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充國用心可重
始予觀充國策先零、匈奴情偽,曰:「何其明也。」又觀遣雕車行羌中告諭,阻辛武賢先攻罕、開,守便宜不出師。畫屯田十二利,專務以恩信積谷招降,以謂此從容以義用兵,與夫逞詐諼疲人於一戰者絕殊。最末,觀其語將校曰:「諸君皆便文自營爾,非為公家忠計也。」語郎中曰:「是何言之不忠也?吾固以死守之。」語浩星賜曰:「吾老矣,豈嫌伐一時事以欺明主哉!老臣不以余命為陛下言之,卒死,誰當復言之?」卒以其意白上云。嗚呼!使有位君子皆用其心如充國,則古今天下豈有不治者哉!嘗觀於內,公卿士大夫之議曰:「法當然,奈何!」觀於外,將之議曰:「詔如是,不當違詔也。」凡在我,一入一出,未有止障也。脫有能言一事,其言不用,則矜語於人曰:「某事吾嘗言之,上不我用也,我則無負。」終不更犯顏色,往復論也,況於以死守而不欺,豈復有哉!而以余命受祿位者,並肩立也。豈特才不及充國,忠又不如,可嘆也。夫充國之用心,人臣常道爾。然與充國同時在漢廷人,未聞皆然,而充國獨然,故可重也。噫,今之人,不及往時遠矣,則充國益可重也。予既觀充國而感今之人,又觀宣帝與之上下議論,而格排群疑用之,遂無勞兵下羌寇,不知其能功名,亦遇主然也。噫,宣帝、充國可重也,況三代君臣間哉。下不肯有欺上,上其容有間然乎?而觀揚子雲贊,不及此區區論功爾。功古今豈無大者哉,不若原其心以勵事君也。班固又不出語。山東氣俗,故著云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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