自困苦終何所益以臣愚見莫若精擇醫工一二人以治皇帝之疾旬月之間察其進退有效則加之以重賞無效則威之以嚴刑未愈之間但冝深戒左右謹於侍衞其舉措語言有不合常度者皆不得以聞庶幾不増殿下之憂憤殿下惟寛釋聖慮和神養氣以安靖國家紀綱海内俟天地垂佑聖躬痊復然後舉治平之業以授之不亦美乎光又以疏諫帝曰詩云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徳昊天㒺極然則父母之恩不獨以其生己也撫畜長育居其大半陛下自齠齓之年為太后所鞠育恩亦至矣又况今日為仁宗皇帝之嗣承海内之大業乎臣謂陛下宜夙興夜寐昬定晨省親奉甘旨承順顔色無異於事濮王與夫人之時也近者道路之言頗異於是紛紛籍籍深可駭愕臣竊惟陛下孝恭之性著於平昔豈一旦遽肯變更葢曏者聖體未安之時舉動言語或有差失不能自省而外人訛傳妄為増飾必無事實然此等議論豈可使天下聞之也周書曰小人怨汝詈汝則皇自欽徳古人有言曰禦寒莫如重裘止謗莫如自修陛下疾疹未平固無如之何既愈之後伏望陛下親詣皇太后閣克己自責以謝前失温恭朝夕侍養左右先意承志動無違禮使大孝之美純粹光顯過於未豋大位之時如此則上下感悦宗社永安今日道路妄傳之言何能為損也吕誨上皇太后書言漢馬皇后鞠養章帝勞瘁過於所生母子慈愛始終無芥之隙章帝終為賢主史册書美世逺益光臣伏願殿下循修以為法度念先帝之顧託體聖躬之憂危宫下間言不可不察并以書勸帝盡孝道親藥物開陳切至多人所難言又乞蚤建儲貳以固本根以絶闚覦慰安人心方帝疾甚時云為多乖錯往往觸忤太后太后不能堪左右讒間者或陰有廢立之議昭陵旣復土韓琦歸自陵下太后遣中使持一封文書付琦琦啟之則帝所冩歌詞并宫中過失事琦即對使者焚毁令復奏曰太后每説官家心神未寧語言舉動不中節何足怪也及進對簾前太后嗚咽流涕具道所以且曰老身殆無所容須相公作主琦曰此病故耳病已必不然子疾母可不容之乎太后不懌歐陽修繼言曰太后事先帝數十年仁徳著於天下昔温成之寵太后處之裕如今母子之問反不能容耶太后意稍和修又言曰先帝在位嵗久徳澤在人故一日晏駕天下奉戴嗣君無一人敢異同者今太后深居房闥臣等五六書生爾若非先帝遺意天下誰肯聽從太后黙然他日琦等見帝帝曰太后待我無恩琦對曰自古聖帝眀王不為少矣然獨稱舜為大孝豈其餘盡不孝耶父母慈愛而子孝此常事親之道惟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為可稱政恐陛下事太后未至耳父母豈有不慈者哉帝大感悟自是亦不復言太后短矣〈考異李燾曰按韓琦家傳謂焚歌詞時琦在陵下恐不然别録稱琦在中書今畧加刪潤其他則據蘇轍龍川别志但别志云大臣有不預立皇子者陰進廢立之計旣不出主名深恐必無之或當時宦官軰私有此議非大臣也如家傳所載太后問昌邑王亦竟不知何人為太后言此今輒改為左右讒間者庶不失事實别志又云歐陽修獨見帝按家傳則云韓琦獨見其勸帝盡禮於太后語意畧同今改為琦等共云云或得其事之實也〉先是十月輔臣請如乾興故事隻日召侍臣講讀上曰當俟祔廟畢擇日開經筵尋有詔直須來春司馬光以為學者帝王首務不宜用寒暑廢上納其言十二月己巳始御延英閣召侍讀侍講講論語讀史記吕公著講學而時習之曰説命云人求多聞時惟建事學於古訓乃有獲然則人君之學當觀自古聖賢之君如堯舜禹湯文武之所用心以求治天下國家之要道非若博士諸生治章句解訓詁而已又曰自天子至於庶人皆須朋友講習然士之學者以得朋為難故有朋自逺方來則以為樂至於王人之學則力可以致當世之賢者使之朝夕燕見講勸於左右又以左右之賢者為未足於是虚心延訪以求諸滯淹則懷道抱徳之士皆不逺千里而至此天子之友朋自逺方來者也其樂亦大矣又曰在下而不見知於上者多矣然在上者亦有未見知於下者也故古之人君令有未孚人心有未服則反身修徳而不以愠怒加之如舜之誕敷文徳文王之皇自敬徳也劉敞讀史記至堯授舜以天下因陳説曰舜至側微堯越四岳禪之以位天地享之百姓戴之非有他道惟其孝友之徳光於上下耳二人辭氣眀暢上竦體改容知其以義理諷也左右屬聽者皆動色即日傳其語於外旣退王珪謂敞曰公直言至此乎太后聞之亦大喜〈劉敞事據行状附見〉 乙亥淮陽王頊出閣王辭兩宫悲泣不自勝太后亦泣慰諭遣之自是日再入朝 以仁宗御書藏寶文閣命翰林學士王珪撰記立石 庚辰命翰林學士王珪賈黯范鎮撰仁宗實録集賢校理宋敏求直秘閣吕夏卿秘閣校理韓維兼充檢官入内廷知任守忠管勾敏求時知亳州特召用之
資治通鑑後編卷七十一
<史部,編年類,資治通鑑後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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