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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節孝通天達地,忠義鬼服神欽。孕成仙掌聚寶珍,福壽康寧同度。

  浙江台州府太平縣有一龍海村,祖輩富足,數代好善,惟保節、戒淫兩件極其認真。凡鄉中有守節之婦,命子弟新正登門叩賀,富者奉以糖膀,貧者送以錢米而獎勵之。一鄉感化,從無再醮之婦。及海村出世,品德尤高,為善益力,將祖宗所行之事楷書帖壁,以便觸目警心。遠近功果,一一應酬;鄉村貧寒,時時周濟。因此用費日多,每年入不敷出,家中看看緊促。

  是年讀書山館,館側富室有女,見海村英俊,有心私之,選大柑十枚,命使女送來。海村卻之。其女將柑皮剝去,用筐裝之,兩兩相對,作合歡之形,覆命送來。海村知其意,謂使女曰:「柑子你快拿去,拜上你的姑娘,女重貞節,士守廉隅。我家數代清操,豈可為汝而破?任是月殿嫦娥,吾亦閉門不納。」其女聞之,愧悔感泣,竟成好人。

  是年海村入學,即赴鄉闈,考有神助,遂領鄉薦。其妻勒氏悍烈,持家嚴謹,見財不敷用,將善事停息,一文不捨,用心經理,數年便有餘。行年四十,膝下無子,親友皆勸娶妾。靳氏心雖不欲,難違眾議,只得應允。那知娶妾兩年,依然無子。靳氏笑夫曰:「先前怪我無子,如今又怪何人?該是你的命孬,害我衣祿中分。」海村曰:「我家祖宗行善七代,積功累仁,被你一朝閉塞,焉望誕子生孫?」靳氏曰:「你命無兒,何得怪我?」海村曰:「豈不聞『袁了凡有傲命之學,劉元普作回天之功』?只要善心真切,何患無子承宗。」其妻醒悟,對天悔過,力行善事。次年妻妾同孕,臨盆各生一子。靳氏先誕一子,取名開榜;妾子取名開甲。

  二子極其友愛,十分和睦。惟開榜純孝樸實,小時聽講聽教,百事無違;稍長即知溫凊定省,子職無虧,讀書亦極發憤,品德俱高,十八游泮。開甲孝行雖敦,不甚好學。是年同娶,開榜妻郭氏,開甲妻韓氏,名芸娘,俱係大家人女,性皆賢淑,孝親敬夫,勤儉和睦。惟芸娘美貌如花,且又知書識禮,詩畫兼工,一家雍睦快樂。獨靳氏起了偏心,愛榜嫌甲,任你夫婦百般孝順,他總不喜歡,每天尋故咒罵。

  後海村病故,妾亦繼亡。開榜操理家政,(開)甲亦丟書。奈(開)甲素來虛弱,兼之夫婦情濃,不知自惜,疾病日多。開榜知他弊病,常勸他寡慾清心,惜身重命。開甲口諾心違,看看病體深沉,芸娘勸他隔房調養,開甲心無把持,反因獨宿胡思亂想,以致遺泄叢生,臥床不起。開榜親制九丹,朝夕問慰,靳氏反罵開榜多事,枉費銀錢。開榜時常諫止,靳氏不聽,一天嘰嘰呱呱,弄得開甲又病又憂,更加沉重。芸娘曰:「夫君呀,你是個得病的人,須要寬想些,莫聽煩言,慢慢調治,自然要愈。不然膝下尚無兒女,倘有不測,為妻身靠何人?」開甲曰:「為夫的病料難醫治,但我夫妻二人會短離長,亦有幾句痛心之言,還望賢妻聽著:

  賢德妻上前來夫有話論,未開言不由人珠淚長傾。

  該為夫這幾年莫得命運,似耗子鑽牛角越鑽越深。

  自爹媽生弟兄雁行排定,兄則友弟則恭和氣如春。

  賢德妻過門來十分和順,夫那時在書房少鼓瑟琴。

  也只想讀詩書鼇頭占穩,掙一頂鳳頭冠把妻光榮。

  又誰知爹爹死媽也廢命,才與兄丟書本特回家庭。

  比時間兩夫妻情同形影,行相隨坐相守作詩論文。

  那知夫命不長得下疾病,一日三三日九越加深沉。

  任良醫與妙藥全不對症,諒必然鴛鴦鳥定要離分。

  夫死後幾百事都不怨恨,只可憐賢德妻孤苦年輕。

  知賢妻有操持幽閒貞靜,夫不說妻自能苦守霜冰。

  嫡母前替為夫好把孝盡,惟節孝兩個字鬼服神欽。

  受苦楚受磋磨妻須容忍,到後來苦盡了自有甜生。

  無後嗣妻當要撫子教訓,與為夫接香煙好見祖人。」

  正說間,他哥嫂進房問病。

  見哥嫂進房中來把弟問,不由弟哭得來肺腑皆疼。

  蒙哥哥把兄弟時刻指引,那知弟性愚魯負兄苦心。

  倘若是為弟的一朝命盡,望哥嫂把弟媳格外看成。

  你弟媳生得來性情蠢鈍,嫡母前不能夠得其歡心。

  望哥嫂常保全無使傷損,為小弟在泉下也感深思。

  兄膝下有三子俱皆秀俊,望哥嫂撫一子為弟螟蛉。

  弟兄情夫婦恩從今斷損,要相逢看池塘草色青青。

  說畢,淚如雨下。開榜亦泣道:「賢弟須要寬心息病,吉人自有天相,何必過悲怎的?縱有不測,為兄自當抓生替死,保全弟媳,不負賢弟之托。撫子之事,任賢弟擇選,為兄即命過房與弟沖喜。」開甲曰:「蒙兄嫂雅愛,撫第三子。」開榜即去稟告母親。

  那知靳氏不准,說:「他無能生無能養,為何要撫我孫兒?」開榜曰:「兒子都是媽的,孫兒何分彼此?」告盡哀憐,靳氏執意不從。及開榜把客請來,靳氏將三子藏了,急得開榜眼淚雙流,與弟商量,就撫次子。開甲曰:「既是嫡母不允,勉強撫來增我罪過。只要哥哥真心,口說亦可為憑,只把三兒抱來陪我幾日,為弟死也瞑目。」及開榜去抱,靳氏總不獻出,開甲見此情景,大叫一聲而逝。

  靳氏叫子草草安埋。開榜無可奈何,與妻商量,把郭氏私蓄銀拿二百與芸娘,教他托言娘家私積,與開甲縫衣買棺,追修祭奠,從厚安葬。芸娘自作挽詞,對靈哭念:

  悽悽惶惶,夫主長逝兮,我心憂傷。添綿綿之苦恨,斷寸寸之柔腸。雖有劍佩琴書,無心經理;辜負鸞衾鳳枕,空染餘香。憶當初,過門牆,恩愛如山重,情義似水長。朝夕詩文唱和,從無口角參商。喜奴夫,才高北斗,學飽東洋,外蓄英威,內蘊珠藏;愧為妻,才非謝女,貌似盂光,性多愚魯,德少慈良。夫待妻,猶如那明珠探掌上,奇花豔吐香;妻靠夫,又好比砥柱中流樣,擎天樹一枚。只說是,吉人天相,百年久長;又誰知,分開比翼,拆散鴛鴦!夫一去,好似東流水,滔滔不還鄉;拋為妻,猶如秋來葉,飄飄任風揚。到如今,鏡破釵分,只雁獨凰,孤燈無偶,對影成雙。日兒短,夜兒長,枕上淚痕成冰凍,一夜無眠到天光。呀,夫呀夫:去去全無掛念,丟妻恨天慌忙。往前現,香煙渺渺;往後看,子嗣茫茫。使你妻三從無靠,四德徒傷,塵封寶奩,夢斷高唐。有話無人講,有事無處商。怕的是,無妄之災待空降,身無鬚眉怎承當?呀,夫呀夫!莫不是你前世折了並頭蓮,妻今生燒了斷頭香?上好福澤都不享,一朝撒手往西方。想前日千恩萬愛,楷魚水之悠揚;值今茲對靈一祭,獻芻束與羔羊。望夫君來格而來嘗。重句。

  從此芸娘苦守冰霜,朝夕祭奠,事死如生。靳氏心想:「我三個孫兒若撫去一個,後來不好分家,有強有弱。」總想嫁了芸娘,己子獨佔家產。又見芸娘孝心謹慎,做活慇懃,不好開口,便尋故磋磨,生事打罵,又不准孫兒伴他歇宿。這芸娘逆來順受,並無怨言。

  靳氏見磨他不倒,心中想了一會:「哦,有了,我娘家有個姪兒,名叫寶元,為人輕狂,不如命他來住耍幾日,叫他調戲芸娘,我好從中生事。」想罷將欲命人去喊,不意寶元自來,正中其機。於是天天言來語去,逼奸幾次,都被芸娘躲脫。開榜窺其動靜,知母所使,叫妻郭氏與芸娘作伴。寶元見有郭氏,不敢妄行。開榜暗地問寶元曰:「我媽叫你做些啥事?」寶元曰:「未有叫我做啥。」開榜曰:「媽叫你壞人名節?」寶元面紅不答。開榜曰:「這個斷然使不得!萬惡以淫為首,況他又是個節烈之婦,一朝逼出事來,陽法躲脫,陰律難逃,表弟切勿自誤!」寶元曰:「姑母雖有此命,我實未有認真,幸蒙指示,今後不敢胡行了。」即辭姑母回家而去。

  靳氏見計不行,又買活溝內胡癲子誣奸,約明地頭,靳氏叫芸娘出外摘菜。那日郭氏腹痛,芸娘只得獨往。那知胡癩子躲在菜園,一下鑽出,芸娘駭個坐鬥;癩子上前逼奸,芸娘大罵。靳氏跑出問癩子何得逼奸,癩子曰:「他約我來的!」靳氏大怒,將二人捆綁,投鳴家族,說要送官。家族先聞開榜之言,已知靳氏之意,都說:「雖來行奸,究未失節,何必送官來人命債?」靳氏曰:「既不送官,我家素來清白,豈容淫婦?叫他另嫁!」家族與開榜都教芸娘應允,方才放了。芸娘放聲大哭,便要自盡,開榜教妻勸曰:「我媽之心一時難轉,有處別業,離此四十里,不如假嫁,去到別業,請人相伴,待媽回心方才轉來,豈不兩全?」芸娘允謝。開榜托故到別業,把房屋器用辦得停妥,請個女火手;又托佃戶幫他買賣,然後叫人納聘,把芸娘接過去。芸娘自此看經念佛,倒也快活。

  不遠有座觀音院,有泥丸治病之事,凡有病者,焚香求神,即於岩下挖出泥丸,回家吃了病即全愈,因此香會鬧熱。靳氏聽得,亦來燒香。那知芸娘隔壁有個孫三娘,為人嘴臭,愛翻是非,亦喜燒香,會著靳氏,甜言掐賀說:「你好個媳婦!怎不喊他回家侍奉晨昏,為何各住一處?」靳氏說:「我媳婦是嫁了的。」孫三娘曰:「他嫁啥子!尚在某處唸經,一天快樂無憂。你可接他回去,不然他得美譽,你得惡罵,竊為姨娘不取。」靳氏大怒,即至別業,芸娘駭得無主,只得上前請罪。靳氏幾個耳巴,罵曰:「你這賤人!做的好事,快與我回去!」

  芸娘無奈,隨婆歸家,靳氏把他高弔苦打,然後叫媒婆領去發賣。開榜再三勸止,靳氏罵曰:「都是你用的詭計!把娘當作傀儡一般,還敢在此多嘴嗎!」開榜跪地,哭泣言道:

    雙膝跪地把娘勸,兒有幾句痛心言。

    爹爹往日心慈善,膝下無兒作盡難。

    與媽對天立善頭,才生弟兄接香煙。

    二人雖是異母產,總之同根共一天。

    媽是嫡母居正院,親生妾生皆一般。

    弟在媽前盡孝念,接來弟媳亦孝賢。

    不幸兄弟把命短,弟媳孝行更甚前。

    千苦萬磨都不怨,一心立志守節堅。

    我媽將他來嫌賤,兄弟陰靈豈心甘?

    況乃節孝天顧眷,何必逼他上別船!

    倘若逼得歸陰殿,欠下命債誰去還?

  「為娘豈不知道?我想賤人不嫁就要撫子,分了我兒家產,又如何使得咧?」

    兄弟友愛同肝膽,豈因家時把性遷?

    縱分也是我兒管,何必逼嫁把心偏?

  「他若嫁了,三個孫兒均分均得;若是他已撫子,後來就有強弱,為娘如何放心!」

    孫兒不均媽憐念,你兒無後怎不憐?

    一代莫把二代管,也免造罪結冤愆。

  「你這娃兒,苦苦要將賤人留住,到底是啥心腸?」

    非是你兒心腸變,皆因我媽做事懸。

    家有節婦名聲顯,九族都要把光沾。

    還望我媽施恩典,要把弟媳來保全。

    祖宗陰靈開笑臉,暗中與媽添壽年。

    你兒也得心無忝,自然獲福子孫賢。

  靳氏聽得,忽然感化,曰:「我兒既然不忘弟兄之情,百般保護,為娘何苦結此冤情!」從此婆媳相安,一家和睦。

  一日,開榜趕場,半夜方歸,一家盡睡,走至中堂喊門,喊了多久,無人答應。開榜大怒,大聲吼罵,妻方應聲;又過一陣,才來開門。開榜等得氣急,一掌推去,打個坐鬥。那人說道:「哥哥呀,是我。」開榜曰:「原來是弟媳咧,我只說是你嫂嫂,那個東西那裡去了?」芸娘曰:「只因哥哥不歸,奴與嫂嫂作伴,聞哥哥歸來,奴回己房,順便開門。」開榜曰:「原來如此,弟媳高見。」芸娘曰:「人孰無錯,有啥來頭。」說罷,各自去睡。

  且說芸娘自被開榜推掌過後,月不行經,腳軟思睡,看看腹大如妊,到八九個月,儼然是孕婦一般。靳氏見了,朝夕咒罵,芸娘無以自明,又不能辯,惟有哭泣而已。一日,靳氏脫衣去模,覺得腹中震手,忽大怒曰:「我先前聽你哥哥之言,只說賤人堅貞,留你守節;如今做出醜事,敗壞門風,叫我怎好見人?要你賤人何用!」於是前念復萌,即告家族稟官究治。官即批准,把芸娘喚至大堂,見腹大似胎,命穩婆去驗,回稟有孕。官問芸娘幾時失節,姦夫何人?芸娘總說無奸。官大怒,命把芸娘十指拶起。芸娘無可奈何,哭泣說道:

  這一陣拶得奴十指欲斷,痛得奴心兒裡好似箭穿。

  這都是黑天冤從空降鑒,平白地染卻了一身腥羶。

  自奴夫身死後守節無站,此片心對得過鬼神地天!

  數年來並無有一毫雜念,焉能夠壞名節與人通姦?

  「既無姦情,胎孕何來?」

  這都是老天爺把人坑陷,無端的肚腹大胎孕儼然。

  問奴家也不知得何病患,黃泥巴入褲檔有口難言。

  「這淫婦好張烈嘴!左右催刑,看他有招無招!」

  這一陣痛得奴魂飛魄散,渾身上汗如潮濕透衣衫。

  這都是奴前生造孽千萬,到今世才遭此不白之冤。

  想奴家出世來行為不亂,自幼兒讀詩書品正行端。

  並非那無恥婦揚花下賤,又何敢壞聲名羞辱祖先?

  「身有孕了還辯啥子?快些招了罷!」

  並未曾壞名節有何胎產?望青天須細察莫把奴冤!

  或鬼胎或神胎也是難算,又何必疑姦淫敗奴貞堅!

  「還要強辯,□□□實催刑!」

  這一陣拶得奴心驚膽戰,險些兒這性命不能保全。

  受不起這苦刑只把天喊,

  天呀天!甚麼事你不把節孝鑒觀!

  奴本是貞烈女一塵未染,為甚麼要使我受盡熬煎?

  不招供大老爺刑罰兇險,若招了這罵名萬古永傳。

  口問心心問口無法脫難,為女子矢貞節豈畏艱難。

  大老爺你何不將奴頭砍,奴感你天大情恩德如山!

  「有招無招?」

  無姦夫你叫奴從何招案?就將奴來拶死也是枉然!

  哭啼啼望仁天大施恩典,切莫把清白女當作野鸞。

  若能夠使小女身無瑕玷,願仁天子而孫世列朝班。

  官見芸娘不招,以其身孕,不敢過用非刑,只得放下,帶進後堂,命太太好言細問。芸娘將幾時過門及喪夫守節,從頭細訴。太太命脫衣細看,又是胎孕,仔細探摸,覺得震動細微,遂謂官曰:「此婦定是鬼胎,何不押守候產發落?」官點頭,將芸娘押店,命穩婆守候。守了三月,臨盆生下乃是一隻人手,亦有胎衣,蒂生掌心。穩婆剪蒂洗淨呈官,官看有四五寸長一隻手掌,又無手桿,掌牙一坨,坨穿一眼,能屈能伸如活的一般,口口稱奇,不知其故。命產婦用心收存,以挨高明;吩咐芸娘月滿自歸。滿城聞之,俱來觀看。靳氏、開榜亦急來看,都不知何故,交相歎異。芸娘過四十天回家,聞孫三娘舌生一瘡,潰爛餓死;靳氏得急病身故。

  且說那隻手掌,時時要帶身上,產婦心才安逸,不然心悵悵如有所失一般。帶了三年,長得有一尺長,時握作拳,時伸為掌,更加活動。一日,來一道人化緣,不要錢米,說道:「貴府寶光燦熳,不知是何異寶?借與貧道一觀。」開榜告以無有。道人曰:「不論胎生土產,皆能成寶。」開榜曰:「如先生言,我家弟媳生一手掌,不知是否?」道人索觀,開榜拿出。道人歎曰:「此乃仙人掌也,必數代行善,滿門忠孝而後能得。」開榜曰:「何以由胎而生?」道人曰:「此乃忠孝節義之婦遇著忠孝節義之男,或是摸下,或是推打,感著忠孝節義之氣,凝結成胎,真乃千古未有之至寶也!」開榜悟曰:「道長之言不錯。」遂以趕場夜歸,誤推弟媳之由告之。「敢問道長,有何好處?」道人曰:「此寶沾人精氣,三年充足,制就絲繩萬丈,以油蠟浸透,穿掌眼內,穩緊海船頭上,撐入大洋,掌飛入海,凡有希世珠寶、無價珍奇能抓上船。貧道別啥不要,若有延年之物,送一二件與我足矣。」

  開榜喜諾,即留道人至家,如其所言,備辦船隻,攜家人海,果能抓寶,始則日三四件,後至七八件十多件不等。夜晚仍放芸娘身上,以沾精氣。一連三年,抓來珠寶盈箱滿櫃,所賣金銀不知幾百萬許,道人只要千年龜蟾而已。

  再說那隻手掌,一日在海被啥物掛脫點皮,流血不止;未及二日,色變肉爛,才知死了,舉家痛哭,如喪考妣。遂造金匣裝殮,祭奠誦經,擇地安葬,從此富甲天下。即取火珠一枚,夜光十粒,明珠百顆,獻上天啟皇帝。天子大喜,封為進寶壯元、忠義大夫;芸娘封為節烈一品夫人,發庫銀三千,原郡建坊。芸娘仍撫開榜三子為嗣,一家皆捐顯爵,天下富商多出其門。於是各省開設字號,兌換中外銀錢,出賣無價異寶,至今龍氏子孫字號猶多。後開榜、郭氏、芸娘三人俱享期頤之壽,無疾而終。

  這樣看來,為善之人天不負他,為惡之人天不饒他,福善淫禍絲毫不爽。所以龍氏一家,忠孝節義盡出其門,況又數代為善,豈有不能感動上天,賜寶以富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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